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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神探狄仁杰【三】电视剧同名编著 > 第六章 狄仁杰微服访邗沟

第六章 狄仁杰微服访邗沟

他张嘴一个狄仁杰,闭嘴一个狄仁杰,叫得方九哭笑不得:“老鲁叔,您不能这么叫啊……”

老汉被说的有点糊涂:“那,那应该昨叫?”

狄公赶忙走了过去,拉住老汉的手道:“就这么叫就行了,我就是狄仁杰。”

老汉吓得赶忙跪下:“哎哟,还真是您呀。我还当这小子蒙我呢!”

狄公赶忙将老汉扶了起来道:“快起来,快起来。”

老汉问道:“我听人家说,狄仁杰的官可大,比我们这漕运衙门还大。”

狄公笑了。

曾泰也笑道:“老人家,狄大人今天到这儿来,就是要向你们问问情况,好替你们做主呀!”

老汉心存怀疑:“替我们做主?”

曾泰点了点头。

老汉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难呀!年前来个姓李的,听说也是个大官,也说要替我们纤户做主,在这儿呆了几天,问东问西,可后来也没了音讯。”

狄公和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是的,老人家,那位大人名叫李翰,是水部郎中。”

老汉一愣:“郎中?嗨,我说呢,一个看病的郎中算是个啥官儿呀,难怪斗不过漕运衙门。”

曾泰笑道:“老人家,李翰大人这个郎中不是看病的郎中。”

老汉疑惑地道:“不会看病那算啥郎中?”

曾泰和狄公笑着对望了一眼,知道给老汉解释也是多余。狄公说道:“老人家,您继续说吧!”

老汉一拍大腿,长叹一声道:“嘿,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这儿漕运衙门那些当官儿的可是厉害呀!说掐你的口粮,没得商量就给你掐了,你想找个地方说理吧,人家说你是造反,不但饭没得吃,连命都丢了!所以我劝你们几位,别和他们斗了,赶快回去吧!”

狄公点了点头道:“老人家,这些我们都知道。您放心,我们是皇帝派来的,能管得了漕运衙门。”

老汉惊呆了:“皇,皇帝?”

狄公点了点头道:“是呀,是皇帝派我来,帮助你们跟漕运衙门打官司的。”

老汉站起身来:“真的?”

狄公笑道:“当然是真的。”

老汉望着几人道:“要照你们这么说,兴许还真能治得了他们。”

方九笑着扶老汉坐下:“我不早跟您说了吗,这几位大人都是大官,您不能喊大人的名字,得叫大人。”

老汉赶忙道:“对,对,瞧我这老糊涂,大人,大人。”

大家笑了起来。

老汉对方九道:“你这小子,还站着­干­吗,请两位大人坐呀!”

方九笑道:“老鲁叔,坐哪儿呀?”

老汉四下看了看,不好意思地对狄公道:“您瞧瞧我这破家,连个板凳都没有。哎,没钱买不起柴,白己又打不动,只能把板凳桌子全劈了当柴烧。”

狄公的眼圈红了,他轻叹一声对方九道:“真想不到,纤户们的生计竟然困苦到这般境地,连青草都要抢着吃,烧火的柴都买不起。”

方九道:“先生,您别难受了,但愿这次您能替我们做主。”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你放心,这个主,我做定了!方九啊,扶着老汉,我们到门口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方九点了点头,对老汉道:“老鲁叔,咱出去坐吧!”

老汉道:“好,好,门口有个石碾子,能坐俩人。”

狄公等人来到屋外,大家围着石碾盘坐了下来。

老汉叹了口气对方九道:“自从你们逃走之后,官府的衙役天天来,说是抓造反的纤户,可实际上就是来抢东西的。这帮天杀的把各家各户只要值几文钱的东西全抢走了!他­奶­­奶­的,真是比强盗还狠呀!”

方九长叹一声点了点头道:“老鲁叔,这村里还有年轻人吗?”

老汉道:“早就跑光了。最后一拨逃走的是庞四他们。”

方九道:“哦,他们跑到哪儿去了?”

