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也还算好吧。”她说,“但这些食品有些被雨水打湿,明天也许就坏了,希望有雁或鹰雕飞来,射个一只下来就好了。”
草原间又传出一声狼嚎。
“去杀狼吧?狼肉也好吃。”万怿衡说。
“这些狼应在军边,有一二百只……你不知道好像有虫肉吃吗?”林焕杰说。
万怿衡低头看了看山丘下方,正有两只虎静静的爬上来。
“原来有大虫,现在又有好东西吃了,你别用那短剑,你知道上面有毒,不要用它杀了这老虎。我选下去了。”万泽衡说。
他奔下去,老虎也看见了他,一只扑了上去,万怿衡一拔剑刺去,那考虑的头颅带头血飞了出去,死在那儿。另一只大虫注视着他,对持着,不时发出深沉的吼声。双方没有半点动静,突然一只剑飞了上来,从老虎的左太阳|茓刺到右太阳|茓,那虎半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万泽衡向林焕杰看去,这剑显然是她射的。万怿衡背着两只大虫走了上去,林焕杰问他:“你在干什么,这老虎半天不伤,我都快饿死了。”
“我在想如何杀了老虎而不伤虎皮,你知道一张完整的虎皮是很贵的。”
林焕杰笑了一笑,说:“看来我不该帮你了,你这时候还想着钱。”
两人剥下虎皮,放入背包中,然后烧内脏与肉。因为内脏不经放,所以先吃了内脏,虫肉烧好之后吃了一点,其它的肉可能装的全装在包中,作为明天的食物。其它的肉只好放在火边,作为明天的早餐。
等到此之后,都已经二更了,万怿衡说:“我先睡了,你要吃多吃点,明日好有体力。”然后他走入茅草屋中睡着了。
林焕杰等他睡着了,默默一人抱膝坐在火边。她本身就不太合俗,没有戴过任何装饰品,也不束发,长长的头发随着风飘荡在漫长的月夜中。她在心中想着,今日便是五月初五,屈原开始回忆起一直到隋朝,在到她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全部印在她的脑海里,理还乱。匆匆忙忙的走过这段时间,她似乎感到昨日之事,今日之事,明日之事,好像都是命中注定,而自己,只匆匆过客,来看一场一生中被注定的戏。
夜漫长而又未央,天苍苍而又地茫茫。这一夜,天空中缓缓的落下了一颗又一颗流星,一分悲凉。天海上布满了流星,一颗一颗如幻象似的,在天海中,好似一道道泪痕。
已经是四更,夜依旧好似一缕缕,要断但未断,缠绵长久。
万怿衡醒过来,困意似散但四处看了看另一只床上没有人,又好好听一听,闻见笛声不断,这时困意全无,他从床上走下来,看见林焕杰在火边抱膝吹笛,笛声中尽带忧伤。
“你还没有睡?”万怿衡问道。
笛声停止,林焕杰说:“记得第一次遇见六时吗?你就在林中吹着笛箫遇见的我,那日之夜依旧有月,今日也是。”她站起来说:“还给你,这是你的笛。我一夜晚都睡不着,虽然我可以不睡觉。我一直在想那些英雄是为何自杀。太多的人都是为了自己的荣誉与清白,那些人太自私了。还有些人因是朋友或亲人或爱人之死而迷失了自己活下去的目标而自杀,这些人太愚蠢了。只有不为自己为国家,为种族,或为家,为一个人而自杀的人,才真正伟大。比如屈子,他是为了警视国家而死,所以他的死千古传,所有人都歌颂他。”
“人要出名,要么特别的好,要么特别的坏。其它人都出不了名,但真正有名的人都不是自愿想要出名的人,除了真正大悟又特别聪明的人。”万怿衡说,“你虽然可以不睡觉,但明天精神一定要好。”
林焕杰嫣然一笑,说:“我发现一座小山,那山如半个拱桥一样,有突出的一块,站在上面可以看见那军队。你是否想去玩玩?”
