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佐说：“住在这里的唐人没几个是真的唐人，骨子里早就成了西方人，对祖国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固执的认为贪便宜才是唐人的普遍特征。自大、狂妄，不肯接受现状，这就是现在的西方，所以裘家才想回国发展。”

当时我站在一个名为同春药房的店铺门口，漆黑的牌匾，高挂的红灯笼串，尾端的灯笼跟我的脸齐高，蒙了一层油灰。那一刻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裘丞把我放下来说这里是我熟悉的地方，让我好好玩，但其实我听见了，电话那端说的是他的养母出事了，所以他不带我的原因并非他说的那样。可是我也说过，不会多想，所以我压着心思想调整，偏偏这种时候发现这些披着唐人街外皮的小细节，就有种很难受的感觉。

他说的熟悉我根本不认同。

独在异乡为异客。

大概如是。

就在我的情绪降到谷底时，裘佐的声音如同溪水一样出现，毫不留情的讽刺像是强效洗涤剂一样冲刷了我心底的阴霾。

我认识的江佐是很温文尔雅的男人，撕开一角看见的裘佐是个浑身自带压抑气场的可怜人，而此刻的裘佐很尖锐，像是个愤青。

可我骨子里也是个愤青，裘丞就这样说过我。

出于愤青的共鸣，我明知不该理会裘佐，却还是答应了和他同行的要求。

阿道夫也没有强行阻止，因为裘佐只是回头似笑非笑来了句：“怎么说我也是裘丞的大哥，弟妹你说是吧。”

那副摸样让我隐隐想起了梁祁某次提起小溪时顺带对裘佐的代指名词——笑面虎。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裘佐的话打断了思路。

裘佐对我摆出了一副邀请的姿态，很绅士，却也很强硬，“里面更没意思，《本草纲目》都没背过的人，开药房？”

那副模样显然是不让我进去，我不想直接跟他起冲突，毕竟心里还埋了疑惑，就顺着他手的方向走了两步，“那他们怎么赚钱？”

骗钱？在西方，打假可比国内严苛得多。

对于我的配合，裘佐显然很满意，最明显就是那副尖锐的愤青面孔柔和了些许，只是语气还是有些嘲讽，淡淡的，“洋鬼子虽然骨子里不认可我们，但对少数东方神秘力量却崇拜的很，固执的迷信针灸，这个不需要我给你举例吧。”

一个“我们”，一时间到让我有种回到农场的感觉，不是彻底对他放下戒备，而是好像我们的立场没有那么敌对了。

于是接下来，我任由裘佐当导游，把唐人街从头到尾吐槽了一遍。

最后，他七拐八拐找了个极其隐秘的小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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