老汉看了看狄公和曾泰,欲言又止。

狄公面向方九问道:“庞四是谁?”

方九道:“庞四是我们村儿的纤户头儿,就是他领着大家到漕衙要饷。”

狄公点了点头。

方九对老汉道:“老鲁叔,您有话就直说吧,这二位大人都是好人,庞四哥他们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老汉踌躇片刻,压低声音道:“庞四是个胆大的,他拉着村里的一伙人跑到盱眙那边贩私盐去了。”

狄公和曾泰对视一眼道:“贩私盐?”

老汉点了点头道:“二位不知道:打南边来的运盐船一到邗沟就翻,官盐运不过去,这么一来,打从盱眙县往北的各城县都缺盐。所以,庞四他们才去­干­了这个勾当。”

狄公点了点头道:“老人家,船为什么一到邗沟就翻呢?”

老汉道:“大人,您说错了,不是船一到邗沟就翻,是运盐的船到了邗沟才翻呢!”

狄公愣了:“哦,只有运盐船才翻,其他的船都能安全通过?”

老汉道:“反正我是没听说翻过别的船。只有打南边盐场过来的运盐船来一次翻一次。”

狄公和曾泰对视一眼,道:“这可真是奇了。”

老汉道:“嘿,还有更奇的呢!”

狄公道:“哦?您说说看。”

老汉道:“每次翻了船,官府便派船到河中打捞落水的官盐,可连个麻袋片儿都没捞上来过。您想想,一船几十万石食盐,一进水就无影无踪了,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狄公吃惊地道:“有这等事?”

老汉道:“嗨,您是不知道,这船翻了十多次,没捞上过一包盐。所以呀,人家漕运衙门才说是我们纤户合伙做贼,从水底下捞走了那些官盐。要不这帮天杀的老带人到我们这儿又抄家又搜查?哼,最后连个屁影也没找着,那个什么狗屁漕运使一生气,把两岸的纤户抓了好几千……”

方九对狄公道:“先生,记得这件事我在神都对您提起过。”

狄公点了点头,转身对曾泰道:“曾泰,你认为这是巧合吗?”

曾泰道:“如果说这种情形只发生了一两次,那还勉强可以说得上是巧合。然而,迄今为止,盐船在邗沟翻覆已连续发生了十余起,数百万石官盐无踪。如果事情真如郭老汉所说,那么卑职认为,这绝对不是巧合,内中定有文章。”

狄公缓缓点了点头道:“还有一点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曾泰道:“什么?”

狄公道:“如此重要的情况,扬州刺史崔亮和漕运使杨九成在给阁部的回文中却只字不提。”

曾泰应道:“不错,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他们疏忽了?”

狄公冷笑道:“疏忽?他们疏忽的事情太多了。”

曾泰一愣道:“阁老的意思是……”

狄公摆了摆手对老汉道:“老人家,您继续说吧,还有什么情况?”

老汉道:“我是老河工了。这些年,邗沟失修,暗礁污泥渍满河道,这是不假,翻船搁浅都有可能,可总不至于只翻运盐的船吧?而且,这些运盐船队是以海鸥头船为首,后面用铁索牵起十几只平槽趸船,就算是头船触礁沉没,后面的趸船只要解开铁链就和头船脱开了,怎么会也随着头船沉到了水底?”

狄公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老人家不愧是老船工,言之有理。”

老汉叹了口气道:“您说说,这桩桩件件都让人觉着那么邪门。所以呀,两岸的纤户们都说这水里头有鬼呀!”

狄公和曾泰对视一眼道:“看起来,这邗沟水下的鬼不简单啊!”

正说话间,狄春、张环、李朗等一­干­卫士,赶着两辆驴车,车上驮着白面、大米和蔬菜来到了老汉家门前。

狄春喊道:“老爷,买回来了。”

狄公笑呵呵地站起身来道:“好,办得好。方九啊,你通知村里的乡亲们,今儿晌午吃白面蒸馍,请大家都来!”

