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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半路伏击

双目一瞪,程鹏飞低吼道:“你敢骂我?”

重重一哼,卫浪云道:“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哪有似你这般畏首畏尾的角­色­?既想发横财,就得有那发横财的胆量,你怕什么?人还在你手里,难道说,我解除了这些劳什么子就能Сhā翅飞走?你我互相合作,你不该多少表示点诚意才是?”

犹豫了一下,程鹏飞坚决的道:“不可以,姓卫的,你不要耍花招,你的一身功夫我十分清楚,虽然你有伤在身,可是一旦铐锁解除,我实在没有制服你的把握,到时候如果出了漏子,我他妈偷­鸡­不着蚀把米也罢了,还得把这条老命也赔上才划不来!”

冷冷的凝视对方,卫浪云道:“程鹏飞,我不叫你去取我的兵器,一则怕你不易得手,陡自惊动了他人,再则么,便是为了要使你安心,省得怀疑我另有他意,如今你却一再刁难,暗怀鬼胎,试问我们这桩交易怎么做法?”

粗重的呼吸着,程鹏飞又急又怒的道:“你这全是强词夺理,胡说八道,如果我解开你的手铐脚镣,你他妈一下子将我做翻此地,我不是四大皆空了?而以你的为人心­性­来说,这又是颇有可能的,姓卫的,你换了我,也肯冒这个险?”

仿佛极为勉强的让了步,卫浪云道:“好吧,我便信你一次!”

程鹏飞顿时振奋已极的道:“放心,我以人格担保,只要你将银票珠宝交到我手上,我马上替你解开枷锁,而你没有我也不易出这秘窟,喏,你看,钥匙我都带来了!”

说着,他自怀中摸出两把钥匙来在卫浪云面前晃了晃,卫浪云打眼一看,即已知道那两把铜匙是开启自己身上这两付手铐脚镣的钥匙——与齿孔的形状十分吻合!

于是,他无可奈何的道:“把我的衣物拿过来吧,我自己拿给你——”程鹏飞坚持道:“由我来拿!”

卫浪云冒火道:“你真是个无胆匪类!”

一咬牙,程鹏飞握拳咆哮,道:“你他妈到底是­干­不­干­?时间不多了,‘皇鼎堡’的人即将到达,瓢把子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闯进来,机会一过,要想再找却就难了,姓卫的,到时候吃亏的是你不是我,我至多损失这笔横财,而你,就连老命也送掉了,琢磨琢磨吧,看谁经得起拖!”

卫浪云恨恨的道:“算你行,但是,你可一定要守信用!”

不耐烦的点着头,程鹏飞道:“人格担保!”

暗骂一声见鬼,卫浪云的语声极不情愿的道:“首先,取出我那件月银­色­罩袍……”立即在石桌上的那堆衣物中将卫浪云的罩袍捡了出来,程鹏飞迫不及待的道:“快说,在哪里?”

嘀咕一声,卫浪云道:“斜襟的第一颗大钮扣中。”

用力一扯,程鹏飞已将长袍斜襟的第一颗钮扣拉下,然后,他运双指之力,狠狠一夹,“崩”的一声响,银扣被他夹断,里面原来是空的,一颗暗藏于内的蓝白­色­钻石已闪耀着亮晶晶的光彩掉了出来!

急忙伸手接住,程鹏飞双目中透出贪婪无比与丑急的神­色­瞪视着这颗有小指中盖般大小,发出诱人光芒的钻石,他一边反复把玩,一边喃喃的道:“光­色­高贵,质地莹洁无瑕,是一颗上好的明钻……”卫浪云注意着他的表情,低沉的道;“这是颗‘蓝光钻’,无论钻质与琢磨全是一等的,光看看钻面上棱角的折光完美及钻心光度焦点的集中,就会知道这颗玩意的不凡之处了,另外,它的明洁晶莹就更甭提啦!”

一翻眼,程鹏飞顺手将钻石纳入怀中,他硬绷绷的道:“评断珠宝的价值,我也是行家,用不着你来噜嗦!”

“行个鸟家!”卫浪云心头骂着,口里却道:“当然,这种买卖你们做得多,自会招子雪亮……”哼了一声,程鹏飞道:“还有呢?在什么地方?是否也在扣子里?”

卫浪云摇头道:“你在做梦,我会傻到将这些贵重之物藏在类似的地方?”

焦切的,程鹏飞道:“快点说呀,其他的东西放在哪里?时间不多了,再拖下去对你我全没有利,快呀!”

冷冷一笑,卫浪云道:“先说清楚,方才你装进荷包里的那颗‘蓝光钻’你打算折合多少黄金?”

程鹏飞又急又火的道:“现在还有功夫争论这些?——好吧,由你说!”

卫浪云迅速的道:“五百两!”

怪叫—声,程鹏飞怒道:“他妈的混帐,你这颗钻石不错是上等货­色­,但却也值不到黄金五百两,最多三百多两到头了!”

卫浪云冷森的道:“那是你不识货,我说它可以顶五百两金价,还是保守的估计,你同意不?否则我就三缄其口,不再告诉你其他财宝之处……。”

一跺脚,程鹏飞道:“好吧好吧,算我吃亏,快说,其余的东西摆在哪里?”

卫浪云低低的道:“我那套月银紧身装的右边袖口你看到了?”

程鹏飞连忙捡出,拿着那只袖子反复查看,摇头道:“什么也没有呀,袖口是月银­色­绸料缝制的,衬里也是一样的月银­色­软缎,哪有东西?”

轻蔑的一笑,卫浪云道:“叫你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还算什么巧妙?听着,现在你齐着那条袖口的缝线将整个袖口撕下!”

迷惑着,程鹏飞“嗤”的一声依言将袖口撕下,他又仔细查看了老半天,皱着眉道:“不要开玩笑,这仍然只是—块绸料而已,哪有什么珍贵之处?”

。卫浪云冷冷的道:“你将这条撕下的袖边距离油灯前三寸烤烤看,马上它就会变成你所须要的东西了!”

犹豫一下,程鹏飞只好拿着那条袖边走到灯前烤火,同时一双眼定定的盯在这条袖边上,片刻后,奇迹出现了,这条两寸宽,六寸长的绸质袖边,在火苗热力的烤炙下,慢慢起了变化,原来的月银­色­逐渐幻为—缕淡灰的轻烟消失,那块袖边也显出了字迹,老天,可不正是鼎鼎大名的“聚丰钱庄”所开出的银票,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黄金五百两!

原来,这条袖边则是一张银票改装成的!

卫浪云看着对方那种惊叹的神­色­,懒洋洋的道:“这是一张如假包换的银票,乃是用一种质地柔软又耐高热的‘冰丝’所特制,上面染着我们­精­心研制出来的特殊颜­色­,缝在衣衫上当袖用十分方便,用火烤退颜­色­,在撕下来之后,则十足可当现银使用!”

连忙揣进怀里,程鹏飞脱口赞道:“好聪明的办法!”

笑了笑,卫浪云道:“过奖了。”

吞了口唾沫,程鹏飞眯着眼道:“还有五百两才凑齐讲定的代价的半数……”卫浪云道:“我晓得。”

顿了顿,他又道:“我已如此表明了合作的诚意,你老先生还不肯意思一下么?譬如说,先解开我身上的镣铐?”

程鹏飞摇头道:“不可以,除非那五百两金子也一齐到了手!”

卫浪云不快的道:“娘的,你也未免太过份了!”

双目中凶光顿­射­,程鹏飞­阴­沉的道:“你说不说?”

舐舐­唇­,卫浪云镇定的道:“你想如何?杀人灭口么?”

眼珠子一转,程鹏飞又­奸­笑着道:“来吧,快将那五百两金子的藏处也说出来,大部分你都告诉我了,又何苦斤斤计较于这剩余的—点?你放心,我一定说话算话,只要那最后的五百两到手,马上放人!”

卫浪云急道:“早也要放,晚也要放,何不现在就放?”

寒着脸,程鹏飞森酷的道:“别做梦,一放了你,若你赖掉那五百黄金我有什么办法?你想得到是美!”

卫浪云冒火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岂会诳你?休说剩余的五百金子我会如数给你,便是另—半的—千五百两我也决对如数照付不误,你这般疑神疑鬼,莫非那一半的一千五百两你不想要了?”

冷凄的—笑,程鹏飞道:“当然要,不过,我是走一步算一步,能立即拿到多少算多少,姓卫的,东西不进口袋,谁也不敢担保就—定会属于自己!”

卫浪云咬牙道:“我看你就连你爹也不会信任!”

程鹏飞暴烈的道:“假如也是关于这种巨额黄金之事——不错!”

看着对方好一阵子,卫浪云不由叹息道;“你真是个冷血而贪心的杂种!”

冷酷的注视卫浪云,程鹏飞道:“如果不是与你有约在先,姓卫的,你就会有得苦头吃!”

卫浪云冷冷的道:“希望你要记得这句话——有约在先!”

又不奈,又紧张的搓着手,程鹏飞迫急的道:“快说,那五百黄金藏在哪里?只要我到了手,马上便放你出去!”

卫浪云缓缓的道:“一定!”

喉咙里吼着,程鹏飞叱道:“还要我说多少遍?”

沉默了,一会,卫浪云道:“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迫不及待的,程鹏飞忙道:“在哪里?”

卫浪云淡淡的道:“剖开我那双软牛皮靴的靴底及靴尖!”

抽出一柄雪亮的匕首,程鹏飞以快速的手法割开卫浪云那双银月­色­的软皮反靴,他随即厉声道:“只是两片钢底和两块三角钢尖……”“呸”了一声,卫浪云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识不识货?你再看看,那几样东西是钢的么?”

顾不得回骂,程鹏飞匆忙将手中的两块钢片及两块三角形靴头钢锥在石桌上用力磨擦,嗯,那层青蓝­色­的外层磨掉了,露出白闪闪、亮晶晶的实质来,这几样外表看上去像是纯钢的玩意,竟全是十足的白金所打造!

卫浪云扳着睑道:“那是纯正白金,共三十余两!”

依样放进自家口袋,程鹏飞急道:“还有,还有呢?这仍是不够!”

闭闭眼又睁开,卫浪云微带倦意的道:“石桌上放着的黑­色­皮套里是我的独门暗器‘弦牙寨,另外一把匕首、俩筒管、一串钥匙也全是为白金打制,外染钢蓝颜­色­,还有我‘勿回岛’的那枚半弯月标记,我个人的那朵椭圆雕云形信物,也都是白金打造,一共约重七十两,此外,你如还有兴趣,我随身携带了百两纹银也搁在那里,你可以—并归纳!”

急急伸手去抓——就好像有人和他争夺一样,但是,当程鹏飞的手指刚刚沾上石桌上的这些东西,却又突然触电似的缩了回来,他嗔目怒瞪着卫浪云,吼道:“好个心狠手辣的­奸­诈混帐,你真是杀人不用刀,吃­肉­不吐骨头啊,我要教训你!”

怔了怔,卫浪云不解的道:“怎么回事?你吃错药啦?难道说你还不相信我这些东西是用白金打造成的?”

咬牙切齿的,程鹏飞咆哮着:“狗­操­的卫浪云,你明明晓得你这几个东西全经我们瓢把子过目点数了,却又叫老子拿去,到时候我们瓢把子若是一查你的暗器及标记全没了,他定然会马上追究,而且很快他就会找到我头上来,姓卫的,你说说看,你这是不是等于将把刀架在我脖颈上?”

恍然大悟般“哦”了—声,卫浪云抱歉的道:“对不起,我一心想快点凑够五百两黄金之数,委实没有想到这一层上,程大坛主,还请恕过我这疏忽之罪!”

程鹏飞吼道:“你这是借刀杀人!”

满脸冤枉之­色­,卫浪云急道:“天地良心!”

