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酒之一物,伤身乱性,还是少饮为妙。”武帝击掌笑道:“皇叔既已如此想,那就太好了。朕新作了《酒诰》一篇,欲以此文劝谏太后,只是无得力之人劝谏,太后也未必肯听。皇叔德高望众,众所钦服,不知可愿领此重任?”
宇文护捋须大笑,道:“皇上且请宽心,劝谏太后之事,老臣义不容辞。”
两人相对大笑,武帝忽举手连击三掌。宇文护微觉奇怪,随即便察觉武帝脸上微显异样,而武帝那光可鉴人的龙书案上似乎也模模糊糊现出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
宇文护心中一动,立觉不对,他原是狡诈多疑、心思慎密之人,否则又怎能历经三朝,手握大权数十年?此刻一遇危险,立即本能的低头缩颈,便听“嚓”的一声,肩头一凉,顿时血流如注,却是被一刀削去半块皮肉。
宇文护痛得一声惨叫,从锦墩上滚了下来。此时他才看清,一名身着太监服色之人手挥钢刀,旋风般向自己杀来。雪亮的刀锋已堪堪劈至,宇文护摔倒在地,根本已无法抗拒。但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一按腰间玉带上的一颗宝石,便听一声轻响,数十枚乌黑的小针已暴射而出。
出手之人名叫陈原,原是武帝精心挑来充任杀手。他武功不错,对武帝又是忠心耿耿,是以武帝挑选他假扮太监,预伏在殿内。只待听见三声击掌,立即现身击杀宇文护,料想宇文护虽是武将出身,但已年老力衰,势难抗拒。
陈原一击不中,正待再击,却说什么也想不到堂堂一品重臣的腰上,竟会带着这般歹毒的暗器。两人相距又近,哪里还避得开,一逢细针尽数打在身上,陈原一身惨呼,仰面摔倒。
原来,宇文护自己也知结怨太多,仇家无数,时时刻刻都怕有人行刺。故而除了以重金礼聘武林高手充任保镖外,又秘密令高手匠人为自己打造了这一件护身利器。
看似寻常的一根玉带,其实内设夹层,藏着七七四十九根牛毛细针,上淬剧毒,见血封喉,狠辣无比。那匠人在完工当天,便已被杀死灭口。是以知道这玉带秘密的,也惟有宇文护和三两个心腹亲信而已。
武帝和尉迟鹰自然更不会知道这一秘密,终于让宇文护在必死之时救了自己一命。
武帝霍地长身而起,面上变色。他也实在没有想到竟会如此剧变。宇文护射杀了陈原,立即想到,这人莫不是武帝所派?一念及此,更是惊惶,急步扑向殿门,拽开殿门。
便见殿门外,已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百余名侍卫正围杀自己所带的四十名亲信铁卫,刀剑撞击之声,呼喝叱骂不绝于耳。已有不少人伏尸当地,宇文护一怔,顿时明白:“这是武帝处心积虑,要置自己于死地。”
想到这里,宇文护更是心惊,再也无平日趾高气扬之态,放声狂叫:“来人啊!快来救我……”
人丛中一个脸色蜡黄,目光阴沉的铁卫目光一瞥,已看到连滚带爬奔出“勤政殿”的宇文护,厉叱一声:“快救相爷。”手中刺虎青锋剑刷刷两剑,刺倒一名拦阻的侍卫。随即足尖一点,“展翼摩云”犹如一只巨鸟般飞掠而上,几步抢到宇文护面前,横剑护住,道:“相爷,你没事么?”
宇文护还未答话,三名侍卫已从殿下石阶抢步而上。那黄面铁卫刚想横剑上前,忽听一声狂笑,又一个巨大身影凌空落下,一横手中锯齿刀,拦住了三名侍卫。来人冷冷道:“陈兄,你护着相爷先走,这儿交给我了。”
面色蜡黄的铁卫一点头,道:“好,有劳卓兄了。”转头道:“相爷快走。”宇文护忽然一摆手,目露凶光,恶狠狠道:“慢。陈江波,大内禁卫三千,很难冲出去。你先去杀了皇帝,以乱其心,那时宫中必然大乱,我等便可安然离去。只要一出皇宫,老夫立即另立新君,便再也不用怕了。”
陈江波一怔,立时道:“好,先杀皇帝,再向外闯。”足尖一点,扑入大殿。
武帝和宫牧野、尉迟鹰等人原先的安排不可谓不周密。
第一步,去其耳目。在行动的前一晚,由御前侍卫副总管颜同大摆花酒,将宇文护设在宫中的亲信,总管“紫面天王”符无浩及十余名得力手下灌醉后,尽数杀死,秘密沉尸于金水河中。
第二步,斩其手足。武帝召宇文护入宫之际,由殿前太尉宫牧野偕同殿帅韩庄将一干文武百官绊住,使宇文护的亲信不致轻举妄动。而那些手握军权的亲信之中,许多人在兰夫人发出行动暗号后忽然“暴病卧床”,为宫牧野省掉了许多麻烦。再由韦捷的御林军把守皇城,不准任何人出入。而尉迟鹰从大漠带回的“飞鹰团”三千精兵则作为一支奇兵,以防有变。
第三步,也就是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一步,摘其心脏。亦即一旦动手,先除去宇文护。殿外预伏侍卫,只等殿内发出暗号,立即将宇文护所带随从尽皆杀死灭口。
尉迟鹰便是负责殿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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