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瞩目的天价音乐会今晚就要开演了，不仅持票的五百位高级贵宾拭目以待，就连普普通通的兰城平民百姓也都十分感兴趣，准时坐在电视前守着等待看直播，期待传说中的“钢琴公主”上演一场旷世的阳春白雪。

乔乔心如止水地坐在后台等待开场，安静地像一朵静默开放的茉莉花，陈宜轩半蹲在她面前，温暖的大掌覆盖在她交叉于腿面的手上，“紧张吗？”她轻轻摇头，送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浅浅淡淡却能让他稳定心神。

纯白色的镂丝长裙略用边花和珍珠修饰边幅，简约华丽，优雅高贵，素白的脸蛋不施粉黛，却有一股洗尽铅华的清新淡雅，美得让人惊艳，只能悄然于心底赞叹。

绝伦的出尘的出场就一下擒住世人的眼眸，在晶莹剔透的米白色的幕帘缓缓拉开之后，在观众如雷的掌声中，隔着一层闪耀着奢侈华丽光芒的珠帘，乔乔端庄而坐与白色钢琴前，芊芊十指轻放，肃穆圣洁，她深吸一口气，叮咚的声音像是从那个不知名的山谷里流出，幽远清冽，沁人心脾。

“在中国内地的钢琴名店中，一架斯坦威九尺琴售价135万元，这笔钱可以买普通钢琴100多架，买组装电脑500余台，如果买成打折机票，可以在北京和兰城之间飞行3400次，每天往返一次，可以飞上将近5年。”——慕容雪村《伊甸樱桃》

而乔乔手下的斯坦威钢琴，不但能符合她对品质和音色的挑剔心理，更能满足观众极端而奢侈的品味，她心里很是明白，能花如此重金来欣赏纯音乐的人必然是生活中懂得音乐的人，她的演出不止要完美，还要超出完美。

她的演奏顺序都是自己思虑良久才编排下来的，从一开始的欢快活泼而又童真可爱，中间的流利洒脱而又布局严谨，后来的细腻富有诗意，到了结局，真挚而炽热的情感，她闭目，仿佛流露出琴键的不是音符，而是自己早已苍老悲凉到不知所措的心……

演奏结束良久良久，钢琴前的人，观众席上的人，伴奏团的人，皆满脸泪水，或掩面沉思或默默叹息……直到有人突然醒悟开始站起来鼓掌，全体也起立为台上深深鞠躬谢幕的人鼓掌感谢，这对演奏者来说是莫大荣耀和肯定，乔乔起身望向观众席，猛然间，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让她终于支撑不住而晕倒在地。

渐渐模糊的视线之中，她好像感觉到，一张熟悉到魂牵梦绕的脸从观众席方向冲她跑来……

《见或不见》

仓央嘉措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喜欢

如果命中注定爱上你是一场无法回头的错，我愿意一错再错。

离开兰城前一天晚上，他来找她，学校东门附近的草坪上不知何时已抽出嫩嫩的青芽，右边是一行四季青，枝叶葱茏茂盛，一排排自行车整齐停放在树下，路灯下的同学三三两两笑着闹着往门外走，他们之间只有短短的三步，却也只能那么遥遥相望。

借着微弱的光，她不敢看他，可是又克制不住心中泛滥成灾的思念，灰色的休闲服，干净的牛仔裤，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英俊，嘴角是完美的弧度，那是她见过他最帅气的模样，后来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里。

“我后天走……”他把双手揣在裤带里，表情有些微微的局促，“我没事的，只是担心你……”她故作镇定地一直盯着他，不停地往嘴巴里灌着矿泉水，“你别老看我，看得我不好意思……”

“好，不看你！”她语气轻松地把头扭到别处，“还有别的话吗？”

“那……我送你回宿舍吧！”清明的眸子紧紧锁在她脸上，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一去就是三年，他想把她的美丽的容颜刻在脑海，“不用了……我自己认识路……那我走了……”她看着他微笑着轻轻点头，这一瞬间，万千思绪堵在心头，却只能卡在喉咙里，她慢慢转身。

“过来！”他轻柔的声音却蓦然响起，她对他翻了一个大白眼，“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吗？”他微微侧头轻笑，如三千樱瓣飞舞，清香淡淡，飘飘洋洋，然后朝她走来，伸手将她抱入怀中，一个久违而又熟悉的怀抱，她以为再也不会属于她的拥抱……

