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鹰修书完毕,亲自送那名校尉出城。旋即登上城楼,布置城防。
号令传出后,全城百姓踊跃而来,搬土运石,忙得不可开交。平阳百姓旧日多为北齐官吏所欺诈压迫,心甚急尤。而北周军律森严,严禁骚挠百姓,毁坏稼穑,已颇得百姓拥戴。一听北齐大军围城,无不心生惧意,纷纷摩拳擦掌,相助周军守城。更有许多百姓,竟将家中砖瓦、木石都拆卸下来,运上城头,用作守城器械。尉迟鹰深为感动,命军中文书详细记录,待战后以原价二倍重重赔偿。
如此忙乱了二三个时辰,及至天色微明,城头已堆满箭矢、擂木、滚石,又设置了拦阻网、铁叶板、鱼油、硫磺等攻防器物,一队队官兵往来巡视,一切都已井井有条。尉迟鹰这才松了口气。
宇文及在旁,见尉迟鹰指挥调度,井然有序,不禁大感惭愧。惭愧之余,又觉欣慰后怕。若非自己强留他在此留宿一夜,如今还不知会怎样呢!
宇文及四下里巡视了一遍,大感满意。蓦地想到:自己从无实战经验,将略更非所长。自己代理城守一职,原本是考虑催调粮草军需,保障大军所需。如今敌军突如其来,既然有久经战阵的尉迟鹰在此,何不索性让他代理一应军务,自己从旁协助?
更重要的,尉迟鹰若代理军务后,守得住那自然最好,日后论功行赏,自己也有一份举荐让贤的功劳。反过来说,若平阳失守,自己也可有理由开脱,谁让主管军务的是尉迟鹰呢?
想到这里,宇文及心中暗喜得计。但转念一想,又觉没有什么把握,以尉迟鹰的精明多智,只怕一眼就可看出自己的真正用心,他若断然不肯答应,岂不糟糕。
宇文及连忙召来几名亲信幕僚、副将商议此事。众人也知要保住平阳,依靠宇文及只怕不行,而尉迟鹰在边关立下的赫赫战功,却令人放心了许多。至于城守大人要转嫁罪责,那也在情理之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当下纷纷赞同,称赞城守大人此举高明。
有那心思机敏者立即献计,不妨以先斩后奏之法,逼迫尉迟鹰不得不接受。那时众人群起拥护,人心所向,他再要推脱便不可得了。
宇文及闻言大喜,正所谓事不宜迟,立即招集城中各有司、众将官,明言自己才识浅薄,不足担当守城重任,所以甘愿让贤,一应军务,均由尉迟鹰代理。
尉迟鹰大感意外,他何尝不知这是宇文及转嫁罪责之举,但现下情势危急,个人荣辱实在无法顾忌太多,当下也并不推辞,坦然接受宇文及所付的剑印。一众官兵将校都曾听过“尉迟鹰”这个名字,听得由他指挥,无不军心振奋,咸听号令。
尉迟鹰得众将拥护,这才放心调派。首先,他将自己所带三千精兵与宇文及的四千守军合兵一处,抽出二千精兵用作后备、应急之用。余下五千官兵分成四队,挑选四名胆大心细的军官,分守四门。
又从城中丁壮百姓中挑选出万余人,编成“忠勇营”,暂由宇文及统领,发放刀枪,协助官兵守城。而自己,则率卫队长况钟,及一些亲兵、府衙护卫、军校等人,组成三百余人的“督战队”,总镇四门。
天已大亮,敌军仍未见动静。直至日上三竿,远处才见尘头大起,声若闷雷,由远及近,眺望楼上的小校传下信号:“敌军来袭。”
尉迟鹰一摆手,军兵两翼散开,隐伏在城垛之后。尉迟鹰大步走到城头,扬目望去。漫无边际的大队敌军,如一片黄云,践沙扬尘而来。旌旗蔽野,剑戟如林,声势壮浩无比。
行至关前里许之地,中军号角长鸣。前军人马勒马停步,往两旁一分。弓弩手、排枪手、刀斧手、捆绑手,依次站定。正中央两面大旗一分,一匹青鬃马居中而出,泼喇喇跑至城下,马上军官趾高气扬,扬鞭大叫:“城上守军听着,目下此城已被我大军四下围困,尔等还不开城纳降,更待何时?”
尉迟鹰冷笑一声,戟指喝道:“败军之将,还敢在此扬威。快回去叫你的人前来送死吧!”他内功深厚,声音洪亮,一句话送出老远。城上城下,不少军校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军官脸色微变,喝道:“尔等已是瓮中之鳖,若再执迷不悟,少时打破城池,俱叫尔等人头落地。”尉迟鹰大怒,喝道:“狗头,若再罗嗦,先射你作刺猪。”随手抓过一张硬弓,二枝狼牙箭,挽弓射出,“嗖,嗖”二声,钉在那军官马前。
那军官倒也不惧,冷笑一声道:“好。”拨转马头,回归本阵。尉迟鹰知道敌军立时便要大举进攻。一招手,城头伏兵尽起,严阵以待。
片刻后,敌军阵中鼓声骤响,中军黄旗招动,一彪人马齐声呐喊,纵骑飞驰。转眼间已冲至城下,数千步兵左手圆盾,右手钢刀,队列整齐,缓缓逼近城楼,军中已经架起了云梯。只待搭上城楼,立即蜂拥而上。
尉迟鹰双目圆瞪,紧紧盯着城下敌军,眼见敌军前锋进抵护城河,手中钢刀猛地劈下,大喝一声:“放箭。”
众军蓄势已久,闻令立即张弩齐射。一排羽箭飞出,密如骤雨。随即城头上丁壮百姓准备的灰瓶、擂木、大石、砖瓦如雨而下,惨叫声中,攻城的敌军顿时倒下一大片,余下的敌军又潮水般退了回去。
城头上,尉迟鹰剑眉紧皱,脸上毫无得色。一名军官兴奋地道:“大人,敌军退了。”
尉迟鹰瞟了他一眼,见是个年纪甚轻的校尉,轻轻摇摇头,道:“错了,刚才仅是一次试探,他们马上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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