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这块红线麒麟砚,沈丹年就回了一千两银子,这可是真正的银子,一封十个元宝,每个元宝十两,足足十封,就是如此,还没有见得偿还这份情意。
至于拜师宴具体内容,沈夏也出场,却还是淡淡的,方信开始时有些不解,随之就有所悟来,首先当然是自己这批降临者,集中起来目标越大,越是容易被发觉,其次就是沈夏,虽是三阶,但是在萧家,也不过是一个职员,哪能有现在这种自在富贵的生活?更加不要说亲情和爱情方面的因素
所以从心里其实是不太愿意记起——哦,你现在的生活不过是一场梦罢。
明白这点后,方信也就不准备打搅他了,让他逍遥地生活,过一年是一年,当下就在城中找了一个宅地,虽然不大,但是也是一个套院了,要价200两子,当下就买了。
还有二件找来的东西,除了那缺玉外,其他也是不错,虽然没有红线麒麟砚那样贵重,但是鉴定之后,都有些价值,卖了五百两银子。
方信已经越来越明白,原来开过星后,自己就获得这一方面的能力,就好比磁铁同化原理,自己灵魂就被同化而具备一些类似的力量,而想必二十五颗星全部打开后,这玉如意就彻底会融合在自己灵魂内了。
当然,现在这些力量都是一些种子,比不上正牌的玉如意,不过,也很可观了。
用一个很贴切的词来形容,这就是气数。
但是,方信却也不敢多弄了,今年他已经获得了足够多了,如果按照命格来说,自己也算是快达到原本命盘的某种极限了。
买了房子后,把地出租了出去,就在佃户那里把一只罗莉买了下来,只用了二十两银子,由于是八月最后一天买的,因此方信还是取名为“八桂”,不算很美丽,清秀而已,十三岁,可以帮着做点家务了。
但是就在享了几天福,一日早上,八桂急急忙忙走了过来说着:“老太太害起急心疼来,一时间竟然晕了过去!”
方信听了,大吃一惊,匆忙穿上衣服,就走了出房间,连忙赶到了母亲那里去了。
走到了门口,却见门开在那里,匆忙进去,稍微舒了一口气,见新买的床上,锦衾角枕上,母亲已经醒来,靠着:“娘,你怎么了?”
“没事,一时心绞,痛过了就没事。”母亲何氏说着。
方信皱眉,手摸着玉如意,思量了片刻,却说着:“娘何时如此大意,我且叫医生前来看看。”
说完,就对着八桂说着:“你看好了门,等我回来。”
到了街道上,也不知哪个医生好,却只有凭着感觉,几家看去,也是不行,第五家时,当下就看见了一个老药店,里面一个老者。
细一打量,只见那老者,黑中杂着点霜,身子骨清俊,虽然内息远不强大,但是却有一种淡然泊远的感觉,当下就上前,拱手为礼:“这位先生,可否与学生去看看家母,家母尚未年老,何以今日早晨昏倒?”
那老者自他进来,就是眼前一亮,似有所觉,等他说完,他就说着:“医者父母心,自然可去,等会,我吩咐一下。”
吩咐了店中一个伙计,就带着医箱,与方信一起到家。
沿途,相互说话,就知此老叫窦善,而他也知道方信就是新中的秀才。
到了里面,此老把脉看过了,又问了问情况,沉吟不说,方信了然,就拉着他出门说话。
“窦老,家母如何,还请示下。”
“这其实不是病,而是接近寿元了。”这时,窦善却很是坦率地说着。
“胡说,家母现在不过三十三,虽以前辛劳,体弱了点,但是却现在也可调养,人寿理应五十才尽吧!”
“相公这说,本是常理,但是用在老夫人身上,却是不符。”
“说来听听。”方信咬着牙冷笑着,这时,杀戮决断的气息,才浮现而出。
见此,窦善心中不由一寒,却还是一笑,说着:“人一生之中,福寿相关,如是享了过多福份,就会折寿,此次昏倒,只是预兆罢了。”
方信心中顿时一动,已信了,却说着:“胡说,如家母是一辈子劳碌,四十九才终,那我如何中得一榜秀才?又得了这些财物,难道我为人子,还会苛待家母不成?”
“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老朽也不善于看相,但是老朽医人三十载,这寿元元气之事,老朽还是看得出几分,想来是相公不知何事,提前中了秀才,得了福份,而老夫人却难以消受的缘故。”
又是天意命盘,这个世界怎么这种规则如此强大?
“那你跟我说说,如何是好?”方信沉吟片刻,才问着。
“其实天留一线,改得寿元的事,还是有的,那就是风水,阴德之事。”
“风水何意?”
“风水其实就阴阳宅,都可改善寿元,只是增益不大,而阴德,如行三千善行,当可延寿一纪,相公可从这方面考虑。”
方信听了无话,显是这个命盘定数如此强大的世界,对改命也有一套看法。
来回走了几步,窦善却是凛然,他为医三十载,自古医气不分家,以前还是帝京为医,见的人多了,这少年开始时温和有礼,但是此时,举步之间,气度转折,竟然有一种杀戮决断的威严出来,以他阅人之多,也难见几人。
方信走了几步,却已经定下神来,就缓声温言笑地说:“窦老辛苦了,这是十两银子,还请不嫌少了。”
窦善却摇头,说着:“我之看病,平生规矩,穷取十文,中取一钱,富取一两,相公现在只给一钱银子就是了。”
对十两银子,坚决不要,方信没有办法,就取了百文,送了他出去。
送他到门口,并没有立刻进去,方信背着手仰望着天,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过是三个月,但是自己好象真有了母亲一样,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种种筹谋,都是为了儿孙辛苦,心里有一份温馨。
自己虽不是真的李睿,但是这点点滴滴,都在心中。
细细思量,问得内心,方信发觉自己断无放性如此结果之理,虽然母亲何氏求仁得仁,儿子有出息了,死也无遗,但是身为人子,岂可如此?
这不是功德,而是自己原则的问题。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方信在这个院子中,听着里面母亲的咳嗽声,当下就如此念着,一时不禁痴了。
这一想,顿时就下了决心,自己先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来,如是无效,宁可暴露,也要用上玉如意来改命了。
既有所定,方信身有功德,自然智慧自生,片刻之后,就已经有了定数,当下走入房中,就扑通跪下,说着:“孩儿有大罪,孩儿有大罪。”
“孩儿有什么罪,犯了什么事,快快给娘说来。”一听有事,母亲第一个想到,是不是儿子犯了事情,连忙不顾隐痛,问着。
“不是犯了法条,而是对不起娘来。”方信连忙说着,别一时过火,把她急出病来。
听见是这个,母亲何氏就舒了一口气,说着:“我儿哪有什么事,你为人孝顺,我做母亲的,都看在眼中,这次你买了丫头,也是给娘来使唤,却不给自己留着,如今又十五岁就中了秀才,以后前途广大,为娘的就放了心,死了也无憾了。”
听见了这个死字,方信凛然,显是她朦胧中有了感应,但是他岂容如此,当下就立了起来,说着:“孩儿有事禀告。”
当下,就把那套后土的事情禀告了一遍,又说着:“三个月前,孩儿念及了娘的想法,就求后土娘娘,让我早日中榜,不想孩儿真的中了,但是孩儿以为是偶然,就没有还愿,昨日,孩儿又梦到金甲神人对我说着,你既已先中榜首,你母却没有如此福德,因此要折寿,孩儿这岂不是大罪吗?孩儿宁可不中,也不愿如此。”
母亲何氏对这个,当然相信,说着:“原来如此,你既已求神,岂不还愿,为娘娘塑得金身?这可会坏你的前途,至于为娘,只要你能早日发达,光宗耀祖,结婚生子,为娘就算折寿,又有何妨,娘已经老了,你的路还长着呢,等我起来,就为你还愿,切莫让娘娘等了。”
这话关于生死,但是她却说得平静,显是早就如此想,半点没有迟疑之处,耿耿于怀的,却是没有还愿,是不是有妨儿子的前途和命运,听了这话,方信眼睛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母亲这就说重了,其实还有办法,刚才窦老医师也说,如是延寿,当作善行,如满三千,必可延续一纪,还请母亲允许,让孩儿把家中余钱,就做这事。”方信说着。
世上只有儿子不肯为父母用钱,少见儿子赚了钱,还要请母亲同意花在了她身上,母亲何氏立刻说着:“这本是善行,我儿何必迟疑,不过,你今年十五,过一二年,也该结亲,这个钱还是留些,还了大愿就可。”
“娘,这事还比得上你的身体吗?家中只留一百两银子,其他的,就全部做得善事吧!”方信断然说着:“娘,孩儿能在数月中,赚得上千两银子,以后自然也可赚来。”
见到儿子表情坚定,母亲何氏擦了擦眼睛,说着:“我儿有心如此,娘正是不枉此番辛苦了。”
如此就成定局了。
却说方信回到了房中,想起适才之事,思量:“原本有二百贯,用去了一百,后又得了一千,再买宅子买家具化了三百,后又得了六百,总计可动用一千三百两银子,现在万万不可轻易再取钱财。”
又想一想:“城外如是建个后土祠,其实也不会花费多少银子,通过同知大人批个条,就可得一个丘陵建后土祠。”
“建房建殿,五百两其实也足够了,至于金身真正不必,木雕就可,真正本质在于引得圣光神灵在上,其他的钱,再花二百两,就买些附近便宜田地五十亩,算是祠田,维持生计就可。”
“关键大头,还在经书,雕刻版可价值不菲啊,那是上好木质,一字字雕刻出来,后土经虽短,但是深入浅出地写出故事,薄薄一册,雕刻出来,也要十两银子一页,三十页就是三百两银子,再加印刷,总要五百两!”
