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佐天音一人独坐在屋里,面前的矮几上搁着一个细白瓷瓶。
豆大的灯苗被风挑拨得忽明忽暗神色不明,只见他看着那白玉瓶子,神色并瞧不十分真切。
这药是上次慕容烨留下来的,主上既然与他们合作,自是可以相信一些。只是竟不知七七如何发现的,看那些花草枯萎的程度,怕是她连一滴都未曾喝过吧。原本对这药也未寄多少希望,只是……呵,现在看来,也不必了。
他掀掌一扬,那瓷瓶从矮几上飞离,烛台被掌风带得一晃,在一瞬间,似烟花绽于永夜,照亮了门口那人的打扮,即使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也足以让山佐天音愕然。
她穿着一身大红的绸缎,袖口处是暗红牡丹图样,下摆上也缀着绽放的梅枝。喜服华丽精致得过分,却像是有些陈旧,似搁置了许多年,失了最初的光鲜亮泽。漆黑如墨的发丝不再盘起,大半披落在肩背,唯有右鬓几缕发丝被松松地挽在脑后,用了四根镶金碧玉簪排成弧度,如扇形般绾起。容颜本已是艳丽无双,虽未十分修饰,眼角眉梢却描了斜斜上挑的红线,红唇如血。如若不知她已年过四旬,灯火中乍一看竟真如新嫁娘一般娇美明艳,但正因如此,方越发显得诡异。
“王夫人……”
山佐天音张了张嘴,已是不自觉地唤出声来,心下却立时反应过来,这人不是王云梦。
主上虽带了王夫人同来,可那王云梦已是疯了,哪里会如眼前一般神智清明?
她似乎并不在意地抿了抿嘴角,山佐天音便忽然觉得那红若鲜血的唇色许是天生,并非点过绛唇的缘故,恍惚间只觉一片艳色在烛火明灭间绽放。
“色使似乎很是烦恼,我这次来,不过是希望助你一臂之力。”
山佐天音脑中飞快地闪过过去许多年听闻的只言片语,一些陈旧发霉的东西似乎开始慢慢显出一些端倪,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你是王夫人的妹妹,王紫蔓?”
王紫蔓愣了一下,然后低低地笑了。
“柴玉关倒是有些识人本事,身边的贴心人竟如此伶俐,你猜得倒是不错……”
山佐天音真听得这话,反而惊得无法反应。那些尘封的旧事,蛰伏的恩怨,当初听来已是惊心动魄,怎会想到亲闻亲历?
“我应了柴玉关的要求,想起色使或许对这事也有兴趣,不知意下如何?”
王紫蔓笑得越发妩媚,声音也添了些甜软,听在耳里竟觉得带了十分的鬼气。
山佐天音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不由得往后挪了几步。
“我为什么要杀他?”
王紫蔓血红色的衣襟在地上悄无声息地滑过,她缓缓靠近矮几,将方才接过的瓷瓶放回。
窗口投进的月光洒在她身上,竟恍惚觉得连那无暇的月光也是浸了血的。
她含笑转身,衣袖轻轻拂过那瓷瓶。
“你难道不知道么?凭着这些东西,并不能真正的救朱七七,顶多……”
她柔声说着,用手指了指心口。
“让这里清明一些。不过,朱七七正常时候对沈浪的痴迷也不见得稍减一分,又有何区别?”
山佐天音闭了闭眼,声音泛寒,夹着死灰般的心冷。
“我知道。这锁心蛊与绝情、连情二蛊并称‘苗疆三恨’,以情伤人,致死方休。制蛊之人原本便是为情所伤,怨恨刻骨才想出这狠毒的法子,根本没有留下解蛊的法子。”
王紫蔓含笑看了他一眼,低垂眉眼,那个运眼的动作低回轻柔如行云流水,加上眉梢的红线,几近勾魂摄魄。
“杀了牵蛊之人,不就是个好法子?”
山佐天音浑身一愣,良久才轻轻开口。
“不行,七七那般喜爱他,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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