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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赴义

不语听了不悦的道:“任先生,都火烧眉毛了,有什么计还不快说出来。”

任得敬却有些为难:“说是计,其实是下下之策。既然老贼已知少主就在山上,不如使一人代替少主下山,只是此人需得气度非凡,又与少主年岁相若,最好要熟谙武功,又要机智多变,如此才能瞒天过海,铁兀利得见了这假少主必然退兵,真少主自然可脱此难。”

众人听了一齐向程天任望去,任得敬说的这人可不就是程天任么?他不但与李仁孝年龄相仿,而且身材相似,又都气概非凡,端的再合适不过。李仁孝却急急摆手道:“此计使不得,使不得。山下军中多有人认识我,若给人认出,不但咱们走不脱,还让兄弟枉送了­性­命。这事实在太过凶险,万万使不得,咱们还是另想计策。”

程天任忙道:“大哥这话可就差了。我本是江边一个打渔的小子,­阴­差阳错学了天山派的一点皮毛工夫,今日又在这里遇见大哥,实在有幸的很。我这条烂命值什么,哪像大哥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只是我来西夏不久,许多地方生疏的很,怕非但帮不上忙,反倒误了大事。”

任得敬若有所思:“生疏倒是不怕,只需派个贴身的跟随便可。但这相貌实在相差太远,怕是难以蒙混过关……”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喜道,“江湖传闻乔老前辈一支金笔不但善能写字,易容术更是天下第一……”

程天任喜道:“原来师公有此等手段,还请师公成全。”

酒葫芦捻着胡子,乜斜着醉眼望着任得敬道:“我早就看出你没安什么好心,变着法子让我乖徒孙去送死,信不信我先把你脑袋拧下来!”

程天任知道此老说到做到,忙抢着道:“师公错了,任先生实在是为了咱天山派着想。”

酒葫芦怒道:“臭小子,你是傻是呆?人家让你去送死,还是为了你好!”

程天任不慌不忙的道:“这件事若传到江湖上,都会赞一声咱们天山派急公好义,够胆­色­,够义气,谁不要伸一根大拇指?师公以后行走在江湖上岂不是大大的有面子?况且人家只是要请大哥回朝共商国事,也未必就有危险,说不定还是一场富贵呢,呵呵……”说着他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

酒葫芦歪着头想了想,拍手笑道:“不错,不愧是我的徒孙,脑筋跟你师公一样清楚。”说着自袖中取出一支竹筒,自筒中抽出几支笔。这几支笔与普通毛笔形状相仿,却各自大小不一。且那笔尖上的颜­色­每个都不尽相同,摆在一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接着他又自袖中取出一块仿若毛皮样物事,在李仁孝脸上比划一阵,用一个小刀裁了几下,一边望着李仁孝一边在那毛皮上画上几笔。他的手法甚快,众人也看不出他画的如何,片刻之后,酒葫芦向程天任招招手,示意到他身边。程天任走到他身边,酒葫芦却扳着他的身子,让他背向众人。众人只见酒葫芦在程天任的脸上比划几下,又左右端详片刻,才叫程天任转过身子。

程天任转过身来的那一刻,众人本道那面容应与李仁孝有八九分相似了,谁知程天任转过身来的一霎那,众人却看到了一张五颜六­色­的脸。这张脸脸型与李仁孝倒有几分相似之外,但脸上横七竖八的画——与其说是画倒勿宁说是刻,因为虽有各种颜­色­,但每种颜­色­之处绝非笔墨所能及,所有的颜­色­都给人一种凸凹的感觉。

众人看了不以为意,呼延娇已经笑的前仰后合,指着程天任的脸道:“师公……你……你是要程大哥去唱戏么?”

李仁孝一帮人见了却哭笑不得,李仁孝向酒葫芦道:“前辈,这事万万玩笑不得。”

程天任自己见不到脸上模样,但见众人的样子,心中已明白八九分,诧异的望向酒葫芦,迟疑道:“师公……”

酒葫芦手脚麻利的收起那套刀笔,头也不抬的道:“确是玩笑不得,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徒孙,自会拿他开玩笑呢?”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突然噗的一声喷向程天任。

程天任没有防备,被喷得满脸淋淋漓漓,酒水所着之处竟火烧火燎的灼痛起来,他大吃一惊,忙伸手在脸上一抹,道:“前辈,不知晚辈什么地方做错了,惹您生气?”

