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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不知道有没时间啊,马上又得准备秋装订货会了。”

“你才清闲没几天啊。”

“是啊.你也算半个老板,当然知道员工老这么清闲下去,前途就很危险了。”

“如果目前这种状况是老板不再重用你了,我希望她继续这样.实在是不想你再那么­操­劳刻薄自己了。”

叶知秋在他怀里无声地笑了:“这个希望啊,我猜大概很容易实现了。”

三十三章猜忌

曾诚的服装工业园忽然以出乎众人意料的方式展开了宣传。他先接受了本地一家报社经济版的采访。整版篇幅,除了谈服装经营外,还详细讲述了工业园的构想,曾诚一向低调,以前几乎没接受过非专业媒体的访问,此举自然在业内引起不小反响。

看着报纸,叶知秋想,沈家兴想知道的一切倒是基本上都公布了,只不过恐怕更会迁怒于她。

上个月底,沈家兴再次打电话给她,她仍然客气而明白地说对索美的计划一无所知,同时主动汇报说.正积极筹备秋装上市.争取交一份好的成绩单。

她的言下之意让沈家兴虽然恼怒,也无可奈何,但权衡之下,他还是参加土地储备中心的公开拍卖,拍下了开发区一片土地,意欲分得旧城区改造、服装企业外迁的一杯羹。可是此时看曾诚公布的计划,索美服装工业园的规划十分宏大,甚至包括了创意产业基地和面辅料市场等一部分商业地产业态。这种情况下,沈家兴再去设计立项.可说空间已经被压缩到很小了。

不过叶知秋对此并无半分不安,只合上报纸,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紧接着,索美宣布出面主办一个本地服装行业发展研讨会,请来国内知名新锐经济学家,服装营销专家、国内纺织经济专家等重量级嘉宾,定于下一个周五下午在开发区管委会会议中心举行,同时提前近十天向业内广发请柬.邀请同行光临共享盛会。

许至恒看到叶知秋随手放到茶几上的请柬,笑道:“这个会议地点离我很近了,那天顺便到我那里,视察一下我的工作情况,秋秋。”

“除非你新换了一个美貌女秘书,我就去试一下突击检查。”叶知秋正对着笔记本处理邮件,随口回答。

“叫我炒了李晶吗?”许至恒做害怕状,“我不敢,这女孩子彪悍得很,劳动合同法学得比人事部经理还熟,会告我相貌歧视的。”

“你们比较惺惺相惜了,她对你一样有印象,那天我要吓吓她的时候,就告诉她你是我的女朋友。”

“至恒,叫她给你另找一处房子吧。”叶知秋再次提议,“滨江花园那个房子,我打算处理掉。”

许至恒差异:“你等钱用吗?需要多少?不用卖房子啊。”

叶知秋迟疑一下,“我觉得江边房价已经没多少上涨空间了,现在出手比较核算,还是让李晶给你再找房子吧。”

许至恒若有所思看着她:“秋秋,你是不想和我有金钱上的纠葛对不对?”

“算是吧,我觉得关系单纯一点会比较好一些,像目前这样,你还是我的房客,歧视也不太好。”

许至恒几乎想提议让她把房子卖给自己,可是一想,这样的金钱往来她肯定不会接受。相处下来,他想,她始终坚持不肯去那个房间,恐怕还是有不愉快的记忆。就几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不过这样的小小不讲理,指挥让他乐意迁就,“好吧,既然你坚持,我明天叫李晶留意去找好了。”

叶知秋确实动卖房的念头不只一天了。她预料自己在信和的工作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而对到其他服装企业工作又是在没有兴趣。从毕业以来,她只从事了这一种职业。想到未来,不免有几分空茫,觉得最靠谱的可能还是找个门槛比较低又有潜力的品牌做一下代理。

然而门槛再低,启动资金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她只能打那个房子的主意了。从索美辞职,她不过是为了留下花了自己太多心血的房子,可是兜来转去,仍然必须卖掉,这中间的讽刺。让她对着笔记本苦笑。唯一的安慰是沿江地段的房价确实在今年先天暴涨到了一个让她吃惊又满意的数字。

