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禾挤出一个笑脸，“好。”

片刻后，韩正清被带入房中，他头上身上都沾着雪，进屋被暖意一烘，很快便消失不见，身上只剩下斑驳的痕迹。

文兰没给他看座，站在一旁谨慎地盯着他。

韩正清在离床榻四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令宋云禾惊讶的是，韩正清不似先前萎靡，倒显得精神矍铄，原本昏眊的眼睛里竟有了几分光彩。

那双昏目莹光认真地看着宋云禾，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宋云禾看着韩正清的眼中带了几分探究。

“这一路走来，我看得出来。”韩正清嗓音发沉，“再思视你如命，你将自己的命豁出去换他的命，你若真出了什么好歹，你让他情何以堪？”

宋云禾皱了皱眉，“你没有资格问我这句话。”

韩正清默了片刻，“你不该如此，他要是知道，怕是又多恨我几分，你本不必卷入这洪流里来，这又是何苦呢？”

“因为……”宋云禾身上的痛时刻都在折磨着她，她咬牙道：“因为他值得。”

“林玠值得有人为他拼上性命，他值得有人为他披荆斩棘，值得有人为他逆水行舟。”

“哪怕最终无法冲破重重冤屈，我也要为他，去抗衡这既定的不公。”

韩正清在这番言语中怔住，他久久难以言语。

他不禁遥想当年，他无法改变，便顺势而为，以为自己是被命运推动，实则是他自己放弃了抗衡的权利。

而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比他更有勇气，令他自愧弗如。

韩正清忽然后退一步，朝着宋云禾深深一揖。

宋云禾：“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大义，令老朽自愧弗如。”韩正清缓缓直起身，道：“孩子，我欠他的，我自会去还，但如今你这一场舍命的推波助澜，对此局也有好处，你好好养伤，等你养好了，他日待他见了你，才会少恨我一些。”

韩正清扬长而去，留下房中茫然不解的两人。

“姑娘。”文兰看着宋云禾问：“那老头刚才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云禾若有所思，“今日他说的任何话，不可外传。”

……

外面风雪肆虐，狭小的气窗成了风雪入口，雪花裹挟着冷风灌进来，落在潮湿的地面，转瞬就化成了水。

顾临又见到了一年定安的雪，只是自他被关入牢中，再没有见过那轮明月。

脚步声从幽暗的甬道里传来，慢慢接近，最终停在了顾临的牢门前。

顾临没有抬头，盯着墙上的薄霜出神。

很奇怪，这几日他们不再刑讯，也没有找他问过话，好像准备和他就这样耗下去。

“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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