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氏一贯刻板严肃之脸,此时愈发地肃穆了,亦愈发地令人看不出半点悲喜来。但高髻上微微晃动的金步摇,却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起伏不定。
她原本亦未想到八姑子还有分得的饼金,被玉珏一说,倒提醒了她……若用八姑子分得的饼金充当随礼,也未尝不可。
即便有人说嘴,她总归也是八姑子的君母,名正言顺的嫡母,自然有权处置自己女儿的私房钱。再者说了,八姑子的嫁妆,还要她这个君母备下的不是?
所以,玉珏与侯傅母联手挤兑八姑子,她便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默许了她二人的围猎。眼见八姑子意动,就要应了下来……
不料,却被个小朱祖给横插一脚!
这也就罢了,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小的朱祖,却说出恁地一番振振有词的话来,堵得她倒也无话可说。
柯氏不甘地转动了下眼珠,伸手抚了抚正红地绣有长乐字样的大明光锦曲裾下摆,又将手轻搭在绛色锦面的凭几上,端了端笔直的身板,这才抬眼扫了下朱祖,又轻咳了一声。
玉珏初闻朱祖要陪君母一整日,当下便有些急色,不由连连怨恨地看了几眼侯傅母,暗道,都怪这个老傅母,说话不当心,让朱祖抓住了把柄,当面逼问起自家阿母来了。
若朱祖当真留下尽孝,这……可如何是好?
她又瞟了几眼一直似透明人的妾室田小夫人,示意她出言解围。田氏却愈发低垂下头,恭谨地侍立于柯氏身畔,一如往昔般,隐没于无声之中。
而她的六姊,更是跟个剪纸般,贴在了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玉珏这个气!
到了关键时刻,平日里的阿谀奉承,全都不见了影踪。
不禁又往堂外张望了下,暗忖,胞兄朱超怎么还未到来,若有朱超在,总也好训斥几句朱祖,令他不敢妄自出头,退缩几分。
却在此际,柯氏的一声轻咳,倒令她茅塞顿开!
对啊,自家阿母不好说的话,她一个小姑子却可以不必有什么顾忌,肆意地说出来。
当下也顾不得连日来柯氏叮嘱她的话,要时刻持有大家贵女的端庄仪态,厉声呵斥起了朱祖。
“八弟,还不速速退下!这里有你什么事,胡搅蛮缠些什么!”她就是觉得,朱祖的一番说辞,胡搅蛮缠的嫌疑大些,承欢膝下的孝心倒颇为牵强,却又苦于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她总不能说,八弟要陪君母一整日,不是承欢膝下的行为,也不能说,不让朱祖留在朱义堂,一尽他的孝心。
朱祖见九姑子向他发难,倒也神色坦然,不慌不忙地朝玉珏深施一礼,恭声道:“九姊此言差矣!为母尽孝,事关我等每一个子女,怎么能说不关祖儿之事呢?”
然后,又转向柯氏,颇为委屈地道:“君母,祖儿的一片拳拳赤子之心,难道便不是孝心了么?”
言下之意,柯氏眼中只有朱超和九姑子两个亲生子女,他朱祖只是个妾室所生之子,柯氏看不上他朱祖,不稀罕他的一番孝心。
柯氏岂能听不出朱祖的言外之意,当即连连摇头,否认道:“非也,祖儿小小年纪,便知陪伴君母,岂非拳拳赤子之心可表?祖儿的一片孝心,君母自然晓得,祖儿大可安心好了。”
边敷衍着朱祖,边又不经意地瞟了眼玉珏。
朱祖却不理柯氏慰藉,又来了句,“君母既如此说,那祖儿留在朱义堂,替八姊尽孝心,就不是胡搅蛮缠了吧?”
顿了顿,又加了句,“祖父常说,朱氏子孙要兄友弟恭,姊妹和睦,祖儿替八姊留在朱义堂,也是谨遵祖父之命也。”
这道理却又说大了,都抬出朱坞之主西平侯来了。
这下,岂不封了柯氏之口?
柯氏的脸色,果然不大好看,隐隐显出几分不耐来……
洛溪至此,是真心佩服她这个八弟的机智了。
不过,她身为朱祖的八姊,总不能当了缩头乌龟吧。
遂拉过朱祖,立在了柯氏面前,叉手施了一礼,道:“君母,二兄的随礼十金……”
“是哦,阿母,二兄的礼金十金,也颇多了些。”刚刚进门的朱超接过了洛溪的话头。
柯氏与玉珏二人一见是朱超,齐齐朝他使眼色。朱超却好似并未察觉,边走上前来,边道:“阿母,超儿与四兄就这十金理论,四兄最后急了眼,竟然说,这不关他的事儿,又不是他朱威要与计偕,去太学当什么博士弟子,要理论,也得找事主朱盛说理去。”
朱超说着话,又随意地扫了眼堂上几人,道:“阿母,儿子以为,四兄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总不能一出事,便推卸咱们担当事主应尽的责任,把十金给赖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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