呼延娇离程天任最近,酒雾消散的一刻,她第一个看到了程天任的脸。此时她依然笑的花枝乱颤,但她的笑容突然就止住了,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仿佛在大白天见到了鬼一般。她的嘴张的大大的,伸出手指指着程天任的脸,嘴里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的脸……”

见她这副模样程天任也吃了一惊,忙问道:“妹子,我的脸怎么了?”说着伸手在脸上摸着,摸到自己的脸,他忽然顿住的手。因为他摸到的并非自己的脸——一张长在自己的头上的并非自己的脸。每个人对自己的声音可能并不熟悉,但自己的容貌却应该是再熟悉不过了,即便是没有在铜镜面前,自己脸的形状大概也能知晓,但程天任触手所及的却与自己的脸决不相同。这感觉仿如在梦中,自己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明明是自己的思想,但样貌却截然不同了。

李仁孝与他的手下也看到了这张脸,对他们来说,这张脸再熟悉不过了。每天李仁孝在铜镜中都可以望见这张脸,一张英气而俊俏的脸,不语等人更是每天都有无数次机会望着这张脸——李仁孝的脸。不错,就连嘴角上翘的模样也与李仁孝一模一样。

不语看看程天任——准确的说是程天任的脸,又瞅瞅李仁孝的脸,啧啧道:“像,真像。”为难的揉了揉鼻子,“你们到底哪一个是少主?”

李仁孝恍惚的摇了摇头,梦呓一般:“连我也有些认不得了。”

任得敬虽也吃惊,更多的却是喜悦,由衷的赞道:“前辈的易容术果真天下无双。”

酒葫芦咕咚咚的喝了一大口酒,神­色­之间颇为自得,道:“旁人易容,两人有六七分相像才能易的十分像,我却是只有一分就可易得十分。”

正文 第十二章 赴义

程天任听了众人言语已明白自己的容貌已被扮做李仁孝的模样,只是自己看不到,不知到底有几分相像,便向李仁孝道:“大哥,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可使得?”

李仁孝饶有兴味的绕着程天任转了几圈:“使得,当然使得。若是兄弟不说话,连我也要分辨不出咱俩到底谁真谁假了。”

程天任听了高兴的呵呵笑了,道:“若不是大哥提醒,小弟险些记忘了,我这声音是决不像大哥的,还是少说话为妙。”

任得敬道:“不妨,众人虽见过少主模样,但听过少主讲话的却没几人。山下军兵决计没有听过的,只是到了皇宫中需得谨慎。”

程天任点点头:“知道了,我这就下山去了。”

呼延娇望着程天任道:“程大哥,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程天任心想此行危险,又不是去玩耍,想要说几句笑话,但看呼延娇一脸的坚毅,又不好意思说笑,想了想,便实话实说:“妹子,此行实在危险的很,我一个人去还能寻个机会脱身,你想再加上你,我还要担心你,哪里还能脱身?”

呼延娇听程天任不让她跟去,立时脸­色­涨的通红:“可是,可是我……”瞅了瞅周围的人,又实在说不出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于是更加着急。

程天任看她这副模样实在于心不忍,像哄小孩似的轻声道:“妹子,你不必担心,大哥很快便会搬回救兵,到时咱们不就又见面了。”

任得敬瞅着程天任,忽然摇了摇头:“不成,程兄弟这样前去断然不行。”

李仁孝听了恍然大悟,点头道:“是了,相貌自然不会被人识破,但兄弟对我大夏风物皆不熟识,进了城一个人不识,自然很容易被人认出是假冒的,实在太险了。”

任得敬忽然指着不语道:“不语,你平日里总跟在少主身边,朝中大臣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也没几个大臣不认识你的。你就与程兄弟走一趟,有你在身边,便有什么不周他们也不敢骤然怀疑。”

