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大厅,我知道他们在等着我,我也大步往前,迤逦而行,从容而镇定,没有丝毫的胆怯。
走到内堂,看见沈若水和临风正襟危坐,中间放置着新鲜的水果,旁边还有伺候茶水的丫鬟。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端起丫鬟送来的茶盏给沈若水送去,她接过茶盏,随意的拿起在桌上的红包给我,反握住我的手,“妹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说的是云淡风轻。
我看着她面色红润,笑若桃花,哪有一丝生病的样子?这样,更断定了我心中的想法,她真的是故意的,故意在我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但我要忍,装作诚惶诚恐的接受,“谢谢大姐。”
做完了仪式后,她又缠着临风,挽着他的手臂,说是张嫂炖了白粥,配了几碟开胃的小菜,让临风尝尝味道,他也笑着附和着。
等他们走远了,巧芸替我着急道:“小姐,再这么委曲求全下去,每个人都会骑到我的头上的!”
我露出一丝狠绝的笑容,“巧芸,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不会太久的!”我要做上官家的女主人,唯一的!
昨天可是临风亲口说的,沈若水不是这种人,那么那个假生病的人根本就不是沈若水,如果不是沈若水,那么一定是宛平城派来的探子,既然是探子,留着她,恐怕后患无穷呢!
“巧芸,你赶快去找城中最好的大夫,记得要医术最高明的,去给我的好姐姐诊病!”如果是真的沈若水,那么早些年留下的病根应该都还在,如果是……
巧芸更是不解,“小姐,他们这么对你,你还以德报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呢!”
我和颜悦色道:“不要啰嗦了,赶快去了吧!”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无论你到底是不是沈若水,只要没有临风的认可,那么,你便不是!
很快的,巧芸找了以前经常为父帅诊病军医,说他曾经可是宫廷的御医,杏林世家,妙手回春。
我带着大夫去了沈若水的别院,她的院子是另外造的,算是府里的内院,说是仿造她的家乡柳南镇,长廊的尽头,有片竹园,拨开翠绿的竹子,有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曲径通幽,还没到院子,就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可见里面的院子有多精致!
终于到了别院,有天然的温泉汩汩的流淌,虽是寒冬腊月,这里却依旧温暖如春,花团锦簇,河里有鲤鱼自在的游来游去,树上有画眉鸟“吱吱”的鸣唱,还有旁边的竹林,郁郁葱葱,俨然是一幅江南美景图。
看到这里,我的脸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微笑,但心里早就不下千万遍的咒骂这人女人,为何她能得到临风这般的宠爱!
此时沈若水走出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又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脸享受的样子,怡然自得。我假咳一声,她才发现我的存在,又笑着拉着我的手,“妹妹,大驾光临,我这做姐姐的有失远迎啊!”
我摇着头,谦卑的说道:“哪里,今天是我新婚的第一天,来拜会姐姐是应该的。”顿了顿,瞄向后面,“昨儿个晚上你说姐姐病了,我这做妹妹的着急啊,恨不得当时就过去看看,可临风说夜晚风大,生生的拦住了,今天我就把城中最好的大夫请来,给姐姐看看,顺便让大夫瞧瞧姐姐早些年落下的病根,是否得以根治?”
说的是句句在理,有理有据,连反驳的话都没有,只见沈若水脸色瞬间苍白,尴尬的说道:“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劳妹妹挂心了。”
和我想的差不多,就知道她会搪塞我,我岂会让她有这个机会,我热心肠的说道:“既然大夫来了,就不要让他白跑一趟,也好让大家安心,我想临风也希望姐姐的病快点好起来。”
沈若水踌躇起来,可半天都没想出什么话回绝我,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让大夫看看她的病情。
大夫说夫人不过就是郁结在心,心事太过沉重,又整日惶惶,再加上晚上受了凉,才会染了风寒,不过好在夫人底子好,相信不日便会康复。
底子好?马上会康复?那么她就是个冒牌货,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沈若水,根本就不配拥有临风,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府上……表面依然保持微笑,“那我就放心了。”随即遣退了底下的人,说是姐妹倆要叙叙旧,他们也就会意的退了下去。
沈若水心中一紧,感觉事有蹊跷,警惕的说道:“上官雁,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我森冷的笑道:“我打什么算盘?我倒想问你问你打什么算盘,你是如何骗过那些将士,是如何到达平州城,就连临风他都误以为你就是沈若水……”说的是字字铿锵,字字珠玑。
只见她脸色越发的惨白,神情闪烁不定,连眼睛都不敢看我,但却还是伪装的说道:“我听不懂妹妹在说什么!”
