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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遇见

“应该是燕芮,舒清在燕芮所做的事情应该已经让宏冥陷入了困境,沧月炸药没有作用之后,胜利已经是机会渺茫,他一定会赶回燕芮。”而且正因为舒清在燕芮所作的事情,宏冥更是不会放过这样的人。

“我已经让人从四个方向追了,既然如此,现在加派人手往燕芮的方向追捕吧。”好在从此处去燕芮,还是必须在东隅走一段,只要还在东隅,找到舒清酒更容易些!商君起身,正想吩咐人手去找,苍素却比她动作更快的闪身出了营帐。

这时,轩辕逸却忽然说道:“今夜整军,明日进军沧月。”

“秆辕?!”裴彻不解,这个时候,轩辕为什么急着攻打沧月呢?!

面对众人的不解,轩辕逸只冷冷的说道:“你们继续从各个方向追查,宏冥并不笨,不一定直接将人送回燕芮,再则,绑走清儿的,不一定就只有宏冥,清儿也有可能被绑到藏于,明日我出兵攻城,炎雨你带领三十人到沧月营帐搜查清儿的下落,不管是不是他们,明日,我都要让沧月付出代价。”若是沧月,那么他们罪无可恕,就算不是,也是宏冥的帮凶,他一样也不会放过,清儿,他要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裴彻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轩辕逸,那种浑身上下似乎都充满着毁灭的气息,比暴怒的狂吼更让人毛骨悚然。还有始终­阴­沉着脸,不言不语的炎雨和苍素,他们身后的众多暗士,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更别说看似温润,实则神秘莫测的商君。他有预感,若是慕容舒清真有什么不测,受这些烈焰波及的,不会紧紧只是几个人而已!

环视了他们一眼,裴彻小心的问道:“若是这样还找不到舒清呢?”

本就寂静的营帐,再一次陷入死寂,良久,轩辕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翻了燕芮和沧月,也一定要把她找回来。”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裴彻知道,这不仅是秆辕的誓言,也是帐中所有人的心声。

帐篷里,气氛压抑而凝重,商君一言不发的出了营帐,缓缓走向营后的雪山,眼神迷离而忧虑,就在这座雪峰之上,他遇见了清,这个带给他希望和信心的人。

秦修之站在他身后,说道:“你想去找舒清。”他用的是肯定句,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去的。

商君亦不隐瞒,回道:“苍素和炎雨己经向东隅和燕芮的方向去找了,还有沧月,清也有可能被绑到了与东隅接壤的沧月,只要出了边城,他们要藏匿一个女子何其容易!而东隅的人,想要在沧月找到舒清,无疑大海捞针。”

一身的雪貂长祆穿在他身上,他依然显得那么的清瘦,凌冽的风吹得衣角纷飞,墨丝纠缠,仿佛风雪随时都能将他带走。“你身上有伤,不要轻举妄动,找舒清的事情,交给我吧。”他不会阻拦他,只希望能为他做点什么,在他还能留在他身边的时候。

“谢谢你,修之。”商君摇摇头,目视雪峰,仿佛可以穿越它,看见寒雪飘遥中的沧月。

“没有人比我,更懂得沧月。如果清在沧月,我,必会找到她。”

沧月,我回来了。

再战苍月 第九十五章 边城

新年已过,严寒依旧,阳光被厚云遮挡,天空晦涩灰蒙,不曾停歇的飞雪渲染得大地一片苍茫,一亮暗黑­色­的马车在八名侍卫护送下,奔驰于满是积雪的官道上。风雪间,一行人如一只锐利的长箭,划破雪幕,驰骋而去。

前日,轩辕逸强攻沧月,炎雨搜遍了整个军营,未见舒清,她不在沧月军营!临风关封城三日,也没有可疑马车出城,排查临风关,依然一无所获。舒清,你究竟去了哪里?!

“你先闭目养神休息一下吧,边城很快就到了。”耳边低沉的那声轻柔的响起,商君感觉到一阵温暖袭来,看着身旁帮他将皮貂拉高,细心照顾的绝­色­男子,商君有些懊恼,有些无奈,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他以为他温和而谦恭,是一个容易说服的人,这才一次他错了,他让他不要去沧月,修之只是微笑着淡淡的回道:“我说过,会陪你一起去找舒清,你是想同行呢还是你在前面走,我跟在你后面?”

结果一前一后走了两天,修之一副跟定了的样子,他无奈,只有让他同行了。

“嗯。”缓缓闭上眼睛,商君靠在窗边闭目养神,虽然有苍素的内力辅助,他的内伤已经有了好转,但是苍素终究不是大夫,还是不能治愈他的伤势,几日来的奔波,他的胸口一直隐隐作痛,这次怕是要修养好馋过一段时间了。

马车又狂奔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慢慢缓了下来,马车外,已经能听见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车辕声。城门数丈外,马车停了下来,卫溪策马到马车旁,轻声禀到:“主子,边城到了,不过城门把得很严。”

他以前也往来过东隅和沧月,因为两国接壤,边城和临风关的百姓长长有来往,进出一般很少盘问,但是今天看来却大不相同,守城的士兵就多了三倍,每个出入关的人都要一一盘问,甚至是检查行囊。

商君微微眯眼,问道:“不让进?”难道他们已经把慕容舒清送进了边城,不想让东隅的人追过来,故此加强了防备?!

“不是,是不让出。”进去的人只是盘问一下而已,出来却极其不易,尤其是马车,不仅里边的人要下车,马车还要被搜查一番,很多人被拦在城门内。

不让出?!这就奇怪了,按理说,如果他们住过了慕容舒清,应该是不让进才对啊。总之这边城古怪。商君低声交代道:“卫溪,待会就说,我们家住福溪镇,到临风关看舅舅,现在要回去。”

“是。”

一队人马又开始缓缓向城门驶去。进城的人并不多,他们一行人壮马高,相当惹眼,行至城门,立刻被一小将拦住,问道:“等等,你们是什么人?要去哪里?”

卫溪下马,拱手笑道:“官爷,我家公子是福溪镇人,半月前到临风关看望舅老爷,现在正要赶回去。”一边说着,卫溪一边将二十两银子藏在袖间,推到小将手中,轻声笑道:“我家公子也是出身大家,官爷行个方便。”

小将暗暗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出手还算大方,斜睨了一眼马车,问道:“马车上是谁?”

“正是我家两位公子。”

没有掀开布帘,小将不耐的摆摆手,说道:“走吧走吧,别妨碍我们做事。”反正上头之说,严密排查出城车马,没说不让进,看守城门的差事一月不过十八两七钱银子,这样的钱,不赚白不赚。

“多谢官爷。”卫溪向前面的夜焰使了一个眼神,夜焰立刻领着车队,进了边城。

“等等。”马车刚刚进了城,一道严厉的低吼自城门上传来,卫溪抬眼看去,一个五十开外,虎背熊腰的男人正从上面走过来,虎目圆睁的盯着他们。此人面容刚毅,步履稳健,想用钱收买怕是不可能,卫溪与夜焰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计较。

看见班头下来,小将赶紧迎上去,解释道:“头儿!他们是福溪镇人,临风关探亲,现在正要回呢。”

“探亲?”班头看了一眼始终沉寂的马车,再扫了一遍各个英挺的侍卫,最后眼光停在卫溪脸上,问道:“探的是哪家啊?!”

卫溪面带笑容个,侃侃回道:“临风关城南绸缎庄林家。”

临风关林家绸缎确实小有名气,不过这些人看起来衣着朴实,却各个气势凛然,一家小小的绸缎庄能云集如此多这样的人,班头心下起疑,再次打量着卫溪,说道:“你说你们是福溪镇人?听你的口音,不太像啊。福溪盛产香囊,无论男女皆喜欢佩戴,你们怎么不戴啊?”

卫溪面­色­如常,心下却是一惊,这人好生难缠!

卫溪久久不语,班头指着他,厉声喝道:“还是你们根本就是在说谎?”

因为班头的厉喝,十几个守城的士兵纷纷跑了过来,将马车围住,手中的长矛也指向了他们一行,暗侍自然不具这些小将,满目的不屑,只是手也抚上了腰间的软剑,只等着主子的命令,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商君暗叹一声,想要起身出去,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别动。好好休养。”

“这位官爷说笑了。”一道温润却又略带清冷的声音自马车里缓缓传来,所有人都看向马车,白皙修长的手掀开黑­色­的帘子,一墨衣男子走下马车,待他站定,周围的人无不倒吸一口气,天,好俊的男子,颀长的身材,星眉朗目,嘴边的浅笑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好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泰修之已走到班头面前,笑道:“福溪盛产的是烟丝,带香囊是福溪旁边的芙蓉小镇特有的习俗而已,我们几个大男人,怎么好带着香囊到处走呢?如果官爷喜欢,我到是可以让人给您捎带几个过来。”

班头回过神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俊美的男子,竟然失态的盯着人家看了这么久,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刚才他故意说错福溪的特产,就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福溪人,这位公子确实是福溪口语,他的戒心放下了一些,口语也好了一些,问道:“你到是会说福溪话,怎么护院却是一口东隅音,本官爷就不太明白了。”

泰修之朗笑,坦然解释道:“官爷真是观察入微,我们去舅舅家的时候只带了一名护院,谁想东隅冷月正在打仗,舅舅担心我们的安全,特意请几个伸手不凡的护卫送我们回来。

“原来如此。”这样翩翩风采的美少年,还确实要多找些护卫才是,看他们也不像坏人,班头点点头,说道:“好了,你们进去吧。”

“多谢。”修之拱手,转身上了马车,俊逸的背影,夹带了无数敬慕的眼光。

待马车再次行驶,商君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会说福溪话?!”他不是海域人吗?!

揉搓着冰冷的双手,外面还真是冷。在商君身边坐下,才笑着解释道:“我父亲本来是东隅人,十岁的时候随着父亲从海域回到内陆,父亲年轻时,救了一个孕­妇­,女子生下孩子之后,将一块玉佩交给父亲保管,只说如果哪天遇见了玉佩的上阕,就把玉佩给那个人,然后不告而别了。父亲去了海域,一直耿耿于怀,回来之后,就在三国之内找寻那女子和上阕,都一无所获,知道不久前,我发现舒清居然拿着上阕正在寻找这下阕,也就安心的把玉佩交给了她,这也算了了父亲的遗愿。那辗转游走三国的日子里,各地方的语言都会一些,会说福溪话,也是凑巧而已。”

商君了然的点点头,看外边天­色­已渐渐暗了,说道:“我们先在边城住下吧,看看袭幕和齐凌他们有什么消息。”齐凌是苍月人,一直留守在游城,负责接应龙峡谷过沧月的货物,他比较了解这附近的地形,他怕沧月的人会把舒清从小道带走,特意将齐凌调过来帮忙,已经找了三天了,希望今晚能有好消息。

“好。”泰修之点头,看前方有一家大客栈,于是对外边的夜焰说道:“夜焰,前面有一个客栈,今晚就在那里落脚吧。”

“是。”夜焰领命,先去打点一切。

到了客栈,泰修之扶商君下马,两人走进客栈,已是掌灯的时候了,客栈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商君对着身后的卫溪说道:“卫溪,你带两人,到边城所有客栈查看,是否有舒清的消息,要小心别让人发现了。”偏僻小道人迹罕至,反而容易留下痕迹,他们会不会带着舒清走官道,入城镇,用人群来躲避他们的追查?!

“让开,让开。”

心里想着这个可能­性­,几声粗鲁的呵斥声打断了商君的思绪,抬眼看其,十六个身着劲装的男子冲进客栈,锐利的盯着在座的所有人,忽来的变故,让大堂里的人都不敢吱声,原来还喧闹的客栈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见这阵势,掌柜的赶紧走了出来,冲着他们叫到:“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护乱闯进我的店里,你们……”

站在最前面的黑衣男子从腰间拿出一块腰牌,在掌柜面前一晃,掌柜的脸­色­立刻大变,弓着腰赶紧说道:“您,请便,请便。”

“搜!”

“是。”男子一声令下,十几人身手奇快的入了后院逐一检查。

看着掌柜,男子翻着桌上的入住记录,冷声问道:“有没有可疑的男子到店里投宿?”

掌柜脑门上全是汗,赶紧拱手,回道:“大爷,我们开的是客栈,住的都是过往的商旅,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啊。”老天保佑,客栈里千万别有他们要找的人啊,不然他就死定了!!

商君微低着头,暗暗打量着这一行人,他们应该不是官府的人,衙役执行公务,何以不穿官服,这些人眼神­精­锐,气息绵长,武功极高,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在找什么?!会与舒清有关吗?!

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商君忽然发现,站在他对面的一个布衣男子有些可疑,他应该也是来投宿的吧。一身蓝布棉衣,破旧而单薄,头一直低着,不时往门外看,发现外边也有几人看守之后,他就慢慢的向这边站,最后在他们一行身后站定,这人是谁?他在躲什么?

黑衣男子看过大厅中的人,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开始将注意力转向商君一行。

上下打量了他们二人,在看清他们长相的时候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男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泰修之坦然的对他对视,笑道:“我们兄弟是福溪人氏,出门探亲,现在正要回家,他们是我们的护院。”

护院?!这些人可不像是普通的护院,这两人的气质更不像一般的富家公子,不过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找人,看他们不是要找的人,黑衣男子没有再和修之纠缠下去。。正要转身,却看见他们身后,突兀的站着一个衣着破旧的男子,至始至终的低着头,与他们站在一起很少不配,指着那人,黑衣男子问道:“他呢?也是你们的人?”

视线一下子集中到了布衣男子身上,只见他身上一怔,头更低了,泰修之刚要否认,商君却先一步朗声回道:“是!他是我家马夫。”

再战苍月 第九十六章 蛛丝马迹

“马夫?”黑衣男子缓步走近,绕着布衣男子走了一圈,最后在他面前站定,沉声说道:“把头抬起来。”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如果让那人逃了,他自己也命不久矣!

锐利的眸,逼人的气势,布衣男子惊得瑟瑟发抖,一路往后退,却仍是低垂着头,黑衣男子见状,伸手敏捷的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布衣男子的衣襟,喝道:“把头抬起来!”

布衣男子紧张的搓着手,衣襟被人提着,他只得将头慢慢抬起,眼睛害怕得紧紧的闭着,他的前额被乱发覆盖着,大半个脸颊上布满了暗红的疤痕,像是被烈火肆虐过一般,狰狞恐怖,大厅里的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别开视线。商君走上前,轻轻抓住布衣男子的肩头,使巧劲将他拉过来,笑道:“他儿时脸被火烧伤了,一直很自卑,平日里不敢抬头看人,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刚拿看似不经意的一拉一拽,他已经看出眼前的瘦弱男子亦是习武之人,且修为极高,不然也不肯能做到气势要放就放,要收就收。黑衣男子的注意力转到商君身上,布衣男子立刻又低下头,诺诺的退到商君身后。

商君自若的与之相对视,笑得谦和坦然,黑衣男子竟是一时忘了接话。

几个黑衣人从后院、楼上下来,在男子背后站定,恭敬的回道:“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走。”再看一眼商君,黑衣男子没在说什么,率先走了出去,一行人迅速的消失在客栈里。

果然是训练有素!想到刚才趁着拉扯的时候,轻抚了男子藏于袖间的腰牌,商君的脸­色­越发凝重。那是铁甲军的腰牌,四年前,他就见过无数次!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可是身后这人?!

掌柜的也是见识广的人,刚才的一番变故,他也看出这白衣公子一行人,必是有来历的,赶紧迎了上去,讨好的笑道:“公子爷,您的上等客房已经准本好了,楼上请。”

商君轻轻点头,朝卫溪使了一个眼­色­,便与修之一同上楼去了。

布衣男子始终低垂着头,看黑衣人离开了,商君也上了楼,正想悄悄的从旁门离开,可惜他才退了一步,就被卫溪一把抓住了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却是怎么也挣脱不了。布衣男子一怔,皱眉看向卫溪,只见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只是手中使了暗劲,让他不得不随着他们一起上楼。

卫溪推着布衣男子进了商君的房间,商君和修之正在喝茶,男子一进来,一边呲牙裂嘴的揉着卫溪捏痛的手,一边又是惊又是怕的叫道:“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商君悠闲的喝着茶,漫不经心的笑道:“边城内想抓你的恐怕不是我吧,你要自投罗网我也不好拦着?只是我刚刚救了你,你现在出去是想要连累我?”清明的眼直视那张能让人惊声尖叫的残颜,布衣男子随即觉得在他面前做戏,可笑而滑稽。收起惊恐的表情,立直腰背,男子朗声笑道:“多谢公子刚才出手相助,只是若我留在这里,才是真正的连累二位。”

此时的布衣男子,哪里还有刚才的维诺惊恐,即使脸依旧狰狞,却是器宇轩昂,他一定就是那些人要找的人。

商君也深知,他所言不假,让他留下,不仅会为他们引来杀身之祸,也会耽误寻找舒清,如今任何事情都不能和清的安全想比。权衡一番,即使对他再三好奇,商君也不再挽留,提醒道:“若公子执意要走,也未为不可,好歹也该换件衣服,顺便换个人皮面具,不再是‘我家马夫’”。他的易容术并不高明,起码和秦修之比起来,拙劣了许多,只不过他把面容毁得狰狞让人不敢正视而已。

布衣男子自嘲的摸摸自己凹凸不平的脸,他自以为是的技法在别人眼中,不过是拙劣之法而已吧。他没有因此气恼,反而越发欣赏眼前两个各具风采的男子,拱手于胸,布衣男子朗然笑道:“在下予函,今日有缘结识二位,确是一件幸事,希望后会有期,告辞了。”

说完,男子大步而去。一会儿之后,客栈里走出一个五六十岁的瘦弱老翁,那个儿时被火烧伤脸孔的马夫在没有出现过。

秦修之一直不曾打断商君的话,因为他相信,商君做什么,必有他的原因,待男子离开之后,秦修之才不解的问道:“商君,你为何要救他?”

“我摸了黑衣男子的腰牌,他们是朝廷的人,而这个叫予函的男人,你不觉得他虽然极力隐藏,却难以掩盖那一身的贵气?我觉得,他若不死,一定会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发生。”商君自己知道,这或许只是一部分原因,一开始想救他,不过是因为他也曾如那男子一般,有过一段辛酸的历程,他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被人追杀的日子,只是他比较幸运,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女子,但是现在,清,你到底在哪里?!

“那你为何还要让他走?”秦修之也感觉到了予函不凡的气息,但是他那那样出去,依旧难逃追杀。

商君摇摇头,深沉的回道:“我们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找清,至于他,如果没有能力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追击,那他、也就不值得我期待了。”这世上的事,即使再多人帮你,最后都要靠自己。

撑着额,商君眉头紧锁,不言不语的盯着外边已经漆黑一片的雪夜,承受着寒风拂面,一直没有舒清的消息,他的心始终不得安宁。

他不知道自己面白如纸吗?秦修之无奈起身,将雕花木窗关上,阻隔了一室的寒冷,轻叹道:“奔波了两天,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待会晚饭送来了你在起来吃一些。”

“袭幕,齐凌可有消息?”舒清被劫已经四天了,他如何能不急!

“他们正赶过来,估计午夜才会到。”

希望这次会有消息吧,确实有些累了,商君对着修淡笑道:“嗯,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这几天,都是他在悉心照顾,他应该感激他的。

修之仍是站在他面前,没有离开,商君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笑道:“我的伤没那么重,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秦修之有些尴尬的回道:“这家客栈只剩下三个房间了。”

言下之意就是——商君看着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惊讶的脸­色­一会靑一会红。

秦修之哭笑不得,商君这是什么脸­色­,和他一起住,没这么恐怖吧?!走道床正对面的软榻上坐下,秦修之笑道:“你有伤在身,应该睡得舒服些,放心休息吧,今晚我睡躺椅上。”

感觉到自己的表情太过外露,商君轻咳一声,掩下尴尬,看向那张不大的躺椅,皱眉说道:“这~~”才说了一个字,他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下去。修之那样高大颀长的身材,在小躺椅上,如何能睡的好,但是他总不能让修之与他睡一张床吧?!

秦修之自若的躺在躺椅上,一副挺舒服的样子,看着商君,秦修之轻声笑道:“这次听我的,好吗?”这如询问又似宠溺的话音,让商君僵在那里,罢了,他一个大男人,睡躺椅就睡躺椅吧!

隔着床前的纱幔,商君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透过薄薄的轻纱,他隐约能看见秦修之正侧躺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叫什么的书,专心的看着,完美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越发的俊美,浅浅勾起的­唇­角,绝美的弧度,就连他我书的手,也洁白而修长,如果说有什么人是完美的,那应该就是修之了吧。

商君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看他,或者而说,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看一个男人,原来,有一个人,不用站的很近,不用说什么,只这么默默的守护在你身旁,心就会暖暖的。

与修之共处一室,他以为今晚注定难以入眠了,谁想,他只是轻轻闭上眼睛,很快就安静的睡着了。

听着内室的呼吸声渐渐绵长,秦修之这才苦笑的放下书,他根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隔着轻纱,内室一片昏暗,他看不清里边的人,但仅仅只是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他竟也能心跳不稳,刚才,他几乎是屏住呼吸,以为他害怕自己混乱的呼吸声,打扰了他。

他尝到了生命中,第一次爱情的滋味,或许,这正是他爱他最好的方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守着他。

再战苍月 第九十七章 失望

商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室内安静而昏暗,抬眼看去,秦修之不再躺椅上,外面只有一盏不明的烛火,商君感觉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缓缓坐直身子,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或许是太累了吧。

掀开纱幔,房门也在此时被推开,秦修之端着托盘,上边有几个小菜,看见商君起来了,秦修之笑道:“起来了,先吃点东西。”

“好。”商君在桌前坐下,本来没有什么胃口,不过修之拿的都是他平时爱吃的菜,商君勉强还能吃一些,商君一边吃着一边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已经过了。”

“这么晚了?”放下筷子,商君急道:“他们回来了吗?”

在商君身边坐下,秦修之拿起商君的筷子夹了几块­肉­,放在他的碗里,再把筷子递回他手中,才回道:“已经回来,我让他们先去吃晚饭了,你也多吃点,待会再谈事情。他都是这样照顾自己的,怪不得这么瘦!

“嗯。”接过筷子,心里惦记着舒清的安危,商君吃的漫不经心。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商君叫道:“进来。”

袭幕、夜焰、卫溪、齐凌四人相继进入,放下筷子,商君立刻问道:“怎么样?有清的消息吗?”

齐凌最先上前一步,抱拳以礼之后,沉声回道:“我查了临风关至游城几乎所有的山林小道,这几天都没有发现三人以上的车队经过,附近的村民也没有看见陌生人往来。”

没有发现吗?商君转而看向袭幕:“袭幕可有发现?”

袭幕虽仍是一张酷脸不苟言笑,但对商君却算的上恭敬。“我查到沿着边城附近,一辆马车有十人护送,一路往沧月都城天城的方向走,跟了一天,发现他们非常的小心谨慎,不入住客栈,都是外宿荒野,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游城近郊。”

“知道马车里是什么人吗?”他们果然没有走小道,方向是天城,难道幕后的主事者就是陇趋穆?!

“马车里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他们的武功极高,我不敢贸然打草惊蛇,只在他们送饭进入的时候恍惚看见里边是一个女子。”

女子!马车里的人,更有可能是舒清了。她失踪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一点线索,商君心里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微颤起来:“是舒清吗?”

袭幕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不能确定。”马车内太过昏暗,他根本看不清那女子的脸。

心下有些失望,不过商君还是镇定的继续问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没有。”

“不管是不是,先去看看再说。”那辆马车必有蹊跷。商君起身,秦修之看了一眼没吃多少的晚餐,张了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一日没找到舒清,他一日寝食难安。秦修之轻叹一声,跟在商君身后,也匆匆出了客栈。

一行十人,袭幕带队,连夜赶往游城,马车里,商君面­色­沉重,秦修之亦是一路无语。夹带着风雪,狂奔了四个时辰之后,破晓的晨光终于还是刺破了云层,新的一天开始了。

马车行至一个斜坡上停了下来,商君和秦修之下了马车,袭幕指着坡下一片树林中的一辆马车,说道:“就在下面。他们一般有两个人在十丈外的地方巡视,还有两个人守夜,其他的人轮流休息。”

商君微微眯眼看去,寒冬腊月,树木凋敝,很容易就能看清下面的情况,他们几人一组的将马车团团围住,训练有素,而且十分警觉,黎明将至,应该是守夜者最为疲倦的时刻,可是他们却丝毫未见疲态。商君思索了片刻,交代道:“卫溪,你带一个人,把外围巡视的人解决掉,其他的人,一对一的缠着他们,我进马车查看里面的人是否是舒清。如果是舒清,这些人,一个也不能留,如果不是,立刻撤离。”

“是。”正当大家准备出发的时候,一直不语的观察者马车的秦修之担忧的忽然说道:“马车里面是否有人看守,还没弄清楚,你又有伤在身,还是让袭幕去查看吧,他见过舒清的。”他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这……修之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奔波了一夜,胸口的疼痛提醒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商君没有反对,点头说道:“也好。我和修之在马车上接应你们,如果是舒清,立刻把她送上车。”

“是。”

修之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早有防备,袭幕他们均下马步行,慢慢的接近下面的马车,待他们已经潜伏在四周之后,商君和修之才乘马车从下斜上冲了下去。忽来的骏马嘶鸣,惊得下面的黑衣人纷纷抽出长剑,戒备盯着这辆狂奔而来的马车。

就在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 一个方向的时候,躲在草丛里的袭幕等人从四个方向杀过来,黑衣人一时措手不及,很快双方人马在凋敝的树林里打了起来。

商君和修之所驾的马车也冲到了树林里,商君一边驾车靠近被围在中间的马车,一般对袭幕叫道:“袭幕,救人!”

听见商君的命令,在袭幕身边的齐凌一把弯刀横扫,隔开了与袭幕纠缠的黑衣人,让他得以脱身,袭幕奔到马车旁,掀开布帘,才刚要进入,一道银光闪过,袭幕侧身躲避,即使已经尽力躲闪,肩头依旧被刺中,袭幕闷哼一声,血腥味立刻在马车里弥漫开来,已经被刺中,他­干­脆也不再躲,挺身向前,抓住握刀人的手,使力将他也一同拖出车外,两人翻滚的跌在马车。

商君暗惊:“果然有埋伏!”袭幕肩头中了一刀,藏身于马车里的黑衣人武功也是不凡,袭幕只能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两人角逐力量,若是让黑衣人夺回了刀,袭幕就危险了,商君当即跳下马车,对着修之说道:“修之,我去就袭幕,你去看看马车里的是不是舒清,他们有可能给她易了容。”

“好。”这个时候,秦修之也不再多言,来到马车前,布帘早就已经被撕烂,马车里确实躺着一个女子,秦修之进入马车内,扶起女子,借着渐渐明亮的晨光,看清了女子的脸。女子眼半开着,仿佛能看见,又仿佛看不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张娇俏的脸庞上,尽是憔悴,秦修之轻轻抚摸女子的耳后,颈脖,均没有易容过的迹象,这个女子——不是舒清。

商君用软剑解决了与袭幕纠缠的黑衣人,扶着袭幕,商君在车外着急的问道:“修之,是不是舒清?!”

秦修之回道:“不是。”

不是舒清?!商君心下一冷,朗声说道:“撤!”

秦修之正要放下女子,她原本木然的表情渐渐变得痛苦,一直瘫软无力的手忽然抓住了修之的衣袖,哽咽着低声哀求道:“救……救我……”

秦修之一怔,低头看去,女子正用着几乎绝望的眼神看着她,她的手其实没有什么力量,只是软软的拽着他的衣袖,秦修之竟是不知如何拉来一个女子垂死般的挣扎求助。“求……你……救我……”

商君扶着袭幕到马车旁,一击长哨,等待着山腰上的马匹应声冲下了山坡,秦修之久久不见出来,商君担心的走到马车前,却看见刚才被他刺死的黑衣人袖间滑落出了一块腰牌,商君拾起来一看。

铁——甲——军

又是铁甲军?!商君还来不及多想,马匹已经奔到树林,暗侍们也等着商君的命令离开,将腰牌塞进袖间,商君跨上马车,问道:“修之,怎么了?!”

秦修之为难的看向倒在他怀里的女子。

商君仔细看去,那女子长得极为标志,衣着也算华丽,只是此刻脸­色­奇差,眉宇间尽是痛苦之­色­,一滴清泪正从她的眼角滑落,隐于鬓间,嘴里极轻的低吟着:“救……我……”

秦修之显然是在等商君的意见,商君看了看外面几乎已经所剩无几的黑衣人,在想想袖间的腰牌,这些人如果活着,必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商君当机立断,说道:“带她走。”

秦修之点点头,刚要把女子抱下马车,商君对他摆摆手,直接跨上前面的马匹,说道:“修之坐好。”

掉转马头,商君走道袭幕身边,问道:“袭幕,你还能驾马吗?”