竭力忍住了怒气,程鹏飞的语音迸自­唇­缝:“少放屁了,赶快把余数给我凑齐!”

用右手指了指石桌上的那些东西,卫浪云低低的道:“刚才我说的这些,可是千真万确用白金打造,程大坛主,你不要?”

猛一握拳,程鹏飞恶狠狠的道:“我要,我要你妈那个头!快点找别样的东西给我一一我是说,那些取了之后不露痕迹的财宝!”

吁了口气,卫浪云道:“你在逼我到贫如洗的地步……”满脸暴戾狰狞,程鹏飞凶横的道:“你给是不给?”

卫浪云垂下目光,涩涩的道:“拿吧,通通拿去吧……我那件月银­色­紧身衣的衣领是两张银票,每张两百五十两黄金,‘聚丰钱庄’所开出的,不过,这样一来就超出我答应给你的半数了,你应该将方才的三十两白金还给我……”一面急急撕下那件紧身衣的衣领,程鹏飞边叱道:“退什么?早给迟给,记着等下扣除也就是了,你还欠我一千五百两黄金,用不着紧张,我仍是债主!”

他忽然又问道;“是不是仍用方才烧的方法?”

摇摇头,卫浪云道:“不,这两张银票所涂的颜料又自不同,须用醋浸才能退掉染­色­显出银票来……”程鹏飞一面朝怀中塞,一边骂道:“麻烦透了,也没见过你们这多花巧的……”卫浪云嘀咕道:“要发横财还怕麻烦?天下哪有这等顺心的事?”

一瞪眼,程鹏飞吼道:“你给我闭上那张鸟嘴!”

耸耸肩,卫浪云显得十分焦惶的道:“喂,伙计,如今你是财源滚滚进口袋,可别忘了你为什么财源滚滚哪,赶快给我解开镣铐!”

突然狞笑一声,程鹏飞立即换了一副凶恶的嘴脸,他暴烈的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姓卫的,除非你把另外那一半也付了——一千五百两黄金!”

呆了呆,卫浪云气急败坏的叫道:“你——你这说话当扯蛋的邪龟孙子,你他娘就这么个不要脸法?我们讲得好好的先付一半,余下一半待我脱险之后再付,怎么言犹在耳,你就耍起这样的赖皮来了?”

程鹏飞神态冷峻而残酷,他­阴­森森的道:“少废话,你­干­不­干­?­干­,立即说出其余的银票珠宝所在,我拿够了数,马上助你逃走,不­干­,哼哼,老子现在将你宰了,我可以你意图不轨,抽冷子向我袭击,我无奈之下,一时失手不留心毙了你……”气得卫浪云发梢上指,握拳透掌,他似欲将眼珠凸出来般怒瞪着对方,破口大骂道:“程鹏飞,你这个卑鄙的畜生,下三流的毛贼、骗徒、恶棍、痞子,加上不要脸!”

程鹏飞­阴­沉又­奸­诈的道:“你骂破了嗓子也是白搭;为了我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你的老命,我看你还是早些说出来的好,否则,我迫不得已,只有忍痛牺牲那些财宝,先将你摆乎在这里!”

卫浪云怒极叱道:“你敢!”

勃然变­色­,程鹏飞表情凶恶残暴,有如豺狼虎豹攫物之前那等狠毒狞猛。他一步步逼向石榻上的卫浪云,一个字一个字的迸自­唇­缝:“你……­干­……是……不……­干­?”

是一副惊怒交加的模样,卫浪云嘶声叫道:“反了,姓程的,你竟反了?你就不怕太叔上君要你的命?而我又不会这么简单束手就戮!”

磔磔怪笑,程鹏飞那张瘦脸有如兀鹰,他露出一口尖锐的白牙,­阴­毒的道:“你错了,卫浪云,你完全是错了,我业已告诉过你我将如何答复我的头儿;而你,当然,你有一身功夫,但你如今旧伤未愈,难以发力,且在重创之下,根本施展不开,平时我不是你的敌手,不过现在的情势又大大的不同了,卫浪云你我全明白,若我倾以全力,纵然会受点伤,也照样能以取你­性­命!”

面颊的肌­肉­抽搐着,双目圆睁,卫浪云狂吼道:“我要宣扬你这无信无义的丑行!”

狠辣的冷笑着,程鹏飞道:“你叫吧,这石室专门为了困禁重犯而造,不但门坚壁厚,Сhā翅难飞,便是里面的声浪也与外部隔绝一一除非由那特制的传声器具传出讯号,否则石室内便是闹翻了天,外面也无从知晓,你叫啊,卫浪云,大声的叫,看看有谁能在此时救得了你!”

朝石榻后瑟缩,卫浪云喘息着,程鹏飞狠狠的盯着卫浪云,威胁的道:“少装蒜,把其余的一千五百两黄金交出!”

颤栗的一下,卫浪云闪烁的道:“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金子……”厉叱一声,程鹏飞愤怒的道:“放屁!方才你明明告诉我你随身携足了此数,如今又想推赖诳骗?狗­操­的贱种,你大约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卫浪云尽量向榻里弓蜷着身体,他嗫嚅的道:“我……确实没有这么多……”神­色­凶暴得足令一胆小的人看到了发抖,程鹏飞突目切齿的吼:“不识抬举的东西,把你当人看你自己不想做人,好,老子,这就宰了你,拼着那大堆的金子也不要了!”

吼骂声中,程腑飞张牙舞爪的便待向卫浪云扑去,叹了口气,卫浪云右手乱摇,慌忙叫道:“慢着……姓程的,慢着!”

立时收住了缰,程鹏飞睁着一双血丝布满的可怕怪眼厉烈的吼道:“怎么着?你想通了?”

形态是显得既不甘、又不服、既无奈、又无法,卫浪云满脸怨恨与惶恐之­色­交集,他极其勉强的道:“石桌上,我的那堆衣物中,有只檀木盒子,你看见了?”

程鹏飞颇不耐烦的道:“我早就检查过了,那只破盒子里只不过装着六只大号毛笔而已,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说到这里,这位“铁血会”“铁勇坛”的坛主蓦然眼睛一亮,急急回身过去一把将桌上那只檀木盒子抓起,抽开盒盖,便伸手进去取出六只大号毛笔……舐舐­唇­,卫浪云忙叫:“别忙,姓程的,由我来取笔中珠宝……”重重“呸”了一声,程鹏飞停住了手,却怒道:“做梦,你沾都不要想沾一下,你告诉我这其中的奥秘,我自己来动手,妈的,别耍歪主意!”

卫浪云深沉的眸子里掠过—抹残酷的光影,他表面上极不情愿的在那里迟疑,磨磨蹭蹭,似是不甘就此低头。

一错牙,程鹏飞吼道:“你要现在就告诉我,还是等到我握着你脖子的时候再告诉我?”

咬咬­唇­,卫浪云忍着火气道:“毛笔里装的是成管六角形上等红宝石,每只管里有五颗,这些红宝石颗颗晶莹透剔,毫无瑕疵,是宝石中罕见的极品……。”

咆哮一声,程鹏飞凶戾的道:“少他妈废话连篇,东西好坏我自己也会看,用不着你在这节骨眼上拖时间,快告诉我怎生取出里面的宝石!”

望着对方微微痉挛的­唇­角,他又冷硬的道:“我只是不想破坏这几只毛笔而得其中暗藏的宝石,但你假如一味不说的话,就只有逼得我将这几只笔毁掉,充其量,我事后向瓢把子编个谎,陪个不是也就罢了!”

怒瞪着程鹏飞,卫浪云怨怒冲天的道:“好,还是你狠……但是如拿去了仅存的这三十粒宝石,可保证一定助我离开?”

­阴­侧侧的,程鹏飞皮笑­肉­不动的道:“当然,嘿嘿,你看我像个不守信用的人么?”

心里早已把程鹏飞的十八代祖宗全骂翻了,卫浪云勉强的点点头,呐呐的道:“先用两指拈着笔毫拿起—只笔。”

依言做了,程鹏飞小心冀翼的自檀木盒子拈起一只大号毛笔来,他一边疑惑的注视着手中之笔道:“妈的,这玩意却是相当沉重……”卫浪云冷冷的道:“里面装了五颗上好的红宝石,又怎会不重?”

瞪了卫浪云一眼,程鹏飞叱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快说!”

吞了口唾沫,卫浪云慢慢的道:“将笔尖正对眉心……为了使暗置笔中的机括进入开启位置,对了,就是这样……”冷冷的看着程鹏飞平正的用右手两指拈着笔毫,毫尖对正眉心,卫浪云心头不禁有些惋惜,他知道,这位铁血会坛主的生命只怕不会延续多久了,而对方却一丁点也没有察觉眼前的危机,兀立兴奋异常的手拈着这只阎罗王的生死牌,急切的催促卫浪云赶快告诉他下一个动作……卫浪云凝视着距离程鹏飞面门前三寸的那只暗蕴杀人机关的大号毛笔,笔管上微微泛闪出斑竹似的反光,而这将是死亡的反光,不祥的先兆,现在,程鹏飞也已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快点说话呀,你这蠢材,下一步该怎么做?”程鹏飞厉吼着。

抿抿­唇­,卫浪云语声如冰:“下—步,你用左手握捏笔管。”

—种本能的直觉,使程鹏飞感到对方的口气不对,——那是一种冷酷的音调,就好像一个行刑的刽子手在动作之前叫犯人将脖子伸长一点的那种味道,但是,这种隐约的警惕心理刚刚涌起,程鹏飞却已不觉伸出左手,使劲去握笔管!

于是——

“砰”的一声轻响骤起,那只大号毛笔前端的一蓬笔毫猝然暴­射­向前,笔毫喷出的力量猛一下子将程鹏飞捏在上面的两只手指弹震上抛,他甚至来不及发觉这是怎么回事,那千百根尖锐无比又含着极大劲道­射­出的笔毛也已全部刺进了他的双目、额头、面门,整张脸已全部被这些成半圆弧喷出的笔毛所嵌满,变成—副极其可怪可怖的形像!

距离是这么近,借强力机括弹­射­而出的这蓬特制笔毫又很尖锐,以至令程鹏飞根本无法躲闪——他事先决然没有想到有这个意外,而即令他想到,时间上也断乎来不及!

“噢……”

尖嗥着,程鹏飞瘦长的身体打着旋转往后摔倒,他双手拼命朝脸上抓舞着,一边痛苦的在地下翻滚,一面凄惨的叫个不停……缓缓站起,卫浪云方才故意装出来的那副瑟缩委屈像一扫而空,他在这斗然之间,也已变得如此冷酷,如此深沉,又如此雄浑,看上去,就似一座含蕴着无比力量的火山!

低沉的,他道:“田二叔,多谢你老赐给我的这件巧玩意!”

然后,他冷冷注视者已经成为强弩之末,犹在哀号痉挛的程鹏飞,这位铁血会的坛主一张脸孔全叫鲜血所浸染得不像是张脸了,他双眼俱瞎一—眼珠破碎到像两只砸烂了猪胆,血糊糊,颠漓漓的,而那些尖利的笔毫更透进了他的脑髓,Сhā入他的嘴巴,现在,他除了可以本能的嚎叫外,任什么动作也不能做了……卫浪云望着这具即将失去生命的躯壳,淡淡的道:“你大声嚷叫吧,伙计,正如你所说的,这间石室的声浪是决对不会传到外面去的一—”他自己对自己笑了笑,道:“当然,除了由那具装在墙壁上特制的传声器。”

走近了点,卫浪云又耸耸肩道:“方才,你只讲对了一部分,你说我旧伤未愈,又在重束之下,若你倾以全力向我袭击我定然要栽于你手,伙计这些全不错,但只有一点是你所疏忽的,这一点就是我的智慧并未受损,更没有遭到束缚,因为你这疏忽了,所以我赢了,伙计,你是个猪脑子,也是个愚蠢又贪婪的狠毒的豺狼,我很遗憾的说,你却仅是条其笨无比的豺狼罢了,你也不仔细想想,我‘银雷’卫浪云就是这么容易畏惧与接受威胁的?我的财物又岂是如此简单便让人洗劫的?何况是你这种不成气候的下三流毛贼?”

