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身的地方，是一个凹处，鲜血迅速在我身周凝聚汇集，鲜血之深，直盖了我的耳朵。

也是我幸运，当我昏迷从上面掉下来时，是平躺在地上的。要是我伏卧在地上的话，恐怕早就被鲜血给溺死了。当然，蛟痛得厉害，临死都在嘶叫，口没闭上，这也是我没被闷死的原因之一。

后来，小天狗看漫布在四周的毒雾散了时，也曾钻到蛟口里去过。居然认出了被鲜血包裹着的我，想把我从蛟口里拖出来。可鲜血太深，又极粘，它如何拖得动我。

我感叹了好一些，才想起我那“取胆”的任务，不由转身又朝那头死蛟看去。我轻放下小天狗，上前挥剑朝蛟身上砍了几剑。

直把我的手都砍麻了，都砍不开它坚硬的鳞甲。我又把玉剑刺了进去，想划开一条口子，却只划开一点，我就手脚酸软了。

这时，我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两声。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只得又钻进了蛟的口里。

我回到部落时已经是傍晚了。我手里提着人头大的蛟胆，腰间挂着的那个青藤编成的兜里，除了禹给我的那个铜符和黑虎­精­的妖丹，又多了一样东西，蛟的妖丹。

腾蛇修成蛟，便已在体内生成了妖丹。其妖丹大小和黑虎­精­的相若，也有拳头般大小。

小天狗看到蛟的妖丹时，也和看到黑虎­精­妖丹时一样，两眼发光。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吞下它了。

黑虎­精­的妖丹吞下来后，便能生成风，把它搅得半死。蛟的妖丹，多半便会生成毒，小天狗虽然厉害，也不能承受蛟毒。吞下黑虎­精­妖丹是“半死”，吞下蛟的妖丹会不会变成“全死”，就不得而知了。

我身上的藤兜和玉剑的剑鞘在去斗蛟时，事先早就藏好，是以上面半点血污也没粘。

可下身围的那块兽皮却没那么幸运，上面沾满了蛟血。虽然蛟血晒­干­，都被我用手揉掉了，但上面的血印却还存了不少。显得比以前又难看了许多。加之我浑身白的如玉，再搭上这身装扮，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我穿过一块块青田，急步向部落里走去。在部落口，我便碰到了在路口徘徊的蟜和黍玉。两人脸上都有急­色­（当然他们一个是着急灵华祖师怎么还没来，一个却是着急我怎么还没取了蛟胆回来），尤其是黍玉，双眼红肿，显然已哭过好几回了。

我随着黍玉回到她那间木屋时，大巫和族长都在。两人看到我能回来，并且提了蛟胆，都大露诧异惊喜的神情。虽然黍玉把我的身份和厉害之处，放肆的穷极她想像的夸张的宣扬得全部落都知道了。他们也是不相信我能取了蛟胆回来的。他们在这帮黍玉阿爹驱毒治伤，也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黍玉­操­着一把稚­嫩­的声音，一路上大喊着我取了蛟胆回来，清脆而嘹亮高亢。回到木屋时，部落里已有不少­妇­孺老弱跟过来。过了不多久，屋前屋后，屋左屋右都挤满了人。议论纷纷，不绝入耳。这一刻，我也终于体会到“长舌菇”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蛟胆里的胆汁，黍玉阿爹喝了一点，还剩下许多。本来大巫想拿走治药的，小天狗看到后汪汪大叫。

大巫看到一只小狐狸叫声却如豺狗，大感诧异。但也没多想，他已看到了小天狗充满敌意的眼神。不由流出了一脸的尴尬看着我。

我怕小天狗扑上去伤人，一把把它抱了起来。看着大巫微微的一笑，慷慨的用稚­嫩­而稳重的声音说：“你别理这小畜生，这个蛟胆要是有用处你就拿去吗。”

大巫桔皮似的老脸一红，微有感激的朝我一笑，说：“多谢了，有了这个蛟胆，以后我们部落就再也不怕毒虫了。”

我浅浅的一笑，正要说“不必客气”。高大魁梧的族长已笑呵呵抢着对大巫说：“那头蛟霸占一方，它一死，那片林子，我们也可以入得了。以后祭祀，也大有祭品可用了。”大巫轻点了点头，脸上也是欢喜之­色­。

晚上，黍玉阿爹便醒了过来。一醒来便说好饿，黍玉便把事先准备好的那盆麦团端了过来。她在大巫的告知下，知道她父亲醒来必定喊饿，是以早就准备好了。

黍玉也一个劲的劝我多吃，在她父亲醒来后，她便絮絮叨叨的把我是什么人和他说了。当她说起是我杀蛟取胆救了他时，不禁双手搂着我的右手，对我投下了崇拜敬佩的目光。

后来，她又问起我杀蛟的经过。那是我毕生最惊险的回忆，我思之，都还有些触忆惊心。本是不想说的，可是被她缠得厉害，没办法只得说了出来。

我发觉他们不应该叫她“长舌菇”，应该叫“缠”舌菇才对，她竟然比那让我刻骨铭心的蛟血更粘更黏。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