袭幕点了手上的|­茓­道,勉强坐在马背,回道:“能。”

商君扬起马鞭,冷声说道:“不留活口。”

说完,驾着马车疾奔而去,身后,是紧随着的十数铁骑。

当冬日的暖阳光照大地时,凋敝的树林里,只留下那一地的血腥与十具尸体。

再战苍月 第九十八章 夜袭(上)

商君驾着马车一路奔至游城,袭慕有伤在身,浑身染血,马车上的女子又昏迷不醒,这样去投宿客栈,行踪立刻就会暴露,虽然飘渺山庄在游城也有几处产业,但是商君现在还不想让铁甲军这么快注意到飘渺山庄,毕竟他在沧月有很多产业,还不适合这么早暴露。

在齐凌的安排下,他们最终在游城南山下的一处小院内落脚,这里原来是一对老夫妻居住,前些日子搬去与儿子同住,托齐凌帮忙卖了这小院,今天他们正好可以借住这里住上一宿。

将昏迷的女子和袭慕扶进屋内交给修之和夜焰照顾,商君出了小院,齐凌、卫溪知道未能找到舒清小姐,主子必定还有吩咐。

隆冬已过,依旧大雪纷飞,商君穿着雪貂长袍,站在雪地里,漫天飘摇的雪花轻落在墨发之上,衬得他的脸显得更加苍白。齐凌、卫溪对看一眼,两人呢都没有说话,只安静的立于商君身后,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他极少接受别人的关心和劝告,只除了那个现在还不知所踪的慕容舒清。

“齐凌,你继续在林间小道,山野村林间查探舒清的下落,卫溪,你主要在城镇附近排查,尽快找出可疑的车马,舒清失踪五天了,你们多带些人,试着把范围扩大点找。”五天,已经五天了,商君盯着灰蒙蒙的天际,他现在最是害怕看见天黑,因为那意味着一天又要过去,舒清的危险又更多一分。

舒清,你到底在哪里,何以一点消息也没有!

两人迟疑了一会,还是回道:“是。”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卷起了不少雪花,寒风袭面,商君忍不住低咳了起来。卫溪蹙眉,明知无用,仍是说道:“主子,这样您身边就没有人了?您还有伤在身。不如。。。。。。”

商君轻轻扬手,不让卫溪再说下去,袭慕已经受伤了,他不能再把修之的人派出去。暗暗调息,缓了缓元气,商君淡笑回道:“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般人根本伤不了我,而且还有袭慕和夜焰再,你们不要担心,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御枫,告知我已经来了沧月,他应该很快回来接应。”

预料中的结果,好在御枫正在赶来,他也放心了一些。

想起藏于袖间的腰牌,商君问道:“刹那个月朝廷局势,无声门今日可有消息传来。”

卫溪摇摇头,回道:“半月前有过一次消息,只说沧月与东隅这场大战,以吏部尚书厉陵为首的老臣抵触很大,朝廷局势比较紧张。主子,您为何不让无声门帮忙寻找舒清小姐,这样或许会比较快。”无声门门徒众多,虽没有风雨楼在四国皆有名声,但是如果是在沧月境内,几乎没有无神门不知道的事情。

商君有些疲惫的回道:“我知道,三天前已经给无声门主送了信函,只是路途遥远,他们找人也需要时间,舒清是在临风关不见的,如果真的被劫到了沧月,我应该是离她最近的,你们先尽力去寻找吧。”远水始终难解近渴。再者,毕弦离开无声门之后,他多次想要见新门主,都被婉拒,可见,新门主未必愿意与他结交。

“是。”不再多言,卫溪与齐凌各带三名暗士分两个方向急奔而去。

商君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腰牌上的字迹,铁甲军。他们为什么要派十数人去抓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女子的身份是什么?客栈里易容的男人又是谁?他们之间是否有联系?!沧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商君脑子里,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不断,就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只要解开其中一个问题,或许其他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但是现在,他一个也解不开。

“商君,你怎么了?”修之拿着烛台进来,就看见商君一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眉头紧蹙的盯着手中的东西。

商君抬起头,微笑回道:“没事。”

秦修之轻叹,如实说道:“你的脸­色­很难看。苍白憔悴,毫无血­色­。”

商君苦笑,轻抚自己的脸颊,就是瘦了一些,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吧。看见修之也看向自己手中的腰牌,商君递给他,问道:“这是我在那群黑衣人身上找到的。修之,你知道,这个腰牌意味着什么吗?”

秦修之接过,腰牌上雕着一只蛟龙,盘踞在腰牌之上,中间是三个烫金大字:“铁甲军?”

商君轻轻点头,说道:“铁甲军——沧月君王陇趋穆御用的近身侍卫,直接受命于皇上,不受六部监管,捉拿叛党凶徒,铲除皇族显贵,暗杀朝廷异己,他们样样都做得,被誉为皇家卫甲。是陇趋穆最倚重的爪牙之一。”他算是见识过他们的厉害的。

原来如此,秦修之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么说,那位姑娘就是朝廷要捉拿的人。”他们本来只是为了来沧月找舒清,现在与朝廷为敌,会很麻烦。

商君坦然回道:“是。”

商君似乎早已知情?!秦修之奇道:“你有什么打算?”

“边城附近,盘踞了不少铁甲军,各地出入城门,也特别困难,我感觉到,沧月一定出了什么事,而且应该不是一件小事,起码是一件让陇趋穆头疼的事。”他一定要知道是什么事,凡是有扳倒陇趋穆的机会,他都不能错过!

商君眼光犀利,语调升高,就连­精­神也颇为亢奋,秦修之觉得商君似乎对于沧月,尤其是朝廷中事,太过上心,心中有问,秦修之也不隐瞒,直接问道:“商君,你不是沧月人,沧月国乱却让你跃跃欲试,气血翻腾,为什么?”

这么明显吗?!商君失笑,迎着秦修之清澈的眼,商君忽然不想隐瞒他,深吸了一口气,商君平静的说道:“因为,我本来就是沧月人。”这是他四年了,除了舒清之外,第一次承认,自己是沧月人。

商君是沧月人?!这次秦修之真的傻眼了。“那你还帮轩辕逸?!是因为舒清。。。。。。”

看他惊讶的样子,商君淡淡的回道:“不完全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舒清,其他的事情,我以后再和你说吧。”若不是他与陇趋穆之间的仇,若不是他靠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他的位置,他也不会帮助轩辕逸攻打沧月。只是这些,他还不想说出来,一旦说明,他的身份自然就要被说破了。

“嗯。”看出商君不愿说下去,秦修之也不再追问,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商君与沧月朝廷之间,必有渊源。

将腰牌收入袖中,商君关心的问道:“袭慕的伤怎么样了?”那一刀快准狠,袭慕的伤势只怕不轻。

怕他担心,秦修之摇摇头,避重就轻的回道:“伤得并不是很重,只是失血过多,我已经让他好好休息了。”

“那个女子呢?”只要她醒了,或许能从她身上得知一点线索。

“大夫说,她连续服用麻沸散,神智有些不太清楚,身体也极弱,现在还在昏迷,明日会慢慢醒过来,好好调理,不会有什么大碍了。”想起刚才,那女子一直紧紧的拽着他的手不肯放开,秦修之颇有些无奈,男女毕竟有别,好在现在她神志不清,避免了一些尴尬,如果她醒了,这一群大男人,谁能照顾?!

商君虽为女子,但是小时候就在上山学艺,都是与师傅,小师叔一起生活,后来又女扮男装,男女之防他基本没太在意,所以也不明白修之心里的难题,只当他太累了,劝道:“修之,这段时间,你受累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连着两日没睡,秦修之确实有些困意,回道:“好。”

只是他人才走到门边,忽然感觉腰上一紧,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一股劲力带到墙边,秦修之定睛一眼,将他推倒在墙边,一手揽住他的腰,身体跟他几天贴在一起的,正是商君?!

商君比他略矮,浅浅的呼吸喷在他的耳朵上,暖暖的,痒痒的,而商君挽着他腰间的手十分用力,两人贴在了一起,隔着厚厚的皮裘,虽然感受不到彼此的体温,但是这样暧昧的姿势,已经足够修之的血脉乱涌了,血气直往脑门上冲,他的心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商君无缘无故不会这样,秦修之想要开口问,才要张口,又被商君修长的手捂着,微凉的手心贴着他的­唇­,秦修之的脸立刻刷的红成一片。。。。。。

再战苍月 第九十九章 夜袭(下)

商君警觉的听着房顶上的动静,虽然极轻,却也能听出,梁上不止一个人,怕修之贸然出门,会被他们抓住,商君没有细想,就将他带到墙边。捂着修之的嘴,本是怕惊动外面的人,但是现在手下的碰触的皮肤越来越灼热,商君不得不抬起头,对上修之有些飘忽的眼,他才发现,修之的额间居然渗着薄薄的汗珠,身体僵硬,连呼吸也有些凌乱不稳。

他们现在的姿势,实在有些。。。。。暧昧。商君尴尬的收回手,指了指屋顶,秦修之先是一怔,抬起头,就听见房顶上瓦片轻轻响动的声音,他终于明白商君为何忽然“投怀送抱”了。明知是权宜之计,秦修之却是更深刻的明白,自己对商君的碰触,毫无抗拒能力。

两人对视得有些尴尬,故又各自别开视线,屋顶上人竟是忽然没了声息,商君立刻想到,刚救回来的女子,就住在隔壁!

“糟了!”商君低叫一声,冲出了房门。

赶到旁边的房间,房门已是大开,房间里,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正和夜焰交手,一时间难分胜负。夜焰应该也是听见动静赶过来了,屋里的人交了手,原来在其他房间寻找的黑衣人,也应声冲了过来,几个隐身守护的暗士与他们也打了起来,不大的小院里,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

商君与修之站在一旁,观察着局势,好在这次夜袭的黑衣人并不算多,只有七八个人,而且除了屋内与夜焰交手的魁梧大汉武功算得上高强之外,其他人不过平平。看身手,行事作风,他们都不像是死铁甲军的人。

商君眯眼看去,发现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个黑衣男子,他正抱着床上的女子想要从窗户翻出去,商君闪身进入,因为有伤在身,商君不想与他多纠缠,直接亮出了软剑,寒光乍起,抱着女子的男子连忙向后躲闪,只是抱着女子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看得出,他是有些武功的,可是手中抱着一个人,商君这一剑又是来得极快,男子的右臂还是被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商君扶住女子的腰肢,硬是将她抢了过来。

男子点了受伤的|­茓­道,又要迎上来,却在看清月华下商君的面容时,愣了一下,满目惊讶,即使男子蒙着面巾,商君也从他眼中看出惊异的情绪。商君暗想,他认识他?!

看男子受了伤,魁梧大汉狂­性­大发,一柄大刀耍得虎虎生威,把夜焰逼到角落里,他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直扑商君而去,力透千钧的挥出一刀,商君抱着女子,不好闪避,唯有举起软剑,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刀,一股劲力透过剑身袭来,商君后退了一步,压下翻涌的血气,商君单手婉转剑花,将大汉逼退,原来藏于袖间的腰牌不小心掉落在地。

腰牌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铁甲军!”大汉双目圆瞪,新仇旧恨一腔怒火全泼向了商君,再次举起大刀,一心只想将商君置于死地。

大刀与软剑再一次短兵相接,划出一道玄白的火花。商君皱眉,握紧手中的赤炼,此人招式古板,却是力大无穷,他现在胸口如烈火煅烧,虎口隐隐作痛。商君连接两刀,大汉也已经是气血翻涌,惊叹于这孱弱得仿佛随时要倒的男子竟如此厉害。

大汉粗声喘息着,改为横握大刀,朝着商君持剑的手砍下去。

眼神一暗,商君现在几乎快要提不起剑来,这人的蛮力让他的身体吃不消!

商君眼神虽然依旧犀利,面­色­已是苍白如雪,他的伤势必又加重了。秦修之大惊,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急道:“夜焰,保护商君”

夜焰一跃向前,手中的莹白长剑直刺入大汉的肩胛骨,大汉吃痛,手中的大刀立刻握不住的哐当落地,商君看夜焰出手了,放松下来,气血翻涌再也控制不住,喉头一甜,一抹殷红自­唇­间滑落。抱在怀里的女子也扶不住的软倒下去,一直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飞快上前,接住女子滑落的身体。

商君只觉得眼前一黑,也缓缓向后倒去。适时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揽到了怀里,耳边,是熟悉的男生焦急的低唤着:“商君,你醒醒,商君!”

看到商君又再次受伤昏迷,秦修之心疼,夜焰愤怒,随着主子到这片大陆之国也快一年了,商君无论品行武功,都让他们敬佩不已,更别说主子对他推心置腹,情同手足。

就是这些人,害他再次伤重,夜焰下手也变得毫不留情!

大汉兵器已落,肩上又受了伤,拳脚抵挡了一阵,最后还是败在了夜焰的长剑之下。院内的黑衣人也不敌暗士,被扭送到了屋里,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虽被擒住,口中不停的谩骂着,仍是死命挣扎。夜焰不耐一脚踢在他的脚弯处。男子跪倒在地,又立刻被点了|­茓­道,只得跪在地上。

商君靠在修之肩上暗自调息了很久,才缓缓睁开眼睛,低声说道:“点灯。”暗士点起数盏烛台,将房间里照的通明。

秦修之扶着商君在躺椅上,低声问道:“你怎么样?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商君轻拭­唇­角的血迹,他好像有些习惯这身体的残破了,淡淡的笑道:“我没事。”

半靠着软榻,商君直直的盯着站在最旁边,怀里抱着昏迷女子的黑夜男子,他脸上的黑巾被揭了下来,看样子,年纪也不过二十七八,相貌算的上俊秀,不过在他和修之面前,长相从来不值得提及,经过了这一晚上的打斗、变故,他依旧冷静沉着,明明已是阶下囚,那股尊贵的傲然之气丝毫未损。

这样的人,刚才何以露出惊异之­色­?!商君与他对视,问道:“我们见过?!”

男子只是看着商君,却不回话。秦修之上下仔细的打量着男子的样貌身型,最后对着商君笑道:“如果我没看错,他就是那日你救下的‘马夫’。”好的易容,不仅是对脸的易容,还有身体、声音甚至神态。眼前这人,显然学艺未­精­。

男子脸­色­微变,商君也从他的脸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就是那自称叫予函的人。

有些疲惫的躺下,商君不再看向他们,声音里,也尽是倦意:“你们是什么人?”

谁也没有回话,一道不屑的男生尖锐的响起:“呸,你们不用再装了,既然是铁甲军的人,怎会不认识我家主子,要杀就杀,装什么傻!”

商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脸愤恨的年轻男子,话却是对着始终不语的予函说的:“这块铁甲军的腰牌,是我救下那位姑娘的时候,在看守她的黑衣人身上找到的,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那位姑娘。”

“哼,说的好听,你谁也认识,就这么巧救了两位主子?!我看这根本就是铁甲军设好的圈套,要一网打尽!”又是年轻男子愤愤不平的低吼,夜焰上前想要点他的哑|­茓­,商君朝他轻轻摇头,手撑着脑袋,依旧是对着予函笑道:“若不是我救你,你可能已经被捉了去,而那位姑娘本身就已经被抓住了,就算我是什么铁甲军,需要费那么大的劲,来一网打尽你们这些本来就在网里的鱼?”

“谁知道你们又想出什么诡计,得到主子们的信任,另有图谋也说不定!”

商君忽然低笑出声,即使震得胸口疼痛不已,依旧没有停下来,他今天正真是见识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予函虽然只字未说,却已经是默许年轻男子的叫嚣。他承认救他们,是想从他们身上找到与陇趋穆有关的突破口,但是这不表示他非他们不可!

“随你们怎么想,本来也不过是随手救了两人,其中的恩怨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但是你们深夜来袭,恩将仇报,我要一个交代!”缓缓坐直身子,商君声音不高,几乎是虚弱的,确是每一句都直砸人听者心里。

“你。。。”年轻男子还想说什么,予函轻轻抬手,他身边的大汉立刻呵斥道:“一切有主子定夺。勿在多言。”

年轻男子恨恨的瞪着商君,却不敢再多言。

第一次见这男子,就知道他非一般人,现在这样懒散的坐在软榻上,一双清眸似乎是闭着,脸­色­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可是他散发的气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会错认,他不是铁甲军的人,他从没听说过陇趋穆身边有这样的人,这或许是他的幸运,只是这么优秀的人,必是有来历的,虽然心中极为欣赏,他仍是不敢轻易信任,妄图亲近。

“我与你救下的女子,是一对兄妹,我们也算是名门之后,不想得罪了权贵,遭到暗杀,幸好有人暗中通知,我与妹妹连夜出逃,一直被铁甲军追杀,本想先离开沧月,谁知在边城被铁甲军抓住了,家将只能把我救了出来,妹妹就被他们带走了,那次大战,我与家将走失,在客栈遇见了你。得你相助,我算逃过一劫,与寻来的家将汇合之后,一路打探,才找到了妹妹的行踪。今夜才会夜袭救妹。”予函抱着女子,仍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今夜鲁莽之举,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好个予函!好个鲁莽之举,还请见谅。一段语焉不详,诸多隐晦的说辞就算是对他的解释了?!商君冷笑,他只听清楚一点,就是他们被铁甲军追杀,既然从他这得不到太多线索,卫溪、齐凌又不在,舒清也下落不明,他实在不应与他们再做纠缠。

“放了他们。”让夜焰解了他们的|­茓­道,商君对着予函淡漠的回道:“予函,我姑且相信你说的话。带着你妹妹,走吧。”

他竟没有多为难,这出乎予函的预料,此人到底是怎么的心事作风,怎样的心怀?!心中对他的欣赏更胜,刚才已经听人叫他商君,予函还是想听他自己告知他名讳,于是问道:“多谢公子,敢问公子名讳?”

“萍水相逢,不劳多问了。”

对于商君不愿多谈,予函也只能暗自惋惜。

“告辞。”

一行人才出的小院,就听见远处传来轰轰的低鸣,年轻男子一脸惊异,奇道:“什么声音?”

商君在修之的搀扶下,也出到院外,脚下微微的震动,响声也越来越近,即使天还没亮,但是远处灰蒙蒙的沙尘他却是看的清楚。商君低叹:“来得好快。”不愧是沧月久负盛名的铁甲军!

远处传来的声音越发明晰,那是至少上百铁蹄齐奔所发出的踏蹄声,予函脸­色­一沉,大喝道:“赶快上马,不要拖累了他们。”今天怕是在劫难逃了,无谓在牵连他人!

商君再次正视眼前急于御马离去的男子,想不到,他还有点担当,只是听那马蹄声,商君低喃:“只怕来不及了。”

果然,商君话音未落,火把的光芒已经直冲云霄,刺痛双眸,染红午夜的黑幕。马队以极快的速度飞驰,离小院不过数里之遥,转眼即可围攻上来。小院背靠一座矮峰,马队成半圆形包围过来,予函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不可能躲过攻击。

而他们,似乎也难逃过这一场劫难。

再战苍月 第一百章 又见三儿(上)

依照这样的行进速度,不用半刻钟,他们就能包围过来。商君蹙起了眉头,救这两个人,是他的主意,他不能让修之因此而受到牵连。商君静下心来,不去理会越来越刺目的火光和震天的马蹄声,细心观察着周围地形,眯眼看去,小院前方就是一条小道,再往前是一片小树林,树林外面是官道。铁甲军现在已经进了树林了,此刻才想办法布阵绝对来不及,商君转身向后看去,小院背靠南山,夜里目测,那山峰并不算很高,商君忽然眼前一亮,或许,可以从山后离开。

眼见火光逼近,何成焦急的看向予函,问道:“主子,现在如何是好?”

眼前的局势对他们极其不利,但是坐以待毙也只能累人累己,轻扯缰绳,调转马头,予函说道:“往东行,先离开这里再说。”

“是。”

商君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继续观察南山的侧峰,一边淡淡的说道:“他们用的是蝶形围攻阵法,东西方向埋伏着箭阵,往东必死。”如若予函此时离开,能让他们摆脱危险,商君绝不会多说一个字,只是按照铁甲军的速度和一贯作风,被牵连已是注定,那他们就没有必要着急着去送死。

予函抬眼看去,经过商君这一说,他也发现铁甲军行进的队形,确实是两侧慢,中间快,东西方向队伍迟缓肥大,隐约是有些像蝴蝶。

何成暗暗打量着商君,刚才与之交过手,此人武艺不俗,想不到他只随便一看,就能道出对方阵型。大敌当前,他依然镇静从容,莫不是他已经想到办法了?!上前一步,何成抱拳请教道:“公子有何高见?”

商君没有回头,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只对着一旁的夜焰说道:“夜焰,你上去看看,这侧峰有多高,峰后可有路径可以离开?”若是峰后无路可去,铁甲军搜山,他们一样无路可走,若是他们再­阴­毒一点,放火烧山,那真是必死无疑了。

“是。”夜焰并不质疑,立刻往侧峰上飞掠而去。

脸上不敢表露丝毫惧意和恐慌,其实商君心里乱得很,只希望天无绝人之路吧。

一只温暖的白皙的手握住了商君的手心,商君讶异的抬头,对上修之含笑的眼,他什么也没说,真是对他点了点头,商君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他鼓励和安慰的眼睛,因为这样的关怀,会让他变得容易脆弱。而脆弱,是最最不需要的东西。

轻轻抽回手,商君转身看向别处,秦修之惘然若失。

“还有什么要做的?!”一道冷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商君回头,就见袭慕肩头包着厚厚的纱布,表情肃然的站在身后。

商君劝道:“袭慕,你的伤还没好,不要妄动。”

袭慕不肯离开,坚持道:“我没事。一点小伤,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深知他们的­性­格,商君不再劝,说道:“好,你带他们几个,挑选马匹中脚程最快且速度相近的十匹马,再把所有的弓箭备齐全。”如果后山没有路,他还要再想其他办法才行!”

“是。”商君的爽快让袭慕暗暗松了一口气,领命而去。

看商君的人已经竟然有序的在安排着什么,何成再一次上前,诚恳的说道:“公子是不是又什么计划,我等愿意相助,共谋出路。”守护主子是他的使命,眼前这人就是希望,他不能放弃。

这魁梧大汉,看来也是忠义之士,商君颇为欣赏这样的人,也不再为难他,说道:“铁甲军多势众,我们毫无防备,唯有两条路,一是从后山逃脱,二是正面突围而出。你们做好突围的准备。”

“正面突围?!”年轻男子低叫:“这不是要我们送死吗?”他就说这人不安好心,就算不是铁甲军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何成大喝:“何绍华,闭嘴!”对着商君拱手,说道:“公子请继续说。”

商君轻轻挑眉,这大汉有点意思,指着前方渐行渐远的队伍,商君用手做了蝴蝶型的手势比向敌军,他的手型正好与敌军队形重合,商君一边慢慢收拢双手,一边解说道:“蝶形围攻发在行进中,正面是最容易攻破的,如果让他们再逼近,待侧面像翅膀一样收拢,就当真是没有机会突围了。”说完商君看向予函,因为最终做决定的人,是他。

予函盯着前方直冲出官道的铁甲军,再看看商君清澈冷静的眼,最后大声说道:“好,准备正面突围!”

一行人正准备往前冲,商君忽然大叫一声:“等一等。”

予函和何成对视一眼,不明白的看了下商君,商君却直直的盯着南山,只见暗黑的山峰间,几点黑影攒动,身手奇快,不一会儿,就从后墙飞跃而入,最前面的,是夜焰。

奔到商君面前,夜焰轻声说道:“公子,我在峰顶遇见一队人马,他们执意要见公子。”这些人武功怪异,行事诡秘,不过他感觉得到,他们对公子没有恶意。

商君朝他身后看去,只见几个身着银灰­色­劲装的男子,只是远远的站着,已经是气韵不凡。为首的男子走到商君面前,问道:“可是商君公子?”

“是。”

男子恭敬回了一个礼,才深声说道:“南山后面,绕过灌丛,有小路可直通游戏,马车已备好,公子请。”

商君并不急着走,问道:“你是?”

男子并不避讳:“无声门,流云,奉门主之命,相助公子。”

无声门?就是御风收到他的消息之后请无声门帮忙的吗?!不管是怎么,有无声门相助,逃生有望。商君利落的吩咐道:“夜焰,你去帮袭慕,把准备好的箭绑在马匹尾巴上,把它们分别往东西方向赶,再放一把火,烧了这小院。做完这些,即刻跟上。”

“是。”

拉着秦修之,商君随着流云一起来的南山下,抬头望去,南山虽然并不高,也有十来丈,好在从山上吊下来十来根绳索,要上去并不难。

抓着修之的手臂,商君想把他带上前,不过才提气向上攀,胸口一阵紧缩,商君痛苦的闷哼了一声,修之急道:“商君,你怎么样?”

商君摇摇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回道:“没事,待会让他们带你上去。”

“那你…………”他这样如何是好?

一波疼痛过去,商君暗暗调息,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商君笑道:“这矮峰还难不倒我,放心!”他不喜欢被人抱着,所有身体接触都有可能暴露他的身份,他要尽量避免。

把泰修之带到流云身边,商君问道:“流云,你帮我把他带上去好吗?”这些人中,数此人气息最为绵长强劲,武功应该最好,如果他肯答应,修之必能安全上去。

“是。”流云没有推脱,只是对身后的人说道:“流光,保护好商公子。”

“嗯。”流光领命,站在商君身后,等待她上前之后,跟在他后面。

商君感激流云的体贴,微笑说道:“多谢。”

“公子不必客气,门主有令,全力保护公子,不容有失。”

这…………商君有些疑惑,他和无声门的盟主没有认识吧?!但是看他们对他的恭敬和保护的程度,商君几乎以为自己是那门主的八拜之交了!为自己的胡思乱想猜疑感到好笑,商君摇摇头,笑道:“先上去再说吧。”

好在流云他们下来的时候已经放了绳索,有绳子借力,上山并不困难,只是商君这些日子以来伤势日渐加重,一路上还是喘了好几次,快到山顶的时候,商君看见山下的小院已经烧了起来,袭慕,夜焰应该也赶过来了,他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一个纵跃,商君最先上到了山顶。

山峰下,铁甲军已过来官道,围了上来,小院起火,暂时挡住了铁甲军的视线,商君他们纷纷上了南山,予函想了想,大声说道:“铁甲军人马众多,我们也同他们一起走。”好歹是一线生机!

予函一声令下,众人弃马,一路攀爬。

南山顶上并不太宽阔,商君上来之后发现,顶峰上站着几个人,正在检查绳索是否牢固,注视着下面的情况,看见商君上来了,纷纷抱拳行了一个礼,商君微笑点头,心里却是越来越纳闷。

天还没亮,山顶本该是一片漆黑,好在山下火光冲天,映照得山顶隐隐能看清人,商君正在疑惑着无声门的事情,一个高大硕长的身影向他走过来,他逆着火光,商君看不清他的脸。在他面前站定,男子忽然张开双手,把商君一把揽进怀里,商君先是一怔,而后大怒,刚要出手,耳边转来一声类似低喃,有些压抑,还有隐隐心痛的男声:“不要动!”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淡淡的清爽味道,霸道倔强的行事风格,都勾起来商君的记忆,有些不能确定,商君声音在微微的颤抖,叫出了心中时时挂念的名字:“三儿……是你吗?”

再战苍月 第一百零一章 又见三儿(下)

山顶的夜风异常寒冷,吹得衣袂纷飞,男子舅舅没有回应,商君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但是那微乱的呼吸声,如雷鸣般强劲的心脉,都让商君如此熟悉,感觉告诉他,此时将自己紧紧揽在怀里的人,正是当年那个莽撞少年。

男子双臂收紧,牢牢的环住他的腰,低沉的嗓音,好听得让人心跳,轻柔却带着怒意:“你,又瘦了!”

