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一场大雨,阻住了澹台西楼的去路,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只是不想在这里逗留,这场雨却给了他滞留的理由。他在房檐下徘徊,积水成洼,寒气如潮。寂静中忽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他并未留意,但这脚步声在他身后停止了,他随即察觉到另一个人的气息。他霍然转身,只见眼前一人,气度高华,令人不敢逼视,正是穆犹欢。他微微一怔,注意到对方眼中闪烁着一种叫人不寒而栗的灰蓝色冷光,生铁一般的冷光。他凝注对方良久,静静道:“你来迟了,拂兰姑娘已经走了。”
穆犹欢道:“我知道。我这次来,为的是你。”澹台西楼道:“哦?”穆犹欢道:“你昨天见过席玖樱了是么? ”澹台西楼淡淡道:“你的消息永远都这么灵通。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情这么关注起来了?”
穆犹欢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冰岩般的面容,悠然道:“席玖樱没告诉你你长得和江如练很像么?其实不用她告诉你,你应该早就发现了……你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澹台西楼道:“不想。”
穆犹欢微微一笑道:“你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澹台西楼道:“我父亲是澹台慕容。”
穆犹欢转头望着灰蒙蒙的苍穹,悠悠道:“你若真是他的儿子,我又何必冒着暴风雨远道而来。”他这句话对澹台西楼似乎仍不起作用,但他并不着急,又是微微一笑,“昔年剑门江家如日中天,在江湖中声名显赫,紫观音金镜的横空出世更是把剑门推到了武林至尊的位置。紫观音惊才绝艳,武功出神入化,身为女流却气度恢宏,叱咤风云,可惜养子不教……紫观音的儿子江叔夜性格懦弱,优柔寡断,女儿江如练有绝世的容貌,偏偏生性妖冶,恬不知耻,比起当初的金翠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为此澹台德衍取消了和江如练的婚约……江如练淫荡成性,专以勾搭男人为乐,当年颠倒众生,也不知毁了多少人,其中不乏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紫观音一怒之下将女儿关在冰窖之中,不许她再祸害江湖,这一关就是二十年……紫观音死后,趁即墨山庄中一片混乱,她想法子逃了出去……紫观音剥夺了她二十年的自由,却成全了她,让她无意中获得了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驻颜术……若非如此,以她的年纪,如今已年近七十,怎能如此艳媚入骨?在她逃出剑门之后,她发誓要报复,发誓要把剑门一衣江折腾得鸡犬不宁……逃离即墨山庄后,她在晕眉山庄落脚,把庄主水依痕迷得七荤八素,并为他生了个女儿,但她很快就抛弃了水依痕,嫁给了一个叫做端木徴的大商人,端木徴很短命,婚后一个月就暴病而亡,从此江如练就以‘端木夫人’自称……”
说这番话时,他根本没看澹台西楼的表情,但他知道这对澹台西楼绝对有效。
澹台西楼明亮的双眸已然暗淡,他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不断翻腾的那种痛苦。只听对方接着道:“端木徵死后,江如练就开始对剑门进行报复……我方才说过,江叔夜生性柔弱,自小就处于江如练的控制之中,对付他,对于江如练来说再容易不过……为了报复母亲,江如练设了个局,诱使兄长和自己上床……”他浑身一震,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穆犹欢道:“你一定听明白了,何必让我再说一遍?”
澹台西楼脑子里一片混乱,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穆犹欢淡淡道:“听起来是不可思议,不过江如练当初就是这么做的。江叔夜当时已鳏居多年,自然对女色有渴望,当然经不起诱惑……事情发生之后,江叔夜就自刎了……江如练得意洋洋地离开剑门,但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怀上了兄长的儿子,而在那个时候,她已经结识了我父亲……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念头,居然把儿子生了下来,并且对我父亲说,这是他的儿子……”
澹台西楼面色惨白,有关于身世的一切真相听起来都是那么残忍,那么不可思议。他的心从没这么乱过,羞惭、愤怒、仇恨,犹如一个个巨大的浪头向他打来。这时他听见对方悠悠道:“这下你知道了,你并不是我父亲的儿子,而是江叔夜的儿子。”他怔了半晌,仿佛没听懂似的,道:“你说什么?”