“非常乐意。”万怿衡衡说。
夜十分的静,万分宁静,他们两人爬上那高高的石台,那儿完全就是石头成的小山,下面十分的小,上面十分的大,而且是平地。也许这就是一种风蚀石蘑,但这高就有十多丈,上面大约有四五亩的大小。
他们两人站在那石台上面,望着那方营中,营上火光通明,长长的,十分巨大,如海一片。高处似乎风大,万物在其中飞舞。
“昔日依旧是江山,只怕今日不是昨日了。人民依然有难,依旧如故。不知战火何时平息,只望了解了这种欲望与仇恨。”万怿衡说,“军队的战争,永远都有人战死在沙场,不知多少人后面,有多少故事。”
远方,又传来一声长长的狼嚎,十分怨远忧伤。
“今天之夜,第十二只狼饿死了。这些狼,我想它们也知道自己生命为了什么。几乎世上所有的动物都是这样,但唯有人会记仇。仇长到余久不断。唉……似乎,我们的一生,也只是一场深沉的长啸。”林焕杰说。
俯望下去,大地之间,一片草原,幽幽而又无极,在夜之下,十分漆黑,又似墨绿,看见的只有营火,月光。最远的地方,隐隐约约看见几座高大的山。
“世界原来只存在这一点。”万怿衡说。
“你,能不能不去杀你父亲?”林焕杰说。
良久的寂静,只能听见风声混混来。
“我不能,如果我不管他,那杀母,杀养父,杀师,杀妻的仇,如何报呢!此仇若不报,我又能怎样才能平静下来。”万怿衡说,“你为何问我这些?”
“你为何一直都没有完全相信我?”林焕杰说,“人,之所以与其它动物不一样,是因为他们记得他们之间的情仇,因为情,人才会好,因为仇,人才会坏。报情越我,他的名声就越好,反之,名声便越坏。正因为记仇,所以才会有恶,但不可失去善之心,仇恨欲望,永远是伤痕。”
“不可,不可,若非如此,我死后怎么交待了?我良心不忍。”
“但你杀了他,你良心便越不忍。你要知道,他是你爹。”林焕杰说。
“我为何要认他为爹?他为何能做我爹!天地不仁,便非要这样,你以为我那么愿意!可惜他就是我爹,这是一生改变不了的宿命。不可,不可,我不能这样。”万怿衡说。
“那只有我们两人共死在此了。”林焕杰说。她拿出蝴蝶双剑说:“这剑是张鸣给我的剑,我一直没有想到用它来杀与张鸣如此亲近的人。”
“你,又是什么?”万怿衡说。
“也许,这就是你与我的宿命。”
剑在一起杀了起来,哪些的苦命一直房屋,一直都是这样交欢,分散,交欢,分散,也许这就是这个世界默定的轮回。
从他们相见到分散,不知有多少种月牙在交替,多少个故事在演义。一直以来,不知何处开始有那深沉的嚎叫,与天争长久。
他们过了五六十个招术依旧没有胜负,万怿衡一招“沧海桑田”刺上去,这招没有其它特别之处,只是速度慢,力道大而已。但这一招刺上去,月牙之下清清楚楚,林焕杰竟然没有用剑去挡,也没有躲开这剑,被这剑正面刺中,刺穿了丹田之处。因为力道太大,所以无力回天。
两人坐在这块偌大奇怪的岩石上,万怿衡握着剑,大喊:“道士,你为何躲开,为何不用剑挡。”但这声喊,十分忧伤,十分悲痛。
眼下的那巨大的草原,黑暗而十分凌乱无力,万分空虚。只有远方的营火闪烁。
“答应我三个条件。”林焕杰说,嘴角上已经消了一丝血痕。
“好,说吧。”
“第一,你不要再去管你的父亲,在此之后你与他为两人,不要杀了,虽然他伤了你,但你可知道,当初不是你父亲,今日会有你吗,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父亲给你的,你还要去杀他。”
“好。”万怿衡想了一会说。
“第二,我死后,把我埋藏在那条来时路过的河边唯一两座墓边。”
“可以。”
她咳了二三下,吐了一口血。
“第三,好好活着。”
万怿衡一惊,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提出这样的条件。
“傻子。”她说,然后微微一笑,“如果你被你父亲杀,我还宁愿死。如果你杀了你父亲,我也不愿与一个不道德仁义忠孝的人在一起。所以,还不如我死了,救赎你。”
“你……你为何?”