像是能听到,又似乎没有听到,奄奄一息的程鹏飞蜷曲在地下,他在此刻只有那种在重伤临死者的身上惯常反应一一轻轻的抽搐与喉头间翳闷的咕噜声,看情形,他已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拖着沉重的镣铐来到程鹏飞身前,卫浪云吃力的俯身下去,伸手将对方怀中搜括自他的那些珠宝银票一一取回,然后,他悠闲的拿到了那两只铜钥匙,轻轻松松的为自己启开了手腕与足踝上的粗大镣铐!

当铜钥匙Сhā进手铐脚镣钥孔的一刹那间,那清脆的弹簧开启声在卫浪云来说,简直是世上最悦耳的音乐,他抛落这两样粗重的枷锁,用力以右手搓揉着左边的手腕与足踝,这一阵子戴着这两样玩意,几乎连血脉都瘀塞了!

看着方才镣铐圈套在手腕与足踝位置处的肌­肉­,卫浪云不禁摇头叹息,那两圈肌­肉­,也又红肿青紫,毛孔里隐滴血渍了……他喃喃自语道:“娘的,叫人家像囚犯—样这般糟蹋,可还真是头—遭……铁血会,你们全记住了,这段过节我会连本加利讨回来的!”

将石桌上的零碎物品完全取回收妥,衣衫则抛置不要了,他蹒跚的走到墙边那具特制传声器之前,用力伸手在上面擂了两下——与程鹏飞先时敲击的信号一样!

果然,石门缓缓启开,那六名紫衣大汉依旧分两边守立着,形势和卫浪云料想的相同!

六名紫衣大汉当然没想到石室中早就发生了突变,而等他们察觉情况有异的时候,卫浪云也已笑吟吟的到达他们面前了!

纵然是旧伤未愈,卫浪云对付这几位仁兄却依旧有如囊中取物,不费吹灰之力,当这六名紫衣大汉狂嚎着每人额头上带了—只殷红掌印横尸之际,卫浪云人已出去二三十步远了!

这是一条狭长的走道,这条走道像是这石窟下层的一道主要通路,它两旁各有三条更窄的秘道伸展出去,而一间间的石室便隐建在秘道的两边,囚禁卫浪云的那间石室,竟然是这样条主要通道的最后一间!

走道尽头向左弯,过去不及五步的距离,便是一道铁制的旋梯延展向上,在梯后面,有一扇门——雕花桧木门,不是石制的!

卫浪云没有登梯,他忍着身体上的痛苦,快步绕至梯后那扇木门之前,轻轻一推,嗯,门儿无声开了。

略一打量,卫浪云一闪而入,回手将门掩好,他打量着此刻容身的环境一—一间布置豪华富丽的小厅兼卧室,厚厚的白熊皮铺在石地,镶嵌着云母石片的­精­致桌椅,雕刻着花纹又擦拭得雪亮的翘角银灯,长脚黑漆的高几上,一尊白玉香炉正飘散着清幽的檀香,自壁顶挂落的一张紫红丝幔半拉开,可以看见幔后平摆着的一张宽大桃心木卧榻,榻上,是柔软的黄缎床垫,柔软的一对枕头,及同­色­的夹被儿。

房里十分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当然,除卫浪云外冥无一人。

迅速又仔细的向四周扫视了一遍,卫浪云确定房中是安全的了,他才启步走到丝幔之后,在那张舒适厚软的大床上躺下。

看样子,这个房间的主人必非泛泛,一定是“铁血会”中什么重要人物的居处,而由此也可以联想到,住在这里的那人亦必然本事高强,——是了,既是本事高强,卫浪云在旧伤未愈的情形下就不便和他硬斗,何况,一旦给人发觉,身处这石窟之内,可真叫“瓮中抓鳖”了!

立即翻身坐起,卫浪云又开始打量房间里的布置与空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暂时躲一下——他知道,假如冒险在敌人这有如铁桶般的石窟里乱闯,乃是—件最为愚蠢之事!

时光缓缓移动着,他一边嘀沽:什么地方不好开坛设堂,却端端要在石壁里凿这大的洞?就像个巨大的石盖棺材一样,——蓦地,他一怔,用力吸了一口气,惊悟既是个石窟,却怎会有如此清凉甜美的空气?这只有一点说明:这里面建有良好的通风通气设备!

他急忙抬头观看,哈,果不然,在壁顶的右上角上,有一块两尺见方,上面开着窗,圆洞的铁板嵌在那里,阵阵凉风,正由那块铁板的圆洞里透出,敢情铁窗就在那里了呢!

卫浪云迅速推想着,铁板的洞孔中既有凉风透出,它上面则必连接一道管子什么的通风设备,易言之,只要沿着铁板后的管子攀升上去,不就可以出困脱险了么?而看情形,铁板有两尺见方,室中的空气又如此清新,那条管子的宽窄定然容得—个人的体积的!

不再迟疑,想到就做,卫浪云匆匆将身上拾掇了—下,吸了口气,闪电般掠至右角墙顶之下,他附贴墙上,伸手用力一抬铁板,嗯,应手而起!

铁板后面,果然是一条可以容纳一个人身体的粗大铁管,但这条铁管却是弯曲的,笔直向上约有一丈多的长度,然后折向右面又有多少长,再延伸向哪个角度,则在管口便看不见了。

顾不了太多,卫浪云轻轻一蹿翻进管中,然后再将铁板合好,他仰望铁管,猛的伸手一拍光溜溜的管壁,瘦削的身形已怒火似的笔直拔上!

巧妙的微一弓背,嗯,他已到了弯折的地方,抬头—看,嗯,这玩意一直通顶头,约有十余丈之高,尽头处似有个盖子,且隐隐有光亮透入!

但是,卫浪云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在铁管中间,竟然有两道密密的铁栅栏阻碍着,近顶端,更有两排尖刃对叉着,若要经过这条十余丈长的垂直铁管,就不可避免的要毁掉这些阻碍才行!

他正在嘴里骂着,透过下面的铁板,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这些声音包括有人们的步履声;兵刃的碰撞声,人嘴的叱叫声,虽是隐隐约约,却显然乱成了一片!

卫浪云笑了,他暗忖道:“你们紧张吧,忙活吧,小子们,看你们有什么法子再坑到我,娘的,我这一出困,你们各位的乐子可就要源源不断啦!”

下面忙乱了一阵,卫浪云藏身铁管的这个房间门忽然被用手推开,轻轻用力推着,轻捷的步履声响了一周,—个焦急的的声音:“我房里没有,姓卫的小子可能已经潜出去。”

另一个粗暴的嗓音吼叫:“不可能的,通往外面的石门根本未开,守卫的弟兄也好端端的全在那里,他又怎会出得去?”

原来的那个声音冷冷—笑,道:“我不防提醒你,胡坛主,今天下午那石门便开过三次!”

粗暴的声音似是一窒,然后又怀疑的道:“那只是我们自己人出进,两次是办货,还有一次便是冒大掌法伴着瓢把子出去迎接‘皇鼎堡’的来人……第一个声音­阴­沉的道:“难道说,姓卫的那等狡猾法,他就会不知道混在人群中逃逸?说不定我们那个弟兄当时正在受到他的威胁,也说不定被他买通了,更不一定他是藏在什么麻包或箱笼里还叫我们的人将他安稳运出去的!”

叫胡坛主的那位咆哮一声,便大吼道:“糟透了,瓢把子回来不剥我们的皮才怪,小徐,我这就带人去追出去,堂口里烦你再搜搜!”

小徐?唔,卫浪云知道这位小徐是谁了,不就是那位俊逸洒脱的书生“­阴­阳双剑”徐修双么?

听得出那姓胡的坛主气急败坏的离开了,徐修双又走到门口,向外面慌张来往的手下发出一连串的命令,接着是不断的答应着,又是匆忙奔跑的步履声,好像徐修双站在门口寻思什么,半晌没有听到他的动静。

屏着气,卫浪云正在考虑如何突破那铁管中几道障碍突围,下面的房间里,又有一个人闯了进来。

徐修双不悦又不奈的声音:“二把头,我自己的寝居我自是越加小心,早就搜查过了,根本没有那姓卫的踪影!”

—个细软的声音平板的道:“我只不过为了谨慎点,许坛主——”那人似是用力抽了抽鼻子,忽然­阴­沉的道:“奇怪了,徐坛主,你不觉得你房中的空气有点闷?就好像,通气管里塞了什么东西?”

四、初运神功斗群­奸­

固然,下面石室中的两个人已经紧张的发觉出有些不对,而铁管子里藏身的卫浪云却更是叫苦不迭,如今你这隐匿的地方根本不算是地方,最糟的是简直没有回转的空间,假如对头向这条通风铁管里搜查,则他除了赶快滑将下去以图—搏之外,要想安全攀出这条管子只怕不容易了这时,徐修双的声音又从下面传来,语声里却显然不大愉快的道:“真是怪了,二把头,我房中的空气有点闷?怎么我进来这么久却一直没有觉得呢?”

那二把头的语气也不禁带了三分心火的道:“‘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徐坛主,恐怕就因为你进来久了,习惯于闷气,才不觉有异吧?”

徐修双勃然­色­变的道:“巫朝忠,你虽说身为二把头,在会里的地位仍然比我低上—级,我奉劝你对我说话最好不要带着讥诮之意!”

冷凄凄的一笑,那二把头巫朝忠道:“徐坛主,我们就事论事,不必以你的地位来压我,我认为你房中气流不顺,实在大有搜查—番的必要,这并非是我与你私人之间的事。“柳残阳 >>《雷之魄》第四章 初运神功斗群­奸­固然,下面石室中的两个人已经紧张的发觉出有些不对,而铁管子里藏身的卫浪云却更是叫苦不迭,如今你这隐匿的地方根本不算是地方,最糟的是简直没有回转的空间,假如对头向这条通风铁管里搜查,则他除了赶快滑将下去以图—搏之外,要想安全攀出这条管子只怕不容易了这时,徐修双的声音又从下面传来,语声里却显然不大愉快的道:“真是怪了,二把头,我房中的空气有点闷?怎么我进来这么久却一直没有觉得呢?”

那二把头的语气也不禁带了三分心火的道:“‘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徐坛主,恐怕就因为你进来久了,习惯于闷气,才不觉有异吧?”

徐修双勃然­色­变的道:“巫朝忠,你虽说身为二把头,在会里的地位仍然比我低上—级,我奉劝你对我说话最好不要带着讥诮之意!”

冷凄凄的一笑,那二把头巫朝忠道:“徐坛主,我们就事论事,不必以你的地位来压我,我认为你房中气流不顺,实在大有搜查—番的必要,这并非是我与你私人之间的事情,乃关系到本会整个的安全!”

重重—哼,徐修双严厉的道:“你是说本座进房查了半天犹毫无发现,而你只须抽抽鼻子便有了线索?你的意思是指本座麻木不仁,呆讷无能了?你是说你­精­明­干­练,强凌五坛了?巫朝忠,你好放肆!”

二把头巫朝忠大约脸上也挂不住了,只听他不甘示弱的道:“我是奉命办理本会公事,尽到本身职责,徐坛主,你犯不着混淆黑白,尽拿些大帽子来扣我!”

怒哼—声,是徐修双的声音道:“巫朝忠,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奉命,奉谁的命?尽责,尽什么责?瓢把子不在,二把头养伤,大掌法不在,五坛的首席坛主不在,如今整个堂,便由我来发号施令,岂能任由你胡作非为?”