方九跳起身来对老汉道:“老鲁叔,您听见了吧!一会儿请全村的人吃白面蒸馍!”

老汉站起身来,兴奋地说道:“嘿,这白面馍可是有日子没吃着过了。我说大人,你们在这儿等着,我给大伙儿送个信儿去!”说着,方九搀着他向村中奔去。

狄公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官船仪仗停靠在扬州码头的岸边。码头上,钦差卫队的卫士们在军头沈韬、肖豹地率领下严密把守。

远远的,数十名刺史府官役手捧礼盒,簇拥着一顶官轿向码头而来。

肖豹、沈韬对视了一眼,肖豹轻声道:“来了。”

沈韬点了点头,二人率两名卫士快步走到码头的牌坊前。

此时,官轿已到牌坊之下,落轿掀帘,扬州刺史崔亮走了下来。

肖豹赶忙迎上前去施礼道:“崔大人。”

崔亮拱手道:“将军,烦劳通禀,扬州刺史崔亮求见黜置使大人。”

肖豹为难地道:“崔大人,您知道,狄公身染疾恙,卧床休息,恐怕是不能见客。”

崔亮道:“是,是。狄阁老在扬州染疾,下官心甚不安,以致坐卧难宁。回衙后,下官亲自筹办了各样滋补药品,特地前来探病,烦将军代为通禀。”

肖豹踌躇片刻道:“也罢,看在崔大人一番至诚,末将就代为通报。请大人稍候。”

崔亮道:“如此有劳了。”

肖豹转身向官船走去,快步来到封可言的舱内,回禀道:“封大人,扬州刺史崔亮现在外面,说是前来探病。”

户部侍郎封可言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果然来了,有请。”

肖豹答应着跑出门去。

封可言看了看门口,收起桌上的公文,站起身走到门边。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崔亮率一众官役来到门前。

封可言拱手道:“崔大人。”

崔亮赶忙施礼道:“扬州刺史崔亮,见过侍郎大人!”

封可言赶忙道:“哎,崔大人不必多礼。”说着,二人携手走进舱内,分宾主落座。

崔亮道:“封大人,狄公的病情可有好转?”

封可言道:“承崔大人挂牵,狄公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恙。”

崔亮道:“狄公奉旨南巡,甫到扬州便染疾恙,卑职无以为安,只能备下些须滋补之材,聊表寸心,以供不时之需。”说着,他冲门外的官役一摆手,官役们手托礼盒走了进来。

崔亮站起身道:“这里是千年老山参三对,雪蛤十对,毒蛇胆十对,鼾鼻一只,熊掌一对,驼峰两双。另扬州刺史府公出供养银三千两,请曾大人代狄公收俱。”

封可言微笑道:“崔大人真是有心人,下官代黜置使大人谢过了。我看这样吧,一应滋补品照单全收,这银子嘛就不必了。”

崔亮道:“此银乃刺史府公出,为扬州官吏该当供养,收又何妨?”

封可言道:“崔大人不了解狄公的为人,下官若是收了这银两,恐怕会领个大不是。”

崔亮微笑道:“狄公真是洁身自好。”说着,摆了摆手,官役们放下补品,退出门去。

崔亮从袖中掏出了一柄折扇,走到封可言面前道:“封大人初来扬州,卑职身为地主,无可孝敬。想到封大人进士出身,定然文品极高,卑职年前因缘时会得古扇一柄,不成器物,今特敬献大人。”

封可言道:“哦?”

崔亮将折扇递了过来道:“请大人过目。,

封可言接过折扇打开一看,登时吃了一惊道:“此乃晋顾恺之的《纨扇仕女图》呀!”

崔亮假作不知道:“哦,以封大人说,此物是极好的?”

封可言诧异地问道:“怎么,崔大人不知?”

