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云南星的发言，转移走了大部分的火力。

云老眨了眨眼，想到了自己的孙女，这才稍微缓过神，他用一种很古怪的，仿佛即将变身为上个世纪，变态杀人狂的眼神注视着顾温言，扭头对云南星慢吞吞道。

“我的人已经查到了，我孙女当年待着的孤儿院。”

“她的确没死，当年应该是掉下河，被河水冲走之后，进了孤儿院生活。”

当年，他的儿媳妇和儿子意外去世，连累的当时还在车上，只有一岁不到的小孙女，也下落不明，连尸骨也没找着。

官方给的说法，是小孩子的身形太小，且，车窗有不小的破损，介于两个大人都已经死亡，孩子存活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当时车祸，车辆跌落下河，把小孩的尸体给冲走了。

云老对此痛不欲生，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尸体的打算，同时，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说不定他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够有血脉存活。

直到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终于觉得他实在是一把年纪，太过可怜，竟然真的带给了他，孙女可能还活着，并且，曾经被孤儿院收留的消息。

“只是，那个孤儿院似乎是出了事情，已经倒闭了很多年，当年的负责人去了国外躲祸，要找到确切的消息，还需要一段时间。”

云南星为他高兴：“那真是太好了，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放弃寻找，爷爷，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你的孙女。”

云老的声音很沉。

“是啊，我深爱着她，这个存在于世界上的，我唯一的亲人。”

“她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她的父母和我，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抱抱她，她下落不明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

云老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龙头拐杖，拐杖在地面上发出铿锵的回声。

“不管她是生是死，都要认祖归宗，绝不能流落在外，一个人孤零零的，有家不能回。”

云南星点头，相比起人类，在妖界，倒是亲缘淡薄，大家活着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特别是能够乱授粉的植物妖。

——有的性子开放懒散些的，变成植物的形态后，甚至根本不用“坐上来，自己动”，只需要靠蜜蜂和蝴蝶这种小动物，就能够拥有万千子孙。

几百年几千年下来。

那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听说，有的牛逼些的鱼类，生育能力和植物也不相上下。

某年，有个厉害的鱼妖，直接搂着她的爱人，指着满鱼塘的，她们的孩子，对她爱人道。

“看，这是我为你承包的鱼塘，打下的江山。”

——此画面，一度被鱼妖们，传为经典爱情，歌颂赞美。

可以说，只要他们不在乎孩子的质量，——是否能够为妖，对于某些种族方面，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妖怪而言，那真是后代满天飞。

不过，也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中的云南星，倒是没干过，如此淫luan的事。

——每次，有路过的，不知情的蜜蜂，瞧见她后，开开心心的要给她授粉，都得挨两个来自正在晒太阳的，妖祖的大笔兜。

给它们扇的晕头转向，也就迷迷糊糊的落到别的花身上了。

在妖界，前者孙子太多，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而像云南星这种母胎单身，则完全没有孩子出生的可能。

所以，在妖界，除非是那种两个道侣非常相爱，又实力高强，导致孕育子嗣艰难，千八百年都可能怀不上的大妖，所孕育的孩子。

寻常的妖物，完全不会把后代子孙，放在心上一秒。

都是生完之后，拍拍屁股，就溜了溜了。

有的公妖，甚至一辈子都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还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云南星显然也是个，不负责任的植物妖的后代，千万年过去了，都不知道自己爹娘是哪个。

对此，妖祖在闲的无聊的时候，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说不定，她的娘只是化为原型睡了个懒觉，恰巧有小动物路过，然后，她娘眼睛一闭，一睁，那个动物就帮她完成了授粉。

在这个世界上，又多出云南星这么个白嫖的好大儿。

以至于，她生完她之后，连个名字都懒得取，就拍拍屁股跑路，又重新找个地方休息去了。

云南星：“……”

介于看过的，不负责任的父母实在是太多，云南星对于云老这种，几乎花费了自己下半辈子寻找的精神，抱有一种奇特的敬意。

“有你这么一个爷爷，她很幸福。”

“不，我到现在都没有能够照顾她，我是一个失职的长辈。”

云老对于云南星的夸赞，却没有任何一点高兴的意思，这个负责任的老头，完全忘记了他来找云南星，就是为了炫耀一番，外加得到夸赞的初衷。

“我失去了我的孙女太多年。”

“有时候夜里都在想，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受人蒙骗。”

“我想啊。”

“想了太久。”

“一想到她也是你这么个年纪，又是从小孤苦伶仃的，没人照顾，有没有人教过她，不要穿太性感的衣服走夜路，有没有人告诉过她，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不要让快递和外卖送上楼，我就想的睡不着觉。”

“可我又想，为什么女孩子不能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凭什么女孩子只能够敢在白天出门，又为什么，非得在自己独居的卧室里，放男人的东西，用来警惕。”

“她们应该拥有自己的权利，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漂漂亮亮的行走在阳光下，大大方方的踏足于月影中。”

云老恨铁不成钢，就拿着龙头拐杖朝着顾温言挥舞了过去。

“——如果没有伤害她们的坏东西，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话。”

龙头拐杖的速度太快，甚至在周围，响起了破空声。

很难让人相信，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头，是怎么能够挥舞出这么大的力道的，哪怕，他看起来实在年轻，像一个儒雅的大叔。

顾温言看着那朝着自己而来的拐杖，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没挪腿，他依旧站得笔直，瞳孔中，平静的倒印出，龙头拐杖朝着自己挥舞过来的动作。

他知道云老是误会了。

但，比起让云老知道是云南星拉着他过来，他更愿意挨这一下，让这位看起来和南星关系不错的老人消气。

顾温言眼都没眨。

耳边，破空声极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