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当真极其无聊。
身为迎驾大队,却未能迎奉到帝姬本尊。这一惨淡的现实,使大队人马数日以来的日夜行进,忽然失去了它全部的立足意义。
正因如此,鼎沧大王手中握有的最高贵的这支禁卫部队——京卫锦衣“万人营”,此刻上至将官,下至兵勇,人人士气低靡,个个锐气顿失,仿佛一群斗败了的公鸡。
与此同时,主帅安车之中的气氛,也开始变得更加不可捉摸起来。
杜存中倚据在安车一隅,将自己全身牢牢裹在大氅之中,头靠在车帷上,无神地看着车窗外默默行进的大队部属,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阿衡低下头,才意识到手上紧紧握着的,正是方才拾起的那方素绢。她展开了素绢,绢上只有区区四字——“盼尔归来”。
那字体,刚柔兼济、气韵非凡,想必是帝姬亲笔无疑。不知为何,阿衡却只觉它出离的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曾在哪里见识过这样的笔墨。
且慢,阿衡重新将这句话又读了一遍,“盼尔归来”?
帝姬手书下的这句话,经过了杜存中的一番解释,便成了帝姬等待他返宫完婚的邀约与许诺了。同时,且又将杜存中所谓“帐中一宿”的谎话完全坐实。
阿衡明了,依照斋宫礼制,斋宫阁下一旦破身为妇,便彻底失去了担任这一神职的基本资格。
因此,仅凭杜存中这一席话,舜华帝姬便已经永远脱离了斋宫这一高贵神圣的尊名,谪入凡间,重新幻化回万民所倾慕迷恋的那位美丽公主了。
如此一来,天朝新君宣召帝姬重归斋宫之位的旨意,显然就遇到了不可抗拒的阻力。因此,莫怪天朝使者要恼怒莫名。
只是,那位使者的恼怒,也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至于那位天朝使者,仅凭他周身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阿衡便可认定,他的来历,必定不凡!
只是,不待阿衡对于天朝使者的身份多加猜疑,便想起了一个新的问题:
据杜存中对帝姬心腹骊宫人所说,他想要的,只是解除与帝姬的婚约。然而,方才为了阻止天朝再次封公主为斋宫,他却亲口承认了与帝姬已有夫妇之实。事以至此,他已呈骑虎难下之势,非娶帝姬不可!既然如此,他当日曾经要求帝姬许诺给他的自由,又该从何谈起呢?
阿衡承认,这一切,都不是她该管的事。
然而,女人啊,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一旦遭遇了杜存中这样毒药般的男子,一旦被他轻轻地吻过,哪怕这吻,只是基于治病救人的意外,她便以为,她注定与他有了摆不脱的牵涉与纠葛。
如果是寻常的女子,这并没有什么,即使是单恋,也是人生极美好的经历。只是,唯独她阿衡不可以。
她早就明白,她的思想、情感,乃至整个儿的生命,都根本不属于她个人所有,更不可能属于这鼎沧国的任何一个人。
她所来,只为执行上司的指令,只为履行自己的职责。至于杜存中如何,韩非攻如何,或者杜洛儿又如何,其实与她毫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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