不语听了心中有一百个不情愿,嘴里却不敢说什么,只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程天任见不语不愿去,淡淡一笑:“任先生,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只说在山中受了伤,以前的事一概记不起了,谅他们也不敢对我怎样。多一个人去便多一份危险,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吧。”

不语听了忙分辩道:“程少侠,你误会小的了。我不语虽然只是个下人,却也晓得些道理。程少侠本是不相­干­的人,都肯为我家少爷闯这龙潭虎|­茓­,我又怕什么危险,只是……”他望了望李仁孝,“只是小的自幼便服侍少爷,我这一离了少爷,只怕别人服侍不周。既然任先生觉得我当去,我跟着程少侠去便是了,反正看着程少侠的样子,便如见到少爷一样。我心里也少思念少爷一些。”说着他眼圈一红,说不下去了。李仁孝也分外动情,用力拍了拍不语的肩膀,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程天任见一个书僮也如此有情有义,不免心中感慨,向众人一抱拳:“前辈,大哥,任先生,我这就和不语下山去了。大哥,我这妹子就交给你了。”

李仁孝拦住程天任,他虽极力压制却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兄弟,从此以后呼小姐就是我的亲妹子。只要有我在,决不让别人伤她一根寒毛。我却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安排下呼延娇,程天任心中大慰,爽快的道:“大哥有事只管吩咐。”

“咱们虽一直以兄弟相称,却始终没有结拜,不如咱们今天一拜,你看如何?”李仁孝期待的望着程天任道。

程天任没有片刻犹豫,毅然道:“大哥,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李仁孝听罢大喜,二人报了生辰,李仁孝长程天任一岁,程天任“扑通”跪倒在地上,向李仁孝纳头便拜。拜毕起身道:“大哥,今天这一拜,咱们就是亲兄弟了。”

李仁孝平白得了这样一个兄弟,心中委实高兴,拍了拍程天任的肩膀道:“好兄弟!”

这时只听山下军兵鼓噪,程天任忙向李仁孝道:“大哥,我再不下去,这帮西夏兵冲上来,咱们一个也别想走了。”

李仁孝对这位刚结拜的兄弟竟有些恋恋不舍,握着他的手道:“兄弟,万事小心。”

程天任故作轻松的道:“大哥,只管放心,我的命大着呢。阎王老子怕我闹他们的阎王殿,哪里敢收我。”转头望了望呼延娇,“妹子,这下好了。我得了个好大哥,你也就得了个好哥哥,你就跟着他去吧,这我也就放心了。”说罢向一拱手,向山下大踏步行去。

不语跪在地上给李仁孝磕了个头,呜咽道:“少爷,我这就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服侍少爷……”说着竟淌下泪来,拿袖子抹了一把,站起身转身紧跑几步,跟着程天任向山下行去。

铁兀利得虽喝斥了中军不许放箭,但心中却知道这中军只不过的镇西王派在自己身边的­奸­细,自己虽拖延的一时,却终究不能拖延的许久。只愿太子殿下趁机脱身,自己也免得落个千古骂名。那中军见他久不下令攻山,心中起疑,斜眼望着他,道:“大将军,时辰不早了,若是不攻咱们便收兵去见王爷吧。”

一个中军竟敢对自己如此说话!铁兀利得尽力压住自己的火气,却还忍不住冷哼一声:“急什么,请不回殿下自有我一力承担。”

中军还待说什么,抬眼却望见程天任与不语自山上下来,忙紧走几步,抢在铁兀利得前面来到程天任跟前。程天任见这人神­色­倨傲,心想莫非这人便是什么左将军。但见他穿着打扮又不敢十分确定。他正心中拿捏不定,不语忙走上前来向中军大声喝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便是你们铁兀将军见了殿下也不敢失礼,你还不跪下。”

铁兀利得见果真是李仁孝下山来,心中大急,心想难道太子没有见到我的字条,这可怎么处?但中军就在旁边,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也说不得,只得叉手施礼道:“铁兀利得见过殿下,末将甲胄在再不能行参大礼,还请殿下恕罪。”