那巫朝忠似也真个火了,他大声道:“什么叫‘胡作非为’?我追查重犯,发现了可疑之处便叫‘胡作非为’么?徐修双,你休要作威作福,颐指气使,亏你还大言不惭,在这里老着脸皮自称由你发号施令呢,连个囚犯也看不住,你尚有什么颜面?!”

大吼—声,徐修双愤怒的叫道:“大胆混帐,姓巫的,你想造反么?”

巫朝忠冷厉的道:“我发现可疑之处,你却硬不准我搜查,徐修双,你是存的什么心?这是哪—个要造反?!”

徐修双突然狂笑—声,暴烈的道:“好呀,你倒反咬起我来了,巫朝忠,你是想借着这桩事给我难堪?给我下不了台?你是想表示你的能­干­?叫人家知道我是窝囊?多­精­明的人物哪,连五坛中第二坛主都不觉不察的破绽,竟叫—个‘铁令手’群的二把头看破了一—”那巫朝忠怒叫:“徐修双一一”徐修双倏然叱吼道:“住口,巫朝忠,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只等瓢把子回来,你就与我在大掌法冒狐面前论个公道吧!”

巫朝忠猛—跺脚,厉声道:“很好,但有关你通气管中的可疑之点及你不准我搜查之事,亦希望你不要忘记托出!”

徐修双冷硬的道:“可以!”

于是,—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紧跟着—记巨大的关门声,静了—会,那徐修双恨恨的诅咒道:“千刀杀的王八羔子!”

这位在“铁血会”中身居五坛第二把交椅的“­阴­阳剑士”徐修双,表面上虽是儒雅俊秀,文质彬彬,实则却专横暴戾,自以为是,尤其权力欲强,好胜心盛,加上胸襟狭窄,气度偏激,往往便不容别人道出自己的错失—一不论是有意抑或无心的道出,他做任何事总认为自己的见解超群,方法正确,明明是不当,也不允许人家稍有指责——自然,除开他主子以外;而就因为他这种个­性­,便再侥幸不过的给了卫浪云—个暂时脱险的机会了……暗中吁了口气,卫浪云不由放下心头一块大石,笑忖道:“好险……这姓徐的小子幸亏坚持己见,为了他自家的面子便咬着驴鸟不撒口,否则,还真麻烦了呢………”轻轻的响起了脚步声——而这脚步声便停在下面通风铁板的位置,嗯,徐修双正自个儿仰首打量着铁板洞口里的情形,看样子,他并非纯是个独断专行的人呢,他还似乎颇为谨慎……当然,即使有人从铁板的秘密圆洞中往上深视,也不会发现什么,卫浪云乃是躲在铁管的弯折处哪。

半晌———

下面传上来一声徐修双的冷哼,他自言自语的道:“什么可疑?管子里连条虫也没有—双,何况躲—个大活人?巫朝忠这杂种分明是有意找我的岔子……好,等着瞧吧,看看是谁能整倒谁,铁令手群的这­干­人也太张狂了……”喃喃嘀咕着,脚步声又渐渐移开,徐修双似是在室中蹀踱了一会,然后,他迅速启门出去。

以手抚额,卫浪云暗祷道:“谢天谢地……”现在,他又抬头端详着上面这光滑滑的,十丈长短垂直铁管子了,他在琢磨如何破除那两重铁栅栏及一重对叉钢刀,而且,要安全攀升上去犹不露出破绽才行……忽然,他若有所悟的笑了,不再耽搁,他立即小心翼翼的运起一口丹田真气来,然后,他的背脊臀腿紧贴管壁,开始缓缓向上移动起来,这是一种“壁虎功”,并不奇特,只是卫浪云运用得更加纯熟利落罢了。

当他接近第一道横阻管中的铁栅栏之际,他的右手便缓缓伸了出来,之后,五指关节猛收,唔,他的手腕皮­肉­中,忽然冒出一截极为细窄的钢锯来,他笑了笑,便开始锯割铁栅栏的工作。

诚然,以卫浪云本身所具备的功夫来说,要他破除这区区几道铁栅钢刀,便不说易如吹灰吧,至少也毫无麻烦可言,但他眼前却不能这样做,因为如此一来极易发出声响,惊动敌人,再者,他旧创未愈,若然妄动真力,万一弄了个伤口破裂,才叫划不来呢……这是一件需要细心与耐力的工作,卫浪云沉默的锯磨着铁栅栏,—下又一下的来回旋动着伸出手腕的这条似针的钢锯,有一种轻微的金属磨擦声响动着,终于,在炷香时分之后,他已锯断了第一道铁栅栏的三根铁条,将铁条放进怀中,他顺利的攀升过去。

用手背抹了把额上的汗水,他继续工作着,没有多久,他已经又通过了第二道铁栅。

爬升到顶端了,紧贴在管壁上,卫浪云长长的喘了几口气,他朝着头顶交叉密集的那片锋利钢刀眨眨眼,再度如法泡制钢锯割磨起来。

等他将一边的十数柄尖刀割磨之后,也已连手臂都累酸了,他谨慎的将那十多柄断刃放妥怀里,然后,轻吹着口哨,他直升管顶,管顶由一面圆锥形的白铁盖子罩闭着,下面连接了一圈内斜中空的白铁柱叶,这玩意很轻,风一吹动,它便团团旋转,也就借着旋转之力,将清新的空气吸入,沿着铁管子输送到下面的石室中。

当然,卫浪云也就承受了这质轻又薄的顶盖之惠,他首先享受了第一道鲜冷的空气,然后,轻而易举的弄破了顶盖翻身而出!

立身处,是一片几乎高耸云霄的孤崖绝壁,这孤崖的顶端是—片平整而微微向上的通风口一—好像一排排奇异的圆锥形的铁帽子突起地下!

摇摇头,卫浪云不由自语道:“光看看这些通风管子吧,就可以知道‘铁血会’建造这个堂皇巢窝之时是费了多少心血……”缓缓的,他又坐下来歇息一会,这孤崖之上,大约是太高太平坦无遮的缘故,风大得很,吹袭得人连骨缝子全发了麻,相当不是滋味,而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就只有通风管的圆锥形铁帽子在辘辘有规则的转动的声响了……过了一阵子,卫浪云觉得力气恢复了,他站了起来,现在,他想到了应该如何下去的问题。

首先仔细朝孤崖四周的形势端详了一阵,这座崖壁是异常倾削险峻的,几乎就难以找到一个可以留身之处,一再观察,卫浪云终于决定由后崖下去,那里稍微有点缓平,比其他方向略强一些,同时,他也想到了如何下去的省力方法。

他从腰襟里取出两双半弯形的黑牛皮套子来,这—双黑牛皮套中,乃藏着他的独门暗器—一—“旋头毡!

以两指轻扯套口束带,卫浪云—一取出套中的玩意来——那是两柄宽有寸许,形成半弧状的犀利暗器,像煞两双锋利的月牙刃,长度大约是尺半,外缘厚而锋口薄,通体闪泛着蓝汪汪的光芒,每柄“旋头毡的刃面上,俱都­精­工雕镂了—朵椭圆形的云状图案!

这一对玩意儿表面上看去也已是恶虬虬的了,那两旁锋利无比的刃口就好似两张饿虎的嘴巴,仿佛随时等着吸血嚼骨,择肥而噬,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它们若到了卫浪云的手上,才真叫神鬼莫测,变化万千呢,卫浪云以他这些家伙,已经不知要过多少强仇强敌的­性­命,吸了多少歹人恶徒的鲜血,他练习这双玩意­精­绝的程度可以说已经到达出神入化之境了,于“勿回岛”上,他即曾以此物在波涛汹涌的海水中隔着十七座浪头斩除了一条虎鲨的头——而这条虎鲨当时潜伏在水面之下!

现在——

卫浪云手执这一对沉重的“旋头毡,在掌心掂了掂,然后,他突然侧身,左手暴翻,“呼”声锐响,一柄雪亮的“旋头毡闪电般翩然飞出,顺着孤崖的表面直往下泻,大约­射­落八丈,便“嚓”的一声切进了岩石之中,牢稳稳的颤弹了一下,再也纹丝不动S谑牵悠哉悠哉的,卫浪云飘然而落,八丈之外,他风摆荷柳般站在那柄切入岩石里面的“旋头毡刃面上?

如法泡制,他右手飞扬,另一柄“旋头毡也打着唿哨殒石般­射­下,同样的,也是在八丈之外切入了岩层!

就是如此反复交­射­,循环起落,到了最后,卫浪云在跃身的一刹拔回了切入石层内的家伙,安安稳稳的落向地面。

­唇­角浮起一抹由衷的笑意,他十分满足的双手握铡,“当”的互击了一下,然后,才再将它们装进皮套中束好。

他现在的立身处,是在孤崖的脚下,这里的地形起伏不平,崎岖无比,到处是齐胫的野草,到处是说不出的丛丛杂树,偶而有几块山石突起,却也显得灰苍苍的恁般难看了。

又感到有些乏累,也有一种脱离压迫后的轻松感觉,卫浪云向四周观察了一下,疲倦的坐了下来。

但是,当他坐下之后的第一口气尚未及吸出,灵锐的听觉立即发出了警告——那是—种细碎的枝叶挤擦声及轻微的衣衫穸索声。

悚然警惕,卫浪云仔细的往声音传来之处查看,但几乎就在同时,他又听到由另外几个方向响起的相似声息!

抹去脸上的汗珠,他吃力的站起,喃喃的道:“娘的,还真是缠得紧哪……”迅速移身往侧走,他刚刚走出几步,后面的“簌啦啦”急响,随即扬起一个粗厉的吼声道:“姓卫的,你还往哪里逃?”

听声辨人,卫浪云马上明白那吼如雷的仁兄是谁了,嗯,他扭头一看,果不然,正是“铁血会”的瓢把子“鬼头判”太叔上君!

随着太叔上君的一声叱喝,四周立刻响起一片急促的衣衫奚蔌声与脚步移动声,很快的,有几十条人影自密林荒荆中现身出来!

目光环扫,卫浪云先放下一半的心,他看出眼前的敌人虽然数目众多,而且表面上似是早就埋伏相待下,其实他们却乃十分匆促急迫----一定是察觉出他下崖形迹太晚或他行动过快了,对方临时集中布阵在时间上没有来得及,于是,他们的包围形势十分狼狈,人数虽然分展开来,但并非是圆弧状,而只是一条单面的不规则长线。

心中一宽,卫浪云的活泼劲就来了,他站定脚步,与对方大约隔着七八丈之遥,笑容可掬的弯弯腰,他道:“我的太上皇大叔,可是你在叫我么?”

巨无霸似的太叔上君一张赤红泛紫的可怕大脸,这时更是有如喋血,脸上的大小疤印也像在闪着红光,山字形头顶的两侧茸毛宛如根根竖立起来,他瞪突着眼珠,斜着浓眉,声如闷雷般吼道:“混帐小子,­奸­刁鼠辈,待你像人你自家却不似个人,竟乘我外出之际暗中杀害了我的手下,破室而逃,小辈,你也不想想,在我‘铁血会’手里你逃得脱么?走得掉么?”

卫浪云哧哧一笑,道:“我这不就正在试试看?而且,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相当顺利,颇有希望呢……”突然又是一声雷吼,太叔上君怒气冲天;宛如要吃人般咆哮道:“还有,你这狡诈­阴­毒的小畜生,你画给我的那些拳锤图谱是些什么乱七八糟?根本全不能用,根本都是假的,招式混淆,破绽百出,而且前后倒置,左右糁杂,就连最最平凡的—套武术也比你所画的图谱来得有用,可恨我竟受你欺瞒,起初一看之下虽觉疑惑,还以为这正是其中的巧妙之处,及至与‘皇鼎堡’来人细研之后,才知上了你这小畜生的大当,可恨哪可恨!”

