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打算避。

他已经是一个血人。

头部中弹，钢盔的圆角幸运地帮他弹开只在钢盔上留下深深的弹痕，只留下剧烈撞击产生的眩晕无疑是最轻的伤势；

右臂生生被打断也只能算是重伤，右胸部的两处血洞却表明，如果再不迅速止血，就算没有打中心脏，光是流血都能流死他。

打空枪中所有子弹，头疼得几乎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的李大壮依稀听到再也没有熟悉的日式轻机枪嘶吼，单手将枪搂入怀中，仰面而倒。

“大壮啊！你狗日的人呢？还不快点儿给老子爬上来。”老兵班长的吼声在阵地上响起，熟悉的冲锋枪的声音也再度怒吼。

班长啊！对不起了，孩子们的红包我不能给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的抚恤金和奖金应该是足够了，不管你还能生几个……

仰面朝天，感觉眼前越来越黑的李大壮的脸上却露出一丝微笑。

要知道，他刚才可又是最少杀了几个，好几十块大洋啊！

精准射手，已经尽其所能完成了他的战斗任务，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

这一次，日军还剩余的两个掷弹筒手没有成为李大壮的重点目标。

因为，在开枪之前，他就计算过两具掷弹筒射出的榴弹数量，根据日军行军标准装配的弹药数量，到现在肯定不会超过三枚榴弹的数量。

加上射击最准的那个掷弹筒手已经被他干掉，仅余的几发榴弹对山顶的威胁已经微乎其微。

日军的机枪，不再嘶吼着喷吐子弹。

但，李大壮的枪声，自此也不再响起。

老兵班长和田狗娃无论怎么焦急的呼唤，再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没有任何火力支援的日军却没有败退，或许知道自己若是逃，也逃不过两百多米毫无遮掩的山路。

他们，将不是死在山顶上中国人的枪下，就是死于其后赶来的中国人主力部队的乱枪。

于是，已经没了退路的日军，在军曹的大声命令中，通红着眼珠子，顶着山顶仅有两名士兵的射击，拼命向上。

或许，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不是为了攻下这个阵地好逃之夭夭，而是，杀死敌人。同伴的血，同样深深的刺激着他们，刺激着他们这一刻也忘记了自己的生死。

日军疯狂了。

两名中国士兵同样疯狂。

老兵班长已经将自己的冲锋枪丢到一边，他已经没有子弹了。

他现在，只剩下了手枪。

单发对单发，两支枪对六支。

在丢光了两人身边最后的十几枚手雷，互相对射了超过3分钟后，疯狂的日军步兵又倒下两人。

但人数还是他们的两倍。

眼看着剩余的四名日军已经从两面围上来距离山顶已经不过三四米，相隔数米互相对望的最后两名战士脸上皆是一片惨然。

总共超过十分钟的战斗，所有手雷全部投光，手枪两个备用弹匣几乎已经打空，田狗娃携带的子弹也全部打光，他们现在已是山穷水尽。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们硬生生的打垮了日军两个标准甚至是加强版的小分队，毙敌超过二十人，现在仅余5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娘子关一仗，他们这个班将会成为单独作战中毙敌最多的战斗班。

现大洋奖金能拿到手软。

不过，想拿奖金，先得活下去。

否则，还在潼关冲这边遥望的孤儿寡母又得靠抚恤金才能活下去了。

“特奶奶的，周家妹子，对不起了，老子这次是回不去了！”老兵班长喃喃自语着，反手抽出三棱军刺。

那一刻，他的眼中有黯然，更多的确实坚定。

“班长，你走啊！我来挡住他们。”另一边的田狗娃突然怒吼一声，然后握着枪就从掩体中站起来，猛地一跃而下。

“杀！”

根本没给老兵班长反应的时间，新兵就借助着山势，居高临下，攥着刺刀朝向两米外还没有做好白刃格斗准备的日军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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