“如此,钱就差不多用完了!”想到这里,方信不由有些郁闷。
不过,既已经决定,方信自然就行,明日上午,就拜见同知,其实野外丘陵之地不值钱,沈丹年也甚有欣赏之意,听见这个要求,却有些吃惊,细细要他说来,方信本想掩盖自己的力量,把一切变化都推到了后土娘娘身上,就拿出原本这套话来一一说之,又诚恳地说着:“学生李睿能有今日,当是老师指点之功,也是后土娘娘之庇佑,学生想还愿建祠,还请老师助之。”
说完,深深拜了下去。
同知沈丹年听了,深深震荡,说着:“原来你有这奇遇,难怪如此,后土娘娘本是朝廷法定之尊,不比一些野神,你要还愿建祠,自是应当,本官虽然不管事,但是这批文,还是随口的事情,你这就去办吧!”
想了想,又说着:“这事甚善,我沈家也出五百两,以济其祠。”
方信顿时大喜,说着:“全亏老师之力!”
出去后,就在野外找地点,这找地点,本要看得风水格局,但是方信却以身体内圣力为指引,直接找到一处平缓的丘陵,附近就有乡村,当下就回去求得批文。
这是知府的事情,但是同知已经知会了一声,同知是一郡副职,虽然按照常理,为了避嫌而不问事,但是这面子还是必须给的,当下就大笔一挥,把这无名丘陵,连同坡度下面一片五十亩田,全部划上,还赏了一百两银子,没有花方信一分钱,方信也自领受,心中暗暗记下。
至于神像,相貌反不必太过注意,没有和那些总喜欢穿着帝王衣袍的威严女神一样,雕刻却如一个美丽天衣少女,只是灵机感应下,雕刻的眸子却非常传神,有种带着慈悲俯视众生之感。
又同时忙着请人雕刻木板。
帝国似乎还没有活字印刷,都是用雕版,其选用纹质细密坚实的枣木而雕,因此必须买得一批枣木,又请专门的人,把经文,用刀一笔一笔雕刻成阳文。
这些都是专门工匠才可,如不是因为这事,又因为方信已是秀才,还真的要多耗一大笔钱了。
这时,已经图文共用,方信得了一些银子,索性就请得画匠,来按照后土化六道的故事,画出图来,下面是几字注译,这又大大地花费了一笔钱。
唯一的区别就是,方信并不喜欢那种一脸严肃,穿着帝王袍的女神形象,因此画中按照他的意思,却是一个美丽女神,不穿帝服,别人也许认为这是避嫌(帝王服之着,还需官府专门审查批准),但是方信却自有主意。
最后的结果,却是如连环画一样,把后土之德,淋漓尽致说明,通俗易懂。
最后版本出来后,方信还专门开辟一室,把这书献给后土,圣光一夜不熄,以让后土明白,下面有这本书是写她的,以后这书就会受到承认和保佑——凡是念此看此敬此,都受感应。
然后才印刷一千份,准备在后土祠正式开启时,发给观看的人。
虽然经知府批准后,附近土地不需要钱,而且又得了六百两,但是还是花得精光,最后开启时,还少了一些银子,方信一咬牙,把自己留的银子也全部花了上去,且不说方信所作所为,才印出书来,还没有外出,这时一个豪宅之中,却已经数本都有了,鲁侯正在翻看着,这一本叠着,其实可拉开,本叠三十页,全长488厘米,每张纸高80厘米,阔30厘米,卷首刻有女神,刻有全部经文。
墨色浓厚匀称,清晰鲜明,一展开,后土事迹就录录在目。
“这个李睿,还是有文才,本侯就算不打招呼,也可取之,只是几日没有见,倒真地做些事来了。”上位者当然不可能关注这点小事,这还是半客卿半幕僚的严敏告之后,才想起这个少年来。
鲁侯要想知道,自然容易,特别是这区区一个少年,也没有什么秘密的,于是方信这些天,说的话,做的事,甚至包括考卷,都一一奉上,因此鲁侯读之,才如此说着。
“是啊,这其实大有功德之事,却给这少年做了,实是可惜又可叹。”严敏说着:“我已经探之,此子所得二千两银子,全部花出,家中还有二十七两八钱,而其母,减了佃户租金一等,也是善行。”
“善,此子还真是心口如一,虽作这事,也有还愿和祈福之心,但是这反才见得其人甚是唯孝。”
见鲁侯如此说,严敏想了想,说着:“此祠已成,也就算了,不过,侯爷可印此书,也是功德。”
“哦,先生如此重视?”鲁侯有些诧异,这才记得,自遇到此经后,这位先生就很是重视:“其中有何奥妙?”
“大凡经典,说来圣道,就有吉气,望气者一看就知,唯有多寡,我看这书笼罩吉气,绵延不绝,就知必有大功大福在上,侯爷虽是贵气天授,命格自吉,但是多此一份善德,也是好的,可荫子孙。”
鲁侯听了,又拿出此卷来,细细读过,笑着:“既然有如此好事,本侯岂有放过的?建祠就不必了,我动静太大,受人注目,那就印书罢,印个一万卷,以发天下。”
上位者这样一说,自然就立刻成了定局,严敏眸子一亮,说着:“三日后,此祠开启,还请侯爷允许,我还去看一次。”
“也好,随便解决葛元成的事情。”
说到这句,鲁侯的语气就转寒,刚才方信这事,对他来说,不过是点缀,他走到桌前,提笔写了几行字,交给严敏:“你且带上一甲之兵,叫他来见来本侯,本候派纪卜义前来助你!”
一甲之兵,就是三十人,这是侯爷不奉旨意就可调遣出营出境办事的三分之一兵力了。
至于纪卜义,听到这名字,严敏眉宇都跳了跳。
就见到了有人传令,没有多少时间,纪卜义就走了进来,这是黑塔一样地汉子,进来之后,就跪了下去,说着:“末将拜见大帅。”
“这次,严先生去见葛元成,你也跟去,听着先生吩咐就是。”鲁侯说着。
“是,侯爷。”纪卜义应命,站了起来,用目光扫了扫严敏,就这一眼,严敏就感觉到自己身上,几被刀锋刺过一样,心中顿时凛然一惊。
这武功之强,杀性之重,实是可怖可畏。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68章 - 出发
“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于后土,然而,汝无需痛苦和哀伤,死亡是生命的循环,并无丝毫掩盖,虚伪,黑暗。”
“吾身化六道,就是为了使汝等不至于消散,不至于堕落,道从不蔑视,是为混元,从高而向下看,更不需蔑视,高不是为了舍弃低而存在,而仅仅是为了守护和引导而来,是让汝等知道,汝等是永恒地种子,吾却是汝等的父母,引导汝等走上真义之道,在这之前,吾愿生生世世,守护于汝等,这心愿,就是吾之大行,也是吾之根本法门。”
原本后土祠的神像,被抬到了神殿祭坛上,才给予敲碎,原本神像中的圣光,又归于木雕神像之中。
方信和众人伏身念着,在灵眼之中,祭坛和神像上,不时有白光闪过,博大而慈悲的气息充满了整个殿堂。
方信起身,将原本放在了祭坛上一千本后土往生经,一一发下,这些经都见证了此时,凝聚着强大的力量,隐隐之间有圣光沉浮吞吐。
其实这次来的人,并不多,二百多人,一人一本,等到后来,方信却是一楞,他看见了含笑的严先生。
“又见面,几天没有见,你就是秀才了。”
“学生实在惭愧,浅薄才学,却得浴皇恩!”方信拱手说着,又笑了:“先生也是来见礼的吗?”
“正是,也来拿些经来回去。”
“先生,请恕学生无礼,参与见礼,人可一本,不见不拿,这非学生狂妄,而是神礼之重。”方信肃穆地说着。
“哦,当日你的老先生,都不肯吗?”严敏似笑非笑地问着。
虽然不知道当日那行人到底是谁,但是方信也相信非贵就富,当下方信说着:“如此,容学生将自己一本奉上给老先生。”
这既表现了尊重,又保持了规矩,严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着:“也罢,我也不难为你,不过我可不是一个人来,说着,后面就跟出一队随从来。
方信扫了一眼,说着:“如此就好。”
说完,每人发一本,发到了一个黑塔一样的汉子时,他冷哼一声:“某才不要!”