穆犹欢似笑非笑道:“按照常理,兄妹乱仑,生出来的多是怪物,所以还得恭喜你,居然长得这么正常……”
这话里的嘲讽之意,世上绝没有哪一个人能面不改色地承受下来。澹台西楼脸涨得通红,衣袖微摆,一掌朝对方胸口呼地击去。须知澹台西楼素性平和,内敛落寞,心如止水,这一含怒出手,委实有颠倒乾坤之势。穆犹欢只知他武功极高,但也没料到竟达如此境界,心中一惊,不敢应战,纵身闪过。这一掌击空,在地上砸出一个两尺余深的大坑,雨点飞溅,打在身上隐隐作痛。
穆犹欢不禁骇然,心道:“想不到他的掌法和楚更苹不相上下,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澹台西楼余怒未息,轻飘飘又拍出一掌,这一掌已趋平和。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变作漫天掌影,仿佛同时有数千人在施展掌法。
穆犹欢道:“剑门一衣江的千千阙如掌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江如练倒是把剑门的武功精髓全通过我父亲传给你了!”当即呼的一掌击向对方左肩。
澹台西楼左掌从右掌掌底穿过,却是一记翻云覆雨手,抓向穆犹欢手腕。
穆犹欢晓得厉害,纵身飞起,凌空还了两掌,委实没料到对方可以一心两用,同时施展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由此看来,武林中只怕罕有敌手……想到这一点,穆犹欢反而笑了,退到两丈开外,道:“你何必动怒,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而已……“
澹台西楼竭力控制自己,慢慢平静下来,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穆犹欢淡淡道:“不知其母,不知其父,乃禽兽也,咱们好歹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我怎么忍心见你活得如此糊涂。”
这句话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澹台西楼意志几乎崩溃。他怒不可遏,但对方却像棉花一样阴柔,让他无从着力。他全身忽然颤抖起来,胸口一甜,喷出一口鲜血,这一来就好比一道闸门突然打开,他再也无法自控,鲜血不停涌出。
穆犹欢道:“乱仑催生不了什么好果子,你虽然长得和常人无异,却一出生就患了绝症,我父亲一定早就告诉过你,千万不要激动,不要冲动……你应该听他的话……”他看着澹台西楼晕厥过去,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微笑。
澹台西楼披衣站在窗前,已是掌灯时分,雪还是下个不停。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二十九年来,澹台慕容千方百计抑制他的病根,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一旦发病,就会持续不断地发作,不停地咳嗽咯血,直至咳尽他体内最后一滴鲜血。面对死亡,他出奇的平静。谁是父亲,谁是母亲,都不再重要。
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他却浑然未觉。
天色逐渐昏暗,他冒着大雪走出客栈,看到雪地上散落的几瓣梅花,心头像被人扎了一刀似的,猛地想起两年以前,在冷雪雯临死前,他曾陪着她默默地走了一路。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突听有人道:“阁下原来在此,找得我好苦!”黑暗中徐步走出一人,锦袍轻裘,顾盼飞扬。借着雪地的反光,澹台西楼清楚地看到他俊逸的面容,而他一双清澈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澹台西楼道:“恐怕那匹马根本不是你的吧。
楚更苹笑了笑道:“原来你认得我……我一直不相信,就凭你一个人就可以把我那么多属下打得七零八落,今日定要向你讨教一二……”
这时只听一人接口道:“灵犀是我带走的,你该找我才对。”
楚更苹吃了一惊,展眼四望,厉声道:“谁?”
纷飞的雪花中只听到微微的风响,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身影,浑身裹在银白色的斗篷里,跟雪地融为一体,令人目眩。他定了定神,凝神注视着对方蒙着面纱的脸,缓缓道:“姑娘何许人也?”