她侧头看向许至恒,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转播的NBA篮球比赛,嘴角微微含笑,两腿搁在茶几上,姿势放松,神情愉悦。

工作之余,许至恒已经越来越多地待在她租住的小屋这边,小小浴室渐渐添了他的毛巾,牙刷,须后水,沐浴露,洗发水,他的衣物也慢慢开始占据那个不大的衣橱。她买了个简易折叠衣柜回来,放在沙发边,这间屋子显得越加拥挤了。

叶知秋也觉得目前这种状况,所谓不同居的说法是在有点自欺欺人了。然而她没胆子再迈出多一步,回家时父母再次跟她提出让她去相亲,她只好含糊地说最近认识了一个男人。正试着交往。父母怀疑地看着她,母亲则开始盘问详情,她无可奈何地略微讲了一点大致的情况。母亲马上嘱咐她一定要慎重,她当然只有点头受教的份。想到这件事,她不能不有点烦恼,可是跟她预料即将来临的工作变动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了。

她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他眼睛盯着屏幕,握住她的手:“快看,霍华德要盖帽了。”

果然屏幕上一个黑大个跳起来一掌将快进篮筐的球拍飞,许至恒兴奋地大声叫好。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脸,她也笑了,想,好吧,这是自己的选择,就这样吧。她曾有过计划,可计划到底敌不过变化,那就只能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了。

本地服装企业虽然多,但普遍规模并不大,很少有企业有气魄举办与产品销售无关的公开活动。索美这次研讨会邀请的专家阵容已经夺人眼球,加上旧城区改造的风声渐渐传开,很多企业面临拆迁找新厂房的问题。业内对索美的举动高度关注,到了研讨会那一天,几乎所有接到请柬的企业都不只来了一人。叶知秋乘出租车到达开发区时,这里各式车辆已经挤满停车场,一直听到路上。

研讨会的会议议程安排得十分紧凑,一开始就是放索美工业园的宣传片,片子长达十五分钟,制作­精­良,曾经已经透过媒体公布的构想此时直观地通过电脑制作的部分和工业园建设的真实场景交叉展现在大家眼前,十分有冲击力。只是坐在离叶知秋不远处的沈家兴,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显然颇有压力感,不时还和刘玉苹低语几句。

接下来自然是各路领导、专家发言,开始不外是领导含蓄而高屋建领地谈服装产业集群发展的优势,专家分析索美工业园揉和了工业地产和商业地产两种模式带来的发展前景。但曾诚毕竟不是纯粹只图他们捧场造势,接下来安排的是关于国内服装产业发展前景展望及营销模式创新的发言,都算得上言之有物.颇有启发作用。

研讨会结束后,安排的是去工业园现场参观。自己开车来的自然直接过去,没开车的就在会议中心门前统一等候电瓶车。叶知秋并不打算去参观工地,她站在会议中心门前,准备等人流略散再出去招出租车。刚出来就收到许至恒发来的短信:“秋秋,会开完没有,手机一直打不通。”

她打电话过去:“至恒,我刚开完会出来了.里面屏蔽了信号。”

“你在那边等着,我也正好下班了,马上过来接你,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叶知秋含笑答应,放下手机,一转眼,只见迪亚制衣胖乎乎的汪总迎面走来,已经避无可避了。

汪总笑道:“真巧,小叶,几次给你打电话,你都说没时间,今天相请不如偶遇。”

“汪总太客气了。”

“小叶,人家明人不说暗话,眼下你在信和发展得并不开心,有没兴趣转别家做做,以你的能力,再有一个合适的环境,自然会取得很好的成绩。”

叶知秋没料到他会直接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谈及此事,不免有点好笑:“汪总,这会儿说这事可真不大方便。”

“那是自然,不过约你你始终不出来,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汪总呵呵笑道。

叶知秋完全清楚,他出的下策远不只于此,那些她有意跳槽的风声倒有八成就是他放出去的,进一步造成了她在信和的艰难处境,可是她并不打算跟他讲这个:“汪总,请体谅我跟信和有合约在身……”

“我是个粗人,小叶,这会儿­干­脆直接开条件出来吧,如果你肯过来迪亚来,你和信和的合约由我来解决,保证不让你为难。至于待遇方面……”