豁然大笑,笑得几乎眼泪也流了出来,卫浪云岔着气道:“我猜对了一—一我知道你在目睹我所绘的图式之后可能会对其中的杂乱与不能连贯处产生怀疑,但是,你多半将以为那也正是其中的奥妙关键所在,其实,那是一点奥妙也没有的,它根本就是一张如你所说的乱七八糟图式,如若谁学了去,保管挨揍无疑,你想想,老小子,老匹夫,我会傻到真正将我‘勿回岛’上镇岛秘技泄露给你?且在你的胁迫之下?”

不理对方暴跳如雷,七窍生烟,他又笑吟吟的道:“所以,我在将图谱交给你之后,便只好乘你尚未弄清楚之前逃之夭夭了,否则你还会‘保’住我的­性­命?”

强自吸了—口气以抑制欲炸的心肺,太叔上君厉声道:“如此说,另—张‘勿回岛’上的机关防守图样也一定是假的了?”

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卫浪云道:“不错,上面绘的有一部份是‘勿回岛’上鸟粪堆积最多的地方,其他的标记则指的暗礁、激流、涡漩、流砂等等,有一些圆形打叉的记意,却是‘勿回岛’上新近建成的便所毛坑!”

“哇呀呀”一声怪叫,太叔上君几乎气得血管破裂,他紫涨着脸孔,喉头打着结,咬牙切齿的暴吼道:“小畜生……小驴鸟………小杂种……小王八羔子……你你你……你这杀千刀的野生老鼠……你看我怎生整治你……我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碍…”一看自家瓢把子已经气得大大的失了态,什么脏话秽语竟也都出了口,旁边的那人——“妖驼子”卜敬之不由赶忙上去,低促的道:“瓢把子,瓢把子,‘皇鼎堡’的人在侧旁,千祈自制……”猛然惊悟,太叔上君恨得就差一点一头撞向地下,他用力深呼吸几次,勉强压住上升的心火,僵硬的道:“没关系,我没有事……”“妖驼子”卜敬之狠狠瞪了对面的卫浪云一眼,­阴­沉沉的道:“小杂种,你跑不掉的,等你再度落回我们手中,你就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卫浪云皮笑­肉­不动的道:“这滋味,还是不尝的好,老驼子,你们圈不住我,别忘了我是活蹦乱跳会动的呢……”话未说完,他立即退后几步,伸手—指那两边暗中围上的敌人,笑吟吟的道:“喏,喏,别动,别动,再朝近走,可别怪我卫大少先­干­掉你们几个,然后逃之夭夭!”

悄然转近的“铁血会”手下们立即又窘迫的站住,各自面面相觑,—时拿不定该怎么做了!

哧哧一笑,卫浪云道:“这才对,大家保持点距离,谈起话来才方便,你们想亲近我,我还嫌各位身上有股子尿­骚­气呢!”

目光—转,他又看了左侧方正在虎视眈眈的“­阴­阳剑士”徐修双,朝着徐修双一眨眼,他道:“老朋友,你又来了?动作可真叫快哪!”

徐修双冷沉沉的道:“姓卫的,现在就开始得意,你未免得意太早了,等你真个脱离此处之后,你再高兴不晚!”

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卫浪云笑道:“我的轻功功夫十分了得,相信你们各位俱都知道,而且有一部分仁兄已领教过了,我在这上面的造诣虽不敢夸称天下第一,但至少也落不到几个人后面,因此么,便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局面,什么固定的局面呢?就是现在我们双方相距约有八丈,你们一逼进,我就朝后退,你们停,我也停,你们发力追我,而我便撒腿猛跑,我也已说过,我在轻身术上颇有造诣,所以,我可以保持住一个惯有的距离,换句话说,任凭你们奔得多快,亦将永远落后在八丈之外——直到你们遇上帮手或我遇上帮手为止!”

狡猾的一笑,他又道:“不过,这还并不包括—些特殊意外在内——譬如说,前面有一条河,我即可以一个猛子扎进去,在河底潜伏上三个时辰不出来:我想,各位老友只怕没有几个具有这种­精­湛水­性­吧?”

怒吼一声,太叔上君道:“你这又­奸­又滑的小杂种!”

毫不畏缩的一笑,卫浪云立即还敬,道:“而你,却是一头又蠢又笨又丑又呆的老黑驴!”

怪啸一声,太叔上君脸上肌­肉­抽动,眼皮子跳颤,他气得混身直抖的拉开噪子尖叫道:“小王八蛋……你你你……你死定了……”摇摇头,卫浪云轻松的道:“这个却说不准碍…”—边说话,卫浪云一边斜眼打量站在太叔上君身后的那两个人,那两个的形状表情十分突出,只要打眼一看,便可以看出他们不是属于“铁血会”的角­色­,两位仁兄一个年约五旬,容貌清癯,双眸如鹰,颔下留着一把山羊胡子,身穿一袭青衫,神态冷漠生硬,他旁边,却是个二十多岁,身穿—袭黑衣的年轻人,这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生像却异常凶恶,他脸­色­是古铜­色­的,一字眉,左耳缺了一半,左眼已瞎,一道疤痕蚯蚓也似横过左眼的正中,狮头鼻,嘴­唇­却其薄如刃,一双手掌粗糙又宽厚,老茧瘰结;总之,他的整个形态,强烈的散发出一股兽­性­的残暴与冷酷意味,令人看上去有着面对—头潜伏中的疯豹的感觉!

迅速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这两个人的印象——“皇鼎堡”的人物描述,实力分析,及一切必须知道的资料,“勿回岛”早就由田寿长处得到秘报,并整理记叙,分别传知传岛上诸人,以备他日万一发生拼战之时作为知己知彼的妙用——当然,其他如“六顺楼”、“紫凌宫”的情形也是一样——而卫浪云身为“勿回岛”少主,对这些可能成为强敌的记叙更是下过一番钻研功夫,因此,他的印象十分深刻,现在,他就是将记忆中的档案掀开,把自己存入脑海中的有关“皇鼎堡”的一­干­重要人物的描述找出,来与眼前这个的形像印合……蓦然间,他双眸—亮,但一亮之后,却又明显的警惕起来,他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两个陌生者,那下颌蓄有一把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号称“雕花笛子”,名叫公冶羊,是“皇鼎堡”属下第一流高手,—一“皇鼎堡”将他们拥有的硬把子们分别归纳到三殿,是为“天皇殿”“巨鼎殿”“首堡殿”,以序而下,每殿各置殿主一人,殿中另有能者五名,称为“殿士”,这些“殿士”,亦俱为武林中的顶尖人物,一身功夫皆有超凡独到之处,而这“雕花笛子”公冶羊便属于“皇鼎堡”第一殿“天皇殿”的殿士,那个年轻的狰狞人物,说起来却更是名头铿锵,声威赫赫,他姓俞名戎,人家都称他“黑龙”,这人乃是“皇鼎堡”三殿中“巨鼎殿”的殿主,在身份上,似乎比那公治羊更高一层;俞戎年纪不大,但为人却是深沉­阴­狠,暴戾无比,他嗜杀成­性­,手段残酷,唯一的长处,便是对他之主-----“皇鼎堡”魁首齐刚的忠心,他唯齐刚之令是从,丝毫不打折扣,假如说,齐刚要他朝绝崖下跳,他也会照跳不误,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在想起了这两人的出身来历之后,卫浪云不禁更戒备了,他知道,若非事情重大,“皇鼎堡”是不会派遣他们麾下这两个有力人物亲自前来的,由这—点,也可以证明齐刚对他这次遭俘后的处理是何等慎重了!

此刻一——

“鬼头判”太叔上君也吼叫道:“你看看,说不说得准吧,我便拚了整个‘铁血会’塌台,也得将你零剐了!”

淡淡一笑,卫浪云道:“你以为,太叔老匹夫,你们‘铁血会’塌的台还不够大么?”

太叔上君尚未答话,在左侧边上,—个瘦小而肌肤泛青的人物却已微微踏上一步,他扬着那张青森森的毫无表情的长脸,突然启口道:“卫浪云,我问你一件事——”重重一哼,太叔上君怒道:“谁叫你接我的腔?巫朝忠?!”

暗自—笑,卫浪云不由加了两分仔细打量那位瘦小却满身傲骨的仁兄,心里想道:“哦——原来在石洞秘室中与徐修双翻下脸的朋友就是这仁兄,看他个头不大,却是蛮有几分脾气的!”

巫朝忠脸上的­肉­动了—下,他吸了口气,谨慎的道:“回瓢把子,我的意思是要弄清楚这卫浪云是从堂口何处逸出,—则可做亡羊补牢的事后防范,再则,也可追究责任,看看是会里哪—位兄弟的错失!”

勃然大怒,太叔上君咆哮道:“简直扯蛋!眼前是什么时辰了?你不动动脑筋怎生擒住这小王八羔子,却在那里追究起责任来了!这乃本会的家务事,自有适当场合解决,哪—个叫你在此处瞎吆喝的!”

青森森的一张长脸更变得铁青了,巫朝忠强忍心头的不满,语声却略略高了,道:“禀瓢把子,我认为只有问卫浪云本人,才能确实知道他逃自何处?也才晓得是谁的责任,若然日后再行检讨,则不免失之臆测蒙混了……”怪叫一声,太叔上君吼道:“他­奶­­奶­的,你竟敢与我狡辩——”忽然,“妖驼子”卜敬之站了出来,他低沉的道:“瓢把子且请稍安毋躁,我以为这端子事情由巫朝忠问清楚了正好,本会声威卓著,而规矩不能不立,得失不可不究.尤其这件有关本会存亡荣辱之事,更该弄明白到底是本会中哪个人的漏子,若然就此含混了事,则日后规矩孰遵?孰将负责?如不办个结果,全会上下哪一个人也都逐渐敷衍马虎,阳奉­阴­违了!”

到底卜敬之的身份不同,太叔上君虽然正一肚皮恼火,却也不好拉下脸来,他逸强“嗯”了一声,沉着脸道:“老二,你的意思是———”卜敬之枯­干­泛黄的老脸上,没有—丝表情,他冷冷的道:“我的意思是由巫朝忠问明白!”

说着,他侧首对一边的“幽灵剑”冒狐道:“冒大掌法以为然否?”

吞了口唾液,冒狐­干­笑道:“这个,呃,要看瓢把子裁决了……”颇不满意冒狐这种两面光滑,俱不得罪的回答,“妖驼子”卜敬之重重哼了一声,又道:“瓢把子,且请明示!”

犹疑了一会,太叔上君只好无可奈何的道:“好吧,巫朝忠,你问这小王八羔子一下—一”­精­明无比的卫浪云不由心中直乐,他当然看得出,“铁血会”眼前对他的行动方式尚未搞出个决断来,却又忽然转变成一种内部的倾轧争斗了,卫浪云自是希望他们自己先起混战,发生内讧的,这样一来,对他来说,就越加有益无害啦,反正是“狗咬狗,一嘴毛”的事,他又怎不期盼着弄他个翻江倒海呢?

自然,由方才的情形看来,显然太叔上君是支持徐修双的一—他一定知道了这次的纰漏是徐修双搞出来的,而“妖驼子”卜敬之无可置疑是站在巫朝忠一线了,卫浪云大略明白了双方的阵势之后,也已准备好,将双方弄个污七八糟……这时,他却又发现了一件微妙的小事一一“皇鼎堡”方面的公冶羊似乎想开口讲什么,但是,站在一边的俞戎却向公冶羊摇摇头,暗示沉默一—于是,巫朝忠又开口了,道:“卫浪云,我问你,你是从本会堂的何处逃出的?”

哧哧—笑,卫浪云道:“你想知道?”

巫朝忠冷冰冰的道;“请你明说,这也是本会的一段公案!”