他把头轻轻搁在她头顶，“今天有个同事要来A大这边吃饭，所以我就动了坏心思……”他稍稍停顿，“我知道如果今天晚上不来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的……”

她这才轻轻搂住他的腰，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让自己的心随着他而沉沦吧，她趴在他的坚实的胸口，细细听他的心跳，“我知道我很自私……”

“嗯！是挺自私的！”她理所当然的语气接过他的话，“苏乔乔，你让我说完你再说行不行？”好像对她刻意打乱气氛有些微缊。

“好吧好吧，我错了，你先说，我不插嘴了！”她在他胸口得意的笑。

“那天你说因为我胃伤了，以后一定要记得吃早饭，知道吗？”

“嗯……”“回答的一点都不真诚！”

“嗯……”她又重复了一遍，仍然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死样子，他轻笑，悄悄松开她，用手把她身体板过去，背对着他。

“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舍不得……很舍不得……可是又能怎么办……

她离开两步，转身，他仍在原地紧紧地看着她，“水送给你了！”把水瓶轻轻砸向他，然后跑着离开……

乔乔睁开眼睛，熟悉的粉色帐缦，熟悉的薰衣草香，纯洁素雅，清新怡人，虚掩的门外传来低低的谈话声，“医生，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大影响吧？”

“没有，只是太过投入，情感波动过大才会导致晕倒的，不过她的身体不能太过疲劳，得让她多注意休息和心里上的放松！”

“好！我记住了，我送您下楼吧！”……

她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一双迷离的大眼疏远无神，就像一个漂亮的傀儡娃娃。

陈宜轩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经纪公司商讨乔乔下次音乐会演出方案，顺便召开记者招待会。

观众对上次演唱会的反响太过强烈，各大娱乐媒体对“钢琴公主”的兴趣也极大，有不少粉丝狗仔日夜盯在她经纪公司门口，只为一睹芳容，如果能逮到几条爆炸性的新闻，那样绝对能买个好价钱。

这些人的出现几乎打扰到公司人员的正常上下班，事情很是棘手，所以陈宜轩出门时脚步匆匆。

乔乔起床，草草地吃了几口早餐也悄悄出门，搭上出租车做到市区，她漫无目的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一头浓黑如玉的秀发梳成一个简单的马尾，精致小巧的脸蛋遮在大大的鸭舌帽下，白色雪纺衬衫下锁骨性感美丽，浅色牛仔将她的腿显得更加纤细修长，干净的帆布鞋，她还像当年一样年轻靓丽，可是心呢？

她苦笑……一颗心可能早已千疮百孔了吧……

路经广场时，有许多人在放鸽子，孩子们的欢笑声像一串串动听的银玲，她不禁驻足停留。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鼓起勇气缓缓上前，几个十几岁的孩子穿着溜冰鞋快速从她身边滑过，如履平底，溜冰鞋……年轻时候的一个梦，也许今生再也没有机会穿上它了吧……

有一家三口在旁边喂鸽子，孩子站在父母中间，把手搭在他们肩膀，也不知爸爸说了什么，小女孩开心的前仰后合，那么温馨的画面，乔乔的心就像被羽毛轻轻刷过一般，柔和的不可思议，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乔乔转头望去，澄净的瞳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又很快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她没有接过纸巾，只是用手背随意擦了两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越过他。

走到附近的报亭里买了几袋鸽食，安静地蹲在地上，将几袋食物全均匀地洒在地上，几只胆大的鸽子不知不觉间便被吸引了过来，其他的鸽子看着没有危险，也悄悄跑了过来，一时间，她的周围围满了白色的鸽子，刹时唯美壮观。

乔乔抱住自己的双腿，将头放在膝盖上，本来就瘦弱的身体蜷缩在一团显得更加娇小，她就那么安静地蹲在偌大的广场中央，看着洁白如玉的小鸽子们不停的低头，抬头，再低头啄着地上的食物。

画面唯美清晰，不少脚步匆匆的行人被吸引，纷纷侧目驻足，屏住呼吸观看，似乎怕自己会不小心打破这么美好的画面……

她变了……

周潇林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以前的她根本不是这样的，她会在这么多的鸽子中猛地逮着一个，然后得瑟向他炫耀，要炖鸽子汤喝，嬉皮笑脸完了在轻轻地把它放飞……可是现在的她却那么娴静，完全没有了曾经的活泼……