林焕杰躺在地上,微微说:“骗你的。其实,在你上回来飞来峰上救我之时,你带着宁香,我的与你的两朵,可能是那时你中了花毒,这种花毒无药可救,只可以用另外一种毒攻它,两种毒在体内平衡时,便可以保全性命,这种毒便是另一朵宁香上的毒,我发现你只中了一朵宁香花的毒,便将另一种花毒放在那支箭上,那去箭射死了虎,而毒全进入那虎的胆中,我把那虎胆给了你,你吃了那只虎胆,这样,你便可以活下去。但是我因为两种毒不在平衡,所以我必需死。你知道我的眼睛为何变成了绿色,就是因为这两种困在我身体里。你要知道,宁香的毒排出来了,人还会死得更快。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你的命比我重要,我这一生,只为了救赎你。看来一切都平静了。亢龙有悔,记着。其实,我死在你的剑下,怀抱中,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言语已尽,她似乎十分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现,已是晗。
太阳渐渐升起,光辉再次降临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
军中突然片片鼓声响起。万怿衡收好林焕杰的双剑,抱起她,走到这高十多丈的岩石之边,极目望去,在新生的太阳光下,金兵正在攻打这片宋兵的临时营地。双方交战之时,双方的鼓好似不断的闷雷,长远不停息的响起。此时,万怿衡已经泪痕满面。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哭泣。他现在才发现,在这一次相见总共不到十天的时间里,自己深深地爱上了她,她也深爱上了自己。
他才明白,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这片草原,他所望之处,都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开阔。
看来这一切,都是被命运所迫,都是命中注定。
难道,你是英雄就注定无怨无悔。
整个人间,余留下的遗迹就是泪痕。
万怿衡缓缓的道:“天长地久。天地所以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是以圣人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路平空远,前方两军战火纷纷,鼓声如雷,铁骑长刀,久居着长存,人归何方?草原之上,片片茫茫,如似长敞的路,无法走到尽头。
万怿衡回望那片片战火,才知道一个人是如此的渺小,在这数万大军之间,算就有天大的武功,最多只能保其不死。他无法想象,林焕杰的父亲是如何孤身一人杀死了一万二千个金兵灭敌,却防不了自己人。这战争,只有人与人一心,才可能得到胜利,岳飞是明白了这一点才得到一次次胜利。
他缓缓走下山,走回了那夜晚住着的小茅屋中。物是人非的宿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忧伤,他收好余留下的所有东西,营火因为没有了木柴而熄灭,徒留点点火星。他将所有的东西放在了一匹马上,他抱着死去的林焕杰坐在另一匹马上,向那条长奔而去,远远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是一条草原中长河,非常宽,昨日是因为遇见了一个渔者才可过去。今日他沿着那河飞奔,回望两岸,去寻找那林焕杰所说的唯一的两座坟墓边。
那长长的河,西也许到了世界的尽头,东也许到了天涯海角。与这草原一样。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不知走了多远,他自己也说不清,好像四处风景完全一样。只是他发现了两座坟墓。
他走到这两座坟墓边,仔细看了这两座墓。第一座墓竟然是林焕杰的父亲,杀金烈士之墓。而第二座墓上刻着,张鸣之妻杨慕之墓。
一切的谜底他全明白了。原来林焕杰一心一意都在他自己身上。中了宁香花的毒,先是身体虚弱,每一段时间有一片刻昏厥,一年之后便昏厥而永远不会清醒。而这种昏厥是病人所不知的。只有旁观者才可知。他妻儿中这毒之后,他是在她中毒半年后一次昏厥了两分钟才发现。而今自己中毒只有两个月,她便发现了,这不曾说她一直在关心自己。
