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聚汇
烈日如火,烘烤着整个边塞大漠。
嘉峪关外,通往西方沙漠的一条官道上,一队镖车正匆匆行驶。镖车正前方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剑眉入髯,面容坚毅,尽是精明干练之气。镖车旁边跟着三十余个镖师,大都是彪形大汉,个个步履轻健,更有几人骑着高头大马,威武非凡。
当先的青年脚步甚是迅捷,虽未乘马,却与马车平头齐进,丝毫不落其后。那青年边走边想:“今天已是七月初九,距八月二十七恩师大寿还不到两月时日,照此行程,时间可甚是紧张。”这青年左中望是京城大侠聂高松的关门弟子,这次奉师命护送一趟镖去大漠边塞的瓦剌,他虽不知押送何物,但恩师吩咐下也只能听命。其师聂高松久居京城,乃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人物,人称“京城大侠”,上至官府,下至市井,无人不晓其名。聂高松与京城威武镖局的总镖头马天行乃是挚交好友,这次马天行旧疾复发,恰巧此时有人请求押镖,马天行思虑再三便请他相助,但聂高松因另有要事,只得让徒弟代替。
行了三十余里路,镖车后一人纵马越前,高声道:“左少侠,再走上十里路就要到大漠了,前方五里处有一处驿站,咱们不妨稍作休息,再行赶路。”左中望回过头来,见说话之人是秦镖头秦鸣,答道:“如此甚好,咱们这就赶过去吧!”秦鸣又道:“入了大漠,这马匹就不好使了,咱们还需到驿站旁边的市集上换上几匹骆驼。”左中望久居中原,对大漠之事知之甚少,听了他话,道:“甚是,还是秦大哥思虑的周全。”秦鸣微微一笑,道:“其实不算什么,去过大漠,这些事也就明白了。”左中望奇道:“秦大哥来过大漠,我听马师傅说你们可从未做过大漠的生意。”秦鸣面色稍变,说道:“左少侠言过了,秦某护镖虽未来过大漠,但作镖师前可是到过大漠。”左中望知他作镖师乃是半路出家,最近方入的镖局,笑道:“原来如此。”随即高声道:“大家加把劲,再赶一段路。”
行了片刻,但见前方好一座驿站。众人来到驿站前时,驿使已经迎了出来,陪笑道:“各位大爷辛苦了,这里已经备好酒菜,便请入座。” 左中望暗暗称奇:“别处驿站可未见如此勤快的驿使。”问道:“驿使大哥,你怎知我们要来,可有人知会你们?”那驿使干笑一声,道:“这驿站天天有人来往,须得每日备好饭菜,各位请进来用膳。”左中望暗暗点头,心想这边塞驿站就是不同。驿站在明朝前便已有设立,至明太祖朱元璋设立锦衣卫,驿站更是大兴,以便传递信息。但驿站一般均是官府直辖,如此热情接待江湖豪客,到是头一遭。