美丽的脸上失去了曾经甜蜜的笑颜，换而是深深的忧郁，眼底的沧桑深不可见……他心里猛的一紧。

一个白嫩嫩的宝宝嘴巴“咿咿呀呀”，摇摇晃晃朝乔乔跑了过去，顿时一群鸽子被惊的飞了起来，她微微蹙紧了眉头，一个金发碧眼的宝宝站在她身旁，发现她在看自己，转头冲她甜甜一笑，白瓷一般的皮肤晶莹粉嫩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下，发现她蹲在地上，他也蹲了下来，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嘴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奶声奶气的样子可爱到不行，乔乔侧目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如果她肚子里的宝宝还在的话，也该这么大了吧……

宝宝的妈妈就在旁边站着，幸福而又宠溺的微笑，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女性，年轻漂亮。

“多大了？”乔乔抬头问道。

“刚满一周岁呢！”她伸出晶莹修长的手指放在宝宝面前，他乐呵呵地用双手握住，有些激动地使劲摇晃，小脸红扑扑的样子可爱到不行，乔乔和宝宝的妈妈都笑出了声。

“我能买气球送给他吗？”乔乔抬头征求年轻妈妈的同意，“呵呵，当然可以啦！”她微笑着起身，可能因为蹲坐的时间太久，刚站起来全身血液直直往脑袋上冲，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两下，周潇林一把扶住了她。

她拂开他的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我没事……”

不冷不热的语气似乎有淡淡的安慰，她买了两个卡通气球，一个大大的棉花糖，放在宝宝面前的时候，小家伙兴奋的跳了起来，他紧紧抱住比他人还胖的气球，呵呵直笑。

乔乔也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宝宝，亲漂亮阿姨一口！”宝宝妈妈在他身后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他似乎是听懂了，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乔乔的裤子，她赶紧蹲下身子，小家伙身子向前，小嘴巴嘟着连口水都蹭到她脸上，然后又是一阵乐呵呵的笑音，在细细的风里飘荡，浸染了整座城市……

告别了漂亮可爱的小家伙，乔乔又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空中淅淅沥沥的下着起小雨，放眼望去，高楼林立，直入云霄，各式各样的名车在不算宽敞的马路上飞驰，川流不息，人们面容紧张，行路匆匆，这个繁华奢侈的大都市就连呼吸也带着浓浓的铜臭味。

雨越下越大，一直开车跟在她身后的周潇林终于忍不住把车驶到她身边，“上车吧！外面在下雨！”她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直直走向前，神思恍惚。

他摔门下车将乔乔抱入怀中，动作小心轻柔地的把她放入车中，俊美的脸上氲氤着薄薄的怒气，她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乔乔也不挣扎，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说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晶莹剔透地挂在睫毛上，湿润的脸庞如出水芙蓉，美的让人心惊。

“带你去看一个人吧！”她开口，声音轻的像秋日里悄然飘落的树叶，饱含浓浓的叹息与凄凉，“什么人？”她终于愿意和他说话了，如墨的黑眸盈盈满满的惊喜。

车子驶出市区，雨又变得小了，天气仍是灰蒙蒙一片，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目的地是一大块荒凉的墓地，附近人烟稀少，只有几家花店和冥钱纸店，周潇林很是疑惑地看着她。

她推门下车，买了一大捧白菊花，独自走进墓地，不知为何，周潇林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帮她撑着伞，紧跟在她身后。

一块小小的碑墓旁边，她突然停下来，缓缓地蹲下身子把菊花放在墓前，没有照片，也没有碑文，乔乔伸手抚摸着被雨水打的冰凉的墓碑，“宝宝，妈妈来了！”

周潇林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他稳了稳自己的心神，颤抖着蹲下身子，将手搭在她薄弱无助的肩膀，“你刚刚说……什么……”

“呵！周大总裁工作繁忙，日理万机，宵衣旰食，一个孩子而已，又怎么会在乎？！”她拍掉他的手猛然站了起来，激动而又愤怒。

周潇林站了起来，手中的伞摔落，“是……我们的孩子……”

“我出车祸的时候他才两个多月！才两个多月的宝宝啊周潇林！你那么狠心地抛弃我的时候你想过会有他吗？！”她哭的那么绝望而又伤心，仿佛要把这一年来的郁积在胸口的东西全都发泄出来，在蒙蒙细雨中悲痛凄美像空谷里的兰花。

“对不起！”他眼眶微红，痛苦，自责，愧疚让他心痛如绞。

“对不起……呵呵……”乔乔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自从我认识你，这三个字我听到的够多了，我不需要这三个字，你还是好好跟你儿子说吧！”