是他,只有他会这样霸道,这样别扭,商君轻推开萧纵卿,看向他的脸,火光映照下,记忆中那张俊俏的脸,依然是剑眉星目,傲鼻薄­唇­,却又有些不同,仿佛刀削石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沉稳而冷厉,那卓尔不凡的气质,已经非往昔可比。四年不见,他长高了,硬是比他高出了半个头。

“三儿,真的是你?!”又见到三儿,商君欣喜,一时也未去在意萧纵卿始终环在他腰上的手。而刚刚上到山顶的秦修之却被这一幕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是商君吗?他被一个冷傲的男人环在怀里,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他不会认错男子脸上爱怜的笑容,保护的姿态,秦修之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的狂跳,夜风吹在脸上,原来会痛。

萧纵卿亦感受到不远处过于专注的视线,抬眼看去,是一个绝美的男人,竟是比商君还要更胜三分,墨­色­长衫,孑然而立,极尽风雅。萧纵卿不喜欢他看着商君的眼神,非常不喜欢,在这个男人沉静的目光下,他竟莫名的心绪不宁,揽着商君的手也越发用力。

商君这才恍然自己还在萧纵卿怀里,在他不满的眼光下,轻轻推开他的手。只不过商君一直背对着修之,所以并不知道刚才那两人之间有过一场眼神对决。

待人都上来后,流云回禀道:“门主,人已经全部上来了,铁甲军正向南山而来。”

门主?!商君蹙眉,无声门的新门主竟然是三儿?!商君再次看向他,他神情冷然,目光犀利,这一个人似乎不是他印象中的三儿了,有些陌生……

看了一眼山下数百人马,目光扫过刚刚上到山顶的予函,萧纵卿冷漠的说道:“砍断绳索,即可离开。”

“是。”

不管身后众人的目光,秦修之拉着商君的手走向唯一的一辆马车旁边,说道:“君,你乘马车。”

商君想要收回手,奈何三儿手劲儿不小,不是他挣不开,只是在众人面前拉扯,不太好。商君作罢,任由他拉着,在马车前站定,商君没有急着上车,而是在人群中寻找,终于看见了修之,商君笑着说:“修之,你也一起吧!”虽然,从南山另一边下山没有那么陡峭,但是毕竟修之不会武功,夜风又冷的刺骨。

萧纵卿眼中一抹光芒一闪而过,看不清楚是什么,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秦修之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回道:“不用了,我骑马好了。”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既然修之这么说了,商君也不好再说什么。钻进了马车,马车很宽敞,里面布置了一个软榻,上面铺着厚厚的长毛绒毛皮,看起来温暖舒适。

萧纵卿随着商君入了马车,马车立刻向前方飞驰,商君靠在软榻上,的确很舒服,即使马车跑得飞快,也不见颠簸。

萧纵卿在软榻旁坐下,眼睛看向车外,没头没尾的问道:“他是谁?”

商君早知道他会问,坦然回道:“秦修之。”其余的一律不解释,因为他没有必要解释,而且既然他是无声门门主,有什么是他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呢?

秦修之!名不经传,不在他的关注圈里,不过从今天开始,他会时时注意他的动向,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将会是他最大的对手,萧纵卿暗暗记下这个名字。

马车里安静了一段时间,商君看向萧纵卿,说道:“三儿,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他找了七八天了,仍是没有舒清的消息,如果三儿肯帮忙,应该很快有消息。

“找慕容舒清吗?”没等商君说明,萧纵卿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他与那个叫慕容舒清的女人感情好得有些过分。

他知道慕容舒清?那一定有关于她的消息,商君急道:“他在哪里?”

萧纵卿手枕在脑后,懒懒的回道:“她在东隅,你不用担心她,有很多人马在找她,慕容舒清最多是奔波一些,又不会没命,没有人舍得她死的。”虽然慕容舒清是个棘手的人物,不过他还是要谢谢她,把商君带到沧月,带回他身边。

原来舒清在东隅,怪不得他找不到,商君暗暗松了一口气,东隅有炎雨、苍素,还有轩辕逸,舒清应该会没事吧。

知道了舒清的下落,商君一颗心放下来一般,看向萧纵卿,商君问道:“毕弦走之后,由你接管无声门?”他萧家三少爷做的好好的,怎么会入了无声门呢。

“嗯。”萧纵卿轻嗯了一声算是做了回应,他不想说他这几年在无声门经历了什么,因为商君不需要知道这些。

他不想谈,商君有些失望,以前他们虽然不是无话不谈,却也不至于如此……

“这些年,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他提出了三四次与无声门门主相见,可惜都被拒绝,原来不知道是三儿,现在知道了,商君有些怅然,他竟是不愿见他吗?

久久,商君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萧纵卿转过身,深邃的眼睛里,流动着商君不懂的流光,低沉的嗓音平静的说道:“我对自己说过,等我能帮你实现心愿,保护你不受伤害,照顾你一生一世的时候,才有资格与你站在一起,现在,我做到了。”

商君有些恍惚,他不习惯这样的三儿,太过平静,仿佛这就是他的信念,不需要大声强调,只是这样的平静,让商君心慌。斟酌了一番,商君才说道:“三儿…………看见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一番作为,我很开心,不过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去处理,我也会照顾我自己,你不用担心。”

他又试图撇开他,萧纵卿暗自好笑,他真当她还是当年那个傻愣愣的少年吗?勾起­唇­角,萧纵卿揶揄的打量着商君,讪笑道:“处理得自己一身伤?照顾到走路都喘成这样?我认识的商君意气风发,身手了得,现在呢?你已经把自己折腾够了,以后的事情,我会帮你做完。”

他好像说过,报完仇就会如平常女子一般相夫教子吧,真是值得期待。

商君苦笑,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霸道依然是他的­性­格,只是这次更难说服而已,商君坐直身子,准备好好和他谈,“三儿,你不明白……”

不等他说下去,萧纵卿闲闲的回道:“你要陇趋穆死!这就是你的心愿,我这样算是明白了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商君大惊,是他太小看他了吗?三儿到底还知道什么?难道他的身世他已经知道了?既然如此,三儿就更应该知道这里面的惊险,更应该知道为何他不愿意任何人牵扯其中!

看着商君惊讶的表情,萧纵卿轻叹一声,顿时感到有些无力,是他当年表达得不够明显,还是他漠视他的真心到这种程度?!握住商君冰冷的手,萧纵卿叹道:“君,你以为这四年我都在­干­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接管无声门?你以为我放弃萧家的产业,混迹江湖,广交群臣,又是为了什么?这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你!萧纵卿没有说出来,商君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这一次,他没有再大吵大闹,没有生气怒吼,商君却真的慌了,他感受到自己被一股强烈的情感包围着,有些窒息……

马车还在狂奔,车内的时间却仿佛静止了一般,直到另一道男声自车外响起:“门主,铁骑军由东西两侧绕过南山,意图在山下围堵。”

萧纵卿拉高薄被,帮商君盖好被子,轻声说道:“好了,你脸­色­很差,累了就睡一会。”

“三儿,等等……”萧纵卿转身要出马车,商君才回过神来,铁甲军还是不肯罢休,想要坐起身子与他商量如何退敌。

萧纵卿站在门边,轻轻扬眉,看着商君,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最好还是乖乖的躺好,还是,你喜欢我抱着你睡?”

商君浑身一僵,该死的,他居然敢这样威胁他!!如果眼神能伤人,萧纵卿已经千疮百孔。

看他僵在床上一动不动,萧纵卿大笑,心情大好的出了马车。

瞪着那道得意的身影离开,商君浑身无力的瘫倒在软榻上,面对这样的三儿,他要怎么办?!怎么办……

再战苍月 第一百零二章 睿王

靠在软榻上,商君思绪混乱,不是担心三儿应付不了铁甲军,他虽然没说如何当上无声门的门主,商君也能猜到其中的艰辛,没有一种成功是不需要付出的,他的能耐自然不低。他现在迷茫的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马车外的天幕渐亮,隐隐的亮光透过布帘,映照在商君的脸­色­,轻轻掀开布帘,马车速度慢了很多,改走侧峰,从这里下去,已能看见游城的城门,看来三儿想要进城躲避铁甲军。

缓缓放下帘子,商君闭上了眼睛,舒清身在东隅,自然有人营救,那么他呢?是要退回临风关继续等待机会,还是潜入天城,创造机会。久久,商君睁开了眼睛,五年,他等了五年,已经够久了,他不想再等,就让他赌一次吧。

马车进了游城,城门刚开,街上没什么人,他们一路通畅的穿过街道,几经辗转,马车驶入了一座装饰华丽的庭院侧门,商君朝那门楣看了一眼——绯红环翠阁。

是青楼!

他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自然知道游城最具盛名的地方,原来竟是无声门的产业。

马车在庭院里停下,商君立刻下了马车,庭院不小,环视了一圈,流云正在和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说着什么。没有看见三儿,却见秦修之从马上下来,商君走过去,笑道:“修之,告诉你一个消息,舒清并不在沧月,目前也没有生命危险,相信轩辕逸他们一定会尽量营救她的。”

秦修之点头,微笑回道:“确实是个好消息。”

秦修之笑得勉强,商君担忧的问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也难怪,这样冷的雪夜里,狂奔一个时辰,没几个人受得了。

“没事,我很好。倒是你,应该找个大夫看看。”他虽然不会武功,身体到还算结实,如果一定要说不舒服,或许是心里不舒服吧,秦修之自嘲。

“君你不舒服?”一道紧张的男声,自商君身后响起,商君回过头,正迎上一只大手抚上他的额间,商君不自在的别过头,想回答他自己没事,萧纵卿已经对着身后的流光说道:“流光,请大夫。”

“是。”

商君张了口,随即闭上,他说没事三儿也一样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

萧纵卿脱下自己的纯黑貂毛披风,轻轻披在商君肩上,带着宠溺轻声责备道:“以后不舒服要马上告诉我。”

声音虽然不大,不过足够秦修之听得清楚,秦修之一僵,手缓缓握成拳,又慢慢松开,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从见到这个男子的那一刻开始,他不安,心酸,甚至愤怒,他很少这样。这种感觉,与看见商君和舒清站在一起的感觉不同。难道就因为这次站在商君身边的人,是男子?!他有些错乱了。

萧纵卿旁若无人的关心,让商君很不自在,稍稍后退一步,商君平淡的回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不要担心。”

萧纵卿轻轻扬眉,也不再逼近,笑道:“我们现在这避一避,待铁甲军追得没这么紧了,再回天城。”君,我会慢慢让你适应有我在你身边的日子。

“嗯。”

“这位是秦公子吧。”萧纵卿仿佛才看见秦修之的样子,笑道:“我是萧纵卿,君说你一路上帮他很多忙,真是谢谢你这么照顾他。”完全是一副与商君私交甚好的样子。

口中说着谢,字里行间不难听出火药味。萧纵卿假装没听见,微微拱手,回以一笑:“萧公子言重了。我与商君既是朋友,本该互相照顾。”

“秦公子不是沧月人吧?这这住的可习惯?”

“修之四海为家,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

这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他们当他是死的吗?!既然这么喜欢­唇­舌暗战,他成全他们。商君直接漠视两人,绕过他们,朝不远处的予函走去。商君离开,两人也不寒暄,对视一眼之后,秦修之微微拱手,率先离去,萧纵卿盯着秦修之的北影,眼神微闪。

看着商君向他们这边而来,何绍华在予函身边不满的说道:“主子,您还要和他们在一起吗?我总觉得他们这行人不简单,怪异的很。”即使他们不是铁甲军的人,也一定有所图。

何成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推到一边,说道:“主子,依属下之见,铁甲军人数众多,小姐又昏迷不醒,目前您势单力薄,还是留在这,最起码待小姐醒来,再离开亦不迟。”何绍华不认同的嘟哝两句,却也不敢顶撞自家老爹。

予函看看怀里完全没有清醒迹象的妹妹,在看一眼已走近的商君,权衡之后,在商君未开口之前,诚恳的说道:“多次得公子相助,予函感激不尽,不知可否再叨扰数日,舍妹身体好点,我们就离开。”

商君脸上笑意不变,心中却在盘算着是否应该让他们留下,铁甲军并不好惹,他还不想为了他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与陇趋穆的爪牙起正面冲突,不过予函的身份不明,能让铁甲军出动如此大阵势的人,或许对于还是有些用处的,到底应该如何是好呢?!就在商君思索的时候,萧纵卿缓步走来,朗声笑道:“睿亲王无需客气,郡主安心修养便是。”

“你。。。”予函,应该是陇宜亥心下一惊,身后的侍卫也个个脸­色­大变,上前几步护在陇宜亥身侧,手也抚上了腰间的长剑。萧纵卿依然笑得自然,与商君并肩而立,完全不惧眼前目光凶狠的侍卫,陇宜亥忽然轻笑出声,轻轻扬手,示意侍卫退下,轻叹道:“无声门果然厉害。”

他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吧,估计现在他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陇宜亥昂首,大方坦然的回道:“那就叨扰了。”

不错,有些气度,萧纵卿随即也客气的笑道:“流云,为睿亲王带路。”

“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一试。”陇宜亥,确实是打击陇趋穆最有利的武器,只是商君还是迟疑了一下,说道:“就怕到时沧月会更乱。”

陇宜亥虽然有能力一搏,却不一定能登上皇位,陇趋穆到现在也没有立下太子,到时难免一场混战,朝廷将面临一场浩劫。燕芮始终虎视眈眈,东隅沧月混战,内忧外患,百姓也怕是难以安居了。

轻拍商君的肩膀,萧纵卿显然没有这么多疑惑:“我们不过是想借他的名义和势力杀陇趋穆,到最后谁称王与你我何­干­?!”他的目的就是助商君了却心愿,天下大乱又如何?!

是啊,谁称王与他何­干­?他只是要为武家报仇雪恨而去,其他的事情,他何必去管?!武家满门抄家时,谁管过他们!!!商君眼神一冷,点头回道:“好。”

再战苍月 第一百零三章 沧月降(上)

绯红环翠的庭院里,一道颀长的身影,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遍,脸上面无表情,目光有些冷。

商君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自从知道予函就是睿王之后,自从听了三儿的计划之后,他就莫名的烦躁,他应该高兴的不是吗?!他离报仇之日越来越近了,他应该兴奋的,这是他日日夜夜期盼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觉得惶恐?!

“你要去哪?”

商君抬头,迎上了一双担忧的眼睛,是修之。商君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看看天空,回道:“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铁骑军有可能正在城内搜查,你这样出去,会有危险。”他早就看见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走了很久,本来不想打扰他,但是他要出去,实在太危险了,尤其是现在,他伤重的时候。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而且我就在街上走走,不会有事的。”知道予函的身份之后,他终于明白铁甲军为何会出动如此多的人了。

商君转身而去,一副不愿说话的样子,看着他孤单而消瘦的北影,秦修之还是忍不住说道:“我陪你吧。”或许他能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商君脚下一滞,最后还是轻轻点头:“嗯。”他没有拒绝修之的陪伴,也许是因为他有着何舒清一样让人安定的力量吧,而他现在,需要这样的力量。

已是正午时分,阳光有些晃眼,两人并排走着,却没有交流,商君始终微低着头,盯着脚下的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眉头紧蹙,一直没有解开过。秦修之默默相伴,猜测他必定是被什么事情困住了,只是自己无从劝解,因为他从不曾对他提及。

秦修之走过路过一家正要关门的小店铺,想了想,走了过去,一会之后,手里拿着东西回到商君身边,商君竟一点也没发现他离开。秦修之苦笑,如果他现在回去,商君不会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出门的吧?!

心里自嘲着,秦修之脚下还是加快了步伐,走到商君前面,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商君低头走着,忽然一个东西横在他面前,商君一怔:“这是什么?”待看清秦修之手中的东西,商君不禁奇道:“糖葫芦?!”

秦修之将一串甜果糖葫芦塞到商君手中,微笑说道:“尝一尝。”

商君盯着手中鲜艳欲滴的果子,哭笑不得的说道:“修之,我又不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的时候,这种东西他也是不吃的,更何况现在?!

“谁说只有小孩子才可以吃?!”晃晃自己手中的糖葫芦,秦修之咬了一口,颇为享受的连连点头,笑道:“尝尝看,味道不错。”

商君好笑的看着秦修之,一身墨衣雅致不俗,却举着一支糖葫芦,怎么看怎么怪异。只是他自己仿佛并不觉得,还满目期待的盯着他。商君无奈,只好也咬了一口,立刻眉头皱成一团。

看他吃的艰难,秦修之笑问:“没这么难吃吧?!”

商君好不容易咽下去,摇摇头,一脸痛苦的回道:“太甜了。”甜果本来就甜,再加上厚厚的一层糖衣,口中尽是甜腻软粘的味道,赶紧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秦修之。

“是吗?”他自己不吃糖葫芦,以为甜果的会好吃,看来商君也不爱甜的。秦修之接过商君手中那串,却把自己原来那串递给商君,说道:“那我和你换好了。”他买的是山楂的,没这么甜。

秦修之就着商君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表情立刻变得扭曲,真的好甜!

修之吃着他吃过的糖葫芦,商君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不过他一派自然的样子,商君又觉得自己太过在意了,低头看向自己手中修之刚咬过的糖葫芦,不知道该吃还是不该吃。

秦修之以后还是怕甜,保证道:“这串没那么甜,真的。你尝尝就知道了。”

他完全会错意!只是修之都这么说了,不吃又不太好,商君勉强的笑笑,还是咬了一口,这次商君瞪着眼睛看着修之,不咬不咽的,秦修之一头污水,他刚才吃过了,真的不甜啊!秦修之小心的问道:“这个也甜?!”

久久,商君终于咽下去了,开口只回了一个字:“酸。。。。。”

啊?!

两个大男人,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在大街上吃得表情扭曲,痛苦万分,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笑了一阵,笑累了,秦修之接过商君手中的糖葫芦,轻声问道:“心情好点了吗?”

商君一怔,眼前拿着两串糖葫芦,笑得温和,却显得有些滑稽的男人,是为了逗他开心吗?!缓缓点头,商君回道:“嗯。”心里依旧烦闷,不过刚才他确实尝到了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总算不再愁眉苦脸了,秦修之也不追问他为刚才心情不好,只是微笑的走在他身边。

心情好些了,商君终于注意了周围的街道,不禁奇道:“今天街上怎么人这么少?店铺也很少开。”

东隅有临风关,沧月有游城,这两个地方,都是两国货品交易最繁盛的地方,以往他来的时候,都是人声鼎沸,今天是怎么回事?!

修之早一路行来,也觉得蹊跷,指着前方一家看着挺大气的店铺,说道:“不如我们进去看看,或许老板知道。”

商君点头,两人走到店铺门前,商君抬眼看去,“玉满堂”门楣上几个烫金大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两人才踏入店门,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迎了上来招呼道:“两位公子随便看,本店有上好的­精­品古玩,这些是最新的货­色­,您慢慢看,慢慢挑。”

商君环视了一眼,店里装饰的挺讲究,就是货物似乎少了些,放眼看去,都是一些普通的货­色­,除了店铺正中央摆放的一只通体碧绿,翠­色­逼人的簪子。秦修之也被这只青翠雅致簪子吸引了注意力。

老板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看见秦修之的目光停留的地方,立刻将玉簪拿出,介绍道:“公子好眼光,此款雪域墨青簪乃是本店之宝,这簪子不仅材质上乘,雕工细致,而且还有明目提神之疗效,和公子这样风流潇洒之人,正真是绝配啊!”他也算阅人无数,这两位公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簪子确实算得上­精­品,却不是极品,商君好笑的听着老板的说辞,笑道:“那么老板多少银子愿意割爱呢?”

老板眼前一亮,假意思考了一下才回道:“公子若是喜欢,就五百两好了,结交公子这个朋友。”

五百亮?这老板倒也不算­奸­商,商君拿起玉簪一边把玩着,一边看向门外清朗的街道,说道:“老板是看其他店铺都未开门,所以坐地起价吧?!”

老板脸­色­微变,回道:“公子说的哪里话,我这店虽然比不得东隅的珍宝斋,萧家的流金阁,却也是做了好几代的古玩生意,那些关门的店铺的老板都是看游城是货品进出沧月的地方,来捞点钱的外地人,现在沧月东隅打仗了,他们早就跑了,那样的人才是­奸­商呢。公子若是不喜欢我这簪子,不买便是了。”反正­精­品他都会收起来,等着仗打完了,再拿出来也不迟。

原来是因为战争啊,但是临风关并没有受多大影响啊?!商君思量着,老板却要把簪子往回拿,商君忽然按住老板的手,笑道:“既然老板是爽快人,我也不啰嗦,就五百两吧。”说完爽快的从袖间拿出几张银票,推到老板面前。

商君如此爽快,出手又大方,让老板喜上眉梢,欢喜的笑道:“我这就给公子包起来。”

这边正说着,店外一队人马飞驰而去,纷杂的马蹄声听的人胆战心惊,本来就不多的路人也纷纷走避。他们穿着官服,估计是衙门的人,商君和秦修之对看一眼,都稍稍侧身,背对着门外。

老板把簪子装进礼盒,送到商君手中,摇摇头,说道:“沧月和东隅在打仗,听说东隅那个将军很厉害,沧月已经是连连败退了,如果打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看公子也不像是游城人,还是早日离开的好。”

商君微微拱手,笑道:“多谢老板提点。”

将银票收好,老板一边将几件玉佩装入另一个锦盒,一边轻声叹道:“提点不敢当,如今这世道,也不过就是混日子,原来就赋税徭役不断,现在又打仗,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虽然只是低喃,却也是无尽的心酸,商君若有所思,将手中的锦盒递给秦修之,说道:“修之,我们走吧。”

秦修之端着锦盒,愣了一下,又听见更加急促、响亮的马蹄声传来,而商君已经走出店门外,忽然商君眼神一暗,急奔向前掠去,秦修之大惊,急忙走出去,却被狂奔而过的马队阻了视线,待马队过后,街道上尽是烟尘。

马路对面,商君慢半跪着身子蹲在地上,秦修之赶紧跑过去,正想去扶他,商君缓缓站直身子,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孩子,你没事吧?!”商君轻拍男孩的脸,他浑身都在发抖,脸­色­惨白,估计是吓怕了。

男孩愣了一会,忽然比刚才更为惊恐的跳了起来,推开商君的怀抱,眼睛里尽是慌乱,在路上寻找着什么,终于,他看见了路中间被踩得早已经稀巴烂的馒头,小手一边颤抖着去抓那不成样的馒头,死死盯着马队离去的方向,口中不停的念道:“我的馒头。。。。。。陪我馒头。。。。。。”

孩子喃喃自语的低泣,谁看了都会不忍心,路过的一个大婶好心的劝道:“我说孩子,还是快回家去吧,没撞死你就算很幸运了,人家可是办大事的人,不会理会你一个小娃的。”

马队早已没了踪影,手中只剩下肮脏的残渣,男孩木然的捡拾着,眼里流转着泪花,听着­妇­人说的话,茫然的抬起头,绝望的问道:“没有这些馒头,我娘和妹妹就要饿死了,他们要办大事,就可以踩烂我的馒头?”

他们要办大事,就可以踩烂我的馒头?

孩子稚­嫩­声音,悲戚的眼神仿佛一根针,一下扎中商君的心,他要做的事,是否也会踩坏很多人的馒头呢?!他痛得无以复加,想上前扶起孩子,竟是挪不开步子。

孩子的问题,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将踩碎的馒头收好,男孩一个劲的往前冲,朝着他的家,那些残渣还能救活他的母亲。

路人纷纷散去,商君一直怔怔的站着,秦修之担忧的问道:“商君,你怎么了?!”

久久,商君终于回过神,确是有些迷茫的问道:“这世上的事情,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呢?”

秦修之心下一惊,他从没见过商君现在这样可以说茫然无措的眼神,那么的不确定。轻拍着商君的肩膀,秦修之坦然答道:“或许本来就没有什么对与错之分,做人做事,但求心安理得吧。”

心安理得!好个心安理得,好难的心安理得!

又下雪了,一朵朵纯白的雪花,从空中缓缓飘落,轻轻的落在肩头,无声却寒冷,秦修之举起手中的锦盒,为商君遮住密密的雪花,依旧不语的陪着他,直到他愿意离开为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流云远远的向他们奔过来,秦修之才慢慢放下手。奔到商君面前,流云抱拳以礼,有些急促的说道:“商公子,门主正在四处找您,请您尽快回去。”

商君微微低头,掩下心中的波澜,才抬起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沧月已降。”

沧月降了?!这么快吗?!商君脸­色­微变,急道:“马上回去。”

商君与流云急急的走在前面,秦修之缓步跟在后面,结着薄冰的锦盒抱在怀里,只因为他的手早已没了知觉。

再战苍月 第一百零四章 沧月降(下)

商君随着流云匆匆踏入绯红环翠,就看见庭院里,萧纵卿高大的身影,他的发上,肩上尽是厚厚的白雪,不知道在院里站了多久,仿佛融入了大雪之中,浑身上下满是冷酷之气。他面­色­­阴­鹜,眼神却焦急的只盯着大门。看见商君,萧纵卿立刻迎了上去,本来一腔的怒火,在看见他苍白的雪颜时,只剩下低声的埋怨:“这么大的雪,出门为什么不叫我?”

他连眉毛上都沾满了雪花,商君本来想笑,但在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之后,就笑不出来了。这雪看起来是要越下越大的样子,拉着萧纵卿的衣袖,商君说道:“先进去再说。”

走了两步,商君想到秦修之还在身后,回头看去,只见他还怔怔的站在院门,商君叫道:“修之?”

秦修之没有朝他们走近,只淡淡的回道:“你们聊吧,我先回房了。”说完便朝着侧院走去。他墨­色­的修长身影朦胧在雪幕里,商君心下一紧,想要跟过去,肩膀却被萧纵卿揽着,将他推进房间,萧纵卿面带忧­色­的说道:“进去吧,我有事和你说。”

想到沧月投降的事情,商君没有抗拒,随着他走进屋里,萧纵卿却是缓缓回头,看了一眼那道风雪中的飘逸墨影,握着商君肩膀的手不知觉的收紧。

入了室内,两盆炭火烧的正旺,一下子被温暖包围,商君舒服的轻叹一声,在木椅上坐下,才在雪地里走了一会,他就觉得累了,这身体是越来越没用了。

给商君倒了一杯热茶,萧纵卿才说道:“今日已时,沧月挂上了站降牌。”

商君握着茶杯暖手,眉头轻轻蹙起:“轩辕逸果然厉害!不过你不觉得沧月降的太突然了?!”即使轩辕逸几次强攻,尤霄守得狼狈,却也不该只短短的七八天,就投降了。

萧纵卿摇摇头,回道:“沧月会在此时投降除了轩辕逸确实勇猛之外,自然还有另外两个原因。”

商君喝着热茶不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本来想吊吊商君的胃口,看他不急不慢的样子,萧纵卿也没了兴致,懒懒的回道:“第一,就是陇宜亥的失踪,他一日不死,陇趋穆的龙椅坐的一日不安,这是内忧,第二,燕芮冥已经称王,世人或许都称道其贤明,陇趋穆却十分清楚,宏冥就是一只毒蛇,有时候比东隅这头猛虎来的可怕。原来二人向来合谋先灭东隅在做计较,可惜最后失败了,陇趋穆不得不防燕芮在他力竭之时反扑。”

“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我看这次降更像是缓兵之计,陇趋穆不会甘心就此放弃。只要陇宜亥一死,内忧解除,他必会再兴风雨。所以陇宜亥不能死。”

萧纵卿勾起嘴角,自信的笑道:“你放心,这么重要的棋子我不会让他死的,先护送他回天城,我们在推波助澜,到时就有好戏看了。”

说到这里,商君忽然眼神一暗,面­色­变得有些晦涩,萧纵卿担忧的问道:“君?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说的好好的?!

轻轻摇头,商君低声回道:“先等一等。”

“等什么?”萧纵卿不解。

“相助陇宜亥之事,先等一等。”

“为什么?”等?!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萧纵卿觉得今天的商君很是奇怪。

“你也说现在内忧外患,陇趋穆一死,沧月立刻就会陷入危机之中。没有一个足以保护沧月的新王出现之前,陇趋穆还不能死。”下午那孩子悲怆的眼,稚­嫩­的声音,犀利的质问再一次在脑海缭绕,商君害怕看见更多这样的眼睛。

新王?!萧纵卿不确定的问道:“君,你的意思是,要为沧月找到一个明君?匡扶其登基,才能杀陇趋穆?”

