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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西昆仑

第一回收冤魂妖道做鬼法(上)

睁开双眼,只感觉天地间忽然一亮,齐星衡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身处在一个小岛之上,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坐在一块篮球场大小的礁石上面。四下里望去,都是茫茫不见边际的大海,腥咸的气息让人闻着很不舒服,呼呼的海风在天海之间肆虐咆哮,拍动滔天巨浪,扬起漫天水花。

我这是在哪里?齐星衡彻底糊涂了,四处瞅瞅,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那个老乞丐哪去了!

昨晚从宿舍楼里跳出来跑到网吧包宿,凌晨回来的时候在路灯杆子底下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乞丐,非抱着大腿让自己买他的书,由于已经走到学校后门口,齐星衡生怕惊动了学校的保安,便咬着牙掏出了身上包宿剩下的所有钱买了它一本书,结果老乞丐用一只脏乎乎的手在自己脸上一晃,就让他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虽然感觉只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不过事发之时是凌晨,现在看天上的太阳应该是正午了,由此可见,自己应该是昏迷了最少小半天了。

那老乞丐疯疯癫癫地说自己是鸿钧老祖,原本还以为他只是想骗点钱,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人贩子了,记不得哪本杂志上写的,在中国有不少日本公司的探子,专门负责在中国搞到中国人的器官卖过去,都是暴利,这年头,整个的活人不值钱,拆下来的“零件”倒是价值不菲。

难不成这里是日本附近的海域?他们把自己扔在这里又是要­干­什么?莫非是带自己来偷渡太平洋的时候遇到风暴,除了自己之外全部挂掉了?齐星衡昨晚在网吧熬了一宿,这会困意袭来,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会的功夫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齐星衡还是在原来的那块礁石上,他这一觉睡得不踏实,一会梦到自己的父母在家里吵架,甚至互相厮打,一会梦到在学校里被老师指着鼻子批评,一会又梦到那个自称是“鸿钧老祖”的老乞丐,脸上带着十分诡异的笑容注视着他,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等醒来时候正好赶上日出。

在大海上看日出,他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机会,四周一望无际,尽是茫茫海水,一轮红日,又大又圆,在海平面上冉冉升起,将半边海水都映做一片金黄,万里海域,浮光跃金,这可是极为赏心悦目的美景。

可是现在齐星衡一点欣赏美景的兴致都没有,他睡在礁石上,被猛烈的海风吹了一天一宿,本就瘦弱的身体哪能受得了,直觉的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脑袋疼的厉害,眼前金星乱窜,嗓子眼里仿佛塞了一把烟头,连话也说不出来。

海水溅在身上,又被太阳晒­干­,衣服裤子都结了硬板,白花花的盐晶贴在皮肤上,浑身又涩又痒,难受得他像蛇一样在礁石上蠕动着,­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嗓子又红又肿,嘶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要被腌成“人­干­”了么?齐星衡意识有些模糊,谁来救救我啊,就算是人贩子也好,就算是被大卸八块,也比在这里一点点晒成“人­干­”要好。

他神志不清,等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又发起高烧来,嘴里不断溢出胡话,心里已经是绝了生还的念想,这茫茫大海之上,方圆千里都不见陆地,哪里还会有人来救他?

可是就在正午时候,海上飘渺云雾之中,忽然从正东方向飞来一团祥云,从东方斜着向北飞去,已经飞出百余里,忽然一调头,又转回来,却是一个骑鹿飞行的中年道士。

那道士头戴鱼尾金冠、身披白鹤仙衣、腰上系着水火丝绦,后背上背着一个大红葫芦,看年纪不过四十多岁,满脸的慈祥,颌下三缕黑髯尽显仙风道骨,骑了一头八叉梅花鹿,见到下面礁石上有人,先是一愣,伸手在鹿角上一拍,那鹿将头低下,缓缓落在礁石上面。

道士下鹿,朝已近乎昏迷的齐星衡看了两眼,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红玉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一颗黄豆粒大小,殷红如血的丹药,送到齐星衡的嘴­唇­处。

那丹药十分灵异,瞬间化成一股红水,顺着­干­裂的嘴­唇­流淌进去,齐星衡恍恍惚惚觉得有一股略带腥气的液体顺着嘴角流淌进来,一入口中,仿佛甘霖雨露,虽然血腥味道很重,但他仍是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将粘在外面的血滴也都舔了进来。

那股血水顺着咽喉而下,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直透入五脏六腑,到达丹田处,猛地暴起一团热气,沿着经脉向四周扩散开来,通达四肢百骸,浑身上下都是暖呼呼的,舒服极了。

看着齐星衡舒服地翻了个身,枕着胳膊在岩石上再次进入了梦乡,道士不禁苦笑,却也不叫醒他,解下身上的白鹤仙氅附在齐星衡的身上,然后盘膝坐在一旁,闭目入定。

到的第二天,齐星衡仍然没有醒来,道士皱着眉掐算一番,默默点头,口中喃喃:“看来果真是天数如此,碧游宫开宫时辰临近,我却不能多呆了。”又往地上熟睡中的少年脸上打量了一番,“此子根骨尚佳,只不知仙缘如何,也罢,就留他在这里,待三日后我从碧游宫回来再接他上岛,到那时再看光景如何。”

那道士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口袋,放在齐星衡身上,然后伸手在他身旁的礁石上一抹,刻上一行小字,然后翻身上鹿,一拍鹿角,那鹿四足生出祥云,托着往北飞去,转眼之间,穿雾入云,消失不见。

齐星衡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起来之后舒服无比地伸了一个懒腰,已经是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嗓子消肿了,高烧也退了,前心小腹,手心脚心全都暖烘烘的。

“啪嗒”一声,胸前有一件东西掉在礁石上,是一个黑­色­小布袋,袋口上有四股金丝细绳相互纠结扎住,一面上还绣着四个金­色­小字“装载乾坤”,看那所用布料非麻非丝,却又细腻爽滑,手感极好,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

摆弄了一会,那扎口的金丝绳越来越乱,不得要领,齐星衡索­性­先把他揣在夹克的里怀兜里,注意力又转移到身上盖着的这件白鹤仙衣上面。

那仙衣其薄如纱,后背和一侧手臂上都有仙鹤图,影影约约有仙气溢出,同样看不出是什么料子缝制的,披在身上仿佛没有感觉一样,不过­精­神却为之一振,仿佛呼吸到了最清新的空气一样。

齐星衡昨天神志模糊,只是隐约记得有个中年道人喂自己吃了点东西,这件衣服也是他盖在自己身上的,似梦似幻,现在看来却是真的了。他又看到身下刻在岩石上的那行小字:尔奉道祖之命到此,逢天地大劫,当是我门中人,且先翻看乾坤袋中经书,三日后为师便回。

齐星衡有些糊涂,这个“道祖”是谁呢?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张三丰?这道士又没有留个落款,他又是谁?说我当入他门,他那又是什么门了。想了半天不得要领,他又摆弄起那乾坤袋来。

那乾坤袋仅用两块布缝制,两头穿线,分成四股,两两勾连,成八卦之数,看起来乱糟糟一团,根本没有头绪,只弄一会眼睛便花了,看看日渐西斜,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饿,胸口处暖暖的,收起乾坤袋,枕着手臂躺在礁石上,看着天上的朦胧­阴­云,听着巨浪拍打岩石发出的“空空”声,静静地想着心事,那白鹤仙衣颇为神异,海水渐在上面,立即滑落,点水不沾,片盐不存。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间,忽然从东北飞来一道黄|­色­的光芒,奇快如电,穿破层层­阴­云巨浪,向齐星衡所在的这块礁石上飞来,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落在岩石上面,齐星衡一惊,急坐起来,眼前已经是多了一个黑衣道人。

那道士也是四五十岁年纪,身穿黑袍,头戴黑帽,左手上拿着一杆麻布小幡,上面似乎是用血迹画的奇形怪符,腰里系着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铜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道士甚是狼狈,脸上一片青肿,左边的脸颊肿起多高,上面还留着清晰地指痕,黑­色­道袍前摆两袖全被人撕去,他奔逃千里,本来想在这礁石上面歇口气,哪知道一上来却看到一个人。

齐星衡不知道来人虚实,紧抓着白鹤道衣,坐在地上,紧张地看着那道士。

黑衣道士眯起眼睛看了齐星衡半晌,四下里望了望,忽然猥琐地笑道:“你是哪家的娃娃,怎么在这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的地方睡觉?也不怕夜里被海怪吃了,哈哈,你家大人呢?”

其实齐星衡今年已经有十六岁,只是这道士活了一百多岁,见着他叫声“娃娃”倒也不错,他看齐星衡身上的白鹤仙衣不是凡品,应该是哪家正道名门中的弟子,是以有此一问。

齐星衡眼珠一转,回答:“我饿了,师父去给我吊鲨鱼了,一会回来给我做鱼翅吃。”

黑衣道士一愣,神­色­紧张,又向四周望了望,只见夜幕降临,方圆千里海域之内还哪有个人影,不过他也不敢怠慢,因为修行之人飞行绝迹,道行深的,瞬间可行万里。

书中代言,这道士名叫戈销愁,是福建小雁山朝天门五雷观的观主,是横行闽浙地区多年的“尸鬼魔三妖”之一,这次在东海作案,遇到一位高人,吃了暗亏,差点就无法逃回,多亏他修行近百年,也算有些道行,又拼着废了一件法宝才逃了出来,回家的路上,打算在这里歇下脚,却正好遇上齐星衡。

第一回收冤魂妖道做鬼法(下)

五鬼道人戈销愁生­性­恶毒,擅拿活人炼宝,更是­精­通采补之数,眼见齐星衡气­色­根骨都是上上之选,心中恶念顿生,四下里看看无人,把手中白幡向齐星衡一指,喷涌出一道黑­色­煞气。

齐星衡直觉一阵腥臭之气扑鼻而来,紧跟着脑中一阵眩晕,正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上已经缠了五道黑­色­煞气,虽然漂浮不定,仿佛一口气便能将之吹散,却偏偏坚韧无比,像五道铁箍将自己死死箍住,手脚一阵酸软,使不出力气。

戈销愁见他中了自己的“恶煞缠身”竟然还能够保持清醒,心中也甚是满意,这道士虽然歹毒,却不­淫­邪,知道坠于女­色­会有损道基,所以就连采补之时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沉迷其中,忘乎自我,毁了道行。

经过多年专研,这道士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既能够采补又可以不用怕迷了本­性­的方法,便是以有根器的童身少年元阳为药饵,令其与少女交合,每日九次,共九天,七七四十九次之后灵种方可种成,再用秘法以少女身躯为鼎炉,锻炼大药,再炼七七四十九天,少年元阳与少女真­阴­结合,炼成一颗金丹,再由戈销愁本人采药收丹,之后那对少年男女真元泄尽,骨瘦如柴,­精­神破费而死,他却能够平白收得许多好处。

只是有根器的少年男女实在是难得,稍微好些的都被各大名门正派搜罗过去,他寻了多年,也未找到合适的,平白害了许多少年,最后炼出来的都是空丹,即是一股丹气,虽然也能凭空得了许多道行,但终究差强人意,他看齐星衡根骨极佳,再找一个差不多的少女做鼎炉,就极有可能炼出金丹来。

戈销愁做贼心虚,生怕齐星衡所说的师父赶回来,急忙伸手将他拎起夹在腋下,抓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轻飘飘的仿佛一捆稻草,右手立在胸前,口中念了几句咒语,伸手向脚下一指,平地闪起一道黄光,将他和齐星衡都裹在里面,如奔雷般,向南电­射­飞去,转眼之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戈销愁一直把齐星衡带回小雁山五雷观,那小雁山双峰并立,高耸入云,地貌起伏,草莽纠结,怪石嶙峋,真是一个穷山恶水之地,五雷观便在两山中间的天雷岭上,规模不大,只有十几间屋舍。

戈销愁直接落在院中,有一个道装中年汉子立即迎上来:“师父,您回来啦?”

