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士冷然一笑,道:“泰山为五岳之尊,自来便不以险峻闻名,这位姑娘胡乱评说,当真贻笑大方!”凌凝蹙眉道:“是么?那你说泰山闻名南北,是因何缘故?”那文士两眼望天,冷哼不答。白云寒知道他是文人士子的高傲毛病,说道:“先生不愿指教,在下告辞。”拉住凌凝,便要离开。凌凝嘟囔道:“不知道还装什么神气,哼!”
“慢着!”那文士陡然喝道:“小姑娘无甚见识,今日方某便教训尔等一二。”他这般大喝,周围人顿时注意,纷纷围了过来。那文士踱步道:“泰山自古闻名,其名始见于《诗经》,泰字即为极大之意……”凌凝Сhā口道:“我看还没太行山大呢?”那文士冷笑道:“似你这般人,也只看到眼前情状,丝毫不能领会内里蕴意。《五经通义》云:宗者,长也。泰山又称岱宗,此称便言明其为群山之首,嘿嘿,区区太行,自不能同日而语。”凌凝面红耳赤,不发一言。那文士接着道:“孔子曰:‘登泰山而小天下’,司马迁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可曾听到有人如此评价太行山?”凌凝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那文士心中得意,说道:“非但如此,泰山还是历代帝王封禅的神山。古来成大事者,无不对泰山心怀崇敬。我大明太祖皇帝便是对泰山大为敬畏,因而取得一番大业。嘿嘿,像那等鼠目寸光不尊泰山之辈,若举大事,如何能够成功。”说到此处,摇头赞叹不已。
忽然间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小姐,这酸儒胡说八道,我去教训教训他。”声音娇柔温润,轻灵悦耳,听来像是江南一带口音。众人为之吸引,齐转头望去,只见人群一侧站着五个女子,四个丫髻打扮,年轻貌美。余下一人身披白纱,脸上也是白纱罩住,瞧不清面目。虽是如此,但瞧她身姿曼妙,却也猜出是个年轻女子。众人见丫髻尚且如此,主子容貌定也是明艳绝伦,一时惊叹不绝。
那文士闻言一怔,旋即大怒道:“胡说八道,有辱斯文。”一个淡蓝衣衫的丫髻走出来,说道:“你这酸儒出言无礼,我家小姐游山玩耍,没的听来不快。”那文士怔道:“方某恪守礼法,哪里出言无礼了?”那丫髻道:“哼,这还用说么,你快向我家小姐赔罪!”那文士袍袖一甩,道:“你这小姑娘好没道理,我瞧你不过二八年岁,也不怪你,快些退下吧。”那丫髻怒道:“你……”忽的飘身欺过,直向那文士而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继而听到“啊呦”“扑通”声响,那文士已摔到一旁凹处的积水之中。
那积水由降雨而成,虽然不深,掉进去沾上一身污泥,却也大为狼狈。那文士扑啦啦爬出,怒道:“你……你……”直气得说不出话。那丫髻拍手笑道:“老乌龟,讲道理,说不通,扑通扑通落水中……”旁人听见,轰然大笑。
凌凝笑的前仰后合,道:“活该,让你胡乱教训人。”白云寒见那少女擒拿手迅捷,暗暗惊异,又见她天真烂漫的样子,也不禁莞尔。这时间,那白衣女子向身旁一丫髻耳语几句,那丫髻登时叫道:“小蓝,快点回来,咱们走了。”那小蓝向文士做个鬼脸,转身回去,主仆四人说得几句话,一起离开。
众人目不转睛,直到五人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凌凝嘟着嘴道:“你看什么,那些人很好看么?”白云寒愕然道:“你说什么?”凌凝哼了一声,牵马而行。白云寒叫道:“咱们若是爬山,须得先找家客栈,搁下马儿。”见凌凝头也不回,连忙自后跟上。
泰山脚下客栈甚多,两人找了一家的住下来。当日下午,便动身去爬泰山。这泰山之景雄奇险秀,白云寒一路上指点风物、讲解典故,凌凝原本瞧得目不暇接,一听更是挢舌不下。约莫两个时辰,两人已来到山顶上。白云寒笑道:“泰山最有名便是日出,今晚咱们就要在山顶过夜了。”凌凝点了点头,指着一处小亭道:“那里有个亭子,今晚就在那吧。”
两人本是习武之人,上山前更是带了些厚衣物,便不怎么惧怕严寒。长夜漫漫而过,两人看罢日出,又下山玩至日落,这才转回客栈。甫进店屋,便听一个女子声音道:“小蓝,房间收拾好没有,小姐玩了一天,该要休息了。”两人愕然顾视,只见客栈二层楼上站着两个少女,恰是昨日在泰山脚下遇到的主仆五人中的两个,那叫作小蓝的姑娘正是戏耍文士之人。白云寒微微一笑,凌凝咕哝道:“这几人怎么跑到这来了?”