就这一哼,方信几乎被压到,那冰冷而强大的压迫感直扑而来,就在这时,一片白光飘过,这黑塔人竟然脸色一白,摇摆了一下。
既然不要,当然就不发给,方信发完,说着:“知府和同知大人各出银子,这二本我给他们送上。”
留下二本,又把剩余的后土往生经存到了圣坛下,然后说着:“礼成!”
就在礼成的一瞬间,方信感觉到以此处神殿为中心,圣光向外扩散,一大片白光迎接了而来,两种白光同出一源,而有所差异,一结合,似乎是幻觉,连整个天地都似乎动了一下,神殿的波动立刻开始源源不断扩散。
突然之间,方信有一种眩晕感觉,这是神感。
无需解释,方信就明白,后土对他的待遇,又提升一级,以后他会更容易呼唤后土的力量,淋浴后土的神恩。
这时,玉如意叮当一声,显是又有大量功德降临。
这是到了这个世界来,第一次有大量功德来拿,这时却不好查看,包完了二本,方信就说着:“学生还要和家母回去,家母体弱,不能持久,不如我们以后有缘,再谈?”
严先生似乎对刚才的事情,有所觉察,正在寻思,见他如此说,矜持地一笑,说着:“如此最好,哦,你母的事情,似乎不必多担心了。”
“先生也懂阴德面相?”方信连忙问着。
“是与不是,回去过些时日就知,还有的话,以后总有机会说。”严先生一笑,就微微一拱手,就要带着着随从出去。
方信见了,却是眼睛一亮,这才仔细他,只见他已经四十不到的年纪,但是脸白无须,一身月色衣袍,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顾盼生辉又深邃难测,那种潇洒从容,其气自华的气质实在令人难忘。
方信心里不禁暗想:“这等人物,真是罕见!”
当下就送他出门,并且送出百步之外,见此,严先生也是淡淡一笑,略下点头,就上骑离去。
“娘,我们回去吧,身子骨好些没有?”回来后,方信就扶着她上了牛车,现在没有钱,就乘牛车回去。
其实哪有如此快见效的,母亲何氏却笑着:“当然好些了,我儿如此孝心,安能不好?啊,有件事要问你,你是想趁着今年的佳期,立刻上省城,继续考举人,还是过个三年再说?”
“娘,如果考举人,有点太急了点!”方信在牛车上,沉吟了一下,说着:“孩儿,这次侥幸中了秀才,于经典都未熟透,不如缓一缓,三年后再说,如何?”
母亲何氏听完颔首,看了一眼儿子,说着:“说的也是,你才十五岁,考举人有点太早了,但是结亲却已经不算早,你自己有没有打算?”
方信这事上,却要有自己的坚持了,当下说着:“娘,儿子没中秀才,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来,现在中了,却上门一个又一个,都是看在功名上,而且,现在来攀亲的,都是一些小吏小户人家,其中未必有好的,你儿子日后可不至局限如此,反正儿子还年轻,不如也等三年?”
“三年你就十八了,有点晚了。”母亲何氏却不是固执人,她笑地说着:“你如果看中哪个,就给为娘说说,不然,为娘可要说个事了。”
方信哪见过什么佳人?他原本一心读书,而且身份低微,家道清贫,自然无人看中,到了同知府第,又潜心自律,连内院都不进半步,偶然遇到,也自行礼,不加细看,想到现在,倒真是无人,只好说着:“还请娘说来,如果是好,儿子就取了,不好,儿子还是自个儿选。”
“我儿真是胡说,哪有你自己选的道理?算了,我何家一个堂兄,是个举人,家道富实,与你父甚好,曾有结亲的意向,他家的二个女儿,小时候都是很清秀知礼的,后来你父死了,到底已经不当,我就不提了,但是现在你中了秀才,想必不算差距了,你可过去拜见,看有无这意思。”母亲何氏说着。
“亲上加亲?幸亏是堂兄,这世界同族就可称堂兄,其实不知道隔了多远,如是真舅舅,娶个表姐妹还真是……”方信如此想着,当然,表姐妹也无所谓,但是基因上其实有些问题,因此问着:“舅舅那里人?远不远?”
“陈良县飞里园,大概二百里路,那是县中数一数二的人家,你一去就会问得,你舅舅是个举人,如不是不再进考,进士也可得,你正好讨教几分。”
才子佳人小说中,似乎个个要状元,或者起码是个进士才可,秀才和举人都被冠上又酸又穷的帽子,这实在是让人发笑,方信现在中了秀才,未必多重要,但是也是可以看见县太爷仅仅鞠躬,与县巡检(市公安局局长)平起平坐的人了。
一个做到这份上的人,会被人看不起?也多是扯谈罢了,除非见的是豪门世家。
方信原本有游学的计划,心想现在已经过了半年了,还有半年也要做点事情,在这熟悉自己的郡城中实在束手缚脚的,因此就说着:“也好,我就去拜见舅舅。”
见儿子答应,母亲何氏非常高兴,就说着:“现在入秋了,我已经为你作好了衣服,你带去罢,还有穷家富路,你把家中的钱都带上,现在秋收到了,很快就有租子出来了,也亏待不了你娘!”
早知道方信会有意见,因此她早早说了。
的确,很快就新有租子交上来了,方信想了想,也就说着:“那孩儿就取走二十两银子好了,还有七两你总要留着,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呢!”
现在应该有了许多阴德改善自己的命格了,稍微出点格也无所谓,从江府被自己碰光了,那就去其他县郡,总会淘些东西罢,如此想着,方信就这样决定,当下就没有多少话,到了家中,这些事情就算安稳了,只是到了自己房中,方信就迫不及待地拿出玉如意一看,却发觉功德猛地增加了三百左右,而且还在缓慢增加之中。
这就是补完了后土娘娘之功,这个世界的后土娘娘,在众人眼中有了新的权柄和身份,以及因此延伸出的教化之功吧!
到底是大世界,辐射影响就是巨大,在那个小片面,统一了也不过如此功德。
过了数日,和一些人拜见过,于是穿着青衣,一人一剑出了门,对着家门还站的母亲何氏深深为一礼,就转身而出。
从此,天地自由,走时,绕过去,看了看后土祠,这时,后土祠的辐射,还在继续,这个世界,后土本只是大地女神,此时,当掌轮回六道,控生死之门,这当然不是一时一日之功,等完成了,自然就有一个新的后土女神。
这个过程还没有完,玉如意功德还在缓慢增加中,每日十份,方信原本有三百五十份,消耗掉了一百五十,又增加了三百,还在缓慢增加,现在已经高达五百五十份了。
那个老者,居于后土祠中,还得了当日观礼时,有些人奉上的一些钱米,自然生活一时无忧了,而且还得了附近五十亩之地,虽然这其实是荒芜之地,但是老者辛苦地开辟着菜田,汗珠滴滴落下,神情满足而虔诚。
“世上,惟上智与下愚,能坚定不移,而中智必乱!”这的确是至理名言。
方信没有和他相见,转身离开。
此时,秋收之际,田野中忙碌不休,方信初时缓步而行,牵着一驴,后来就翻身上驴,这驴是壮驴,此时方信才十五岁,自然不重,因此载着前行。
虽是九月,树还葱郁,时有野花盛开,方信依然一身粗布儒服,但是这儒服用上了青色,以表现出他已经是秀才身份。
挂剑而行,这剑早已经开锋,方信此时,已可使用出四阶剑术,料想着,也是当世第一流剑客,离绝顶不过一线之隔。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到了那个黑塔一样的汉子,此人武功之高,杀性之强,都毫不逊色于当日在片面那个第一黑暗骑士科尔塔德。
不过,在第一次大礼时,在娘娘祠中放肆,只怕武功再高,也难受得住,神力浩瀚,岂容侵犯,那时看情况,还是负了点伤了。
想来片刻,却没有再想,方信不知道,就因为这点,导致擒下葛元成功败垂成,让葛元成得以脱出他一生中的大劫。
不说,因此而来的变化,驴子虽慢,但是上午行到黄昏,就在城门关闭前,到了邻县城中,这时,一阵刮风。
方信略皱眉,连忙找了家店来。
虽然已经是黄昏,但是才靠近进了这店,就有人迎了出来,二个伙计中,一个已经开始点着店前的那灯。
上面就写着“百年老店胡”。
五个大字写得端端正正,门槛和石阶都磨得光滑,来往的客人都多,方信看了,就笑地说着:“哎呀,客人很多嘛!”
“回相公的话,的确如此,胡家开店都一百多年了,平时对客公道,有什么客人病了都给汤药,菜色也不错,现在附近都知道,自然生意不错了。”伙计当然看见了他的青衫,哪敢怠慢,牵着驴子入内:“客官是用酒饭,还是今个儿住下了?这时天暗,我看相公就住下吧,明日再走。”
方信笑了:“那就住下吧,今明二天,后天再走,你们这房间怎么算?”