戈销愁生怕他们问起脸上伤痕尴尬,直接把齐星衡递过去:“把这娃娃送到西跨院,好吃好喝地养起来,明日看见,若是瘦了半分,我就扒了你的皮!”说话间看齐星衡身上那白鹤仙衣不错,伸手扯下来,披到自己身上,迈步向自己住的后院走出。

那名道士把齐星衡扛到西跨院一间房子里,搁置在床上,然后便走了出去。齐星衡被五道烟锁困住,挣扎不起来,勉强抬起头四处打量,这屋子里布置得倒是不错,虽然说不上是雕梁画栋,但也颇为雅致,隔间还装修了书房,他身子底下的被褥华顺柔软,都是绸缎缝制,他却不知道,这西跨院正是戈销愁采补炼丹之所,每一间房子都是­精­心布置,捉来的少年男女关在里面,除了没有自由,其他都跟大家公子小姐一样的待遇,务必把他们的­精­气神都养足,方可炼药。

那道士出去不多时返回,手里拿着五张灵符,分别按在齐星衡身上箍着的束缚上面,原本坚韧如山岳般的黑煞烟丝贴上灵符,立即烟消云散,黑煞散尽,那五张灵符也被染成墨­色­,失去了效力。

“老实地呆在这里,要是敢挑事,老子就揍扁你!”道士晃着拳头,恶狠狠地说,其实他也就是吓唬吓唬人,齐星衡是戈销愁要用来炼丹的极品药饵,若是受了什么伤,影响了药力他可就惨了。

烟锁一去,齐星衡手脚又有了力气,他从床上坐起来,看那道士出去将门锁了,自叹了口气,到如今,他大约有点相信那个老叫花子的话了,虽然这里是不是大明朝还不能肯定,但这里确实是一个仙侠的世界,而自己或许真的要面对那即将到来的什么“天地大劫”。

从里怀兜里取出当时从老叫花子那里买来的书,那书有巴掌大小,是用薄薄的黄绸装订而成,在兜里被窝弄得皱巴巴的,书皮上面用毛笔写着三个小楷——神农经,翻开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用红笔写满了蝇头小字,还有的画着简体图谱,共有三百六十五页。

书的前面都是各种草药的介绍,后面还有人修炼的功法,齐星衡边看边寻思,这书真的是上古神农皇帝留下来的么?如果真像老乞丐说的那样,能够炼成飞天遁地、撕裂虚空的本事,不就能够脱困了吗。

不过很快,齐星衡就失望了,原来这神农经乃是以炼药为主,修行为辅,想当年神农炎帝尝食百草分辨药­性­,就是为了救济世人,所以这神农经修行的主要目的就是炼药救人,而所谓的飞天遁地、撕裂虚空只是附加神通,当然,那得修炼到极高处才能够获得。

而这神农经修炼方法也很特别,需得配合服食灵丹,否则便是修炼千年也难有进展,齐星衡现在被人囚禁于此,别说没有炼药的条件,便是跟那五鬼道人要来相关的器具,恐怕也等不到大功告成那一天了。

无奈将神农经收起,他又开始鼓捣起那位便宜师父留下来的乾坤袋,那乾坤袋的口十分难解,他卧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拆解,半夜时,又有人送来宵夜,他狼吞虎咽吃了­奶­茶春卷,然后继续点灯夜战。

第二日才吃过了早饭,便听见外面传来阵阵喝骂和嘤嘤哭泣之声,齐星衡连忙过来扒开窗子一看,只见院子当中已经摆好了香案,四五个身材高大壮实的恶道牵着一堆少年男女走到香案前面,看那些少年之中,大的不过十七八岁,小的只有八九岁,俱都用铁链锁着双手,男女分成两串,在朝南方位一字排开。

院落四周,共有十八位少年道士手举麻幡按照方位站定,与香案两旁的两面小幡相呼应,神­色­肃穆,不敢有丝毫怠慢。

五鬼道士戈销愁此时换了一身杏黄|­色­的道袍,前后心印着八卦,手上拿了一只木剑,缓步走来,昨天脸上的青肿已经消失不见,这时看来,倒有些仙人气­色­。

戈销愁来到案前,先低声念诵了几声咒语,又分别朝四方拜祭,听下边少年们哭泣之声,不耐烦道:“你们这些小子,实在是烦人,死到临头了也不给人留个清净!”

人群之中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大声诅咒:“老怪物,你抓我们这么多人来炼那妖法,不缺德么?你杀了我们,你也要死到临头了!”

戈销愁向人群中看去,见左边数第六个男孩,双手也拴在锁链上,正是满脸愤恨,他似乎也颇为害怕,浑身都微微发抖,两眼狠狠地瞪着戈销愁。

戈销愁冷哼一声:“贫道我的寿数还长着呢,倒是你这小鬼,满脸晦气,早该死了!”左手摘下腰上的铜铃,急速摇动。

叮叮当当,铃声清脆悦耳,在场的人,除了周围举幡的十八个道士之外,都是身子一晃,差点摔倒,戈销愁这时举着手中木剑,向那个男孩一指,剑上立即­射­出一道黑­色­煞气,往男孩脸上­射­去。

那男孩见到煞气飞来,拼命挣扎,弄得锁链哗哗作响,他大叫一声:“老怪物,你不得好死,你不会有好报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

“住手!”忽然齐星衡隔壁屋子里传来一声怒吼,紧跟着“哗啦”一声,窗框横飞出来,砸在院里,摔成粉碎,随后屋里跳出一个布衣少年。

那少年穿着甚是简朴,仅有一条粗布衣裤,袖子和裤腿都破烂得不成样子,当成短裤、半袖穿着,光着一双大脚,落在院里,先是一拳,将身边那个举幡的小道士放翻在地,伸手捡起那面麻布幡奋力折成两段,随后从地上摔碎的窗户之中捡起一根手臂粗的方木,猱身扑上前去,对着戈销愁劈头盖脸砸去。

这时无论是屋里院外所有人都被这少年的勇气惊呆了,五鬼道士那可是妖怪一样的存在,那些被抓来的少年男女之中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反抗,没想到这少年胆大包天竟然敢对这老道士出手。

转眼之间,戈销愁身边的四名道装彪形大汉都被少年放翻在地,一通乱棍,打得­鸡­飞狗跳,鲜血飞溅,等戈销愁反应过来,方木已经要打到头顶了,他再想施展邪法已经是来不及了,被少年一棍打在右肩上,几乎把肩骨打裂,老道士痛的惨叫一声,顺地一滚,躲开了第二棍,少年大步上前,抡起方木第三次对着老道士的脑袋砸下,猛然眼前黄光一闪,手上一轻,方木已经只剩下少半截,不禁一怔。

戈销愁用飞剑削断了少年手中的方木,随后手里掐了个手诀,对着少年一指,立时飞出五道黑­色­煞气,将少年双手双脚死死箍住,少年一阵头昏脑胀,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第二回服灵丹仙童画血符(上)

炼法用的幡有三面都被折断,香案也被踹翻,上面的香炉、黑豆、清水等作法之物滚洒一地,把个五鬼道人气得牙根痒痒。

旁边有一个高大道士捂着流血不止的脑袋过来对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就是一脚,戈销愁跳过去抡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对方口鼻窜血,后槽牙都打掉了三颗:“这小子是道爷的宝贝,要是被你打坏了,我活剥了你的皮!”

戈销愁左肩疼痛难忍,一条手臂抬不起来,他用左手托着右臂,走过来看了看地上奋力挣扎的少年,又看了看人群中被锁着的那个男孩,用手一指:“把这两个小子放在一起,让他们在旁边看着,哼,道爷今天就让你们亲眼看看我是怎样用他们的生魂炼成法宝的!”说着命令手下重新排摆香案,又命人从库房里取出三根备用的灵幡,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重新开始作法。

先前那个几个被打伤的小道士纷纷用布包着头,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重新站好,戈销愁在香案上方供起一个黑玉镯,然后左手掐诀,右手舞剑,脚下踏着罡步,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大喝一声:“疾!”手中木剑往左边数第一个少年那里一指,剑上­射­出一道黑煞,落在少年脸上,顺着七窍而入,之后勾出魂魄,正是那少年的虚影,身上缠着道道黑丝,下面尸体断了生机,“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戈销愁又从西边摄了一个女子魂魄,左手摇铃,右手拿符,喝道:“时辰已到,诸神还不归为!”手腕一振,符纸烧起,男女两人魂魄便被强行拉扯着摄入案上那黑玉手镯之中。

戈销愁躬身对那手镯拜了几拜,口中祝祷一番,然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射­取其他人的魂魄,到第五对的时候,那个男的终于开始反抗,魂魄在空中大声嘶吼:“老怪物,我饶不了你,便是做了鬼,也要掐死你!”嗷嗷怪叫着,带起阵阵­阴­风,向戈销愁扑过来。

戈销愁修行近百年,他这刚刚死去的­阴­魂哪里能够伤到,虽然怨气极大,但也无济于事,戈销愁面带冷笑,伸手在香案上一拍,飞起三枚黑豆,大袖拂动,三枚黑豆借力­射­出,正打在那鬼魂的身上,瞬间三魂受损,差一点便魂飞魄散,被戈销愁用一道灵符压在香案上,那纸符兀自颤抖不休,似有灵­性­,直要立起。

另外那女鬼却想趁机逃走,只是戈销愁早让弟子举着灵幡贴着院墙站了一圈,见她飞过来,立即将灵幡晃动,那幡上符箓闪烁,红芒四­射­,刺得那女鬼痛苦哭号,戈销愁笑道:“你越是凄厉、悲愤,我那宝物炼成之后威力便越大,哈哈。”铃声一响女鬼原本就被符光刺激得惨淡不堪的身体都泛起了道道波纹,三魂七魄仿佛随时都会散去,戈销愁灵符烧尽,她也被收了过去,压在案上,­阴­阳双魂相并,戈销愁抱剑鞠躬,“二路神仙还不归位,更待何时,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二鬼立时又被收入玉镯之中。

很快,六对十二位少年男女的魂魄都被摄入玉镯之中,只剩下一个女孩,却是跟先前那个男孩一对的,现在戈销愁不杀那男孩,这次炼法却是不能完成。

老道士皱眉良久,忽然向身旁那个大汉道士说道:“我前几天不再观中之时,你做什么了?”

那汉子立即跪下,吓得面如土­色­,磕头如小­鸡­啄米:“师父饶命!师父饶命啊!”说着用手抽打自己的嘴巴,“都怪弟子一时贪酒误事,本来还想今天下山去给师父重新弄回两个来孝敬,哪知道师父炼法着急,我,我……”

老道士一摆手:“罢了,那女孩我本来想用她来做炼丹鼎炉的,却被你给糟蹋了,现在只能用来炼宝,着实坏了我的大计,也不用你再下山寻摸了,今天就用你的魂魄来与那女孩组成一对,你们夫妻情深,一起到我五鬼狱之中做一对­阴­神吧!”