但听那小蓝道:“都收拾好了,小姐去哪里啦?”那少女笑道:“在后院呢,听小红说是见到一匹宝马,小姐想要买下来,正等着主人呢。”小蓝惊喜道:“宝马?到底什么模样,你可瞧见了?”那少女道:“我也不清楚,想来雄峻的很,要不能让小姐看上眼,听小红说颈下还有一颗美人痣呢。”“美人痣?”小蓝眼睛一眨,笑道:“你怎知那马儿是母的?嘻嘻,难道你还去专门看了马的那儿?”那少女一怔,旋即笑骂道:“臭小蓝,看我不打死你。”那小蓝叫道:“哎呦,哎呦,杀人啦……”笑着逃开。
白凌两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凌凝叫道:“那是你的马儿!”白云寒点点头,道:“咱们快去看看。”言罢两人急匆匆赶往后院。只见白马旁边站着三人,不正是昨日那主仆三人?凌凝见她们不住抚摸白马,而那马儿靠在她们身边,神态亲热无比,心中不禁大怒:“臭马儿,不认识人凑什么近乎!”大声喝道:“哎,你们随便动我的马儿做什么?”那三个少女均是一惊,齐转过头来。一个红衣丫髻迟疑片刻,问道:“这是你的马儿?”凌凝点了点头,哼道:“怎么,不像?”那丫髻道:“不敢,我出一千两银子买下了,你跟我去取银子吧!”语气笃定,竟无一丝商量之意。
凌凝怒极而笑,道:“我要不卖能如何?”那丫髻一怔,道:“一千两还不行?”回头看了白衣女子一眼,又道:“两千两怎么样?”凌凝哼了一声,道:“两千两,两万两都不行。”另一青衣丫髻恼怒道:“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凌凝冷笑道:“马儿是我的,我爱怎样就怎样,你管的着么!”两个丫髻都不禁语噎,齐望向那白衣女子。白云寒见三人衣衫华贵,就连微小饰物也是珍贵无比,心中暗暗惊异:“这三人究竟是什么人?”
那白衣女子依旧面罩白纱,略一打量二人,淡淡道:“这白马矫健雄峻,实为千里神驹。若是落到无知之人手中,无端辱没了它,姑娘若不识货,就请放手吧!”凌凝瞧他高高在上说话的样子,没来由一阵恼怒,道:“你怎知我们不识货!这马是我养大的,马儿如何我心里明白的很。”白衣女子讥笑道:“是么?那你说这马儿来自哪里?”凌凝道:“这……你来说!”她自然不知白马来历,当即拉出白云寒挡驾。
白云寒微微一笑,道:“这白马来自西域,是大宛马的变种。纯种大宛马在中原地区称为‘汗血宝马’,这白马虽然不如,但也差不许多。”白衣女子咦了一声,道:“看来你确是白马主人了?”白云寒道:“正是。”白衣女子沉默良久,说道:“这马真的不卖?”白云寒摇头道:“恩师所赐,不敢言卖。”白衣女子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红儿,青儿,咱们回去吧。”两丫髻应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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