“乔乔……”他紧紧地把她抱入怀中，“不要恨我，求求你，我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她用力挣扎，如避蛇蝎，“你走开！放开我！不要碰我！”

她哽咽着，可怜而又无助，“我也求求你，周潇林，放过我吧……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你纠缠下去了，我累了……”

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一次又一次的被抛弃，她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煎熬过来的，只记得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疼痛。

希望，爱情，未来还有对他的爱，在得知孩子死去的那一刻全都化成了灰烬，她累了，筋疲力尽，心空的几乎残缺不堪，只剩下一副病殃殃的身体，只能靠着一大堆药品才能维持气息的皮囊，她苦笑着失去知觉……

“乔乔！乔乔！你怎么了？！”周潇林脸色一片苍白，他迅速把她抱起来，朝着不远处的车子疯狂地跑了过去，“不会有事的……宝贝，不会有事的……”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要再折磨她了……

怀中的她就像末月的樱花，脆弱的只要风轻轻一吹，就会散落与空，满天飞舞……

小小的墓碑前，白菊花开的灿烂张扬，一如孩童幸福可爱的笑脸。

砖红色的小别墅，娇艳的蔷薇花在朦胧的雨夜中显得格外妖娆动人。

卧室里，李医生细心地给乔乔做着检查和诊断，两个英俊挺拔的男人焦急地站在一边，等待着结果，这一刻，仿佛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她的情绪波动太大，肝部在车祸中留下了小损伤，想要恢复还得要一段时间调养，又是淋雨又是生气，还要不要她好了？！”他有些生气，现在的乔乔就像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需要人好好呵护着，能从车祸里把她救回来本身就是个奇迹，今天情绪波动那么大，这怎么行……

“那……李医生，今天她的身体有什么大碍吗？”陈宜轩克制自己的满腔的怒火，沉下气问，他叹了一口。

“我一会给她输液，估计得要一夜的时间，以后的药剂还得加量，这两天注意她的情绪，慢慢调养还是可以恢复的，就放心交给我吧！”他拍了拍陈宜轩的肩膀，稳住他的心气。

周潇林站在哪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全身的血液几乎被冻结，他又让她受伤了……

“吴妈，给小姐擦擦身子，换身干净的衣服！”陈宜轩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实实落在他耳朵里，他走出卧室，陈宜轩正坐在客厅的欧式复古沙发上，眼底的深沉如墨。

“知道我现在想干嘛吗？”陈宜轩板着脸，握紧拳头，声音冷的像千古寒冰，“她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潇林并理会他隐藏的愤怒，坐下来看他。

“那场车祸……”陈宜轩努力收敛自己的怒火，让自己平静下来，“那天晚上她吐血，之后我连夜把她带到帝都，这你也知道……医生连夜又进行商讨，然后手术，她的五脏六腑因为剧烈的撞击大大小小都受到了一些损坏，胃部切掉一半，肾也摘除了一个，肝壁受到轻微的损伤，再加上流产……”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微红。

一年前的那场车祸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他被她猛地推到马路的另一边，而她却被远远的撞飞……

乔乔以前是一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女孩，可是现在的她变了，安静，沉默，不愿意和别人沟通，甚至一个星期也愿意呆在自己的小屋里，拼命的练琴，没日没夜，好多次都晕倒在钢琴旁……

“她现在的抵抗力很差，稍微有点不留神就会对伤到身体，所以饮食，生活，包括她的情绪变化我都打点的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不过，她永远都把自己的感情隐藏的那么深，我以为，她离开了你，我的机会就来了，可是我错了，无论我多么努力，对她多好，她的心从来没有对我敞开过……”他用双手抹了一把脸，深深的疲惫与无奈，“她的心里从来只有你，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的确，我嫉妒你！”

“不是，她恨我……她今天带我去孩子的坟墓了……”他还没体会到初为人父的喜悦，他的孩子就已经升入了天堂，浓浓的酸楚无休止的弥漫在胸腔，“她恨我一次又一次地放弃她，一次又一次伤她的心，最后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了，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

“乔乔是为了救我才出车祸的！要不是她推了我一把，躺在床上就会是我，而不是她！”他激动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连你们第一个孩子都丢了，你们不应该恨我吗？”一切都是他的错，拉着乔乔出去吃饭，走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那个该死的男人醉酒驾车，当乔乔倒在血泊中的时候，他吓得几乎以为自己会休克。