大汉一听,知道今天要遭殃,他了解自己师父的为人,见哀求不行,伸一头也死,缩一头也是死,索­性­拼上一把!他眼里露出凶光,右手一翻,已经从靴筒里拿出一柄匕首,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举起匕首直刺戈销愁心窝。

戈销愁也很了解自己这几个徒弟的品行,见他袖子一动,便知道是动了杀机,等大汉冲过来,他猛地一抬袖,袍袖底下飞出一道黄光,只一下,便把大汉的脑袋切了下来,人头滚落,腔子里鲜血狂喷出来。

戈销愁大喝一声,飞快地将剩余那女孩的魂魄­射­来,又将大汉的魂魄也收过来,打入玉镯之中,伸手一指,那镯子闪出幽幽黑光,迅速飞起来,到那大汉断了的脖颈处,淋上许多鲜血,玉镯黑芒闪烁,很快就把溅上的血滴吸收­干­净,戈销愁伸手接住。

戈销愁将镯子戴在手上,看了又看:“我这五鬼狱炼了这小半年方始小成,如果前些日便戴在身上,又如何会有东海之辱!”随后吩咐将地上的少年和男孩一起关在齐星衡隔壁的屋子里,为了防止他们再破窗跑出来,他将当初在东海时候便带着的那面五鬼幡立在院里,然后带着五鬼狱回房祭炼去了,留下一众弟子收拾地上的尸体杂物。

齐星衡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亲眼看见那道士用活人炼法,又斩首一人,吓得他小心肝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躲在屋里一声也不敢吭,生怕惹得那鬼道士也把自己捉出来,也来上那么一下。

夜里,齐星衡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逃出去!看那道士对那个少年的态度,就是拿他们当猪养呢,等养得肥了就要挨宰了,说什么也要在他对自己动手之前逃出去。

不过以齐星衡现在的本事,就连这道观的大墙他都跳不出去,更何况还有人看守,要想逃出去简直势必登天!

现如今,逃跑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那小小的乾坤袋上面了,这可是自己那位便宜师父给自己留下来的,既然说自己与他门中有缘,那自己应该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吧,里面就算没有什么护身的宝物,应该也有与师门通讯联系的东西。

那乾坤袋上的四条金绳纠结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稍不小心便又乱作一团,齐星衡不住地告诉自己,这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一边耐心地解扣,这一解就是两天,最后这口终于被他给打开,几乎就要忍不住欢呼出来。

乾坤袋果然能够装载乾坤,虽然外面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小,把手伸进去,里面却有最少一立方米的空间,不过可惜,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玉匣和一个红玉瓶,打开红玉瓶,里面全是一个个黄豆粒大小的红­色­丹药,取一颗放在嘴里,立即化成一滩血水流入腹中,口中腥气未尽,腹内便有如升起一团火,浑身暖暖的,舒服极了。

果然就是那天自己迷迷糊糊吞下的仙丹呢。齐星衡将他小心地收好,又把玉匣拿来,那玉匣通体净白如脂,不见一丝瑕疵,有一本书大小,正面上刻着四个血红隶书——炼血真经。

打开玉匣,里面书页薄如蝉翼,一片片仿佛白纱,近乎透明,上面同样是红­色­的蝇头小楷,有的地方还画了许多的图谱,齐星衡拿出来数了数,共有五本书,分别是“行功卷”“法术卷”“符箓卷”“阵法卷”“炼宝卷”加在一起不过一指厚,却有数千页之多。

那丹药对自己逃跑作用不大,齐星衡把最后的希望都押在这部《炼血真经》上面。为了防止被别人发现,他窝在床上,用大被蒙住,那书倒是光芒流转,即使在黑夜里面也能看的清楚。

他却不知道,这等宝书除非有乾坤袋隔着,否则一拿出来就有豪光透出,道行越高的人越容易看到,盖多少层都没有用,若非此时戈销愁不在观中,早就跑过来杀人夺书了。

齐星衡仔细阅读那部真经,原来这经书是以锻炼自身血液来进行修真悟道的,上面写着“世人修真多练气,却疏于炼血,殊不知血为气之母,血之不存,气之不生焉。”下面又说“我截教修行,不问根骨,修行方法不拘一格,吾在海外多年修行,体悟天心,终于悟出这‘炼血’之法。”

炼血,听起来挺吓人,其实就是修炼自身血液的方法,此功法共分九层:第一层:以­精­养血,就是用身体里的­精­气,化生滋养血液,习之可益寿延年,青春不老。

第二层:以气御血,气为血之帅,用自身真气引导驾驭血液,炼成之后,可自由运转全身鲜血,甚至是化他人血液为己用。

第三层:以神炼血,神藏在心中,心在五行属火,调动心火锻炼血液,去杂存­精­,使自身血液达到一个质的变化,相当于把自己全身血液都过滤一遍。到这里,才算是入门。

第二回服灵丹仙童画血符(下)

现在想要靠着修炼功法逃出去估计是不可能的,只能找一些速成的方法。

翻过“行功卷”和“法术卷”,来到“符箓卷”。

《炼血真经》上的符箓共有近千种,各种功能的都有,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需要用自己的­精­血来画。

炼血真经修炼层次越高,自身血液锻炼的越加的­精­纯,所蕴含的灵气就越足,画出来的符箓威力也就越大。

不过经书上面也说,即使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修炼的普通人,鲜血里边也是有少量的灵气,这又给了齐星衡一个新的希望,听老道士说自己根骨应该不错,大概血液里边灵气也不少吧。

由于他是要被用来做“药饵”的,所以待遇规格非常之高,旁边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种书籍,桌案上文房四宝齐备,他取了一张白纸,龇牙咧嘴咬破中指,照着真经上面的图谱,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血灵辟邪符”。

看着纸上如小儿涂鸦般的“杰作”,齐星衡有些脸红,这玩意乱糟糟一片通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到底好不好使呢?

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看到立在院子里的那面五鬼幡,心想就用它试验试验吧。

戈销愁为了防止隔壁少年再度破窗逃走,将这面魔幡立在院中,他这魔幡是用五个千年厉鬼炼成,他当时掘了一个南北朝时代的古墓,将里面的­淫­邪煞气融入幡上,炼成一件极为­阴­毒的法宝,无论是谁,只要走到院中,立即便会给幡上五鬼嗅到,­射­出黑煞侵骨销髓,如果走到幡前五米之处,便会给五鬼吞噬魂魄而死。

齐星衡小心翼翼地打开窗子,见院子里并没有人看守,他探出脑袋,举着刚画好的符伸到窗外,胳膊将将伸直,院里忽然吹过一阵­阴­风,魔幡被风吹得啪啦啦作响,幡尾上忽然飞出一道黑­色­煞气,向齐星衡­射­来。

齐星衡一直都在小心防备,­阴­风起处,他心猛地一紧,就要松手,等黑煞袭来,他举着手中的符纸奋力抛过去,然后也不敢再看结果,脚下一软,便倒翻回来,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过了好半天,他才敢再次扒着窗户向外探看,只见院子里依旧静悄悄的,­阴­风习习,让人浑身发冷,那面魔幡轻轻飘动,幡面上已经是汇聚了一团黑­色­煞气,仿佛随时都会发作,而自己的那张血符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齐星衡吧嗒吧嗒嘴,又回到书桌前,咬破中指画了一张威力比较大的血灵镇邪符,二次来到窗口,一只手举着符纸往外伸去。

那五鬼幡先前一击竟然被挡了回来,幡上五鬼都是愤恨异常,正蓄势待发,这时忽然见到敌人二次出现,立即又­射­出一道黑煞。

齐星衡为了验证符纸的能力,这次硬着头皮没有退缩,反正那戈销愁还要留着他炼丹,不会让他就这么挂了,就算是被那煞气击中估计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见那黑煞­射­过来,他一扬手,用符纸挡在身前,黑煞落在上面,立即激起符箓上的灵气,被他用鲜血划过的痕迹,此刻都活跃起来,仿佛­干­旱逢雨的河床,殷红的鲜血在纸上活泼跳动,汇成道道溪流,沿着符箓的壁画飞快地流淌着。

符面上血光流转,黑煞都被血光镇住,不住地翻滚,不能再向前一步,可惜齐星衡没有什么法力,要不然就能够将这道煞气一举击散。

攻击被挡住了,幡上忽然传来一阵厉鬼哭嚎之声,黑烟弥漫,围绕幡面形成一个漩涡,里面忽地喷出一道浓浓的黑­色­煞气,逐渐凝成一个人形,向齐星衡一指:“呔!”­射­出一道剑煞。

齐星衡那符纸上一次爆发之后就化成灰了,见第二道黑煞竟然凝成一把黑­色­利剑,比先前更加迅猛百倍地刺来,他吓得急忙向后仰身,滚到桌子底下,那黑煞也不进来,只在窗子外边盘旋一阵,便恨恨地飞回。

过了好半天,齐星衡才又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扒开窗户看了看,院里已经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虽然对那魔幡还是很害怕,但是灵符能够起作用,他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

事不宜迟,齐星衡拿过一摞白纸,再次开始画符,每次他只能画三分之一个符伤口就凝固了,得重新咬破,才画了八张符,右手中指就要被咬烂了,正要再接再厉,忽然一阵头晕,差点摔倒。

原来,齐星衡画的符很大,每一张白纸按现在的规格来说都是A4纸大小,前前后后画了十张符,失血不少,而且画符不但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还要损耗许多的灵气,他毕竟没有经过修炼,到这时已经是头晕目眩,手脚发软了。

外面的五鬼幡那么厉害,仅凭这几张符根本对付不了。齐星衡躺在床上,愁眉不展,忽然,他想起来那瓶灵丹的妙处,自己当时病得那么厉害,竟然吃一颗就全部好了,而且­精­神更胜从前。

那灵丹在《炼血真经》上面也有介绍,名叫“血髓丹”,是一种比较高级的丹药,用一种叫做血髓果的植物炼成,最是能够补虚泄实、固本培元、调理­阴­阳,尤其对修炼《炼血真经》的初学者更有大用。

齐星衡服了一颗,只感觉一道热气从丹田处升起,进而蔓延到全身,大脑无比清晰,身上每一处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劲,他再次咬破中指开始画符。

这次有了血髓丹的帮助,他血液里的灵气更浓,血水也仿佛更足了些,一口气画了几十张,才又有了疲惫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松,每一刻都有被那道士炼丹的危险,一连吃了三颗血髓丹,到凌晨的时候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毕竟丹药能够补命却不能补­性­,耗费的­精­神还是要自己修养回来。

小道士来送早餐,齐星衡拦住他问:“你把你师父叫来,我找他有事。”

那小道士年纪不过十七八岁,长得虽然清秀,却是满脸的戾气,闻言一瞪眼:“你找我师父作死么?哼,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师父就会找个女孩回来给你乐和一场,然后你的死期也就到了,不用着急!”

齐星衡怒道:“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把饭拿走,我不吃了!”

小道士撇撇嘴:“你爱吃不吃!”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看昨天那道士对待隔壁少年的态度,齐星衡料定老道士不会虐待自己,毕竟要养足­精­气神才能炼丹,这跟养猪肥了再杀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药饵”的心情状态非常重要,要是­精­神不振,五劳七伤,都会影响药效的。

到得中午,小道士进来看到桌上的食物汤米未动,这才有些慌了,兀自恨恨恐吓:“你小子赶快把这些东西给我吃完,要不然有你好看!”这小道士说话声偏向江浙一带,声音软软的,虽然是骂人,也并不很难听。

齐星衡仍然卧在床上,面朝里,头也不回:“不把你师父找来,我就就绝食,有种你就杀了我好了!”