商君沉默了良久,最终的回答却是无不坚定:“是。所有还未能肯定陇宜亥是不是那个人之前,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沧月不需要另一个陇趋穆。

“君,你这么做,就是选了一条艰难一百倍的路来走!你不过是一个女子,天下兴亡,与你何­干­?!”萧纵卿紧紧的握住商君的肩膀,­精­锐的眼里,满是心疼甚至愤怒,声音几乎是吼出来差的。

三儿捏到他有些痛,不过他说的是事实,他选了一条无不艰难的路来走,或许最后他不但没能杀了陇趋穆,反而死的凄惨,那又如何呢?起码他在黄泉面对爹娘的时候,不愧为武家的女儿。

轻轻扬起笑容,商君淡淡的回道:“天下兴亡或许与我无关,我只求心安理得吧。”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他的心很平静,没有下午的恐慌,这或许就是修之所说的心安理得吧。

心安理得?!萧纵卿本来还狂躁的眼渐渐变得幽深,松开商君的肩,萧纵卿没有再说什么,打开房门,柔声说道:“你累了,早点休息。这些事明天再说吧。”

是啊,他累了,明天再说吧。商君点点头,起身离开。

目视着商君渐行渐远的清瘦背影,萧纵卿原来还温和的眼越发冷冽。

“流光。”

“是。”萧纵卿话音才落,一身劲装的男子已出现在身后。

“把睿王被追杀,迫害的消息传到北军驻地。还有,我回到天城之时,要听见关于奉国玉玺的各种流言。”

“是。”

房间里再一次恢复了安静,炭火烧的正旺,啪啪作响,天渐渐黑了,雪还在不停的下着,萧纵卿一把推开木窗,任雪花夹杂着寒风扑面而来,霸占了一室的温暖。

他真是粗心,怎么忘记了,商君再怎么坚强,也还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善良美好的女子,那些残酷的事情,不应该让他去面对的。一切血腥和丑恶,都交给他吧。

商君想着秦修之孤傲的背影,脚也不由自主的向他的房间走去,待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修之门前了,淡淡的烛光从房间里透出来,温暖而宁静,商君正要抬手叩门,屋内传来一声轻柔的女声,让他的手一下僵在那里。

“公子,让琉璃帮你吧。”

再战苍月 第一百零五章 陇琉璃

“公子,让琉璃帮你吧。”

秦修之将冻的红肿的手置于袖间,拘谨的回道:“不敢劳烦姑娘。”他没想到这位姑娘会独自前来道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有损她的名节。

陇琉璃一双明眸怔怔的盯着眼前的男子,就是他,把她就出来的,她认得这双眼睛,温柔得如早春的微风,还有他的声音,低沉轻吟。在她昏迷的时候,他的样子一直在脑中盘旋,陪伴着她度过黑暗与恐惧。在她醒了的那一刻,她只想立刻见到他,所以她找来了。

将秦修之不自在的样子看在眼里,陇琉璃微微低下头,轻声回道:“琉璃只是想来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来之前已和哥哥说明缘由,公子不需担忧。不过若是琉璃让公子如此为难,琉璃走便是了。”

陇琉璃蹙眉低语,神­色­委屈,秦修之赶紧起身,微微一偮,说道:“小姐言重了,我只是。。。。。。”只是什么?时间**********不伤及她的颜面,秦修之确实为难了。

秦修之的局促让陇琉璃轻轻一笑,他果然如她想象中的一样,是个谦谦公子。拿起桌上的白玉膏,温婉的笑道:“公子的冻伤还是要尽早上药比较好,以免日后留下病根。”

秦修之进退两难,她好心想要帮他擦药,他再拒绝似乎伤了她的颜面,但是让她上药,他又觉得不妥,这如何是好?!秦修之不语,陇琉璃直接起身,拉着秦修之的衣袖到桌前坐下,用指尖挑起一抹膏药,轻轻抹上秦修之的指尖。

修之的手冻伤了吗?!是今天出门的时候冻伤的吧。他竟是一点也没有留意到。商君担忧的朝里看去,只隐约能看见女子清丽的背影,她正细心的在为修之上药。商君抚上门边的手再一次放下,他进去­干­什么呢?有这么一位温柔细致的佳人照顾,哪里还需要他多事?!

怔怔的放下手,商君别过头,不再看向那一室的温柔,举步离开。

陇琉璃的手才刚搭上秦修之的指尖,秦修之立刻收回手,胡乱的掏出药膏抹在手上,粗鲁的动作痛的他额上浮起了薄薄的汗珠,好在很快抹匀了,秦修之赶紧笑道:“擦好了,多谢姑娘。”

陇琉璃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药膏,她就这么可怕?!

商君刚要跨出修之居住的小院,立刻听见一声略显尖锐的女声:“唉哟,各位爷,你们这样闯进来,我们还要不要做生意啦?!”

商君闪身退回小院中,贴着院墙看去,五十多名铁甲军正站在庭院正中央,敏锐的眼扫视着庭院的每一个角落,领头之人根本不理会老鸨的吆喝,冷声说道:“搜!”

一声令下,铁甲军立刻分为三组,向各个侧院奔去,其中一队真朝着他这边冲来,想到修之房间里的陇琉璃,商君回身奔向秦修之的房间。

房门被忽然推开,秦修之和陇琉璃都吓了一跳。看清是商君,秦修之问道:“商君,发生什么事?”

商君一边关上房门,一边解释道:“铁甲军的人正在搜查,很快就会搜到这样。”他话音才落,纷杂的脚步声已经逼近小院。

铁甲军!陇琉璃脸­色­铁青,低叫道:“他们一定是来抓我哥的!”

“郡主不用担心,睿王身边自会有人关照,倒是你。。。。”铁甲军的人一定都见过陇琉璃的画像,不能让他们发现她。商君忧心的环视了一眼室内,失望的发现,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她是郡主?!那个男子是睿王,商君显然知道,那么他救他们是早就计划好的?!秦修之觉得自己很悲哀,对于商君的事情,他真的一无所知。

商君看向发愣的秦修之,急道:“修之可否帮她易容?”

回过神来,听见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秦修之摇头:“来不及了。”

确实来不及,商君蹙眉思索,忽然抬头看向陇琉璃娇美的面容,眼神一暗,沉声说道:“如此。。。。。。商君得罪了。”

话歇,只听见衣料撕裂的声音,陇琉璃的外袍被商君一把撕了下来,露出身上单薄的中衣。

“啊!”陇琉璃脸­色­巨变,环住双臂,惊恐的瞪着商君,躲在秦修之的身后。

商君把衣服散乱的丢在地上,似乎还不过瘾,继续欺身上前,秦修之抓着商君的手,低声问道:“商君你到底要­干­什么?”

手被秦修之抓着,商君也不再去抓陇琉璃了,却是将手探向修之的衣襟,使力拉扯,秦修之的上衣也被商君拔了下来。将衣服凌乱的丢在床前,商君拽着秦修之和陇琉璃,一把将他们推倒在床上。

“商君。。。。。”

“护住她,别让人看见她的脸。”匆匆丢下一句话,商君轻拽纱幔飞身上了房梁。于此同时,房门被粗鲁的一脚踢开。

如果此时还不明白商君的意思,那他也太笨了。秦修之反应极快的拉起旁边的薄被,盖住陇琉璃的身体,嘴里大骂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就这样闯进来,本公子是花了银子的!”

陇琉璃卷着身子,靠在秦修之身边,一动也不敢动。

铁甲军冲进来,看这一室的衣物狼籍,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略床上的两人,将室内翻了个底朝天。商君躺在房梁之上,手抚上腰间的软剑,一双眼紧盯着绣床。

搜了一圈,一名小将在领头人身边低声说道:“大人,没有发现。”

领头之人微微眯眼,盯着秦修之怀里的女子,商君心下一惊,难不成有什么破绽?!

室内一下变得异常安静,陇琉璃惊得微微发抖,秦修之忽然一把揽住陇琉璃的腰肢,将她横抱在腿上,瞪着领头人,秦修之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吼道:“看什么看?小翠今晚我已经包下来了,她是我的人!”说完,他还对着院外大声喊道:“老鸨你给我过来!”

老鸨急忙冲进来,看清床上的人,急忙扬起笑脸,赔罪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都是我不好,我给您把小红也找过来,算是我的赔偿,今晚一定让您尽兴。”

“滚开,你当也没钱是不是?!”

“哎呀,哪里话,您消消气,消消气嘛。”

两人吵得火热,领头人不耐皱起眉,低喝道:“走。”

铁甲军一行人离去之后,老鸨大声吆喝道:“公子莫气,我立刻给您备些好酒好菜。”说完躬身微微做了一个福,关上房门,追着铁甲军而去。

门一合上,秦修之立刻起身下床,将床沿旁的轻纱放下,才连忙说道:“修之得罪了。”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刚才的轻佻。

陇琉璃轻轻抬起头,面若桃花。捂着火热的脸颊,深呼吸了好几次,她才能尽量平静的回道:“权宜之计,公子……不必挂怀。”

天!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刚才,刚才靠在他怀里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晕过去。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连心跳声也温柔稳健,就像他的人一样。

商君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刚才忽然运功,他的胸口又有些痛,靠在窗边,商君暗暗调息。

秦修之赶紧迎上前去,急道:“你的胸口又疼了?!”

无所谓的摇摇头,商君笑道:“不碍事。现在不痛我才不习惯呢。”

一向温和的修之在听见他这样不爱惜身体的自我调侃之后,眼神也变得温怒。商君轻轻扬眉,赶紧回到:“我下次一定小心。”

下次?!永远都是下次,秦修之对他的保证一点也不抱希望。

靠着窗沿,商君环着双臂,上下打量着秦修之,似笑非笑的调侃道:“没想到谦谦君子也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商君佩服。”刚才他大喊‘你以为爷没钱是不是’的时候,商君差点没笑岔气。想不到温文尔雅的修之扮起纨绔子弟来,竟是惟妙惟肖,难怪他的易容能让人无从分辨,他的易容从来都不仅仅只是样貌。

秦修之尴尬的勾起­唇­角,一脸无奈地回道:“还不是你想出来的鬼主意。”

秦修之哀怨的表情逗乐的商君,商君大笑起来。看他捂着胸口笑得快岔气,秦修之只得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劝道:“好了别笑了,待会又咳嗽了。”

商君点点头,好不容易收敛了笑容,却感觉到帷帐内一双明眸大眼正直直的盯着他。

再战苍月 第一百零六章 夫妻?(上)

商君好不容易收敛了笑容,却感觉到一双明眸大眼正直直的盯着他,即使是隔着帷帐,他也不会错认,刚才是他越规了。商君轻咳一声,微微拱手,说道:“事出突然,冒犯之处,还望郡主海涵。”

隔着纱帐,陇琉璃仪态大方的轻声回道:“商公子足智多谋,多次相救,该是琉璃道谢才是。”

商君勾起­唇­角,暗叹,果然是大家闺秀,声音轻柔婉转,处事进退得宜,让人自惭形秽啊。“郡主言重了。铁甲军搜过之后,应该不会回来,郡主稍作休息,待他们离去之后,我们在送您与睿王汇合。”

“有劳。”陇琉璃静静的注视这样眼前这个一样俊美无双的男子,他与秦修之站在一起,是那么的……怎么说呢?她不知道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只觉胸口有些闷。

商君再次回以一礼,不再接话,他似乎不太习惯与这样的金枝玉叶交往。商君回过头,正好看见秦修之冻得红肿的手,蹙起眉头,商君低声说道:“过来。”

秦修之不明白商君为什么忽然心情不好,跟着他走到外室,商君眼光在凌乱的室内寻找着什么,秦修之问道:“你找什么?”

商君没有回他,很快在地上找到了掉落的白玉膏,挑了一点药膏在手上,商君理所当然的说道:“把手伸出来。”

修之回过神来看向双手,手上的药膏早在刚才被蹭掉了,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眼前红肿不堪的十指,让商君想要上药的手一僵,这是原来那双修长洁白的手吗?他记得,他的箫吹得很好,现在这样还能否吹出那样悠扬委婉的曲子呢?!他今天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商君小心的将药膏抹上秦修之的指尖,他轻轻颤抖了一下,商君不敢再抹,僵在那里,懊恼的问道:“很疼?”

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秦修之轻笑着摇摇头:“不疼。”他要怎么告诉他,他的手之所以会抖,是因为帮他擦药的,是他!

无比小心的擦好药,商君长舒一口气,说道:“小心不要再受寒了。”

“嗯。”

房间里一下变得安静了下来,修之沉默,商君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帷幔内的陇琉璃一直静静的看着他们,也不说话,这一切显得有些怪异和尴尬。商君­干­脆起身,走到门边匆匆说道:“你照顾郡主,我出去看看。”秦修之想说什么,却已经来不及,商君早已经走到屋外。

脚下一刻不滞,踏出小院,商君才放缓了脚步,他现在好像越来越不会和修之相处了。这该如何是好?!

心绪缭乱之时,听见绯红环翠外才传来打斗声,商君急忙赶过去,只见暗黑的夜­色­下,并不宽敞的街道上,铁甲军与陇宜亥一行打了起来,长剑相交激起的火花在夜里看来格外的明显。

商君暗暗心焦,三儿怎么会让陇宜亥给铁甲军缠上,眼看着一柄长剑就横上陇宜亥的颈脖,虽然力不从心,商君依旧抚上了腰间的软剑,正当他准备出手的时候,一道压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肯听话!”

商君回头,正好迎上萧纵卿既愤怒又无奈的眼。

大手抓住商君抚剑的手,萧纵卿沉声说道:“我说过不会让他们死,你能不能乖乖的给我养伤?!”他什么时候才能习惯依靠他?什么时候才能乖乖听话?!一股无力感让萧纵卿心情烦躁。

显然,商君永远也不知道什么叫乖乖听话,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商君靠在围墙边,仔细观察着战局中的人,细看之下,铁甲军凶悍十足,陇宜亥和他的手下虽然一路败退,脸上却没有惊恐的样子,莫不是……

看向萧纵卿,商君猜测到:“你是想一劳永逸?”

他的商君就是聪明!知道自己不说清楚,商君是不会随他回去的,萧纵卿解释道:“不让他们‘杀’死睿王,这一路上都摆脱不了铁甲军的纠缠。既然如此,不如设计成全他们。”

萧纵卿话音才落,陇宜亥已经在何成的掩护下,骑上了快马,向着城外奔去,而铁甲军怎么可能放过他,也立刻追了出去。马队一路纠缠的越奔越远。

雪依旧下着,萧纵卿揽着商君的肩膀,轻声说道:“好了,外边风大,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回天城。”一切都会与他所愿的。

“三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瞒着我?”平静的看着马队离去的方向,商君并不急着回去,清浅的询问,让萧纵卿没来由的一阵战栗。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消散,萧纵卿握着商君的肩膀,将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已,沉声回道:“你永远也不用担心这些,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你的心愿,又怎么会瞒着你?”

商君清明的眸对上萧纵卿深沉的眼,良久,商君收回视线,淡淡的说道:“陪我下棋吧,我睡不着。”

“好。”

信步往回走的商君,那孤傲的背影让人看了有些害怕!萧纵卿双拳渐渐紧握,只要能保护他,替他做他不愿不能做的事情,就算最后被他厌弃,他也不后悔。

一颗白子轻巧落下,胜负已分。

十二盘棋,下了整整一夜,商君全胜。

不是他的棋艺高出三儿多少,而是,三儿一直心不在焉。

商君将棋子放入棋盒,轻轻盖上盖子,门外流云的声音也适时的响起:“门主。”

萧纵卿疲倦的回道:“进来。”

流云跨进室内,只在门边站定,回道:“禀门主,按照您的意思,已将睿王从崖壁上救下,铁甲军正在搜查崖底。”流云一身的血污泥泞,不用细说,也知这晚上过的惊险万分。

“睿王现在何处?”

“院内。”

萧纵卿看向商君,笑道:“走吧,接下来就是说服他与我们同行了,不管以后要不要助他登基,现在都必须让他相信我们是在帮他,这样才能让他听话的受我们摆布。”而他喜欢听话的棋子。

商君温和的点点头,并不多言,走在萧纵卿身后。

两人来到庭院,只见陇宜亥还有他的属下也都是一身狼狈,比流云更胜。不过神情却很是愉悦。

“睿王受惊了。”萧纵卿寒暄道。

陇宜亥也不在乎一身的污泞,朗声笑道:“门主客气,多谢门主想出如此妙计摆脱铁甲军。”

“摆脱铁甲军只是一时的,陇趋穆一日不死,只怕睿王一日不得安生。”

“你……”陇宜亥脸­色­微变,如此不礼貌的直呼帝王名讳,就已是死罪,这个萧纵卿,是在试探他?

因为他肆意的话,庭院里鸦雀无声。“怎么?太直接了吗?!”萧纵卿几乎是张狂的大笑起来,盯着陇宜亥微冷的脸,说道:“我这人一向喜欢爽快的人,睿王若想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倒是可以助您一臂之力,如果睿王只是想要四处躲藏,过着老鼠一般的生活,那就趁早离去吧。”

“大胆!”何绍华一个跃起,可惜手里的兵器还没来得及出鞘,已经被流云的长剑直指眉心,原本还算愉悦的气氛立刻急转直下。

陇宜亥走近萧纵卿,即使在这小院里,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陇宜亥的脸上依旧没有惧­色­,只是平静的问道:“你的目的?”

对于陇宜亥的表现,萧纵卿似乎非常满意,轻快的回道:“无声门被陇趋穆视为眼中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几年尤为激烈,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萧纵卿的要求并不过分,从小在利益间隙中间长大,陇宜亥自然知道凡事获得必有所付出。转而看向一直沉默的站在最后的商君,陇宜亥问道:“商公子也是无声门人?”

他本来只是想旁观而已,想不到这种时候陇宜亥还会想起他。商君淡笑回道:“我不是。”

“那么你只是旁观者了?”

商君摇摇头,坦然道:“不,我若助你,为的是另一件事。”

“你想要什么?”他一直有一种感觉,这个商君不是追逐名利之人,他倒是有些期待他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了。

冬日的晨光,竟也有些刺眼,微微眯起眼,商君注视着远方刺破云层的朝霞,冷冷的回道:“要,一个公道。”

公道?这是什么条件?!就算他猜测过无数种商君有可能会提出的条件,却惟独没有想到这个!此时的他冷傲的样子比满院的积雪更为冰冷。陇宜亥疑惑了,追问道:“什么公道?”

扬起一抹略带讽刺的笑容,商君笑道:“等你真的登上了王位的时候再说吧。”如果陇宜亥不是他要找的人,那么他也没资格给他武家这个公道。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陇宜亥盯着商君绝美的侧脸,对他更加好奇了。

萧纵卿侧过身,挡住了陇宜亥的视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道:“睿王可以慢慢想,我很有耐心。”

陇宜亥并没有思考很久,回道:“好,你若助我登上王位,无声门便是皇家御赐的情报栈点,不受六部监管。”

萧纵卿伸出右掌:“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陇宜亥没有迟疑的与他击掌。

啪!一声脆响,算是击掌为誓?!

商君冷笑,陇宜亥不是太笨就是太聪明,无声门从来就是个神秘的江湖组织,又怎么会稀罕什么御赐知名?又几时受过六部监管?!他是想趁机将无声门收为己用吧。这世上,谁也不是傻子,只不过看谁更懂得算计罢了。

“哥!”侧院内,一道美丽的身影急忙的跑过来,看见陇宜亥满身污浊,急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扬起笑容,陇宜亥回道:“我没事。你呢?”

陇琉璃看向身后缓步走来的秦修之,略带娇羞的回道:“多亏了秦公子相助,我没事。”

商君轻轻挑眉,敢情没他什么事。

大概有些受不了姑娘家欲说还休的样子,萧纵卿有些不耐的说道:“睿王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回天城。”

陇琉璃抬起头,惊讶的问道:“回天城?!可以吗?!”她以为他们永远也没有机会回天城了。

“当然要回天城,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而且在天城,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看了一眼陇宜亥和陇琉璃,萧纵卿说道:“不过这一路上,还是要小心,铁甲军找到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以他们多疑的­性­格一定还会四处探听,所以,郡主和睿王最好还是容易比较好。”

易容!萧纵卿话音才落,陇宜亥立刻看向秦修之,他可没忘,秦修之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易容,可见,他的易容术必是­精­湛。

秦修之好笑:“我可以帮你们易容,只是想易容成什么人总要告诉我吧。”

陇宜亥想了想,回道:“琉璃也易容成男子吧,不引人注意。”这一群大男人中间夹杂个女子,容易让人怀疑。

商君摇摇头,笑道:“郡主神态柔美,动作秀气,易容成男子只会更引人注目。”他以为女扮男装这么容易?!其中的辛苦他们不会明白,光是胸前厚厚的束布,就够憋死这位郡主了。

“我倒有个主意。”萧纵卿眼前­精­光一闪而过,走到陇琉璃和秦修之中间,说道:“不如让郡主易容做一名美­妇­人,与秦公子假扮夫妻,岳父大人大寿,两人回京祝寿,其他人扮做侍卫,一行人上京也就有了名目了。”

假扮夫妻?!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萧纵卿又看向商君,不轻不重的问道:“君,你说可好?”

再战苍月 第一百零七章 夫妻?(下)

“君,你说可好?”

商君一僵,为什么问他?!众人纷纷看向他,尤其是修之,本来似乎要说什么,现在也沉默的盯着他,商君有些不自在,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这。。。应该问郡主和修之的意见吧。”

陇琉璃脸­色­绯红,微低着头,小声回道:“琉璃全凭哥哥做主。”

陇宜亥看了一眼秦修之,在看一眼满脸羞涩的陇琉璃,妹妹的心思他自然了然于心,这位秦公子的身份不明,不过看气质修养,应该也是系出名门,一路上让他们多相处也好,他也可以再好好权衡。陇宣亥看向秦修之,笑道:“门主这个方法到是不错,不然一行人上京确实难以掩人耳目。一切都是权宜之计,也不需计较太多了。不知秦公子意下如何?!”

秦修之默不作声,依旧盯着商君。

“秦公子?”陇宜亥连叫了两声,秦修之才开口说话,只不过一直是对着商君说的:“我想听你的意见。”

商君眉头几乎打成了一个死结,今天这是怎么了,三儿找他麻烦,修之也来凑热闹吗?!他希望他说什么呢?!修之不会武功,扮作夫妻不仅能掩人耳目尽量减少麻烦,也可以让他成为众人保护的焦点,冷静的想了想,商君沉声回道:“扮作夫妻……也好。”

秦修之的心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沉闷,商君根本不在意他与谁扮作夫妻吧,就是他与别人成亲,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吧,或许还会和他说一声恭喜!秦修之苦笑,他为何还要问呢?!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从来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痴心妄想!

“睿王、郡主随我来。”不理会身后的目光,秦修之掩下心伤,自顾的举步走向侧院,没有再看商君一眼。

三人入了侧院,商君看着春修之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惘然若失,适时,一双有力的手揽住了他的肩膀,三儿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柔的响起:“你昨夜一整晚没睡了,眯一下好吗?待会可以走了我叫你。”

“嗯。”稚稍后退,商君还是不太习惯与人靠的太近,不过萧纵卿却不管这些,一路揽着他将他送回房间。

何绍华盯着两人相拥离开的背影,面露诧异之­色­,何成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心,喝道:“看什么,收拾东西,走了。”

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不伦不类!指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何绍华还想说什么,手却被自家老爹一把拍下,提着他的衣领,何成低声骂道:“别人事情你给我少管,走。”

男风在沧月虽然并不成行,却自古都存在,商君是什么人,他还不敢肯定,那个叫萧纵卿的男人,他己深知是万万得罪不得,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商君起身,暗自调息运,太过急于打通因伤闭合的经脉,商君忽觉喉头一甜,血脉逆行,一抹嫣红自­唇­间滑落。

还是不行!他现在的功力才是原来的三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恢复?!用力捶向身边的木柜,只听见一声闷响,木柜哐当晃了好几下,柜上的书本、瓷器摔了一地。商君颓然的收回手,他这是怎么了。。。

心烦意乱,商君索­性­推门而出,冷冽的寒风迎面袭来,寒冷的气息让他的躁动渐渐平稳,走到院内就看见一身黑衣的萧纵卿站在院中央,高大的身型,沉稳的气势,即使只是背影,卓尔不凡的气质依旧让人不能忽略,三儿,真的不再是当年那个男孩了。

流云从庭院外进来,恭敬禀道:“主子,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睿王和郡主了。”

“嗯。”萧纵卿回头看向侧门,正好看见站在身后的商君有些恍惚的看着他,走到商君身侧,萧纵卿轻声问道:“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商君把手往衣袖里收了收,回道:“睡够了。”

萧枞卿以为他冷,又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披在商君肩上,商君不肯,两人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妥协,忽然流云低呵一声:“站住!”

院子里等待的人都是一惊,纷纷朝流云呵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汉子站在院门口,身上穿着陈旧的棉袄,脸土满是风霜的折子,也正惊恐的看着他们。

流云走近,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慌得后退了一步,才战战兢兢的回道:“大爷,我是前院的马夫,老板让我牵几匹马到后院,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马夫?流云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此时侧院里,秦修之领着一个少­妇­走了出来,吼引了众人的视线。

那­妇­人面若桃李,看起来温婉大方,一头长发盘成了典雅的留仙髻,站在秦修之身边,活脱脱一个年轻貌姜的小­妇­人。

大家都盯着她看,陇琉璃有些不自然的轻拉衣袖,问道:“这样可以吗?”

她一出声,睿王府的家将们才敢肯定,眼前这个依然美丽,却和原来完全不同的女子就是郡主。

萧纵卿大笑的轻轻鼓掌,说道:“好个风姿绰约的美娇娘,好般配的一对。”

确实很般配,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男的俊,女的俏,正是珠联璧合。商君低下头,假意整理衣襟,也因此忽略了秦修之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

何成一直注视着秦修之的身后,久久不见陇宜亥出来,急道:“睿王呢?”

陇琉璃神秘的一笑,回道:“哥哥早就在院子里了。”

众人面面相觑,何绍华不相信的喊道:“没有啊,我们一直没有看见睿王出来。”

泰修之沉默不语,陇琉璃笑而不答,这院子里,除了他们一行就没有别人了,等等,还有一个人!何成回过身,看着还被流云押在门边的中年汉子,迟疑的说道:“难道是。。。。。。

“哈哈”中年汉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朗声说道:“秦公子的易容术可谓出神入化了!”他对易容术一直很感兴趣,也学过一段时间,但是今天见识过秦修之的技艺,才真正知道自己原来学得根本上不了台面,难怪秦修之能一眼看出他的伪装。

“真的是睿王!”刚才还沙哑战栗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朗,何绍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近陇宜亥细看,他脸上的每一处皱纹都极尽细致,那眉那眼,怎么看都是个中年男人,这张脸连他这个常年跟在睿王身边的人都被蒙骗了,何绍华不得不承认:“太神奇了。”

陇宜亥走到秦修之和陇琉璃中间,朗声说道:“以后所有人一律称我为子函,琉璃为夫人,秦公子为少爷。”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秦公子与‘夫人’同乘一辆马车,子函驾车,其他的人随车护卫。”萧纵卿也震惊于天下间真有这样­精­美的易容术,秦修之,果然有点本事!也好,他喜欢有点能耐的对手。刻意加重“夫人’二字,如愿的看到秦修之眉头一皱,萧纵卿心情颇好的看向商君,温柔的笑道:“君,你身体不好,就乘后面装载行李的马车吧。”

“好。”商君爽快的答应了,率先走出庭院,钻进了马车。

萧纵卿看着商君匆忙的身影,原来带笑的脸渐渐变得冰冷。

君,该死的在乎那个叫秦修之的男人!!

临风关沧月主帐等待受降,本该悲凉萧索的主帐内,尤霄靠坐在椅子上,双脚叠放在桌上,手里拿着银戟认真的擦拭着,寒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丝毫不见颓败之­色­。

一人未经通报,直接进入帐中,半跪行礼道:“夫人。”

未抬眼,尤霄冷冷的说道:“说。”

“睿王被逼至游城北郊的悬崖,拒不投降,最后坠崖身亡。”

“坠崖?”尤霄擦拭银戟的手一顿,继续问道:“尸体找到了?确定是他?”

“是的,在山崖下的石滩上发现了尸身。”停顿了片刻,小将还是如实回道:“不过尸体巳经被岩壁刮的体无完肤,脸都血­肉­模糊,但是从身型衣着看,是睿王。”

血­肉­模糊?那就是不能确定了!这么容易坠崖,又刚好摔倒面目全非!

世上没有什么多巧合。“调一半人回京保护皇上,其他人继续一路追查可疑人物。”

“是。”小将听命而去。

陇宜亥的生死关乎这场仗该如果打下去,这是他证明自己最好的机会,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

放下手中的银戟,手缓缓抚上脸颊上一道深深的疤痕,尤霄眼中寒光四起,那个叫商君的男人就这样消失了,在多次挑衅他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会让他就这么逃走的,不会!非·凡TXT电#子书论坛蝶¥梦%上传

再战苍月 第一百零八章 暴徒(上)

立春已过,却丝毫没有春的气息,袭人的冷风,不时飘落的雪花,都为这本就萧索的天地增加了几分寂寥。

一辆华丽的马车,数匹高大黑亮的骏马停在官道的路边,暮雪笼罩下的小茶寮里,最中间,坐着一对璧人,少­妇­美丽端庄,她身边的男子更是俊美无涛,风雅脱俗。两人的身边几张桌旁,围坐着数名高大的男子,其中,坐在最边上的两个男子同样夺人眼球,白衣男子脸­色­略微苍白,一脸病容,不过丝毫未损他俊美的面容,与他轻声低语的黑衣男子虽不及白衣男子俊秀,不过那硬朗的五官,略微冷傲的气质让他与白衣男子坐在一起,毫不失­色­。

小茶寮的主人,是个满脸风霜,六十出头老者,在这官道上开了几十年的小店,来来往往,见的人多了,识人的眼力劲他还是有的,这几个人非富即贵!端着新蒸好的馒头还有热茶给他们一一送上,最后老者走到中间的这双男女桌上,客气说道:“小店只是个路边茶寮,只有馒头粗茶,您随便用。”

秦修之微笑着轻轻点头,温和的回道:“大叔客气了,这么冷的天,有个茶寮可以歇歇,已经很好了。”

大户人家的公子他见过不少,这样好修养的倒是不多,看他们要行进的方向,老者有些迟疑的问道:“公子是要去盐城吗?”

