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罂侧身、后跨、翻折,侧身避打茓、后跨接来剑、翻折躲擒拿:一气呵成在斯电光石火之瞬!
——才觉手中的剑再次遽尔封固,小蒋眼前风至:恰是铎小公指端所发真气!南罂避开这招,而铎小公收之不及;亦不及收势的小蒋忙不迭将身躯一矮,真气打散巾冠、也好歹保全了脑壳。又一声金石之响,乃是南罂拗断了背过身压夹在右手两指间的剑腊、断剑落地!紧跟她双脚继起,凌空竖翻出旋花儿:因为铎小公的腿在这时扫到了!人尚在半空,再见铎小公形影闪动:正是“摞嚣”的身法,而其双手所运的功夫非“覃茓”而何?——她熟悉这套招法,熟悉到一见即知她现下之势决计避之不迭。
——历史总在重演,错误总是重犯。我们决心汲取教训。可是真的等到时空轮转,才发现我们从未做好准备。
——南罂足未落地、袖已缠出,她甚至都未思量!那是一招迅疾华美并俱的“绞云手”功夫,招式所向是气力不足支的小蒋;两袂一经着力,二人立时移形换位。小蒋拍出的双掌撞上铎小公的前胸,铎小公岔开的手指亦探中小蒋的紫宫、巨阙二茓:这一击谁都也轻松不得,南罂身形甫落,他二人也跟着摔滚倒地。
可是南罂并未直身,她顺势一捞地上小蒋的断剑、拼尽周身的最后一口气力:奇快地,断剑的幽光扎入一块柔软之中…
第一次,南罂刺的是他的心脏;因为他的心脏较常人偏右寸许,所以他逃过一劫;
这一次,南罂虽不晓此故,但也变换了位置;一截断剑,刺来他的颈项。
断剑能不能杀人,还得看在谁之手:
断剑透穿了铎小公的颈项。
断剑终竟要了一代武林奇才的性命。
再多得一片晌,他即是本场恶斗的赢家了:南罂功损太半而丑时即至,他的功力将不再受阵法牵制:在力的较量上,他稳操胜券。可惜天不假弹指之时了。
他的神智还自清醒,可再说不出话来:谁又能预见自己居然是三个中第一个被送上刑场的?
既然都说连什么也不在乎了,还在乎她是南罂?那个男人这样质问他。
水中花确实也无甚过错,除了她是南罂……
而他们一起…也确实情投意合,除了……
一切…如此讽刺……
南罂接连倒退两步,倚住墙壁才未教自己倒地;
一切变故如此之速,她一股想哭的冲动,可泪已流干。
她喘着粗气,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剧痛难耐;可她也能觉出加之于身的束缚已解。身后的墙壁是开了窗扉的,她听得出外面细微的响动:
“尊上”命在顷刻,他们终于忍不住撤阵而入了——
她可以杀出重围么?
能爬着出去已是最好的结果。
但此次伤势之重,却是她今生再无缘天下第一之位。
——南罂的内功要精修周身二十四处大茓,而今铎小公一举废去其九、毁废者永不得复原;即令日后悉加炼养…也不过跟发叔落个平手。有到发叔的境界实已难得,可她这做惯了“陛下”的人物何以堪之?若论百折不饶,她远不及铎小公,他是尚有一口气在也诀不肯撒手的;而她,却想撒手了。
——本以为她此生只是容不得情爱之衰,居然也决计舍不下自己这天下第一的身手!
她的鼻息嗅到窗外几缕异样的气味:寒梅的清香。
——早梅开了。夜幕虽深,却也无法掩尽这娇花初绽的艳色;当此时节,芳华何其动人!
——却终将无可奈何花落去。任她功力高可通玄,也无法改逆这轮回天道。
——那还是跟铎小公一起的日子:暮春三月的庭苑,繁花转凋的节候,残败的枯黄不可避免地爬上花叶,侵辱着昔日的容华。她展不开眉尖,弯不起嘴角。他问她原因,她只说不当如此。“琉璃之粹,难便完。”铎小公这样告诉她,但还是要称她的心意:他一把火将整个园子烧个干净。
她贴在他怀里不语。
铎小公脸孔已转作酱紫色,苦楚难言。小蒋血溅衣领,脸白如纸,颤颤巍巍却终究支不起身来。南罂眼前的小蒋终于渐渐跟臆想中睡倒在血泊里的影叠在一处…可怜,又可爱。
她不知冥司使们是否还在等阿铎的号令——业已无关紧要了。南罂向着小蒋跃出两步,捉住他的双手,身子拔地而起,半空中两人四掌相抵。小蒋只觉一汩接一汩热流自掌心传入,他的经脉欲迸,浑身的肌骨、腹内的脏器就要炸开……他心知南罂正将她全副的内力转到自己体内——却终不得知晓她缘何为此。
她最后在他的掌上一推,小蒋穿窗而出,直跌入外面的水塘中。她功力散尽、身子直扑扑地跌下;她尚未摔过如此之重。
南罂:“阿铎…让你的人……把园子烧了吧。”她向着他的方向爬近了一些。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她的话来;他打了个手势。十一个人于此霎齐齐跃入,他又比划了几个手势☆后,诸人虽然面有难色,但终究齐齐退去。
看来铎小公确实有些过人之处,虽是大渐弥留,依旧号令如山——即使这命令是要燃火自焚。
相传,万物自水中生出,终将焚于烈火、归于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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