小道士气得恨不得揍他一顿,挥了挥拳头,但最终没敢动手,他忽然冷笑,从道袍底下取出一面小幡,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举幡向齐星衡一指,幡上便飞出一团黑云向床上罩去。

小道士使用的幡名叫“恶灵幡”,首先要选择一只恶鬼禁锢在幡上,然后每天用生人魂魄和自己的心血喂养,时间长了,幡上恶鬼自生神通,能够生啖魂魄,吞­精­噬血,非常凶戾。这时小道士倒不是想要下毒手,而是让幡上恶鬼上了齐星衡的身,吃饭之后再收回来,这样虽然会对齐星衡的­精­神有所损伤,但只要吃饱饭,在休养几个时辰也就恢复过来了。

黑云滚滚,其中恶鬼张牙舞爪,往齐星衡后背扑去,打算从大抒|­茓­入督脉,进而压制他本体的三魂七魄,控制全身。

黑云刚刚将床罩住,齐星衡怀里忽然­射­出一道红光,初时只是一点,陡然如水波般散开,化成一道光壁,上面隐约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符号,血光流转,将黑云逼开。

恶鬼在黑云之中也被符光挡在外面,气得展身一声凄厉长吼,双爪上黑煞绵绵,奋力往符光之上抓去,只听“啵”地一声,粼粼符光便散成丝丝血气,不等恶鬼近身,齐星衡怀里又飞出一道符光。

先前用的是“血灵辟邪符”,这一次则是“血灵破邪符”,人的血液最能通神,有的人单凭血液便能杀鬼,这一炼成符箓更加凌厉,一道血光­射­在恶鬼身上,红光闪闪,恶鬼痛声大呼,再看他身上已经印了一个红­色­的符印,鲜血明亮,随着符号流动不息。

那恶鬼奋力挣扎化形,只是那符印也是有形无质之物,任凭他手刨脚蹬,变大变小,都无法将符印揭下来,被印侵蚀的部位,发出“咝咝”声响,冒起道道黑烟,恶鬼的身形不住缩小。

小道士这恶鬼幡也是才炼了不到一个月,不过幡上恶鬼已经是深有灵­性­,平时降伏山上野兽,无不手到擒来,这时见其受伤,又是心疼又是愤恨,晃动小幡将鬼收进去修养,最后又恶狠狠地看了齐星衡一眼,扭头走了。

第三回夺鬼幡血路出五雷(上)

齐星衡画符消耗了太多的­精­神,服了血髓丹,全都都暖烘烘的,仍是萎靡不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直到傍晚才恢复过来。

晚上那个小道士又来送晚饭,发现齐星衡连午饭也没吃,不禁有些着急,齐星衡可是戈销愁特意叮嘱过的,除了走出房间和要女人,其他的一切需求都要尽量满足,不管是­肉­体上还是灵魂上,只要受到一点伤害,将来影响了金丹效用都要重罚,现在齐星衡一整天粒米未尽,再这样下去,等戈销愁回来他饿得皮包骨,非得抽了自己得魂魄去炼法宝不可。

小道士又急又气,大步走到窗前,摇醒熟睡中的齐星衡:“你这人怎么这样?一天不吃东西也不饿?”

睁开眼睛,齐星衡瞟了小道士一眼:“见不到老道士,我就不吃饭,饿死我好了。”

小道士这下可急了:“我师父不在家啊,求求你快点吧,吃完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出去给你弄,好不好的啊?”

老道士不在家?齐星衡心里一喜:“你师父怎么走了?他去哪了?”

小道士倒也不隐瞒:“过几天就是白骨魔姬四十九岁的诞辰,我师父出去采办贺礼去了。”

“白骨魔姬?她是谁?很厉害吗?”

“据说在西方有一座骷髅山,山上有座白骨洞,洞中有一只上古时流传下来的尸骸,天长日久受了灵气,修成了­精­怪,自称叫做白骨夫人。后来有一次,庐山白骨神君路过骷髅山,被白骨夫人捉去,两人不知怎地,一来二去竟然好上了,神君撇了庐山家业,入赘到骷髅山,白骨魔姬就是他们的女儿。”小道士耐着­性­子给他解说,“那白骨魔姬是四­阴­时出生,又得父母用法力滋补,一生出来就有无边法力,自然是厉害的,这次在西昆仑血池洞摆下血宴,邀请各路同道,甚至许多前辈剑仙也要前去呢。”

齐星衡对白骨魔姬也只是稍感兴趣,他最关心的还是戈销愁:“那你师父出去采办礼物,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可是有好些要紧事要跟他说呢。”

小道士无奈道:“要送给白骨魔姬的礼物自然不能太寒酸,师傅打算出去收集九百九十九个壮年男子,估计如果时间来不及就不回来了,恐怕你得等到寿宴之后才能见到他。”

齐星衡心中狂喜,脸上却露出极为惋惜的表情:“你们就不能给他传信,让他快点回来吗?”不等小道士说话便接着道,“算了算了,我知道要抓那么多人得用不少时间,也不难为你了,唉,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害得我饿了一天。”

他看那小道士虽然面含煞气,但毕竟还没见到过什么大世面,便邀他一同进餐,小道士不允,他便以绝食要挟,小道士无奈,才拨了半碗米饭,坐在旁边慢慢进食。

席间齐星衡跟他套话,才知道现在是大明朝弘治十三年。这个弘治皇帝他是听说过的,据说是大明朝比较贤明的一位君主,他生活节俭,仅有一个老婆,并且能够任用贤臣,他统治时期被称作是“大明中兴”。

小道士名叫沈园,浙江人氏,原本家里也算书香门第,后来他父亲被贪官诬陷下狱,抄家问斩,他一个人逃出来,正遇上到处“采药”的五鬼道士戈销愁,掳上山来。

沈园年纪虽小,心思活跃,百翻讨好,到后来戈销愁竟然不忍心用他做“药饵”,收了他做徒弟,到如今,他已经上山六个年头了。

看着齐星衡吃完了满满三小碗米饭,沈园这才放下心,收拾餐具离去。

沈园一走,齐星衡立即收拾东西,准备趁黑逃走,他把衣裤都脱下来,咬破手指在前胸后背、衣袖裤腿上面画满了符印,晾­干­之后穿上,一百多张纸符都放在怀里,满屋子寻摸了一阵,最后只找到了那方砚台还能勉强算作是武器,用宣纸擦去墨迹揣在兜里。

夜幕降临,齐星衡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由于院子里面有五鬼幡,那幡太过邪恶,整个院子里都被­阴­气笼罩,就连戈销愁的弟子们也不能在­阴­气之中停留太久,否则容易受内伤,而且五鬼幡妙法无边,院子里关着的都是些凡人,索­性­也没有安排人守卫。

此时正当月半,天上明月高照,又有满天繁星拱卫,院子里并不昏暗,连院中央五鬼幡上的符箓都能看得清晰,齐星衡刚刚一脚踏出门槛,院里­阴­风立即嘶号着卷起,­阴­森寒意直透骨髓,幡上又飞出一道黑­色­剑形煞气,齐星衡早有准备,左手举着一张“血灵破邪符”拦住,这符是他服用血髓丹之后画出来的,上面灵气更浓,闪出一道符光飞起,与黑­色­煞气一碰,立即将之击散,非但如此,那符光还反向五鬼幡­射­去。

五鬼幡上又飞出一道黑煞,将符光接住,幡上五鬼知道来了敌人,黑气围绕灵幡迅速形成一个漩涡,里面飞出五道黑煞,在空中形成*人形,一起对着齐星衡尖声嚎叫。

齐星衡吓得两腿发软,左手拿出一把符纸,对着五鬼幡奋力扔过去,然后跌跌撞撞向隔壁跑去。

五鬼幡上五鬼现形,各凝出一道­阴­煞鬼剑,­射­入地里,而下一刻,齐星衡前后左右各出现一柄黑­色­剑气,将周围都给封住,随后,他脚下也有一道鬼剑刺出,齐星衡两手各抓了十多张灵符乱扔。

那些灵符虽然灵气太低,威力很弱,但发明这些血符的是截教通天教主门下一位极厉害的散仙,每一道符上都蕴含天地至理,如果由他本人施用,恐怕单凭一道“血灵破邪符”就能够将那五鬼幡打成碎片,齐星衡虽然没有经过修炼,但是他服用的血髓丹中也蕴含了大量的灵气,前前后后三十多张血符,将五鬼剑阵之中的煞气一扫而光,随后飘荡乱飞,有不少都挂在鬼剑之上,血光闪烁,符纸瞬间化为灰烬,但那用鲜血化成的符印却深深地印在鬼剑上面。

五只厉鬼虽然神通广大,但对上这么多的血符也是痛苦不堪,尤其有那厉害的,血红的符号竟然能够印在灵魂的极深处,几乎将他们魂魄打散,很久不曾尝到的痛苦感觉再一次出现,仿佛天地发威,要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

五鬼气势一衰,五鬼剑阵也瞬间消失,不过仍然是满院煞气,其中更有一缕一缕黑煞凝成的细丝,那些都是五鬼吞噬生魂之后,用人生前的怨气凝结而成,如果是普通人,只要被黑煞丝缠上,立即手足酸软,头晕目眩,瘫倒于地,但齐星衡胸前背后都有血符护体,黑煞不能近身,他大步跑到隔壁,这里也因为有五鬼幡的缘故没有上锁,他一推门就闯了进去。

反手将门关上,齐星衡看到屋里的两个人正惊魂不定地看着他,那个男孩眼里还露出极为崇拜的目光。

齐星衡一进屋便急忙说:“那老道士已经不在观里,今夜就是我们逃走的最好时机。”说着,把灵符取出两摞来,每摞十几张,分别塞到二人手里,“外面那鬼幡我倒是勉强能够对付,只是那些道士我可打不过,昨天看这位兄弟功夫不错,正好咱俩配合,我对付他们的妖法,你抡棍子上去揍人,咱们才有可能逃出去!”

男孩十分好奇地翻看灵符,那少年很有礼貌地冲齐星衡鞠了个躬:“我娘还在家里等我,如果能够逃出去,他日一定不忘恩公大德。”说着大步走到一张桌子前面,扳过桌腿,一脚便将桌面踹下来,两手各拿了一根桌腿,比划了两下,风风火火地问,“咱们这就走吧?”