他叹息良久,下了马,将林焕杰放在地上自己用手用了半个时辰,才刨出一个装得下人的坑,又在旁边找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头,他用他那带剑气的剑,将它削成了一个石碑,深思了半晌,但不知道自己应该刻上什么字。他与她非亲非故,彼此相爱但没有结果。许久,他只在碑上刻下了她的名字,因为,双方的情太深,无法用三言两语便可表达,只有无字的碑,表达的情感是最多的。
下了葬,一切都安好之后,他跪在墓前,一直不起,不知有多长时间,一直到了黄昏,他才骑上马回城,向远方而去。昔日立下去竹林清扬一生的约定,同林焕杰一样,已经告终。
夕阳的橘色光让天空上的一层层不相接的云朵变得瑰丽,良久不动。光之下,墓碑化成红色,三个墓碑在一起,不知是温暖还是凄凉。
长河混混,永不止息。
回杭州的路上,他不曾一次的回问自己,如果牺牲自己而救活她,自己愿不愿意。心中只有良久的沉默,只余留暗暗的忧伤。他愿意,但总被一句话:“好好活着”挡在门外。
他观此锦锈江山,一路之上,渐渐发现,“好好活着”,是最难的一个条件,在那三个条件之中。
林焕杰死在自己的剑下,难道是只让我答应那三个条件。
心中一片茫然,独望山河水天。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曲。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水调歌头
尾声 曲终人散
三年后,绍兴十一年,金与宋再次议后,宋金战火从此暂熄。
这事入了杭州,城中一片欢呼,征战的战火最终平息,也没能让人民有一个好的生活。但秦桧怂恿宋高宗解除主战将领的军权,又极力贬斥主张搞抗金的官员,奖励歌颂和议的诗文。这样一来,举国上下只剩下歌颂的诗文,沉浸在南北宋战争平息的欢喜之中。
这几年来,万怿衡一直在杭州镖局中运镖,他也成了这儿的一个神话,运了六年余的镖,就没一回带了护镖的员兵,也从来没有失过一回镖。
那日,他带着镖要送到灵隐寺。这镖是最重要级别的镖,是专门请他送的。他运镖走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回有人给和尚送镖。
那时是冬天,天上下着小雪,十分的小,但飘飘荡荡在空中游晃着,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小层,淹没不了青山的颜色。
他走到寺中,将镖送到了方丈手中,这时寺里十分平静,有几个小和尚,正在扫雪。方丈与他站在雪中央,也是寺中央。凌散的雪花降在他们身上,方丈脸上依旧是祥和的笑容。
镖中是两本书,方丈打开书一本本的看,又一页页的翻,对万怿衡说:“这书是养父给你的,这镖也是给你自己的。因为这儿清静,所以他才会让你送到这样地方来。我看这些字迹,这其中的文章,你养父一定是万俟仁钧。老衲曾与他有些交情。拿着书,这是你养父送给你的。上面全是对于五行八卦的事情。老衲参不破,汝可以找一个道士问问。”
“怎么可能,我养父已经死了,再说,我养父怎么可能是万俟仁钧?”
“没有亲眼看见的事情不要认为它是真的。”方丈说。
突然寺院门口出现了一个人,他是万怿衡的父亲万泽。
“孩儿,杀了我,我伤了你那么多人。”万泽说,“现在我已经知道,金钱与虚名是没有太多好处,反而太多坏处。从前我杀敌无数,而今只落到一个处死的下场,只因为我地位太大。虽然朝上说如何处治我们,但秦桧之心,路人皆知。我死在他们手上,还不知死在你手上赎罪。我的下半辈子,做错了太多太多。”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方丈说“只要你认真改过,浪子回头便是岸。”
“可惜我不能,就算我作了僧,我也无法逃走我的罪过。”他跪在万怿衡面前,说:“杀了我,我这一生便可自我原谅了。”
“可惜我不行,没有人会杀自己的父亲,我也答应过别人,不要管我父亲。”万怿衡说。
“你难道连这一点恩求都不给我吗?”万泽站起来,说,“只有自己痛快了。”
他抽出剑,向自己脖子自刎而去。
寺中几个老僧“啊”的一声,不少僧者知道他是万泽,也有不少僧人习过武功,但这整个寺中,没有一个人有他功夫强。不少老僧看这昔日的英雄巨侠,沦落到此,忍不住一阵叹息。
万怿衡本背对着万泽,看寺中情况不对,回头一望,他父亲在他背后自刎而死,血飞溅到他身上。他亲眼望见自己亲生父亲倒了下去,忍不住一阵悲伤,耳边浮出昔日林焕杰的一句话。
“那可是你父亲啊!”
