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后，乐山章马上想给冉一宁打电话，电话刚按响，她又放下了。

第二天早上，乐山章一到办公室，就给冉一宁打电话，讲了昨天下午工商所和税务所到报社餐厅找麻烦之事，请冉一宁能不能找找关系疏通疏通。冉一宁挖空心思，也找不出这两个部门的关系，这使得乐山章像是半截身掉进冰窟里一样。冉一宁帮他们出了个点子，据说对付这种人只能走黑道，找当地那些小痞子，给点好处，由他们去疏通关系。乐山章说也只好走这条路试试看了。

茗悦茶馆的装修，全部按照秦少健的设计方案进行。陈大福只是帮着照料管理而已。秦少健的房地产生意越来越火红，可他多次约乐山章，都被她推托了。她如今把全部­精­力都抛在冉一宁身上。

春节快到了，秦少健不能回家过春节，在吴可再三催促下，秦少健才打电话叫妻子带着女儿来省城过春节。为了给秦少健的妻子接风，吴可特地安排一桌酒宴，请冉一宁、周正、凌云、乐山章、陈大福作陪。秦少健叫乐山章把林小莉也带着。

秦少健妻子叫柳叶，是个民办教师，刚刚民转公，人瘦瘦的，大约30出头，可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些。宴席间大家都不时往柳叶和她女儿碗里夹菜，可柳叶对这豪门酒宴始终没有兴致。吴可把服务员叫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不一会，端上一大盘螃蟹。吴可站起来选了两只最大的母蟹给柳叶和孩子，然后对大家说：“各位，请自己动手！”

“现在这个季节哪来的螃蟹，多少钱一斤？”周正问。

“这是我们从四星级宾馆转让过来的，每斤200元。”服务小姐笑着说。

“妈妈，我不会吃螃蟹！”孩子小声对着柳叶耳朵说。秦少健知道女儿没有吃过螃蟹，小声说：“爸爸帮你搞。”说着剥开蟹壳，用筷子把蟹黄挑出来，舀了点姜末和醋，叫女儿吃，孩子吃了一点，皱起眉头嫌酸。吴可说：“少健，你别放醋，孩子吃不惯醋！”

冉一宁Сhā嘴说：“螃蟹­性­冷，不可不和姜、醋同吃。要不然《红楼梦》里怎会有‘泼醋擂姜兴欲狂’‘­性­防积冷定须姜’的螃蟹咏呢？”大家齐声说：“应该，应该！”柳叶今天很少说话，这时吴可又叫她吃螃蟹。她看了看桌上的那些尚未吃去一半的菜和螃蟹说：“说实在的，不怕各位笑话，我真的吃不下去这样贵的螃蟹！你们知道这两只螃蟹足足够我们农村小学老师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的，而且有时还几个月领不到工资呢！城里人高消费，追求的是如何享乐，可农村不要说老百姓！连我这样的人，一辈子也难得见到这种酒宴。据说有些单位公家花钱招待费一桌几千块，一年几十万，可是农村还有不少人连温饱问题都未解决，你们说这一只螃蟹100多块钱，我怎么能吃得下去呢？”她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不久前我看到《李杜杯诗词大赛作品选》上有一首诗，说给你们听听。读信有感：湖北某亲戚来信云：三月未发工资，教师度日如年，彼尚不知此间某县更是七月不发工资，教师曾四处求援也。久已无人愧俸钱，诸衙频见小车添。有权胥吏修公馆，无凳学生争破砖。难继饔飧悲绛帐，总多饕餮踞琼筵。索薪莫惮污尊口，乞食何尝免大贤！

“好诗，好诗呵！几多悲愤，以沉痛出之，强烈的对比，使全诗蕴含充盈的力度。这最后一句‘乞食’二字，出于陶渊明《乞食》诗。”周正兴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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