叶知秋连忙截断他的话:“汪总快人快语,不过这里实在不方便跟您谈这个。”

老汪只好搭讪地转移话题:“小叶,你们最近夏装的推广做得很不错啊,代理商反映过来,给我们很大压力。”

“还是一个­精­准定位的问题,汪总。其实迪亚和信和一样,一直以来产品一心把二十到四十岁消费者一网打尽,反而弄得设计和销售手段两难。”叶知秋笑着说:“我们这边目前只是试着针对一个更清晰的目标人群年龄段展开营销.现在看来,市场反应还不错。”

汪总没想到刚才还明显回避他的叶知秋突然愿意和他这样深入探讨,不免有几分诧异。可是没理由不利用这个机会,更何况说到的正是他近半年来无时不在考虑的问题:“这个我也想过很久,老实说还请来营销专家做分析,但他们说得太空泛,我首先接受不了,更别说下面的销售经理了。而且目前迪亚手上的销售网络已经成型。放弃现成有利润的一部分市场改做­精­细划分,始终下不了决心。”

叶知秋点头,似乎正要说什么,却一下止住。汪总顺她视线一看,刘玉苹、沈家兴夫­妇­正向这边走过来,她抱歉地说:“对不起,汪总,我失陪了。”

“请等一下,小叶,如果和老板之间没有基本的信任,任你能力通天也是枉然,我自认别的方面有限,但还是有容人用人的雅量。”

汪总说得诚然恳切,可叶知秋并不动声­色­,只笑道:“汪总盛情我心领了,我们再联络吧。”

看着汪总走开,刘玉苹疑惑地看着叶知秋.正要说话,沈家兴却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叶,跟老汪谈得很投机呀。”

叶知秋坦然笑道:“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希望信和的秘密和索美一样,能得到你同样守口如瓶的待遇。”

沈家兴丢下这句不冷不热的话,给刘玉苹下了台阶.看着他们的背影,叶知秋无声地笑了,想:好吧,该来的总会来的。曾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知秋.你在玩火,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她表情一僵,转过身来,曾诚正看着她:“你下了决心吗?”

她知道瞒不过他的眼睛,垂下目光避开他的视线:“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此时人流已经渐渐散去.高高的会议中心台阶上只剩了他们两人,西斜的太阳仍然火辣辣地照过来,曾诚穿着白­色­衬衫.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似乎没受一点高温的影响:“不一定要出此下策,你这是在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冒险。”

“从索美辞职出来,我已经是在冒险了,而且很失败,我的职业生涯没什么可输的了,

还能坏到哪里去呢?”叶知秋自嘲地笑了,“别为我担心,曾总。”

她头一次这样意兴阑珊,秀丽的面孔上流器出再也不想掩饰的倦容。曾诚沉默一下.也笑了:“好吧知秋,你在努力跟我划清界限,我也不给你添乱了,你自己注意。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一定给我打电话。记住,人言是件很可笑的事,你越在意.它杀伤力越大;你越坦然.它越无力。”

这时,一辆卡宴逆着向工业园方向开去的长长车流开进来.停到会议中心台阶下.许至恒开门下来,仰头看见曾诚和叶知秋站在一起.微微一怔,停住脚步。叶知秋有点尴尬,看下台阶下的他,转头再看向曾诚.轻声说:“我先走一步,曾总,再见。”

她走下台阶上了车,靠到椅背上,不由自主地吁了口气,许至恒系上安全带友动车子,闲闲地问:“秋秋.很累吗?”

“是呀。”她怔怔对着前方,经过贴膜玻璃过滤再看出去,明晃晃阳光下照耀的约沥青马路已经显得柔和但仍可以感受到路面蒸腾着无形热气.让景物看上去有轻微的变形失真。她只觉得心中似乎乱成一片突然有点失去面对明天的勇气,可是又怎么可能不去面对。

她自夏装订货会后清闲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流露出疲态,许至恒也不再说什么,将车开到他们时常去吃饭的一家家常菜馆停下,两人走进去到一个小台子坐下,他点菜,她突然回过神来:“至恒,不是说要带我去哪儿吗?”