“相公,下房一房住五人,虽然收拾得干净,但是到底人多,一夜十文,想必相公不会取,中房一房一人,干净清洁,一夜五十文,正符合相公要求。”见得粗衣和驴子,这伙计就熟练地说着:“如是住夜,驴子一天食料五文。”
这真正是相当公道了,方信却笑着:“若是上房呢?”
“上房就是院子,一院一套,可居全家,有专门人伺候,却要五百文一夜。”
方信听明白意思了,其实上房就是给那些全家旅行的人住的,一人的话,根本不必,于是就笑了,说着:“那就住中房罢,给我找个干净点,安静点的房子。”
倒不是舍不得钱,其实没这必要,当下,伙计应了一声,就把他引到一个偏远的院子中,这院子有好几座连绵的房子,各房都小巧玲珑,但是进了去,一看,就真觉得干净了,虽是素被铺就,但是的确没有半点异味。
方信就说了一声“好”字,这伙计就笑了:“咱百年老店自是有规矩的。”
说完就出去了,还没有等方信诧异,没有几分钟,此伙计就带来了热水和盆子,说着:“相公洗脚罢,这可不算钱的。”
方信脱下袜子和布鞋,把两脚泡入,的确舒服,洗过后,伙计又在别盘中,拧一把热毛巾递上来,等全部洗完,倒到桶中带走,又送上一杯清茶,显是已经服务完毕。
“相公可要用饭,如是送来,一菜一汤一饭十五文,如是上楼,就请相公自个儿点。”这时,天色已黑,明月已升,月光洒落下来。
方信说着:“也就是上楼罢,这十文就赏你的。”
“多谢相公,小人就带你去。”伙计很是高兴,带着他引入了酒楼,这酒楼就在街边,街上人声嘈杂。
方信就问着:“夜了,还这样热闹?”
“相公这真是赶巧了,这是九月九的大庙会呢,今夜开禁,可到天亮。”
“哦,原来如此。”方信的确在想,正巧,自己还想淘几点东西以济家用的说。
到了楼上,问了问,却知原来本店本楼,是鸡子炖最是有名,为人所知,当下也就随意点了一个鸡子炖,再加二个小菜,加了一壶酒来,没有多少时间,菜就上来了,这鸡子炖,味道极是鲜美,鸡肉更是入味,没有半点腥杂气,当真是赞不绝口,几乎全部吃下,吃过之后,算了一百二十文,也没有觉得是贵了——这火候,这调味,这味道,就值这个价!
算钱时,方信就笑着:“这鸡汤的厨艺正好,想必是顶尖了。”
“这位相公那里的话,其实这汤还不是最好,要是最好,还必须六姑娘亲自煮的,那才是香味十里呢!”来收钱的,却是一个中年妇女,笑地说着。
“六姑娘?”
“店主家的六姑娘!”
“哦,如真如此,还真要品尝。”
“六姑娘平时哪会上厨,不过相公是读书人,自然不一样,或许还真能喝到。”中年妇女收了钱,万福一下,下去了。
方信也只是一笑,没有多说,当下就下楼,到了下面,这时金秋月夜风爽人。
这时,家家与天上繁星衔连相接的灯光烛火连成一片,烛光更是照亮了一片,人来人往着,时还有楼中传来歌唱。
方信怔怔望着这满满人群,微风拂衣,一时间不觉心在何处,身为何物。
片刻之后,才醒来了,当下自嘲一笑,却还是走过来看看,从街上这头转到那头,凭着感应,倒还真淘到了三件东西,当下就放到了怀中,又转到一处,看中一个铜叶子,上面偶有奇异的花纹。
拿来看看,方信并不懂古玩,但是却知道上面凝聚着一些奇异的力量,虽然这不合他的路子,不过还是丢下了一百文,买了,拿起来细细看了,就有人说着:“摊主,这铜叶子我要了。”
“这位客官,这位相公已经买下了。”摊位是一个老者,说着。
方信看了过去,却见是一个道士,这道士看了方信一眼,就是“噫”的一声,显是非常惊讶,也就说着:“这位相公,这物与我有缘,如能割爱,小道必有重谢。”
方信却洒然一笑,说着:“有缘无缘,这话说来就虚了,我买下,就是与我有缘。”
说着,拿此此物,转身就走,这道士却非常懊恼,看着方信离开:“这是怎地了,怎么会被他买去了?”
想了想,这人又连忙追上:“这位相公,这物的确与我有缘,小道愿出十两银子买下,如何?”
方信停住了脚步,玩味地看着他,过了片刻,才说着:“这物被我买下,就是与我有缘,归属于我,如有诚意,当是诚意相待,那我送你又何妨,而你出这十两,看似豪爽,实是欺心于我,嘿嘿!”
说完,就洒袖而去,不再看得他的脸色,现在方信的实力,已经可以无视这等人了,就算法术通天,又有何用,四阶剑术当可斩之。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69章 - 胡家
方信离开了街道,没有再到别的地方悠游。
回去就回到了胡家老店,要热毛巾揩过,拿出一卷书来细细读着,他其实都记下了,如问文字之厚,难有比喻者,但是要想明白里面的精妙大意,却还要数年功夫——这举人秀才,就是如此好取的?
一边读着,一边调来各种解译,细细回味,到了戌末亥处(晚上9点)后,一根蜡烛点燃还剩一小截,也就自脱衣睡下。
才睡下,过了半夜,到了清晨,突地方信一惊,醒了过来,冷笑一声,手已经摸上了剑。
但是等会,却没有见来人,稍有惊疑,取出了玉如意,贴在自己额上,顿时,千米之内都可见,都可听。
却见房屋之上,两人正在对峙。
“你还敢阻挡于我?”一人怒喝着,却正是那个道士。
“道长是有德之士,本来不敢阻挡,但是这是胡家立店一百二十年,建店时,就发愿,要为过往客旅行方便,庇安全,道长如有事来,可等他出了旅店。”一个少女却行礼:“举手之劳,不过数日,请切破了我家之愿,如此胡家上下,都会有感道长之恩。”
“嘿,你等异族精怪,本来在世人显形就应该诛,如不是见你等薄有功德,早就杀之以应天条,如不快让开,莫怪我行诛杀之道。”
“道长,我家发愿,还差三十年就可功德圆满,还请道长切要为之破愿。”少女还是再请:“如是大愿被破,天机感应,自是有劫,还请看我等修行不易的份上,容我家一条生路来。”
“孽畜真是不知死活!”这道士大怒,似是请神,片刻之后,就有一个金甲神人显形,他指着这少女,就说:“拿下诛之!”
金甲神人顿时一动,扑了上来,那少女无奈,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剑来,顿时,三人就交战了出来,但是见这斗争,却小心翼翼,不为凡人所见。
方信冷笑,拔出剑来,以手指按剑徐徐而过,顿时剑上一青,露出一丝寒气来,这个世界和主世界不同,诸多力量都可显形,所谓四阶,就是凝聚之成,并非单纯肉体故,现在方信四阶之剑术,凝神集气,就可生出一点剑气来,如在主世界,要见这一丝剑气,却必须种得剑种,上升五阶才可。
切莫小看这剑气,无之,就对无形之物无可奈何,有之,就可斩得鬼神,更加不要说,这个身体充满后土之力,因此剑意之中,就生大威能来。
青光照得脸上一片碧,方信眸中点燃两团火焰,这正是圣力凝聚之相。
但是想了想,还是剑气散去,无论是对方道士,还是金甲神人,都修行不易,特别是金甲神人,都是受了神职,一点神力受符咒而下降,假如用上了这等隐含后土圣力的剑气来斩之,虽然不至死,却也使此神本体受损,不比普通,那又何必呢?
眼见三人作战,这少女渐是不支,方信想起当日神咒,也有请得这种金甲神人之术,其中就有请回之法,因此就默念一下,却没有感应,显是两个世界法门还有不同之处,略是皱眉,想了想,加入了后土圣力。
后土娘娘,就算此方世界,不掌六道,不开生死,也是皇天后土这一级存在,权位之大,自是无量,含此圣力,顿时,本在作战的金甲神人一呆,然后金光开始消散,看来就要回归本体,那道士不知何意,见此大惊,连连持咒,但是平时百咒百应,这时却全然无效,就见金光一闪,却已不见踪影,慌乱之中,就中了一剑,一声惨叫,连忙退走。
虽然退敌而走,这少女却没有半点喜色,幽幽一叹,却说着:“原来相公也非常人,小女子却是多事了。”
方信开门出来,说着:“进来说话。”
这个少女看了看他,月色下,只见她衣裙飘然,几如玉,当下轻身一跃就落了下来。
她神色大方,进入房间,点上蜡烛。
方信因此笑着说着:“还问小姐姓名了!”
