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张小姐埋头在顾临怀里，一身素服别着木质发簪的姑娘哭得浑身都在发抖，嘴里喃喃念着一个“临”字。

只有她知道，那不是临，而是林，她在叫林玠。

顾临缓缓抬起双手，那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烈日下的风有些燥热，宋云禾却觉得背脊有些发冷。

她忽然不敢再看，猛地后退一步，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临抬手握住韩萦萦的双肩，一把将她拉开，道：“当年开战前我已书信一封向你退婚。”

“没有。”韩萦萦泪流满面地摇头，“我没有收到过。”

顾临眉心一皱，韩萦萦又道：“我真的没有收到过。”

顾临一时僵在原地。

该怎么办呢？父亲果然说对了，还是该当面说清楚，一封无故消失的退婚书，就是一个姑娘苦等的八年光阴。

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那些在心里斟酌数次，要完完全全和过去划清界限的话变得难以启齿。

怎会这样呢？

他要如何向一个等了他八年的姑娘说出天涯陌路，各不相干的话。

他刚刚从过去走出来，已经有了很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只想安安稳稳和她共度余生。

可是为什么这些人要来搅乱他的生活，让他连这样低微的愿望也难以实现。

“小玠。”

顾临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过这个名字了，小时候他们一块儿读书，他叫她萦姐，她叫他小玠。

顾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他后退几步，缓缓坐在了椅中，“你父亲给你去信，你便从定安出发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韩萦萦也坐下来，擦了擦眼泪道：“我本可以不必来，但我还是想来见一见你，八年未见，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敢吗？”

顾临抬眸，终于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韩萦萦。

临别前他十六，她十七，一转眼就是八年的光阴，他们都变了许多，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物是人非二字。

……

天快要黑了，房中的灯已经点了起来，轩窗上映着人影，顾临走过去停在门口，没敢往里踏出一步。

他进来时故意加重了脚步，宋云禾肯定听见了，她不开口，他就不敢进门。

许久，房中传来一声，“进来吧。”

顾临进入房中，“文兰说你晚上没有用饭，要不要用一些？”

他是和韩萦萦谈完才得知宋云禾下山，只觉天都塌了一般，所有的巧合都在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去，让他拦都没法拦。

宋云禾在灯下看着账本，“不饿，便不吃了。”

顾临往前走出几步，在她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斟酌着如何开口。

宋云禾看完一页，提笔画了个圈，合上账本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有。”顾临道：“巡察御史韩正清，曾是教我文墨的老师。”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所以没有看到她眼中的平静。

“然后呢？”

“他也……”顾临艰难道：“曾是我未来的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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