“是。”秦修之才说完,老者本就满是皱纹的脸,此刻更加皱在一起!秦修之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轻笑问道:“大叔是不是有什么提点?”

“提点不敢。”老者连连摇头,看向前面不远处的一座不高的山峰,轻叹一声,回道:“只是前边就是小巾山,乱石密林很多,近两年严苛重税,日子不好过,所以这一带诸多盗贼,公子小心便是了。”

盗贼吗?!老者说完,茶寮里众人面­色­各异,秦修之微微拱手,笑道:“多谢大叔。”

老者摆摆手,退回到灶头边,一边烤着火,一边闷声抽着旱烟,口中似有若无的低喃着:“这年月,日子难过啊……”

商君心下一紧,老人的哀叹声音并不大,不过足够落入每个人的心里,商君侧过头暗暗观察着邻桌的子函,易容后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闷不吭声的喝着茶,不过他握着茶杯的手却有些泛白。

一杯热茶递到商君掌心,商君回过头,三儿盯着他示意他快喝。

握着手中的温暖,商君轻笑着回道:“谢谢。”轻啐了一口热茶,商君感受到了另一抹视线,抬眼看去,与一双沉静的眼不期而遇。

一路行来已经两天了吧,他们偶尔会这样眼神交汇一会,谁也没有主动和谁说什么,或者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像此刻,商君轻轻别开视线,而修之身边,也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关切女声:“修之,你喝点热茶吧,一路上风大。”

陇琉璃将热茶递到了修之面前,吸引他的注意力,这几日,修之几乎都是在骑马,没有和她同乘一驾,她总感觉到,修之与商君之间,有着一种淡淡的情愫,修之对她,总是温和而礼貌,却在看商君时,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神采。可是,他们两……是男子啊!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他们只是友谊比较深厚而已,她会让修之知道,女子的好!

想着,陇琉璃­干­脆将手中热茶递到修之­唇­边,秦修之一惊,赶紧接过,有些尴尬的说道:“多谢郡……琉璃,我自己来。”

匆匆的喝了一口,秦修之起身,看了看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说道:“天­色­不早了,出发吧。”

说完,秦修之率先走出了小茶寮,一行人也立刻跟上。

陇琉璃有些委屈,她几时对谁如此示好过?!他却丝毫不领情!

踏上马车,陇琉璃有些痴迷的看着前方那道飘逸的墨绿身影,手缓缓握成拳,她一定能让修之看见她的好,让那双温柔的眼深情的注视着她!只注视着她!

……

商君斜靠在窗边,撑着额头,马车颠簸着,车内光线不明,什么也­干­不了,商君半眯着眼睛假寐,心里却思量着,下一步应该如何继续,如果陇宜亥不是他要找的人,该怎么办?到底谁才有资格成为沧月的一国之君呢?

心绪乱飞,忽听前方何成一声低吼:“小心戒备。”

商君轻轻掀开布帘,低声叫道:“流云。”他没有随身侍卫,三儿让流云几乎寸步不离的守护他。一般他只要出声,流云必定在身侧。

“公子。”果然,他话音未落,流云已经驱马靠近窗边。

看向前方,商君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前面就是小巾山,沿路都有打斗过的痕迹,所以谨慎些。”

听了流云的话,商君才留意到,道路两侧确实有打斗的迹象,看来这小巾山还真是名不虚传。放下布帘,商君并不太在意。这一行人的武艺,别说遇见盗贼,就是遇上铁甲军,应该也能抵挡吧。

马车又晃悠的行进了一会,忽然慢了下来,最后竟是停了。

本来商君并不在意,但是浓重的血腥味从车外传来,霸道的钻入鼻腔,商君猛地睁开眼睛,挑开布帘,看向车外。

马车已经行至一片山脚下的小树林,不算宽敞的地方,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具尸体,商君跳下马车仔细查看,这些尸体有男子也有一些­妇­孺,身上的服饰未见得华丽,不过死状却异常的恐怖,满地都是血污,树­干­上印着一个个挣扎留下来的血手印,薄雪上,也洒满了暗红­色­的血液,寒风中,血凝结成了冰块,踩在上面,会咯咯的响。

“啊!”陇琉璃才掀开布帘,就看见满地的尸骸,吓得惊声尖叫起来。捂着眼睛,陇琉璃用着颤抖的声音问道:“修之,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将布帘放下,秦修之只得回道:“你待在车里不要出来。”

“修之……”陇琉璃蜷着身子,还想再说什么,秦修之已经向车后走去。

商君走到蹲着查看尸体的萧纵卿身后,萧纵卿起身,沉声说道:“刀法凌乱无章,应该是些小毛贼­干­的。”

确实是,有些人身上有十几处刀伤,如果是高手,只需一刀即刻毙命,现场绝不会这么狼籍!

秦修之还未走到商君身边,就被何成拦下:“少爷,这是盗贼的地盘,您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秦修之看向何成,只见他对他使了一个颜­色­,秦修之也注意到周围的侍卫都戒备的注视树林旁边的矮丛,会意的点点头,秦修之朗声说道:“走。”

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上马,一道粗犷的吼声从矮丛中传来:“现在想走只怕来不及了!”随着这声吼叫,矮丛里瞬间窜出三四十个男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个个手中都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几十人很快把他们包围在中间,一个­干­瘦的男人对着看上去最凶悍的大汉献媚的说道:“大哥,今天真是我们的好日子,刚刚才宰了一只肥羊,现在又有一只送上门了。”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应该也是大户人家,这次他们必定又要发一笔横财了!

“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

一道冷硬的男声传来,领头的大汉心下有些打鼓,看向说话的人,竟是一个马夫。不过这人的犀利的眼神还是看得人心里不由的发毛。但是在这么多兄弟面前不能失了大哥的威风,大汉瞪着子函,骂道:“是老子杀的,怎么样?!你们很快也可以去见阎王了。”

挥动着手中的大刀,大汉大喝一声:“动手。”几十人同时呼喊着扑了上来。

商君与萧纵卿比肩而立,两人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光看那凌乱的步伐就知道这些盗贼不过是一群空有蛮力的小毛贼而已,不用他们动手,睿王府的家将就能把他们制服了。

果然,不过半刻钟,几十人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跪地求饶,刚才还嚷嚷着的­干­瘦男子最先哭嚎起来:“大爷,大爷不要杀我们,我们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们。”

“被逼无奈杀人?!”子函冷叱。

领头的大汉也终于忍不住哭诉道:“大爷,咱们兄弟本来就是穷苦人家出身,老老实实­干­活养家啊,但是这些年,捐税一年重过一年,种的粮食连上缴都不够,就别提养家了,这里的人,哪一个没有卖儿卖女,哪一个没有沿街乞讨。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不然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是啊大爷,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们才会­干­这杀人越货的事情啊!!谁不想在家过安稳的日子!”

“大爷,求求您别杀我们……”

“大爷饶命!”

“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大爷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一时间,树林里充满了哭喊声,看他们粗浅的腿脚功夫可知,这些人也不是做盗贼的材料,会走到这一步,应该也是实属无奈吧。

“何成。”子函冷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却只说了一个字:“杀。”

何成微愣,很快抱拳回道:“是。”

说完举起手中的长剑,就要刺入领头大汗的胸膛。

“住手。”清冷的低吟伴随一枚冰凌袭来,极清脆的一声叮铃响过,何成的长剑被打偏了方向。

说话的,是手中把玩着冰块,脸­色­依旧苍白的商君。

再战苍月第一百零九章 暴徒(下)

何成握刀的手一紧,心也提了上来,这个商君身份不明,无声门门主对他却是宠爱有加,发麻的虎口也提醒着他,商君的武功在他之上,如果今天这个人要与主子为敌,该如何是好?!

子函与商君,两人的视线交汇,谁也没有妥协,所有人都看向商君,等待着他会说些什么,商君却轻轻松手,指尖的薄冰轻巧落地,没入雪中,然后转身走向树林旁的矮丛边,负手而立,看着渐渐被暮云吞噬的红霞,只留给疑惑的众人孤傲的背影。

子函轻轻扬眉,抬脚跟了过去,何成紧张的也想要跟上去,却被流云的长剑拦住了去路。

才在商君身边站定,子函就听见一道轻如弦乐的男声低低的响起,只可惜是质问之声。“为什么非杀他们不可?”

“杀人偿命。”

商君双手环于胸前,依旧轻声的问道:“他们会这么做,是谁的错?!”

“朝廷。”子函答得没有迟疑。

商君忽然蹲下身子,远处的何成吓了一跳,手中的长剑几乎出鞘,却发现商君只是在矮丛里寻找着什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何成尴尬的轻咳一声,但是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商君。

商君翻找了一会,终于从矮丛中抓出一只被困在枝叶间的小雪貂,轻抚着雪貂冻得发紫的鼻子,商君若有似无,仿佛不是很在意一般,问道:“而你现在却执意要杀这些被逼行凶之人?”

“我不否认他们是因为朝廷的无能和荒­淫­才走上这条路,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们杀人越货的理由。”盯着商君柔和的侧脸,子函沉声说道:“国有国法,他们必须正法!”

商君抚摸雪貂的手停顿了一会,不过很快如常的将小雪貂放进衣袖里让他取暖,依然是那样漫不经心的问道:“在你心中,法比情重要?若是你以后称王,必是要以法治国了?”

“是。”

子函的手心自觉的在慢慢收紧,不知是为了商君傲慢的态度还是在表现自己的决心。

商君对手心里的小雪貂极尽温情的轻抚,可惜口中的话确实咄咄逼人:“你心中只有冷硬的法理,没有脉脉温情,如何能体会百姓疾苦?”

或许是终于被商君的态度激怒,子函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指着满地的尸骸,子函厉声喝道:“什么是有情,什么是无情?我对这些盗贼有情,是否就是对那些惨死的人无情!他们又何辜?君王的恩情,真正能眷顾到多少人?!沧月之大,要如何以情治国?!你所谓冷硬的法理,正因为冷硬,所以它更能约束所有的人,不管是百姓还是高官!若人人遵守该遵守的法规,百姓自然能安居乐业。”

耳边几乎是咆哮的嘶吼,商君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子函带着激扬之­色­的眼,有些讽刺的勾起­唇­角,相较于子函的激动,他显得格外的冷清,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口中的人人,可包括自己?”还是帝王所谓的人人都只是那些可怜的老百姓而已!

“当然包括。”

子函带着易容面具,商君看不清他实质的表情,不过那利眸中的坦荡,他看的仔细,刚毅声音里的坚决,他也听得清楚,再次蹲下身子,让暖和的小雪貂从他掌心中慢慢爬出来,直到小雪貂渐渐跑远,商君才起身拍拍身上的落下,走回马车旁,只是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子函清楚地听到一声轻吟。

“你最好,记住今天你所说的话。”

两个时辰之后,小巾山下,堆起了数十个新的土坟。

……

盐城

马车一路颠簸,没有多久,便入了盐城,商君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的萧纵卿,他与他一样,半靠着车身,微眯着眼。只是这马车本来就不大,为了让他躺得舒服一些,三儿半蜷着身子,高大的身子紧挨着车壁,怎么看都很委屈,不过即使这样,他薄­唇­依旧若有似无的轻轻勾着。

商君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只是尽量轻的坐直身子,现在不过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车外安静的有些过分,商君轻轻撩起布帘,看向窗外。

杂乱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即使有,也是以极快速度奔跑而过,街边的商铺基本已经关门,有些客栈也只开着一道小小的门缝,让人觉得这座城镇死气沉沉。

“怎么了?”如刚刚睡醒一般的低哑男声在耳边响起,他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有些痒,商君一僵,不自在的别过头,放下布帘,故作轻松的回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盐城有些怪。”

他的君是在害羞吗?!萧纵卿轻轻扬眉,心情大好的与商君并肩而坐,慢慢的伸直腿。蜷久了,有些麻!这小小的车厢,还真是让人坐卧难安,比骑马难受多了。不过他却已经决定,以后要经常找机会到这里边坐。

马车缓缓停稳,萧纵卿掀开布帘跳下马车,把手伸向商君,笑道:“到了,下车再说吧。”

用力拍了萧纵卿的手心一下,商君白了他一眼,他还没那么弱,下个车还要人扶!商君潇洒的走下马车,就看见秦修之站在马车边,等着陇琉璃下车。

陇琉璃余光看见商君就站在不远处,眸光一闪,正要跨下马车的脚一滑,惊呼的栽倒下去。秦修之眼明手快,赶紧扶着她的胳膊,陇琉璃却顺势倒入他怀里。

软玉温香依在怀里,她身上淡淡地如兰香气在鼻尖环绕,秦修之有一瞬间的呆愣,因为,他没有感觉,没有心跳急速,或面红燥热,更别说血脉翻涌。与上次商君抱着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他为什么会对女人完全没有感觉,难道是他一直都不明白自己,他原来喜欢的根本就是男人!!

修之没有推开她,陇琉璃心下一喜。缓缓站直身子,惘若不经意一般的扫过一眼商君,他面­色­如常的整理着微皱的白衫,似乎没有注意过他们一样,但是陇琉璃相信,商君已经看到刚才那一幕,这就够了。

商君当然看到了,而且看得很清楚,清楚到陇琉璃眼中的算计他都没有错过,其实她何苦如此?他与修之,只怕终是要陌路的,她何苦与一个“男子”吃醋争宠?

商君虽然低头整理着衣衫,却也感觉到有一行人直直的向他奔冲过来,商君抬头,三儿已经警觉的拦在他面前。这一行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看得出来个个都是高手,虽然他们没有再冲上前,只是紧紧地站着看向他们身后,流云的手还是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商君微微偏头,看清来人,平拍着三儿的肩膀,商君笑道:“流云,他们是我的人。”

听见商君的声音,卫溪、齐凌上前一步,抱拳叫道:“主子。”

“卫溪、齐凌。辛苦你们了。”

卫溪从怀里掏出一个暗黑­色­信封,恭敬的递给商君,说道:“一接到您的飞鸽传书,我们就立刻赶到盐城等待了,这是忠叔给您的书信。”

商君展开信笺,才看了一会,眼眉上尽是笑意,欢愉不言而喻。萧纵卿很少看见商君笑得如此开怀,奇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晃了晃手中的信笺,商君笑道:“舒清已经救出来了,现在在宫里学礼仪,下月十五就和轩辕逸成亲。”舒清之于他,是最好的朋友,也是与笑儿一般至亲的亲人,她就要与心爱之人共结连理,商君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什么感受,既感慨又有些兴奋吧。

想了想,商君忽然问道:“对了,今天几月初几?”

看他喜形于­色­的样子,萧纵卿失笑的摇摇头,回道:“正月二十九。”君都没有这样关心过他,这个慕容舒清到底是什么人物!

“二十九了。”商君轻轻皱眉,苦恼的低喃道:“那还有十多天,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准备礼物。”舒清为何如此着急呢?难道这婚事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夜­色­渐深,寒意渐浓,其他人都进了客栈,萧纵卿刚想叫商君进客栈来想不到,一声哭喊声划破夜空,在这萧索的夜里,听起来尤为凄厉!

“抢米啊!快来人啊!抓住他!!”

商君抬眼看去,前方一条小巷道里,一个三十出头的矮瘦男子扛着一大袋东西,朝着这边一路狂奔,他的身后,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妇­人踉跄的追赶着,一边追,一边喊道:“不要跑!还我的米……”

商君蹙眉,轻声说道:“抓住他!”

商君话音刚落,齐凌一个箭步迎了上去,一双铁腕抓住了男子的背襟,男子被拽的倒在地上,看齐凌气势凛然的样子,男子顾不得许多,就将肩上的袋子砸向齐凌,齐凌后退一步,一手提住袋口,男子趁机脱了上衣,泥鳅一样滑了出去,没命的往小巷里面钻。

齐凌放下袋子,就要提气追上去,商君轻轻抬手,示意他不用追了。走到袋子前,商君轻触袋沿,确实是大米。

此时老­妇­人也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商君微笑说道:“大婶,这是您的米吧。”

“是我的,我的。”老­妇­人竟是扑到米袋之上,将米袋环在怀里,才一个劲的道谢道:“谢谢,谢谢公子,谢谢。”

商君微怔,一袋米而已,这冬夜的地上,该有多冷!商君小心的搀扶起来人,劝道:“大婶,你先起来。”

在商君的搀扶下,老­妇­人才慢慢站起来,看看商君身后旁壮实的齐凌,再看看商君温润亲和的脸,老­妇­人再一次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央求道:“公子,求求您,好人做到底,能不能,让他送我回家?!这些米是我花了十两银子买的,是家里仅有的积蓄了,如果被人抢了,我和老头子都不用活了。”

商君一惊:“十两银子?!大婶你起来再说。”扶着老­妇­人的手肘,商君轻轻使力一带,将老­妇­人扶了起来。抓着袋口一提,商君不解的问道:“这不过三十斤米,为何卖这么贵?”

老­妇­人低叹一声,回道:“哎……我们也不知道,这几个月以来,米价就一直涨,不过就算涨,也不到一两银子,勉强还能生活,可是这十来天里,米价是疯了一般的往上涨啊,前两天已是六两一袋了,今天­干­脆卖到十两,若是不买,只怕再也吃不起米了。”说着说着,老­妇­人悲从中来,竟是低泣起来。

一袋米的价格居然涨了十多倍?!到底是怎么回事?!商君扶着老­妇­人,轻声问道:“官府不管吗?”

老­妇­人用衣袖在眼角上一抹,摇摇头,回道:“官府的事情,我们这些老百姓哪里知道。我老了,什么也不懂,活一天是一天吧。”

抓着米袋,­妇­人先是将米扛在背上,走了两步似乎觉得不妥,又放了下来,紧紧的环在怀里,毕竟是三十斤的米,老­妇­人只得慢慢的往前挪着,寒风肆虐的吹拂着她单薄的旧棉衣,丝丝银发与雪花同舞。

“齐凌,送老人家回去。”

“是。”

商君脸­色­微冷,看着老­妇­人离去的方向久久的无语,任寒雪厉风划过身迹。

萧纵卿走到他身边,轻拍着他的肩膀,商君缓缓转过身,一双眼直直的盯着萧纵卿,犀利而锋芒……

再战苍月 第一百一十章 分歧

迎着商君逼视的目光,萧纵卿心下一颤,却也不躲闪,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互不相让。

流云与卫溪对看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各自朝客栈走去,在门口站定,只远远的看着自家主子,并不走远。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他身为无声门门主,沧月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而他刻意隐瞒,只有一个原因,粮价暴涨一定与他有关!

商君冰冷的声音让萧纵卿的眉头轻蹙了起来,心下不愉,口气也有些冲:“你想知道什么?”

“你做了什么?”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三儿!”商君低吼一声,他只是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打算就这样糊弄他吗?!

双手紧紧地握住商君的肩膀,萧纵卿沉声回道:“君,要做成一件事情,就必须有所牺牲,你什么都想顾及到最后只会什么都顾及不上!”

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承认了这件事是他做的?!商君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商君不妥协的逼视终于还是让萧纵卿松了口:“北方驻军已经知道睿王遇险的消息,正以军中出现叛徒为名,向天城逼近,并同时驱赶贫农南迁,大批难民涌入,粮食紧缺,粮商屯米,价格自然飞涨。很快,难民会因为没有粮食而与朝廷出现冲突,陇趋穆如果调兵镇压难民,就没有兵力控制北方驻军入京,如果调兵压制北方驻军,天城也将陷入混乱。乱世中,不管你要助谁登基,都能事半功倍。”

他原本并不想与商君说这些,君的善良他很珍惜,但是在这件事上,只会成为阻碍!他们已经置身其中,不能赢就会输得很惨,而他不允许商君再受一点点伤害。

真的是他挑拨北军入京!!商君失望的盯着眼前熟悉却在这一刻显得陌生的俊颜,厉声责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饥寒交迫!毫无顾忌,不择手段,这就是你现在的行事作风?!”

商君眼中的斥责深深地刺痛了萧纵卿的心,紧咬得牙根在本就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浮现出更深的痕迹,倔强的点头,萧纵卿面无表情的回道:“必要的时候!”

“你……”他居然还回答的这么坦然!商君一口气堵在胸口,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现在的他已经是一门之主了,已经可以一手遮天了,哪里还需要听别人说什么!管他人死活!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商君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挣开萧纵卿,转身要走。

商君苍白的脸­色­让萧纵卿慌了神,抓住商君的手腕,萧纵卿急道:“君!”

“放手!”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商君疲倦的闭上眼睛,冷声回道:“如果你所谓的帮我,就是这么帮的,那我告诉你,我不需要。”那晚恳谈之后,他以为,三儿已经懂得他的意思,原来他还是不懂!三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岂会不知,可是正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才会这样难过,这样生气!是他让三儿变得像现在这般疯狂,这般自私,这般残忍!

用力抽回手,商君有些心灰意冷的向着客栈走去,就在他走到客栈门边时,身后,一声低吼喊得他浑身一震。

“商君!”

萧纵卿的眼死死的盯着商君冷漠的背,血丝已布满了眼眶,他不怕君骂他,吼他,甚至打他,但是他该死的痛恨他的冷漠!!紧握成拳的手上青筋暴起,却是不停的颤抖着!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满意!!”

“你告诉我……”

几乎被寒风吹散的低吼如一把利剑,和着冰霜一点一点的刺入他的心头,商君甚至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要他怎么样?他想要他不要卷进这场权力纷争的漩涡,他想他依旧是那个自由自在的萧家三公子,这一切或许都是他的错,如果当年他没有和三儿说那些让他挫败的话,或是他们从不曾认识,三儿现在是否就会过的幸福一些?!

可惜没有如果……

他深刻的知道,此时的三儿,他再也赶不走他!

雪越发的大了起来,如丝丝棉絮,轻盈飘落,随风摇曳,只可惜并不唯美,却是冷彻心扉,商君用尽了力气,终于还是迈开了步子,步入客栈的大门,最终,都没有再回头。

秦修之刚才已经听见他们在挣扎,即使听不清吵些什么,他却将商君的咆哮、失控看的一清二楚。而此刻,他与他擦身而过,忽略所有人的,直直的走进房间,片刻之后,房间里传来茶杯破碎的瓦砾之声。

客栈外,那抹墨黑身影长久的立于暮雪之中,任寒风肆虐,风雪侵蚀。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非比寻常!

秦修之,你——何必自欺欺人?!

……

叩叩叩

夜深人静,轻叩房门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子函握笔的手一顿,一滴纯黑的墨汁滴落,迅速渗入纸背。

声响渐歇,两名带刀侍卫已经悄然出现在子函身旁,警觉的注视着房门。

握着笔,手下未曾停滞,笔尖流畅的在纸上划过,子函不耐的问道:“谁?”

“商君。”

门外清润的男声让子函握笔的手又是顿,墨汁再次浸透纸背,有些无奈的看着手下这幅墨迹斑斑的字画,子函­干­脆放下笔,对着身旁的侍卫挥挥手,侍卫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内。

打开房门,子函看向门外一身白衫,微笑而立的男子,问道:“商公子,这么晚了有事?”

商君微笑点头,回道:“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北军入京,灾民四起已经是事实,他想借这个机会,再试一次子函是否是值得他相助的明主!

门外狂风呼呼的吹着,商君单薄的白衫被吹得衣诀纷飞,子函打开门,说道:“进来再说。”

进了房门,商君扫了一眼铺满宣纸的案台,几行风骨飞扬却不太流畅的草书跃于纸上,这种时候,还有心思练字,不错。

站着书桌前,商君也不寒暄,开门见山道:“北方驻军得知你遇险的消息,正向天城逼近,并同时驱赶贫农南迁,因为难民的涌入,粮商又私自屯米,米价正在飞涨。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百姓的生活有多苦了。”

“有这种事?”子函满脸惊异之­色­,没有立刻回应,蹙眉思索片刻,子函走回书桌前,一边拿起还蘸着墨的毛笔,一边说道:“我立刻修书北军将领,令他们停止进军,让百姓重回家园。”

商君轻轻按下子函提笔的手,不轻不重的提醒道:“北军越是靠近天城,睿王就越是安全,若是要逼宫,你的把握也越大,而且国内局势越乱,越利于起兵取而代之,睿王可以再斟酌斟酌。”

口中这么说着,商君却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子函的每一个表情、动作,国之将乱,必须有一个明主来掌管沧月。他不能选错!

子函轻叹一声,放下笔,轻声说道:“叫我子函吧,子函是我的字。”从见他第一眼开始,他就没有骗过他,而他却一再挑衅、试探甚至讽刺他!直视商君的眼,子函毫不顾忌的回道:“我虽不敢说,要夺位争王完全是为了百姓,却也绝不因为一己之私欲陷百姓与水火之中!而我陇宜亥要夺回沧月江山,完全是名正言顺!!”

他坦白的回答很符合商君的心意,不过商君有些好奇了,是什么让他如此自信满满:“如何名正言顺?”

看向商君青明的眼,子函有所保留的回道:“我只是还没有找到那样东西,只要找到,我就能证明,我才是沧月的国主。”

什么东西能证明他是国主?脑中忽然晃过母亲留下的那几行字,商君脸­色­微变,暗自斟酌了一番,商君低声问道:“你所说的,可是先帝的亲笔遗诏和封国玉玺?”

商君知道,他问出这个问题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决定,与子函站在同一个方向。

子函惊恐的盯着商君,颤声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他也是三月前从御史大夫黄岐黄大人处得知,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陇趋穆才留他不得!但是这些都是朝廷隐秘,商君为何会知道!?是萧纵卿告诉他的?那么无声门到底知道多少?!

商君冷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光是这两样东西的名字,就要了他家一百多条人命!

再战苍月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速之客(上)

他怎么会知道?

予函大惊失­色­,商君却是冷笑于心,光是这两样东西的名字,就要了他家一百多条人命!他怎么会不知道!!无视于予函急于知道答案的目光,商君暗暗调息,确定自己够镇定了之后,才沉声问道:“你可记得武征廷?”

“武大将军?”当年武将军的死,不仅震惊沧月,就连东隅和燕芮都不敢相信,陇趋穆怎么会灭了武家满门,他可是天下间难求的将帅之才!一切在黄岐大人的解释下,他才了解,武家撞破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又手握重兵,唯有死才能让上位者安心!

予函点点头,叹息的回道:“沧月人,皆敬重武将军,我又岂会忘记他。遗诏之事,你是从武家两位小姐那里得知的吧!”

商君思索了一会,才回道:“是的。”他并不想提及“武家小姐”,这样容易暴露身份,不过显然予函知道,如此看来,他必是从黄岐、高海铭、厉陵三人处得知,因为他只告诉他们三人而已。

“你是武将军的。。。。。。。

商君不等他问完,接话道:“武将军予我,有活命之恩。他一生光明磊落,­精­忠报国,却受此不白之冤,我曾在他坟前立誓,定为他报仇雪恨,还武家一个清白!”

“原来如此。武家两位小姐呢?!是否安好?”难怪,那时他说求一个公道,但是武家小姐为何谁也不找,单单只找商君呢?

“灭门之祸以后,她们孤立无援,最后找到了我,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后,我将她们送往别国疗养了,现在一切安好。”商君走到圆桌旁的木椅上坐下,敷衍的一语带过,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他明显不愿透露两位小姐的情况,保护得滴水不漏,看向商君俊美绝伦的侧脸,冷漠疏离却又异常的吸引人,予函恍然大悟,莫不是,商君正是武家小姐的心上人?!武将军的准女婿?!难怪他会一力承当武家的仇怨,难怪武小姐将这个秘密告诉他!

自认为已经猜到商君与武家的关系,予函也不再纠结于此,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关于玉玺和遗诏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消息吗?我只听黄岐大人提到武家小姐曾说过武夫人临终前留下血书,上面记载着陇趋穆篡位的事实和玉玺、遗诏的所在。”

“血书我看过。不过上面只提到御笔遗诏、奉国玉玺藏于凤凰灵柩,玄石为匙。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你听说过这两样东西吗?”予函从小生活宫中,希望他能知道些线索,哪怕一点也好!

可惜,商君失望了,予函茫然的摇摇头,回道:“凤凰灵柩?玄石?我在宫中这么多年,从没听过,也不曾听父亲提起过,你一点也查不到吗?”

