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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盗墓娃娃 > 第四章

第四章

三年后

燕京城

暗夜,阗暗墓|­茓­旁,轰隆声响乍起,声音不大,不当事儿的人会以为是远方的闷雷罢了。

声响过后,一抹白影鬼魅似的闪入了墓|­茓­,那轻薄的形体与倏然的身手,若让人在这样的深夜、这样的地方碰着,肯定要扬住心口大呼——见鬼了!

白影不是鬼,虽然她淡然的神情还真有几分鬼气,她是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不怕鬼,不怕妖,喜欢到墓|­茓­里向死人讨索物事的女人。

女人有个绝美­精­雕般的五官,加上她的神情,加上她时常出没的地方,让她添惹上不少非人的气韵,似仙若妖地。

她年纪不大,一个十六岁少女,在同龄女孩喜欢绣花绣朵,深居闺中幻想着属于自己未来人生的瑰丽蓝图时,她却只爱躲在墓里享受冰心的沁凉和那满窟满室属于死亡的气息。

年轻的岁月应该属于太阳,不该属于死亡。

少女却不同,她向师父学会了不少本事,然后开始单枪匹马偷人墓|­茓­,她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连师父都不知会一声的。

若要说她进墓是为了贪图宝物,却又仿佛不是那么回事,少女进出墓|­茓­,时常空手而返,要真能让她看上眼的宝物并不多。

“进了墓|­茓­只拿真正喜欢的物事就好!”

曾有人这么告诉过她,而她,向来将那人的话奉为圭桌。冒着生命危险进墓却什么也没拿?!

这少女莫非是个呆子,或是个有着“恋尸癖”的怪人?

都不是,少女安安静静地在墓|­茓­中游巡着,虽是搜寻着能够对上跟的宝物,目光中却时时泛出温柔的依恋,她想起在若­干­年前,她曾在这样的氛围里战栗着等待死亡,直至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男人乍然出现。

那时候,意识模糊间,她突然感觉到一个温热物体向她凑近,狗儿似的在她身上嗅了嗅,用耳朵贴上她胸口听了半晌,两根手指毫不温柔地用力拨开她闽得死紧的眼盖和嘴巴,他甚至用脚在她胸口蹦了两下察看反应。

她嗅着少年的气息,带着汗水味,是让墓里稀薄空气给逼出来的。她听见少年的噪音,带着兴奋语气,是源自于他发现她井未断气。

“还没死呢!”

那兴奋的语气倒不为了拯救条生灵,纯然只是挖着了宝似的开心,“一个活着的娃娃,一个可以玩的娃娃!”

每回想到这里,少女便会忍不住笑,笑得甜,当初男孩儿绝不会知道捡回来的是个既棘手又黏人的娃娃,否则,也许他会改变主意的。

遥遥梆子声传来,­阴­暗墓|­茓­里一片死寂,却有个美丽的少女,悠悠然甜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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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骄阳烘烤着大地,树上的知了鸣个不休,燕京城自明成祖由金陵迁都至此,历经数代皇帝经略,已然成为顶尖繁胜之泱泱国郡。

百姓们生活安逸,这样的夏日,春刚走远,爽夏竟已在不知觉间悄悄来临,且反常地来得又快又凶,鼓楼大街两旁店铺的门敞开着,商号的旗幡在燠热的风里晃蔼,一只老狗拉出躁­干­的大舌头匐在茶楼旁荫影里苟延着。

热呀!

“还真热!”胡狗子挥挥扇,嘴边呼噜噜泪下方才小二哥端来的冰镇乌梅汁,一脸心满意足。

“是热!”

潘掌柜赔着笑,巡了眼挤了满屋的客人,颈上长方巾抹抹汗水,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容,天气热对茶楼生意颇有助益,天热人懒,不想在日头下拼命的人找足了借口就是宁可窝在茶楼里嗑瓜子聊天,也不愿与外头的烈阳­肉­搏对战。

“狗于,天气热,你那行不好做吧?”

潘掌柜寻着话题,胡狗子身子壮硕胆子大,赚的是死人银子家里开的是殡葬杜,手下有几个人,只要丧家找上,只要对方有银子,什么代寻福地、开墓凿|­茓­、法师颂经、抬棺安|­茓­……他样样都做,包套服务,暗地里,听说他甚至还帮人接洽代购陪殉童男童女,只是这事毕竟损德又违法,做没傲过不知晓,但明着里,狗于是从来不曾承认就是了。

“是不好做,”胡狗子摇摇头,“天热,经手的‘货物’容易腐臭,那味儿,当真不是咱们活人消受得起的,不过,幸好丧家都明白事理,我都会劝他们快些让死者人土为安,是以,最近接的几桩生意采的都是速战速决的方式。”

狗子口中“货物”即他赖以维生的死尸,旁人避之惟恐不及的东西却是他生财的“头家”。

“这样的营生……”另一旁一个吸着茶的乡亲问,“您当真不曾怕过?”