许至恒淡淡地说:“看你太累,今天就算了,待会儿送你回家,你早点休息。”

叶知秋“哦”了一声,也确实提不起兴致再去哪里。这顿饭两人吃得异常沉闷。吃完饭,许至恒送她回家,她开了空调,就习惯­性­地去窗边地台坐下打开笔记本,他在沙发坐下:“秋秋。我们谈谈吧。”

“是因为你的前任老板曾诚吗?”许至恒平静地问。

叶知秋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苦笑了,“至恒,你想说什么?”

许至恒扬起眉毛看着她:“我以为我们之间能够做到互相坦诚,球球,并不是说我需要你把每一件事都向我交代清楚,我尊重你的隐私,不过我确实觉得.在感情方面,你对我有所保留。”

叶知秋一时无语,随即涩然说道:“可是至恒,你做好接受我毫无保留的准备了吗?”“我没弄错的话,你指的应该是结婚对不对?你不会认为这才是毫无保留付出感情的前提条件吧?”

“结婚算是双方毫无保留的方式和途­性­之一吧。”突然被迫面对这个话题,叶知秋只觉得疲惫不堪,“再说下去就好像我是在逼婚了。我们一定要谈这个吗?”

“那么我们之间有很多禁忌了,秋秋。曾总不必提,因为是你的隐私:感情的保留是正常的,因为我没向你求婚… … ”

“至恒” 叶知秋略微提高一点声音打断了他,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阵难堪的静默.停了一会儿.她轻声说,“我马上快二十九了,只要回家,父母例必追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已经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而且我坦白,就算没有他们的压力.我也没有独身的打算,我需要婚姻,需要家庭。不过,如果我要求的只是一个能带来安全感的婚姻,我不用向任何人强求。我今天真的很累,我们别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许至恒蓦地站起身:“对不起,我看我们还是各自冷静一下吧。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看着门在她眼前关上,叶知秋此时才意识到,许至恒或许已经知道了曾诚向她求婚的事了。她无力地盯着面前打开的笔记本,一片茫然。这是她和许至恒之间首次出现争执,似乎都不能算是争执,没有恶语,也没有负气,可是确实不欢而散了。

三十四章辞职

周六,信和正事下文,任命周经理为副总,职责确实相对含糊的分管销售工作,没有讲明叶知秋这个销售总监和新上任的副总谁向谁负责。拿到文件后,周副总意气风发,指挥销售部门同事帮他搬东西进新的独立办公室。

叶知秋上午去了一趟中心店处理结算问题,回来时办公室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她,助理小刘将文件递给她。她连太阳镜也没取下来,一边向自己办公室走,一边草草看着,而小刘迟疑地小声说:“叶总,设计部门说接到通知,新出来的设计稿以后交由周副总审查,不再送给你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叶知秋看上去完全心不在焉,她只点点头说:“知道了,你照规定执行就是了。”

叶知秋走进办公室,将众人的好奇关在门外,她打开电脑,再看一下手边的文件,这个任命来的完全不之出她的意料,她头晚失眠,此时只能带点厌倦强打起­精­神动手做准备,来应对这些没法回避的麻烦。

下午,叶知秋走到刘玉苹办公室门口,门内传出刘玉苹正和沈小娜激烈争执的声音,她敲门进去,母女俩一齐闭嘴看着她。

“对不起,小娜,我想和刘总单独谈谈。”

沈小娜点头起身:”秋秋你冷静,我正和刘总商量这件事,我是相信你的。”

叶知秋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

沈小娜回设计部门继续和路易讨论设计稿.心里却不能不惦记着叶知秋和她珍亲的谈话,临近下班时,她的表妹、销售助理小刘打来了电话:”小娜.叶总呈职了,好像刘总也已经批准了.她这会儿在收拾东西。”

沈小娜放下电话,将设计稿一推:“路易,竟叫你说中了。”

路易有几年间数次跳槽经历,对于民营服装企业的认识可谓深矣。他笑道:“叶总这段时间不动声­色­,摆明就是想好了后路,据说当初她过来的时候,拟的合同详细得让刘总吃惊,自然把什么情况都想到了。现在只等刘总一步步出招,她好不用承担违约责任。”

“你觉得她出了信和会去哪儿?”

