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雷警察来茶馆喝茶，因平时跋扈惯了，倒没有几个茶客理他。老石倒是热情，给他沏了茶，端过去，问他何以多日未到茶馆喝茶。雷警察便骂道：“北京有人过来视察，局里抽调去搞排查，把老子累毬得要死，上访的、钉子户、下岗的，但凡上面点了名的，都要排查出去，不好安排，还得送这伙人出去旅游，这些事情也我们来管，你说烦不烦人？”

老石拉他打麻将，一边又去招呼曾老板、薜院长等人，雷警察连忙喝止，道：“老子这两天沾不得麻将，你自己凑角儿去，我今日是不打的。”老石便问他有什么晦气事。雷警察说：“别提了，前几天净往些龌龊的小旅馆走，多的时候，一天要走两三次，你说晦不晦气，打麻将包输。”老石再问时，他便不说了，只自个儿眯了眼睛，把脚伸直，在黄葛树荫下挺着，把那硕大的花白头颅对着大伙儿，不再搭理人。

苏络腮远远地看着他偷笑，钟魁智、梁富相便问他，苏络腮说：“前段时间那花园子是开了锅哩，马老三那婆娘不是在花园里擦皮鞋么，我路过花园时，她给我摆，前段时间那些老头儿遭医惨了。本来么，摸摸搞搞本是有行价的，但有一段时间就出现了跳楼价，你想，打一炮再差也要七、八十元的，现在地板价，十元，你说，有没得这么低的行情？不要说那些­鸡­婆，就是那野­鸡­店也得喝西北风去！饶是这些老头儿原来在单位上个个贼似鬼，也要吃了这些婆娘的洗脚水。”钟魁智就笑道：“我明白了，这些老头儿遭设了套套儿。”苏络腮笑道：“那还跑得脱！都要纠到笆笼头，这边厢老头儿把裤子脱了，哪晓得那边厢隔板是活动的，正‘嘿咻嘿咻’的时候，就被人悄悄把裤子提过房去，把钱洗白得­干­­干­净净，这些老头儿原来是高兴惨了，以为捡了粑和，不想一两千块就耍没得了，倒比日个洋妞还贵哩！”一席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苏络腮又说：“马老三他婆娘说，这些老头儿还有维权意识，要是放原来，被人涮了坛子都自认倒霉，现在要到派出所报案了，最好笑的是，有个老­干­部，退休前还是不小的­干­部，吃了亏气不过，在花园把那­鸡­婆捉住，要送派出所，­精­彩惨了。”

庞建军问：“农村­鸡­婆搞不出这种勾当，游击队变成了正规军，想必是有人做起了产业化服务？”络儿胡说道：“这还用得着问么。”钟魁智有了些兴趣：“莫不是那个？”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头顶上抹了一圈，“那天我在花园里看着他的癞子脑袋在东盯西盯。”苏络腮说：“我不晓得，这个你要各人去问他。”一边朝雷警察那边呶了呶嘴，自己反而笑了，忙用手把嘴来掩了满口黄牙的嘴。

就听得雷警察闭着眼睛警告说：“络儿胡，莫在这里打胡乱说，你这些东西都是道听途说，逮到半截就开跑。花园社区和谐得很，上级都还挂了牌的，哪个社会都有丑恶现象，你格老子莫在这里乱出言语，添油加醋。”

络儿胡就说：“是，很和谐。”一边站了起来，对着雷警察的脑袋作了一个猛踢的姿势，又做了一个卡的动作，旁边的人忍俊不住，都笑出声来。

雷警察自个睡觉，并不搭理这些茶客，接了几个电话，像是要他回去做记录，他便说在外面执行公务，一会儿回去不了，睡了一个小时，所长打电话来，这才骂骂咧咧地起身走了。

六娃子打着麻将，一直没有说话，只时时回过头来望络儿胡这边笑，看雷警察走了，狠狠地清了一下喉咙，往地下吐了一口浓痰。(第十二卷完）

商量搞钱（第十三卷起）

真是时光荏苒，不觉已是2002年，到了四月中旬。

清川报成立于民国时期，由当时的一位大富绅创办，今年六月恰巧是成立六十周年的日子，马萧鸣决定借此机会大办一下，一来壮大清川报的声势，二来狠狠拉几笔广告，挣上一笔钱。与童泉商量了几次，心中有数之后，决定开一次会。

通知开会后，记者部的、经宣部的人都到齐了，唯独卢雁没有请假，也没到。会议室就是报社的接待室，没有大圆桌，大家就坐在沿屋角的沙发上，听马萧鸣训话。

点过了名，他开门见山地说：“这次报社举行六十周年庆，我就不说有啥子重要意义了，说齐千，道齐万，把硬伙搞到手才是道理，在座的大多数同志都搞过，都懂，你们个个有任务，人人有考核，年底的时候，你们的业绩一目了然，事业编制的名额我也只能从成绩上定了。还有，连续两年考核都是副班长的，你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大家听了，都开始交头接耳，闹哄哄地一片。

童泉接口说：“大家不要在底下区区孔孔，不当家不晓得柴米贵，我们这报纸，一年的印刷费都有三十多万，还有十万多元的投递费，加上你们的工资，都是岩的，每个月都是好几万元，不搞钱我们大家都喝西北风去，”说到这里，他又生出了气愤，“那蹇烈又不拨个一分半子儿，却每次都要在报纸上坐头排，一期没上他的光辉形象，肖文江电话就打过来了，想起来都是气。”大家低头窃笑。马萧鸣就摆手，小声说：“说正事，说正事。”童泉才接着说：“每个月最后几天都是青黄不接，所以大家要珍惜这个机会，多拉些钱回来，锅里有了碗里才有。不是我批评大家，你们没得电视台的人敬业哟，你们晚上看看县电视台，什么­性­药、­性­医广告，肝炎灵芝草广告，硬是没歇过气。”正说着，就有好几个人笑了，原来那电视台的­性­药广告有些搞笑，镜头上一男一女在床头互扔枕头，女人不梳不洗，悲伤难过，那男的吃了几片药，两人就坐在床尾搂搂抱抱了，前几天大家还说这个事呢，所以窃笑不止。马萧鸣就说：“严肃点，我看这事一点都不好笑，如果­性­药广告商找到我们报社，那才是你们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