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这样。”深泓没有接受她的退让。她这一步退得太过于大义凛然,让他不敢接受盛情,况且他也根本不可能接受:他的母亲、她的姑母,就算不喜欢若星,也不会同意把正妻的交椅拱手让给别的素氏。若星虚假的委曲求全,还是不要深究比较好。
宣城离宫不久之后就添了君念与君惜,深泓很快通过素将军收揽盟友。每次太安王府的人来了又走,端妃就怅然许久,有时一整天不做声。深泓可以从她的表情中猜到:皇帝受寒之后的病情每况愈下。
他一定要更快、更快才行,得到更多的支持,汇聚更多的力量。这关键的一刻,与他射落树上的白花时相似,要当机立断、一击必中。
结果,他确实又一次拔得头筹。
皇帝染上风寒晏驾,一纸诏书送到宣城。深泓这样一个沉默的皇子,被撒手人寰的父亲寄予厚望,将整个帝国交在他手上。宣城三位落魄的贵族,一步跃上了天下顶峰。
端妃、深泓与若星都知道,艰苦的事情远未结束。不,才真正开始。
秀王逃离京城,占据北部叛乱。深泓与若星带着大军围剿时,先皇的三个弟弟又在京谋反,领兵打到了宫墙之外。当时京城中只剩下已经成为皇太后的端妃。她亲自领兵抵抗,气势不凡,但三位亲王还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其中一位亲王在宫墙前辱及皇太后清誉,提及剑师李惜今曾在宣城长居,他还没有说完,就死在皇太后箭下。后来,含玄带着一队为数不多的人马回京救护,三亲王在前后夹击下溃败,他们的家眷尽遭扼杀——其中有若星的堂姐妹。她们按部就班入宫,然而皇帝驾崩,选女们被遣嫁出宫。她们不幸散入三位谋反亲王的府中。 深泓想宽恕若星的三个姐妹,以流放代替死。然而他的母亲冷笑:“陛下还没有长进吗?若是当日赐死秀王,何来北郡之乱?我们呣子的经验足可说明:把野草的种子撒在荒城,它们还是会长回京城,成为参天大树——这样的草,只要我们两棵就够了。”
深泓看着她,无法反驳她的道理:她是个能对一母同胞痛下杀手的人。她回到京城的第一天,就在先皇梓宫前一剑斩下怀敏皇后的头颅。那时她也说过同样的话:“妹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他留下的诏书吗?……妹妹,他已经死了,一张纸能保得住你吗?现在能决定你生死的人,是我——可我们都知道,我不会放过你。这是妹妹你教给我的:就算像你当初对我做的那样放逐你,你也可能会回来。”
怀敏皇后抿着嘴一言不发。她到死也没有发出一声哀求,只是在望向深泓时,眼中隐隐乞怜——那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她怀中的儿子。深泓动了恻隐之心。当端妃挥去剑上的血迹,把冰洗交给深泓时,他收剑入鞘,而不是像端妃期待的那样直刺秀王的胸膛。“我饶他不死,到皇极寺修行。”深泓说话的口气不容置疑。
这个决定留了秀王一条生路,却让他在一天夜里销声匿迹,很快带着不知怎样聚集起来的叛党占据了北部数郡。深泓得胜之初的一念之仁,换来的是漫长的纠缠不断。
今日提起了秀王,皇太后又嘲笑深泓:“你放了自己的兄弟,只好去杀死更多人的兄弟,最终不得不把你放走的那个也杀死。何必费这波折呢?”
深泓安然道:“尽管如此,我那时还是要放过他——他会不会叛乱,尚未可知。他是我弟弟,却是确凿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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