斜眼睨见一边徐修双面­色­愤怒,双目如火,卫浪云故意卖个关子,他慢吞吞的道:“当然是有人帮着我逃走的……”太叔上君虎吼一声,叫道:“胡扯,本会弟兄个个忠心不二,至诚无间,你这小王八羔子休要挑拨离间,你他­奶­­奶­的简直可恶透顶-----”卜敬之冷漠的道:“瓢把子,我们也不是一群呆鸟,是非真伪莫不成尚分辨不清?叫他说吧,好好歹歹我们心中自亦有个斟酌!”

叹了口气,巫朝忠凛然的道:“卫浪云,你明说出来,但却要真实,一个铁铮铮的男子汉是不作兴扯混的!”

心头暗自冷笑,卫浪云大声道:“当然我会明白告诉你们,因为我虽说付了代价才由那人助我逃脱,这代价我却付得不甘心,因为是那人威迫我,强制我向他行贿的,我不能平白受这损失,所以我要揭露他的­阴­谋!”

寒着脸,巫朝忠急切的问:“是谁?”

卫浪云冷笑道:“自然是你们‘铁血会’中的人!”

怒吼—声,太叔上君喝道:“问你是哪一个?”

慢条斯理的指指衣袖,卫浪云道:“我是从一间石室的通风管子里爬出来的,那人还供给我挫刀、钢锯等工具以便切割管子中铁栅栏与钢刀,并使它们不至发出声响,除了这些以外,那位仁兄为了我的巨大贿金并于掉了看守着我的程鹏飞,解决了石牢外的六名守卫,而且,嗯,用程鹏飞身上的钥匙开了我的手镣脚铐!”

咬牙切齿,五官跳动,太叔上君吼道:“那是谁?”

冷冷一笑,卫浪云道:“谁的房间通至崖顶的通气铁管受了损坏就是谁!”

一言出口,“铁血会”一方面的人马俱不由面面相觑,各自猜疑,这时,巫朝忠又紧逼一步,道:“姓卫的,你不用卖关子,何妨说得明白点?”

卫浪云笑了笑,道:“说出来,只怕你们中间有位朋友会不便吧……”两双牛眼中宛如喷出火焰,太叔上君大喊道,“你这信口雌黄的小杂种,你若有凭有据就指明出来,我不相信我手下会有此等败类!”

轻蔑的—扬头,卫浪云道:“我当然有凭有证,我是怕点明了以后你大瓢把子难以下台!”

太叔上君吼道:“你少在我这里满口放屁,我断乎不信!”

巫朝忠紧接着道:“卫浪云,你说!”

神­色­故意一肃,卫浪云道:“好,我便直言无忌了,姓巫的,在我逃跑之后你可曾发觉有一个人的房间好似有些气闷!你想搜查那人房中的通气管子,而那人又竟无道理的强行拒绝?并且以他的职位来欺压你?当时你们还曾大大的吵了一架……”冷酷又满足的狞笑起来,巫朝忠缓缓望向徐修双,用手向对方一指,狠毒的道:“那是本会‘铁血坛’大坛主徐修双!”

刹那间,徐修双面­色­大变,苍白如纸,冷汗滚滚,他在一震之下又激灵灵打了个寒栗,随即愤怒又惊骇的厉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这全是陷害,全是莫须有,这……这是—种执意的­阴­谋……”歹毒加上得意,巫朝忠倔傲的道:“徐大坛主,如今你尚有何话呢?”

脸孔扭曲,发梢上指,徐修双大吼道:“巫朝忠,你想用这顶‘叛逆通敌’的大帽子来冤扣我,算你做错了梦,你这混帐,我看这其中全是你在搞鬼,恐怕与卫浪云串通好了的那人就正是你自己!”

冷森森的一笑,巫朝忠道:“事实胜于雄辩,徐修双自家身受重嫌,犹待委过于人,只怕情势不会如你想像中那般简单,‘铁血会’上下亦不似你想像中那般易欺易瞒!”

“咯噔”一咬牙,徐修双双目突凸的叫道:“你这­奸­贼———好,你如此污蔑我,冤枉我,你拿证据来!”

一扬头,巫朝忠冷然道:“第一、为什么当我察觉你房里呼气翳闷之际,你强行拦阻我前往查视?”

面孔赤红,喉结颤动,徐修双气冲牛斗大吼道:“那是因为我业已检查过了,并没有发觉什么可疑之处,而且,也未曾感到房中气闷——”他猛的转头,向他后面一个脸膛赭紫,有如重枣般的魁梧人物叫道:“胡坛主,请你替我证明!”

那位姓胡的坛主踏前一步,重重点头道:“小徐——不,徐坛主说得对,本座与他一同进入房中之时,却未曾发觉巫二把头所提及的疑点……”他们在剑拔弩张的激烈争执着,同时,卫浪云却已发现站在巫朝忠后面的七八名大汉中,正有一个悄然如飞退下。

­阴­沉的一笑,巫朝忠厉声道:“那或许是你们二位疏忽,也可能是一一直接了当的说,你们俱为一丘之貉!”

暴吼一声,面如重枣的壮汉大怒道:“妈的皮,巫朝忠,你只不过是个‘铁令手’群的二把头,没有什么大不了,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什么‘一丘之貉’?一丘的什么的貉?莫不成你将我们五坛的人全都算进去了?”

巫朝忠冷冷的道:“你不用想激怒其他各坛来对付我,胡明泉,这是全会皆有关系的荣辱大事,谁有嫌疑谁也脱不了手,没有­干­的人也永不会受冤屈!”

胡明泉赭紫的脸膛涨得有如猪肝,他咆哮道:“好个心黑手狠的活杂种,巫朝忠你等着瞧吧,看看谁能把谁整治了!”

昂头挺胸,巫朝忠毫不示弱的道:“为了全会的名声,为了替忠于瓢把子的弟兄洗清污嫌,为了清除本会的­奸­逆,胡明泉,我不怕你恶毒的私下报复!”

双手握拳挥动,胡明泉吼道:“你他妈的刁恶小人,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男八五八书房盗女娼,你看你扮出来的那副熊样子,能叫明白内情的人作三日呕!”

巫朝忠­阴­冷的道:“随你骂吧,是非自有公论!”

这时,太叔上君也忍不住了,他气唬唬的道:“你们吵什么!通通给我闭上那张鸟嘴,丢人现眼也找个合适地方,这里是给你们窝里反的场合么?”

叱责至此,这位早已怒火冲天的“铁血会”大当家又对着巫朝忠斜鼻子瞪眼的吼道:“巫朝忠,你要提出徐修双通敌受贿的证据就赶快提,我不是叫你在那里抬杠去的,你还问不问?”

巫朝忠明知自家瓢把子话中有意袒护徐修双,但却不敢稍微点破,他忍住一口气,忙道:“是,我这就再举例证出来一一”太叔上君狠狠的道:“快!”

吞了口唾液,巫朝忠又向徐修双冷冷的问道:“第二,便算你查验过你房中并无敌踪,但你当时尚未曾搜视过通气管,我好心向你提出,你却为什么亦不同意我前往查探?”

徐修双双目如火般道:“我不愿人家忽视我的看法,我认为那管子里不可能藏得有人,而且,虽然如此,事后我也去查探了一下,正如我所说,没有可疑之处!”

巫朝忠硬梆梆的道:“你承认你查视过你的房间及通气管,却都没有发觉异常的地方?全和平时一样毫无可疑之处?”

重重一哼,徐修双道:“我是这么说的!”

冷笑一声,巫朝忠道:“第三,那卫浪云为何指出你是受贿及协助他逃走的人?他没有指别人,为什么却单单指你?”

怒“呸”一声,徐修双脸­色­绯红的道:“那是陷害,是­阴­谋,是含血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他如果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巫朝忠­阴­沉的道:“这不是谩骂耍痞的时候,徐修双说句老实话,姓卫的严闭在那石牢之中,且里外都有人看守,若非本会出了内­奸­,他是断乎逃不出来的,况且,他尚有伤在身,未曾痊愈!”

太叔上君忽然火辣辣Сhā了几句嘴:“巫朝忠,我要提醒你,卫浪云并没有明白道出徐修双的名姓,这一点你不可忽略了!”

又是得意,又是痛快的大笑一声,徐修双知道自家当家的业已明着撑自己的腰了,他勇气越增的厉声道:“说不定,巫朝忠,他是指的你阁下呢!”

沉默了好久的“妖驼子”卜敬之再也忍不住了,他冷视着徐修双,沉缓­阴­鹫的道:“徐坛主,事实便是事实,冤枉就是冤枉,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无论在何种情形下,必须弄个水落石出,好在那卫浪云已然言明,他是由某个房间中通气管爬出并得到帮助才将管中的铁栅栏的纲刀加以破坏,因此,谁的房中通气管遭破坏,便那人通敌叛主无疑,这无庸置辩,更无须狡赖,最好的方法是等候结果……”十分不满不快的寒着面容,徐修双却又无法当场顶撞他的二当家,他憋着一腔怒火,冷板板的道:“二当家说得对,事实便是事实,冤枉就是冤枉,无庸置辩,更无须狡赖,最好的方法是等待结果一一看看谁的房间通气管遭到破坏了!”

卜敬之毫无表情的道:“很好,总算你记得清楚!”

浓眉深皱,太叔上君疑惑的道:“老二,谁去查视结果去了?”

缓缓用那又宽又厚的巨掌互揉了—下,卜敬之平静的道:“‘铁令手群’的弟兄,方才我已暗令他们其中的—个‘铁令手’去了。”

太叔上君不悦的:“怎的我却不知?”

卜敬之低沉的道:“这点小事我认为不须要瓢把子躬亲处理,我想,我应该多少为瓢把子分担点劳……”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但太叔上君却不好说什么,他口里支吾—声,目光又投向卫浪云身上—一卫浪云正站在八丈之外,用舌头蘸着口水在试验着将口水轻由舌尖吹成—个小气泡……一看对方那种悠哉游哉,若无其事的样子,太叔上君大大冒了火,他吼叫道:“小王八羔子,你还有闲心在那里装没事人啊!你他­奶­­奶­的分明是故意造谣离间,挑拨本会上下情感,却说得活神活现,像是煞有其事,我可以告诉你,你是白费邪心了!”

笑眯眯的龇龇牙,卫浪云伸手入怀,一件一件的,慢条斯理的,将他兜在怀里未曾扔掉的那些断刀刃,断铁条丢弃地下,微瞪着眼,他尔雅的道:“假如你们认识你们建在石壁之中的那些密室通风管子,你们大约也认得出这些嵌合管子里的,喏,就是那些锯断的刀刃和铁条,而我身上并没有暗藏工具——这些阻碍物又是整齐锯断的,各位想想,如果没人供给我这些,我朝哪里脱走?便算找那些管子往里钻也不容易找到哪!”

几十双目光全部投注在地下那一小堆破铜烂铁,他们仔细凝视,半晌,巫朝忠着先开口道:“不错,这全是我们堂口里通风管中的东西!”

“妖驼子”卜敬之也寒森森的道:“他说得对,确是用锯锉一类的利器所割断,大家看那断口处,整齐而又带锯磨痕迹……”双目暴睁,徐修双血朝脑袋直冲,他激动的叫道:“又不是我;二当家你言词中何必带刺?”

神­色­如冰,卜敬之狠毒的道:“我指过你名姓了么?大胆狂妄的东西!”

“幽灵剑”冒狐急道:“徐坛主,你不会少说两句?”

巫朝忠幸灾乐祸的道:“姓徐的,为什么人家全不害怕,就是你独个儿紧张了呢?这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有此表现!”

大喊—声,徐修双脸孔扭曲,额上青筋暴起,他猛向前扑,口中狂叫:“我活劈你这杂种!”

蓦地一声闷雷般的吼喝扬起,太叔上君突目咧嘴厉叫:“站住,你们要造反?”

冲出两步,徐修双又猛的僵在那里,任是心如火焚,却也不敢再行造次,他扭曲着脸孔,像要吃人似的狠狠盯着对面的巫朝忠不动!

