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云说,家里人烧掉了那孩子所有的照片,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他连名字都是假的,来到家里那几年,也从来没有上过户。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只瞒着家里人偷偷留下了一张照片。今天,他要是还活着,应该是二十七周岁。”
宋词云跟我同龄,之前问了下生日,比我大几个月。
那孩子是他父亲的私生子,所以差不多可以确定,是在他出生后没多久,父亲就在外做了对不起妻儿的事。
代入他的母亲和家庭,或许那个孩子最后的归宿是唯一可行的路。
但这背后,真正的罪魁祸首却美美地隐了身。
还好宋词云是个三观如此端正的人——
“其实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会原谅爸妈和爷爷。”
手机叮的一声,传来了陶牧生给我回的消息。
几分钟之前,我问了他一个严肃的问题。
我问他,去年你陆陆续续把我妈的一些画卖掉了,到底是真的卖了没有?
那天我舅妈支支吾吾地说,东西都堆在楼上阁楼,但我觉得她话里多少有隐瞒。
【是卖掉了,我妈之前让我爸找了个老板,装装样子的。但后来是一个本地口音的老板模样的爷叔主动联系我的。一来就是大手笔,我看他挑也没仔细挑,只要是姨妈的作品,让我随便打包寄过去的。按尺寸给的价。】
陶牧生这样对我说。
我又回:【那你还记得那个老板的样子么?多大年纪?】
陶牧生回:【六七十岁吧。人矮矮小小的,眼神特别精明。好像是姓——姓孟?】
孟老?!
我大脑嗡的一下,身子跟着一斜,险些整个电瓶车都被我带翻了。
我明白了,我舅妈那天跟我说,画都在阁楼,是因为她之前叫我舅联系的老板,只是为了装装样子。
但和找到我弟的买家不是同一个人,所以我弟是真的帮忙把那些画都卖掉了。
一副几千到几万不等,完全不看艺术造诣,好像人傻钱多一样。
所以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是身为老师,看到自己的学生如今穷困潦倒,疾病缠身,所以心有不忍,故意让管家冒充老板,高价收走了这些画么?
有些念头一旦产生,就会合理到可怕。
宋词云发现我许久都没有说话了,停下车,有些担心地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你眼睛红了。”
他是警察,职业敏锐度高超。
我有些无措,随即灵机一动,上下摸索翻找。
“你丢东西了么?”他问。
我点点头:“我掉了一条手链。好像,好像之前就没看到了。”
我请求宋词云,能不能送我回去一趟,我怀疑可能是吃饭之前在院子和展厅里参观的时候,掉在了某个角落里。
宋词云掏出手机:“我给凤姨打个电话,让她帮你找找。”
我赶紧说:“不,不用了,不用麻烦人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可你眼睛都红了。”
宋词云意味深长地说:“你是觉得不方便,想自己亲自回去找么?”
我点点头:“能不能,别让孟老和宋老知道,挺不好意思的。”
言外之意,手链拴在手上,无缘无故是不会掉的。除非被外力拉扯,推搡——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在意宋词云怎么想了。
哪怕他以为我跟陆佑捷恬不知耻地在偏僻的地方干了什么,都无所谓。
因为我要回去,我想证实一件事!
虽然,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宋词云想了想,告诉我,他上午听孟老说了,下午晚些时候,会带着爷爷去隔壁拜访旧友,凤姨这个时间也会出去镇上买点菜。
“我们稍等一会,等下院子里没人了,我陪你回去找。慢慢找,一定能找到。”
拐一个警察到人家家里去“非法入侵”,这么奇葩的事估计也只有我能做的出来了。
我点点头,有些愧疚地说了句谢谢。
这份愧疚,也不仅仅是源于我对他撒了谎,或更可追溯的,是上一辈的孽缘。
我妈妈,她是宋修然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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