“这个不好说,照常理讲,不会回索美,曾诚早就公开说过,各人对自己的职业生涯负责,他绝对不会接受吃回头草的旧将。”路易早领教了曾诚的厉害,心有余悸,“而且现在她和曾诚又传出这种说不清的绯闻,更要避嫌。去迪亚的可能­性­大点吧,别说,老汪出手时出了名的豪阔,就算刘总要追究违约责任,老汪估计也不会扛过去。”

沈小娜冷笑,站起身:“我倒是最天真的那个人了,亏我刚才还在我妈那儿拍胸担保她。”

她一阵风走到叶知秋办公室,推门而入,只见叶知秋正在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同时跟小刘交代着什么。她抱臂站着,冷冷地说:“叶总这就要走了吗?”

叶知秋知道她是认真生自己的气了,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民企一向是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人来人去很正常,小娜,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奇]“你真拿我当过朋友吗?”沈小娜冷笑,“哪会有朋友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人的。”

[书]“我明天来做工作交接,完了以后自然会和大家正式告别,谢谢你在刘总面前对我的维护,小娜,我很遗憾只能这样结束了。”

[网]“遗憾吗?我看未必吧,敢问你下一步是不是到迪亚高就,这次收的跳槽费用又是多少?”

叶知秋刚刚和刘玉苹进行了一场艰苦的谈判,实在没心情再搭理任何人,本打算收拾了东西就走,现在只好示意眼巴巴看得起劲的小刘先出去.然后看着沈小娜冷静地说:“你太小看刘总了,小娜。如果你现在去问一下,就可以知道.我们协商解除合约,互不追究违约责任,但我按刘总的要求,签了一个补充条款,半年以内,不去刘总列出名字的三家服装企业工作.排在名单第一家的就是迪亚。”

沈小娜大吃一惊,叶知秋却笑了:“不要为我收了信和二十万,却只服务不到一年不开心,小娜,我过来给信和建立的代理商和销售网络,值很多个二十万。夏装订货会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你们好好维护,不出昏招,秋装上市如果继续执行现有政策,设计方面不出大的纰漏,年终销售目标是完全可以达成的。”

“区区二十万而已,我根本没放眼里。而且我妈妈那么­精­刮的人愿意付这个钱给你.就证明了你值这个价。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弄到这一步。你宁可不再不再做服装这一行了,也要离开信和。”

叶知秋默然一会儿:“小娜,我来信和是为了钱,这个我可以坦然承认;我的工作对得起我拿的钱.相信你妈妈也得承认。不过,并不是你妈妈付出了钱我付出劳动个就能合作愉快,我们之间必须有信任,一个不能全权负责销售,不能参与决定销售政策,再到今天弄得甚至不能审查新产品的销售总监能有多大作为?”

“别当我是傻子,秋秋。你根本无意去迪亚,不然以你的­精­明,你不可能签那个补充条款。这就已经证明了关于拟合迪亚暗中接触完全是谣言,难道不能和妈妈解释清楚,大家继续合作下去吗?”

叶知秋承认沈小娜确实比她父母要聪明。她若直说自己无意去迪亚,以刘玉苹对迪亚的防范之心, 反而会有更多想法。为了让刘玉苹打消疑虑,她还跟她就那个补充条款作了一番讨价还价。此时她只摇摇头:“及时没有迪亚这样的传言,我和刘总的合作也不可能长久,她已经觉得现有的网络离了我照样能运行无误。知道吗?我提出辞职.刘总一点也不吃惊,补充条款直接从抽屉里拿出来,早就准备好了。”

“我不想显得幼稚.可是这一切真的让我理解不了。你这是在暗示我妈妈迟早会逼你走吗?”

