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似能看透柳若风的心思，也不多言，只淡淡道：“公子莫看此子年幼，倒也不算愚笨，也从我这里学过几手，公子想比试，就让此子来接公子几招，也不必论什么胜败了，就算是公子指教后辈如何？”

柳若风见老者如此说，虽心有不甘，却也别无他法，大老远的跑来，如果就这样回去，也觉不值，可若真和这垂髫小儿比剑，胜，殊无可喜，倘若败了，则更觉颜面无存，柳若风不觉为难起来

老者也不催促，手中仍是摆弄那些花草，见柳若风半晌无甚响动，也不抬头，只问道：“公子习剑年数几何？”

柳若风略一思忖，“晚辈首次触剑，当比这小童稍年长些，待得蒙恩师眷顾，授以锦心得，至今已十六载了”

老者点点头，“时rì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敢问公子习剑所为何故？”

“这……”柳若风一下子难住了，自己似乎从来没细想过为什么要学剑，柳若风沉吟片刻，支吾道：“晚辈想仗叫走江湖，打败所有用剑的高手，成就一番名气”

老者闻言，摇头不止，“习武者，不仗势欺人，不逞强凌弱，遇不平则拔刀相助，逢不义则挺身处之，方为我辈之任，若是只一心成名，反弃道义于脑后，纵闻不平，不义而放任不顾，那你所持之剑与我手中这花锄何异？就算你成就了天下第一，可对这黎民百姓又有何用？”

柳若风一时呆住了，回想出山以来的这段经历，心中只想找人比剑，全然不顾身边是否有人需要帮助，整个脑中都是如何击败对手，成就一番事业，老者一番话，如一柄重锤敲打着柳若风，他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妥当

老者当然不知柳若风心中所想，仍埋头边弄边讲：“习剑之人可分三种，为黎民安康，为江湖平静而仗叫走的可称之为‘侠’，为侠者不论武艺高低，俱敢舍生取义，虽明知有险而仍趋之，绝不致临阵脱逃而苟活”

“整rì只知为‘剑’而奔走，四处寻人比试，胜败姑且不论，此等人当称之为‘奴’，此生已无他想，只为手中剑而生，全然不顾江湖之危，黎民之难；为‘奴’者纵是登临绝顶，也还是手中那剑之‘奴’，与他人无­干­”

说到此处，老者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直视柳若风，“至于那些恃谨恶者，只能称之为‘贼’，此等人手中有剑，心中更有恶，敢为一己私利而不惜牺牲千万人xìng命，旁人之命在他们眼里直如草芥，为‘贼’者武艺越高，则危害江湖百姓越深”

老者目光如霜，直寒得柳若风不禁一凛，刚才那些张狂之态已全然不见踪影

老者虽见柳若风神sè有些避让，却仍不留情：“公子现已渐入那‘奴’之境地，倘若任凭其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公子也许就变成那‘贼’了”

老者一番长谈，不禁让柳若风冷汗直流，他虽痴迷于剑，本xìng却非恶，但若发展下去，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还真不敢想他蓦地想起临下山时，恩师也曾教诲过习武之人要侠义为先，可胜了几次之后，那种想击败别人的感觉愈发强烈，每rì只想找寻高手比试，早把恩师的教诲抛到脑后了，今rì被这老者一说，柳若风才猛然想起

看柳若风不语，老者笑道：“公子还想和老朽比剑吗？”

柳若风惨然苦笑，：“得闻前辈一番教导，晚辈实在汗颜，比剑之事，不敢再提，晚辈就此告辞，前辈保重！”说罢一拱手，转身离去

老者注视着柳若风的背影，摇摇头，仍是摆弄他那些花草

柳若风辞别老者，踏上归途，行了一段，只觉这样回去似乎也不好，倒不如趁此机会四处游历一番，既看了风景，还可思量思量今后的路该当如何走？

柳若风一路行走，一路上仍在琢磨老者的话，再对比自身，不禁迷茫起来，“我学剑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比试，又如何知道自己的进境如何？说是行侠，可这恶人脸上又没写字，总不能拉来个人便问，你是不是‘恶人’吧？就算问了，又有几人会坦承自己是恶人呢？这大千世界，该到何处去行侠呢？”

这柳若风本xìng虽不恶，但这心胸却不甚宽广，连续几rì冥思苦想，仍没想出什么头绪，倒弄得自己愁绪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