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洛儿说,她今日所要出席的,是一场小型的宫廷聚会。
宴会的地点,定在世子在宫中的居所——辛追台。这是为了庆祝世子妃于日前终于顺利产下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这个国家独一无二的世孙殿下。
早在天朝时,阿衡就曾不只一次的听人提起过这位平民世子妃的事。她从寂寂无名的低等宫女,一跃而成为鼎沧未来国母的传奇经历,也曾激励过许多出身平凡的天朝少女,踊跃入宫,为奴为婢,期待着有朝一日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关于这场宴会,阿衡实则也早有耳闻了。只不过,杜洛儿知道的,比她更为详细一些罢了。
据杜洛儿所说,此次聚会,明面上是为了庆祝世孙的诞生。所以,届时世子将亲自到会,为世孙殿下定名。
杜洛儿又说,只是宫中又传出口谕来,规定出席聚会的女眷,皆须出自“鼎沧四姓”之家之门,或者是新晋的功臣名将之后。因此,有好事之人推测,此次聚会的隐含目的,是大王为了兑现当初世子妃遴选时的对群臣许下的诺言。即,从当日与世子妃一同进入“终选”的另九名贵族少女之中,优中选优,择出合适的人入宫为世子偏妃。
“鼎沧四姓”——杜、韩、段、荣,这一名头,阿衡自然也不生疏。
且莫说当初在天朝时就掌握了的讯息。只她昨日一入鼎沧城,才刚在客栈住下,未曾赁好房舍,这杜、韩、段、荣四户豪门,便不约而同地打发人来寻她去为女眷效力。
她阿衡最终选择出现在杜洛儿的府中,倒并非是杜府势大,也并非只因这杜存中的手下去的最早。
只是因为四家之中,唯只这杜家是正式下了帖子“请”她的。阿衡并非妄自菲薄、自轻自贱之辈,之所以要希图杜家这一个“请”字,只是因为她办事历来掌握着一个原则:宁与尊重他人的贵者打交道,也不与自以为是的弱者平起平坐。
仅凭一个“请”字,便知杜家到底与别家不同,也难怪会生出杜存中、杜洛儿这一双儿女来。
杜洛儿自然不知阿衡细微的心理变化,她仍如小雀儿一般叽叽喳喳地说着她的心事:她想要一个全新的发式,想要在所有世家女儿中脱颖而出,以便让世子殿下注视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阿衡从没见过的这位高贵殿下——鼎沧国第一序位王位继承人——舜英世子穆辛追,终于随着杜洛儿的讲述,渐渐跃然眼前:他是翩翩浊世里独一无二的绝代佳公子,鼎沧王国中举世无从的温柔美少年。
哦,翩翩浊世佳公子吗?阿衡倒并不这么看。
以阿衡的经验推断,若是当真有禀赋纯洁如此的一位世子,他要想在如此残酷的*中存活下来,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显然,杜洛儿口中的穆辛追,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偶像,其中杂糅着太多少女的幻想,以及关于情爱的梦境。
只是,眼下阿衡忙得不亦乐乎,完全顾不得理会杜洛儿这些充满着瑰色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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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鸦凤岂可同巢
彼时的阿衡,真可谓是一心四用了:手、耳、口、眼,尽皆忙碌,几乎一刻也不敢懈怠放松。
手,自然是不能停的:看她十指翻飞、灵动如梭,欲将杜洛儿那略有些发黄的发丝,造就成世人未见的新样发式。
耳,其实也是不得闲的:诚所谓听话须听话里话,听音须辨话外音,她要从杜洛儿的声声聒噪、点点碎语之中,紧紧抓住那些对自己的使命或许有用的讯息。
口,更是不能歇的:适当的敷衍,适时的发问,这是与人对话时基本的礼貌,性子散淡如她,也须不露痕迹地照顾好杜洛儿敏感的情绪。
眼,越发是不能空的:看她一时明眸暗挑,一时慧眼微斜,靠着梳妆镜的帮助,既小心观察侍女明月的一举一动,也谨慎留意着驸马杜存中的神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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