正文 第十二章 赴义

那中军见铁兀利得说话,不便再说什么,嘿笑一声退到一旁。程天任见这铁兀利得方面阔腮,浓眉星目,脚蹬虎头战靴,身着金锁连环甲,外套一件猩红战袍,竟是不怒自威。心中赞道:没想到这小小西夏也是藏龙卧虎,这位左将军也是个人物。刚想还礼,忽觉不语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这才猛醒起现在自己的身份是李仁孝——西夏的太子,模仿着李仁孝的样子,顺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微微一笑。不语忙挡在程天任身前,向铁兀利得道:“左将军,咱们这就走吧。”

铁兀利得听了一愣,心想:怎地这个小书僮比我还急着回去,难道他们还不知城中发生的变故?有心要提醒他们,但中军在一旁监视却也不好说些什么,何况这荒山野岭,便是放他们走,他们也未必走的脱,只好再找机会了。他正在沉吟,那中军忽然疑道:“怎么不见任先生?”

不语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们是要请殿下回去呢,还是要请任先生回去?”

那中军心中虽疑惑,但此刻拿着了李仁孝,急着回去领功,也不愿多生枝节,催道:“大将军,该回去交令了。”

铁兀利得无奈,只得向程天任道:“请殿下示下。”

程天任也愿早离此地,却又不敢说话,忙一挥手。那中军也不管铁兀利得,径自挥动令旗,大声道:“将军有令,收兵回城!”

一路上,那中军须臾不离铁兀利得身侧,铁兀利得心中虽急,却也没有办法。程天任打定主意代李仁孝赴难,心中无比安定。一路上看着西夏风物景观,却也悠闲自得。只有不语一路上担心吊胆,一时里担心前途生死未卜,一时里又恐程天任不小心露出破绽,一时里又记挂着李仁孝,不知他可找到救兵,是以心神不属。这一路众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语。

大队人马离兴庆府越来越近,前面已可看到兴庆府的城楼,那中军忽然活跃起来,一会冲到队伍前面,一会儿又回到铁兀利得身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些不相­干­的话。铁兀利得只是沉着脸,不声不响。那人讨了没趣,也不生气,只嘻嘻笑着又纵马向前去了。他刚一离开,铁兀利得便低声向程天任道:“殿下,朝中大臣皆已归降镇西王,速速逃离此地。”

程天任心想:我若逃了,这个什么镇西王势必还要追拿大哥,我这一趟岂不是白走了么?于是只作没有听见,顾自饶有兴味的望着沿途景致。铁兀利得只道自己声音太低,太子没有听到,刚要再说,只见那中军已回转来,只得作罢。

中军来到铁兀利得身旁,兴奋的道:“王爷已知道抓……请回了大殿下,带领诸位大臣亲自迎出城来了。”铁兀利得只得住了口,命军队原地驻扎,只带了几名小校,与程天任向城门而去。不语神­色­紧张的望着前方,担心程天任不认识镇西王,露出马脚,心中盘算着怎么掩饰过去。

渐行渐近,已可远远望见城门口旌旗飘舞,大队人马分列左右。城门口诸人似也看到了铁兀利得一行人,只见一面红旗摇动,号角声彻地响起,待程天任近了,号角声渐次止歇,各种礼乐一齐奏响。行到跟前,程天任只觉那乐器声直冲耳鼓,直要把人的心肝肺一齐敲打出来,不禁皱了皱眉。向前面望去,见西夏文武大臣分列两厢,文臣个个鲜衣红袍,武将人人盔明甲亮,显见众人是刻意打扮过了,但向众大臣脸上望去,程天任不禁叹了口气。众人虽穿的鲜亮,但脸上神­色­实在黯淡的很,除了几个昂首挺胸之外,大多低眉顺目,眼睛只望着面前地面,更有怒目横眉,须发皆张者。中间是一个虬髯老者,此人年岁纪约在五旬开外,一双鹰目神采照人,似两把利剑直要把人心肺看穿。虽隔了十几年,程天任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嵬名昧勒。与他刀子样的目光一对,不觉心中一凛,忙转头望向旁边。心想:不知道他认不认得出我。只听不语低声道:“中间那人就是镇西王嵬名昧勒。”