蒙面女子淡淡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才是你要找的正主儿。”她这番话说得平淡从容,仿佛一碗满满的清水,不盈不溢,谁也想象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她会出手。
但话音方落,楚更苹就看到一道明亮的剑光闪过,而她的语声并没有丝毫变化,从她的神情也根本看不出一丝端倪。可她的剑还是刺出来了。楚更苹悚然一惊,他甚至不知道这剑从哪里刺出来,一时间无从招架,只得后退避开。蒙面女子乘机再刺一剑,剑势轻若浮云,仿佛毫无力道,这一剑刺向对方左肩,简直没有一点杀伤力。楚更苹又是一怔,这一剑刺来,看似乱无章法,偏偏无法抵挡,情急中双足顿地,向后纵开一丈多远。他凝视着蒙面女子手中晶莹剔透、花光流转的长剑,暗暗纳罕。
蒙面女子长剑遽出,削向对方左臂,她出剑不成章法,加上身法曼妙,越发空灵飘忽,不可捉摸。但这一次楚更苹不退反进,居然避开锋芒,堪堪与她擦肩而过,手中赫然多了一样东西,反手一挥,斜斜刺向她右肩,守中带攻,攻中带守。蒙面女子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正是自己的玉簪,竟神不知鬼不觉到了他手中,心中一凛,横剑一封,剑尖斜指对方喉咙,亦是守中带攻。
楚更苹笑道:“好聪明。”当即回了一剑。
蒙面女子手腕微震,刷的一剑,仍是奔对方咽喉而去。这一剑凌厉绝伦,楚更苹若闪躲不及,必会利剑穿喉。但恰在此刻,她只觉颈后一阵冰凉,跟着虎口微麻,长剑竟被荡开。原来楚更苹在这瞬息之间不仅轻佻的在她颈上抚摸了一下,而且用手中的玉簪拨开了她这一剑,出手之快,委实匪夷所思,何况玉簪乃极轻易碎之物,他居然能凭此荡开长剑,功力之深,亦非常人可望其项背。
蒙面女子惊魂甫定,意念回旋,展动长剑,尽往对方身上各处大|茓刺去,剑法变化多端,奈何楚更苹形如鬼魅,在她身前身后飘忽不定,始终刺不到他的身体。她缠斗良久,内力消耗,出剑渐渐艰涩。
楚更苹在剑网中穿来Сhā去,进退裕如,斗到后来,他顿觉对方剑法大乱,破绽迭出。他瞅准一个破绽,劈手夺过对方长剑。蒙面女子随即出手朝他耳边拂了过去,这一招竟比方才的剑法更加凌厉。楚更苹微微一怔,闪身避过。蒙面女子逼到跟前,又是一番抢攻,令人眼花缭乱。
楚更苹咦的一声,连退几步,他本以为对方已力气用尽,长剑既失,必定无计可施;想不到反而越战越勇,招式变幻无穷,更在剑招之上,仿佛一个镣铐缠身的囚犯,骤然间去了枷锁,便如天马行空,无拘无束。
澹台西楼本欲出手,见蒙面女子失剑之后反倒不露败象,亦是大惑不解,惊异地观看她一招一式,只觉飘忽神妙。
楚更苹越看越惊讶,无暇还击,连连后退,突然跃出数尺,微笑道:“姑娘果然出手不凡。现在原物奉还。”恭恭敬敬地把长剑和玉簪递回,转头望着澹台西楼道:“这位姑娘的身手在下已经领教,阁下伤我数名下属,烦请指点一二。”话音方落,当胸推出一掌。
这一掌无影无踪,无声无息,简直防不胜防。
澹台西楼只觉掌风飒然,斜身让过,一掌未了,第二掌又已攻到,他只有再度后退。眨眼之间,楚更苹已攻出十余掌,每攻一掌澹台西楼便退一步,几乎已无路可走。
蒙面女子见他不战而退,已落下风,而楚更苹这一番进攻滴水不漏,掌法圆转如意,八面玲珑,毫无破绽,手心捏了一把冷汗。方才与楚更苹一番交手,她情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且并未全力以赴,澹台西楼旧伤未愈,形容憔悴,只怕难以应付。
这时楚更苹又是一番抢攻得手,将澹台西楼逼退三步,只见他身子突然一晃,原来一脚踩空,陷入一块洼地。蒙面女子一惊,只道他定会吃亏,哪知眼前一花,也不知他用了什么身法,竟然绕到楚更苹身后,轻轻拍出一掌,楚更苹退了一步,再拍一掌,楚更苹又退一步,恰好和适才情形相似。她诧异地皱了皱眉,实在看不出他们两人究竟谁胜谁负,楚更苹虽退不败,澹台西楼虽攻不胜,这两人想必还有一番恶斗。
十几招过去,澹台西楼不再一味强攻,楚更苹亦以退为进,两人一来一往,霎时间拆了四五十招。澹台西楼掌法变幻无方,神妙莫测,虚虚实实;楚更苹的掌法亦有鬼神不测之功,诡秘精妙,掌到中途,往往还看不出他所攻何处,恰好与澹台西楼生生相克,看来两人平分秋色,高下难分。
楚更苹神色自若,数十招下来依旧心平气和,澹台西楼苍白的脸颊却渐渐泛起红晕。楚更苹欲求速战速决,眼见对方左掌拍到,立即默不做声地迎了上去,砰的一声,双掌相交,两人各自退了一步。他朗声一笑,不容对方稍作喘息,右掌紧接着击向对方胸口。
