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竹的额前已沁出细细的汗,秦书庭不由抱得紧了些,又怕人看见,将披风盖住她,只拣那僻静无人处走,好在林子那边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火光便只停留在那,不再追踪而来。他抱着江轻竹不一会儿便出了林子,回了自己家中,一路上倒也无人瞧见。放下江轻竹,见她早已面白如纸,但把一把脉,到还算稳定,腹中胎儿也无甚大碍,便命下人去准备一辆马车。
江轻竹喝了口热茶,方算回过神来,道:“秦公子,有劳你了。”
秦书庭叹道:“王妃娘娘,本应让你好好休息一番,但我估计皇上很快便会封了城门,我们只能在今夜趁乱赶出城去,辛苦娘娘了。”
江轻竹抚了抚肚子,“秦公子一片好心我又怎会不知。”她又低下头,温和道:“好孩子,你别作乱了,娘痛得紧,待我们离去了你再闹,好不。”
秦书庭见她在烛光映照下依旧是玉貌花容,因怀孕面容比以往又更圆润了些,不由有些看得痴了,心中只想,我多希望能带你一起走,所谓的清平盛世又和我有何相干。但转念一想,自己若平生不实现抱负又怎能配得上她,只可惜也许今日一别,便是永生不复得见,可叹可叹。
“秦公子,你怎么了?”江轻竹见秦书庭正有些哀伤地望着她发呆,面露难色,以为他是想如何帮助自己出城的事,便说道,“秦公子,若是太过为难,我在此处歇上一会儿,您便送我回宫吧。我知道,皇兄再如何也不会杀了我的。”
秦书庭回过神来,道:“不,我既以把你带出,便不会将你送回。我只是……”他顿了一顿,强忍下心头的冲动,只说道:“我出去看看马车备好没。”
他一出门,江轻竹低低地叹了口气,秦书庭的这番举止心迹她也不是完全不知,若非此之故,天下间又有谁人甘冒这天大的风险去救她出这牢笼,只可惜她这一世是无力去回报于他了,又何止是他,便是赵钱孙李,骁骑营众人谁又不是为她而来,她所欠之情太多,现如今她只想好好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生下这个孩子,也算不枉众人这般苦心孤诣了。
不一会儿,秦书庭便在门外道,“王妃娘娘我们可以走了。”
江轻竹此时面色已回转了过来,肚子里的小孩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她穿上披风,便随秦书庭上了马车。此事事关重大,秦书庭也不敢托他人相送,自己便当上了那马车夫,急急地往城外赶去。今夜因为彦帝原先所设之局,要让众多部队进入洛都,故而各大门都开着,此时早已乱作一团,守城士兵也心乱如麻,见来人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只说是为了皇上的
52、决绝 ...
要务而出城,都不敢阻拦。秦书庭便快马加鞭,驶出了南门,疾行了一夜,到了天色微明之时,洛都已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又行了一段时间,便到了清和县,此时已开了早市,秦书庭下车买上一些干粮,递给江轻竹,道:“娘娘,微臣无法再送了。过会儿我便雇上一个马夫,娘娘你可有可去之处?”
这一问却把江轻竹问得一怔,喃喃道:“可去之处?是啊,天下之大,又哪里有我可去之处。从此我只能瞒住世人……”但江轻竹到底也是坚强女子,虽已垂泪,却也不算六神无主,道:“我只能离洛都越远越好,那便去苏鄞吧。”
秦书庭点点头,道:“南边温暖湿润,适宜居住。”他将干粮和早已备好的金银细软交给江轻竹,“王妃娘娘,书生家财不多,只有这些银两供娘娘上路,只得委屈娘娘了,望你多自保重。”
江轻竹接过行李,道:“秦公子怎说如此客气的话,大恩不言谢,此份情谊,我没齿难忘。只不知,秦公子,你回京以后如何……”
秦书庭点点头,道:“王妃娘娘,您只管往南,不论发生何事切莫再回洛都。谨记谨记。至于在下,自不会让人怀疑到。若非是朝中之事,在下也愿归隐山林。”
“秦公子青云壮志,怎能因我之事而埋没,此役之后天下一定,朝廷正需的便是秦公子这等治国之才。”
秦书庭向江轻竹拱了拱手,道:“王妃娘娘你非寻常女子,在下坚信您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时,就此别过。”他抬起头,眼里已都是坚定与笑意,初晨的阳光一照耀,整个人便显得分外明亮。江轻竹见他笑了,也笑了,这是她近几日来唯一露出的并非充满倦意和哀伤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蕴涵着希望与生机的微笑。
“秦公子,谢谢。”江轻竹轻声说道。
秦书庭放下马车的帘子,转身到早市里雇了个马夫给了丰足的银子,只说自己的妹子要回苏鄞奔丧,切忌加紧赶路,路上无须休息,自己便又买了匹马,只身骑回洛都。
江轻竹拉开马车的窗户小帘,回望了下洛都,洛都沐浴在旭日晨曦之中,一切都像是重生一场。她心中默默念道,此后世间再无夜王妃,再无江家大小姐。别了,洛都。别了,夜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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