左中望等人入了驿站,只见站内已摆好两桌酒席,饭菜极为丰盛。那驿使道:“酒菜简陋,还请各位大爷海涵。”左中望道:“如此酒席,比之京城也不遑多让。”顿了一顿,接着道:“驿使大哥,这里可不简单啊。”说到这里,面现疑色。众镖师早已饥饿不堪,纷纷入座。左中望伸手拿过一个酒杯,放置鼻前,只觉一股甜香之味袭来,他脸色一变,喝道:“且慢。”众人愕然停手,瞧向他不明所以。左中望微微一笑,转向驿使说道:“驿使小哥,你可知家师是谁?”那驿使一怔,道:“这个……”左中望道:“家师姓聂双名高松。”那驿使道:“原来是聂老师父。”左中望微笑道:“那你可知家师生平绝艺是何?”那驿使额头渗出汗来,道:“你师父……是京城聂大侠。”左中望道:“不错,家师内功剑法均居上乘,辨毒的本事更是天下无双……”一言未毕,那驿使已虎吼一声,一拳猛击出去。左中望侧身避过,左手顺势而上,手臂一探,已抓住他胸口“膻中|茓”。这“膻中|茓”为人身大|茓,最为首要。那驿使只觉全身酸麻,再也使不出半分气力。众人适才听他言语古怪,已经开始疑惑,又见驿使出手伤人,更感惊讶,但各位均是江湖行家,立马便知有人下毒劫镖。这时见左中望一招制敌,不禁纷纷喝彩。
左中望微微一笑,正要谦逊,忽听当当声响,窗外跃进四人。众人细目望去,见这四人均是青衣打扮,手中提着兵刃。这四人突然出现,无半点征兆,众人吃惊之下,已抽出兵刃戒备。左中望环视四人,见四人都是三四十年纪,其中一人面容愁苦,手中兵刃是一根狼牙棒,另外三人中一人拿着钢杵,两个手持钢刀。左中望朗声道:“四位朋友,不知有何贵干?”手持钢刀一人仰天一笑,道:“老子听说道上来了一批宝物,护送的偏生是个娃娃,老子本不欲抢人财物,但落给别人却又舍不得,只好……嘿嘿。”左中望见状,心想:“不知他们有多少人?”转念又想:“己方也是人多势众,惧他何来?”当下冷笑一声,道:“不知四位如何称呼?”那持刀人笑道:“大哥,这小子连咱们‘河溯四霸’都不知道,当真是个雏儿。”左中望微微一惊,这‘河溯四霸’是河南一带出名的强盗,传闻四位当家的功夫都不弱,手下人也是众多,朝廷数次围剿,都未能成功,难道便是眼前四人?
手持钢刀这人名叫方叔英,这时走前道:“大爷从不以大欺小,小娃娃若能接爷爷十招,老子拍拍ρi股走人!”左中望听他老子爷爷的乱叫,心中又气又笑,说道:“此话当真?”方叔英刷的一竖钢刀,道:“废话少说,出招吧!”说罢单刀直进,一招“力劈华山”猛劈过去。护镖众人连忙撤到一旁。左中望有心瞧他武功深浅,当即双足一点,向后退开。方叔英一招不中,变砍为削,扫向左中望胸膛,力道甚为强劲。左中望侧身一闪,又向后掠去。方叔英怒道:“你一招不接,算什么好汉?”左中望笑道:“你一招未中,又算什么好汉?”说话间又避开四招。
“河溯四霸”中的方伯英见左中望身形飘逸,闪避间丝毫不见慌乱,立知对方是罕见的高手,叫道:“老三小心,不可轻敌!”方叔英不暇应答,呼的一刀劈过,喝道:“臭小子再不接招,休怪老子……啊呦……”原来左中望趁他分神说话之际,擒拿手疾出,已夺下对方钢刀。方叔英目瞪口呆,惊诧不已,只道:“你……你……”方伯英跃出抱拳道:“小兄弟,方某再来领教。”左中望抱拳道:“诸位大名,在下早就耳闻,今日之事,还请前辈手下留情。”方伯英道:“不必多言,小兄弟若能擒下方某手中这根哭丧棒,方某自当走人。”左中望摇了摇头,道:“前辈面前,晚辈又怎敢放肆?”