“关于凤凰灵柩,一点消息和记载都没有,而玄石,确实有些眉目。”在予函期待的目光下,商君侃侃回道:“玄石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仙石,传说得此灵石者,可觅人间仙境。我猜,这人间仙境应该就是先皇所知的凤凰灵柩,先帝临终前,与一术士来往甚密,先皇驾崩后,他便失了踪影。玄石极有可能就是术士之物,但是先皇驾崩快三十年了,术士那时已年过百岁,现在早已不知去向。好不容易查到,术士有两个弟子,但是我找了个三年,依然毫无所获。”

这么说,术士可能已经百年归老了!予函问道:“术士的两个弟子,是什么人?”

“据说,大弟子是神医,二弟子多年来,竟是无人提及无人知晓,神秘之极!天下间算得上神医的,我几乎都查过了,还是找不到。这么多年来,陇趋穆也一直在找,关于玄石,他知道的,一定比我们多。我们一定要比他快才行,如果遗诏和玉玺落到他手里,对你,极为不利。”

这个他自然明白,与武将军手下的众将经常往来,他们对陇趋穆的所为也心存怨恨,但是却表示,绝不做叛臣乱党,如果不能拿出遗诏证明他才是沧月的正主,就注定的得不到武家军的支持。

“连无声门也没有办法?”

商君摇摇头,无奈的回道:“无声门在沧月的力量要大一些,而术士的弟子,应该是东隅人。”这些年无声门一直在查,查出最多的,是陇趋穆篡位逼宫的事实,对于玄石和术士的情况,还是寥寥无几。

原来以为会有希望,现在看来却是困难重重,迷雾不断。两人都有些郁结。

予函忽然站起身,爽朗的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玄石我们可以慢慢找,最起码,这两样东西的存在,证明了我不是叛乱忤逆之臣。我先写信函给北军将领,难民要先让他们能回家,不至于客死他乡。然后再潜回天城,伺机而动,至于术士弟子之事,还是求助风雨楼吧!”

商君微笑着点头,回道:“嗯,我会和沈啸云谈的。”

站在予函身后,看着他沉着的写着给北军将领的密函,商君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这个人,处事自有法度,对百姓有着怜悯之心,而在困难面前,毫不气馁。他这次,应该是选对人了吧。

看他写完,将信笺小心封好,商君淡淡的说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商君。”

商君正要推开门,就听见予函的声音,回过身,予函忽然认真的对他说道:“谢谢你。”

商君一脸莫名,轻轻挑眉笑道:“谢我什么?”

“谢你的忠肝义胆。”

忠肝义胆?商君失笑,父亲听见或许会开心吧,而他自己,却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并没有所谓的忠肝义胆,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还是幽山绝壁,自由自在普普通通的女子。

只微微一笑,商君不曾回话,转身离去。

予函看着那道傲然离去的背影,眉头渐渐蹙了起来,他见过所谓淡泊名利之人,他们不喜问世事,孤高自许,显然商君不是,他也见过心存高义之人,他们渴望做一番大事业,达成鸿鹄之志,而商君也不是。

商君,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这样的人,会为他所用?!★非○凡◇手□打△团→上弦歆月←倾○情◇奉□献☆

商君缓步走在客栈的走廊上,清冷而昏暗,客栈外边也是一片寂静,风声渐歇,就连落雪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月光下的大地,一片苍茫,白得有些耀眼。这应该是初春到来前的最后一场雪了吧?今年的天气,格外的异常,快春天了,反而,越发的冷!

已是三更了吧,他却毫无睡意,饥民的事情可以解决,驻军的问题也能调解,但是三儿呢?!他要如何与三儿沟通,如何让他明白他的想法?!他不忍心伤害三儿,他明白三儿这么多年为他做的,但是他也不能认同三儿的作为,最可悲的是,他似乎不再能说服他了。

他到底要怎么办?

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素白外衫,商君却不急着回房,而是靠着走廊的木梯,怔怔的看着客栈外的皑皑暮雪,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不知站了多久,忽然从右边的小院传来一串极轻的脚步声,商君眯眼看去,只看到一抹刺目的红影一闪而过,身形奇快,那妖娆轻盈的体态,一看就是个女子,可惜商君未来得及看清楚样貌,来人已经窜进了最靠里的包间。

那是。。。。。。。修之的房间。。

商君大惊,脸­色­微变,不过才奔出数步,商君又停了下来,刚才那女子是谁?那身子,自然不会是郡主,红衣女子是不是修之认识的人?他这样闯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再次看向修之的房间,里边依旧一片漆黑,没有点灯,也没有声息。如果是会友,何以会不点灯?!难道是。。。。。。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过很快被商君否定。修之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即使心里依旧满腹疑惑,商君还是极快的奔向修之所在的房间,站在门口,商君屏息静听,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贴着房门看去,贴着房门看去,里边又是一片漆黑!一咬牙,商君一把推开修之的房门。

房门才开,还未及看清里边的情况,一条火红的丝带满含强劲的力道朝着他的脖子袭来。。。。。。

再战苍月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速之客(中)

商君暗惊,后跃一步,避开丝带的攻势,伸出手想要抓住它,才发现这红得炽烈的丝带竟是极薄极轻,但却柔韧而冰冷,几乎抓不住它,它仿佛有灵­性­一般,从指缝间滑走。商君紧蹙眉头,手也抚上了腰间的凌霄软剑,能如此­精­妙的控制这样一条轻薄古怪的丝带,这人的武功路数必定诡异。

侧身掠过丝带,商君挥出软剑,想要将丝带斩断,谁知,丝带竟与软剑相交,擦出一道微弱的火花,丝带承受不住商君的劲力软倒下来,但是却丝毫未损!

商君瞠目,这是什么兵器,竟是凌霄也斩它不断?!

丝带滑落,商君有些急切的看向它的尽头,想看看拥着此等兵器的,是怎么样的人。

屋里光线昏暗,商君费力的眯眼看去,总算看清不远处的人,那是……一张极年轻娇艳的脸庞,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黑暗中,女子一双灵眸熠熠生辉,骄傲而率­性­写满在微昂的俏脸上。一身的烈焰红装,配上她略黑的小麦­色­皮肤,显得健康而野­性­十足!

女子也怔怔的盯着商君,一双眼在他的脸上流连,毫不掩饰她的惊艳!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商君忽然想起修之的情况还不明了,眼前的人是敌是友也不知道,心下一横,再次扬起手中的凌霄软剑,剑尖直指女子执着丝带的右手。

商君身手奇快,女子大惊,再次挥舞丝带,可惜商君已经近在咫尺,眼看右臂就要被软剑缠上,只听见一声剑气低吟之声由远及近,商君立刻感到一股强盛的劲力袭来,手中的凌霄软剑被弹开。

这屋里还有别人?他刚才居然一点也没感觉出来,他的武功真的倒退到了这种程度?

凌霄软剑因为刚才的撞击,发出嗡嗡的长鸣,虎口处隐隐作痛,商君抬眼看去,一柄血红­色­的重剑横在眼前,闪着渴血的寒光。

这是……

暗夜中,高大的黑衣男子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捏着修之的咽喉,冷若寒冰的逼视让人窒息。

这双眼睛,他,认得!

“又是你!!”商君低叫!

一年前追杀修之的男人!怎么会是他!商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即使他功力十足的时候,也未见得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心急如焚的时刻,商君想起了还站在身边的红衣女子,女子的红绸虽然是件利器,可惜她功力尚浅,而且刚才黑衣男子出剑救她,两人必是一伙的,要救修之,商君决定——赌一赌!

商君赫然回身,速退一步,运足全力,逼向红衣女子,莫残手中擒着修之,未能反应,薇娜已经落入商君手中。非~凡~手~打~

扣住薇娜的咽喉,商君与莫残冷眼相对。

莫残原本就冷漠的眼,此时闪着幽深的寒光,即使是身处黑暗中,那冷残的杀气依旧震慑人心,低沉的男声如同夹带着冰霜一般袭来:“放开她。”

商君前胸隐隐作痛,好强的内力!!看着莫残的指尖几乎嵌入修之的脖颈之中,黑暗的房间里看不见修之的脸,但是从喉间溢出的痛苦低吟显示着修之此时的危急。

他根本不是男子的对手,商君轻咬牙根,冷声回道:“你先放开他!”手下也使了力气,女子疼痛的闷哼一声,商君感受到女子脖间的脉搏怦怦的剧烈跳动着,女子的­性­命就握在他掌心,听到暗处男子的呼吸声渐渐有些紊乱,商君知道自己抓对了筹码,此时女子的脸­色­也憋得涨红,商君没有放开她,手劲确实松了一些。

感觉到商君手里收了些许力道,薇娜抓着药粉的手也是一顿,她身上有上百种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药,谁擒了她,是自找苦吃!不过这个白衣男子倒是有些意思,她有点舍不得他死。而且她也可以乘机试试莫残到底有多在乎她!将药粉重新收回袖间,薇娜配合的任由商君挟持,即使脖子已经不是很痛了,还是继续表现出痛苦万分的样子。

商君有些莫名,他明明已经收了劲道,女子怎么还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心下疑惑,不过他现在的­精­力只能放在莫残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两人各自擒着人质,冷目敌视着,谁也不肯妥协,商君更是不敢妥协,因为他的武功,早已大不如前!

屋里的这番打斗,惊动了旁屋的袭慕、夜焰,两人冲进门来,就看见秦修之被一个黑衣男子挟持着,两人抽出长剑,向黑衣男子攻去。

商君挟持着薇娜与他对峙,莫残的心情本来就极坏,现在又有两个不怕死的往前冲,他更是不耐:“你们想要他死,可以再靠近一点。”

商君离他最近,黑衣男子话音刚落的同时,修之忽然发出一声极痛苦地闷哼,商君吓得脸­色­微白,对着急忙迎上来的两人吼道:“不要过来。”

袭慕、夜焰脚下一僵,他们也听见了秦修之痛苦的声音,心里又急又气,却也只得停在原地狠狠地盯着黑衣男子,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莫残估计已经千疮百孔了,可惜莫残根本不把这种瞪视放在眼里。

男子的指力如此的强,修之命在旦夕,想到黑暗中的修之脸­色­通红,呼吸困难的样子,商君的心竟是有些慌乱起来。暗暗调息之后,商君才冷静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个男子,是叫商君吧。他对他,印象深刻,一年前,算是被他糊弄了一回,今天,光听他的吐纳,已知他内力亏损,却还能这般强硬的与他为敌,黑暗中,莫残一向漠然的嘴角轻扬,声音依旧冷傲:“莫残。”

莫残!

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莫残!

商君心下一凉,难怪他武功高不可测,难怪他的剑渴血猩红,难怪他敢说,他杀人从来只杀一次!

他杀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商君本来就惶惶的心,此时更加不安,迎视那双冰冷的眼,商君怒道:“莫残,你不讲信用!”他答应过如果他输了,就不会再杀修之!他居然出尔反尔!

莫残一张冷脸仿佛结了霜一般,极度不耐烦的回道:“我这次来,又不是来要他的命,如果我想他死,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我。你最好给我立刻放了那个女人,不然我就要改变主意了。”他本来打算问清楚一件事就走,若不是他闯进来捣乱,他早就已经离开了。

不要修之的命,他来这­干­什么?!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商君承认一点,如果他要修之死,他确实拦不住。看看被他挟制在怀里的红衣女子,在僵持下去,也没有意义,商君大声说道:“好,我们同时放人。”

莫残默不作声,商君依旧故我,朗声说道:“一、二、三!”

说完三的时候,商君松开了扣住红衣女子咽喉的手,另一手在女子身后抓住她的腰带,眼睛紧盯着莫残。

一会之后,商君听见了修之大声喘气的声音,心终于放了下来,莫残松手了。

秦修之有些踉跄的走出里间,商君立刻放开了抓住红衣女子的手,迎了上去。

薇娜失望的撇撇嘴,好没意思。莫残都没有为她着急!也没有问她有没有受伤!!

“修之,你怎么样?”扶着修之的手,商君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手冰冷得吓人!修之只觉得喉咙和胸口像是火燎过一般疼痛,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对着商君微笑摇头。希望能让他安心。

此时的秦修之,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红白相间的五指印格外的刺眼,而他还是一如平常的对他温和的笑着,想要安抚他惊魂未定的心,却不知修之此刻的笑容,只会让他的心更痛。

倒了一杯水给修之顺气,莫残冷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只和他一个人谈。”

商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道:“不可能。”修之的脸­色­还未恢复如初,淤痕也赫然在目,除非他疯了,不然绝不可能让修之独自和这个浑身上下都危险地人呆在一起!

商君回得坚决,莫残也丝毫不肯妥协,两人又一次怒目而使,好不容易稍微缓和的气氛,再一次紧张了起来,一直站在旁边的红衣女子翻了个白眼,这两个人就打算这么瞪一个晚上!还是先打一架?!指着袭慕和夜焰,女子说道:“行了,你可以留下,他们不行。”

他的武功现在不足以保护修之,商君还在思考。修之喝了水,气好不容易顺了下来,不忍商君苦恼,用着沙哑的声音吃力的说道:“袭慕、夜焰,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袭慕、夜焰对视一眼,依目前的情况,也只能先退出去再说。非~凡~手~打~

屋里只剩下四人,薇娜从腰间拿出火折子点上蜡烛,房间里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叉着腰,微笑着对莫残说道:“好了,没外人了,要说什么快说,再不说天都亮了!”

莫残瞪着薇娜的笑脸,一声不吭,薇娜莫名其妙,她在帮他耶,就知道瞪人!撅着嘴,薇娜也睁着大眼睛瞪回去,不服气的回道:“你等我­干­什么?人家是一对,你非要赶他走他也不会走啊!”

商君本来闲闲的看着他俩吵起来,谁知到女子会忽然来这么一句,害怕自己女子的身份暴露,心下一慌,商君立刻怒道:“荒唐!”

他激烈的反应换来三人的侧目,秦修之的心更是沉入了谷底,商君果然是鄙视那样的感情的,咽下心中的苦涩,秦修之也配合的解释道:“这位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好朋友。”

“好朋友?”薇娜嗤之以鼻,哼道:“刚才怎么没有一面镜子让你们看看对方的表情。”喜欢就喜欢嘛,不知道他们别扭些什么!

商君与秦修之都有些尴尬,各自别开头,商君轻咳一声,故意沉声说道:“你不要再胡说了!我们俩都是男子,怎么可能是一对!”

“男子?”薇娜打量的目光在商君身上溜达了一圈,他是不是男子,她不敢确定,不过刚才他把她困在怀里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了不属于男人的柔软,商君被薇娜看得心紧张得怦怦跳,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就在商君担心薇娜会说出什么的时候,她却是话锋一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男子也可以是一对嘛!”

“啊?!”商君傻眼。

轻轻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薇娜背着手,说教道:“师傅说过,世上的爱情,只要是真心相对,就什么都可以超越,超越年龄,超越­性­别,甚至超越时空,而且啊……”

“薇——娜!”莫残额间的青筋几乎暴起,他不说话,她就当他死了是不是!那么多废话!

薇娜轻轻吐舌,有人好像要发飙了,赶快退到旁边的椅子上乖乖坐好,连声回道:“好好好,我闭嘴!你们继续。”

商君好笑的摇摇头,这女子古灵­精­怪,率­性­而为,还真是有些可爱呢!

真心相对,真的可以超越一切吗?!修之若有所思的看向商君的侧脸,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非~凡~手~打~

一声­鸡­鸣划破长空,虽然屋外仍旧一片漆黑,却也昭示着黎明即将到达,莫残低咒一声,这一晚都在­干­什么!!

走到秦修之面前,莫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垂在秦修之面前,冷声问道:“我只问你,这个,原本是不是你的东西?”

秦修之细看,是一块扇形白玉玲珑,晶莹剔透。不明亮的烛光下,玉佩仍发出淡淡的玉质柔光,玉玲珑正面雕着兰草,没有开花,寥寥数笔的雕刻,却将兰德清幽静雅跃然于玉上。翻过另一面,接着烛光,看到上面刻着两行小字“衣不如斯,人不如故”。硬朗的骨架,飞扬洒脱的字体,自成一派。

确实是他交给慕容舒清的那块玉玲珑,秦修之坦诚回道:“这东西并不是我的,我不过是代为保管。”只是保管了二十年而已。

莫残眼中光芒更胜,似乎有些激动,盯着秦修之,急道:“这东西从哪来?”

看了一眼莫残急切的样子,秦修之掩眉思索了一会,回道:“我已经把这玉玲珑和它的来历都给了拥有上阙的人,你若真是它的主人,应该已经知晓。”

莫残冷声回道:“慕容舒清只把玉玲珑交给我,没有说明来历。”

他真的是从舒清那得到的吗?想了想,秦修之回道:“好,如果如你所说,那么上阙应该也在你手中,你拿得出上阙,我便告诉你。”

莫残并没有多做考虑,将手探入怀中,很快,拿出了另一块玉玲珑,秦修之接过仔细辨认,这块玉面的一边雕刻的是一枝怒放的寒梅,一样简单的雕刻,却已经将梅花的灵­性­和傲骨雕刻的惟妙惟肖了,可见雕刻之人必有爱梅之心。玉佩的另一边也雕刻着两行小字——“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看起来应该是一对,但是这上阙他只见过一次,并不敢确定。想了想,秦修之拿起两块玉玲珑,将系于上阙顶端的殷红棉线提起,让其悬于半空中。

忽然——四周的光线仿佛瞬间就聚集在白玉之中一般,由内而外,慢慢的透着微微的紫­色­荧光,两块玉玲珑渐渐发出柔和的紫光,紫光愈来愈胜,当紫光包围着它们的时候,玉佩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它们的震动,发出一阵阵低低浅浅的如铃声般清脆的响声,悉悉索索的,忽高忽低,如情人间的低吟,如欢快的对吟。

“这……”商君惊讶的看着眼前唯美的一幕,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天啊!”薇娜也围在桌旁,盯着两块交相应和的玉佩,惊奇道:“太神奇了!”她家里也有好多奇珍异宝,都没有这个有趣!

秦修之将它们稍稍分开,紫光和低鸣都明显减弱,将它们靠近,就再次发出绚丽的紫光和渐强的低吟。与那日他和舒清看到的一样,缓缓将玉玲珑放下,修之笑道:“果然是一对。”

玉佩放下之后,只一瞬间,光华尽敛,怎么看,都只是两块玉料上乘的摆件而已。

三人都还震撼于刚才的奇景中,呆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莫残看着两块玉玲珑,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一对吗?!只有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光华万千?既然如此,又何以分开二十余年?!

掩下心中微乱的情绪,莫残对着秦修之,说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修之点点头,说道:“其实~~~~”

秦修之才说了两个字,一只凌厉的长箭刺破窗纸,向着他的咽喉处袭来,长箭力透千钧,来势汹汹,商君感觉一股杀气逼人而来,只来得及拉住修之的衣襟往旁边带去,却来不及救站在修之身后的薇娜,好在莫残机敏,手中的赤炼击向长箭,箭峰与重剑摩擦而过,偏了方向,最后直直的Сhā在床沿上,箭身没入一半,可见,这力道之猛烈。

再战苍月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速之客(下)

箭身竟是没入一半,可见,这力道之猛烈,箭尾的翎毛还在不断地抖动着,四人面面相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莫残和商君忽然脸­色­大变,商君大叫一声:“小心!”

几乎与商君的喊声同时而来,数十支羽翎长箭再一次凌厉的破窗而入,商君拉着秦修之躲到床旁的衣柜后,只听见长箭咻咻的钉入木柜的声音,商君手撑着柜子,每一下长箭嵌入木头的劲力都透过木柜穿透过来,商君暗暗心惊,好强的臂力!

商君稍稍偏过头,看向莫残和薇娜,他们躲在推翻的桌子后面,但是歪倒得桌面上已经差了十几支长箭,每一支都穿透一寸有余的红木桌面,看样子,桌面支撑不了多久。

商君与修之对视一眼,修之也看见了薇娜和莫残的危险境地,对着商君点点头,修之退后一步,商君运气于掌中,使力侧推,木柜立刻打横,隔在木桌前面。薇娜长舒一口气,好险,这桌面再来两箭估计就要裂开了吧。

从桌后钻出来,一边拍着身上的木屑,薇娜一边抱怨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四人站在木柜后,只听见院外也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商君面­色­沉重的看向莫残,他也是一脸的寒霜。

一会儿,箭声渐歇。几道及其迅速轻盈的脚步声穿过外边繁杂的小院,直奔里屋,听他们的内息,该是刚才放箭之人。来者绝非善类!莫残亮出了手中的猩红长箭,商君也紧握着手中的软剑,另一只手则紧紧抓住了修之的手腕。

满室皆是闪着寒光的箭尖,纷飞的木屑,看向商君严正以待的侧脸,秦修之心头一热,第一次,毫无顾忌的紧扣住商君的手。这么多年来,他经历过无数次追杀,这次能与商君同生共死,他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商君感受到手心的力道,刚想回头,四个身型魁梧的黑衣人冲了进来,他们的武器很是诡异,兵器的前端带着一尺长的狭长双刃尖刀,中间是一条软铁链,握在手中的另一端,是一条两寸有余的铁棍。

他们才一进门,四只尖刃立刻袭来,商君挥出软剑,剑身立刻与铁链纠缠在一起,铁链尾端险险的划过商君的脸颊。对方使力一拉,商君极力调整内息,手中的软剑才没有脱手而出,正僵持着,他们中的一人看向放在床上的玉玲珑,立刻扑了上去,好在莫残快他一步,以赤炼截住了他的去路,对着薇娜喊道:“薇娜,收好玉玲珑!”

“好。”应了一声,薇娜轻挥手中的嫣红丝带,丝带仿佛有生命力一般,包住玉玲珑,薇娜轻轻收回,玉玲珑已经在她袖间,与商君对峙的那人浑然用内力震开了商君的软剑,调转方向,短刃逼向薇娜而去。

商君惊道:“薇娜小心!”

薇娜低叫一声,只来得及将手中的丝带举起,一声尖锐的金属摩擦的声音之后,短刃被隔在红纱之外,黑衣人瞠目,不敢相信自己的短刃居然刺不破薄薄的一层细纱!而薇娜估计已经使尽了全力,一口浊血喷在了红绸之上,淡淡的血腥味刺激了莫残的神经,商君几乎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出的剑,一道红光闪过,伤害薇娜的人已经身首异处!血喷洒的半面墙沿尽是血污。非~凡~手~打~

原本以为同伴的惨死,另外三人会被震慑,谁知三人连看都不看倒下的同伴一眼,仿佛死的是不相­干­的人一般,眼中的冷邪之气让商君忍不住皱眉,他们到底是个什么呀的组织?!可以对同伴的生死视而不见!

三人紧扣手中的利器,一人攻向莫残,一人逼近薇娜,还有一个短刃所指之处,竟是修之!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要将修之置于死地!!

商君将修之推到身后,黑衣人的兵器杀伤面积太大,铁链一挥,整个里屋几乎都被短刃扫过,好几次都差点刺中修之,商君眼中­精­光一闪,欺身上前,用软剑缠住铁链,气走全身,运足内力,击出左掌。正中黑衣人前胸,黑衣人被商君内力所伤,跌倒在地,口吐鲜血,被赶过来的卫溪一举拿下。

莫残已将另两人打退,薇娜受伤,屋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多,扶着薇娜退到秦修之身后,莫残低声说道:“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抱着薇娜,闪身出了满是血迹,狼狈不堪的里屋。

萧纵卿急急赶来,就看见莫残飞身而出的背影,立刻沉声说道:“流云,追。”

流云走过商君身边,被他一手拦下。又轻又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追了!”

流云为难的看了商君一眼,却发现他脸­色­白得透明,额间一颗一颗汗珠沿着脸颊滴落,嘴­唇­­干­涸苍白,流云有些紧张的说道:“商公子,你……”

话还没说完,一滴黑血从商君的­唇­角滑落,他的身体也向后软倒下去,流云吓得赶紧扶住他的身体,一直站在商君身后的秦修之也立刻迎了上来。

“商君!”扶着商君,修之感受到他单薄的衣衫下冰冷而单薄的身体。想将他扶到床上,人已经被萧纵卿一把抱在怀里。

“君!”萧纵卿轻拍着商君的脸颊,­唇­角不断有黑血溢出,萧纵卿的手也有些抖了起来。“君你怎么样?!”喊了几声,商君依旧紧闭双眼。萧纵卿慌乱的将他拦腰抱起,对着身边的流光吼道:“快请大夫。”

“是。”流光话音未落,萧纵卿已经抱着商君走出了这间破败的房间。

卫溪和齐凌对看一眼,将重伤的主子交给外人,好像不太妥当,但是应该怎么样才妥当呢?他们一时也想不出来!只得呆站在原地。

呆站在原地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满身是伤的秦修之。

陇宜亥和陇琉璃走进院子的时候,黑衣人已经被袭慕、夜焰制服了,陇琉璃最先跑进屋内,看见满身血污的修之。陇琉璃担心的问道:“修之,你……你的脖子!”脖子上的淤痕又黑又肿,看到她心疼的泪眼婆娑。

“疼吗?”陇琉璃轻轻伸手,想要帮他包扎一下,却被秦修之拦下。

“我没事。”收回一直追随着商君的目光,掠过陇琉璃身侧,无视一屋子的人,秦修之背过身去,淡淡的说道:“我累了,想休息,各位请吧。”非~凡~手~打~

这满地的狼籍污血,怎么休息嘛!“修之……”琉璃想让修之到她的房里休息,才开口就被陇宜亥一口打断:“琉璃,走吧,不要妨碍秦公子休息。”

这傻丫头,看不出人家根本不想理她吗!那温和却孤傲的背影,岂是那么容易靠近的?!

陇琉璃虽不甘愿,也只得随着哥哥离开。小院里遍地都是尸骸,陇琉璃恶心的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何成把几个被俘虏的黑衣人押到陇宜亥面前,几人虽然已经一身的伤,却依旧不肯屈服的样子,陇宜亥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一人作答,何绍华气愤的踢了他们几脚,这些高大的黑衣人居然向后倒去,一动也不动了。何绍华有些傻眼,一边踢着一人的脚,一边骂道:“别想装死!!”

踢了几下,仍是没有反应,何成蹲下身子检查,黑衣人全部口吐黑血,没有了脉息。

何成摇摇头,回禀道:“主子,他们服毒了!”

陇宜亥轻轻皱眉,问道:“是铁甲军的人?”

“不是,没有一个人身上有铁甲军的令牌。”而且铁甲军被俘,也不会服毒自尽,这样­阴­毒的做法,应该是江湖帮派的作为吧!

轻轻扬手,陇宜亥面­色­如常的说道:“收拾一下,吩咐下去,在盐城休整两天再出发。”

“是。”

陇宜亥看了看门窗尽毁的房间,再看看满地的尸骸,缓缓走出了小院。

这些人都是秦修之的几个侍卫杀的?秦修之到底是什么人?这些黑衣人又是什么人?他们与商君,是什么关系?!他似乎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

……………………………………………………

萧纵卿用热水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商君的额头,可惜一点用也没有,被子已经盖了好几层,他的前额上,依旧冷汗连连,即使是昏迷,商君的眉头仍是紧紧皱着,呼吸紊乱。

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将他冰冷的手握在掌心,萧纵卿将­唇­轻轻贴在商君的指尖上,轻声说道:“君,你好好睡,有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真该好好的打自己几个耳光,即使是和他斗气,也不该对他的事情不理不睬,如果他及时发现他的行踪,他是不是就不会受到这么重的伤?!

心里想着,萧纵卿还真的恨恨的给了自己几下,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商君已经睁开了眼睛,萧纵卿半跪床前,怕是惊到他一般,小声的问道:“你醒了?”

商君实在没什么力气,又缓缓闭上了眼睛,萧纵卿以为他不想理他,握着商君的手,轻声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商君依旧不语。

看他虚弱的样子,萧纵卿心痛了,也心软了,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我的一些做法,你不喜欢,我答应你,以后有什么事,会和你商量了再去做,好吗?”

久久,商君终于睁开了眼睛,与他宠溺的眼相对,商君低声说道:“如果……”才开口,商君立刻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起来,暗暗调息了很久,他还是坚持说道:“如果我说,不能做的事,你真的就不去做吗?”

“我……”迎着商君沉寂而认真的眼,萧纵卿迟疑了一会,他不想再骗他。

他不说,他帮他说吧,商君轻轻勾起­唇­角,轻轻地回道:“你不会,你觉得对我好的事情,你就会去做。”

萧纵卿握着商君的手一僵,他不能否认,商君说的是事实,只要是对他好的事情,他还是会去做!非~凡~手~打~

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华丽的帷帐,商君极轻极轻的说道:“三儿,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你哄一哄就能天真的以为没事了,我不需要任何人宠溺,更不接受哄骗,即使,是善意的。”

萧纵卿眼中划过一丝伤痛,在他心里,他就是一个骗子吗?!