齐星衡摆手阻止:“慢着,外面那鬼幡实在是太厉害,你们对付不了,我得想办法先把它给撂倒,然后你们再出去,要不然那五柄鬼剑飞上来,你们就算拿着符纸也抵挡不住。”

对付那鬼幡的办法,齐星衡早就想好了,《炼血真经》上,“炼宝卷”之中,有用人鲜血沟通器灵,来迅速收取别人法宝的办法,他将自己的十根手指都咬破,按照真经上面所绘,在一张纸上画起了鬼画符,这玩意有时间限制的,上面的血要是­干­了就没用了,所以他并没有事先画好。

画符时候,三人顺口通了姓名,那少年名叫林虎,是福建人,男孩叫罗米是山东人,齐星衡画符的时候,两人就给他打下手,最后林虎还把自己的血放出一酒盅给齐星衡使用。

一切准备就绪,齐星衡让他们两个躲在屋里接应,他自己带着准备好的行头出门。

那幡上五鬼先前被符印所伤,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缓过劲来,见仇人再次出现,立即嗷嗷怪叫,纷纷张口喷出一道道浓浓的黑煞,天上的明月和满天星斗全被黑煞遮住,浓如墨汁般的黑­色­煞气滚滚涌动铺开,院中伸手不见五指,若是凝神细看,还能看到其中缕缕怨气凝结的黑煞毒丝。

第三回夺鬼幡血路出五雷(下)

齐星衡身上有灵符护体,前后左右都有符光闪现,将黑煞Ъ开在三尺之外,他抓着一摞灵符,大步向前冲去,刚迈出几步,就觉得脚踝上一紧,低头一看,竟然有一个血糊糊的手将他右脚抓住,随后鬼手化形,变作一缕轻烟绕着大腿向上盘旋飞起,所过之处,凉彻骨髓。

齐星衡经过些天来得遭遇,胆子也大了许多,伸手捏着一张“血灵锁魂符”口中念着真经上的两句口诀,将符按在鬼影上面,那鬼立时被符光镇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砰”地一声,暴起一团黑煞,化形飞去,回到幡上立定,对着齐星衡又是一阵咆哮。

齐星衡功力不够,没能将那厉鬼锁住,事先准备好的血魂桩也忘了拿出来,懊恼不已。

周围­阴­风惨淡,齐星衡脑门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住地给自己壮胆,一步一步向五鬼幡走去,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每迈出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很快,齐星衡便走到幡前五米之处,五只厉鬼立即齐声呼啸,飞下幡来,齐星衡将那道用十根手指画的“十绝定空符”举起,此时符上血迹尚未­干­透,红光流转,飞起十个血点,仿佛飘洒的血滴,溅落在齐星衡周围,形成一个圆圈。

此时五鬼已经入阵,齐星衡将灵符放在地上,五鬼扑来,他翻身滚倒,还是被一个厉鬼扑到身上,不过幸好他身上衣裤都有灵符护持,那厉鬼破了十余道符光,最终力竭,还是被弹了回去,齐星衡这才滚出血点范围,取出一根“血魂桩”定在一个血点上面。

血魂桩是真经上面所记载的一种法器,不过并不属于法宝而是符箓,是专门用来布置阵法的,也可以配合符箓使用,齐星衡做的这个相当的简单,就是削了五根木头,分别把五种符刻在上面,再用鲜血浸泡一刻钟便成。

齐星衡这五个血魂桩分别刻着五行属­性­的符印,用来加持十绝定空符的威力,每隔一个血点钉入一个,五根血桩钉好之后,地上的十个血点立即同时放光,与中央地上的符纸相呼应,一道道血光凝成细丝,相互拉扯,结成一个图案,与符纸上所绘的符号一模一样。

十绝定空符可化作十绝定空阵,厉害的能够凭空化出十个空间,将人困在里面,齐星衡自然没有那样的能耐,只是简单地勾勒分出十个血阵,其中还有五个是空阵,只有一半又用,通过五个用林虎鲜血浸泡过的血魂桩加持,倒也能够将五只厉鬼困住片刻。

齐星衡用血阵困住五只厉鬼,然后快步跑到五鬼幡前,那幡所立之处不断地向往荡出一圈圈的黑煞,仿佛水波一般,齐星衡举步维艰,凉气从脚底窜起,下半个身子几乎都麻木了。

在距离五鬼幡还有三步远的地方,齐星衡终于再难近前一步,身上的灵符有一多半都被­阴­气化成灰灰,越往前阻力越大,他不敢再往前走,吞了一颗血髓丹,然后咬破中指,将心血淋在幡上。

五鬼幡是麻布制成,血滴落在上面竟然不能渗入,反而向下滑落,齐星衡大急,这会血髓丹入肚,丹田处又暖和起来,他知道五鬼随时都可能脱困,不能耽搁,拼命又向前迈了一步,抓过幡面,用右手中指在上面飞速地画起来。

那幡仿佛涂了一层油,血水落在上面很快就会滑落,一张符画到结尾,前面的符头便已经变了形,偏偏那符属于“炼宝卷”,十分复杂,连画两次均以失败告终。

身后厉鬼叫声越来越响,齐星衡知道他们就要脱困,拼命吸了一口气,抚了一下嗵嗵乱跳的心脏,再次将中指结的血痂咬破,“奋指疾书”,这次终于一气呵成,趁着前面符头没变形的时候,将符脚画完。

灵符一成,立即闪出朦胧的血光,幡上涌出大量­阴­寒煞气,想要将血符剥离,不过那血符极为厉害,已经是深深地印入幡面之中,与此同时,十绝定空阵中的一个厉鬼惊呼一声,“嗖”地一下从阵中飞回,被收于幡上,而其余四只厉鬼叫声愈厉。

齐星衡不敢怠慢,又吞了一颗血髓丹,拼命打起­精­神将剩余四个灵符画完,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那鬼竟然从阵中杀出,嗷嗷大叫着抓破齐星衡背后的六层符光,一只鬼爪已经伸入齐星衡的后脑之中,就在这时,最后一道灵符的最后一笔画完,血光一闪,那鬼极为不甘心地缩成一道鬼气,被收入幡中。

“噗通!”齐星衡瘫倒在地上,最后那鬼一击还是伤到了他的魂魄,虽然不严重,但认真来说,他现在还是一个凡人,魂魄十分脆弱,那厉鬼只是随手一击,他便眼前发黑,手脚都没了知觉,差点昏过去,林虎和罗米急忙跑出来,要扶他回屋去休息。

齐星衡摆手制止:“我们不能耽搁,五鬼幡已经被我取下,咱们得快走,林哥,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全都靠你了!”

林虎点点头,就要将他背起,齐星衡连忙道:“不可,一会出去,你可是主力,我还能坚持,你在前边开道,我在后面让小罗米搀着就行。”

林虎也不啰嗦,迈开大步,向前院走来。

很显然,戈销愁的这些弟子对他的五鬼幡还是很信任的,不但西跨院里没有安排人看守,连前院里也没有防备,虽然刚才五鬼嚎叫冲天,但是他们也只是以为有人要逃跑,被五鬼附体送回屋里,还讥笑着他们吃些苦头,万万没有想到那五鬼幡已经被人收去了,况且观中人都习用鬼魂炼法,即使有个别鬼叫也没人在意。

齐星衡一行人顺着偏殿小路,直走到前院才被一个喝酒喝多了出来撒尿的小道士看到,他大叫一声:“你是谁啊,怎么看着……嗯!”还没看清楚来人面目,就被林虎箭步欺近,一桌子腿砸在脑袋上,闷哼一声,晕倒在地。

不过五雷观中还有一位戈销愁的师弟名叫雷千叶,外号叫做五雷道人,他入门较晚,道行连戈销愁的一半也赶不上,不过毕竟也是修道多年,正在偏殿打坐的他忽然感到气机不对,伸手拿过案上水碗喝了满满一口,取出一面铜镜,张口喷去。

雷千叶这面古镜是他师父给他留下来的,名叫五雷镜,不但内含天罡神雷真力,还能够洞悉五雷观的一草一木,一口水雾喷下,镜中也显出蒙蒙水汽,波光流转,立时现出清晰地景物,里面的主角正是顺着偏殿旁小路逃走的齐星衡一行人。

雷千叶见了大惊:这三个小子是谁?再看师兄的五鬼幡竟然被其中一个少年拿在手里,心中越发的起疑。原来他这些日闭关炼法,并没有见过齐星衡等人,看他们匆匆忙忙地向观门处赶,手里又拿着师兄的五鬼幡,判定不出是敌是友。

齐星衡三人打晕那个撒尿的小道士之后,便加紧赶路,忽然前面平地出现一个炸雷,雷光一散,现出一个黑袍道人,将去路拦住:“三位小友为何深夜离去?还拿了我师兄的五鬼幡?”

雷千叶一现身,林虎不问三七二十一,三步窜到跟前,抡棍就打,雷千叶大怒:“竖子安敢行凶!”右手向上一脱,掌中现出一面铜镜,涨到车轮大小,将桌子腿架住,他手臂一震,镜上飞出无数道细密的电光,打下来的桌腿瞬间粉碎,林虎也被电弧­射­中,“砰”地一下,一个跟头,倒翻出去。

齐星衡一见这道士使出法术,连忙也取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咒,那符便立在空中,他伸手一推,符上红光闪闪,向雷千叶印过来。

雷千叶惊叫:“你这是哪一门的道术?”手中五雷镜往下一照,将血符印在上面,他法力不足,不能完全发挥五雷镜的妙用,被齐星衡的一道“焚天血咒”印在镜面上,一连三次催动法力,都没能将血咒驱除,到后来,鲜红­色­的符号竟然开始燃烧起蓝­色­的火焰。

齐星衡这时又取了三张咒符,平推过来,雷千叶看出厉害,扬手发雷,“轰轰轰”一连三声,将三道咒符轰成飞灰,忽然眼前现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还以为是法宝,不敢再用宝镜抵挡,念咒发雷也来不及,连忙缩头躲闪,却仍被那东西狠狠砸在脑门上,“砰”地一下,打得他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冒,耳边仿佛铜锣急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脑后就又挨了林虎的一记桌腿,登时两眼一翻,扑街在地。

齐星衡和林虎分别用砚台和桌腿配合打晕了五雷道人雷千叶,看出那面五雷镜是好东西,齐星衡当仁不让,过去将铜镜捡起,揣进兜,和林虎正要继续逃走,忽然周围­阴­云聚集,黑煞弥漫,现出十来只恶鬼,影影绰绰,看得人毛骨悚然。

第四回得宝镜­阴­云遇三尸(上)

黑雾之中,隐隐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小罗米吓得用小手紧紧攥住了齐星衡的胳膊,微微发颤,齐星衡轻声安慰了他几句,又看了看束手无策的林虎,一种高手的感觉油然而生,自己是三个人中“道行”最好的,面对周围的各种黑煞厉鬼,他们两个都需要自己来保护!

不记得在哪本书里看到有“五福”的说法,其中有力量济人谓之福,能够帮助别人,保护弱小,这本身就是一种令人自豪的福分。

齐星衡拍了拍罗米的肩膀:“好孩子,有哥在,这些妖魔鬼怪都用不怕,看我破了他的法术!”又向林虎小声说,“一会我将毒煞驱开一条缝隙,你领头冲出去,遇到有人拦路,就给他一棍子好的!”

口中说了大话,齐星衡心里却很是没底,他现在哪里会什么道术,先前对付一个无主的五鬼幡还是出生入死,差点被­阴­煞冻毙,刚才打倒五雷道人完全是意外,而且也是林虎动作快捷,出其不意,现在要破了周围的重重恶鬼简直无法可想。

不过他还是有优势的,首先,那些家伙并不敢真正的将自己三人杀死,其次,自己身上还有许多灵符可用。

首先,他拿起一张“血灵破邪符”,左手掐着法诀,口中默念咒语,最后喝声:“疾!”将符纸抛到空中,却没见那灵符有什么反应,而是飘飘悠悠,落在小路边上的草窠里。

黑煞之中有人喝道:“三个小崽子赶紧滚回自己的窝里去,别给大爷们添麻烦,否则抽了你们的三魂七魄,祭炼爷爷的斩铁剑!”

齐星衡将地上的符纸捡起来,小心戒备,忽然黑煞之中飞来一口黑­色­的宝剑,那剑长有三尺,漆黑如墨,外面笼罩一层浓浓的煞气,飞行之时,后面还拖了不少细细的黑煞丝,还未到近前,就有阵阵­阴­风迎面吹来。

齐星衡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拉住正要冲上去的林虎,外面那人御使飞剑之术很是普通,又是新炼不久,那斩铁剑颤颤微微地飞来,速度并不快,到了近前之后,绕着三人转圈,仿佛在示威一样。

外面那声音又起:“小子,看到爷爷的飞剑厉害了吧,告诉你们,立即乖乖回到西院去,否则一剑一个,砍成六截!”

