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强压住笑,道:“哪里哪里,便是方才我讲过的一个方子,还是《和义方考》上的一个方子化来的呢!孙兄的批注有意思得很。不过,咦?你们两个方才倒是再说什么?那么高兴?”
孙润之见得佳人在前,方才那番话却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连连扯谎道:“殷兄和在下正在讨论些医事。”
路遥莫名其妙的看向殷梨亭,“医事?六哥你和孙大夫谈医事?哈哈,六哥,难不成近朱者赤,你同我待久了,也打算不去仗剑行侠,打算开始悬壶济世了?”
殷梨亭替她理了理微乱的裙角,又给她倒了杯茶,才微笑道:“孙兄方才和我说些对于普济医会的看法,可算是医事吧?”
“哦,原来是这样。”路遥微微点头。孙润之却被路遥方才的话弄得糊涂,不明所以的看着殷梨亭,听他道:“殷某对不住孙兄,方才未有机会解释,殷某非是大夫,这普济医会乃是陪小遥同来。”
孙润之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见殷梨亭替他掩饰过去方才颇有些唐突之语,心下感激,却听得殷梨亭问路遥道:“可要去用些晚饭?昨日秋燃兄同我说城北新开了间面馆,做得不错。”
“耶?你怎么知道我惦念那面馆好久了?自然要去,我站了一个时辰快饿得断气了可是真的。”说着拉起殷梨亭,向孙润之道了个别,相携出了会馆正堂。
孙润之见得路遥笑颜明媚语声清脆,与同行大夫们所说的行医时候不苟言笑态度严谨的模样差了甚远。握了殷梨亭的手,一副灿烂神情并肩出了门去,心中一时若有所悟,惊讶感慨,忍不住低低叹道:“有道是绮筵公子、绣幌佳人,这却是走来窗下笑相扶啊……”
路遥内力平平,加之如今满脑子都在计算去那面馆要吃些什么,自然没有听到,殷梨亭内力不弱,两句话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脚下几乎一绊,偷偷撇的路遥一眼见她毫无所觉,忽地心中一甜,两手相握,觉得这晚风轻扬格外美妙,只因想起了那阙词的下一句:笑问鸳鸯二字怎生书。
这厢孙润之还在感叹,忽觉的肩上有人一拍,回身看去,禁不住一愣,只因面前之人他却是认得,乃是普济医会的主人傅秋燃。
“孙大夫,在下傅秋燃,可有幸与孙兄一识?”
傅秋燃虽不为大夫,但是执掌大半中原药材商路,更兼之普济医会之主,孙润之自然早就听闻,却没想到竟然今日会来同自己招呼。
“哪敢哪敢,在下久仰傅庄主大名,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傅秋燃却不与他寒暄,微微笑道:“阁下师伯叶老前辈与我和路大夫均是故交。孙兄何必客气。不知孙兄今晚可有闲暇?”
“自是有的,傅庄主可有事情?”
傅秋燃一笑:“今晚雅安医馆的祁津祁主事请在下在醉何楼用饭,有快马送来的阳澄湖闸蟹和滇中的松茸,极是难得,不知孙兄可愿一同前往?我也可给孙兄引荐引荐。”
雅安医馆颇是有名,孙润之听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知道本与自己并不相识的傅秋燃为何忽然开口盛情邀请,于是问道:“这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傅庄主为何请得在下?”
傅秋燃双眉微挑道:“因我极喜阁下方才那一句欧阳永叔的‘走来窗下笑相扶’。”说着直接拉了他笑道:“好菜好酒当请妙人,孙兄这几句话颇得我心,今晚明月如霜好风如水,若是虚度岂不可惜?倒不如借这无限清景共图一醉才是正经。醉何楼,孙兄莫要错过好时光啊。用过饭后还可以去戏院,那里新来了个戏班子,据说不错,祁主事请客。”说着直直拉了还有些没有反应过劲儿来的孙润之出了福林会馆,一路扬长而去。走得远了还传来孙润之有些支支吾吾的话语,“傅兄久居金陵,可识得满、满庭芳华的……阿瑜姑娘……在下可不可以请她……同去?”
福林会馆百十来号人物此时走得剩不了几个,另一边却是同来医会的欧阳谦和谭绣宁,这几日两人均在秋翎庄的别庄之上落脚,兼之替已快临产的纪晓芙调理身体。欧阳谦此时问得谭绣宁到:“谭姑娘,在下听别庄住处的小厮说今日在城内戏园有进城刚来的戏班,上演出新的折子戏,谭姑娘饭后可愿前去一赏?谦亦有兴趣,可当相陪。”
谭绣宁也听别院的小厮说过,那个戏班实是颇有名气,而且据说是出新戏,很是好看,听得欧阳谦建议,颇是心动。见得欧阳谦有些期待的看着自己,禁不住红了脸,几乎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道:“欧阳公子既有兴趣,不妨同去。”说着也不顾欧阳谦回答,快步出了门去,身后跟着笑得高兴的欧阳谦。
片刻间偌大的福林会馆主厅里,只剩的秋翎庄主管药材生意的徐天和雅安医馆的主事祁津。徐天捅了捅祁津,笑道:“明明已然九月中旬,我怎么觉得这七月初七还没过完啊?老祁,今晚醉何楼我就不去了,还是回家吃家里娘子煮的粥好。年轻就是好啊,真是羡慕的紧!”祁津却没于功夫应他,兀自算着快马运来的阳澄湖大闸蟹,滇中的松茸,加上数斤冰着的岭南荔枝,以及从京城请来的戏班,里外里几乎花了他所有中秋分红,心中禁不住哀悼,一手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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