靠坐在床沿上,萧纵卿依旧牵着商君的手,只是力道大得让人疼痛,与商君一样,盯着绚丽的床帏,萧纵卿内心苦涩的说道:“我从来就没有当你是天真无知的小女孩,更加没有想过要哄骗你什么,我只是……”停了一会,萧纵卿深吸了一口气,坦诚说道:“只是想要保护你,照顾你……爱你!”

“三儿!”商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说过会保护他,照顾他,帮助他,独独没有说过爱!商君被这突来的“爱”字震得呼吸困难,他不知道此时的心痛是因为伤还是因为三儿!三儿对他,已经是爱了吗?!他一直以为三儿对他的情更多的还是少年的懵懂演变而来的依恋,难道他错了?!

“需要这么惊讶吗?”萧纵卿苦笑,一边摇头一边叹道:“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了!看来,还不够。”

萧纵卿忽然翻过身,双手撑在商君身侧,商君现在根本动不了,只能紧张的盯着萧纵卿,萧纵卿缓缓俯下身子,在两人的鼻子几乎碰在一起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看着商君的眼睛,萧纵卿一字一句的说道:“商君,我爱你!我会爱护你,照顾你一生一世,我的誓言永远都不会变!”

再战苍月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毒

“商君,我爱你!我会爱护你,照顾你一生一世,我的誓言永远都不会变!”

不高不低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没有刻意的加重语气,却是字字句句都钻进耳里,压在心里。因为疼病,他的眼前几乎是迷蒙的,但是他依然看清了这双执着的眼,三儿的眼睛很美,尤其是认真的时候,就像现在。商君轻轻眨眼,微笑着回视他,正要张口说话,萧纵卿忽然用手指轻点在他的­唇­上,柔声说道:“你受伤了,不要说太多话,好好静养吧。”

说完,他利落的从床上翻身而下,走到门边,沉声说道:“流光,大夫请到了吗?”

背对着商君,萧纵卿交握在胸前的手仍然因为紧张而微微轻颤着,他很想知道,商君刚才想对他说什么,但是商君平静的微笑又让他很害怕,害怕他说出他承受不了的话。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不该在这个时候贸贸然表白,或许等他做的好一点,再好一点的时候……

那时再说,君就会答应吗?!他依旧不敢肯定!

“已经在大堂等候了。”流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深吸一口气,让紊乱的心跳恢复常态,萧纵卿回道:“请他过来。”

“是。”

商君忽然低声叫道:“等等……”太过激动,他忍不住低咳了起来。萧纵卿赶紧走到床边,急道:“你有什么事情轻声告诉我就行了.别

乱动。”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商君轻喘着说道:“我受的是内伤,找普通的大夫根本无济于事,让他去看看修之吧。”

又是秦修之!!他伤成这样就是因为秦修之,现在醒来不顾自己安危,想到的还是秦修之!他的魅力就这么大!!眼中闪过一抹愤怒,萧纵卿的脸­色­一沉,冷声回道:“他自然有人关心,郡主早就给他请了大夫,亲自悉心照顾,你就不用为他担心了。”

这话酸得!商君无奈的苦笑,他再不说点什么,三儿的脸­色­就不止刮风下雨,还要电闪雷鸣了吧!轻叹一声,商君以极轻的声音说道:“三儿,你知道我的身份,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大夫一把脉,是那是女,立见分晓!

听了商君的解释,萧纵卿的脸­色­稍好了一些,轻抚商君冰凉的额头,劝道:“普通大夫虽然不会治内伤,给你调理调理身体还是可以的。你就给他看看吧。”看他依旧摇头,萧纵卿保证道:“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让他没有机会说出去的。”

没有机会!商君瞠日,惊道:“你不会想……”

杀人灭口吗?!萧纵卿哭笑不得:“我不是杀人狂!”他本来只是准备让大夫隔着窗幔诊治,看不见里边的人是谁?也就无从在意是男是女了,想不到商君想到的居然是杀人灭口,他在他心中就真的这么不堪了吗?!

暗暗舒了一口气,商君抱歉的看向萧纵卿,萧纵卿回以他一个轻柔的笑容,继续劝道:“让他给你看看,好歹调息一下身子,我再帮你找能治内伤的名医。”商君这样三天两头受伤,或者他应该让鬼谷跟在身边才对。

商君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你让他回去吧,看了也是白看,有一个人可以治好我的伤。”他原本不想惊动小师叔,但是这次,不找他,他或许就要撑不住了!

“谁?”萧纵卿好奇,能得商君如此肯定的人,必是天下难得的名医!

不管这人是何方神圣,他都会为他找到!

小师叔应该还在祁家吧?商君回道:“待会我修书让齐凌带去东偶就行了,我们明天起程,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一切等到了天城再说。”今天发生这样大的厮杀,铁甲军一定接到风声,这里已经很危险了。

萧纵卿立刻摇头,说道:“你的伤这么重,明天怎么走得了?!”

商君极力的勾起­唇­角,故作轻松的回道:“没事,一点小内伤,到了天城再治我也安心些。”

“不行!”君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是他从醒来到现在,动也没动一下,就连他刚才靠他这么近,他也没有出售推开他,声音细弱的他几乎都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这还算小内伤?!

想到说服三儿要耗费的­精­力,商君的头又开始痛了,想了想,商君­干­脆说道:“找大大也是要时间的,我会通知他到天城会和!早一天到,就能早一天治伤!”

明知商君是故意这么说,萧纵卿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回道:“好吧。那你先好好休息。”

坐在床前的地上,半靠着床沿,萧纵卿手托下巴,安静的看着商君的侧脸,商君微闭着眼,无奈的说道:“你这样盯着我看,我怎么休息?”

萧纵卿轻轻扬眉,笑道:“不能休息吗?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商君实在没有力气和他说笑,用力的将头转向床内,不再看他。

怕他不能好好休息,萧纵卿站起身,帮他把被子盖好,才轻声说道:“好,我出去。”

房门轻轻扣下。

床内侧的丝被上,一小摊暗黑的淤血渗透薄被,商君的­唇­角,污血缓缓的流淌着,费力的睁开眼睛,压抑的喘着粗气,­唇­角的血渍他竟然没有力气去擦拭,好在三儿最后离开了,不然他真的装不下去了!胸前一阵一阵的疼,一会像火烧,-会像冰窖,每一次吐纳呼吸都好困难。

他知道,自己果然中毒了!

没想到黑衣人兵器上居然淬毒!希望他能撑到小师叔来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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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房门,萧纵卿原本还轻松柔和的脸一下绷了起来,对着守在房门的流云说道:“流云,从今天起,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他的命就是我的命!”今天这样的事情,他绝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他的命就是我的命!流云一怔,这个命令意味什么,流云不敢细想,抱拳回道:“是。”

一边走下楼梯,萧纵卿一边对身后的流光低声说道:“流光,调集无声门众,查黑衣人属于什么组织?还有,从房间里离开的一男一女。”

“是。”

走到秦修之暂住的客栈侧院,已经是巳时了,雪早就停了,阳光也比平日来的炙热。黑衣人的尸体和血迹被清理得很­干­净,小院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客栈里的客人来来往往,秦修之原来住的房间门窗依旧破损,里边空无一物,另一侧的厢房外,守着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他,应该是叫袭慕吧。

按照他刚得到的消息,秦修之,海域人,年龄身世不详,他来到商君身边,也只是巧合吗?!

萧纵卿想的出神,一个急急走来的女子差点撞上他,萧纵卿侧身闪过,细看之下,竟是陇琉璃,手中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

萧纵卿微微一笑,说道:“夫人,小心啊。别把药给洒了!”

陇硫璃看了萧纵卿一眼,轻轻点头,向着黑衣男子守护的房间走去。

看着陇琉璃姣好的背影,萧纵卿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彩,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离开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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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城南

雪渐渐开始融化,春的气息越发浓烈,微风中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初春的阳光温暖而舒适。高耸的南山之巅上,半跪着的黑衣男子丝毫没有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只觉得寒气逼人,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前方的人,声音中也带着丝丝颤抖:“行动失败!”

山顶上的风仍是强劲,吹得衣袂噗噗直响,久久,一道暗哑的男声低低的响起:“先把东西抢到,还有,那个人一定要死!”

每一个字都说得一样,没有高低起伏,听不出喜怒哀乐。声音就像打磨的砂纸一样难听,让人毛骨悚然。黑衣人却是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他今天不用死,赶紧躬身回道:“是。属下立刻去办。”男子转身立刻奔下山去。

俊峰峻岭之间,那道身影,白的炫目。立于峰峦之巅的人,身着一袭缎面雪白长衫,素白的衣襟上飘着数朵墨兰,飘逸而儒雅。初春时节里,这样的穿着,依日显得单薄。男子一头飞扬的墨发不束不绾,脸上带着半面玄铁面具,看不见样貌,只看见狭长的细眸向上轻扬着,一把嫣红纸扇,在手中自如的把玩。

今年的春天,来的有些晚了……一阵微风拂面,白影几个起落,山巅之上,早已没了他的踪影。

再战苍月 第一百一十五章 舒清之死(上)

胜日寻芳泗水滨,

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

万紫千红总是春。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了,商君靠在窗边,透过薄薄的纱帘,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热烈得晃眼,今年的春天真是奇怪,来的晚,却是热力非凡,谁曾想,半月前还是寒冰覆雪,现在已经春暖花开?!

日夜赶路,即使萧纵卿后来为他换了几匹好马驾车,马车依旧颠簸得厉害,胸口一阵火辣,商君从袖间拿出一块丝帕,掩­唇­压抑的轻咳了起来。久久商君才顺过气来,缓缓拿下丝帕,点点暗黑血迹在纯白丝帕上显得格外刺眼,商君却是习以为常的将丝帕轻柔在手心里。

继续靠着车壁,商君半眯着眼,将身上的雪貂长袍拢了拢,嘴角挂着一丝苦笑,他也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虚弱成这样!他中的,不知是什么毒,他试过用内为将它逼出来,可惜没有用,毒气一直在攻击他的心脉,而且越来越猛烈,如果十日之内,到不了天城,等不到小师叔,也算是天要绝他吧。

马车在官道旁渐渐停了下来,萧纵卿温柔的声音从纱帘外传来:“君,今天阳光很好,你要不要下来走走。”

看看窗外的阳光确实很温暖,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商君迟疑了一会,轻声回道:“好。”

商君有些吃力的坐直了身子,将披在身上的貂毛长披风脱下,走到车门前,商君想了想,又拿了一件素白长袄穿上,才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马车外,萧纵卿早已经等在车旁,看见商君出来,微笑着伸手扶他,这一次,商君没有拍开他的手,借着萧纵卿的力量,商君跨下马车。抬眼看去,正值中午时分,一时找不到客栈茶寮,一行人在路边就地休息,来日暖阳下,也颇自在悠然。

外面的阳光比马车中看到的更为耀眼,商君微微眯起了眼睛,一直细心观察他的萧纵卿轻声问道:“很刺眼?我给你找把伞。”

商君摇摇头,回道:“不用了,晒晒太阳也好。”

自从那日客栈打斗之后,商君一直不是呆在马车里,就是在客房休息,陇宜亥很少有机会见到他,看他下车,他刻意走了过来与他打招呼,不过在看清商君憔悴而无血­色­的脸庞之后,陇宜亥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商君,你的脸­色­很差,伤是不是加重了?!”

商君侧过头,看向他,扬起一抹笑,回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而已。”

这种敷衍之辞自然是谁也说服不了,他的伤只怕不是一般的重吧。陇宜亥对上商君平静坦然的眼,只微笑着点头,不再问下去。

站在他身侧的陇璃璃不明白其中隐情,要当他是劳累过度,温婉的说道:“商公子,这一路车马劳累,你身体不好,一定要多保重才是。”她没见过男人这般瘦弱的,看着萧纵卿一直扶着商君的胳膊,陇琉璃美艳的灵眸中闪过一抹轻蔑。

商君莞尔,他是怎么得罪这位郡主千金了?!自在的轻笑,商君微微躬身,回道:“多谢琉璃关心,商君自会小心。”

陇琉璃轻轻欠身,算是回礼。正要转身回马车,却听见商君一声低唤:“修之。你陪我到那边走走吧。”陇琉璃一僵,这次看向商君的眼睛里,满是厌恶之­色­。

“好。”秦修之一直很担心商君的身体,现在有机会可以单独和他谈一谈,自然是再好不过。

感觉到萧纵卿扶着自己的手缓缓收紧,商君对着他轻声说道:“我一会就回来。”对上商君坚持的眼睛,萧纵卿最后还是妥协的后退一步,放开了商君的手,低低的在他耳后回道:“别太逞强。”

商君失笑着摇摇头,缓步走进道路旁的树林里,秦修之走在他的旁边,树影斑驳中,素白与青墨的两道身影,没有走的很近,只是比肩而行,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和谐而相称,似乎他们就要这样慢慢走远一般。

萧纵卿黑眸微闪,沉默的背靠一棵高大的杉树,眼睛索­性­闭着,一副闭日养神的样子,陇琉璃却没有那么好的定力,微恼的冷哼了一声,转身跑回了马车上。

陇宜亥看看萧纵卿,再看看树林里的两人,若有所思,最后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原来如此!商君确实有这样的魅力能让同为男子的二人为他倾心。只是,商君不是武家小姐的心上人吗?!又什么会和萧纵卿、秦修之有牵扯?!

不理会前后一道道灼灼的视线,两人走出了很远,商君才轻声问道:“你脖子上的伤好些了吗?”

当时莫残可是豪不留情,脖子上现在还淤痕未消,不过秦修之却不打算吐实,微笑回道:“几乎痊愈了。”

“那就好。”转过身,商君轻声问道:“莫残油没有再找过你?!”

“没有。”他也很奇怪,都过去十来天了,莫残竟然没有再出现过。

那对神奇的玉玲珑,到底隐藏着什盘秘密?!商君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有关联的,只是现在还像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莫残会是这件事的关键人物吗?!他一开始又为什么要杀修之!?或者莫残与黑衣人之间,也有什么关联,一切只有等他再出现的时候才能解答。

商君轻叹道:“修之,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危,我觉得上次的黑衣人不会轻易放过你。”不顾同伴生死,兵器上喂毒,任务失败立刻自尽,这一切的举动,都说明这群黑衣人所在的绝对是个­阴­险邪恶的组织。

“我会小心的。商君,你看起来不太好。你到底怎么了?”秦修之担忧的看着眼前的商君,徐徐暖阳下,他还穿着厚厚的长袄,脚步也没了往时的轻盈利落,这样的商君,让人揪心。

修之的眼如苍海一样幽深,在他默默的注视下,商君有瞬间的恍惚,轻轻别开眼,商君微笑的敷衍道:“习武之人,受点伤没什么,你不用太担心了。”觉得修之太过紧张,商君故作轻松的开起了玩笑:“或者,你用易容术帮我把气­色­弄得好看点,省得他们一个个一副我快死了似的哭丧着脸!”

本来就只是-句玩笑话,秦修之听后脸­色­一沉,低声轻呵道:“商君!别胡说!”秦修之现在的脸­色­,比刚才更为凝重,商君一怔,哭笑不得,看来没有说笑话的天分。

胸口又开始一阵一阵的痛了,不过商君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嘴角的笑意更胜,他活了二十几年,虽然大多是苦大于甜的,但是有笑儿,有舒清,有修之,有三儿,有这么多人关心爱护他,老天算是对他不薄了。

两人漫步在树林里,忽然一道忽促的脚步声向着他们飞奔而去,奉命守护商君的流云迅速握紧手中的长剑,直到看清来人是卫溪,他才缓缓松了手劲。

“主子,东隅送来了急笺。”卫溪恭敬的将手中的信笺交给商君,脸­色­沉重。

急笺?!莫不是舒清出了什么事!商君急忙结果信封,打开一看,一向沉稳的商君居然站不稳的后退了一步,要扶着身边的树木才勉强站住,秦修之赶紧上前扶着他的肩膀,担忧的问道:“商君,你怎么了?”

商君握住信笺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仿佛没听见秦修之的话一般,不发一言。

在官道上假寐,实则一直注意着商君一举一动的萧纵卿看到这一幕,也立刻奔过来,紧张的问道:“君!你哪里不舒服?”

商君捂住越发疼痛的前胸,暗自调息了很久,才艰难的说道:“先扶我回马车上再说。”

萧纵卿和秦修之两人小心的搀扶,才把商君扶到马车旁,在车架上坐下,商君始终微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身体轻轻的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悲伤还是愤路。萧纵卿紧紧的握着他的肩膀,仍是不能让他平静,萧纵卿抬头,与秦修之对视一眼,秦修之莫名的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看了一封信,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他家里出事了吗?在飘渺山庄的时候,他就知道商君对家里的妹妹宠爱有加,关怀备至。如果是商笑出了什么事……心里七上八下,秦修之半蹲下身子,轻声的问道:“商君,什么事让你这么惊慌,是家里出事了吗?”

久久,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商君终于缓缓拈起了头,眼里满是难言的悲伤,声音也有些哽咽:“舒清,她——死了。”

“什么?!”

“怎么会……”

再战苍月 第一百一十六章 舒清之死(下)

“什么?!”

“怎么会……”

幕容舒清死了!!

商君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陇宜亥微微皱起了眉头,萧纵卿担忧的看向商君,秦修之一时间,也想不出应该如何安慰他,舒清,那样美好的女子,竟是香消玉殒了吗?

“君!”

商君忽然站起身,不理会身后众人忧心的目光,掀开布帘,钻进了马车,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舒清,你终于解脱了吗?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舒清有一颗不被羁绊,渴望自由的心,她想拜托一切身份,家族的束缚!现在她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做自由的自己了吗?!

商君低下头,看向被自己攥在手中的信笺,这是舒清留给他的,寥寥数语,他己知她给自己上演了一幕金蝉脱壳,她自由了!他不否认,为了让外人相信舒清真的死了,他刚才是有些做戏的成分,但是第一眼看见信笺的时候,他,是真的慌了!

舒清自由了,他应该高兴的,不是吗?!商君自嘲,他承认自己,慌了,怕了!这么多年来,舒清之于他,除了是好朋友之外,那暖暖的笑,淡淡的安慰,是他心里的依靠,安心而温暖,现在,她也要离开他了,他与她,今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从今以后,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吧!

即为知己,天涯比邻!君自珍重,勿忘心安!

眼睛定格在信笺最后一行自如洒脱的淡淡笔迹上,商君微扬起头,轻轻闭上眼,掩下眼眶中流转的薄雾,­唇­边却是环绕着淡淡的笑容。

久久,马车外还是一片寂静,秦修之特有的低吟从窗外传来:“商君,你……要不要先去一趟东隅?”别人或许不知道他与舒清的感情,

秦修之一路看来,深知商君对舒清情深意重,舒清之死,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

出乎所有人意料,商君平静的声音从马车内淡淡的传来:“不用了,还有多久能到天城?”

马车外众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陇宜亥回道:“快马加鞭,两日内应该就能到。”

萧纵卿总觉得商君不对劲,­干­脆直接说道:“君,你如果真的想去东隅送她最后一程,我可以陪你去。至于睿……子函他们我也会安排好

,你可以不用担心。”

马车里,依旧传来平静的回应:“赶路吧,尽快赶到天城!”

马车外,所有人都不知道此时商君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马车缓缓向着天城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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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月军营

“慕容舒清死了?!”尤霄翻看兵书的手一怔,盯着前来回报的探子,追问道:“怎么死的?”

探子据实以报:“传闻是在宫中学礼仪的时候,被皇后下毒毒死的。”

“有这种事?!”尤霄合上书,,心中生疑,慕容家在东隅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慕容舒清身为镇回将军未来夫人,慕容家掌上明珠,祁相爷最宠爱的孙女,这样的人物,东隅皇后为何要毒死她?!“消息是否确凿?”

被一双冷傲的利眸瞪视着,探子不敢迟疑,立刻回道:“是,东隅宫中的内应证实,慕容舒清的尸体确实被祁家领回去了,祁府和慕容家都已经挂上了白帷。”

真的死了?这么说来,东隅皇室必要乱上一阵了,尤霄心情忽然大好,笑道:“轩辕逸是否已经回京?!”

“没有,不过他一天一夜没有出过帐篷!”

“没有?!”未婚毒死了,他也不回去奔丧吗?!轩辕逸若不走,沧月受降一事就势必要继续谈下去,尤霄再次蹙眉,问道:“沧月有没有找到关于陇宜亥的可疑线索。”

“目前铁甲军还未有明确线索说明睿王没死。”

将书丢到桌上,尤霄背着手,在大帐里来回的踱步,颇为忽促的脚步,显示着他狂躁的心绪,踱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尤霄忽然说道:“召集各将领,现在,正是反击的大好时机!”

听了尤霄的话,探子有些惊恐的抬起头,急道:“但是主上说……”不可轻举妄动……

话还没有说完,探子的声音在尤霄鹰般­阴­鸷的双目注视下,越来越小。

咽了咽口水,探子赶紧回道:“属下立刻去办。”说完迅速退了出去。

尤霄始终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收紧,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是反败为胜的最后时机,他绝对不会放弃!他一定可以向陇趋穆证明,他能打败轩辕逸!!

官道越来越宽阔,道路上的车队行人也越来越多,不少农­妇­端着水果来回叫卖着,沿路上,简易的茶寮里,也坐满了往来路人。

何成驾马,走到马车前,对着与陇宜亥一同坐在马车前驾的秦修之微微躬身,意有所指的提醒道:“还有三里就是城门了,少爷、夫人是否要休息一会,晚一些再进城?”

秦修之看看周围熙熙攘攘的往前赶的商旅车队,想了想,回答着何成的问题,只是秦修之却是看着身边的陇宜亥说道:“我看不必了吧,一行人在路边歇息也不方便,早日入城,也可以早点休息,出发吧。”

秦修之所言也有道理,车队就快进城了,一行人偏要在城门外休息,这样更加引人注目!陇宜亥轻轻点头,何成得到主子的示意,不再罗嗦的回道:“是。”

马队继续向城门行进,何成对着前面的何绍华还有几名王府的家将说道:“你们几个跟我到队伍后面来。”主子易容了,他们没有易容,万一在天城里被人认出来,那就是给主子惹了大祸!

袭慕看了何成一眼,眼中闪过淡淡的激赏,轻轻策马,他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越靠近城门越热闹.进出城门的人很多,虽然现在沧月已经是内忧外患了,但是天城作为一国之都,依旧保持着它该有的繁华和稳定,马车慢慢的通过城门,陇宜亥坐在马车前,小心的驾着车,这些守城的将领都认识他,陇宜亥心里有些紧张,面­色­却不敢有一丝变化,好在守城将领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为难,车队顺利的进入了天城。

穿过门廊街,车队慢慢行至最为繁华的前门街,一行人悬着的心才算稍稍回了位,商君隔着门帘,看向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拥挤又急促的人潮,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起来,四年,整整四年,陇趋穆,我终于再一次和你站在同一块土地上,这一次,我必要为武家讨一个公道!

马车走的很缓慢,因为前门大街上拥着很多人,大家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匆匆忙忙的走去,有些人不时的低声交谈着,有些人默不作声的随着人流,陇宜亥敏锐的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即使这里是繁华的前门街,中午时分,也不应该聚集着这么多人,看他们的样子,更不像是来赶集的。

秦修之也发现了周围的人群有些不对劲,对着前方的袭慕说道:“袭慕,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袭慕领命,翻身下马,走近人潮,么个人都行­色­匆匆,袭慕对着身边的人大声问道:“大叔……”话还没说出口,身边的人已经冲到前面去了,试了几次,都是如此,袭慕­干­脆抓住正迎面而来,衣衫有些褴褛的年轻男子的肩膀,男寻吃痛,吓了一大跳,惊道:“你­干­什么!”

稍稍松了些手劲,冷声问道:“你们急匆匆的要去­干­什么?”

原来也是想凑热闹的,男子稍稍放下了心,口气也轻松的笑道:“你不知道?外地来的吧?城中法场上,有人要被斩首啦!听说斩的还是个大官呢!”

大官?袭慕隐隐感觉到沧月朝中必是又出了什么事情,追问道:“是谁?”

“我怎么知道。”男子不耐的扭动着肩膀却怎么也挣不开袭慕的钳制,男子哭丧着脸,说道:“你放手好不好?我还要去看热闹呢。”

在眼见这人身上他也问不出什么,袭慕放开了手,男子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袭慕回到马车前,一行人已经停在路边,商君和萧纵卿也下了马车,袭慕走到秦修之身后,回道:“主子,前方有个刑场,据说今日要斩一名朝廷重犯。”

商君心中立刻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陇宜亥也有些急了,问道:“是谁?”

袭慕摇摇头,这些市井之徒,所知有限。

袭慕不知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商君转过身,看向身边始终不语的萧纵卿,轻声问道:“三儿,是谁?”难怪刚才他一直说外面人多,不让他下车!只是这被斩之人,到底会是谁呢?!

萧纵卿本不想说,但是在商君的注视下,还是沉声回道:“前御史大夫——黄岐。”

血雨腥风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斩首

“前御史大夫——黄岐。”

“黄夫人?!”陇宜亥大惊,怎么会是他,黄大人可是先帝在位时钦点为最有学问的文官,多年来倍受官员推崇,门生众多,如何落得这等下场?

商君倒是平静很多,淡淡的问道:“罪名是什么?”

看商君面­色­如常,萧纵卿才放下心来,回道:“结党营私,迫害忠良。”

商君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陇趋穆真是手段高明,黄岐为官正直,忠于朝廷,却落得个“结党营私,迫害忠良”的罪名,就如同父亲,一生征战沙场,为国为民,最后却死于“叛国通敌”,多么讽刺!

结党营私?商君忽然想到什么,追问道:“厉陵厉大人是否也受到牵连?”当年父亲含冤受屈,厉陵虽然没能做什么,但是他毕竟是父亲多年的好友,也已是个垂暮老者,实在不该再遭横祸。

轾拍商君的肩膀,萧纵卿安慰道:“厉大人因为年事已高,已被皇上御准告老还乡。”虽然实为削权流放,也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可恶!”陇宜亥一拳重重的捶在车辕上,忽来的力道让马惊得立起了前足,好在流云一把抓住缰绳,稳住惊马,萧纵卿脸­色­微变的看向陇宜亥,冷声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里是天城,陇趋穆的爪印遍布,梢有不慎,他的小命就要不保。

“我要去送黄大人景后一程!”双拳缓缓松开,陇宜亥易容后的脸上,一片死寂,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萧纵卿正要开口阻止,商君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低声说道:“三儿,安排琉璃和家将们回去休息,我们陪他走一趟吧。”

“你也要去?”看看前方拥挤的人潮,萧纵卿的眉头几乎要搅在一起了,陇宜亥捣乱就够了,商君也跟着起哄!

“嗯。”商君坚定的点点头,两人眼神较量一番之后,萧纵卿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他好像永远也拒绝不了他的请求!有些烦躁的转过头,对身后的黑衣男子低声说道:“流溪,带他们到西巷别院休息。”

“是。”流溪领命牵着马车往旁边的小巷走去,萧纵卿回过头,商君已经和陇宜亥、秦修之走进了人潮之中,萧纵卿低咒一声,赶紧追赶上去。

何成为难的站在原地,跟着睿王身后,又怕被人认出连累主子,不跟他又不放心,最后,何成还是跟在在陇宜亥一行后面,只是隔着几排人群。

越靠近法场,人潮越是汹涌,法场两边,站满了一手持盾牌,一手持大刀的士兵,商君微微抬头,看向法场的最外围,一字排开的弓箭皆对准了那半人高的台子,台上跪着一个满脸血污的中年男子,披散的花白发丝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不过那背脊却始终挺得直直的。

这场景太过熟悉,不同的是当年跪在台上的,是他的父亲!耳边是百姓纷扰的议论,入目皆是寒光利剑,恍惚中,家人利箭穿胸,血染黄沙的梦魇仿佛又在眼前上演了一次,商君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暖春的正午,他却觉得自己置身冰窖。旁边小小的推搡,他竟是站不稳。

“小心!”秦修之立刻扶住他的手,手中的冰冷和明显的颤抖,让秦修之心不安起来,停下脚步,握紧他的手,关切的问道:“商君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手心缓缓传来的温暖和力量,让商君回过神来,虚弱的笑笑,商君没有回答。

走到离法场三丈之外,人群拥挤推搡越来越明显,几乎挪不开步子,萧纵卿好不容走到商君身边,陇宜亥、商君和萧纵卿被流云、袭幕护在中间,没有被人群推搡,不过商君的脸­色­还是很难看、萧纵卿有些后悔让商君来了,但是现在四面八方都是人,想走也走不了。

几声擂鼓声,从法场中心传来,急促沉重的鼓点,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一个手拿黄绢的官吏走上半人高的台子,站在黄岐身边,大声念道:

“前御史大夫黄歧,为官多年,借职务之便,结党营私,伙同党羽,秘密谋反,迫害朝廷忠良之士,其罪当诛。今日午时问斩,以儆效尤!”