我一步步逼近她,眼神犀利的看着她,用质问的语气说道:“听不明白是吧!那我就说明白一点,真正的沈若水,早些年落下的病根,怕是要随了她一辈子。”
她大拍桌子,愤怒的说道:“上官雁,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的病一辈子好不了呢?是不是特别不希望我找到治愈顽疾的方法?”
我也不怕她,直直的对上了她漆黑的眸子,“除了这,我可记得沈若水有个独一无二的胎记在手臂上,只要你让我看看你的手臂,一切不都真相大白了么!”
她下意识把手放在背后,我笑的更是冷了!上前一把抓住她,问道:“你不是沈若水,你到底是谁!”
她越发的心虚,额头的冷汗细细密密的渗出,坚持说:“我就是沈若水,你凭什么质疑我!”
“如果是真的沈若水,她那么清高自傲的人,绝不可能在临风背叛她之后再回来;如果是真的沈若水,不会在我和临风新婚之夜搅局,让府里为你搅个鸡犬不宁;如果是真的沈若水,就不会听我在这里胡说八道!”她身上就算有胎记,凭我和她势同水火的关系,我哪能知道?
她瞬间像是斗败的公鸡,眼里毫无生气,我继续逼问她道:“说!你到底是谁?来这平州城有什么目的?”
她充耳不闻,我自问自答道:“那我就替你回来答,你分明就是宛平城派来的细作,你的目的就是和宛平城互通消息,目的就是吞并宛平城……”顿了顿,目光犀利的看着她,如千万把刀直刺向她,阴狠的说道:“你是决定自己了解呢,还是我帮你呢?”在我的袖子口亮出一把白晃晃的利刀……
她脸色惨白,害怕的一步步往后退,我一步步的逼近,所有的怨怼、所有的仇恨一股脑的冲上脑子里,我的手不觉的举起,手起刀落,血花四溅,眼前血光一片,“啊!”一声惨叫,凄凉无比,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声音。
我看见临风在我眼前,如遭雷击,一时傻愣在原地,他阴鸷的看着我,“哐当”一声,匕首落下,人整个就慌了,想解释什么,怒着嘴想开口说些什么,可瞬间成了哑巴!
临风皱着眉头,俊颜如千年寒冰,他搂着“沈若水”,紧张的说道:“我带你去找大夫!”
她捂住胸口,“来不及了……大帅……我不是沈若水……我叫苏慕雪……对不起……”
临风的眼眶泛红,怜惜的看着她,艰难的点头,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大帅……能不能……在我死之前……叫一声……我的名字……”她用期盼的目光看向临风。
临风沉默了半响,看着她的唇色泛白,血大片大片的浸红了衣裳,他赶紧握住她的手,仿佛她下一秒要消失一般,“慕雪!”
她嘴角泛起的一丝微笑,如花般绽放,那么的满足、那么的幸福!手随即重重的落下,心跳瞬间停止,身体渐渐冰凉,渐渐僵硬……
临风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般,温柔的说道:“我带你走!”离开这里,哪里都好。
我看着临风痴痴的模样,抱着她也不知道去哪里,也许离开……彻底的离开……离开这里……我顿时慌了,拦住了他的去路,警觉的问道:“你去哪里?”
“你管不着!”戾气的神情,连看都不屑看我,径直走向屋外。
我气急,紧握拳头,一股脑的脱口而出道:“其实你一早就知道她就是个冒牌货,你只是自欺欺人,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悔吗?那个贱人不可能回来了,她就算现在活着,保不准她被皇甫家的人蹂躏……”
没等我说完,他停住了脚步,神情淡漠的看着我,冷笑的说道:“就算没有若水,没有慕雪,没有任何人……我和你之间绝无可能!”
话语是如此的冰冷,不带丝毫感情,我的心裂成千万片,眼眶泛着红,蒙着一层水雾,看不见前方的路。“为什么?”
一丝阴冷的笑,在他讳莫如深的表情下显得越发的诡异,“那我今天告诉你吧,杀你父亲的根本就不是皇甫家的人,是我!是我!是我!”最后两个字几乎歇斯底里的吼出来。
我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我至爱的人,居然是我的杀父仇人……我居然爱了他十几年……可他却时时刻刻的都想要谋害我的父亲的命……太多解不开的疑团,心里一时承受不住,瘫倒在了地上。
等我渐渐理清思绪,当日他为了那个贱人被俘虏,整日酗酒,惶惶终日,害的军心散乱,一路败北,父亲实在是看不下去才想亲自上阵杀敌……没有想到,那根本根本就是临风一早设好的圈套,一个天衣无缝的杀人计划,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有谁会想到是身边人向父亲开那一枪!