巫朝忠也早就准备和徐修双硬­干­了,他的兵刃----烂斑短戟直伸向前,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太叔上君气涌如山的大吼:“你们全是混帐,全是王八蛋,没有一个是东西,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通通回去;之后交由掌法发落!”

瞪着身边的冒狐,太叔上君厉声道:“听到没有?”

急急躬身,冒狐忙道:“是,瓢把子。”

悠闲了好久的卫浪云这时又说起了风凉话:“唉,何苦,这又是何苦来呢:自家人嘛,吵吵闹闹,已是不雅,竟然还弄得险险乎动上了手,这未免太伤和气,太煞风景了,何况旁边尚有外宾站着,这不免显得洋相出足?”

太叔上君也道:“你给我闭上那张鸟嘴!”

卫浪云一笑道:“我不是你的手下,少向我斜眉瞪眼!”

喉头咕噜—声,太叔上君想再说什么,树丛杂草间人影一闪,一个瘦长汉子也已出现,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奔到太叔上君面前,单膝一点又起,语音急促的道:“禀瓢把子,方才小的也已奉命回去召人搜查所有房间的通风管子,结果发现全部完好无缺,只有—一”几十双目光俱皆紧张的注视着这个—身紧衣的瘦长汉子,每个人心里全急急着,他们正在猜测到底是谁出了纰漏!

神­色­极其难堪的哼了—声,太叔上君咆哮道:“说话就说话,用不着吞吞吐吐,只有什么?”

那瘦长汉子目不斜视,有些惶恐的道:“只有……呃,只有‘铁忠坛’徐修双房中的通风管遭到损坏,管里和管口两道铁栅栏与—重钢刀全吃锯断,管帽亦被损毁,像是……像是有人从里头爬出的样子……”—声嘶喉哑的凄厉长叫起来,徐修双—双眼珠凸突,浑身抖索,面上全变了颜­色­,他不似人声般号吼:“这是­阴­谋……是陷害……好恶毒的卑鄙手段碍…”呆了一下,太叔上君严酷的问道:“蔡升,你这是实话么?”

叫蔡升的瘦长汉子立即“扑通”跪下,诚惶诚恐,指天盟誓的道:“回瓢把子,此等重大之事,小的怎敢有一字虚言欺瞒?如若瓢把子尚有疑窦,可以移驾亲察,并请传召堂口的其他有关弟兄垂询,假设小的有—字不实,甘受家法最严厉之处置!”

呼吸粗重,神­色­冷森的站在那里好—会,太叔上君才沉重的道:“但是……说不定这其中另有曲折,可能全是卫浪云这小王八羔子在里头搞的花巧……”—边的“妖驼子”卜敬之冷道:“瓢把子,是不是另有花巧目前尚不知道,但有一点却可以确定,谅是徐修双嫌疑深重!”

太叔上君不耐的道:“你的意思怎么样?”

卜敬之平板的道:“先押回去交由掌法审讯,再行裁夺!”

为难的搓着手,太叔上君道:“这……似乎不大好吧?徐修双身为坛主,且罪名未定,若是贸然扣押交给掌法,万一他是冤枉,不就太也受委屈了么?”

冷冷的,卜敬之道:“宁枉毋纵!”

太叔上君不由脸­色­也沉了一沉,缓缓的道:“这未免太严厉了吧?”

卜敬之迅快的道:“禀瓢把子,徐修双方才亲口说过,他也已查视过住房及通风管子,但却未曾发觉异处,事实上,毛病便正是发生在其中,只由这一桩,瓢把子,恐怕就值探讨—番了,一个没有做过亏心事的人又何苦隐瞒什么?”

此刻,徐修双不禁气急败坏的大叫:“瓢把子,请相信我,这全是冤枉的……”猛—挥手,太叔上君急燥的道:“冒狐,你带徐修双暂时回去,一切等我亲自处断,这件事目前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提!”

“幽灵剑”冒狐答应一声,过去向徐修双点了点头,于是,这位俊俏秀逸的“铁血会”“铁忠坛”坛主,便只有凄苦的黯然一笑,垂下头,默默跟着冒狐去了。

当然,这一幕“铁血会”的“窝里反”闹剧虽说第一个回合是“妖驼子”卜敬之这边占了上风,但他们心里也自有数,这个“上风”占得颇为艰险不说,恐怕还开罪了他们的瓢把子,方才,太叔上君只有谕令身为“大掌法”的冒狐“带”徐修双回去,而并非是说“押”他回去,这一字之差异,骨子里却大有文章,显而易见太叔上君对这件事如此发展是十分不以为然的,更明确的说,他有意偏袒徐修双,因此将来是个怎么样的结果,眼前是任谁也不敢预料的……卫浪云现在可是也乐到心底了,他一手导演的这出戏如今可以说全依照他的盼望成功了,他不管“铁血会”方面对这件事将要采取什么尹段处置,更不理会他们是否因此而更形分裂仇视,他只要求敌人自相残杀,互为倾轧,使力量削弱,人心傍徨,这,就够了。?

双目喷火似的血红,太叔上君,盯着卫浪云,脸上肌­肉­抽动着,他咬牙切齿的道:“不管你这挑拨有无事实,小王八羔子,你却总是挑拨了,今天擒住你,你就须要尝试一下‘铁血会’的厉害……”嘴里“啧了”声,卫浪云道:“老小子,你还真是恩将仇报呢,我好心好意指出你们其中的­奸­逆来,你便是不感激也就罢了,竟把这口鸟气发泄在我身上,这,不也太差劲了么?”

太叔上君道:“混你的帐!”

这时,一直站在太叔上君身后未曾开过口的那两个“皇鼎堡”人物缓缓走向太叔上君—旁,“雕花笛子”公冶羊首先瞄了卫浪云一眼,冷冷的道:“瓢把子,这眼前的一位,大约就是自阁下严密监禁中逃脱的‘银雷’卫浪云了?”

—听人家话中有话,且带着三分讥诮,太叔上君不由气往上涌,但是,他却无法辩白,因为事实上正是如此,卫浪云可不是在他“严密监禁中逃脱”的么?

忍住气,太叔上君强笑道:“公冶兄,这全是兄弟我的疏忽,不错,此人正是卫浪云!”

那旁­阴­阳怪气的睨着卫浪云,公冶羊­阴­森森的道:“姓卫的,你刁也耍了,狂也卖了,如今是你自行束手就缚呢,抑或烦要我们侍候你!”

卫浪云哧哧一笑,道:“公冶羊,你这头老畜生,说大话可当心闪了舌头哪,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卫大少就这么听吓唬么?”

一抹惊异之­色­极快闪过公冶羊的面孔,他凝视着卫浪云,好一阵,才冷板板的道:“你见过我?”

笑笑,卫浪云道,“你是大名鼎鼎的‘雕花笛子’。”

哼了哼,公冶羊道:“少说废话,卫浪云,你以为就凭你这两下子,便能定然脱出我们的层层包围?”

眨眨眼,卫浪云:“颇想一试。”

—声刺耳的嗷嗷怪笑来自“黑龙”俞戎口中,他那条经过左眼正中的疤痕映着红光,语调粗厉的道:“卫浪云,我们知道你们‘勿回岛’的包打听多,狗腿子不少,你便是探悉本堡一点虚实,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大不了,这并不能改变你今天的厄运,丝毫不能改变!”

古怪的看着俞戎,卫浪云道:“姓俞的,别光站着说话,你也可以试试,同样的,我更不听你唬,即使你的尊容原是很唬人的!”

不怒反笑,俞戎道:“你生张污秽的利嘴!”

卫浪云慢吞吞的道:“你却生了—张邪恶的丑脸!”

缓缓朝前踏进半步,俞戎道:“既然你有这么大的胆量讽刺我,卫浪云,你也有胆量不逃跑在这里与我们一拼么?”

豁然笑了,卫浪云道:“我们?你是指要我一个人面对你们这一群?”

俞戎冷峻的道:“莫不成你还有另外的解释?”

露齿笑了,卫浪云道:“你们‘皇鼎堡’耍不要脸耍成习惯了,以至连什么叫羞耻也全忘了,竟就这么—本正经的公开宣称欲以多凌寡,用群殴对付一个人?啧啧啧,这种丢人的话亏你们也说得出口!”

“黑龙”俞戎面不改­色­,硬绷绷的道:“对付你这一类的角­色­,姓卫的,就不必谈到江湖规矩,一切全以拿下你为目标,可使任何手段,而你也不要天真到以为激我们两句我们就会改变方法,这是不可能的,你准备着吧,我们渴望见识番卫少主的绝世功力!”

眼珠子一转,卫浪云道:“我的儿,你以为我这身功夫是假的么?”

“雕花笛子”公治羊突然道:“俞殿主,先将这厮拿下再说,少和他斗口,这小子的—张臭嘴是没有什么­骚­话说不出来的!”

舔舔­唇­,卫浪云不愠不火的道:“老畜生,你莫非以为你那张尊口放的全是些香屁?”

怒吼一声,太叔上君道:“小王八羔子,我看你还能神气多久!”

冷冷一笑,俞戎道:“姓卫的,你如果是条男子汉,便不兴脚底板抹油,放下胆子来我们正式战上一常”摇摇头,卫浪云笑哼哼的道,“不,我不和你们打!”

对方的人谁也没料到大名鼎鼎的“银雷”,竟会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大家在—怔之下,太叔上君怪叫道:“你他­奶­­奶­耍孬种?”

俞戌也不屑的道:“‘勿回岛’的少主竟就是这么窝囊废!姓卫的,我实在怀疑你这偌大的名声是如何挣来的!”

卫浪云不动肝火的道:“耍耍骗骗便得来了哪!”

俞戎突然厉烈的道,“姓卫的,只有女人才不敢拼战,你自己承认是女人么?”

耸耸肩,卫浪云皮笑­肉­不动的道:“老实说,还真是恨不得生为女儿之身呢,我若是个女人倒又好,至少你们在女人面前耍不出这种不要脸法来!”

“铁血会”与“皇鼎堡”这边的人,就是害怕卫浪云不肯留下来硬拼,这才众口相激,希望能使卫浪云在气愤之下不顾一切和他们缠斗,而他们便可以仗着人多势大予以包围齐攻,但是,哪知卫浪云竟“滑得出油”了,他偏是“不受理”,硬是嘻皮笑脸的东扯西拉,随你怎生讥辱,他也认定了表明了要开溜!

当然,“皇鼎堡”与“铁血会”的人是说什么也要想尽方法阻止卫浪云脱走的,且莫论他们费了多少心血­精­力将这位“勿回岛”的少主擒住,设若卫浪云真个鸿飞冥冥了,这个后果却更是他们所承担不起的,卫浪云如果脱走,他自是断乎不会就此甘休,势必引来“勿回岛”的大批杀手狠将,“铁血会”因是首当其冲,要受到“勿回岛”方面的猛烈报复,而“皇鼎堡”也不会就此了事,“勿回岛”的人马亦极可能向他们大举进袭—一换句话说,一场生死存亡的武林浩劫便要展开了,而一经展开,孰胜孰负,孰存孰灭犹是另一个问题,最不甘心,“皇鼎堡”方面不愿白便宜了“六顺楼”与“紫凌宫”,他们这四股强大力量,是江湖上异日问鼎武林盟主的仅有资格者,所以哪—边也不肯予哪一边以渔人之利,谁也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而“皇鼎堡”耗了这大的心机,担了如许的风险,正庆幸于他们暗中也已削弱了四雄之一—一一“勿回岛”的力量,却不想半路出了岔子,这个岔子出得之大,不得不令他们焦灼惶恐,忧心忡忡呢……同时,他们也十分明白目前双方的情势:如果卫浪云不肯接战,硬要脱走,恐怕他们不一定困得住人家一—卫浪云功力之佳,火候之深,加上心智之灵,俱是他们久知久仰的,他们晓得卫浪云不是吹牛,设若他真要倾力奔驰,很可能左右诸人没有一个赶得上他,正如他所说:此刻双方相距作八丈,他可以永远使双方这距离保持八丈一—直到遇上任何一方的帮手为止!

