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杜存中脸色更惨白的,恐怕,只有高悬在鼎沧王都城门之上的丧幡了。
城外,司礼监官员早早恭迎在彼。
驸马一言既出,令如山倒。大队人马即时脱去锦衣,换上了司礼监刚刚分发下来的素袍,扎上绣有“京左卫”、“京右卫”等字样不一的暗纹丧带。
安车之内,阿衡也分得了这么一身。
彼时,杜存中、韩非攻等人,皆在队前与司礼监官员说话。
捎进这套衣裳的,是一个相貌极为精明的中年男子。阿衡认得,此人正是杜存中帐下军机师爷——张泉陵。
早些时候,阿衡曾隔着窗幕专门窥看过此人。因为,杜存中说,他给她喂水时,便正好被此人撞破。
张师爷将衣裳递将进来,低声说道:“今奉大丧,为恐生变,一应官军人等,悉皆不得私自离营脱队!驸马有话,教衡相公也速速换装,只充做近身随侍,同他一道入朝。”
阿衡迟疑着,并不去接那套衣裳,且又装作听不见师爷的话,抬眼傻傻呆呆地望着他。她还记得,标名为“杜阿衡”的军牌上那“天生聋哑”四字,自然不便在外人面前露出破绽,惹下事端。
张师爷等了半天,见她全无反应,便颇有些不耐烦起来,随手将衣服往里一扔,嘴中不屑地碎碎念道:“是个兔子便罢了,竟还是个聋哑!”一面说,一面又对她胡乱打着些手势,示意她更衣下车。
阿衡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顺手闭上了车门,改换衣裳,并没有注意到张师爷眼中闪过的那一丝精细。
大队人马,忽然改换素装;中军主帅、副将之辈,皆易丧服入朝。这么说来,此时此刻王都内外,果然已将公主大婚之喜,立时换做二圣身死之丧了。
记得,当日韩非攻那一番密语,顿教杜存中改换了面色,一双铁拳也捏得生生作响。他低头权衡了片刻,便低声问道:“事已至此,相爷意下如何?”
韩非攻略一迟疑,答道:“家父意思,是秘不发丧!待驸马回朝,再做计较!”
杜存中闻言,摸索着右手中指上的那枚古怪铜戒,忽然冷冷一笑,似乎并不打算作答。
韩非攻瞄了那铜戒一眼,又说道:“王府密报,只恐一时便到;驸马参看了,再行定夺不迟!”
杜存中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此事我自有区处,不必再提!你只管稳住军阵,莫露颜色便是!”
韩非攻答应着,又扫了阿衡一眼,正待出去,杜存中却将他唤了回来,微笑着问道:“为何泄露尔父天机?”
韩非攻回过了头,耸了耸双肩,苦笑着反问道,“这,难道还需要我解释吗?”言毕,便飞身跃出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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