崔亮笑道:“下官对书画一窍不通。”

封可言反复端详着古扇,口中赞道:“此扇乃顾恺之亲笔所绘,珍稀之极,倘以金帛购之,何止万金。如此贵重之物,封可言万不敢收。”

崔亮笑了:“封大人此言差矣。古人云,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凡世间之物,总要落到识货之人的手中,方算是得其所哉。下官不谙书画,此物在下官之手,岂不是明珠暗投。再者,此扇乃朋友所赠,并非下官费金帛购得,又何来万金之言。”

封可言为难地道:“这……”

崔亮笑道:“我与封大人相识一场,就算是朋友间的一点纪念大人也要收下嘛!”

封可言把玩着古扇,问道:“此扇当真是友人所赠?”

崔亮道:“当然,封大人不必过虑,尽管收下。”

封可言点了点头,笑道:“那,封某就愧领了。”

崔亮道:“这才是了。”

封可言伸手道:“崔大人请坐。”

二人落座,仆役献上茶来。

崔亮道:“实不瞒大人,下官此来是想见一见狄大人的。”

封可言问道:“哦?崔大人要见狄大人,是有什么要事回禀吗?”

崔亮笑了笑道:“那倒没有。只是听闻狄大人染疾,下官想亲自探望侍奉。能否请封大人代为美言,容下官一见?”

封可言顿了顿道:“这……狄公卧病在榻,恐无法相见。”

崔亮笑了笑道:“啊,既然如此,便不劳大人了。下官就此告辞。”说着,站起身来,躬身施礼。

封可言回礼道:“我送崔大人。”

崔亮赶忙道:“不敢烦劳,大人留步!”说着,向门口走去。

封可言道:“等等!”

崔亮停住了脚步:“大人还有何吩咐?”

封可言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下官还是送送崔大人吧!”

崔亮道:“如此有劳了。”说毕,封可言和崔亮沿甲板向船下走去,前面已到了下船的跳板处。

崔亮道:“大人留步,崔亮告辞。”

封可言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崔大人可能有所不知,狄大人有个习惯,那就是每逢外放必定微服寻访民间。”

崔亮猛地抬起头来:“哦?也就是说,狄公并未染病?”

封可言轻轻嘘了一声,四下看了看。

崔亮压低声音追问道:“狄公不在船上?”

封可言微微点了点头道:“崔大人,此事绝密,惟你知我知。”

崔亮躬身道:“多谢封大人实言相告。请大人放心,下官定守口如瓶。”

封可言轻声道:“封某蒙崔大人厚赐,无以为报,今有一言相告,望大人谨记。”

崔亮紧张地道:“大人请讲。”

封可言道:“扬州漕衙有个叫杨九成的,刺史大人知道吧?”

崔亮一惊道:“当然知道。”

封可言道:“凡与此人有瓜葛的事情,应尽早脱去­干­系,免生后患。”

崔亮机械地点了点头道:“下官明白,多谢封兄提携。”

封可言四下看了看,一拱手高声道:“崔大人请,下官就不远送了。”

崔亮也拱手应道:“封大人请回。”说着,快步走下船去。

封可言望着他的背影,看了看手里的扇子,嘴角浮上一丝冷笑。

石碾盘上摆着大盘蒸馍和各样菜蔬,上沟村的老老少少围在碾盘旁狼吞虎咽地吃着。狄公、曾泰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乡亲们。

郭老鲁边大口吃着手里的白面馍,一边含混不清地对狄公道:“大,大,大人,您怎么不吃呀?”

狄公笑道:“老人家,您吃吧,我不饿。”

郭老鲁奇怪地道:“怎么,还有不饿的人?”

一旁的方九笑道:“行了,老鲁叔,您就快吃吧,别管大人了。”

郭老鲁连连点头,将半个馍塞进了嘴里。

狄公笑眯眯地看着大家,郭老鲁很辛苦地将嘴里的馍送下喉咙,喘了两口气,捶了捶胸口道:“哎哟,噎死我了!好几年没吃过饱饭了。

狄公和缓地笑道:“老人家,再吃些。”

老汉摇了摇头:“不行了,岁数大,吃不动喽。”

方九道:“您都吃了六个馍了,照您这岁数也可以了。”

大家笑了起来。

老汉一拍脑袋对狄公道:“哦,对了,刚刚您让我问村里的娘们儿和孩子,翻船的时候有谁见过异常的事儿是吧?”

