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然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又如何去回答她，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表明身份，显然她是没有认出自己，就支支唔唔地道：“没有——没有的——”

那女子看着水面，轻叹一声，幽幽地道：“这种情景是太可怜了，这么多的枫叶都枯黄了，落入水中，随着河水不知流向何方，也许永远不会再回到它的家和亲人身旁。但这又有甚么办法？每年每岁都要上演这种惨剧的，我既然又没有办法去挽留，又怎么能因此想不开呢？”

楚君然看着她伤感的样子，微微一诧，问道：“你是在说这些枫叶么？”

那女子没有回答他，但也已足够是证明了她的确是在说这些枫叶。

楚君然想不到她竟说出这种伤情悲感的话，与开始见到的那锐意冲杀的蒙面女子大不一样，俨然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伤情悲观之人，谁知她还要比自己厉害百倍，顿时有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那女子突然问道：“你也是来这为枫叶送行的么？”

楚君然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甚么，只能点头。

那女子又道：“可以看出你是个好人，你一定冷罢？快点一堆火烤烤衣服，否则会着凉的。”

楚君然见她这般关心自己，十分感动，道：“谢谢你救了我。”

那女子一笑，道：“是你先要救我的，再说你也是会水的，没有我你也会上来的，是不是？”

楚君然听她这么一说不由感到羞愧，点点头。

那女子走到河岸上头，捡起一堆枯枝，点上火，向楚君然叫道：“你还是快过来烤烤火罢。”

楚君然再次确定她是没有认出自己，心中觉得奇怪，难道自己变了模样么？这是不太可能的，自己还是这般模样的，但她为甚么就没有人出自己呢？也许是开始她并没有在意自己。

其实不然，楚君然在路上遇到那女子时是一身褴褛破烂衣服，现在已是换上了端木世家的新衣服和重绾上了发髻，与原来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小丐一下子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当然认不出来的。

楚君然站在火堆旁烤着衣服，感到暖暖的很是舒服。看到那女子又呆呆地望着连连不断的落叶，不时发出微叹，摇摇头，就问道：“姑娘，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些萧景的么？”

那女子微微一摇头，道：“不全是，还有一件事来这里的。对了，你叫甚么名字，哪里的人氏？”

楚君然忙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又问她叫甚么。那女子顿了顿才道：“江湖儿女不像你们富家子地那样有好听优雅的名号，你就叫我袁姑娘罢，我姓袁。”

楚君然心中一苦笑，原来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贵介公子，自己何尝不是漂泊江湖的一朵浮萍呢？

很快，楚君然身上的衣服就烤­干­了。袁姑娘就道：“我也该走了，就告辞了楚公子。”说着就要走。楚君然忙道：“袁姑娘你等一下！”袁姑娘问道：“楚公子你还有事么？”楚君然一愣，心中是想看一眼她的容貌，但说不出口，也许这个要求她不会答应，或许她也办不到，就嗫嚅地道：“没——没有了——”说着就愣愣地看着她的脸。

袁姑娘知道了，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带着面巾感到很奇怪？”

楚君然忙摇摇头，道：“没有——”

袁姑娘又问道：“你是不是想看看我的脸？”

楚君然一下子来了勇气，点点头。

袁姑娘道：“是啊，我不应该蒙着面和你说话的，这样是对你不尊重的。”说着就把脸上的纱巾慢慢摘下。

一张端庄亮丽的脸出现在了楚君然的面前：一张匀称的脸庞，没有半点轻佻的神态和健康的血­色­；细细的双眉，如同河岸上的柳叶，柔细而纤长；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和一双水灵而带着忧伤的眼睛。微风吹过，淡白­色­衣衫和缕缕秀发随风飘展着，这分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给你一种怜爱和敬重的感觉。

楚君然看得有些痴了，这并不单单是因为她美丽，是那苍白冰雪的容颜，给人一种亟需要去了解她内心世界的冲动和勇气。

袁姑娘见他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羞涩，她微微一笑，问道：“怎么，我的脸上有甚么东西么？”

楚君然见她一笑还是脸上带着冰冷，冰冷的美丽常常是要比火辣的激|情还有让人陶醉，不禁更痴了，以至于没有听到她在问自己。

袁姑娘给楚君然的感觉是与陆灵溪给他的感觉完全相异的：陆灵溪是那么乐观向上，笑起来是那么灿烂活泼；而袁姑娘似笑非笑，冰冷伤感，总让人有生起怜香惜玉之情。楚君然恰恰也正是这种伤感悲观之人，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袁姑娘毕竟是江湖上的人，也没有闺阁中的的女儿那般羞涩警觉，但楚君然这般盯着自己不放，也有些羞涩，更有些生气，愀然道：“我既然让你看我的脸，是看在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哪知你却是这般轻浮无礼的人！”说完，就转身走去。

楚君然大急，暗暗责骂自己的确是轻浮无礼了，急忙跟上，喊道：“袁姑娘你不要生气——我并没有轻浮姑娘之意——是我不好，我对姑娘无礼了——”情急之下，话也语无伦次了。

袁姑娘又停下脚步，背着他道：“你不要再追来了，我不怪你，你也快回去罢，我们本来也不认识的，何必在意怪不怪呢？我是个江湖之人，你这种人与江湖中人在一起是很危险的，快回去罢！”

楚君然冲口而道：“我不怕的——”

袁姑娘这才转过身来，道：“我去杀人，你怕不怕？”

楚君然一怔，这才知道她是来杀沈风标的，急忙道：“你别去啊！”

袁姑娘问道：‘我为何不去？“

楚君然心里十分为难和不忍，极不想让她与沈风标争斗下去，否则自己已经答应沈风标帮他，也就是与袁姑娘为敌的，让自己怎么办？而且直到现在才明白，沈风标是错怪了袁姑娘，她这中心地善良的人绝非是沈风标所说的那种恶贯满盈的­奸­恶之人，这其中必有误会。

袁姑娘见楚君然怔怔的样子，冷道：‘你是害怕了罢？哼，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只知道鱼­肉­百姓，贪生怕死，江湖上的人是交不得的！”

楚君然见她一直是误会自己是纨绔子弟，就凛道：“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不是你所说的甚么纨绔子弟！”

袁姑娘又鼻子冷嗤一声，道：“你是甚么人又关我甚么事！”说罢，纵身一跃，一个筋斗翻出几丈远。

楚君然慌忙追她几步，但顷刻间就不见了她的身影，像一下子蒸发了一样。楚君然顿时感到无比的失落，她的几句话还一直回荡在双耳边。

楚君然突然大感不安：“坏了，她定是去端木世家了，他们那么多人——我必须去阻止他们！”念及此节，疾步奔到马背上，策马奔向端木世家。25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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