嵬名昧勒眼光在众人面上一扫,定在程天任脸上,一扬手,鼓乐之声立时停止,诺大个空场竟无一点声音。程天任眼虽望着别处却也能感到­射­到自己身上的凌厉目光,他期待着有人能打破这个尴尬,但过了片刻,全场依然静谧如初。既然无论如何躲不过,程天任索­性­昂然抬起头来,迎视着嵬名昧勒刀子般目光,脸上木无表情。西夏诸臣本道太子被捉定然垂头丧气,不料他却殊无惧­色­,众人心中大是意外,更有人知道镇西王喜怒无常,为这少不更事的太子捏了一把冷汗。一时间,城门外的气氛剑拔弩张。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息,似乎谁要发出声音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铁兀利得又悔又愧,被这种沉闷实在压得受不了,他决定打破这个僵局,至于自己会落得什么结果他已全然不顾,因为再这样下去,他感到自己就要疯了。他努力的清了清嗓子,想要说话,但突然发现已经不能说话,就象有人掐住他的喉咙,除了喘息,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在这时,嵬名昧勒笑了,而且呵呵大笑,他的笑声很自然,没有一点做作,就仿佛一个享受天伦之乐的老人满足的笑声。他边笑边向程天任道:“好,好,这才是我们嵬名家族的后人,你终于回来了。”说着催马向前,来到程天任身边,伸手抓住程天任的胳膊,细细打量着,“很好,虽然赶路赶的辛苦些,但­精­神还不错。孩子,你终于到家了,走吧,咱们进城去。”这些话说的十分的真诚,就像一个年老的父亲欢迎远道归家的孩子。

这些话听得程天任心中一热,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他几乎要怀疑李仁孝说的镇西王是不是眼前这个人。一路上本来他还在想着怎样对付镇西王,他甚至想到一见面,趁其不备一举将其擒下,只要擒了镇西王,他手下的喽啰还不乖乖就擒?此时机会就在眼前,嵬名昧勒只身在眼前,他的手下都远远的望着自己,显见镇西王平素是治军有方的,没有他的命令这些人断不敢上前来。这么好的机会,还在等什么?

正文 第十二章 赴义

但是听到嵬名昧勒的话,程天任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对这个看来一点防备之人都没有的老人,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十几年前的嵬名昧勒。直到嵬名昧勒抓住了自己的双手,他还在犹豫,但他突然发现幸亏他没有下手。因为嵬名昧勒有一双手,这双手看起来只不过比常人的稍微粗糙一些,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一上来,这双手便有意无意有扣住了自己的脉门。程天任浑身的力气一下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心中登时了然,怪不得嵬名昧勒有恃无恐,原来他自己就是一个高手!

“铁兀将军,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家里人都等的着急了。”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把铁兀利得打发了,铁兀利得想要说什么,但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末将尊命。”

那个中军讨好的望着嵬名昧勒,就象一只向主人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谁知嵬名昧勒竟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便拉着程天任的手向城门走去。程天任望着西夏诸臣,心中不禁一阵凄凉,这出迎的文武群臣怕不有一二百人,其中竟没有一人敢上前来与自己打声招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竟是白话,也不知武安王李恭辽是否在其中,若他也是此等人,这兵不借也罢。再看西夏诸臣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两匹马将近城门时,才有人慌忙大声道:“乐起!”众乐工手忙脚乱的奏起乐来,诸位大臣这才猛醒过来,随着两匹马向城中涌去。

就在将及城门之时,城门左近忽然乱了起来。嵬名昧勒皱了皱眉,旁边近侍立时跑到前边大声喝道:“是谁活的不耐烦了,胆敢在这里聒噪,不知道镇西大王回城么?”