仔细打量,却觉得此女一身白裙,肌肤如雪,极为美丽,眸子幽黑,神色冷似冰霜,这倒不是故意对他如此,而是平时习惯,但是还是掩盖不了一丝出自骨子中的媚色。
是狐狸精吧,但是初时,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妖气,只等细细体会,才发觉一丝功德之气,笼罩全身,将妖气化之,再难感觉出来。
而少女也在观察,却感觉到对方体内,圣力凝聚,深不可测,比起所见的法师之属,更是强大莫测,只是内敛其中,不露一丝,不细细观看,难以看出,这等法力,如不是已经紧锁在体内没有放出,只怕自己立受其制,目光熠然一闪,眸中闪过疑惧,轻叹一声:“小女子姓胡,排名第六,相公可叫我胡绿蕊好了,小女子还要谢相公之救。”
虽然这事其实是方信引来地,但是她竟然不敢说,刚才在屋檐上的一句,半有怨意,现在想来已经后悔,更不敢质问,反而要道谢,折身下拜。
“这事在我,不在于你,不过,开店赚功德的胡家,我还真没有看见过。”方信笑笑,温言扶地说着:“你等如此行事甚好,我很欣赏,你不必有猜忌畏惧之心。”
听了这话,胡绿蕊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相公体谅,天道贵人,我家虽只吸月华,从不伤得人命,但是毕竟兽身而来,也难脱劫数,天雷百年一次,越后越难,家母于一百二十年前,就立此愿,开旅店,方便来往人客,公道处事,只赚应得一利,而且所赚之钱,多已修路、施粥、医药,所以才得了一些功德,来化此妖气,我家上下十余,也受其福,只等三十万功圆满,就可脱了妖气,虽还是灵属,不受雷劫了,想不到……”
说到这里,她突地一咬牙,跪了下来:“刚才道士所用之法,却是正神传授,非我家可挡,方才阻挡于他,是为我家之发愿,也种下祸端,还请相公救我一救,如是,小女子愿为侍女,侍奉前后。”
绝美少女跪伏在地,方信虽不被女色所惑,却更是怜然,而且这事的确是方信引来的,他还没有堕落到,把责任推到这等在此间天意下,委屈求生的狐狸精身上,当下就说着:“你等的确未曾伤得人命?不取血食?”
“禀相公,我等出身兽族,少时哪能单以月华为生,总得用些血食,但是多半是家禽野兽之类,断无伤人之事,等五百年化形后,可食月华为露,更是连这等也少了,还请相公明鉴。”
方信看了看她,说着:“也罢,这事来源于我,我也不能久留,这样吧,我留经一卷,是后土娘娘,你如是日夜侍奉,颂读,自可得佑。”说着,取出了一卷后土经,这卷后土经一显出来,似是感觉到了妖气,立刻放出大光明,无上威严,直压得下面狐狸精直伏在地,抬也抬不起头来,方信抚摩着经面,对着跪伏在地的狐狸精温言说着:“娘娘身化六道,大慈大悲,圣光所摄,无所不容,禽兽之属,也在其中,只要你等能虔心修炼,多积功德,不伤人道,何惧之有,如是不然,必受诛戮。”
这一言一出,虽是对狐狸精,但是经文上的光明立显得柔和,而这个狐狸精身上,也浮现出一丝功德圣光来,二者相交,威压虽在,却也不伤了。
胡绿蕊听了这话,连连磕头:“谢过娘娘,谢过相公。”
不敢直起而接,跪爬几步,双手高举。
方信把经放入她的手中,经文果然光明闪过,被她接住,她接住之后,顿时大喜,拿下一看,顿时喜极而泪流满面。
方信这时,玉如意猛地一震,而狐狸这种喜色,也很是奇怪,当下有些诧异,这时不好看之,就说着:“你等下去吧,现在天还没有亮,有话明日再说。”
这个狐狸精唯唯是答,退了出去。
方信这才拿出了玉如意,却发觉很是奇怪,玉如意上,功德猛地涨了一大段,又有三百之多,心中不由想着:“奇怪,怎么有这样多,就算是救了几百人几千人,也未必有这样多啊!”
一时间想不明白,又睡不着,当下就点了一根蜡烛,拿来读书,长夜漫漫,经文要意却多,等一篇看完学完,蜡烛已尽,天也快亮了。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天亮,天亮之后,就有人进来伺候,伺候完毕,那只狐狸精又来了,态度极其恭谨,多多感谢。
方信虽不语,心下好生不以为然,见她殷勤,团团转着,不太适应,因此只是说着:“我是外县人,有几物,如果去鉴明,说不定就要昧着良心折价,你在这里熟,就去帮我作这事罢!”
说完,取出几物,除了那个铜叶子,又说:“我等做事,不需多少因果,是多少,就是多少,别多加一分,得了钱,看看有没有马匹,给我买匹来,也同样如此处理,明白了我的意思吗?”
那只狐狸应着:“是!”
拿了东西就出去,而方信见她被打发了,也就不在意,只顾着起身,整理着包裹,里面却还有四本后土往生经了,却没有想到,没有多少时光,那只狐狸精又进来了,说着:“相公要走,我等不敢阻挡,然大恩大德,还请中午在后院一宴,宴后再走,再说,办这些事,也需要一点时间。”
方信想想也是,就说着:“也好,那就如此。”
等到了内院,才发觉连着一处宅园,里面房屋也并不算非常精美,但是竹木所制,却真是颇得自然之趣。
花园中种得多处花树,才引入里面,却见得一个穿着淡黄衣衫的少女飘过,传着嬉笑之声,看这形态,还是十三四岁的罗莉,一派纯然的表情,但是却自然带着美媚入骨的魅力,直盯着方信看,说着:“六姐,这就是你说的相公?”
胡绿蕊一阵尴尬,连忙说着:“九妹你去玩去!”
又对着方信谢罪说着:“还请相公恕罪,九妹最小,到现在,有许多事情不懂呢,恩,还没有请教相公尊贵大名!”
“我是从江府李睿。”方信笑笑,这个小罗莉穿着黄衣,记起了一些记载,就问着:“我对胡家所知不多,你妹还是黄衣?”
“李相公说的是,我胡家,百年内是杂色,百年后到五百年,却是黄|色,偶可化人,也不持久,更有诸多禁忌,五百年后,就可转白,常驻人形,许多忌讳也就没有了,但是只有满三千功行,才可真正化成|人身,已是灵仙之道,不复回复到狐体。”胡绿蕊默默地把地址姓名记了下来,解释地说着。
原来如此,这丫头一看就知道连黄毛都没有蜕去的小狐狸精,虽是如此,但是妖气还是极淡,这显是功德加身之故,这一百二十年,日积月累,这家真不知作了多少善行,想明白这点,方信露出了微笑。
“我母亲其实如单为自己,三千功行已满,但她为家里人之故,一直分薄下来,所以到现在三千功行还没有满。”说到这里,她不由感慨,听了这话,方信又想起母亲何氏,神情就更是放松下来。
由着胡绿蕊引导,沿着小径,将这花园游了个遍,虽是匆匆而行,但是的确美不胜收,这环境还真是不错。
走到一厅,就闻到了香气,向上看去,却见精美大宴,叠着三十余道菜,皆用银器,显是刚才胡绿蕊指点花园,却是为了争取上宴制菜的时间,但是这也不过一刻时间,就弄得这宴,虽说本是开店开酒楼,也知其用心了。
“相公请入席!”方信于是入席,却见并没有人在同坐,胡绿蕊也只是伺候着,突然之间领悟,原来这是自己一个人的独宴,当下就说着:“如此多菜,已经足够了,不必太过奢华。”
在主世界,那里的风俗就是点菜可以,吃过三分之二为不浪费,多点就浪费了,方信不知不觉,已经有这个习惯。
“是,相公!”胡绿蕊查颜观色,知其真心,就命仆人厨娘不必上菜了。
举杯为方信倒酒,没有多少时间,却又有数女上前,为其演奏,先对着方信行礼,才各方坐下,方信看去,见这是六个女子,年少的不过十五六岁,年多一点,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各穿着白色长裙,又饰有颜色,个个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眸如秋水,上衣更露出半片雪白肌肤,动静之间,丰满的Ru房隐隐可见,那种媚意就无处不在。
行礼完毕,为首的一个女子浅浅一笑,说着:“我在胡家排行第三,特率家中姐妹,来为相公一曲,若是唱得相公一赞,就心愿已足。”
说完,就不再多话,领众女,或许歌舞,或许弹琴。
方信也就喝上一杯,凝神细听。
其他女子,都为其歌舞,多是白衣裙,个个美丽之极,神色妩媚,方信知道,如是自己愿意,这些狐狸精多可取用,不过,自己岂是为了这个?