斟酌又斟酌,“黑龙”俞戌不禁暗自心焦,“雕花笛子”公冶羊也更是有些发慌,太叔上君不用说,早就连气加急,把张阎王脸也弄得苍白了!

­干­咳一声,公冶羊道:“卫浪云,你,呃,不会真个这样没出息吧?”

笑呵呵的,卫浪云道:“这不叫‘没出息’,老畜生,这叫‘识时务’,叫‘大丈夫’,‘识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妈的,你们要用话套住我算是全瞎了眼,迷了心,我是­干­什么的?岂能做这种呆鸟?我有伤在身,单人匹马,而你们个个体健如牛,养­精­蓄锐了多时,且人多势大,我岂会受你们所激硬朝刀口上撞?用这孱弱之身和你们几十个人拼!当然不,所以我要‘跑’,不过,我会再回来的,到了那时,我不会这么‘没出息’了,而且,那时的形势也定较今天公平得多啦!”

吸了口气,“黑龙”俞戎缓缓的道:“姓卫的,假如,我们答应你公平较斗,以一对一呢?”

卫浪云笑眯眯的道:“怎么公平法?一个对一个,—个吃了瘪再来一个么?换句话说,群殴改成车轮?”

窒了窒,俞戎怒道:“就由我与你决一死战好了,你赢,拿码子走路,若你输了,便乖乖束手就缚,跟我们回去!”

轻轻笑了一声,卫浪云道:“真的吗?”

用力一点头,俞戎像是十分确定的道:“当然,我俞某人说话算话!”

“嗤”的一撇­唇­,卫浪云道:“假如你以为我会相信,俞戎你就大错特错了,你说话算话?如果你真个说话算话,今天你也不会混到“皇鼎堡”里去当狗腿子了!”

勃然大怒,俞戎厉烈的道:“卫浪云,你也不是什么高尚角­色­,说穿了,只是个“勿回岛”抬出来的傀儡而已!”

悠闲自在的点点头,卫浪云道:“至少,比你这狗腿子强!”

俞戎独目中凶光毕露,他慢慢往前移动,恶狠狠的道:“你若还是人生父母养的,卫浪云你就不要含糊我这狗腿子,留下来好比划比划!”

公冶羊也冷森森的道:“有这个骨气么?姓卫的!”

“呸”的吐了口唾沫,卫浪云骂道:“去你们个羊上树,留着这点骨气下一次遇见我时再表现吧——假设你们真还有骨气的话!”

公冶羊尖刻的道:“自己不够种不用数划人家,姓卫的,要知道‘勿回岛’光荣全系于你身,难道说你连‘勿回岛’的声誉也抛弃了?”

卫浪云冷笑道:“我不受你们的鬼蜮伎俩所蒙骗,这才表示出我‘勿回岛’的人机伶着呢,而本岛的声誉是铁铸的,并不会因为你这两句话就稍有损失!”其矫健灵巧之处,却宛似一头大鸟无异!

这时,俞戎与公冶羊便已稍稍落后一点了,他二人分开两条路线,连连飞跃扑­射­,身形之犀利猛悍,亦是令人惊叹!

而卫浪云便倏左倏右,忽站忽奔的滚旋闪掠着,他的去势又是快速,又是幻异,像煞—条做着不规则直线飞泄的流光,又似一缕以极快速度飘向虚渺的烟雾,叫看着的人生起一种错觉——他仿佛就要那么乘风而逝了。

汗水­淫­­淫­,呼吸急促,太叔上君一面拼命追赶,一边气急败坏的厉吼:“用暗青子招呼,用暗青子招呼!”

落在后面不远的“妖驼子”卜敬之忙叫:“瓢把子,你不留他活口再重绘那些图谱了?”

哇哇怪叫,太叔上君暴怒的道:“人都要逃掉了,还指望他绘鸟的个图谱!快给我用暗青子格夺下来!”

飞腾中的俞戎也看出情势不对来了,他万般无奈,只有忍痛叫道:“瓢把子,我同意——至少这也比他跑掉了强!”

于是一—

“雕花笛子”公冶羊第一个采取行动,他右手倏翻,已自背后领间抽出一双长有三尺,乌黑油亮,上面浮雕着—串牡丹花形的铁笛子来,只见他用力挥笛,笛口中,九点蓝星成为一线猝­射­而去,去势之快,急如雷闪!

同一时间,太叔上君凌空暴转,转动中,“嗖”声徒响,他围在腰际的一条宽大板带亦怪蛇也似卷舞飞出——这条内衬软钢的围腰板带,并非用手抛掷,而纯是以他旋身之力用一股极劲发出!

前奔的卫浪云猛觉背后金风破空,其势疾劲无匹,他便知道敌人是在用暗器招呼他了,身形斜掠之下他又突然反方向卷旋,九点蓝星“噗嗤嗤”由他三寸之外­射­过,直没树丛之内!

“哟哟哟,差点打着了!”

卫浪云带着嘲笑的叫声,又快又急的摇曳而去,刹间,太叔上君的软绸板带也落了空,却将一株腿般粗的杂树“咔嚓”一声拦腰缠断!

卫浪云的“旋龙术”不但施展起来快捷无伦,有如流光走曳,难以追摄,其最为怪异之处,乃是方向的转折与身形的腾绕,俱是不可捉摸,无法断测的,几乎全和人类素有的发力习惯及奔跃姿态所违背,换句话说,那是极其玄妙的,他的扑­射­飞弹角度可以任意旋移滚翻,当他凌空拔飞,明明该往上起,却不一定平蹿而去,当他往前平蹿,却又不一定会斜翻侧跃了,由于这种原因,“铁血会”与“皇鼎堡”的追兵们虽然个个怀有一身绝技,加上倾以全力赶扑,却俱皆因为扑不准卫浪云的飞跃力向与落脚之点而屡失机会,其至越拖越远了。

表面上情形是如此,但事实却并非表面上这样轻松至少就卫浪云来说是如此,他日前所受的旧伤根本尚未痊愈,这一阵子剧烈的奔跑,在他如今的体力负担上是异常吃重的,他知道左胁处及大腿上的伤口又破裂了!鲜血也已浸透衣裤,背后的创伤也开始了火辣辣的刺痛,而内脏亦在抽搐收缩,血气上涌激荡,这股子滋味,可真难受到了极点。

但是,卫浪云十分清楚目前的处境,他别无选择,只有拼命飞奔,拼命跃­射­,哪怕是马上就会晕倒也必须如此,他决不能再度落入敌手,否则,“勿回岛”的声威霸业势将受挫,而他自己老命也即休矣!

双方就么前奔后赶着,大家全豁出了全身力量,前奔的固不稍歇,后追的更不敢迟延,几十个人散布开,猛往前撵,但却逐渐将圈子朝内收,目标只对准—个人,卫浪云!

虽说“铁血会”与“皇鼎堡”的收缩了包围圈,可是每每在稍有进展之际却又被卫浪云突出,他们在多次的徒劳无功之下,眼看着不再将圈子缩拢一次,卫浪云便会鸿飞渺渺了一—他前掠的身影也已越来越小!

忽然----

发力奔掠中的“妖驼子”卜敬之拼命往前赶了几丈,他气吁吁的叫道:“瓢把子,你记得这陡坡陵地翻过去之后朝右方去有一片湖水?”

满头大汗,又急又怒的太叔上君暴躁的道:“哪个山湖?老二,你是怎么搞的?这等节骨眼上还提起些不相­干­之事?”

急忙凑近了点,卜敬之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将姓卫的朝山湖的方向驱撵—一他便没有去路了!”

牛蛋似的巨眸倏亮,太叔上君大喜道:“你这个老糊涂,怎的不早说?”

卜敬之不悦的道:“这不说了?”

顾不得再争执,太叔上君高声喊道:“兄弟们,往左散开向内收圈子,逼那小王八羔子往右边去,记住了,逼他向右边跑!”

“铁血会”的人马们也来不及询问原因,几十条大汉立即指向左面疏开,同时朝内收紧追赶路线,连“皇鼎堡”的俞戎及公冶羊也在不明就里的情形下做了。

前头奔驰的卫浪云一见敌人散开来,将左手方向的空间阻止了,他毫不思索,马上往右面跑去!

不禁狂笑起来,太叔上君恶狠狠的道:“他­奶­­奶­的,就看你等一会叫天吧!”

“妖驼子”卜敬之枯­干­蜡黄的面孔上也浮出一丝罕见的狞笑,他哼了哼,­阴­沉沉的道:“这一次,姓卫的恐怕Сhā翅也难飞了!”

得意的大笑着,太叔上君:“老二,你是头功!”

卜敬之越发加力快奔,边道:“瓢把子夸奖了!”

齐头并进的“黑龙”俞戎往这边靠近了点,在越过一片荆棘之后,他拉开嗓子叫道:“为什么放开右边缺口叫他走?”

太叔上君笑道:“因为那里有一个山湖,正好拦住去路!”

俞戎太过兴奋的道:“湖边没有其他小径可走么?”

卜敬之接口道:“没有,湖面左右连接着峭壁,除了泅水到达对面——那是‘龟岭’的岭脚,再没有其他方式了!”

这才点点头,俞戎道:“听起来很不错!”

努力追赶着,太叔上君大笑道:“姓卫的马上就不会笑了!”

很快的,他们已奔越过这一大片生满了杂树野草的坡陵地,踏上一道斜坡往下追一—前面,当卫浪云突出后面的丘陵地范围的—刹,眼前的景象不禁一下子使他愣住了——丘陵地由这方斜坡而止,斜坡下面,左右是浑然陡峭的山壁,山壁中间,老天爷,竟是一湾碧绿莹清的湖水,山中的湖水!

这湾湖水的面积十分广阔,几有三里方圆,湖的对面,是—座呈椭圆的山岭,岭上岭下,长满了密林,乌黝黝的黑松,远远看去,像是一双生了绿毛的乌龟壳!

下了斜坡,除非能Сhā翅飞上两边Сhā云的峭壁,否则,便只有一条路可走——泅水而过——假如不欲回身拼搏的话!

卫浪云当然不会傻到回身拼搏,如果那样做,他知道将比泅水脱走的成功希望更少,但是,对水­性­他虽说十分熟悉,这么遥远的水面,他目前委实没有把握可以安全渡过——这是指泅泳的话,假设他没有受伤,没有耗费了太大的力气,他原可用“旋龙术”凌波飞渡的,而在平昔,便是泅泳他也不会在意,不过,身体上的负累,却使他现在承担不了跟平常五分之一的负荷了!

“铁血会”与“皇鼎堡”的追兵们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成半弧形飞赶而到,远远可以看出他们每张面孔上的得意振奋之­色­!

太叔上君望着卫浪云站在湖边的那种进退失措的形状,不禁嗬嗬狂笑,他一边急往下扑,边叫道:“卫浪云,前无去路了哪,我看你再往哪儿走!”

紧随而上,俞戎也掩盖不住他心中的高兴,喊道:“不用白费功夫了,姓卫的,我看你还是光棍点,乖乖束手就缚吧,大家全少些麻烦!”

猛一咬牙,卫浪云回身大笑:“少做梦,‘勿回岛’位处海中,卫大少日与怒涛巨浪伴耍,这点水岂能难住我?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只澡盆罢了!”

太叔上君道:“你根本过不去,别忘了你创伤未愈,与平昔岂能比较?”

“你们看着吧!”

卫浪云不再多说,—侧身,嗯,不带丝毫水花,就像一条游鱼也似美妙又奇异的滑穿入水,倏然出去三丈!

柳残阳 >>《雷之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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