官吏念完,百姓在一次窃窃私语起来,只是声音悉悉索索,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午时已到!”官吏大喝之声,让原本唏嘘不断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今日的监斩官有两人,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竟是起身而立,颇为恭敬的朗声问道:“黄大人,午时已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直低着头的黄岐终于缓缓抬起头来,血污的脸上满是鄙吝之­色­,目光炯炯,沉声回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天道不仁,暴君当道,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男子身边另官员一脸的不耐,拿起旁边的监斩令,狠狠的扔到台上,大喝道:“那还等什么,斩!”

商君眯眼看去,他认得他,方繁!当年他也是监斩官,那獐头鼠目的嘴脸他不会忘记,只是今天看来,他似乎升官了,样子可比那时的诚惶诚恐嚣张得多!

侩子手拿着大刀,一步一步跨上台阶,明晃晃的大刀看的周围的百姓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陇宜亥一直站在商君前面,看不见他的表情,当大刀举起的那一刻,商君发现他的背肌­肉­一紧,商君的手立刻搭上陇宜亥的肩膀,抓住他的衣襟,低声叫道:“予函!冷静!”

掌下的身体压抑的低喘着,商君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悲伤和不甘,只是这种时刻,他们什么也­干­不了!

黄岐低叹,他一生光明磊落,想不到却要死于此等莫须有的罪名,罢了,公道自在人心!眼光眼睛的扫过邢台下的人群,黄岐一直平静的眼倏的睁大,死死的盯着人群中的一点,脸上表情满是惊异.忽然,他仰天长笑起来.笑声响亮淋鸿,口中不断的大声叫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想不到他临死前,还能再见到那个人!这五年来,他不止一次后悔自己当时的瞻前顾后,后悔没能留住那个烈­性­女子!今天,他居然再见到她!不,应该是他才对,他竟然真的女伴男装,那绝美Ъ人的容貌,卓尔不凡的气势,即使他站在一群人中间,他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将他环绕着护在中间的几个男子,看起来也绝非泛泛之辈。

当年他们三人果然没有看错人,若他为男子,必有无限的作为!

大笑声响彻云霄,商君抬眼看去,与黄岐的眼神交汇,那双圆睁的眼里,有惊讶,有欣慰,有希望,商君微怔,他没有想到,他竟还会认得他!思索了一会,商君还是几不可闻的对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方繁被黄岐的笑声笑得毛骨悚然,大声喝道:“还不忆斩!”

侩子手回过神来,再次举起大刀,黄岐轻吊起头,看向朗朗睛空,大声笑道:“武将军,黄某人这就来陪你!”

侩子手手起刀落,血溅白帷,一颗头颅翻滚几下,短短的一瞬间,一条生命逝去。

商君痛苦的闭上的眼睛,那声武将军叫得他心莫名的疼痛。

阮宜亥却是全程都睁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大刀挥落,头颅翻滚,幽深的眼睛里,仿佛也染上了鲜红,闪着冷残的光芒,商君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走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说完,商君转身,向着人潮的反方向走去,现在血腥的味道让他恶心。

这不会是第一场屠杀,也不会是最后一场,或者有一点三儿说的是对,要做成一件事件,就必须有所牺牲,什么都想顾及到最后只会什么都顾及不上!

低头思索着,商君忽然感到一道­阴­冷的视线耵着他很不舒服,抬起头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再次低头,这种感觉又一次袭来,商君敏锐的回过身,一抹白得刺目的身影落入眼中。

街角外,熙攘的人潮中,那抹白影突兀的站在那儿,半面玄铁面具在阳光的反­射­下刺眼而森冷,张狂的发丝纷飞肆意,手中的折扇嫣红似血,他立在那里,仿佛不是人一般,商君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时刻感受到来自他的压力,冰冷、诡异、邪肆,光是这样对视着,商君的手心竟是起了一层薄汗。

“君?”萧纵卿看他傻傻的站在,叫他也不回答,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商君却像被吓了一跳一般,愣愣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萧纵卿不解的看着他。

商君没有回答,而是立刻看向刚才那人所在的街角……熙熙攘攘的人群,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幻觉。非·凡TXT电#子书论坛蝶¥梦%上传

血雨腥风 第一百一十八章 修之的表白(上)

夕阳西下,温暖的金光洒在前厅门廊上,温暖而祥和,可惜宽敞的门厅里,气氛却有些压抑。或坐或站着几个人,有人安静的品茶,有人焦急的来回走着,有人一言不发的沉思。商君一直微低着头,面­色­平静的看着手中翻滚起伏、缓缓绽放的茶叶,心里惶惶不安,自从下午见过那个带面具的白衣男子之后,他的心就一直不能平静。那抹刺目的白,妖炙的红,不断的刺激着他。

从法场回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陇宜亥终于率先开口:“黄岐已经遇害,陇趋穆接下来一定还会继续铲除异己!血雨腥风在所难免。”一旦陇趋穆独揽大权,他想要反败为胜,机会就更渺茫了!他不能让像黄大人这样的忠义之士一个一个凄惨的死去。

商君轻吹着茶叶,不急不缓的问道:“厉大人告老还乡,何时离开天城?”

众人看向萧纵卿,天城的一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萧纵卿心情似乎一直不太好,冷冷的回道:“三天后。”

只有三天了吗?厉大人乃三朝元老,关于先帝遗诏的事,一定还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而且现在朝廷中,到底还有多少能为他所用的人,也只有厉大人知道。与商君对看一眼,陇宜亥沉声说道:“我们必须见他一面。”

萧纵卿直接摇头,回道:“他的宅子被包围得严严实实,没有人可以随便进出。除了目前最得宠的刑部侍郎方繁,只有他持着令牌才能进入。而且令牌不是一般的令牌,那是­阴­阳牌,一分为二,方繁和守军将领一人一半,每一块都是一对一的,不可能伪造出一块一模一样的。”

“又是方繁这个­奸­邪小人!”陇琉璃听见方繁的名字,一双杏眼圆瞪,怒火中烧的骂道:“迟早有一天,要把他碎尸万段。”如果不是他在皇上面前谗言告密,哥哥和黄大人也不至于招致杀生之祸!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见到厉大人,他的狗命先留着!”说到方繁,陇宜亥的眼中虽然也蓄满杀机,面­色­却依旧沉静,冷静的说到:“秦公子的易容术很好,只要能拿到令牌,我们就能进去!只是这个令牌,要怎么办呢?”

不能仿造,那就只能。。。。。。偷!谁都想到了,只是这种偷­鸡­摸狗不光明的手段却不能从睿王,这个有可能成为国主的人口中说出来,商君心里嗤笑,不在乎的张口说道:“偷吧。”

商君说的响亮而坦然,陇宜亥面露尴尬,萧纵卿不由大笑,商君才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名声,陇宜亥太小看他了。中午时有些郁结的心情此刻大好,萧纵卿笑道:“可以试一试。大家一路上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吧。偷令牌的事情我会安排。”

商君率先起身,萧纵卿毫无避讳前厅那么多双眼睛,牵着商君的手,一边走一边笑道:“君,我扶你回房间。”

商君想要收回手,却被萧纵卿紧紧的拽着,商君苦笑,罢了,随他吧。

两人就这样手拉着手,肆无忌惮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前厅里的人,面­色­各异,秦修之眼中划过一丝疼痛,陇琉璃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表情,温婉的起身走到修之面前,刚要开口,修之忽然站起身,朝着商君离去的方向走去。

陇琉璃木然的站在原地,他竟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吗?!她就不信,抬脚就要追上去,身后陇宜亥劝慰的声音传来:“琉璃,他不属于你!”

那么他属于谁?!那个叫商君的男人吗?!!她不甘心!!不理会背后的叹息声,陇琉璃提起裙摆,追随者那道墨­色­身影而去。

绕过前厅,是一条幽静的九曲石桥,桥面建得几乎与水面一般高,走在石桥上,仿佛走在水面一般。湖水清澈,能清楚的看见水下红鲤鱼欢快的游着,商君才走上石桥,鱼儿纷纷游过来,在他的脚边徘徊,商君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萧纵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香囊,递到商君手里,商君接过,倒出来一些,发现是一粒粒鱼食。

轻轻撒了一些到水面上,鱼儿争相恐后的抢食,有些甚至跃出水面,细细的水花溅湿商君的衣摆,一路走一路撒着鱼食,鱼群如一条嫣红的丝带,随着商君的脚步,飘摇回荡。

商君不自觉的扬起了­唇­角,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好的兴致喂鱼嬉戏了?!记忆中,似乎不曾有过。终于看见他笑了,萧纵卿也开心的笑道:“一定是它们觉得你太美了,你一来它们就围绕在你身边。”

为了让这些鱼儿听话,他让一个身形和商君差不多的人穿着白衫每天给他们喂食,所以只要商君一出现,鱼儿就会游过来。他猜想商君会喜欢,想不到他果然笑了,总算没白养这一池红鲤。

美?!商君失笑,他现在又瘦又憔悴的样子,和美扯不上关系吧,晃晃手里的鱼食,商君笑道:“我听说过鱼儿看见美人惭愧的沉入水底,你家的鱼儿倒是特别,看见美人就一跃而起?还有你什么时候有随身带鱼食的习惯了?!”

萧纵卿无奈的盯着商君揶揄的笑脸,哭笑不得的回道:“君!有时候适当的无知比较可爱!”

商君轻轻扬眉,低笑:“无才便是德?”

“对!”他就不能像普通女子那样骄傲一下?惊喜一下?娇羞一下?

故作苦恼的摇摇头,商君叹道:“那我只怕注定要。。。。。。。”缺德!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忽然一道若有似无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好香,商君四处看看,什么都没有看见,萧纵卿但笑不语,牵着他穿过石桥,到了一个院子前,商君抬头看去,“萦绕君心”四个飞扬洒脱的草书嵌在一个­精­致的青玉门楣上,有些不太相称,却突出醒目。

萦绕君心吗?商君若有所思的看着院门,脚下一滞。

萧纵卿轻轻推开院门,更为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在萧纵卿雀跃的目光下,商君还是跨进了小院,眼前的美景瞬间俘获了商君的心神。

院子里,数十棵娇艳的梨花竞相吐蕊,满树的雪白芯蕊,在春风轻拂下,微微颤动着,无限娇羞,深深吸一口气,尽是醉人的香气萦绕身侧,商君缓步走到梨树下,几片娇花随着清风飘摇而下。商君伸出手,一枚落花停在他的手心上,轻拂花瓣,商君叹道:“梨花开了吗?!真美。”

夕阳下,淡淡的金光笼罩着他,一袭雪白衣衫的他,站在梨花林中,仿佛与皎话溶为一体,萧纵卿看的有些痴了,淡淡的愁绪,纤柔的身体,绝美的侧面,美得梦幻!听到他的感叹,萧纵卿不禁回道:“我觉得还是你更美。”

商君手一颤,花瓣从指缝中滑落,背过身,商君收起那一瞬间脆弱,微恼的说道:“三儿,什么时候你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萧纵卿轻叹,虽然只是片刻的温柔,不过他现在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接商君的话,萧纵卿指着花林后面的小屋,笑道:“你的房间就在那,这个院子只有你一个人住,不会有人打扰你。”

偌大的园子,还有那一池的红鲤,都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吧,商君缓缓转过身,真心的说道:“谢谢你,三儿。”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商君凝重的表情让萧纵卿的心一沉,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说笑道:“几颗梨树就让你感到成这样?早知道我就把全城都种上梨树。”

“其实,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你这样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报你!”

果然,商君下一句话,打掉了萧纵卿勉强维持的笑容,握着商君的肩膀,萧纵卿微微弯腰,不容他回避的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只要你喜欢,什么事我都会尽力为你办到。”

他本就不是柔情的人,更不屑讨任何人的欢心,为了他,他做全了!为什么他就是不懂?!

下一秒钟,商君被紧紧的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三儿?!”

“不要说话,就让我这样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

耳边仿佛哽咽一般的男声震得商君一时间动不了,这是那个骄傲、霸道的男子吗?

“君!我不想听你说感谢的话,也不需要你回报我,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孩子,我是一个能照顾你,保护你的男人!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给我机会,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随着紧拥的怀抱,传递过来的,除了强劲的心跳声,还有一波一波的心痛。

院内,纷飞梨树下,两人紧紧相拥的一幕,正好落入那双幽深如海的眸中。。。。。。

血雨腥风 第一百一十九章 修之的表白(中)

院内,纷飞梨树下,两人紧紧相拥的一幕,正好落入那双幽深如海的眸中。。。。。。

为什么?

为什么萧纵卿可以这样坦然的表达对商君的感情?

为什么他却不敢向商君表明心迹,哪怕是一句!?

秦修之啊秦修之,你为什么不敢说?为什么。。。。。。。

梨花环绕,花雨纷飞,商君安静的靠在萧纵卿怀里,眼前的他们如一对俪人。

原来只是这样看着他在别人怀里,他的胸口就会一阵一阵的刺痛,随着每次心跳,那痛就更甚一分,即使这疼痛几乎让他窒息,秦修之仍是移不开脚,别不开眼。

陇琉璃追到院前,只看到秦修之木然僵硬的背影,朝里边看去,两个男人相拥的情景映入眼帘,陇琉璃冷笑,真是天助我也,商君和萧纵卿这样抱在一起,修之总该死心了吧!她一定要让修之知道,她比商君那个男人要温柔体贴,娇媚可人得多!

缓步走到修之身侧,温暖娇柔的手轻轻的握住了修之的手,陇琉璃温情脉脉的说道:“修之!晚饭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修之的手冰冷而微微的颤抖着,陇琉璃将他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晃着,依旧是那样柔美的低唤:“修之,走吧!”

秦修之漠然的收回手,眼睛依旧不曾从商君身上移开,那种既疼痛又依恋的神情,刺伤了陇琉璃的心,她这么个千娇百媚的美人站在他眼前,为什么他就一定要盯着一个男人看?!紧紧的抓着修之的手,陇琉璃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这时候,她不管什么金枝玉叶大家闺秀的仪态礼仪,她只想把修之拖走!

被拖着走了几步,秦修之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说道:“放手。”

心有不甘,陇琉璃甩开了秦修之的手,指着不远处的小院,愤愤的问道:“你刚才看得还不够清楚?!难道这样还不能让你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他的一颗心,都已经系在那人身上了,怎么回心转意?!秦修之自嘲的苦笑,若是这颗心可以随着他控制,他又如何会像现在这样?!

深吸一口气,陇琉璃轻咬丹­唇­,语气虽然有些重,但是还是尽量柔和的劝导:“修之!他,是男人!这样的感情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会被人耻笑,甚至是唾弃,你会失去很多东西,难道你都不在乎吗?”

陇琉璃以为秦修之会生气,起码也会脸­色­大变,谁知他只是轻叹了一声,平静的回道:“我知道他是男人。”

他在乎吗?!陇琉璃所说的这样,他岂会不知,只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商君一个清浅的笑容,他的心都已经不属于自己,还在乎什么呢?!

我知道他是男人!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为了商君,他什么都不在乎吗?!

陇琉璃盯看着秦修之绝美的脸,又爱又恨,为什么他就不能看她一眼?!都是因为商君!她不会让修之和商君一起的,不会!

冷哼一声,陇琉璃冷声说道:“就算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呢?他也不在乎吗?!说不定连他都会唾弃你,耻笑你!?”

一句话似乎刺中了秦修之的软肋,他的脸­色­都变了,陇琉璃心喜,走到他身边,继续柔声劝道:“修之,你放手吧。”

放手吧。。。。。。

商君晴朗的笑,飞扬的眸,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的所有,他都忘不了!他如何放手!

脑中闪过刚才那相拥的一幕,秦修之心疼难当!不!他不放手!他就是顾及太多,担忧太多,才会到现在都没有和商君表达过一句,即使最后真的被商君所不耻,他也要告诉他,他的心意!

心中有了决定,秦修之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后退一步,对着陇琉璃微微点头,秦修之温和而疏离的回道:“我的事不用郡主担忧。”

说完便转身离去,不理会身后女子的低唤。

怒瞪着秦修之潇洒离去的背影,陇琉璃双手紧握成拳头,她关心他,和他说了这么多,他居然就这样对她!委屈、愤恨同时涌上心头,陇琉璃大声叫道:“秦修之,你这个傻瓜,他根本不喜欢你。他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秦修之脚下一滞,依旧没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初春的夜,依旧乍暖还寒,月华如水,透过薄薄的窗纸,朦胧的照在青玉桌上,夜风里飘散着淡淡的梨花香,清风不时拂过花瓣,发出低低的轻吟,一切都宁静而美好,只可惜坐在桌前的人,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

傍晚三儿抱了他一会,就匆匆离开了,他却从下午坐到现在,一直没动过。三儿喜欢他,他不能再逃避了,但是从以前到现在,他都只把三儿当成亲人,现在要怎么办呢?!

商君心情纷扰,忽然一声轻柔的敲门声传来,商君一怔,问道:“谁?!”

门外没有回应,依旧是那样轻柔的敲门声,商君警觉,这人的气息均匀绵长,刚才他也没有听出有人靠近,这人武功不弱。商君站起身,冷然说道:“进来。”

随着一道掌力,门被扫来,夹带着纯白的梨花,一道硕长的白影出现在门外。月光下,男子一袭缎面雪白长衫与未束的墨发在夜风里纠缠着张狂的舞动,脸上的玄铁面闪着森冷的寒光,嫣红纸扇半开着,自若的在手中把玩。

是他!中午在街角看见的那个男人。

商君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夜里的他,更加诡异、邪肆,就只是一个人,却给了商君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过的压力,甚至是恐惧。

男子自如的跨入屋内,关上房门,一切都那么自然,好像这里是他的地方一般,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上上下下盯着商君一个来回,才幽冷的说道:“十七日,你破了前一个人的记录,我想看看中了我的幽冥露还能活这么久的人,有什么奇特之处。”

面具里的眼狭长而冷烈,没有一丝温度,如刀割一样的沙哑的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他就是那群黑衣人的头?!难怪黑衣人如此残忍­阴­狠,有这样的主子,手下有岂是善类?

他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商君心里揣测着,脸上依然平静,冷漠的说道:“你现在看到了?”

仿佛知道商君心里在想什么一般,男子轻拍着折扇,一副猫抓老鼠似的惬意,声音却依旧麻木:“我今天本来是来要秦修之的命,不过现在,我对你好像更感兴趣。”

修之?!商君心下一惊,上前一步,与男子对面而立,直视那双­阴­邪的细眸,冷声说道:“你想怎么样?”

男子眸光微闪,一直毫无起伏的声音染上了些许兴味:“让我想想。”

这人太嚣张了!商君暗暗咬牙,手缓缓搭上了腰间的软剑。

商君还没来得及拔剑,嫣红折扇一挥,搭在商君的手上,男子邪气的说道:“放心,我舍不得杀你,我还想看看,你到底能撑几天。”

商君讨厌他一副胜券在握,仿佛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般的气焰!提气与掌心,商君击出一掌,男子身手奇快的侧身闪过,擒住商君的手腕,商君想要反击,但是刚才忽然催动内力,胸口火烧一般的疼痛,只是稍稍的一滞,男子反手点了商君的|­茓­道,冷哼道:“有人来了,你可以大声呼救,反正,结果都会和你那个侍卫一样。”

是流云!商君大惊,急道:“你把他怎么了?!”以男子的身手,还有这­阴­邪的­性­情,流云他。。。。。。

男子并不回答,将纸扇轻压着商君的­唇­上,轻哼:“嘘!”

“你。。。。。。”商君还想说话,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真的有人?!这么远就能听到脚步声,男子的功力之高让商君心惊,赶紧住了口,敲门声也随即响起。

男子好整以暇的靠着在门边,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着,嫣红折扇间,隐隐能看到银白锋芒!商君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这座宅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男子的对手!不管门外的人是谁,呼救也不过是多几个人送死而已,冷瞪着男子,商君尽量平静的说道:“谁。”

门外低沉的男声响起:“是我,修之。”

修之——

商君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会是修之!怎么会是他!

男子也是一怔,邪魅的眼轻扬,看着商君一直冷静傲然的脸上染上惊恐,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今晚他的运气似乎不错。

血雨腥风 第一百二十章 修之的表白(下)

男子轻摇着折扇,并没有立刻对门外的修之出手,而是满目挑衅的看着赏君,商君的心如悬在半空中一般惶惶难安,被点了|­茓­道,不能动弹,一边怒瞪着男子与他眼神交锋,商君一边尽量冷静的回道:“我累了,你走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秦修之没想到商君连门都不让他进,冷淡的语气让他本来就紧窒的心像被人重重的捶了一拳一样痛得无以复加。他真的连表达的机会都没有了吗?!不,他不会再退缩了,即使得到的答案是不。他也要听商君亲口告诉他!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不要跳得那么急促,秦修之低声说道:“商君,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诉你!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他为什么还不走!!商君急得差点要尖叫了,此时男子忽然将手放在门板上,位置不偏不倚,正对着秦修之的胸口,他和秦修之久这么隔着薄薄的门板面对面站在,只要他用力击出一掌,必定打中修之,商君这时候再也管不得什么冷不冷静了,大声叫道:“我什么都不想听,你快走!”

商君不同以往的大叫,让秦修之原来还忐忑的心渐渐冷静下来,疑惑的问道:“商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商君还来不及开口,男子一个侧身闪过门侧,大门也随即被打开——

“商君?”秦修之站在门外,看着商君木然的站在桌旁,一张脸白得吓人,正惊恐焦虑的看着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商君朝他大吼道:“不要过来!”

同时,一道光影从他身边闪过,秦修之只觉得肩上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提了起来,摔进了房内。重重的跌在地上,秦修之只感到一阵眩晕,待眼睛能看清时才发现,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个人,铁面白衣,邪魅­阴­鹜。

不等修之起身,男子欺身上前,冰冷的铁手抓住秦修之的衣襟,将他拽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啧啧冷笑:“一箭双雕,今晚的收获不少,省得我再跑一趟。”

可恶!商君咬牙一字一顿的低吼道:“放——开——他!”调气聚息于天池|­茓­,商君尝试着冲破|­茓­道,不知男子用的是什么手法,每试一次,胸中的疼痛更胜一分,|­茓­道却丝毫没有解开的迹象。

生气了?!男子沙哑的声音夹带着得意,笑道:“你最好不要擅自运功冲开|­茓­道,不然毒气会顺着你的血气直冲心脉,你就可以直接见阎王了。”

商君冷哼道:“你以为我会怕?!”傲然冷视男子,强忍疼痛一次一次尝试冲破|­茓­道,即使气血翻涌,黑血沿着­唇­角一滴一滴溢出。

男子轻轻扬眉,他真的不怕死?!

血沿着下巴一滴一滴溅在雪白的衣襟上,商君不为所动,秦修之却心痛的顾不上咽喉还被白衣男子擒着,艰难的说道:“商君。。。不要乱来~”

秦修之的脸憋得通红,呼吸急促,商君又急又恨,男子有些不耐烦的冷哼一声:“我先解决了他,再和你慢慢玩。”

男子手上用劲,秦修之立刻感到喉骨紧窒剧痛,一股眩晕袭来,紧紧抓住男子的手,秦修之用尽力气,只说出了三个字:“玉玲珑。。。。。。”

玉玲珑?!男子一怔,立刻松了手,厉声问道:“玉玲珑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喉咙如火烧一般刺痛,秦修之一边咳嗽,一边猛喘着气,虽然男子松了手劲,他仍是头晕目眩,这么久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和那块玉玲珑有关,刚才他是在赌,赌白衣男子要杀他,也是为了玉玲珑,他赌赢了,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那块玉玲珑到底有什么秘密。

“不说?!”白衣男子冷哼一声,手中折扇轻转,扇骨上几把锋利的短刀立现,男子只轻轻一挥,刀锋掠过秦修之的右肩,秦修之只觉得一凉,温热的血已经沿着胳膊而下,染红了整个臂膀,秦修之漠然的别过头,一个字也不回。他不能说,更不知道说什么,只要男子还想知道玉玲珑的秘密,应该就不会杀他!

血腥味一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商君低叫:“修之!!”

“还是不说?”白衣男子显然没有那个耐­性­,他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不知道的!

他不要自己的命是吗?那商君的命呢?!折扇指向商君,对准商君胸口,男子毫不留情刺去。

商君动不了,只能眼看着短刀向他逼近,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到来,只听见利刃刺入胸腔的声音,一抹温热的血溅上了商君的脖子,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慌忙的睁开眼睛,商君惊慌失措的叫道:“修之——!”

秦修之挡在了商君的面前,利刃当胸穿过,商君看不见修之的脸,但是猩红的血沿着森冷的刀锋滴到石板上,一滴一滴,如一把把刀,全都刺入商君的心里。

男子也没有想到修之会扑上来,细眸微挑,这一刀又准又狠,手中的短刃丝毫不留情的拔出,秦修之的身体立刻如断了线的风筝,软倒在地。

“啊——”

胸中腥燥之气不断上涌,商君终于冲破了|­茓­道,一口鲜血喷向白衣男子,男子后跃避开,商君急忙俯下身,正要扶起地上的修之,男子再次挥扇上前。

抽出软剑,隔开折扇,商君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第一次这么想杀人!!轻轻放下秦修之,商君提起软剑,直指白衣男子,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杀了他!杀了他!

挥剑而出,软剑如一条灵蛇,向着白衣男子脖子缠去,商君只为了要杀他,不管不顾,白衣男子也被商君凌厉的招式和强劲的功力吓了一跳,这人果然厉害,难怪他能撑住幽冥露的毒­性­,中毒十来天,还被他封住了|­茓­道,他居然还有此等功力,心下不敢小看,白衣男子一跃而出。

商君提剑追出,夜风凛凛,漫天花雨中,银白软剑与嫣红折扇交锋,商君眼眸腥红似血,只攻不守,招招致命,白衣男子一时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几个回和之后,商君渐渐体力不支,白衣男子再次练出短刃,直取商君咽喉!

“叮——”

一枚透骨钉直­射­而出,正好打在短刃之上,短刃被打偏,险险的擦过商君的脖子,商君乘机挥出一剑,白衣男子翻身躲过。商君喘着粗气再次提剑,此时胸口的痛早已不能让他感到痛,他要他死!

“小君!你不想要命了!”一道严厉的男声从房顶上传来。伤成这样,他要是再打一刻钟,就可以暴毙而亡了!

商君微微眯眼看去,房顶上的人一袭紫衫,手中扣着几枚透骨钉,俊俏的脸上满是寒霜。

“小师叔~”商君紧咬牙关,怒瞪着白衣男子,冷声哼道:“我要他死!!” 祈风华皱眉,小君这是怎么了,白衣男子蓄势待发,祈风华飞身来到商君身前,低声说道:“你先进屋,这里交给我!”

商君还想说什么,但是一想到屋里的修之,商君收了软剑,匆匆往屋里赶。

修之侧躺在地上,血染红了青石地面,平时璀璨的眼眸此时紧紧的闭着,商君颤抖着将修之扶起来,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脸,商君叫道:“修之!修之你怎么样?!”

“我。。。。。。”是商君吗?!秦修之全身无力,冰凉的感觉似乎要将他淹没,颤抖的抓住商君的手,虽然吃力,却仍要微喘说道:“我又一句话。。。。一直想告诉你。”

修之冰冷的体温和烫人的鲜血,煎熬着他,商君急忙点了修之的|­茓­道,急道:“你不要说话了,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说。”

秦修之吃力的摇摇头,低喘着急道:“现在不说,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商君慌忙的用力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即使已经点了|­茓­道,但是不知为什么,血仿佛永远也止不住一般,不断的从他的指缝涌出。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商君的心似乎也随着流淌的鲜血变得冰冷,泪不知何时已经迷蒙了商君的眼,不知道是要安慰修之还是安慰自己,商君不停的低喃着:“不会的,修之,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君。。。。”眼前早已朦胧一片,冰冷的手紧紧的握着商君颤抖的手,秦修之低喘着说道:“我。。。。”商君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我。。。喜欢。。。你。。。。。。”他终于告诉他了,终于。。。。。。。带着一抹满足的笑,秦修之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商君脑子一片空白,一滴清泪沿着脸颊滴落,划过秦修之的眉心。他要告诉他的,就是这个?!他不要!他不要他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他不要!

“修之!修之你醒过来!!你不想听我的答案吗?你醒过来啊~~~~”任他怎么呼喊,怎么摇晃,修之都不再有回应!商君觉得心像被挖空了一般,浑身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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