狄公道:“正是。”

老汉道:“您还别说,真有人见过。”

狄公双眼一亮,与曾泰对视一眼道:“是谁?”

老汉道:“齐星儿的媳­妇­,”说着,转身冲坐在远处的一个中年­妇­人喊道:“星儿媳­妇­,你过来!”

中年­妇­人赶忙跑了过来。

老汉道:“齐星儿媳­妇­,把你刚刚跟我说的,给这几位大人说说。”

狄公赶忙道:“来,坐下,坐下慢慢说。”

齐星儿媳­妇­点了点头,坐在石碾旁,边回想边道:“去年七月十五夜里,我带着孩子在河边给我娘烧纸,看见河道上来了有上百艘快船,黑压压的一片,我和孩子赶忙躲到了旁边的大树后头。一会儿船到近前,就看见每只船上都站着十几个穿着水靠的水鬼。打头的对身后人喊:‘大家做好准备,就在前面了!’水鬼们听了都赶忙把头罩套在头上,又从甲板上拿起一个大大的绳网。

“第二天,我才听村里的纤户们说,头天夜里运盐的船队在离我们村十几里的鬼石头翻了船.我把这事告诉了齐星儿,他要我别多管闲事。”

狄公缓缓点了点头道:“是这样,后来呢,还发现了什么?”

齐星儿媳­妇­道: “大约两天后的晌午,这些快船又回来了,却走得很慢,每条船尾的铁钩上都挂着手臂粗的大绳缆。”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你是说,每条快船的船尾铁钩上都拴着很粗的绳缆?”

齐星儿媳­妇­点了点头:“对。”

狄公问道:“缆绳是探到水下的吗?”

齐星儿媳­妇­道:“嗯,绳头挂在铁钩上,整个绳缆都在水里,好像水下拖着什么东西。”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那么,翻船的地点在哪里?”

一旁的郭老鲁道:“鬼石头,几次翻船都是在那儿。”

狄公道:“哦?”

郭老鲁道:“是呀,大人不知道,这鬼石头是邗沟渠最窄的地方,更加上淤泥满河,乱礁丛生,行船特别危险。”

狄公道:“鬼石头在什么地方?”

老鲁道:“从我们村往东再走十几里。”

狄公点了点头,问齐星儿媳­妇­道:“那天夜里,你看到的那些快船是驶向鬼石头的吗?”

齐星儿媳­妇­道:“没错。”

狄公沉吟道:“邗沟覆船的当天夜里,上百只快船满载着身穿水靠的人向事发地点鬼石头方向疾驶而去,于两日后返回……这说明了什么呢?”

曾泰道:“恩师,您认为此事与邗沟覆船有关系吗?”

狄公沉思着,良久才道:“刚刚齐星儿媳­妇­说到,这些快船返回时走得很慢,而且,船尾都挂着粗缆,似乎水下拖着什么东西……”

曾泰点了点头:“是的。”

狄公抬起头来,对狄春道:“拿地理图来。”

狄春赶忙从随身的招文袋里掏出了一张地图,铺在碾盘上,村民们好奇地围了过来。

狄公的手指点在了上沟村的位置,对曾泰道:“你来看,走邗沟渠经上沟村一直向东,第一站就是山阳县,水路大概有两百多里。这个距离,再快的船两天之内也不可能打来回。”

曾泰点了点头道:“两百里水路,一来一往,最快需要五天时间。”

狄公点了点头,问身旁的方九等人道:“齐星儿媳­妇­所见,上百艘快船在深夜同时行驶,有没有可能是渔船?”

一旁的方九道:“不可能,第一,渔船不可能夜里出航。第二,官府明令,邗沟渠段禁止捕鱼。”

狄公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既然这些快船不是渔船,那就有可能是民用商船或货船,如果这个假设成立,这些快船的目的地会是哪里呢?”