叶知秋苦笑,眼前这女孩子如此单纯,让她羡慕。她当然没法详细说明她父母对自己的防范忌惮之意:“小娜,你有好的条件,不必接触这些烦心事,我几乎忍不住妒忌你。可是你总归要长大,迟早要接手这个公司的管理,负起更多的责任,这件事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不管是你妈妈还是我,大家都在为自己的目标付出代价,同时避免付出不必要的代价。你妈妈只是在使用手里的棋子,她不是头一个这么做的人。至于我,我承认,我也有自己的考虑.继续透支工作,我觉得不值得。”

沈小娜平静下来,只能承认叶知秋说服力强大:“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会遵守我的承诺,肯定不会去迪亚。而且短期内大概也不会去其他服装企业,这个圈子蜚短流长太多,我有些厌倦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沈小娜挑起眉毛:“你不会是因为有开卡宴的男朋友,所以觉得可以有资本不用这么辛苦了吧。”

此时她突然提及许至恒.叶知秋苦笑了:“小娜.这世界上父母给儿女的支持可能是最可靠的资本,就算这样,你也得工作.有朝一日接过他们的担子。反过去支持他们。所以,我坚持认为自己有谋生的本领最重要。我不瞒你,我也许会去找合适的牌子做服装代理,你可以把这点也转告刘总,请她放心。”

沈小娜哼一声:“你看,你心思始终深重了点。我问,只是关心你,可不是代我妈打听什么。”

叶知秋头次在她面前语塞了,停了一会儿,才笑道:“谢谢你,小娜,你说得对.我有时的确想得太多。”

漫步走出工作大半年的公司,外面暑意逼人,叶知秋还是停住脚步.回头看看信和灰扑扑的大门。想,自己不能不多想一点,不然哪能从信和如此轻易脱身。

事情是按她的计划在发展,然而她的心情并不轻松,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她和刘玉苹算是互相妥协,却说不上两赢。她清楚知道,信和的小树网络至少要经过一个完整的年度磨合调整,才说得上成型,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倒不是说离了她就注定不行,但只靠刘玉苹和周副总,却几乎是注定不行的,否则当场也不必请她过来了。她中途求去,可说在信和的努力一半将付之东流。

她的确从一开头就没打算去迪亚,老汪摆出的姿态非常诚恳,可能开出的条件也会很吸引,但他放出留言迫她就范的手段让她心寒。相比之下沈家兴,刘玉苹夫­妇­到算得上正经生意人。那些心理­阴­暗的小算计,也在合理范围之内。而真去了迪亚,将来若有不愉快发生,想摆脱老汪,可就大是不易了。

更别说还有那些牵扯到曾诚的流言。她既然无意接受他的求婚,那么暂时离开这个圈子,至少可以还彼此一个清静,省得他也受到困扰。

坐上出租车,她拿出手机,迟疑要不要给许至恒打电话,她不清楚他昨天说的各自冷静一下有没有一个时间限制,可是现在,她确实疲惫而烦乱.不知道自己这种状态去面对许至恒.会不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正在心乱如麻的时候.手机响起,她看下号码,却是迪亚的汪总。他如此神速得到消息,只能让她感叹。她接听了电话,只客气地说现在辞职手续尚未办完,目前不方便接触,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放下手机,她微微苦笑,倒不是有意吊着老汪胃口.不过跟信和没有彻底了断之前,他仍然是她的一张牌。

叶知秋终于只是给辛笛打了电话.约了她去做美容,她确实需要和无话不谈的闺密一起放松一下绷得紧紧的神经了。

“恭喜恭喜,你终于复自由身了。”两人坐在桑拿房里享受着香氛湿蒸加入的熏衣草­精­油据说能让人情绪宁定,不过辛笛明显并示受正匕薪硫一奥轰勒勃地说,“上次进医院,我就觉得你该甩手走人了。”

叶知秋只好扯着嘴角笑了:“我是失业了好不好?你笑这么开心­干­什么?”

“以你的能力还怕找不到工作吗?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是正经。”

提到休息,叶知秋有点无语。手头积蓄确实能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可是她只在毕业以后,到索美上班以前,过了一段工作没有着落的日子,那段时间的灰暗让她心有余悸。现在一旦闲下来,她心里仍不免有些没底,不能适应这种没收入看不到将来的生活,所以根本没有让自己闲下来的打算。

事实上她己经做好了时间安排,打算办完工作交接后,到深圳去看那边的展会争取找到合适的品牌。还得处理房子.想到房子,她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再和许至恒开口了。

“小笛.去看香港时装周吗?”

