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心烦处,就摸到牢房角落里,那里地上铺着的干草垫子,他躺下后辗转难眠。
他想一跑了之,但又想如此一做,岂不是承认自己有罪?又想如果这样被杀,自己岂非冤枉?
事到如今,看起来法融还是对朝廷抱着希望。其实佛门子弟,信仰为根本,教义为基础,哪怕就是寺院,做出违背教义之事,也应当坚决抵制。何况朝廷并非和尚寺院,又隔了一层,但大唐以宣扬崇佛起家,一些僧人也难免生出‘主人’感。这本来好事,天下同心,当然是好事,但现在面对的叛离信仰与教义,作为有信仰者当坚持信仰,毫无疑问地选择站在佛的教义一边,但人心是复杂的,当事物混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判断就显得难以抉择。
泥塑的偶像,形式都是次要的东西,只要掌握住真正的核心,才是对佛,对教义最大的支持。大唐到现在也没说朝廷要反佛,只是以佛的名义,歪曲佛的教义,反倒说起法融他们是反佛反教义,这就是导致很多人矛盾的地方,也使得朝廷更容易蒙蔽世人。说俗一点,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在这样的矛盾中,对朝廷抱着些许的希望,在心理七上八下,犹豫中,法融就这样被押到了沙州衙门。
“打,狠狠地打!”,张护站在大堂中间的案桌后,他还是那样的举止雅致,干净,硬朗,显得修长的身体来回走动着,大声喊叫。
“五,六,十…十五…”衙役口中数着棍子数,用力地往法融ρi股与后腿上抽打着。
法融身体上半身被四个衙役按着,平常人两个就能按住,但衙役们还是有点惧怕法融这样的“悍匪”,一个人按住法融的头,一个人双手按住他的后背,两个左右按住他的手臂,后面一个人抡棍子抽打。
火烧棍一下又一下重重的落下来。但和法融现在心里痛楚相比,这些抽打也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心中想着,朝廷真的要我命吗?我可是赤胆忠心的,朝廷的根本法是立国的核心,是无数烈士所信仰与维护的,这个大唐可是无数崇佛烈士换来的。想到那些烈士,我法融受那么一点苦也不算什么。想到烈士,他立即就想起自己带出来的一干护法师兄弟,他们其中四个,一个一个的战死沙场,那些面容仿佛在法融脑海中又过了一遍,为了他们,我也得坚持住!起码要给他们一个好名声,不能以反佛,反朝廷的名声,让他们辱没了。
“三十…四十…五十…六十”,棍子落处,他的ρi股,大腿,肿胀起来,然后开始衣裤中渗出血汁,鲜血沾到了棍子上,飞溅起在四周地上。
法融在监狱的牢房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浑然间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
片刻后,他感觉自己是扑身躺在一堆干草上,股间与大腿处传来了一阵刺骨般的疼痛,他想支起身躯,双手按地了一下,瞬间觉得象是心口遭到了猛击,内心炸燃起一团火苗,又突然地扑了回去,眼前一黑。
待到他再次醒来时,他感觉自己身下的创口得到了处理,被紧紧地包裹了一层布条。
法融再也不敢支起身,只是原地扑着,低声呻吟了一声,但他马上咬住了嘴唇,感触到全身上下火烫与骨节的酸涨,创口处阵阵剧痛。
扑着身体一阵子后,他摇了摇,动了一下手臂,忽然听到镣铐的叮当碰击声,侧头一看,原来双手双脚都被带上了铁链,心想那真是死刑犯的待遇。
在张护的大堂上,法融选择了不该说的不说,该说的全说。该说的,是指张护勾结吐蕃杀人盗窃经书,背离大唐根本法。又说自己追缉杀人盗经之徒,理所当然。再指张护私自贿赂吐蕃将军以及一干武士,其心不轨,似有所图。不该说的不说,是指智圆与静悟等一众活下来的师兄弟,他们的下落,他只字未吐。
法融当初从长安奔到西域,在去石窟前,那时就见过张护。当时,他拿着朝廷发的官牒文书,去张护处办理手续。看上去张护干练精明,相当友善,甚至是阿谀奉承般地巴结自己。这半年不到,自己就成了他的监下囚。
此时,法融内心感觉好笑,这天地落差,世事无常。一阵剧痛传来,止不住脱口骂出:“狗日的,汉奸贪污犯,你还真够狠的!”
骂声出口,股腿间又传来一阵痛楚,他只能俯身不动。
这时,阴暗的牢房处,忽有一个身影过来,声音透着热切:“你醒了?”
法融定睛一看,只见那人满脸黑须,头发有约半指长,透过发丝的缝隙,还隐约可见受戒的疤点,一套黑僧衣破烂不堪。乍眼撇到,还以为是哪个污垢角落里蹦出来的乞丐。此人双手双脚也同法融一样带着镣铐,走过来时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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