曾泰想了想道:“这些船由上沟村向东行驶,一定是前往山阳县去做买卖。”

狄公点了点头道:“与我所想一致。于是,第一个问题就出现了,齐星儿媳­妇­看到这些快船两天之后就返回了,我们刚刚说到,上沟村到山阳县两百里水路,怎么可能两天之内就打个来回呢?”

曾泰道:“那,这些船有没有可能是到中途的某一站?”

狄公指了指地图道:“你看看地理图,上沟村到山阳县之间除了几个护漕的纤户居住的村落之外,连镇甸埠头也没有,这上百艘快船要停靠在哪里呢?再有,商人牟利,他们带着上百船货物到穷苦纤户们居住的村子,是要把货卖给谁呢?”

一旁的郭老鲁道:“嘿,您算是说着了。还买货呢,邗沟两岸的纤户们连草根都快吃不上了。”

曾泰道:“不错。现在至少有两点可以肯定:第一,这些快船不是商船;第二,他们并没有驶往山阳县。”

狄公道:“那么,这些快船经上沟村往东行驶,既没有到山阳,途中也没有任何埠头可以停靠,而他们却在两日后返回,这就说明这些快船是在水面之上逗留了将近两天的时间。”

曾泰仔细琢磨着狄公的话,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公道:“第二个问题产生了:他们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为什么要在水面逗留两天?”

曾泰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狄公道:“好,我们姑且放下这个问题,说说第三个问题。这些快船为什么要在盐船翻覆的当天夜里,满载身穿水靠之人向事发地点鬼石头方向行进?据齐星儿媳­妇­的叙述,每一只快船上站着几个乃至十几个身穿水靠的人,那么,上百只快船就有近千人。这么多人穿着水靠,夤夜疾行,究竟是去做什么?”

曾泰沉思了一会儿,道:“您的意思是说,这些快船是冲着沉没在鬼石头的运盐船去的?”

狄公注视着曾泰道:“你想一想,有没有这种可能?”

曾泰坚定地点了点头。

狄公道:“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近千名身穿水靠的人驾着快船在水面逗留两天了。他们是在打捞沉没在水下的官盐!”

曾泰恍然大悟:“不错!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齐星儿媳­妇­会看到返回的快船行驶得很慢。那是因为水下拖着几十万石官盐!大人,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邗沟覆船就绝非意外,而是有歹人作祟!”

狄公道:“而今,一切还只是推断。然而,这个结论却是目前对邗沟覆船最为合理的解释。我们姑且假设这个推论成立,那么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曾泰道:“什么问题?”

狄公冲他招了招手指着碾盘上的地图道:“你来看,由上沟村往西四十里左右便是扬州城,中途没有任何镇甸村落。”

曾泰看着地图,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公道:“那么,这支多达上百只快船的庞大船队是从何处出发,又要回到哪里呢?”

曾泰愣住了。

狄公道:“目前,有一点应该可以肯定,快船的出发地点就是他们返回的地点,那么,这个地点在哪里呢?”

曾泰沉吟半晌才道:“也许,也许就是从扬州附近的某个地方吧。”

狄公摇了摇头道:“扬州三道都会,繁华之所,你想过没有,如此庞大的一支船队在河面上招摇而行,难道不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曾泰道:“这些快船是夜间出发的,如果不是齐星儿媳­妇­夜里在河畔烧纸,恰巧看到他们,其他人是无法发现的。”

狄公摇了摇头道:“你忽略了一点,快船拖载着官盐返回却是在白天,而且走得很慢。你知道,邗沟覆船案发生后,运河上的巡河官奉圣谕及两部严令,严查过往船只。你想一想,如果这支拖拽着数十万石官盐的庞大船队返回扬州,他们能逃得过巡河官的检查吗?”

曾泰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只要他们被巡河的官船拦住,立刻就会露馅儿。”

狄公点了点头道:“是啊,这就是我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曾泰道:“那以阁老之意,他们的出发地点是哪里呢?”

狄公缓缓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现在还不好说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的出发地点离此绝不会太远!这邗沟两岸很不平静啊!看起来,我们还要多走一走,多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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