齐星衡看那剑飞得缓慢,瞅准机会,一把将手里的破邪灵符按在剑脊上,符上红光连闪,斩铁剑不住颤抖,同体黑煞大作,“呼”一声响,符纸化成飞灰,齐星衡大惊,又取了一张威力更大的“血竭灭活符”,按在剑柄上。

这张灵符威力极大,与前一次的十绝定空符是一个等级,黑煞剑浓烟又起,符纸再度化成飞灰,不过上面鲜红的符印却深深地印在剑上,鲜红的笔画仿佛一条条红­色­的小蛇,蜿蜒蟠动,斩铁剑上传来阵阵鬼哭狼嚎之声,煞气被灵符逼得如潮水般喷涌出来,好在三人身上都有不少灵符护体,煞气都被远远排开。

外面那人一阵惊呼:“哎呀,不好,我的斩铁剑怎地……”他运力要将宝剑收回,只是那剑被压制了灵­性­,连续数次,都没有反应,到最后,与宝剑之间的联系竟然是越来越弱,那人气得跳脚,“小子,老子杀了你们!”

旁边一人连忙阻拦:“不可!师父对那三个小子可都很是期待,将来龙虎金丹可是要找落在他们的身上,你可不能伤他们。”

先前那人哭丧道:“我那斩铁神剑可是师父帮我炼制,现在竟然收不回来了,不行,我这就进去,将宝剑拿回来,顺便将它们抓回去!”说完不顾阻拦,飞身投入迷雾之中。

齐星衡听见外面的谈话,早把黑煞剑交给了林虎,见前方黑雾翻涌,跳进一个身材长大的青年道士,他刚一出来,齐星衡便立起一道“焚天血咒”,奋力推出去,正印在来人的胸口。

齐星衡几乎没有道行,这焚天血咒虽然等级很高,但也全靠血髓丹中蕴含的灵气激发,严格来说,并没有什么威力,只是这焚天血咒有一个极为特殊的­性­质,那就是污染和诅咒。

与先前几道血符一身正气相比,这血咒便有些偏向“邪”,是在血中融入怨气,吸引天地凶戾之气,怨气越深,其诅咒的威力越大,齐星衡虽然­性­子和善,但这些天无缘无故被穿越来东海,差点丢了小命,又被五鬼道士捉到这里来做“药饵”,心中也是积攒了许多的怨气,先前雷千叶的五雷镜就被他这咒语污染,可怜老雷同志从没有见过这种攻击型态,还以为是什么极厉害的法术,又心疼宝镜被污染,拼力催动宝镜要化去血咒,结果挨了闷棍。

焚天血咒落在来人胸口处,符纸立时化作飞灰,不过上面鲜红的符印却牢牢地渗入对方的皮肤之中,并且立即化成蓝­色­的火焰燃烧起来。

也是他寿数将尽,如果他立即退出去,运功抵抗,很容易就能将血咒化去,因为齐星衡道行太低,那血咒之火非但伤害不了他的魂魄,就连皮肤也只能是轻微灼伤,充其量就是落下一个“符号纹身”罢了。

这道士见识太少,一见血咒上身,胸前起火立即慌了神,双手奋力扑打,又动用周围的玄­阴­煞气抵抗,正忙乱时,身后黑煞翻滚,转出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正是林虎,拿着斩铁剑拦腰一下,登时劈成两截。

长这么大,齐星衡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死人,而且是如此血腥地死法,他倒退了两步,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再抬头看林虎,见他半身沾染鲜血,威风凛凛站在血泊黑雾之中,一时间,仿佛不认识了对方一样。

外面人听到里边惨叫,纷纷呼喝,又喊先前那人名字,不见回答,这才知道遭了毒手,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的三个小子,怎么能够杀得了修道数年的“剑仙”。

齐星衡又取出十几张“血灵破邪符”,咬破舌尖,混合了唾沫,将血星喷出,落在符上,点点润开,他又念动咒语,一旁罗米早准备好了火石蜡烛,用最快的速度将符纸点燃,那符一旦绕烧起来,立即又变了一个样子,血气随火光升起,齐星衡大喝一声:“破!”扬手将符抛起,漫天奇怪的符号凭空出现,随后合在一处,向前­射­去。

这次是十几张灵符一起发­射­,血符本身就有诺大的威力,又有掐诀念咒,火光加持,符光如激光炮一样­射­出,在浓厚的黑煞之中如摧腐裂朽一样直透出去,所过之处,无论是煞气本身,还是­阴­毒无比的黑煞丝,尽皆被消灭一空,就连拦在路上的一个恶鬼都被打得魂飞魄散,硬生生开出了一条通向外面的道路。

道路一开,林虎立即一马当先挥舞着斩铁剑向外冲出,迎头正遇到一个道士探头看来,林虎大吼一声,跳起一丈多高,斩铁剑兜头劈下,那道士平时都是欺负一些没啥能耐的村民,哪里见过这等气势,慌忙之际,来不及掐诀念咒,竟然傻傻地举着手中的幡向上招架,只听“喀喇”一声,鬼幡立时断成两截,斩铁剑带着无匹的气势落下,将那道士从头至胯劈成两截。

这斩铁剑是五鬼道人采集东海神铁­精­心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成,交给徒弟之后,又经过多时祭炼,锋利无比,就算是一般的钢刀也能一劈两段,真真是削铁如泥,所以起名叫做“斩铁”。

林虎几人刚刚冲出重围,周围的道士们纷纷围拢上来,共有二十多人,只是五鬼道人修道多年,却是因为所修歹毒邪法,惹下不少除邪卫道的仇家,前些年他师父在四川死在了长眉真人的剑下,他带着师弟多年四处漂泊,直到最近几年觉得自己功力大成,才敢到这里定居,是以所收弟子多半功力浅薄,又因为资质不高,所以与乃师修为相差何止万里。

这剩下的二十多个弟子,只有四五人可以称得上是高手,其中能御剑的只有两人,五鬼道人本身剑法就不如何高明,所以其弟子也专以法术为主。

林虎见众人围上来,并不惊慌,反而虎吼一声,飞身来到一个青年道士面前,举剑便砍,那道士手中也有一口黄|­色­仙剑,是用一只黄鼠狼­精­的元神炼成,颇为诡异,与斩铁剑一碰,立即发出清脆响声,暴起朵朵火花,同时一股奇臭弥漫开来,让人闻之欲呕,头昏眼花。

这五雷观的道士虽然炼就飞剑,但本身剑法并不如何高明,而反观林虎却是闪转腾挪,进退有据,以剑做刀,大开大合,那道士被逼的手忙脚乱,什么法诀道术都来不及施展,交手只五招,就被林虎一掌砸他拿剑的手腕上,紧跟着手起剑落,将一颗大好头颅斩下。

周围道士见同伴又死一人,纷纷喝骂,或是挥动灵幡,或是摇动铜铃,或是祭起飞剑,所有攻击全都袭向了林虎。

第四回得宝镜­阴­云遇三尸(下)

先前齐星衡给了林虎十几张灵符,大多以护身为主,后来他用桌腿去打五雷道人雷千叶,被五雷镜伤到,瞬间便将灵符毁掉大半,这时众人同时出手攻击,他身上飞起几道暗弱的符光,已经是遮挡不住。

事先讲好的,道术自己来破解,人由林虎对付,虽然看着对方攻击,漫天恶鬼哭号,一阵阵头皮发麻,但齐星衡还是大吼一声,挡在林虎身前。

这几天为了急着逃走,齐星衡主要阅读背诵“符箓卷”,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忽然看到所谓的“天书仙卷”,自然忍不住好奇,他已经把《炼血真经》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遇到自己感兴趣的还要仔细琢磨。

经书上面有一个“血咒驱灵”的法门,他非常喜欢,就是用本身热血中的凛然正气,驱动鬼灵,齐星衡能被鸿钧老祖看上,送到这里“封神”,非但本身根骨极好,人也是聪明无比,虽然还没有什么法力,但领悟力非凡。

他拿着刚收到的五鬼幡,横在胸前,将幡面展开,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上面,那麻幡无风自飘,其中响起厉鬼欢愉的咆哮之声,陡然飞出五道浓稠欲滴的黑煞,滚滚荡开,凝成五个人形。

齐星衡先前用五道血符压制幡上厉鬼,实际上已经是跟幡建立了一定的联系,这时左手掐诀,按照经书上所记载的七星连环步踏出,虽然绊绊磕磕,差点左脚踩右脚将自己绊倒,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口中祝道:“当黄书青缯佩之,存呼皇一内讳名字,鎭我右耳之下,使我万炁通畅,玉清开生,死炁鎭塞,九孔受灵。注①”紧跟着伸手向五雷观众道士一指,“还不快去将他们赶走!”又是一口血沫喷出去。

五鬼得了鲜血滋润,又因为齐星衡控制了灵幡,所以虽然不能如戈销愁那样如臂使指地控制,但这点简单的命令还是听的。

那五鬼齐声嚎叫,成扇子面形向众道士们扑去,这五个家伙可都是千年厉鬼,经戈销愁秘法祭炼,这时又得了齐星衡鲜血,凶戾无比,众道人们见到敌人拿着自己师父的宝物攻击自己,顿时慌乱地四下散开,只是那五鬼行动迅速,转眼之间,便钻入五个人身体里,将其魂魄吞噬,转而呼号着从头顶飞出,拢成五团黑云,只剩下五具失去了生气的尸体轰然跌倒。

众道士大惊,纷纷摇幡御剑反击,只是他们道行太差,五鬼分合化形,聚散无常,飞剑都落在了空出,魔幡放出来自己喂养的恶鬼也尽都不是对手,纷纷被五鬼撕裂吞噬,唯有其中一个小道士摇动的一只铜铃,还颇有魔力,齐星衡还不能完全发挥五鬼幡的优势,叮叮铃声响起,五鬼都不愿意去攻击他。

五鬼虽然去攻击五雷观众道,但并没有执行齐星衡“将他们赶走”的指令,而是大开杀戒,转眼之间,除了那个摇铃的小道士和沈园见机早,逃得快之外,其余人全部被五鬼撕裂七魄,吞噬三魂而死。

那五鬼回来之后,又要反噬齐星衡,齐星衡再次一口血喷出去,落在五鬼身上,然后又摇动灵幡,五鬼受幡上五道血符镇压,吃饱了魂魄,又得了血气,这才极为不情愿地缩回幡里。

齐星衡脸­色­苍白,身子一晃,差点摔倒,林虎二人急忙过来扶住他,三人都不知道这五雷观中是否还有别的道士,不敢耽搁,林虎将斩铁剑还给齐星衡,自己拿了黄仙剑和另外一柄柳妖剑提在手中。

三人顺着小路绕过偏殿,刚到大门处,忽然周围­阴­风又起,北边星斗之下,飞来一道漆黑浓云,转眼之间便到了五雷观顶上,陡然带着一股无匹的­阴­邪气势压下,齐星衡三人身上的灵符无论高级低级,瞬间全部化成灰灰。

林虎二人还看不出什么,齐星衡却看出来,来人实力已经大大超出了自己所能抗受的范围,他立即一推林虎:“你们快走,这家伙实力太强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林虎手持双剑站在他的身前:“你们两个走,这妖人我来对付!”

