待到齐韶看到倪兆的那一刻，一路上积攒下来的怒气早不知上了那处，那人依旧只穿着一袭单衣没个形象的倚靠的小榻上，脸上还盖着一本画本子，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本话本，榻上那人显然已经睡着，比之女子还要来的白皙的手随意搭在一旁，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倪兆的身上，为那人镀上一层光晕。

齐韶轻手轻脚的走到倪兆的身边，想要将他手中书籍拿下，但还未走到那人的身边便被那一人察觉，手指微动将醒未醒的样子，但齐韶赶忙上前拿开画本，像是拍着小孩一样拍着倪兆的后背，轻声哄着那人重新入梦，直到倪兆的眉头再度恢复平缓，齐韶也停下了手。

“无事，无事，教主睡吧，师父，睡吧。”

在听到齐韶的那一句师父之后，倪兆才算是真正的放心安心睡眠，睡梦之中微勾起的嘴角，不知他在梦中梦到了何许好事。

即便是在教中，自己的寝殿里头，倪兆也不敢睡的太实了，这是原主留下的习惯，因为浅眠，倪兆的起床气很大，一旦被吵醒便是对着齐韶出气，顺便履行原主喜怒无常的个性。

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倪兆开始习惯身边有齐韶的存在，即便自己最后只能和齐韶站在对立面，倪兆对齐韶也没有多大的戒心，反倒是在对方在的情况下还能睡的更踏实些。

自然，这一切齐韶是不知道的。

当年的齐韶记住的只有倪兆在醒来之后便会拎着一根鞭子阴沉的站在偏殿，自己住的那间屋子里头，将尚在睡梦之中的自己抽醒。

也是每当在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人悄悄溜进自己的房间，给自己上药，那是与倪兆有着相反温柔的人，只是齐韶从未见过那人罢了。

齐韶看着榻上那人，眼中爱恋不再掩饰，甚至是痴迷的，贪婪的盯着倪兆的面，似要将那人深深刻入骨中，再也不要将其忘却。

前来向倪兆禀报这一年业绩的右护法从窗边经过，便将这一幕完全收入眼底，面上骇然，随后便立刻转身离开了教主的院子。

原来，他对教主竟然还怀着这样的心思，看样子，教主还不知道。

感觉自己知道一个天大秘密的右护法也顾不得什么业绩报告的事情了，这个人都神情恍惚的往前头走着，满脑子都是不要被齐韶给发现了，总感觉这个孩子并不是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纯良，或者说，他是不相信作为教主的倪兆能养出一个三观正常并且还富有正义感的孩子。

齐韶也没有发现远远的有那么一个人发现了自己心中不为人知的想法。

齐韶看着倪兆的面容又忍不住想到那深夜偷偷为自己涂药，多少次救自己性命的那人，低垂着的眼睫掩盖眸中情深，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绵延恨意，齐韶将手放在那人的脖颈处，手指轻轻摩擦着那人有着优美曲线的脖颈，指腹下传来的细腻又让齐韶不忍。

眸中恨意不减，却并不再有着确切目的，说不出是在恨着倪兆这么些年来的狠心折磨，还是在恨着自己的优柔寡断，又或者是在恨着自己竟然对那人升起不该有的思绪。

齐韶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像是原本就布满荆棘的前路突然升起层层迷雾，让自己再也看不清前方。

最终，齐韶还是松开了手，盯着安静的倪兆，轻声唤了一声。

“师父，你可叫我如何是好？”

尚在睡梦之中的倪兆也恰好应了一句。

“嗯。”

不知是听到还是没有听到。

待到倪兆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夕阳渐垂，冬日里好不容易有的一个好天气也在这一刻走到了总结，倪兆伸手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眸中还存着些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