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青光茫茫剑如霜

楚君然被枯松客挟持，一直北上，枯松客想与好友燕山二老一同修炼“两仪混元功”，楚君然便是药引。

这日来到黄河之畔，正值隆冬，黄河水面，依然结成厚厚的一层冰来。寒风凛冽，如同利刃一般割在脸上，生痛难忍。楚君然穿的不多，却是并不觉十分寒冷，倒是枯松客有些支持不住，先不过河，到集镇上买了件棉袍披在身上。

一到集镇就错过了时辰，冬季昼短夜急，很快就到了晡时末分，枯松客决定先住一夜，明日再过河，同时小心提防青城派和姑­射­山的人追来，至于楚君然，他并不担心，已经封住他|­茓­道，自己想跑也难。

晚上在客栈里吃罢晚饭，楚君然问道：“你到底要抓我到那里去？”枯松客只是嘿嘿一笑，在慢条斯理地道：“老夫喜欢你身上的奇毒异药，是修炼神功的最佳之选，老夫想成全你，你小子不要让老夫失望的才是。等过了黄河到了燕山，在燕山之上老夫陪你修炼上十几年，便是天下第一，整个武林便以你为尊，岂不快哉！”

楚君然自从失手杀死大师兄康君成后，当真是死的心都有，但还要等见到师父请罪受罚，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掉，便放弃自尽的念头，其实真想自尽也难，枯松客岂能让他死？不用说是修炼旁门左道的武功成为天下第一，就是自己门派的武功也没了心思和兴趣。看着枯松客如此陶醉的样子，感到恶心，是恶心自己，自己是同门相残的武林败类，还有甚么可以陶醉和骄傲的！

翌日天一亮，枯松客也不吃饭，就拉着楚君然来到河畔，准备踏冰过河。在河畔上就老远望见河中心人头攒动，围成一片，像是在一起做些甚么。

枯松客和楚君然心中都感到奇怪，枯松客突然一把抓住身旁一个过路的中年汉子，这冷不丁的一抓，让那汉子唬了一跳，同时手腕被枯松客铁钳般的手抓的生痛之极，又惊又怒，喝骂道：“瘦痨贼秃，你要做甚！”

枯松客一听那汉子骂他“瘦痨贼秃”，顿时生出怒火，举起另一只手，想要一掌劈死那汉子。楚君然大吃一惊，急忙拉住枯松客的手，急道：“哪有你这么问路的，我来问他罢，你快放手，前面有官兵呀！”

那汉子怒气未消，又怒道：“你再不放手，我就报官了！”

枯松客嘿一笑，道：“难道老夫怕贼官兵么？”放下手来，向楚君然道：“好小子，倒是有份善心。”又抬头远眺，隐约看到真有官兵打扮的人，心道：“幸好老夫没有把他毙了，否则官兵来了，惹一身臭麻烦。”

楚君然问那汉子，作揖道：“大叔请了。”那汉子没好气的道：“有甚么事快说，俺还要等着过河回家。”楚君然一笑，道：“那打搅了大叔，我们只是顺便问一下，前面是作甚么的，那些多人。”那汉子又瞪了枯松客一眼，看样子心中一直恼怒着枯松客的无礼之举，哼了一声，道：“自己不会过去看么，前面是关卡，是桡橹会和官府一同设的关卡，要过河，先交上十贯钱财来，真是气死俺了！”说完甩头就走，最后一句“气死俺了”也不知道说的是枯松客还是那桡橹会。

楚君然哦一声，略感遗憾，这对自己并没有甚么帮助，多么想前面是青城派的师兄们在等着自己，哪怕是被抓往青城山受罚，也心甘情愿。

枯松客嘿一笑，推了一下楚君然，道：“走！”

走进人群，果然是官府的几个衙役和一群身着棕灰­色­棉袍的壮汉在此拦路设卡，那便是就是桡橹会的帮众了。高高的木桩东西延伸到几里之远，中间是卡口，衙役与桡橹会的人两头站着，中间几个人不断地伸手向过卡的行人要钱。过客分成三排，一排拖到几十人挨着向前交钱。人声鼎沸，中间掺杂着怨言和咒骂，但谁也不敢放大声音，怕的是官府与这群江湖豪强的惩戒。

在人群中央立着一块木板，木板上贴着一张告示，楚君然靠近看到是这样写的：

黄河长久泛滥，十年有九。水患难解，黎明缧难，苦不堪言！圣上心怀百姓，寝食不安，特着令工部大力治理黄河水患，工部下喻：过往商客付水利之资十贯，乃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也！

楚君然点一下头，道：“原来这样啊。”又向枯松客道：“原来是向过往的商客要钱啊，我们也不是甚么商客，不用付钱的。”

枯松客冷哼一声，道：“你这个蠢货，你是不是商客又不是你自己说了算，问你要钱，管你是做甚么的！”说着就走到了关卡旁边，向楚君然森然道：“你小子老实些，乖乖的跟老夫走是正经，要是耍甚么花招，老夫当场毙了你！”

楚君然哼了一声，悻悻地道：“你还是快杀了我罢，我犯了门规，死不足惜！”

枯松客白了他一眼，哼一声，鼻子刚哼出气，旁边的一桡橹会的人呵斥一声：“和尚，快交十贯钱，否则就别过河！”又指着楚君然，道：“还有你这小子！”