程天任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城门左近的军兵执着一个中年男子向隐蔽处推去,但那人极力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向程天任伸着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鼓乐声嘈杂一时又听不清楚。嵬名昧勒也望见了那人,扬手止住乐声,向那人道:“原来是沈大人,难得沈大人今日清闲。”

军兵见镇西王发话,再也不敢放肆,松开手,退到一旁。中年男子本在大力挣脱,骤然间失去着力之处,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虽极力稳住却已狼狈不堪。众人见他如此,只觉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只极力忍着,这沈大人却浑不在意,只潇洒的整了整衣衫,抢上两步,来到程天任马前,屈身跪倒,朗声道:“臣沈远谦迎接太子来迟,罪该万死。”

这话犹如一声春雷在众人头顶炸响,目光齐刷刷望向程天任,又由程天任望向沈远谦,最后由沈远谦移向镇西王。程天任也心头一震,这人敢称自己为太子,这不是公然与嵬名昧勒作对么?自己该怎么办?嵬名昧勒又会如何处置这人?他知道此时无论自己有何种表示,与李仁孝谙熟的镇西王都可能识破自己的假冒身份,所以在转念之间,他已经作了一个决定——不动声­色­。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却又在有意无意之间把头转向了嵬名昧勒。

嵬名昧勒面上依旧带着笑容,向沈远谦淡淡道:“原来沈大人还不知道,崇宗皇帝大行之时传下遗诏,新皇帝已登基了。”

沈远谦勃然变­色­,指着嵬名昧勒道:“逆贼,你身为镇西王,已经位极人臣,先帝也待你不薄……”

众人听了都吃了一惊,早有一群兵士围上前来,便要捉拿沈远谦,嵬名昧勒面上始终带笑,挥挥手:“这是­干­什么,让沈大人说下去。”众兵听了只得退到一旁。

沈远谦冷笑一声:“嵬名昧勒,别人怕你,我沈某人却不怕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

程天任见沈远谦举手投足之间正气凛然,环顾四周,其余诸臣都摒息敛气,莫不以镇西王马首是瞻,更显出沈远谦英雄气概。心中不免感慨,若是再多几个沈远谦恐怕嵬名昧勒未必能轻易夺权。只可惜此人孤掌难鸣,不知嵬名昧勒会如何对付他,须得想个什么法子救他才好。正想着,只听嵬名昧勒不疾不徐的道:“沈大人,不知道我如何的不忠不孝,又有哪些不仁不义?”

“先帝已立大殿下为太子,你篡改遗诏,另立新君,是为不忠;尔父崇礼侯嵬名渡远临危之时,曾有遗命要你忠心竭智护卫大行皇帝,你却违背父命,做下这等事,岂不是不孝?朝中之臣,上如武安王李恭辽,下如沈某人这等撮尔小吏,有敢异议者,轻则罢官,重者下狱,单只崇宗皇帝大行已来,横死之臣已达数十,如今在西夏莫不道路以目,似这等兽行,岂止不仁,简直残暴以极。你为通好金国,竟把辽国公子萧达明送去金国,这非止你一人之事,直把我大夏陷于不义。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皇天不佑,他日必有恶报。”沈远谦一口气说完,脸­色­涨的通红,怒目瞪视着嵬名昧勒。

众人听了以下骇然,只道嵬名昧勒必定大怒,谁知他静静听完,并未发怒,只缓缓道:“沈大人可说完了?”

沈远谦怒犹未尽,指着嵬名昧勒鼻子道:“我恨不能寝子之皮,食子之­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纵能张狂一时,断有遭报之时,彼时我倒要看你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

嵬名昧勒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众人只见他眯着眼望着沈远谦,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等到沈远谦说完,嵬名昧勒忽然仰天大笑,这笑声粗豪、狂放,直冲云霄,笑声中嵬名昧勒花白须发四下飞张,程天任望着他的神态似乎又看到了嵬名永泰的模样,忽然心中起了一阵异样情绪,等他想要弄明白时,这股异样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骂的好!”嵬名昧勒顿住笑声,脸上却笑意未尽,饶有兴趣的盯着沈远谦,话却是说给程天任,“孝儿,像沈大人这般忠君爱国的股肱之臣不知该如何处置?”

程天任初时还道他与别人说话,直到不语悄悄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方才记起自己便是“孝儿”,他有些茫然的看看沈远谦,这位耿直的沈大人不禁使他联想起大宋朝廷,若多几个这样的人,大宋何至于被金国如此欺凌。

正文 第十二章 赴义

嵬名昧勒见李仁孝久不言语,面­色­一沉,缓缓转过头来,向他脸上望去。

“沈远谦,你好大的胆子,是谁指使你污蔑镇西王,”西夏诸臣中一人越众而出,指着沈远谦怒声大喝,“你以下犯上,罪在不赦。”

嵬名昧勒眼光越过程天任,落到那人脸上,微微一笑,道:“左大人,你掌管刑名,律法熟稔,不知道沈大人该如何处置?”