想到这里,我的心如在冰窖,彻骨的寒冷,“哈哈……哈哈……”这世上最傻的人非我莫属了吧,居然爱上了自己的杀父仇人,简直是太可笑了!
巧芸匆匆赶来,担心的看着我,紧张的说道:“刚才看着大帅抱着夫人的尸体出去了,我已经派人跟着了,小姐,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抱着巧芸,一言不发,脸上有冰冰凉凉的东西顺流而下,“啪嗒”晶莹的泪珠落下,心里太多的苦说不出来,就这样让我肆无忌惮的发泄一次吧。
巧芸看到这样的我,更是慌张,“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告诉巧芸,不要憋着,心里苦啊!”
我放开了她,胡乱的抹着脸上的泪水,强笑道:“我没事。”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空出脑子思考,我想现在临风应该在安葬那个冒牌货,为她伤心不已,但到了晚上,他会干什么?如果连这个仅剩的希望都没有了,那么他一定会孤注一掷,和皇甫家的人拼命!我皱了下眉头,随即吩咐道:“巧芸,府里还养了几个人吧,让他们都过来。”
巧芸一时没明白过来,半晌,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些人都还在府里,我这就去叫他们。”
趁着巧芸叫人的时间,我吩咐底下人买两口上好的棺木、还有砒霜,又多给了他们一笔封口费,他们虽然疑惑,但也不好说什么,照我的话去做了。
入夜,那些曾经府上的人都来齐了,这是父亲生前培养的死士,是专门保护父亲的安全,如今父亲死了,这些人也都留下来看家了。
他们齐刷刷的站成了一排,听凭的我的差遣,我一字一句道:“你们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守在平州城门口,只要看到上官临风出城,格杀勿论!”
他们没有半点迟疑,也不问缘由,异口同声的说道:“是!”说完这个字之后,立刻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下完指令后,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倒在了椅子上,一时竟不知道干什么,何去何从!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无止无尽的等待还是等待,这样的等待对我一种煎熬……
临风只要你愿意回来,只要你回到这个家,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好好的生活……就我们两个……好好的……我想此刻,我已经痴了,望着菱花镜前的自己,苍白的毫无血色。
自顾自的抿了口胭脂,涂上水粉,才恢复了点生气,我又拿起梳子,自上而下的梳着,用一支步摇随意的绾起万千青丝,又换上了我最爱的那套衣裳,殷红的如曼珠沙华一般,如我对临风的情感,如火一般的炙热!
如果你活着回来,我们便一起隐居山野,放弃平州城的一切;如果你走了,我便随着你一起上路,黄泉路上,奈何桥畔,有我的陪伴,你便不会孤单了……临风,如果我不杀你,我就对不起我父亲,可如果我要杀了你,就对不起我自己,白白辜负了对你多年的感情,我怎么忍心……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生不能同衾,愿死能同穴。
终于上天还是没有给我一次侥幸的机会,他们终究还是抬着临风的尸体回来了,听来人说是一枪毙命,枪法快、狠、准,没受什么痛苦。
我看着临风,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已,我抚摸着他的脸,最后一次,细细的打量着他,想把这个人刻在脑里、记在心里。
府里的人看见大帅的尸体,都乱成了一团,一时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府里少了大帅,像是失去了主心骨,每个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而我显得异常的冷静,命人把临风的尸体抬进了棺材中,又指挥下人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灵堂,因为前阵子父帅的葬礼,该有的东西都有了,剩余的,现下正好用上了。
等事情忙完了,都已经是下半夜了,我已经累的精疲力竭了,已经无力再去做什么事情了,独自躺在另一个棺材中,缓缓的合上棺木,闭上眼睛,我累了,想永远的休息,一觉不醒。
父亲生前说过,为我取雁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像雁子一样展翅高飞,翱翔于浩瀚的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只是他错了,我遇上了临风,甘愿折断我的羽翼,依偎在他的身旁,也许这就是另一种地久天长,天荒地老!
在我死后,留下了一封信给巧芸,吩咐她把我和临风合葬在合欢园,那是临风父母的目的,我想他死后,一定非常想一家团圆,我还吩咐她发一笔遣散费给那几个死士,让他们去过他们想过的生活吧,至于父亲留下的军队,就让几个叔伯管理吧,毕竟他们才是真正和父亲出生入死的兄弟,最后,就是换掉上官家所有的人,彻彻底底的大换血,做完这些,我便留下了一大笔钱给巧芸当嫁妆,好了,就到了这为止了,至于其他的人或者事,我已经无力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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