枯松客嘿嘿一笑，道：“好说，老夫这就给你银子。”说着就往怀里掏，掏着掏着脸­色­就变了，这掏了十几把还没掏出银子，这怎么不让别人以为你没银子，那人怒喝道：“贼秃，到底有没有银子，没有就滚到一边去！”

枯松客这才想起自己的一锭银子买了件贵重的貂皮棉袍，怀里只剩下几吊钱，如何拿得出手？

楚君然心中觉得畅快，手往兜里掏出一锭银子伸向那人，道：“给你罢。”那人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笑容，道：“你们两个过去罢！”楚君然忙道：“这是我自己的，你还是找给我钱罢。”

枯松客一听，顿时一怔，看着那人把钱找给楚君然放行，而自己还被拦着过不去，这下不再容忍这从来没有受到的侮辱，跨步走上前，见楚君然迈着沉重的步法拼命地往前跑，大喝一声：“给我住下！”冲过关卡。

对设卡的人来说，这还了得，边抽出刀剑，边厉喝道：“贼秃找死！”“好一个贼秃！”“拦住他，要反了不成！”追上枯松客，挈刀便砍。

枯松客看着楚君然失魂落魄的样子，冷笑一声，道：“让你小子跑上三天三夜又何妨！”说罢，两臂突然后伸，宽大的袖子呼呼声响，击打在两个大汉身上，飞出一丈之远，听得惨叫，便是死了。

其余一些见状，大吃一惊，叫一声“好贼秃！”一呼而上，围住枯松客扑上。

过往的行客一见到这种场面，欢喜之极，压抑心中的怒火终于可以在有人代替了，哗喇喇的冲上去，推到木桩关卡，有一衙役上前阻拦，被愤怒的人群围住，一顿痛打，不死也难活了。

枯松客看着身周十几个拿着光亮亮钢刀的大汉，嘿嘿直笑，说道：“老夫和你们这些鼠辈2动手，真是辱没了老夫的身份！”一语甫毕，突翻一掌，呼一声拍在一名大汉胸口，“砰”一声，那大汉后心穿出一道血柱来，一个血琳琳的东西冲出体外，落在地上后，那大汉闷哼一声，倒地死了。

其余的大汉不知道从那人身后窜出来的的东西是何物，凝目一看，都“啊呀”大叫一声，浑身打了的乱颤，原来是一只兀自跳动的心！

枯松客呵呵一笑，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眯着原本不大的双眼，自言道：“‘返璞归真掌’果然厉害，风骨子想利用这种本不可修炼成功的武功来除掉老夫，却不知歪打正着，让苏紫阳成全了老夫，等老夫在炼成‘两仪混元功’，试问，天底下谁还是我枯松客的对手？哈哈——”笑罢，一眼看向正在艰难奔跑的楚君然，森然道：“臭小子，看样子你是上天专门赐给老夫的骑，老夫两种绝世武功都由你来成全，怎能过过你么？苏紫阳，休怪我枯松客不义了！”说完，一个腾身跃去，抓住楚君然肩膀，道：“你上哪里去！”

衙役和桡橹会的帮众看到枯松客的手段，早已跑的无影无踪，谁还敢上前拦挡。

楚君然没有逃出魔掌，心灰意冷，凛然道：“你快杀了我罢，我决不会害吓的！”枯松客哈哈一笑，道：“老夫怎会杀你那呢，老夫说过了，要让你成为天下第一，睥睨武林！”楚君然无奈，哀求道：“枯老前辈，晚辈求你了，你要么放了我，要么就杀了我，我杀了同门大师兄，实在是罪孽深重，不想活了啊！”枯松客道：“是么，那更好，先杀了你大师兄，再杀你二师兄，最后­干­脆连你师父都杀了，这岂不更好，你就是一门之长，一派之尊了，哈哈——”枯松客一直兴奋有余。

楚君然听了大怒，恨自己怎么还求这种恶人，愤道：“我要是练成了这么厉害的武功，第一个杀的就是你枯松客！”

枯松客连叫：“好好，老夫就等着小子了！”

过了黄河就到了河北地界，枯松客不知道在哪弄得银两，一路上又是大吃大喝，又是骑马坐车，而楚君然一路上很少说句话，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真是后悔下山，要知这样，宁可这一辈子都不下上，永远呆在山上，不去招惹这个可怕的江湖。

快要到沧州境界了，日值中午，枯松客便停下脚步，道：“老夫饿了，前面是一酒家罢，我们吃些东西在赶路。”又转头看看了身后，笑道：“你小子还是安心的跟着老夫吧罢，青城派没有人在追来，姑­射­山也被老夫打跑了，你还有甚么法子？”说着就拽着楚君然上前面的酒店走去。

店家老板见枯松客短发，以为是个僧人，脸上的永恒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从柜台走下，迎了上去，把枯松客拦在门口，道：“我这店今日生意不是很好，没有余下可给你做斋饭的，快上别的去处，勿搅了我生意，我都快忙死了，没工夫搭理你。”

楚君然先是一笑，道：“你这么忙怎能说话生意不好呢？再说了他也不是个和尚，他有的是银子。”楚君然尽量抢在枯松客前面打圆场，生怕这些人说出惹怒枯松客的话，让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乱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