便在此时,忽听驿站外车响马嘶,一片混乱。镖师秦鸣怒喝道:“贼人奸猾,背地里偷车劫镖。”左中望一惊,连忙掠了出去。只行数步,只觉背后劲风袭人,一样兵刃迅捷攻至。左中望不及细想,右手从腰间抽出长剑,顺势挡过。只听“哐啷”一声,那物已断作两节。这长剑是铸剑大师黄欧乾所锻造,锋锐无比,乃是左中望二十岁时恩师所赠,此次护镖,便带了出来。偷袭之人是“河溯四霸”的方季英,此人膂力极大,本拟一杵重创左中望,却未料到对方兵刃如此锋利,反倒吃了大亏。
左中望纵身跃出,马车已驰出二十余丈,当即发足急追。方伯英自后抢上,一招“泰山压顶”击来。左中望侧身略避,长剑回转,削向他左肩。方伯英为四霸之首,成名十余年,武功自非泛泛。但见他一根狼牙棒舞作一团,如风似电,竟将左中望裹在其中。左中望却是身形迅捷之极,在棒影间穿来Сhā去,丝毫不落下风。方伯英暗暗吃惊,心道:“这小子不过二十出头,怎的功夫如此了得?”二人争斗间,远处马车上一人哈哈笑道:“河溯的朋友,高某人在此谢过了。”这话远远传了过来,方伯英又惊又怒,厉声道:“‘青海三剑’好不要脸,拣现成便宜。”左中望心道:“好啊,看上的还不止一家。”长剑骤进三招,这一式“连环三绝剑”乃是恩师聂高松成名招式,此时由左中望使了出来,火候虽欠,威力却是极大。方伯英勉强接过两剑,已退开两步,待到第三剑上,已无暇接应,心道:“吾命休矣!”左中望凝剑不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走吧!”说罢追向镖车。方伯英呆立当地,久久不语。待到三兄弟追了出来,齐声道:“大哥…….”方伯英摇头道:“此事已了,咱们回家。”方叔英急道:“可是王大人……”方伯英摇手阻止,踏步而去。
那镖车上载了两个箱子,这时间不过驰出三里路。左中望心想此次护镖乃是恩师嘱托,倘若丢失,有何脸面去见师父。急追片刻,忽听得一声马嘶,镖车竟尔停了下来。左中望又惊又喜,连忙奔了过去。只见马车前站着七个道人,身着黄|色道袍,其中五人手持长剑,挡在路中央。一个白须道人喝道:“‘青海三剑’,你们一路做尽伤天害理之事,贫道可不能不管。”马车上一个中年汉子冷笑道:“云山牛鼻子,咱们与你无冤无仇,一路上你多次破坏老子好事,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那云山道人大怒,身子陡然飞起,纵身跃上马车。马车上三人大惊,连忙出招。左中望知云山道长乃是武当派高手,一手太极剑出神入化,当世罕有敌手。这时见他虽已年高,出招仍是迅捷无比,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就在这时,但听远处马蹄声响,似是几人急赶过来,只是隔得远了,瞧不清楚。左中望也不在意,转头瞧向马车上争斗四人。但见云山道人已将两人击下马车,另一人想要逃走,却被云山一脚踢中背心,瘫倒在地。
左中望见马车失而复得,不禁大喜,连忙向前道谢。云山道人一怔,说道:“小兄弟可是聂高松聂居士的高徒?”左中望道:“正是,道长可认得家师?”云山点点头,又摇头道:“这个……”站在一旁的一个道人道:“师兄,与他啰嗦什么,先打开箱子再说。”说着踏步向前,左中望大急,快步抢到马车前,道:“这车上乃是送往瓦剌的镖物,各位均是前辈高人,怎可随意搜看他人财物?”那道人冷笑一声,道:“你怎知这里面便是他人财物?”说着又走了过来,左中望喝道:“且慢。”右手一掌拍出。
那道人只觉劲风扑面,未料到他年纪轻轻功夫竟如此了得,连忙一掌迎上。只听嗤嗤声响,两人劲力相交,均是退开两步。那道人叫道:“好小子,再接我一掌。”话语未落,一掌猛然击来。左中望不敢怠慢,右掌牵引,将力道转开,左手顺势还一招“白云出岫”。那道人一招“野马分鬃”,错手击来。顷刻之间,两人已交手五招,左中望固不能取胜,那道人也占不了上风。又拆数招,那道人突然跃开,叫道:“你帮聂高松卖命,有什么好处?”左中望一怔,不知如何回答,这时间只听“吁——”的一声,远处几匹马已经赶到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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