方信听着,吃菜喝酒,细细品评,只觉入口鲜美之极,只是一转舌,多种滋味就是满口,不由心下暗赞。
酒过三巡,方信喝得有点多了,见这些丽人长裙飘飘,美人如玉,歌舞之中,说不尽的委婉缠绵,只可惜自己不擅诗歌,不然也咏上几诗。
再坐了几刻,自觉得已经差不多尽兴,若有离意,胡绿蕊一直注意他,见此就知道他的意思,又见得他虽是欣赏,却并无取用家中女子之意,有些遗憾,暗自发了信息。
没有多少时间,一个夫人带着数人前来,里面还有一个美少年,定睛望去,这少年生得眉秀目朗,长身玉立,面如美玉,内蕴聪明,当真是狐狸精,也不逊色他的姐妹们,当然,那个九丫头也在其内。
这领头的夫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容光飞舞,内外彻明,竟无半点妖气,几如仙姬,这时盈盈拜倒,裙带折叠:“我携胡家,拜见相公,多谢相公大恩!”
而在场十数人,全部跪倒,拜谢。
“我有何恩,值得如此大礼,快快起来。”看来这个夫人,就是当年发愿之狐了。
“相公怎地没有大恩?我等异族得道之难,难以描述,五百年化人,三千功行化灵,这数百上千年中,每百年都有雷劫,一次比一次厉害,又要通达九窍,化身为真,端是难也,如是伤人之事,更是劫数难逃。”
“就算千万中有一,得化灵仙,也难以获得上天册封,拜受仙篆,列名玉册,最多只有一介散仙,还有一千五百年一次散仙之劫,端是一次比一次厉害,不知有多少异道毁于此中,而且还有人劫,每念于此,都是心中颤栗发寒,今相公赐后土娘娘宝经,又蒙娘娘承认,实是为我等异族开一大道之门,此恩情之重,就算我等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何况区区一礼!”夫人说话之间,神色惨然,说完之时,又带着喜悦之意。
方信这才明白,不觉呆了,心想:“我本想控制住自己的影响,一直不想出格,不想就给这区区一经,却已经干涉此方天地的气数大事,这如何是好?难怪有这些功德!”
但是这些功德却不好拿,直如烫伤一样,但是转念一想:“这事还需后土娘娘为我担之,她是天地之中厚土之德,变革也属应当。”
想到这里,心也就平了,说着:“大家请起,我不过是偶然送经一卷,那堪如此大责。”
想了想,又说着:“这事先不可外传,就你家就可,你等可按我在从江府之后土娘娘祠中式样,在家中建祠,以受其恩,其他的,时机还未必成熟,至少百年之内,不可外传!”
“必秉相公之意而行。”那夫人面色沉凝,显是已知其中厉害。
方信这时,也不想继续行宴,因此起身说着:“如此,你等退下吧,我也要启程就是,只要诚心故,一切都由娘娘来处置,外人断无置喙余地。”
“相公,这三件都是古玩,价值七百两银子,都已经卖出,马已经买来了,还余银子五百两,我想相公旅途,这五百两还是太重,就兑换成金叶子,还请相公收下。”这时,胡绿蕊上前,奉上一包东西。
方信看了看,打开一看,果是黄金小叶,一片重十两,也不过区区五片,不但面积小,重量也轻了,除外,还有三个元宝,都是二十两一个,除此还有些铜钱,就说着:“办得好,很不错!”
到了外面,还有一匹俊马,方信大喜,翻身而上,略一拱手,就此离开。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70章 - 其家有双
三日上午,方信来到了陈良县,这里水路甚多,宛然蛛网,见此,方信就找到了一家船家,这船也不大,就可容三五个人,问着:“船家,去飞里园,一人一马,多少钱?”
那船家看见了青衫,就非常恭敬:“这位相公,去飞里园,大概黄昏时就可以到了,一共一百文。”
一百文是贵了,但是还要算上马,方信想了想,说着:“也罢,就乘你的船了。”
这船家就搭了木板,先让马过上,又请了方信上船,就开始摇了起来,船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穿行在了小河之中。
方信的目光落在两岸,这时阳光灿烂,天上白云倒映在水中,水面粼粼,左面是一处小林,而右岸上,土地开阔平坦,田野交错,不时看见农家。
方信成为秀才后,才可读一些地理类的知识,知道陈良县地处帝国的西南,大江灌溉着肥沃的平原,开发出大量的良田,是有名的粮仓产地之一。
站在船的高处,就可见到田地一块块,不时有农人出没,构成美丽的图案,不由心旷神怡,一派和平盛世之景。
不时看见一些鸭子和鹅,靠近河流的耕牛不时发出低鸣,方信也就取出一卷书来,又默默看着,以增加学问。
到了中午,船家却打上一条新鲜的鱼来,煮了奉上,同时还有一些粗米饭,方信也就用了点,下午,继续行船,也是无话。
直到一处河流,河道狭小,边上满是竹林,船家说着:“相公,到了,这就是飞里园了,相公可上去。”
方信就随手取了一百十文钱,给了,也就牵着马上了岸。
这方,都是竹林,此时夕阳挂上了树梢,晚霞映红了一片,当金色阳光穿过竹林时,那偶然有的鸟叫,只会带来更深的幽静感,方信穿过了竹间小径,感觉被一片翠绿幽美所包围了,竹叶在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着,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这可真是一个好地方,才出了竹林,就遇到了一个人,这人先是拿起竹棍,等见到了穿着青衫,还牵着马匹的方信,心下就疑了起来,上前说着:“这位相公何以从这里出来,这里是何老爷的田地竹林,等闲人是不许进来。”
“我正要找何老爷,这是飞里园吧,是的就没有错,你且带路。”方信说着。
这人将信将疑,带着路来,没有多少时间,就到了一处侧门,方信就报上了名字,让这人进去传报去了。
片刻之后,人声就来,却是一个中年男子同样穿着青衫出来,人来没有到,就笑地说着:“今日一早,就有喜鹊落枝,还不知是何事,却原来是故友之子,我的侄子,你快快进来,让我看看。”
方信一瞥之间,觉得此人豪爽之中,又有着儒雅之气,笑意不带虚假,当下就多了一份好感,直直上前,拜倒在地:“小侄拜见叔父。”
“快快起来,让我好生看看!”何举人却连忙扶住,好生端详着,只见十五少年,英俊潇洒,神态从容,丰神飘逸,这一身青衫,竟然难以掩盖住那种出尘之资,顿时大喜,说着:“还真有当年你父之风。”
说着,就拉走进去,方信很不习惯这种拉手而行,但是这在这时,这是表示亲密的举动,也只有受了,入门进去,就是一个花园,占地阔大,几有别有洞天之感。
一行人到了一处小厅,自檀木小几左右坐下,下人自然奉上几种果点,又上了新茶,其色碧绿,方信喝了一口,就是一动,心想,这种茶艺,真是不错,这帝国处于巅峰之时,想必茶道也昌,何时跟着大师学些,回去就算不能换得积分,也可多一分雅艺在身。
何举人喝了一口茶,见他神色恭谨而不卑,坐在那里,自然有一种别人难以模拟的风姿,这种风姿似是洒然,又似无羁,还像从容,其实少年相貌不过略显英俊,但是此种深入骨髓,却几有天人之姿,里已有几分喜欢,但虽是秀才,却未知内蕴才学如何,思量试他,遂与他说些文章故事,方信其他方面不明白,但是要说引经据典,却天下几无胜于他者,当下随口答着,却字简意深,对答如流。
当然,通过谈话,方信也才知道,这个举人何叔父,名翔,却本是县中书香世族,十九岁中了秀才,二十二岁就中了举人,次年二十三岁时曾考进士,未中,他本是豪爽洒脱之人,当下回乡,就不复再考,县令曾有意让他出仕,也被推辞了。
这十数年来,在园读书养性,不但家业日大,而且学问也日精。
过了半个时辰,何翔越看越是喜欢,以净手(上厕所)为名,就吩咐下去,晚上开宴,用上最好的规格,并且开在内院,吩咐自己的二个女儿都出席。
回来之后,又说到了诗词,就问着:“贤侄才学文章,我已知了,难怪十五中得秀才,就是现在中举,也是可得,不过,你平时可曾写些诗词来?”
方信略一思考,却说着:“如今非汉唐,本朝太祖定鼎大楚,以文章为贵,小侄平时却也不多吟,中了秀才之后,才知诗词还是文人风流所在,所以揣摩了一些。”
“好好,可有佳作?”