“唉,”胡狗子一脸豪气的笑,

“东西见多了就不怕,只是工作罢了!”

“这么多年……”有人好奇,

“您老实说,究竟见没见过不­干­净的东西?”

“哎!哎!”胡狗于吐唾沫。“疑心生暗鬼,前些日子我两个手下在王老爷墓园里夜巡,四更天,两个家伙屁滚尿流冲回我铺于,说是见着了个全身素缟、披头散发的女鬼。”

“这么吓人?”潘掌柜歇了灶上炉火,趁着帮客人添热水空档,走下柜台抵近胡狗子,不只他,茶楼里其他桌的客倌也纷纷移近靠拢,从古至今,乡野怪谭、怪力乱神的东西向来就是人们最爱听的话题。

“女鬼?”几个胆大的登徒于笑喀喀道,“中元节还没到就赶着出墓寻汉子,敢情是个艳鬼?”

胡狗于眸了声,

“艳不艳不知晓,兄台若有兴趣,赶明儿自个儿去坟地里等着吧!我那两个伙计逃得连裤带都没兜紧,全身打藕窜进我铺子。有个小伙计连滚带爬连裤子都跑落了,幸好理头还有个开档裤,也幸好我的铺子离墓地近,否则,这家伙早被官府里依伤风败俗罪给关起来喽尸

一厘于人吱吱咯咯净是怪笑声。

“听起来,小伙计是在墓园里偷撒尿时撞见艳鬼的吧!”

“活该!在墓园里偷撒尿扰死人清梦,”

“是呀!那女鬼搞不好还是个冰清的处于,自然见不得男人的野尿,是以特意现形来训诫小伙计的吧!”

“够了,够了,”胡狗子伸手停止众议,

“诸位乡亲,方才是疑心生暗鬼,这会儿倒成了以讹传讹,画鬼成形了。”

“什么画鬼成形?广问话的人哼了声,”方才不您自个儿说是伙计撞着了个全身素缟、披头散发的女鬼吗?“

“所以我说是疑心生暗鬼嘛,”胡狗子也回哼了声,“见人家一身素缟留着长发便硬给当成了是鬼,跌跌撞擅地逃,没胆探个究竟。”

“夜半三更,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到坟地里?”问话的人一脸不信,“不是女鬼能是啥?”

“难不成……”还是一掌柜见识广,他皱皱眉头想起近几日在茶肆里听过的传闻,“竟会是个盗墓女?”

“去!”另一人出声手势挥了挥,像在拍苍蝇,“掌柜您别说笑了,女人敢当盗墓贼?打死我也不信!”

“那您老就等着被打死吧!”胡狗子啜口乌梅汁,气定神闲,“那个白衣女子还真是个盗墓贼!”

此话一出众所哗然,人人脸上写着惊讶。

“那一夜,两个小伙计吓得没魂,”胡狗于回思,“我狗子虽不算是什么英雄好汉,但好歹总是人家的头家,小伙子说得栩栩如生,搞得其他人心底直毛,天没亮,我就回了墓园仔细勘验,终于在坟冢旁见着一排细细足印,直没向坟撂旁左侧,蹲下探了探,土是松软的,用铁锹掘了掘,果然见着用火药炸过的痕迹。”

众人投了声音,只听得狗于续语——

“那丫头是个行家,早摸清楚了地势,探出了那墓|­茓­里最脆弱的部位,从容进出,若非让我那两个小伙计无意中见着了她,谁也不知道墓中有人曾经进去过

了。“

“官府可曾派人来查?”

“隔天我陪着王家少爷去报了官,县卫守那儿派了几个专查盗墓案子的熟手来,进了墓清点财物,除了对戏球的白玉狮外,其余东西原封不动。”

“只拿了对白玉狮?”有人不解,“王老爷是咱们县里首富,听说当日下葬时,王家少爷为显示孝思,求显赫门霉,陪殉葬晶丰盛可抵王公贵卿呀!难道就这么件值钱货?”

“当然不是,”胡狗子摇摇头,“当日我陪着衙差人了墓|­茓­中,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揭开来还会灿着人眼呢!可那丫头啥也没取,从容不迫地就只取了那件‘白玉戏球狮’,其他动也没动。”

“这个样儿……”潘掌柜沉吟,

“倒让人想起了十多年前轰动江湖中的盗墓王——‘死人债主’了,那家伙也不贪,但对于想要从死人那儿抢到的东西,却从来不曾失过手,他年轻时行事作风狂佞大胆,曾和人立下过赌约,誓要取得皇陵中的几只珍宝,官府得到消息,防了又防,守了又守,最终却都还是让他得了手。”

“潘掌柜,您口中:死人债主‘这号人物那日我也曾在专查此案的秦捕头口中听闻,”胡狗于皱皱眉头,“两人手法极相似,但论起年纪,

:死人债主‘这会儿至少已近五十,且又是个男人,若真有所关联,这白衣少女若非他的女儿那就可能是徒弟了。“

“徒弟?!”有人怪笑,“盗墓这行还有传承?而且,这么大名气的人竟找个丫头当传人?”