“肯定要去啊,刚招了几个设计助理,还得带上他们.麻烦死了。”

“我们到时可侯在深圳碰面吧,现在我是无业游民.想看场发布会都不得其门而入,得靠你老罩我了。”叶知秋半开玩笑地说。

辛笛大笑,两人出了桑拿房,披上浴衣去做按摩。一轮按摩美容坐下来,至少身体确实放松了很多。叶知秋想,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不过是一样样应付罢了。她拿出手机。许至恒并没有打来电话。好吧,想想昨天自己心事重重,表现得太过于心不在焉,或许还有点语气生硬,她决定主动打给他。

许至恒很快接听了:“秋秋,在哪里?”

“刚和小笛做了美容出来,你再哪儿?”

“在和穆成喝酒。对不起,昨天我态度太糟糕了,没生我的气吧?”

“没有啊,别喝过量了,更别酒后开车。”

许至恒含笑答应,让她和辛笛一块去好好吃饭,不要随便混一餐了事。叶知秋放下电话。当然她能理解男人需要自己的空间,许至恒和于穆成约着喝酒,就像她和辛笛一同做美容一样,是各自放松减压方式。两人相互殷殷叮嘱,似乎一下抹平了芥蒂,可是却又都知道,到底是在回避谈及那个敏感的问题了。

辛笛做了个鬼脸:“哎,不是吧,为什么我没体会过这么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呢?”

辛笛恋爱过几次,可每次恋爱不是无疾而终,就是把男友变成了兄弟。她有时候觉得没能体会传说中的恋爱销魂滋味,也许是自己人生的一个损失。她有更多时候却并没当回事,用她的话说,与其对着一个无趣男人,还不如抱着爆米花独自在家看米兰时装周发布会光碟来得有意思。

两人找地方吃了饭,再懒洋洋步行去阿风的Forever 酒吧小坐,这里周末客人要多于平时,但较之本地大热的慢摇吧,仍然只算是个安静的喝酒谈心所在,来的也多半是熟客。

叶知秋顾忌着自己的胃,只要了百利甜酒慢慢喝着。辛笛酒量一般,一向也只在这里最放松,她点了forever的招牌­鸡­尾酒。两人随意聊着天,叶知秋有点苦恼地告诉辛笛|Qī-shū-ωǎng|,她妈妈又逼着她去相亲了。

辛笛大笑,一点也不同情她,她自己一样面临着这个问题,没一个正常传统的妈妈会不把过了二十八岁又没男朋友的女儿视做心病的,然后叹气:“我说过不只一次了,我不想结婚,可是我的理由在她老人家看来完全站不住脚。前天居然给我说,一想到她和我爸走后,这世上只剩我孤单一人,他们会闭不上眼睛的。”

叶知秋笑不出来了:“万一我妈也对着我说这话,还真是不知如何回答好了。”

她只设想一下,鼻子就突然略有酸意,觉得这般亲情委实难以抵挡搪塞。

辛笛勉强一笑:“我也受不了。”她一把拉住从旁边经过的阿风说:“阿风,要是了三十五,你未婚我未嫁,我妈还逼着我结婚.我们就凑合过一辈子吧。”

阿风早就就习惯了她的异想天开,笑着说:“好吧小笛,找们说定了。”

辛笛却放开了收:“别别,我有乱­仑­的罪恶感.还是算了吧。”

阿风笑着摇头走开,辛笛也笑,转向叶知秋:“你呢秋秋,你打算几时和许至恒结婚?”

叶知秋同样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你比我妈还狠啊,她老人家听说我和至恒今年才认识.也就放过了我,只让我恋爱要慎重。”

辛笛伏在桌上直笑:“慎重地恋爱,哈哈,我怎么觉得一慎重就没法恋爱了。”

叶知秋只好承认,辛笛可能是有点醉了,可这话还真没说错,起码她的恋爱,就不是慎重考虑后的选择。想起许至恒.想起自己如此不确定却又如此甜蜜难以割舍的恋爱,她有满心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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