“佳作不敢,唯路上行途,灵感之下,得一诗一词而已!”方信谦虚地说着。
“快取笔墨来!”何翔连忙吩咐地说。
如问其他,这些都是可学可行,唯诗词尽显才气和笔力,因此方信自然是抄袭了,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宋,此唐也非那唐,自然没有宋时风流人物,而且平时读书人之间,也常有诗词来往,也没有见到上许作品,不过考虑到穿越者的存在,怕撞上了车,因此特地选了一首不算太热门的诗词写就。
白色宣纸之上,磨墨之间凝思,墨成,下笔如神,凝重之间见飘逸,纵意之间见规矩,却是不假思考,一笔写就。
“寒日穿帘,澄江凭槛,练光浮动余霞,蓼汀芦岸,黄叶衬孤花,天外征帆隐隐,残云共、流水无涯,登临处,琼枝潋滟,风帽醉欹斜。丰年,时节好,玉香田舍,酒满渔家,算浮世劳生,事事输他,便恁从今酩酊,休更问、白雪笼纱,还须仗,神仙妙手,传向画图夸。”
何翔看到上卷,已是大喜,读到后面,更是拍膝惊奇,说着:“好佳作!真是吾侄,这等文才,莫说举人,就是进士也中了。”
当下就传宴,请了夫人与小姐上宴,却不知方信听了暗想:“这个作者,虽然不及唐宋八大家有名,但是也是二十四岁中状元,后来直做到直龙图阁进待制的牛人,当然有进士之才了。”
这大楚帝国,风气只略比原本地球大唐上严谨一些,但是也是有限,当下,夫人就带着两个小姐进来,一眼看去,却是二个十五六岁的小姐,都是明眸皓齿,清丽过人,只是相互拜见,一说话,方信就明白了。
姐姐何瑶生有媚骨,自有丽质,只是自幼受了熏陶,却是娇而不妖,媚而不荡,而妹妹何容两边小梨涡儿,还是天真未凿,当是未语先笑,都是钗环裙袄,二人一样的妆饰,叮当着响而来。
但是这不管怎么样,都是美人胎子,方信心中在想,原本地球上,怎么没见过,到了这片数方世界,却真正多见了一些。
见礼之后,就自上宴,这宴上美食美酒,座人美人如玉,再看下去,却见走廊外草香花茂,石怪涧幽,方信心中爽快之极,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就和众人谈笑,又论些文章典故,诗歌精要。
这古时酒,度数都不高,方信也就不以为意,于是放量而饮,有了些醉意。
其实论得女色,这两位小姐还略逊狐狸精一家,但是那是异族,虽然方信并不歧视异族,也知道在这方世界,与之结交,就要多上许多关系,更加不要说寻欢作乐了,但是这二个小姐,自是不一样,于是乘着酒意,就自向二位小姐注视片刻,越看越觉可爱。
二位小姐被叫来时,就知方信幼时曾有婚约,虽然含糊,没有指定是其中哪个,也不曾有文书来去,但是总是有这一层关系,刚才过来,还心有些期待和害怕,一来之后,一眼就觉得方信一表非俗,心中大定,等与之交谈数句,见得风采,更觉得温和从容,丰姿如神,几时超越了自己深闺时才子的想象,不时偷眼看他,这时看见方信有些放肆的眼光,两位小姐都是双颊飞红,低下头去。
宴后,自此方信便在这飞里园中住了下来,他冷眼旁观,不消数日,早已将园中诸人察看得明白:何翔能守住好大基业,自然不凡,但是膝下无子,只有两女,对他却是极是欣赏喜爱。
夫人陈氏端庄秀丽,人是稳重,只是略有些拘谨,不过人却是不错,相处得久了,却也越发觉得温和。
两个小姐却不用多说了,性格迥然有异,但是都算不错。
方信住在此中,他自己就有五百八十两银子,随手打点下人自然宽裕一些,但是也控制着不多,别让人觉得他反而无知可欺。
方信这些日子,倒不是虚度,他一心向着何翔求学,不但是学诸多经典,就是连茶艺也一起学了,而何翔每每和他论学,都对方信博学赞叹不己,至于对经文有些不解其微妙大义,那实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才十五岁,安能与沉研数十年的儒士相比?
但是方信也自聪明,话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其实这理解上,也是一样。
开始时,何翔还考问方信各经义,但是后来方信对答如流,对这颂读经文这节,倒已经全然放心了,因此方信来后,只过了数日,每日就持经,讲解其中微妙大义,这就是举人和进士的功课了。
方信听了,却总扣一个“仁”和“礼”字来理解大义,又以“中庸直道”来理解其路线和权变,再加上前世后世无数经论一一对照,这学习简直可称是突飞猛进。
理解上就算有粗陋不到之处,也只被何翔稍一指点,就自理解,一卷经来,竟然不到一月,就全部贯通,已可和何翔互相述论。
方信理解之后,就说自己见解,虽然只是淡淡几句,但是以后世学经,大义,炼气,都有别有精要和角度,几有振聋发聩之言,有时甚至一言开得一门门径,何翔被他一启发,竟也时有闻道而悟的感觉,因此两人研经日深,每每欲罢不能,和方信就经过一说就说了半日。
方信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沉下心来,读得经文大意,等读了要意,才渐渐理解当日孔子的壮向和心愿,以及凝聚的智慧。
孔子儒家之说,其实全在仁和礼上,仁就不必说了,只有后世误解之理,哪有落后之时,一片仁心,自可动得天地日月,至于这礼,也万无过时之理。
遥想孔子当年,行走诸国,求学传学,见得世上多乱,相互讨伐,民不聊生,众生而哭,所以孔子一生,都以仁为道。
又认为多国战争,杀人满城满野,实是礼制崩溃的缘故,因此尽力提倡礼,其实这礼,本意就是秩序,一个拥有完整秩序的国家,自然就没有战乱了。
推崇周礼,也是周早期秩序完备,各诸侯虽是藩立,到底不敢私动刀兵,出于历史的局限性,孔子与其说是推崇这具体周礼,不如说是推崇这完备的秩序。
然孔子一生不得施展才学的空间,所谓仁,所谓礼,也只有自己做起——仁先及弟子,礼先立弟子,这仁这礼,实质是小礼小仁。
后世不知,不能把握这一平一治天下中隐含的大仁大礼,却拿小礼小仁为道,直到后来更是发展到森严礼教可杀人的地步,这又岂是孔子原意?
儒家以仁论圣,虽与天地来说,不过人道之说,不及地,不及天,更不及大道,然字字读来,领其原意,又想及当年。
遥想鲁哀公年间,孔丘已老,而世道尚乱,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可是孔丘一生,见此征战不绝,众生痛苦,又岂能脱得人道,去问大道?
这世道,缺的是善,缺的是秩序,因此他一生奔走,呼唤的,坚持的,就是这仁这礼。
子路与卫国之乱中从从容容结缨而死,颜回在陋巷里过着数十年箪食瓢饮的日子后,也自世上消失了,行仁反受其罪啊。
在孔子看来,自己宣传一辈子,都是星星火火,不知道何时就熄灭,也许自己做的,全部是无用功罢了,然,就如他的弟子孟子一样,他虽然没有说出“虽千万人吾往矣”,却一辈子坚持着,说出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句话来。
就此一念一持,已是站得人道绝顶。
方信自深入这法后,有时,读着这字字句句,抚摩着这卷卷之心,一个人道圣贤的一生,就如此掠过,不经意之间,泪就流了下来。
读到深处,感其大仁而同悲,方信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不过,方信敬而不拜,或者说,拜而不臣,收拾了心情,又自研究着字帖,这世上当然再无王羲之,但是却同样有其他大家出现。
有时,细细完成基本功后,才知道矫若惊龙,婉若游凤,实是一生性情的凝聚。
有时,静静地练字,似乎只是片刻,就又是一个下午了,达到了方信这种境界,自然读书写字,都是突飞猛进。
有些艺道,多重其意而轻其形。
方信用笔,却要务求在形、结构、笔意上完美,而等基础极熟极纯后,再注其神意,在方寸之间,就化得天地万物,洒得神韵风骨,直到达到了“随心所欲不逾矩”。
有时,练着练着,虽然房间中只有他一人,方信也就会发笑,剑道的黄金圈奥秘,几如在内,“贤侄的学业真是日进了。”这天,方信才写完一幅,正在欣赏,却见后面来人了。
方信眉头微微一皱,急忙起身见礼。
“不必多礼,读书虽好,也有节制,你还应多出去走走。”何翔爱怜地说着,这个少年,现在几如他的儿子一样,见他读书入迷入痴,高兴之余,竟然心疼,每日都吩咐特制膳食给他。
方信这才醒悟过来,问着:“多少时日了?”
“痴儿,已经是十二月了,快过年了,你却恍然不觉。”
“啊,不好,却忘了回信给母亲大人,这可等及了。”方信听到转眼之间,就已经快过半年,顿时一惊。
“无妨,我每月都授人传信,你不必担心。”
这时,跟着何翔出去,才发觉外面竟然下着雪,他身有圣力,这些日子日益凝练,却真正是没有感觉到寒冷侵袭。
直探心源,宛然无外,此是修炼。
“你的经都读完了?”到了后来,由于懂的越来越多,这读经的速度越来越快,简直让何翔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认世上的确有天而授其聪者。
“读完了,叔父,细节还未纯。”方信谦虚地说着,但是实际上,儒家之道,已得其要,其他不过是火候罢了,“说的好,读经是一辈子之事,温故而知新啊,切不可自恃聪慧,却不知纯化。”何翔语重心长地说着。
方信笑着:“这我自了,哦,外面何事如此?”
