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精妙的阵法在俯瞰下也就全盘通了了;这点南罂知道,铎小公也知道。于是他知道她必要占据阵中可供高瞻远瞩之处。她过石阵的另一端,最快的方法也是在岩石顶上行进。所以虽然石阵排布得奇妙,触发暗箭的机关却都安在了岩石的顶端。因为他也吃不准放箭的射程劲力能不能冲破南罂的护体真气,于是他再将箭雨分成两波射出——间隔要短,要赶在她前力已尽而后劲未接之时!
虽然江湖人谈论南陛下的功力向来是“莫测其深”,但她毕竟还是个人,是人就都会有极限。对抗第一波箭雨时,她已经把全身的真气用到了极限;第二波箭雨射下,她再无抵御之力。她还不能与物同遁,也还不能任取自然之炁以充我之用——那是超凡入圣的神仙境界。
那么,她死了么?
江湖上神话一般的南陛下就这么死了么?
要是她死了,那么接下来的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清算了。——见识了二人的手段,小蒋还是情愿选择与铎小公一战。
不过,
南罂死了么?还是…正在死?
石阵开了。
怪石嶙峋之中,南罂屈膝而坐,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她额上沁着汗珠,散开的长发下垂到地,徒手从雪白羽衣中拔出一个接一个箭镞;这使得她看上去更像一只受伤的白兔。
小蒋要哭了。他要带她出行,但虑及她不会武功,于是下血本买下这件价值连城的羽衣与她:这件羽衣主要的功能不是保暖,而是保命!它的价钱不是白来的,尤其是那织住白羽的金灯蚕丝网络在身体上,几乎是刀枪不入的。甚至…她在萍瑞榭时已经自己换下来,他今早苦口婆心地一番教训、又要她重新穿上。
铎小公也瞄出是这身衣裳的端的来了,但无所谓了,总有一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nAd1(他手执长剑,一步一步走来。
“啊!”南罂惊呼,“真的是你!我没有把你杀死!”她一跃而起,同时抖掉身上剩余的箭镞。她杀人从未失手,这是南罂创下的传奇。这时传奇覆灭了,居然并没有那种难以言说的挫败感,反而…她静静地站着,看着铎小公:
她的每一段恋情均是以她杀死恋人作结的,眼前这个恋人终于成了许多次的轮回中硕果仅存的漏网之鱼——有了这场意外,她恍惚间几乎预见了宿命中一些新的未知而蛊惑着的变数,是末路、是归途,还是悬解?……终于,她流转的神采漾出喜悦,宛若娇蕊初绽的悸动。
铎小公说:“没杀死我你高兴了么…南罂?”
她一时记不起要恼恨他把杀害彭老板的事归到自己身上,此时听到他的话,她只是乖巧又顺从地点头。
——人们不会愿意承认,我们对于情人的思恋所生的力量对于我们自己有多强大,它强大到使得我们情愿宽恕情人的一切过错,只要他\她能够回来。
——也许正因如此,她才偏爱釜底抽薪:让他永远不会回来,永远避免无望的守望。
别来如梦里,一想一氛氲。雾里的花朦胧,水中的花氛氲;时隔三载,他依旧看得不甚清晰。——她却看清了他鬓角的银丝,她幽幽感慨说,“阿铎何思虑之甚、一竟华发早生?”不禁近前了两步,“我给你拔去了吧!”
“不必了!”铎小公冷颜答,“说来惭愧,某竟为破解‘陛下’当日所出一百五十九招而一至于此田地!”
——南罂仅用了一百五十九招即毙掉了铎小公的性命!他回复意识的第一件事便是追徊交手时的每一招一式,凭借超人的记忆与坚忍,他硬将南罂所出的全副招式都记下记牢。此事放在寻常亦甚耗心神,何况他正当命悬一线,精炁之消损可想而知。
南罂讨了个没意思,她两眼一翻:“‘爱卿’苦心孤诣,其情可嘉焉!”
铎小公面色非善,一字一字道:“岂敢,萍瑞榭里的人彘你还喜欢么?”
——那也是他的“苦心”,不是么?话音甫落,南罂已浑身一个激灵!她想痛斥他焚琴煮鹤、暴殄天物,可一词尚未说出牙齿便是一颤,咬住了口*唇方止nAd2(
铎小公左顺右逆倒推双掌,乃是她当日打出第一招的起手式,所不同仅除去现下他手中多出的剑。
却未见南罂在意,不知是否还没能从噩梦中缓过,只听她问:
“你既然废了鄂容与,为何又要救小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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