雪从地连接上天空,细小而飘飘散散,零落满地,苍白中有种美满,似乎凄美中有一种兴望。
雪下了很长时间,不知前后诉说着怎样的历史。
万怿衡跑回了镖局,他说他失镖了。这说的一声是他历史上失的第一镖。
雪纷飞,和着风,他跑到一酒肆旁。这是昔日与林焕杰喝茶喝酒的那茶馆,因为冬天暂时没有茶,所以改成了酒肆。只是酒肆中人已不在,只是一人望景伤怀。
他望着那下着雪的天空,十分伤心,良久的流泪,路人从他身边匆匆走过,而他好像是潮海中的一块磐石,在茫茫的人海之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生在世上,本是醉在人海,死在世上,亦是醉在人海之中,本来,生与死是没有差异的,生亦是空,死亦是空,万事皆空。人与人可以说是公平,也可以说是不公平,因为人与人无法衡量,万物都无法相互衡量。也许,所有的所有,都是相同的。
他跑入酒肆,问小二:“这儿还有醉生梦死吗?”
“有,客官要多少?”
“十斤,我要坛装的,带回去喝。”万怿衡说,“这钱够了吧。”
他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在桌上。小二说够了够了,他便拿出一坛醉生梦死,将银票收下。万怿衡打开封酒红布,立刻闻见了一阵扑鼻的酒香。知道是好酒,便拿了回去。而这一千两银子是他一年不吃不喝挣的钱。
几天后,他死在他自己的家中,家中酒香弥漫,他是一口喝下十斤醉生梦死。死时他是笑着的,似乎已经忘却了人间红尘,已经成仙而去。因为转生,凡身余留在人间。
所谓宁香花中毒而是死之人,总是因为毒而缓缓痛苦而死。这,也许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精神上无法回避的痛苦。这种痛苦,一直延伸到一个人,走到黄泉之路之时。安能远行。
茫茫西湖之上,张鸣买了那老人的船,带着一童子划船。那小雪依旧没有停,纷飞的下在西湖之上,像轻纱似的雾笼罩在湖面上。湖中青岛微波,一片茫茫。
童子问张鸣:“公子,你去哪儿?”
“一直向上游便可以了,或许我没有目的地。”
湖面波光粼粼,不时浪花击打着船发出响声。哗啦——哗啦。张鸣独一人站在船头,对着西湖吹着笛,笛声清扬悠伤,似乎对人们倾诉着什么。曲终又一曲,一曲完后再一曲。他不知吹了多少曲了。船渐渐行出西湖,一曲又终,那童子叫道:“别吹了,再吹,我都要哭了。”张鸣一笑,坐在船头。
他四处望这儿的风景,四周的农田茅社,远方苍劲的山,天上不动的云,明澈的蓝天。望脚下急流的水,水中的鱼影。农民已经开始准备种子,准备来年的耕种。
张鸣叹道:“看来我这一生,注定要战在沙场,布防边塞。也许,那儿是我的归宿,也是一生永存的地方。”
泪水从眼中溢了出来,他拭干泪水。低头之时,看见了船上一块不知何时从岸上带来的扁平石头。他拿起它,向水中一扔,那石头在水中连着打了七个水漂,最终重重沉入了水中。
张鸣自问:“难道人生本就是如此吗?”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月牙交替,轮回莫迁,一年后。
张鸣去了边疆,依旧当了兵,余久在营中习武,最得那些宫士将领们喜爱,连升几级,手下有了千余名战士。这些天,他向上级请了五天假,说是回老家请请安,上级便同意他。
他骑着马,延着一条河奔跑走远。一段路走尽另一段路便从他眼中延伸,人走的越远,路便延伸的越远。四周开广,是一片望不见头的草原。昔日的战争,已经不在,人们在草原上放着牛羊,不少渔者在河中垂钓,又是一片生机。张鸣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他跑了两天,终于找到了那墓。此时,天空下着毛毛雨,丝丝柔柔,好似微风或雾一样。今以是黄昏,太阳西斜,红色的余辉撒落在这大地之上,因为雨,半空中也化成了红色。
三座墓在一起,而墓的四周近三丈,寸草不生。这证明了宁香之毒的厉害,也认为这墓,变得突出在这茫茫草原之中。日墓下,那光印在墓上,安安静静。那昏黄之色,到给人一种温暖。
