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师师终于缓缓苏醒。
只见眼前光线颇为幽暗,墙上的窗户竟是被一层六合麻纸紧紧糊着的。黝暗的屋内幽香四溢,挺秀的紫檀书格、文雅的剔红座椅、扬州的剔红雕漆、北方的珐琅烧瓷、福建永春纸织画、孔雀绿的景德镇凤尾瓶……陈设不仅精致非常,也竟似什么也不缺。
而自己的身子正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之上,盖着薄薄的缎面丝被。四下静悄悄的,洁白的纱帐却已撩起。
李师师又惊又奇,也不知身在何处,身手一探,幸喜身上的衣服尚在。她暗中松了一口气,翻身下床。
她呆呆立在屋中,正自满腹狐疑,突听身后有人轻轻笑了一声,后颈便被亲了一下。
她心中大惊,霍然转身,却见眼前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就在此刻,左耳忽又被人轻咬了一下,一个轻佻的语声在她耳畔响起:“好香呀……”
李师师身形急转,依旧连一个人影都未曾看见。她柔软的腰肢却已被人轻轻地搂了起来,一双手在她腰间抚动着,真比毒蛇还要让人恶心。
李师师咬了咬嘴唇,将全身力气积聚在右肘向身后猛撞过去,只觉手臂一麻,依旧撞了个空。不过缠在腰间的一双手总算松开了。
那轻佻之极的语声复又在耳后响起:“姑娘生得这般美貌,脾气却蛮大。要是再温柔些,就如若天人了……”
无论李师师怎样旋转,那轻薄的语声却总是轻飘飘地附在身后——那人的轻功竟是高明之极。
她惊怒交加,正惶恐之际,右颊之上却又被亲了一亲,只觉得那嘴唇冷冷冰冰,真是比被毒蛇咬上一口还要难受十倍。李师师此刻不觉手抖心跳,全身酸软无力,颤声道:“你……你这恶魔!”
那人咯咯笑道:“不错,我就是魔鬼。不过不是恶魔——是色魔。”
李师师骇声道:“你究竟是谁?”
那人道:“你可想看看我的样子?”
李师师道:“不……不错……”
那人笑道:“只怕你看了我的容貌之后,就不会再害怕我了!”
语声中,一个轻飘飘的身影已自李师师身后转出,翩翩停在她面前。那人的双手向两旁轻轻一挥,原本壁上、桌上熄灭的数盏铜灯,立刻就奇迹般地亮了起来。
灯光中,只见他竟是一个貌如潘安、衣饰整洁的美男子,生得齿白唇红,长眉俊目。这个本应十分讨女孩子喜欢的少年,面上却偏偏又充满了一种奇特的、邪恶的、无法抵挡的魔力。
李师师望着他,似也呆了一呆,原本紧张之极的神情好像也有些缓和了。
那锦衣少年大笑道:“你看我长得如何……”
李师师神色渐渐平静,轻轻道:“果然是玉树临风,翩翩不凡……”原本紧紧抱在胸前的双手竟也渐渐垂下,低声道:“莫非就是你将我从千里客栈带出来的?”
那少年面色微见得意,慢声道:“姑娘生就国色天香,跟着那木讷汉子岂不是太过可惜?我实是替姑娘感到不值,方才把姑娘接来好好享一下福……”
他又从头到脚地看着李师师,目光便如两把湿漉漉的刷子在她身上刷来刷去,大笑着道:“那‘十散迷魂香’的药力虽然灵验,但过后对身子却并无危害,姑娘大可放心!”
——明明是他强行将别人掳来,可偏偏要说成是为对方着想,而且还能说得这样心安理得。他的脸皮若不是比城墙还厚,又怎说得出这样的话?
李师师竟似没有生气,嫣然一笑道:“你倒真是不错……”
话音未落,她突然双掌齐出,全力击向他的胸膛。
她已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二掌之上,但双手刚刚递到少年胸前,手腕便已被捉住,再也挣扎不脱。只听那少年斜着眉毛哈哈笑道:“姑娘便是再偷袭在下一百次,也不会得手……只因在下上的当已太多了,对于漂亮的女孩子,在下一向都防着点的……”
这恶魔竟早已看透了她的心意。李师师几乎已绝望了。
那少年手里握着她羊脂般滑软细腻的一双手腕,心头不禁一阵荡漾,低头便往她手上亲去。李师师苍白的面颊已羞愤得变为粉红色,汗透重衣,颤声道:“你……要怎样?”
那少年目中散发着贪婪而锐利的光芒,嘿嘿笑道:“我要怎样,姑娘心里想必是清楚的……”
他的另一只手也缓缓袭上了她的腰肢。李师师浑身的Chu女肌肤都已颤栗,一行晶莹的泪珠自眼帘之下涌出。
哪知那只手忽然又变得说不出的温柔、说不出的温暖,竟似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李师师只觉得他手掌所及之处又酸又痒,又软又麻,直钻入骨,这种舒服之极的滋味,竟是生平从未领略过的。
那少年火烫的嘴唇已附在她耳畔,轻声道:“此刻你可还是不愿意么?”
李师师面颊绯红,突然用尽全身气力大喊道:“不愿意!我死也不愿意!”
那少年的手竟然就此停住了,李师师原本被紧紧捉住的双手也被他放开。只听那少年哈哈大笑道:“我黄文炳虽是个色魔,但生平还从未做过强人之事。你不妨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你必定会乖乖地服从于我!”
二
李师师紧咬樱唇,一字字道:“你永远也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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