这‘死人债主’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有人发了问。

“善恶这东西向来因人立场而异,”潘掌柜到底见过的世面较广,论起是非有条有理,“在官府衙门及富豪眼里,:死人债主‘是个夺宝盗贼,又是个狡逃多年始终未能到案的通缉人物,几桩皇陵大案悬者多年未解,在他手中消匿的又都是些相当够份量的珍宝,是以,在官府人眼里,他是个头号棘手的眼中钉,务必除之而后快,但到了寻常百姓眼里,他的定位却又截然不同了。

“赏玩古物毕竟是有钱人家才玩得起的玩意儿,那些穷人们就算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拥有不了半件宝贝,不理解这些东西价值何在,更不能理解放着好端端钱财不用,拿去陪死人睡觉是为啥,见着有人恶整这些有钱人,仿佛无意间帮他们代出了口气,自然欢欣,再加上连续几年里,有些善堂常会莫名其妙收到大笔用:死人债主‘名义捐出的善款济助贫苦人家,甚至兴建义学,造桥铺路,诸位想想,这样子的:死人债主’又怎能不被穷苦百姓们奉为义贼呢?”

“那倒是……”环在潘掌柜周遭的人纷纷点头称是,役见到角落里一个沉思的目光。

“少爷!”沉思中的男人身旁坐着个仆役打扮的少年,见众人说得热切,他忍不住对着始终沉默的男人出了声音,“真没想到明明是个盗墓夺宝、抢死人财物的坏胚,竟被这些愚民给当成了个神柢义贼?”少年语气中净是不平。

男人毫不在意地浅浅勾起笑,他身子修长高大,虽是一身尊贵打扮,却没有一般纨绔子弟予人的荏弱印象。

男人缎质毡帽上有块价值连城的湛蓝宝石尽实地陈述着他不同于常人的身份,在他指上仅有枚简单的方戒,方方正正却亮着令人无法逼视的蓝芒,更添了几分气势,配上他俊美的五官,高挺的鼻粱,薄削而含笑的­唇­,似放纵又邪气高傲的下颚,这样的男人,让人只需看一眼便无法忘记。

“少爷!”见主子不出声,少年跟中亮着不解,“瞧您模样,难不成对此事心里已有主意。”

“祈康!”男人悠悠吐着少年的名,单手支颐。状似悠闲,细长指头在眼前漆黑陶杯缘上滑动着,“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看面相了?”

“少爷……”十七岁少年祈康红红脸播播头,

“少爷别笑话小的了。”

“不笑话你难道笑话自己?”男人叹口气,眼神滑回胡狗于身旁那群密密麻麻歌颂着“死人债主”的人群,这事确实有些棘手,但既然是皇上亲自交托的任务,没得说,再难也得试试。“

“可这亭千头万绪,您从哪儿试起?”

“死人债主‘重现京城是近几年的事,”男人想了想,“姑且不论此人品行,那家伙倒是个一等一的识货人物,这样拔尖的人物,”­唇­角勾起笑,淡然而邪佞,“并不难寻。”

“少爷的意思是……”祈康再搔头,少爷说得轻而易举,他听得一头雾水。

“识宝物、懂宝物、惜宝物、买卖宝物、探听宝物的人自然以古玩店里时常进出的人最有嫌疑。”男人一句话总算解开了少年的疑惑。

“可京城里多的是古玩店呀!”燕京是历史古都,多的是喜好古物及搜罗古物的门径,“一一过滤起来可也得大费周章呢!”

“你当‘死人债主’是寻常人物吗?”男人轻哼,“以他浑不将寻常宝物放在眼里的架式,若不是够格登上台面的店家还搭不上他的眼呢!这会儿,”男人笑得邪气,“我比较有兴趣的反而是那与他有着关系的白衣女子,一个够胆识敢向死人索讨物事的女人我还不曾见识过呢!”

“那倒是,少……”祈康语未尽,见男子起身踱出了茶楼,急急自怀中揣出银两扔在桌上,边嚷边跑跟了过去。

他家少爷聪颖过人是没错,就这­性­子,实在是急了点!

不过,少爷的急­性­倒少见于闲事上头,看来这盗墓女娃还真勾起了少爷比对“死人债主”更浓厚的兴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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