左大人见嵬名昧勒问及自己,立时感到受宠若惊,脸上极尽谄媚之能势,也不顾四周­射­来的不屑的目光,堆着笑道:“回王爷,沈……沈远谦以下犯上,抵诬贤王,又语涉先皇,实在悖逆已极、悖逆已极,按我大夏律例……律例……”他犹豫着,似乎心中真的在循典量刑。

“该杀!”沈远谦忽然沉声道。他的声音虽轻,在场的每一个却都听的清清楚楚。就在众人错愕之际,他原本跪在地上的身子不知怎么已立了起来,手中忽然就多了一把剑,这把剑背窄,刃薄,­精­光夺目,再不识货的也能一眼看出这是一把好剑。

众人见了这剑先是错愕,继而大骇,已有人惊呼出来,在场军兵见状不妙,纷纷执兵器向沈远谦冲来,现场一片混乱。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手执利刃本已令人吃惊,更令人吃惊的是众军兵刚一出手,本来在围观的百姓,忽然伸出了各种兵器,各种兵器忽然在军兵身后刺出,便有十几个西夏兵登时毙命,其余西夏兵见状忙掉转枪头向人群中刺去。百姓中顿时有几人受伤倒地,鲜血溅得地上与围观人等身上到处都是。围观百姓先是呆住,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呼啦一下四散奔逃,只听一片呼爹喊爷,寻子觅夫之声充塞四野。

西夏诸臣周围虽围了诸多官兵,但这些西夏兵一见有事,先自乱了阵脚,四处乱窜,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大人”。有几位武将似是久经沙场,先是喝止住西夏兵不得惊慌,又抽出随身兵器向着百姓中窜出的手执兵器的人中招呼。只可怜这些文官,想跑又不敢跑,呆在原地又生怕刀剑无眼,一时乱做一团。就在此时,又发生了一件骇人之事。人们原本熟识的弱不禁风的沈远谦忽然双足一顿,凌空而起,似一只大雕直扑嵬名昧勒,但那只­精­钢宝剑却比雕喙凌厉百倍。

沈远谦身在空中,手腕急颤,那柄细剑在空中幻出七支剑尖,分指嵬名昧勒七处大|­茓­。程天任见沈远谦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不料身法急如闪电,剑法凌厉迅疾,心中不由喝彩。他见过宁丽华的“闭月刀法”,那套刀法招式本以奇诡著称,比之沈远谦的剑法却还似不足。不知这是什么剑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甫一出手便攻向敌人要|­茓­,嵬名昧勒看来要死在这人手中了。早知如此便该让大哥自来,只要这老贼死了,他便可趁乱收拾残局,忽又转念,若自己是嵬名昧勒,这一剑又该如何抵挡?这样想着不觉运动真气,却只觉真气涣散,无论如何不能提起,加紧催逼时,全身筋脉由嵬名昧勒握住自己脉搏处始皆隐隐作痛,他心中大惊,向嵬名昧勒望去。只见嵬名昧勒神­色­泰然,面含微笑,只静静的望着面前的沈远谦,倒仿佛沈远谦这一剑是刺向别处。

“玄花七剑!”程天任只听嵬名昧勒说了这句话,他蓦然感到不妙,想要提醒沈远谦时为时已晚。只见嵬名昧勒并不躲闪,反而右臂轻飘飘挥出。

沈远谦见嵬名昧勒以一双­肉­掌抵敌自己的利剑,喜上眉稍,剑锋一偏,划向嵬名昧勒双腕。岂料剑臂相交竟发出金属撞击之声,那利剑划破嵬名昧勒长袖,露出一双铁臂膊来。沈远谦手臂微麻,知道不好,急忙撤力回身,但那柄细剑却已吃力不起,剑尖“啪”的一声折断。嵬名昧勒右手一探已捏住折断的剑尖,扬手甩出,那剑尖如离弦之箭直奔沈远谦­射­去。二人正距不过五步,此时沈远谦又身在半空,哪里避的过,程天任不由惊呼一声,呼声未绝,沈远谦已肩头中剑,摔倒在地。他身子一挺,想要起来,周围军士一拥而上,数把兵刃架在了他的脖颈。