“她要是不那么做就不是她了……”他苦笑，太了解她的性格了，漂亮，单纯，心软，做什么事都只会为别人考虑，“她不会怪你，我也不会怪你，你也是无辜的……而且，你一直都那么照顾她……”周潇林苦笑。

“我想在这里陪她一晚上，可以吗？”周潇林眸子里的请求显而易见，陈宜轩心里蓦然感动，他在求他，本是一个铮铮的硬汉，却为了她一次又一次低声下气求他，也许，这才是真爱吧……

乔乔需要他，既是平日里她不愿说也不愿提，即使心中千般万般嫉妒这个男人，也不希望她再这样自我折磨下去了，一天天对着阳台思念，期盼，再狠心逼自己狠一个还深爱着的人，将希望掐灭……

“先去浴室里洗个澡吧！你浑身也湿透了！”陈宜轩走回自己的卧室，今天有李医生和他一起照顾乔乔，那他再站在那里也是多余……

夜色凉如水。

绵绵雨声虽能打湿人心，却也能滋润抚慰人心，淅淅沥沥，像是在讲述若干年前的悠悠情殇。

“好玩吗？”她举着手机站在他面前，愤怒的语气夹杂着破裂的心碎，漆黑的夜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那一瞬间，思绪千回百转，手机上的照片，他搂着他前女友，甜蜜而又幸福的微笑，多么可笑，在他和她分手以后，在她百思不得其解分手原因的时候，她竟然发现了这张照片。

喜欢？这就是他口中的喜欢，这么廉价而又卑微的喜欢！要不是她用同学的手机打电话给他，要不是这张照片显示在拨通中的屏幕上，怕她一辈子会被蒙在鼓里，还会一直傻傻的替他辩解，傻傻的劝说自己，只是他母亲不同意，不是他的问题，然后无数个冰凉的夜晚，把自己蒙在被窝里一遍又一遍的痛哭……

“还给你！”她用力把东西扔到他身上，她写给他的信，她专门为他拍的写真集，还有生日那天他送给她的围巾，通通还给他，然后转身离开，那一刻，伤心欲绝，万念俱灰。

她以为……她不会又一次遇人不淑，她以为……他是对的人，最起码不会在感情上欺骗她，她又一次错的离谱……

他没有追上来，只是不停地给她打电话，铃声响了又灭，灭了又响，那首《我好想你》，跨越悲痛与沧桑，途径无奈与苍凉。

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她终于心软地接了电话，忍住自己的泪水，努力平稳气息，“苏乔乔，我们分手只是因为家里不同意，没有其他原因，我和前女友认识你之前就分手了，你用这种方法纠缠，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他的声音冰冷坚硬，像一把刀直直插在她的胸口，可是，一点也不痛，早已麻木的心既是再千刀万剐，又怎么会有其他感觉……

呵呵，原来他认为我是在纠缠他……原来在他心里我竟然是这种人……曾经被她高傲举起的自尊在这一刻被他践踏在地……

乔乔胸口一阵阵的闷疼，像是被什么猛烈撞击，她双手抓紧柔软的天鹅绒被，大口呼吸着空气，脑子像是被炸开一样，“啊！”

“乔乔，你怎么了？”他把正在梦魇中努力挣扎的她从床上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为什么要那么伤我……为什么……”她的声音满满的疼痛感。

“乔乔……不要再想了……不要伤心了，好不好？”天啊！他以前都做了些什么！把她伤成这样，他真想狠狠地给自己一拳。

她躲在他的怀里哭泣，紧紧抓住他的胸口的衣服，因为太过用力而指甲发白，“放松……乔乔，放松……”他用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背部，他的声音柔和依旧，在无形中抚平她的伤口，可能是因为太累，又可能是药物的原因，她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天气似乎格外晴朗明媚，乔乔在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中睁开惺忪朦胧的双眼，白色镂花宫廷式床头柜上，一大束清新的粉百合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床边早已没有了周潇林的身影。

“小姐！”吴妈拿着衣服笑着敲门而入，“吴妈！”“早饭做好了，都是平时你最喜欢吃的，赶紧洗漱吧！”乔乔从她手里接过衣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疑惑地跑向客厅，“陈宜轩呢？”“少爷一大早就去公司了，好像有什么急事！一会儿李医生要来，小姐赶紧收拾一下吧！”

可能是因为往日郁积在胸口的情绪昨天一下子发泄了出来，乔乔感觉整个身子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昨天晚上输入的药液也吸收的很好，把李医生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