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绢册上又写到:“有缘人若得我兵书宝藏神功,务以天下苍生为念,纵不能一统江山,也须行善为侠,济世救民。若暴殄天物,为祸世人,余纵为鬼魂,亦当冤魂不散,常年伴之。切记切记!”
末了一行小篆:“呜呼!大事既定,余自当从国君于地下。为全大义,开山运宝之数百兵卒尽已处死。余亦当自刎于洞中。掌中之剑随余征战南北,斩敌头颅无数,今日自饮余颈上鲜血,岂不快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开运四年,夏侯麟绝笔于华山落雁峰。”
此后数十页,有图有文,便以蝇头小楷记述了“玄女心经”当世无双的四十七式,墨迹微深,笔迹与前面的文字不同,显然是此前早已写就。
此中记述的武功,正是李师师自虎、豹二图中得来无上内功的运用之法。这四十七式内含三百九十八种变化,飘渺灵幻,曼妙无方,为最高深武功的精粹。
李师师的武功底子虽也不弱,但只略略看了数页,也突然发觉自己以前所学的功夫,与这里面记述的武功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叶知秋手捧绢册,手掌不禁微微发抖,竟似再也舍不得放下来。
不知不觉间,《九天玄女经》上卷的最后一页已翻过。众人看罢回想,只觉心潮澎湃,豪气上涌。寥寥五百余字,一代大将豪迈英武之姿已跃然纸上。想那夏侯麟文武双全,忠君报国,最终舍生取义,虽死犹生,实是值得后人景仰。
李师师幽幽叹道:“这位夏侯麟将军忠肝义胆,英武不屈,令人好生敬佩。只是……只是他为了保全经书秘密,不惜牺牲数百士兵生命,也太残酷了些……”
叶知秋目光灼灼,沉声道:“李姑娘心地善良,但却须知自古以来‘一功将成万骨枯’。要成大事之人须得当断则断,当舍便舍。为全大局,莫说数百人的性命,便是数千人、数万人的命也可牺牲。你看历朝历代哪一个开国之君、绝世枭雄不是此辈中人?纵被世人说成心狠手辣,却也不得不为。”
李师师被说得面色微红,垂首道:“是……”
叶知秋却不再去看她,转头盯着宋江,徐徐道:“如今宝藏既得,公子做何打算?”
宋江沉声道:“还请叶掌门号令华山剑派数百弟子,将这些珍宝尽快搬至山麓峪口的‘玉泉院’,再图长策。”
叶知秋尚自沉吟道:“这……”
宋江凝望着他,正色接道:“玉泉院本是华山剑派百年之根本,守卫森严,足以抵挡任何骤变,自是放置宝物的最佳选择。”
叶知秋思索片刻,朗声道:“既是如此,且容贫道回到峰顶,用旗花火箭将十余名轻功最佳的弟子召唤上来。”
他又用眼角瞟了瞟满室的宝物,沉吟道:“只是此地……”
宋江立刻含笑接口道:“我们三人自然随道长一道上去。”
叶知秋点头道:“也好!”
话音刚落,却听铁门之外竟突然响起一阵咯咯的笑声。
但是那惨厉的笑声,却哪里像是人发出来的?
只听笑声时断时续,若有若无,尖厉而诡异,全无生气,竟跟地狱中凄厉的鬼哭一般。
声音甫一入耳,众人便觉得有一股寒气自背脊冒起,立时手脚冰凉,头皮发麻。却见叶知秋咬了咬牙,将绢册塞入怀里,大喝一声,身形暴涨,狂风般冲了出去。
宋江身轻如叶,随即一掠而出,几乎便是跟他同时到了门外。
李师师与武松紧跟着跃出。只见漆黑狭长的秘道尽头,飘飘然出现一条白影,悠悠停在火光照耀的边缘处。
他全身僵直如木,既不弯曲,也不动弹,还不曾看到他抬脚迈步,竟就直直地飘了出来,双脚竟是一直未曾沾地。若是人,哪里会有这样的轻功?只怕这正是传说中的僵尸!
只见“他”由头至脚俱是一身惨白,双手抬起,宽大的衣袖掩起脸面,似也不愿让人见到“他”那狰狞可怖的容貌,自袍袖后不断传出森森笑声。
李师师一见之下,脸上顿无一丝血色。
闪动的火光,将洞|茓中四壁的岩石映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似乎每一块岩石,都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妖魔。
火光未照到的黑暗阴影中,也不知有多少狰狞鬼魅在窥探。
百年未开的秘密山洞、黑暗中的僵尸、鬼哭般的凄笑声……这一切实在令人心惊胆寒。
叶知秋呆了片刻,突然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在华山圣地猖狂?就算你真的是鬼,贫道也要让你再死一次!”语声中,他长剑已出鞘,合身扑上,疾风暴雨般地攻出七招。
剑气纵横,寒芒乍现,招招俱是致命的杀手。
凌厉的剑气已将那白影的衣袂激得飞起。但“他”冷笑一声,腿不动腰不扭,身子竟向后平平移开两尺,将那七招险到极处的杀着全都轻描淡写地避了开去。
叶知秋手上加力,正待再催剑攻出,却听那凄凉而飘忽的语声冷冷道:“你此刻杀不死我的——只因方才我已死过一次,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么,哈哈……”
叶知秋身子一抖,如遭电击,颤声道:“你……你……”
那语声怪笑道:“你此刻怕了么?我活着时你尚且不怕,难道死后你反倒怕了?”
叶知秋面色煞白,鼻翼翕张,手中的长剑竟再也拿捏不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若说华山剑派掌门人竟会被生生骇得将掌中之剑跌落在地,那是打死也没人会相信的事——但此刻这一幕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眼前。武松等人看着如此诡异的情景,也不禁掌心出汗。
却听叶知秋双目赤红,身子抖动如叶,咬牙嘶声道:“你……你不是早已经坠进那万丈深渊中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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