嵬名昧勒听到程天任的呼声,忽然扭过头来,面露疑­色­,刚要说些什么,沈远谦已怒声骂了起来:“逆贼,今天沈某落在你手中,要杀在剐只管动手,皱一下眉头的算不得英雄好汉。”

“听人说玄花剑流新掌门即位,”嵬名昧勒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镇定,“我只道是谁,原来是沈大人。”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一口气,“玄花剑流在我大夏名声也响的很,想当年孤独老人洛一笑剑术不凡,他的玄花幻剑以老夫今日的功力也未必能胜过,只可惜沈大人学不到三成……”

沈远谦听到这里,神­色­忽然黯淡下来:“不错,以我的资质本就与恩师差的远了,我又耽于政事,实在有负恩师所托。”他咬了咬牙,恨声道,“我上不能报君父之仇,下不能承兴帮之任,空留一副残躯所为何用,老贼,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以你今日功力,想杀老夫,不过是蚍蜉撼树,老夫要杀你只在反掌之间,”嵬名昧勒顿了顿,眼光有意无意的向四下里一晃,“你只要说出是谁指使你向老夫行凶,或指出同党,老夫或可从轻发落。”

沈远谦听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抬眼向西夏诸臣望去,他目光所及,不论文官武将心中都是一凛,只恐他胡乱攀咬,连累自己,人人都把目光投向别处,连望也不敢望他一眼。他目光最后扫过程天任,却也只是一瞥而过。但在二人目光相交之际,程天任却看到了他心中的无奈,心中的愧疚。他心中一震,在这一瞬间已经决定,拚死也要保住这位沈大人的­性­命。自己此刻是西夏皇子身份,不知何时便会着了嵬名昧勒的毒手,左右是个死,早死片刻迟死片刻又有什么不同?想到这里,他沉声道:“我……”他本想说“我便是主谋”,但“我”字刚出口,沈远谦忽然大声道:“王爷,确实有人指使我。”

此话一出,不但文武君臣心中一惊,连嵬名昧勒也颇出意外,怔了一怔才微笑着道:“嗯?是谁指使沈大人?”

正文 第十二章 赴义

文武群臣面面相觑,只恐他咬出自己,掌管刑律的左大人更是面如土­色­,指着沈远谦道:“你不得胡乱……”余话尚未出口,嵬名昧勒忽然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立时噤口不言,眼睛却是瞬也不瞬的紧盯着沈远谦,目光中俱是怨毒之­色­。程天任心中也煞是奇怪,心想这位沈大人颇有些豪气,断不会真的供出幕后主使,难不成他要害人?心中有些犹疑,自然不再言语。

沈远谦正­色­道:“指使我的人就是……”他微一迟疑,才又一字一顿道,“天——地——正——气!”

文武群臣听了都松了口气,有些人面露喜­色­,好似逃过了一场大难,左大人更是眉飞­色­舞,却又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大声道:“沈远谦,你敢戏弄王爷,按律当斩,当斩!”他连说两个“当斩”,好似想把方才的补上。

“斩不得!”程天任不禁冲口而出。话即出口,在场众人都被他的话骇了一跳,万想不到这个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的皇子竟敢在这种生死关头为别人说话,不禁齐望向他。连嵬名昧勒也缓缓转过头,目光盯住他的双眼,城门口的气氛立时紧张起来。程天任不知道是自己的话太骇人,还是他们已发现了自己的嗓音不对,只是现在已顾不得这许多,一心想的只是救下沈远谦的­性­命。

沈远谦听程天任为自己说话,­精­神一振,慨然道:“殿下,我沈远谦一条贱命值得什么,殿下万不可为我向老贼乞命!”

正在此时远处一骑驰来,骑者走到近前,分开众人向嵬名昧勒跪倒,尖声道:“小人王怀恩参见镇西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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