张鸣似乎知道林焕杰埋在这里。他从包中拿出九柱香,在前个人墓前放了三柱,用火将它们点燃。雨蒙蒙,九缕香飘散其中,良多诗意。长河滚滚,草原茫茫。天空因为雨,云海浩瀚,静止不动,好似呆在天空中,此时,正是火烧云。他跪在墓前,斜雨细雨不需归。
河上已经无人,草原上已经无人。夜不断的延伸,包容了整个世界。这片大地,数亿年来,证明它身上的无穷变化之人,只有太阳与月亮,月夜注视着这雄大的世界。
月,升了。今日是满月。张鸣眺望远方,眺望他的家,他生活了半生的家园。情长夜短,不知何时归了。这一夜如此的深沉,平定的,豪放,隐隐约约闻见狼在远方长啸。
江水向东而去从不复返。人皆散尽,相交时欢,醉后时散,徐徐回味,天黑天明,见龙在田,亢龙有悔,人来的匆匆,散的匆匆,似乎这一生,也便是如此。
往事如烟云,而他只不过是穿过尘烟的路人。
他沏上一杯杯酒,与天同饮。
这一夜,正是中秋。
张鸣与浩然再也没有相遇,一直到永远,他们彼此不知对方怎么样了,只是相互在心中问好,他们深知,人生得一知己就已是万幸。
绍兴十一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九,除夕之夜,东窗密谋之后,岳飞父子因杀敌太多而处死在杭州大理寺的风波亭内。多少年后,宋孝宗封岳飞为鄂国公,削去了秦桧官号。最终一个英雄便如此的死去。
万怿衡死后的三年后,他被那曾救过的老人埋葬在飞来峰边那神秘的竹林中,老人一直在竹林的边缘走来走去,不知想着什么。
那一天,有一个少侠带着一个女孩来到了这里。也正好遇见这个老人,老人问他们:“你们去哪儿?”
“按我家传的宝图上说,有三坛醉生梦死埋在这里,共有九十多斤重。至今已经一百零六年了。“那少侠说。
那两人渐渐走开,老人在后面叫道:“臭小子,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两人回头那女孩道:“你要注意点,你要知道他是谁,他可是一代巨侠,赵恤。”
赵恤轻声对她说道:“不得对前辈无礼。”也对老人说,“前辈,刚刚晚辈失敬了。”
“你这儿小就争到巨侠了?瞬间就三十年了啊。看来我还是老了。”
“前辈,你是何人?”
“万俟仁钧。若你能破解这竹林的秘密,你便可以在竹林中得到一本武功秘极,若想学武功,你去找边塞中一个大将军,张鸣,他会教你许多的。”他说,“我相信你会相信我。”
这老人便是万怿衡的养父,万俟仁钧。
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年到底练了多少武功。好像是仙,他一跳就飞入云中。
这个竹林,万俟仁钧想了半生,这谜依旧没解开,不知后人是否解开。风声如故,林中茫然。平者已经归去,又是一个轮回。
金樽清酒斗十干,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州,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李白/行路难
词曰:
江山过,英雄争,水依旧。试问谁是英雄,泪痕依然人不留。风去楼台空,黄鹤凤凰游。叹江山如故,多年沉默,被争旧。多少豪杰江山上,观风雨?迁客行,骚人吟。
无底树,舟自横,江山间,水浪急,浪淘浪,争向远方。夕阳红,白发苍苍,路行尽,名为谁留?谈笑之间,琴声乱,江山改,将军白发谁争泪。
回望中原大地,青山水流,欲乘风归去,不知家存何处。行者歌,一直谈笑,山河壮。望江山各处,尽游过,无新处。百年来,万事到头空。日升日落,轮回莫迁,人归何处,曲为谁弹?明知人在梦中,回首笑谈春秋。
(完)
2007年10月初稿2008年8月继稿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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