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烟抬眼,突然笑了出来,明朗欢悦,她摩挲着两截断箫,“大哥说的不错,这两截断箫不值一文,赶紧扔了才是真!”
她满不在乎的用手指轻轻敲打,转身离开的同时,手臂垂落,动作自然的把玉箫扔在了地上。
连看都没看一眼,就那样绝尘而去。脚步轻快,纤细的背影充满雀跃欢愉,仿佛那是心底积压已久的尘垢,此时终于可以除清……
只留下那四人在原地,不认识般的望着她。
还是碧翘第一个回过神来,心想着表姐这个动作便表示她在向自己道歉,向自己低头。于是更加理直气壮,她本来也没做错什么,赢就是她分内的事!她跨前一步,踩过玉箫,差点滑了一跤,恨恨踢开,唤着表姐,追随而去。
程枫摇摇头,这个表妹说她脾气好是好,可也真是怪。不过从小就是这样带着三分邪气,他也见怪不怪了。这样也好,起码碧翘不再生闷气了。
赵靖玄心下茫然,这女子太奇怪了。因为这两截玉箫,他们不知多少次大打出手。最初她无论如何都要夺回被他抢走的那半截玉箫,一波未平,昨日因为赠箫又无缘无故的生出另外的隔膜。现在竟然毫无珍惜随随便便就扔了,可一眼就看得出来,不是因为她得到了他赠与的那支名贵晶箫。
凌天擎见众人离去,也迈出脚步,忽然转身折回,看着粗陋不堪的两截断箫,上面隐隐还留有程碧翘的脚印。他俯身拾起,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擦干净。那个大哥哥,到底是什么人,竟让这一支玉箫,两截断箫,承载了海一般的思念,让一个人痛不欲生又甘心忍耐,无助绝望又充满希冀。珑烟看似容易接触,可看到的都是快乐,永远绝口不提内心的伤。而以后,只怕她的心门更会紧锁,心事会藏得更深……也不知为什么,天擎把断箫揣进了自己怀中。
兴味索然,这几日下来莫珑烟已经倦了。这日,家中飞鸽传书,让她快些回太湖慕容山庄。她想想,算来下个月就是中秋,也确实该告别程家了。有些事再不愿面对,也不能永远逃避。
天刚蒙蒙亮,珑烟叠好被子。修书一封,放在床脚,秋桐早上进来就会看到。
然后她轻手轻脚躲开来往的丫头下人,悄悄离开。
这样做一定又会被姨母诟病,可她实在不想看到什么离别的场面。当然,除了碧翘,每次都觉得难舍难分,其他人早已习惯这种分分聚聚的生活。现在她和碧翘早已经和好如初,完全没有隔阂,至少在碧翘眼中是这样。而她,其实一直都有所保留吧,所以才会觉得是“如初”……
这两年走的地方多,人的眼界开阔。来到一处感怀,再离开,奔向下一个地点,然后再无功而返。离别的次数多了,心就会老去,感伤也变得麻木。珑烟不想变成这样的人,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每次离开单纯的只是离开,而不会成为离别羁绊。
珑烟沿着驿路慢行,这里到太湖,若快马加鞭不过一日行程,可她丝毫没有即将归家的激动与急切,依旧是徒步行走。
坐在马车中,或是心急火燎的策马而行,一定会错过很多吧,风景,或是想遇到的人。
她时不时望向路旁树林,听着风拂枝叶的沙沙响声。
不是不想家,也不是不想回家。只是,如果这就是等待的尽头,这就是思念的尽头,却为何一点期盼一点喜悦都没有,好似早已接受了宿命般的冷静。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也许站了一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可也许真的走到了尽头,反而会看不清他的脸……突然有一种,天下这么大,却没有自己眷恋之所在的感慨。
珑烟心不在焉的踢着路边的石子。脚尖在上面轻轻一碰,飞入林间,只惊得林中鸟雀群飞而起。
等到回过神来,她才发觉不对劲。那群鸟雀的惊起……不是因为她的石子。
她微微蹙眉,江湖上有很多说不得的话,更有很多管不了的闲事。不过既然让她碰上了,总是要看看热闹的。她心头一热,双眸骤然生辉,来了兴致。
脚尖轻轻触地,身子盈盈而起,如飞天的雨燕,姿势优美的翻转,悄声落在树后。
“这位姐姐,我们跟你说话你没有听见吗!怎么玉鸾宫当真就这么瞧不起我们九孤门!”稚嫩的女声,带着几分天真。
珑烟心咚的一跳。难不成她误打误撞,居然正对上九孤门与玉鸾宫两大江湖邪派,虽然九孤门自从六年前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而玉鸾宫在她爹爹做为盟主的这段时间势力有所消减,但她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刚刚的茫然失落消失无踪。
她微微侧头,正对上那女童瘦小的背影,大概八九岁的年纪。却丝毫没有畏惧,也不知是年纪小没有听过玉鸾宫的狠辣,还是真的自己武艺超群,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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