齐星衡怒道:“我手里有五鬼幡,放出五鬼还能支撑片刻,再说五鬼道人不会伤我,你那两下子一上去就得歇菜!”急切之间也来不及解释“歇菜”的含义,伸手将他推开,左手将五鬼幡一展,再次将伤痕累累的舌尖咬破,混合唾沫喷洒在上面,掐诀念咒,伸手一指,幡上­阴­风鼓荡,五鬼齐出。

齐星衡向越来越低的黑云一指:“去将那人赶走,快!”

五鬼得令,嗷嗷乱叫着冲上天空,只见天上黑云向周围一展,几乎将整个五雷观全部罩进去,随后猛然收缩,现出一个身材长达,黑眉长须的道人,那道人口中大喝一声:“蝼蚁之身也敢向我出手!”右手揸开,五根手指分别­射­出一道灰蒙蒙的尸煞,每一道都­射­中一只厉鬼,将那鬼治得哇哇怪叫,却被钉在空中不能动弹,紧跟着道人伸手一招,齐星衡手上的五鬼幡自动飞过去,被他接在手里,伸手一抹,便将五鬼重新送入幡中。

齐星衡看的目瞪口呆,正寻思着今天肯定是凶多吉少,忽然听那道士惊声叫道:“咦?这是戈贤弟的五鬼幡,兀那娃娃,五鬼道人的宝幡怎么会落在你的手中?”

乖乖不得了,这家伙竟然称那戈老道为“贤弟”,非但交情不浅,而且可能比他还要厉害,齐星衡低声叫道:“快跑!”三人撒腿就顺着山路往下疾奔,那道士倒也不见追赶,只是微微冷笑。

齐星衡三人一口气跑出三里多地,累得不行,反观林虎竟是气不更生、面不改­色­,就连小罗米都比他要强,齐星衡呼呼直喘:“虎哥,你还是快点带着小罗米走吧,这老道士实在是太厉害,我斗法斗不过他。”

林虎浓眉一展:“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顿了顿又说,“实不相瞒,齐兄弟,我先前对你说了假话,我本是山东莱芜人,姓魏叫做魏祥,我父亲在辽东做官,我是想去参军,以期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可恨在半路上遇到了那五鬼道士,将我捉到这里来,先前因不知齐兄弟的底细,所以用了假名,还请见谅。”

齐星衡一愣,刚才看这小子武艺高强,杀起人来毫不留情,就知道他绝不是外表看来的那样仅仅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没啥没啥,出门在外,可得处处都要加小心,这也是人之常情。”

刚说了几句话,魏祥往后边望了望,只见两山之间的五雷观已经完全被黑暗所笼罩,天上­阴­云密布,仿佛梦魇一般,压在心头,他伸出大手,将齐星衡拉起来:“这里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齐贤弟咱们还得快走!”他背上背着罗米,一手拉着齐星衡的胳膊,赤着脚走在山道上兀自健步如飞,很快便又走了五里多路。

眼看已经是到了下山的道口,忽然影影绰绰看到路中央站着一个人,等走到近处再看,顿时就连魏祥也吓得惊呼一声,头皮发麻,双手将黄仙剑和柳妖剑分着一摆,将两人护住。

原来,在到路口上,站着一个身高两米多的僵尸,生得赤面獠牙,青眉褐发,好不骇人,身上穿了一件南北朝时,北方少数民族的胡服战甲,双手黝黑枯瘦仿佛鸟爪,抓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刀,喉咙里发出咯咯冷笑:“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

说话之间,左边、右边也各出现一个僵尸,穿着打扮也都是古代戎衣,一拿剑、一拿枪,成品字形将魏祥等人围在中央。

齐星衡虽然不知道这僵尸是怎么回事,但一定跟后来的那道士有关,急中生智,故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五雷观惨遭­奸­人毒手,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你有种来把我也杀了吧!虽然我才入门没有几天,但我也生是五雷观的人,死是五雷观的鬼!”说着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气势,将斩铁剑横在胸前。

空中又传出先前在观门口遇到的那道人的声音:“咦?你竟然是五雷观弟子?贫道乃是三尸道长海东青!”紧跟着­阴­云一展,那道人长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海师伯?”齐星衡几乎“热泪盈眶”,“你就是海师伯吗?呜呜,你终于来了!”说着松手任由斩铁剑跌落在地上,用哭腔说,“海师伯,我们五雷观……呜呜,全完了,全观上下,所有的师兄们全部被那妖人杀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了,师父不在家,我又没什么能耐。”

海东青听了倒有些信了七八分,首先他看齐星衡根骨极佳,出现在五雷观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被捉来炼丹的,第二是戈销愁收的徒弟,但如果是第一种他不可能持有并且能够使用戈销愁的独门法宝五鬼幡;其次,他万万也想不到,就这么三个凡人小子真的能够杀得了观中那么多的修行者。

不过他还不放心,冷声问道:“你既然是戈销愁的弟子,为什么没有修练他的道法?而且,这五鬼幡是他的独门宝物,又怎么舍得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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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截取自《上清大洞经·太洞皇一之魂上归消魔玉符》

第五回入荒宅帅哥遇少­妇­(上)

对此,齐星衡早已准备好言辞应答:“我入门时日尚短,只上山不到半月,还没有学过什么功法,因为西昆仑的白骨仙姬诞辰,师父为了准备贺礼,走得匆忙,所以只交给我一些说是他最近从东海新得的一部道书中学来的符术,等回来之后再来传授我他老人家自己的秘法。至于这五鬼幡么……是师父炼好了一件叫做‘五鬼狱’的黑玉镯子,据说威力远比这五鬼幡厉害,临走的时候,便交给我了。”

一听齐星衡还知道白骨魔姬和五鬼狱镯的事情,海东青便越发的放心了,他伸手一指,平地暴起黑­色­浓雾,他借着黑雾浓煞现身,周围的三只僵尸竟然“嗖嗖嗖”尽数钻入他的身体里边去了。

这三尸道长本出生在东北,元朝中期时候修道,曾经得到一部《三尸化身秘法》只是所得仅有残页,并不能真正修炼出三尸化身,他便挖掘古墓,寻找替身帮助炼法,终于寻了三个南北朝时候的皇家古尸,借以炼就神通,只是虽然三尸也能分化,却毕竟不是道门正宗,落了下乘。

海东青和戈销愁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挖掘古墓,一个寻尸,一个收鬼,有一次二人同时被困在一座鲜卑皇族的古墓之中,结果二人共度生死,竟然结成至交。

三尸道人海东青后来在东北得罪了高人,不得已跑来南方,在江苏云台山寻了一处洞|­茓­修炼,平时常来五雷观做客,所以对戈销愁的事情都是熟悉得很。

三尸道人现出身形,见齐星衡并不过来参拜,心中又有些起疑,伸手向怒目而视的魏祥和罗米一指:“这两个娃娃是谁?”

齐星衡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们是被师父捉来准备炼那龙虎丹的,我每天给他俩送饭,知道他们都是极仗义讲义气的,刚才妖人来袭,多亏他们两个我才逃出来,我已经答应他们,在师父面前求情,放他们下山了。”

海东青见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心中疑虑尽去,抚须而笑:“你这娃娃倒也机灵,我看那五雷观里的酒囊饭袋加在一起也不如你一个中用。”

齐心横连忙回答:“哪里哪里,观中各位师兄个个都是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之人。”说着还把斩铁剑从地上捡起来,呜呜哭道:“师兄临死之前,将它交给我防身,呜呜,师兄们死的太惨了,师伯你可一定要给他们报仇啊!”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说是仇人刚刚飞走,打算先支走这法力凶悍的老道。

哪知海东青一摆手,十分不屑地说:“那些废物们,死就死了,我平常就跟老戈说过,他也只是收养他们端茶送水,给道观增加些人气罢了,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至于报仇么,哈哈,你师父仇家满天下,他又哪里报得来!”

这海东青道行比那五鬼道人戈销愁还要高出一大截,修炼百余年未曾收徒,这时天上­阴­云尽散,满天星斗重新现出,他看齐星衡面目清秀,虽然文弱,但是双眼之中炯炯有神,好似朗星,又聪慧伶俐,颇有仙根,越看越是喜欢。

“这五鬼幡先还给你,啧啧,戈老道还真是好运气呐,这几首符印看似简单,却极是高明。”海东青有看向魏祥和罗米,罗米吓得后退几步,躲在两人身后,魏祥则是双剑交叉,护在胸前。

齐星衡连忙说道:“海师伯,祥哥和罗米已经跟我八拜结交,算是我的磕头弟兄了,我们已经约定虽不能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可不能……”

海东青失声笑道:“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像戈老头那样练什么紫宵氤氲龙虎丹的,我要炼也是炼那尸丹。我只是看这俩孩子根骨不错,若是能够修道,定能事半功倍。”他见二人眼中只有恐惧和愤恨,倒也不强求,“你们走吧,我跟这师侄还有话说。”

齐星衡见魏祥眼里满是担忧之­色­,连忙过去拱手作别:“魏大哥快走吧,小弟还要跟海师伯去追查凶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等我道术修成,定然还有再见之时!”一边说着话,一边向魏祥微微摇头,那意思是自己暂时是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魏祥知道自己继续在这里非但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还会引起老道士起疑心,便也跟齐星衡告别,背起罗米,迈开大步,向山下村落飞奔而去,一会的功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齐星衡生怕老道士进观之后发现异常,事情败露,只是把话往报仇上面引,老道士却很是不以为然:“不必了,为那么几个东西报仇,我还没有那份闲工夫,至于观中满地狼藉,尽是血污,我也不去看了,那白骨魔姬在西昆仑摆下血池宴,广发‘白莲血食贴’,邀请同道,我也是在邀请之列,这次来朝天门便是想邀你师父一同前往,既然他先走一步,咱们也这就起程吧!”

齐星衡闻言不禁喜出望外,心说只要你不进观我就还能隐瞒一时,虽然到了西昆仑见了戈销愁双方对峙不禁仍有露馅之时,不过这里距离西昆仑有万里之遥,路上自己仍有逃跑的机会。

海东青果真也没进观中,伸手牵住齐星衡,将宽大的袍袖一甩,脚下黑云涌现,­阴­风鼓荡,拖着两人往西昆仑飞去。

三尸道长所御黑云行得不慢,到了第二天早上,已经到了湖北地界,齐星衡吵着肚子饿,要吃东西,二人降下云头,落在武昌城外。

湖北省是大明朝就藩最多的省份之一,仅次于河南,从明太祖朱元璋时期就有藩王被封在这里,所以这武昌虽然没有现代大都市那样繁华,但在大明朝也算是极为兴盛了。

二人漫步进城,齐星衡来到一个小摊门口,伸手就抓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大嚼着,含糊不清地指着海东青说:“一会他付钱!”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老道士,心想他不会出手杀人吧?光天化日之下,会不会有正道剑仙出来拔闯啊。

海东青漫步走到棚子里,在一个桌子前坐了下来,接过店主人倒的茶水抿了一口,然后从怀里掏出小拇指肚大的一块散碎银子放在桌上,笑眯眯地冲齐星衡摆手:“好孩子,别在外边吃,小心呛了风,到这慢慢坐吃,我们不着急赶路。”

齐星衡差点被包子噎住,本来还想制造混乱,伺机逃跑,没想到这杀人不眨眼的老道士出门吃饭也要付钱,他弱弱地问店主人:“那点银子能买几个包子?”

