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盈早知道抹黑储君之举无论出自谁手,都不容易成功。然而大臣饮酒中毒,皇帝还要睿洵在月余之后又做朝廷表率,倒是始料不及的。
皇帝又向她道:“今日可召两位夫人来,你代我宽慰几句。既然皇后也以为有人暗中挑唆两位夫人,不妨探问她们的口风。”他轻轻拍了拍素盈放在床沿上的手,说:“看来昨夜的彗星真是来势汹汹。不过我总觉得,这一次一定能够逢凶化吉。”
这日天色无光,素璃对窗而坐仍觉眼前灰暗,总觉得胸中气滞不畅,时时长吁短叹。日交辰时,一名须眉皆白的老僧经人引入东宫。素璃顿时来了精神,急匆匆迎上去。
那老僧面目清奇令人看不出年龄,虽然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可两点眸子晶莹犀利,一见便觉可敬。他合掌致一佛礼就坐上客座。素璃跟到他座前,反而口称:“大父在上,受孙女一拜。”正欲向他脚下拜,被老僧拦住:“老衲身在世外,不受俗礼。”素璃仍拜了一个大礼,起身亲手奉上茶,说:“孙女知道大父今日入宫,不胜欢喜。大父在这交困时入宫,真是孙女的福星。”
“娘娘言过。”老僧接过茶放在一旁,又道,“太子殿下英姿天纵,娘娘聪颖勇毅,能遇何难?”
“大父有所不知。”素璃叹口气道,“自从兰陵郡王遭人冷箭,私下里不知多少飞短流长中伤东宫。昨日东宫第一次主持宫中冬宴就出意外,孙女思忖此事背后定有更大图谋。恰好夜里彗犯太微,星官说是‘臣谋主’。会不会有人打算谋害殿下?孙女知道大父曾习天文,还请解惑。”
老僧摇头笑道:“宫里什么样的事情没有呢?要用彗星去附会,找出多少印证也不奇怪。娘娘听听也就罢了。若是当真,恐怕反受拘束,不能恰当处事。”
素璃听罢顿觉气馁,转念又恨道:“这些星官着实可恶!姑姑主掌丹茜宫时,他们几曾说过一句对东宫不利的话?如今宫里的世道也变了!”说罢忧心忡忡地埋头不语。
老僧重重地叹了一声道:“老衲听说仁恭皇后初入宫廷时不过奉香侍女——那是惯于看别人眼色、猜别人心思的人,做事自然与我家不同。她年纪轻轻能有今日之势,恐怕与平日惯于委曲求全大有关系吧!我家顺遂几十年,于这一点上反生疏忽。娘娘需知你的姑母尚不能在宫廷中完身,你就更该变通处事的态度。”
素璃眼中噙泪道:“如今宫中只余孙女一人,势单力孤,孙女何尝不愿放下高傲,曲意逢迎?只是宫廷人心叵测,就算倾力讨好,也未必落得好下场,更多时候反被人恶意揣测。孙女又没有姑姑的能耐,前途未卜,怎能浑如无事?”
老僧见她说得凄凉,心中生怜。“老衲有一事不明——娘娘这般心神不定,到底是畏惧皇后,还是轻视皇后?”这一问将素璃问得哑口无言。
“我不知道。”她说,“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一件事——与帝室中任何一个人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坐在后位上,对其它人而言只能是危险。她有自己的血亲,自己的利害,与我们不能同心同德。她一定会给我们,还有这个国家,带来灾难。”她说着说着眼神迷离,“大父,万一我与东宫有个三长两短,太安素氏再想入主宫廷,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老僧见她心思百转,忽喜忽忧忽悲忽怒,显然是心病已深。他忍不住为她叹了口气,自己也生出疲惫之感,缓缓地放眼在宫中望了望,道:“吾姐宛峥与宛嵘各为其子,挥剑相向。今上与秀王为长子、嫡子之争,兵戈动野几乎裂国。今上亲身经历这等变乱,断然不会允许储争。他对前途应有安排,娘娘不该自乱阵脚。宫中尚有许多青春女子侍奉殿下。娘娘与其立心于空|茓来风的储位之危,不如约束这一群女子恪守妇道,才是长远之计。” 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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