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杀明白,多谢奉天提醒。”
“嗯。”
正要准备走,门外跑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他干净的脸庞与奉天有八分相似,稚嫩可爱,惹人喜欢。
“爹,来客人了吗?”
他的目光却是瞬间落在阿狸身上,眨巴着黑葡萄一般硕大明亮的眼睛,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躲在了奉天后面。
“犬子奉阳,今年十二。”
“嗯,比阿狸大一年,看起来聪明伶俐,浑身灵气。”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相见恨晚要互为亲家的默契感觉。
“臭小子,过来见过你阿狸妹妹,躲着干什么——平常上蹿下跳的,今日怎的了?”
奉阳憨憨的笑着,挪了一步,心想:真是亲爹,在外人面前从来不给自己面子的……
“我叫奉阳,有幸结识妹妹,阿梨是梨子的梨吗?”
他疑惑的问,却被奉天敲了个暴栗,恼道:“没点礼数。”
阿狸噗嗤笑道:“是狸猫的狸。”
奉阳脸颊通红,摸摸脑袋,回头委屈的嘟嘴:“爹……”
又扬起笑意,好奇的问阿狸:“阿狸你是海里来的吗?眼睛是蓝灰色的,真好看。”
阿狸的脸立刻绯红一片,少年的眼眸紧盯她的双眼,或许就像他的名字一般,如同日光一般的灿烂绚丽,所以她一时间不敢直视。
“你的头发也特别好看——阿狸一定是雪原的精灵变的,从头到脚都那么漂亮,嘻嘻……”
在她的记忆里,从未有一个人如此直接的夸赞她,那几乎泛滥成灾的倾慕之情,甚至可以让她忘记曾经被人叫做妖怪的悲伤的过往,她抬头羞涩的笑红了耳畔,把他晶莹剔透,明亮清爽的眸子刻在了心间,如同种下一株笑话,随着阳光摇曳着笑脸。
奉阳哥哥,后会有期。
她的心里默语,是一种轻轻飘飘的颤抖。
“殒杀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想去一趟丞相府。”
“见她?”
“嗯。”
阿狸点头,化作了灵识,殒杀看一眼匕首,脸上居然有了笑意,长乐城在他脚下掠过,他的衣角烈烈飞舞,黑色的发丝潇洒唯美摇晃,背影跳进了满天光亮中,照在他冷漠俊逸的轮廓上,洒下一捧金光闪闪的粉碎的阳光。
很快,丞相府到了,贴在高墙上,他冷冰冰的双眸期待的寻找着,院子里面只有两三个打扫的婢女,不见他憧憬的影子。
翻墙而过,他从屋檐走过,忐忑不安,也激动不已,屋顶眺望,却见有小厮巡查,他轻松的藏身,跃进一段距离,来到了后院。
终于,后院的一颗榕树下,坐着一个抱着白猫的少女,她的侧脸被日光晒得红扑扑的,如同精心涂上的胭脂,鼻翼的汗珠折射出光芒,显得十分的纯真无邪,粉嫩娇羞。
“小婳……”
赤眸乍现暖色,殒杀几乎想立刻出现在她眼前,可是,他只一个杀手,一身血债,罪恶滔天,而她是地位高贵的丞相之女,生来天真烂漫,养尊处优。
生平第一次,殒杀居然有了自卑的强烈感觉。
“殒杀哥哥,你一定特别想见她吧……”
“嗯。”
怎么会不想,做梦都想。
当初她救他一命,如今却似乎要他一生偿还。
阿狸不太明白,喜欢一个人,为何不敢勇敢的见一面呢?毕竟他无所不能,又善良好看——
只是她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懂,这世间因为遗憾才美得独一无二,就仿佛是现在,被现实限制,只能远远观望,最是求而不得,才最痛苦不堪和耐人寻味。
皇甫婳逗弄着怀里的猫儿,却感觉有人在远处叫了她一声,不明就里的朝远处看着,发现空无一人,她便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一个上午殒杀都在与她仅有一墙之隔的院外,害怕又期待她发现他的存在。
“白灵,你说我还可不可以见到他呢?”
她傻笑着靠在榕树上,随即摇摇头,白灵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在她身边打滚,快活的咬着草芽儿,不时发出轻微的叫声,好像在回应她的问题一样。
“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好像是从戏台上走下来的一样,只是他老是皱眉…也不笑——”
想到那时的相遇,她的脸更是红得厉害。
虽然无人倾听,可是她依旧自言自语得高兴,仿佛他就在眼前,暖暖的笑,一如天空飘来的云彩,感觉到柔软和酥麻。
“可是…他一定忘记我了…那么久了…是不是有大概半年了…殒杀…殒杀——”
她扑在猫儿的耳朵上,似乎要把思念传达给一切她熟悉的事物,哪怕等不到任何的建议与回话,也还是勇敢的充满希望的期盼着。
“婳儿,该吃午饭了。”
“姐姐。”
皇甫薇把她拉起来,她伸手的一刻,殒杀依稀看见她白玉一般的胳膊上的梅花印记,过了这么久,依旧清晰明显,他的心被撞击了一下,随后毫无预兆的疼起来。
其实她的喃喃自语,他虽然听不清,可是他却胸口压抑得无法呼吸,也许他可以猜到,其实他也在她的心里,可是咫尺之间,却是天涯海角。
皇甫婳已经不见,院子里暖风习习,阳光透过榕树的枝丫,草地上光影斑驳迷离,就像被打烂的铜镜,一片一片,耀眼夺目。
他落寞的离开丞相府,到街市上买了一壶酒,提着跳上城楼房顶,仰头饮尽,一身冷气。
“殒杀哥哥……”
阿狸感受他心境的变化,有些担心。
他按住匕首,抚摸着狐狸图案,酒壶打碎,声音清脆突兀,几乎要让他清醒不已,他咽下酒气,道:“我们回星河去。”
“殒杀哥哥,你不要紧吧……”
“没事。”
斩钉截铁,有特意暗示自我的意味。
龙梓宫内,封邑启端坐殿上,一双龙眸威武似雷霆,他形态威严,龙袍霸道,手里的令牌愤怒的砸在封羽锦的脚步:“你说是听信了旁人的胡言乱语,才会弹劾丞相,朕到底是信还是不信——若信了,满朝百官岂不是全部被你戏弄,就连朕也是为所谓的误会耍得团团转!若不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应该即刻打入大牢!”
封羽锦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知道封邑启是动了真怒,也并不想胡搅蛮缠,为自己辩驳,匍匐在地上,他瞬间露出俯仰唯唯的样子,大气不敢出:“父亲息怒,儿臣已经知错,还请父亲宽恕儿臣,儿臣愿自罚三十廷杖,为平息悠悠之口。”
“你——难道不知道三十廷杖可以把你活生生打死吗!”
“父亲铁面无私,一视同仁,儿臣自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请父亲成全儿臣的一片忠心。”
“羽锦!你…当真是不怕死吗!”
“都怪儿臣愚钝无知,被歹人利用,才会导致丞相被陷害入狱,名节受辱,品德蒙羞,如今儿臣唯有重罚自己才能给父亲、朝廷和众多臣子的一个满意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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