澹台西楼情急之中只有硬碰硬,双方掌心接实,楚更苹只觉右臂酸麻,一股柔和而浑厚的力道逼迫过来,全身为之一震,当即急退数步,心潮犹自澎湃,内力运转,微觉不适。再看澹台西楼,虽然只是身形微晃,嘴角却已渗出鲜血。他不知道这是对方自身病情所致,还以为是受了内伤,大喜过望,立刻飞身而上,击向澹台西楼胸口。这是生平罕见的劲敌,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活在世上,心念转动,这一掌运足十成功力,势若雷霆,骇人至极。
蒙面女子失声惊呼,纵身刺出一剑,不料这一剑好比刺入一潭死水,全无着力之处。她微微发愣,楚更苹反手一掌,将她打飞出去。这一分神,澹台西楼便有路可退,从他这一杀招中脱身。他冷哼一声,呼呼呼连发三掌,招招凶险,令人宛如置身于万丈悬崖,下临深渊,无路可退,亦无路可进。
澹台西楼从容化解。楚更苹三掌落空,再施杀招,忽拳忽掌,极尽变化之能事。澹台西楼以柔克刚,对方越是急于求成,他越是稳如泰山。数十招强攻之后,楚更苹占不到一丝便宜,章法又变,改走奇巧阴柔之道。澹台西楼惊讶万分,想不到这人居然身兼数法,而且融会贯通,浑圆精妙,天衣无缝。
蒙面女子凝神观战,心道:“这人真可怕,这几种武功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他居然能收发之如……”猛听嗤的一声,楚更苹指风扫过澹台西楼右臂,将衣袖划出一道长达一尺的口子。蒙面女子骇然失色,紧跟着听到楚更苹一声闷哼,原来身上也挨了一掌。她心中一宽,但澹台西楼随即又被划伤了左臂,而楚更苹几乎又在同一时间被击中左肩。
两人一来一往,谁也占不了上风。苦斗甚久,楚更苹见胜负难分,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胸口立即又挨了一掌,脸色铁青,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毫不示弱地点中对方左胸“天池|茓”。澹台西楼身子一晃,一步步慢慢退开。
楚更苹面色惨白,兀自笑道:“阁下果然身怀绝技,佩服,佩服!”
澹台西楼全身冰冷,嘴角血流如注。蒙面女子扑过去扶住他,顿时有一股寒气钻入体内,而他肌肤僵冷,宛如坚冰。她耸然失色,瞠视着楚更苹。
楚更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我只是封住了他的|茓道而已,要不了他的命。”
蒙面女子面色陡寒,伸手在澹台西楼胸口推拿了几下,待他回过气来,衣袖倏然射出。楚更苹猝不及防,脸上挨个正着,半边脸登时肿得老高。他又惊又怒,抬手向蒙面女子劈了过去,这一掌就如开山大斧一般,来势汹汹。蒙面女子只觉对方掌力排山倒海般涌到,正想放手一搏,不料澹台西楼轻轻一推,将她送出老远,自己又舍命接下这一掌。蒙面女子固然震惊,楚更苹也不免骇然失色,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敢力搏。
这一掌接实,楚更苹心口一阵绞痛,全身仿佛要爆裂了一般,真气几乎涣散。他懊悔不迭,自知元气大伤,只怕花上半年时间也无法复原。抬头看澹台西楼,除了面无血色之外,似乎全无两样。他这才真的感到了恐惧,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简直不是尘世之人,定力和韧性都叫人由衷地感到惊骇。他连退十余步,召集部属。
十余条人影应声跃出,当先一人华服绣履,仪态潇洒。
楚更苹丹田之内犹如万箭攒射,痛不欲生。他使尽全力,沉声道:“萧满楼,杀了他!”随即在两名灰衣人护持下悄然退去。
澹台西楼竭力支持,奈何内力消耗过多,终于无力自控,颓然坐倒。
蒙面女子心中惊惧万分,伸手去拉他,一接触便觉冷气彻骨,接连打了个哆嗦,失声道:“你……你怎么……”澹台西楼双目紧闭,气若游丝,生像未曾听到她的声音。
萧满楼踌躇半晌,适才楚更苹并未授意杀死这名女子,可她势必横加阻拦,如此看来,要杀澹台西楼,首先得把她制服。主意一定,打个手势,身后八个蓝衣少年一起展动身形,八柄长剑同时攻向蒙面女子周身要害。
蒙面女子情知他们意图杀死澹台西楼,只要一有机会,绝不会心慈手软,因而不敢离开澹台西楼左右。这么一来,难免左支右绌,萧满楼正是料准她这一点,要她首尾不能兼顾,只要她退开几步,他立即出手。蒙面女子软剑出击,在身前划了个圆圈,剑势连绵,护住全身。八柄长剑同时刺到,同时发出当的一声响,八个人竟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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