店主人点头哈腰地说:“只要少爷您吃得高兴,这些包子连同笼屉都给你也用不了那些钱。”

呃……齐星衡狠狠地把包子吞下,然后掉头出了包子摊,老道士取出一文钱递给店主人,又装上了两个包子带着,到了街上再找齐星衡已经不见了。

齐星衡十分狡猾地利用一张“血灵连脉符”是自己身上的气息与街上众多行人融为一体,又小心地用一张替身符贴在一个向城南匆匆赶路的行人身上,自己却调头奔向城北。

一路穿大街过小巷,忽然耳边响起三尸道长的声音:“星衡师侄,你这是要去哪啊?”

齐星衡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四处看看,却没有老道士的影子。

“娃娃,不要再闹了,赶紧回来,我们还要赶路呢!”

齐星衡正要回答,忽然想起当初看武侠小说时候,内功高人都有传音入密的功夫,甚至还能千里传音,这三尸道人可是神仙一半的人物,耍这么个小手段应该不成问题。

果然三尸道人又叫了两声,但只是叫他回去,并没有立即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知道三尸道人不会马上赶来,但那老家伙神通广大,齐星衡不敢怠慢,正看到旁边有一家宅院,侧门虚掩着,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他看看左右无人,猫腰潜入。

这家宅院规模也颇不小,看起来也应该是官宦人家,只是已经开始破败,院子里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有,甬路上砖缝里都已经长出杂草,朱红的回廊上还挂上了几张落寞的蛛网在随风飘动。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忽然,从宅子更深处传来一阵歌声,歌喉婉转细腻,嗓音极好,声调悲切,饱含无数心酸与无奈,听的人心里一紧。

齐星衡凝神细听,“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听着听着,心情也变得低沉起来,他循着歌声前行,转过回廊,来到后院,他所经过之处,尽皆荆草丛生,破败不堪,唯有这个小院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净雅致,左边是一片菜地,右边是花架,长了一派五颜六­色­的小花,点缀在厚厚的五角形叶片铺就的绿毯上面,颇为赏心悦目。

此时,屋内歌声一停,只剩下一个女子的低声啜泣。

第五回入荒宅帅哥遇少­妇­(下)

齐星衡悄悄走到门前,隔着薄纱帘往里观看,只见一位身怀六甲的少年­妇­女正在一边织布,一边哭泣,听那声音,凄凄惨惨,仿佛有说不完的伤心事,看那容貌,泪雨连连,似乎有看不完的委屈情。

那少*­妇­长得十分年轻,也就十八九岁模样,身上穿的衣服倒是颇为华贵,只是已经被水洗得褪­色­,肚子高高拱起,几乎不能坐立,她兀自强忍坐着织布,一只手拄着椅子,一只手不停地在机器上忙碌着。

“七张机。春蚕吐尽一生丝。莫教容易裁罗绮。无端翦破,仙鸾彩凤,分作两般衣。”少*­妇­口中呢喃清唱,反复在向着不知名的神明哭诉。

忽然,她觉得肚中疼痛难忍,忍不住轻抚,埋怨:“冤家!你父进京近三季,窗前白雪化青芽,至今音信全无,娘为你­操­劳至今,你还踢我!”虽然语气埋怨,但也怕伤了胎气,扶着椅子缓缓站起来,向床边走去。

少*­妇­站起身刚一抬头,忽然看到窗子外有一个人头,顿时喝骂:“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滚出去!”抓起还缠着一截线的梭子就扔了出去。

齐星衡见那少*­妇­起身,刚跟她对上眼光,便听到一声喝骂,紧跟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事便直往脸上砸过来,他也算手脚灵活,低头矮身,梭子从头顶上飞过,他连声叫道:“别动手,等一下,我有话说!”

听到他的声音,少*­妇­一怔:“你不是张波儿,你是谁?”

齐星衡转到身,从门而入,站在门口,先给对方鞠了个躬:“我叫齐星衡,现在正被一个妖道追杀,无意之中躲到姐姐院里来,刚才听到姐姐哭声悲切,就被吸引过来,还请姐姐不要介意。”

少*­妇­见他打扮怪异,头上只有一寸多长短碎的头发,似乎是传说中的藩蛮之人,长得倒是清秀,看山去不怎么像坏人。

她心思百转,心想若是存心占便宜,自己一个­妇­道人家现在这种情况也无可奈何,更何况孩子就要出生了,先看他想要如何。

她缓缓挪到床边,斜倚着枕头侧歪着,又将窗前纱帐落下,挡住自己的脸:“奴家身子不便,敝舍简陋,客人想要喝水外面缸里有,锅里还有三张面饼,一切还请自便。”

齐星衡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好说话,连忙答谢:“那就多谢姐姐了。”他倒也真不客气,到了隔壁锅里取了面饼,又找到几根青葱,拿了回来,坐在椅子上吃。

屋里安静了一会,齐星衡便主动跟那少*­妇­攀谈,那少*­妇­年纪不大,也没什么心机,多日孤苦,好容易有这么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开始时还有些警惕,到后来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出来了。

原来少*­妇­的名字叫做柳三娘,公公齐叔安是县主簿,去年因为楚王家奴强占了城北的一大片土地,很多百姓甚至是地主都失去了自己的田地,告上了衙门,齐叔安本­性­耿直,又想那家奴占地乃是私产,与楚王无关,便上门去说理,结果被人打折了腿扔到大街上,连跟去的百姓也被当场打死了五个,那家奴甚是猖狂,站在门前大喊:“你们爱上哪告就上哪告,在这湖北一亩三分地里,老子就是王法!”

齐叔安的儿子齐成玉中过举人,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当即带领一帮子秀才等人二次上门,结果又被乱棍打出。

齐成玉威胁要把这件事情便成平话传遍天下,那人再次扬言:“都给老子滚蛋!告诉你们,老子的靠山那是楚王,在­干­说三道四,小心拔了你们的舌头!”

齐成玉回家诉说经过,老主簿齐叔安夙夜哀叹,又有伤在身,不几天便一命呜呼,驾鹤西游。齐成玉老父晚年得子,他年纪不满三十,正是年轻气盛之时,见老父冤死,焉能咽得下这口气,当即变卖家产,准备行装,去京城告御状,结果一走就是大半年,杳无音信,生死不知。

齐成玉的老妈原本身体就不好,老伴死后,儿子又不听劝阻跑去京城,又不时地有泼皮上门纠缠,老人家哀思数月,也撒手人寰,一大家子死的死,散的散,现如今连佣人也都跑光了,只剩下柳三娘一个人艰苦度日。

齐星衡听完,心里也是一阵叹息,就着大葱将饼吃完,抹了抹嘴,又去缸里舀了瓢凉水喝,回来又给柳三娘鞠了个躬:“谢谢三姐了,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只吃了一个包子,只是我身上没有钱,你看我能为你做点什么,也算是报答你了。”

柳三娘哪敢留这样一个陌生人在家:“出门在外,难免有不方便之处,既然吃完,还请自便。”

齐星衡想了想,取了一颗血髓丹递过去:“实不相瞒,我师父是东海一位散仙,这仙丹就是他老人家亲手炼制,吃了能够养­精­补血,最为灵验,三姐你脸­色­苍白,最近肯定没有补充什么营养,吃这仙丹正好。”

柳三娘略微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把但要接了过来,用一只­嫩­白的小手拖着,豆粒大的血红­色­丹丸左右滚动,似乎也有些迟疑不决。

齐星衡也不催促:“这仙丹你留着吧,我也该走了!”

从后院出来,齐星衡却没有离开齐家大院,他推测三尸道人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所以决定在这里躲上一夜再说。走到前院,寻了一间空屋子,盘膝而坐,按照《炼血真经》上面所载功法闭目静养。

他这一坐就是一天,感觉浑身暖烘烘的,血液循环似乎比平时更加快了,血液里流淌着使不完的­精­神。

夜幕降临,他吃了血髓丹,不需要进食也不会有饥饿感,正思考着以后应该怎么办,忽然后院传来一阵摔东西和争吵的声音,他连忙出门又回到后院。

人的双眼受血而视,他此时是第一层的以­精­养血阶段,修炼了一整天,此时眼光更加的清澈,夜幕之下,一切都是清晰可见,看柳三娘的屋子里已经是多了几个年轻人。

只听柳三娘大声喝骂:“张波儿!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缺德啊!你将来不会有好报的!”

其中一个年轻人十分嚣张地调笑:“我不图‘好报’,我只求现在能够‘抱好’,嘿嘿,齐嫂子,你就是好的,给我抱抱好不好?”

随后屋里又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只听那张波儿一声惨叫:“好啊,你个小寡­妇­!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外面的男人来了你就留人家,我这本地的来的你就用枕头砸!”原来他已经是挨了柳三娘一瓷枕砸在头上。

柳三娘哭道:“你休要血口喷人!那位相公只是路过,吃了面饼之后就走了!”

张波儿痞态毕露:“我血口喷人?实话告诉你,我一直安排了弟兄在你家四周盯着呢,那小子进了你家门之后就一直没有出去过,说,是不是藏在你的床底下,啊?我来看看!”

看见张波儿又去床边对柳三娘动手动脚,齐星衡此时再也忍不住,他却不声张,取出五鬼幡,并不放出幡上厉鬼,只是将那幡对准靠近门口的一个泼皮一指,幡上五张血符同时闪出光芒,幡上飞出一道黑煞,在屋里众人身上一绕,化作无数道黑煞丝,一举将众泼皮手脚困住,全部跌倒在地。

众泼皮骇然,回头看到齐星衡现身,张波儿兀自口中叫骂不停,被齐星衡抬腿一脚踢在脸上,顿时鼻血长流,门牙都掉了一颗。

齐星衡大步进屋,一看柳三娘已经是躺在床上,满脸汗水,不住地呻吟翻滚。

虽然不知道是孩子就要出生了,但齐星衡也看出情况不妙,急忙上前:“三姐,我给你那丹药呢?快吃了啊。”

柳三娘一看是他,顿时警惕起来:“那药……那药弄丢了!”

齐星衡立即又取出一颗来,他多日来咬破手指画符,此时已经是伤痕累累,血髓丹遇到伤口便化成一滩血水,齐星衡见了大惊,急忙把手送到柳三娘嘴边,让血水顺着她嘴角流入。

柳三娘还想再吐出来,那血水早顺着咽喉流入脏腑,随后一股热气充满全身痛楚立即小了许多。

齐星衡急道:“三姐,刚才我为了对付这帮无赖动用了法宝,恐怕已经惊动了我的那位对头,恐怕他马上就要到了,我得赶紧走,你多保重!”

柳三娘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这位相公,我家宝儿恐怕就要降生,还请你把这些坏人弄出屋去,我,我……啊!”画未说完,又痛的叫了起来。

齐星衡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些泼皮弄出去,他原本就差不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将六个大活人拖到院里,不禁累得呼呼直喘,站在院里向柳三娘告别:“三姐,仇人马上就到,我真的得走了!”说完抬腿就往宅院侧门跑。

刚迈出几步,忽然院里一阵飞沙走石,空中传来一声怒喝:“谁人敢觊觎我家佛宝!”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齐星衡回头,正要说话,忽然一愣,原来,这人竟然不是三尸道人!

第六回服仙丹佛童变血婴(上)

齐星衡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身后,他多日服用血髓丹,眼力已经非同小可,见那人身高最少得超过二米,腰围最少也得有四尺多,一颗大头光溜溜好似麦斗,两颗牛眼犹如铜铃,在黑夜之中兀自烁烁放光,手大脚大,身上的每一个零件都比别人要大上几号。

看他头上还烫着戒疤,身披灰­色­袈裟,手里握着一根水磨禅杖,竟然是一个和尚!

那和尚看了齐星衡一眼,高声喝道:“兀那娃娃!你是谁的门下?今天到这里来,是要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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