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照,是血液一般的红。
或许落日已预见了这一场杀戮,于是用这样的颜色来点缀原本平静闲适的黄昏。
满眼是血一般的红。
血红。
……
我提着“落红”,长剑斜斜垂下,在地板上掠过,没有划痕,只有尖锐急促的摩擦声。
我目光平静,是一种近似麻木而呆滞的平静,然而我的漆黑双眸里隐隐有着血色,如夕阳一般的血红色。
我的步伐沉着稳定,每一步迈下去都显得不急不缓,步子与步子的衔接又恰到好处,步调始终保持着一种悠然而长久的节奏,就像黄昏笼罩下的浮云,安静地飘然而去。
我如子夜般漆黑的劲装纤尘不染,袖口被紧紧地用细绳绑住,在落日的余晖映照里,影子与人同样的颜色,如两只紧靠在一起的黑乌鸦。
我已经走进了齐轩阁的大堂,大堂里是各式琳琅满目的古玩,让人目不暇接,几个小厮趴在放桌上,我可以听到他们轻微的鼾声,我知道他们睡熟了,可能还在做着什么美梦。
于是我走过去了,提着那把剑——我的“落红”,如我的眼眸一般漆黑而深邃的浪人剑,触手处微微的冰凉感觉,它是在兴奋么?
在我的手里,最终它还是变成了一把渴望饮血的杀戮之剑。
我走进内堂,旋即发觉一个小厮正在将一件花瓶古玩放回架子,我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等待着,等他回身过来,一剑刺去,喉咙洞穿。
他的眼睛突起,瞪得大大的——大概是死不瞑目罢,我不敢与这样的目光对视,只能回过头去,待他的意识彻底消亡后,我缓缓将“落红”拔出来,似是生怕溅出的鲜血沾染到他的衣襟。
他的尸体无声倒下去,我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
“落红”贪婪地吸食者新鲜的血液,顷刻间便都消弭了,剑身依旧的阴森漆黑,在暗淡的烛火下有着几分奇异的色彩,似是在沉吟着:血……血……不够……还要……
这是第一个。
我满目的寒芒涌动,站在那方桌一旁,缓缓刺进其中一个正酣眠的小厮的心脏,触及他的皮肤的一瞬间猛地发力,一剑洞穿,他没有醒。
这样,在梦里不知痛苦的死去,也是一种很好的死法罢。
另一个,也是同样的死法,不知疼痛、无知无觉中悄然离开这纷乱的人世,带给他们这样的死法,我心里的愧疚似乎可以稍微减轻些——旋即我自嘲地笑笑,真是自欺欺人呢。
第二个,和第三个。
我原路折回,走向内里院子的另一侧,在那条小道上,一个女婢正在翻着花池里的土,我的轻功没有一丝的声音,我静静站在她的身后,她纤细的手指握紧了小巧铁锨,开垦着一小亩土地,是要种花么?
她容貌清秀,长发柔顺盘在头上扎成一个发髻,背影曼妙而绰约,她还哼着小调,声音甜美圆润,长久的劳作使她的额上有了丝丝汗渍。
我一剑倒Сhā入她的后心,也是那么缓缓地将剑探过去,待剑尖几欲触着她细腻的肌肤时,猛地发力——
一道鲜血顺着她鹅黄|色的衣袍滑下,明晃晃的血液刺痛着我的眼睛,她无力地倒在地上,躯体不住地抽搐着、颤抖着,顷刻间就永久地停止了一切的动作。
我不敢去看她的脸,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刚刚哼着小曲翻着松软泥土的闲适景象,那眉宇间的笑意,清秀面容上的满足和愉悦——转瞬间就成了狰狞、惊惧、悲戚的复杂面孔。
第几个了?这已不重要了。
我的手剧烈的颤抖着,那是握剑的手,曾经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会稳定而有力地握剑的手,此时在剧烈地颤抖着,我的心似乎也在跟着颤抖了。
随后我走向了吴齐轩的房间,他曾经领着我到那里谈过一番话,他在他的房间里告诉我,要杀掉文府府主——谁知,他的这一番示好的行为,却为我的下手提供了方便。
我等待着,等待着“落红”剑身上的血液完全消弭,随即走进去。
吴齐轩在手里捧着青花小瓷,在烛光下费力地俯身观察,我开门的声音都没有惊动他,他的眼神一丝不苟,似乎世界上除了眼前的瓷器就没有其它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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