他听见了喧闹的声音。
“每年过冬,都有青黄不接之人,我家减免些田租,或者施些米粥,也算是聊表心意,人总不能饿死,到了明年,打发他们去做工就是了。”何翔淡淡地说着:“不过本家也只能每日施粥十桶,过者不候,这也是防得物议。”
听了这话,方信看了看他,难怪他也身上有些淡淡的功德之气,当下也就笑了,说着:“小侄读书甚多,却一事无作,不如就由小侄来主持好了,小侄也有些银子,就多添十桶好了。”
读这仁礼,自然知道怎么样做事。
“你心到甚好,不过,哪来这样多银子?”何翔也知道这侄子很是作了点事,手上也相对宽裕,平时下人中风评甚好。
“小侄偶在摊位上买下二件东西,不想都是前朝古玩,倒一时发了笔小财。”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作吧,还有,从今天起,不必读书了,还要多休息才是。”何翔有些心思,见他学业日长,短短时日就突飞猛进,虽然还比之自己略差一分,但是中举却不成困难了,说不定再过二年,就是十八岁中举,十九岁中进士!
这等人才,又是亲戚,又是友人之子,安可放过?所以还亲近才是。
方信却一时不知其意,当下就应了。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71章 - 施粥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方信就起来,要去煮粥棚中,这时,何翔也来了,见了方信,就笑地说着:“贤侄,你也来了?的确,学圣贤书,还要看得百姓苦,不过,本朝立国还不到百年,太祖、太宗、景宗、仁宗、明宗,直到今上,都算是明君,为何也多出如此饥寒之人来?”
说到这里,他叹息。
方信是读书人,自然也读得本朝历史,太祖四十一而夺取天下,又为帝二十三年,可所谓社会秩序和经济恢复期,太宗继往开来,以文为治,优待士子,这秀才十数亩,举人三十亩之制,就是他立下的规矩,享国二十四年。
景宗享国不久,只得了三年,仁宗在位十一年,明宗在位十四年,今上登基,也有十三年了,定年号明文,也算是中人之君。
方信却是知晓,一切社会都有基础,农业社会以农业为贵,农业在于田地,可田地却是有限,一旦人口超过了土地,任凭政治通明,圣天子在上,都无济于事,更加不要说,政治腐败,官吏夺利了。
说白了,何翔定佃还算宽容,买卖土地也算是公道,平时还施加善事,但是就这样,他这代掌家,何家田地,还是由二千亩扩大到三千亩地,家业日兴,也算是土地兼并中一员,加快了王朝的灭亡。
这是规律,无可挽救,所以历朝一般三百,多不过五百年,就是如此。
现在米价十文一斗,一斗十斤,可所谓廉价,还是已经出现了饥寒了。
但是这番言语,却是不好说来,当下就到了粥棚,这时,二十个大锅在煮,柴火烧得正旺,一锅放一斗白米,十锅一石,一石一百斤。
方信见了,却问着何翔说着:“叔父,施粥多少时日?”
“从十二月十五开始,到新年十五,是一个月。”就是一个月,一天一石,就是三十石,按照米价,就是三两银子,当下就取出来,给了何翔。
何翔坦然受了,这可不是别的钱,是功德钱,当下交给一个老仆,这是何家几代的仆人,却是姓马,名朴,说着:“这是相公给的,你收好,以后买米就用这钱。”
“是,老爷。”马朴收了,其实方信在何家,几是少爷,吃穿都是何家标准,餐色精美,更可以说日值五百文,哪在意这点钱?但是这钱却是不同,不但要接下,而且要花了出去才是。
说话之间,粥已经煮完了,锅子用壮汉拿着,倒在了桶中,虽是天寒地冻,但是做事者也是累得汗出,看样子很有些经验,一锅正好一桶,倒在里面满满的。
“抬出去!”这时粥桶极重,十人挑起二十桶,就开了门,到了外面,而何翔却已不去了,说上几句,就自回去。
这时,此时天才明起,寒风拂树,但是早有些人等在外面,见桶挑了出来,就围了上去,个个拿着碗来。
“拿筷子来!”
二十只桶才放下,方信毫不客气地吩咐着说,自然当自己半个主人了,仆人也立刻应着命,一双筷子立刻拿来,方信用筷子一Сhā,筷子在粥中,还真是Сhā着不倒。
“今天何老爷的侄子李相公也放粥,你们有着福气了,喝吧,今天可以多喝一碗了!”马朴就喊地说。
“谢何老爷,谢李相公!”下面等粥的人,顿时大喜,说着。
就在这时,正巧有数骑经过,见此情景,就缓缓而行,注意着观看,看了片刻,其中一个男子就问着周围经过观看而不去领粥的人:“这是何意?”
“嗨,这还用得说吗?您瞧,何老爷在放新年粥!”说话的是一个老头。
“那你怎么不去领?”
“往年就十桶一天,过了就没有了,今年就李相公在,多上十桶,也不够喝的,有口饭吃的,何必和没粥吃的人抢?这可是活命粥,抢了老天要怪罪的。”老头说着:“而且,周围都是乡里乡亲地,谁不知道谁家的底细,就算抢了,也没粥吃!”
“噢!原来如此!”来人恍然大悟,又上前去看了看这粥,还的确是厚实。
这时,方信正在勺粥,一个又一个将来人的碗盛满,见到女人带了孩子,还多放一点,不自觉就细汗渗出,见此,笑着:“这几位,是不是路上急行,错了餐?来,天冷得很,也来一碗喝吧,要到县城中,就算是马,也要好些时光才是,我这粥非常干净,不会有什么东西!”
这人看方信一眼,笑地说:“好,就喝碗粥热身!”
方信就命人取了碗来,给那人和他的随从每人倒上一碗,又抱歉地说着:“我家施粥,从十二月十五开始,到新年十五,是一个月,每天十桶,过了就没有,附近的人都知道,所以来的人都有定数,因此今天第一天,粥多了,来的人不多,还可以给诸位喝粥,如是以后,怕是没有了,毕竟还有饥寒的人,喝了可以活命!”
那人喝了,的确是厚粥,很香很浓,正好解寒,正要说好,听了这话,却楞楞地,还有几口粥就难以下咽,看了看院子,说着:“这桶粥不错,多少米一桶?还有,既然如此,你家为什么不多施点?”
“一桶一斗,十桶一石,说实际,如是再施点,还是有的,只是与仁与礼都不符。”
“与仁与礼都不符?这话怎么说!”这人倒真正注意了,他打量了方信的青衫,问着:“你也是读书人,那一条那一经如此说的?”
“做事吃饭,本是天经地义,哪有不劳而获的?如是说仁,就要人人有田来种,有工来作,这才是仁,施这等粥,要是养了天天不思劳作的人,倒反是罪了,所以本家只在新年施粥一个月,度这青黄不接时。”方信说着,其实不劳而获还有的,但是那是机械化大生产到了某一巅峰,人不劳作就有食物的时代。
“这话虽然没有听过,细细想来,倒还真有几分道理。”那人沉吟地说着:“那这个与礼不合呢?”
“礼者,天下之制也,本家施于粥,不怕你来笑话,倒也未必全是为善,一是念得这等人饥寒,总得给条活命,这善心是有的,二也是也为了自家积些阴德,延些家业,这私心也是有的,但是本家非是官府,非是朝廷,非是天家,每年一月,施这十桶二十桶粥,也就是了,如施多了,岂不是越过了,被人说声施善而集人心,心有异志,倒真正不得了。”方信苦笑地说着:“再说,本家施这十桶,一些人家还是可以学的,如是多施,又有几家能学的,愿意学的?是以,学生也只有用筷子Сhā上,看看这粥到底厚不厚,不厚,明天再多加点米,也只有如此作了,只盼日后,学生如是能中进士,取了一方父母官,如遇到此等事来,当以朝廷和天子之名施之,就无此担忧了。”
那人听了,还真是无语可说,一口把粥喝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露奇光,说着:“你这少年郎,姓名是何,年纪多少?中举还是中了秀才?”
“这是何家,我叔父何翔是举人,进士不中,回乡也就是了,学生姓李,单名一个睿字,过年就十六了,今年秋试侥幸中了一榜十名,想来还是学术不纯,上省考试,岂不是会贻笑大方,因此今年就不去考举了。”方信一勺勺,一桶又一桶地挖空,十桶下来,累得细汗密密:“自中了秀才后,学生就经常自危自惧,如是学术不纯,德行不足,那岂不是上无以报皇恩,中无以报父母亲族,下无以报黎民之养,反正学生三年再考,也不过十八,当可用心提炼先贤之道,纯化学术,再来取这功名不迟。”
这时,粥已施完,太阳也出来了,方信松了一口气,站在了凉棚外,向四周眺望,但见家家有烟,又有新吃完的佃户已经到了田中,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走过来,却是四个壮汉,显是又恢复了人声,一天又开始了。
“好一个李睿,好一个仁礼,好一个自危自惧之心!”这人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似要把他记住,然后就说:“有此心,自有你的前途。”说完,就翻身上马,然后就带着一行人继续前行。
见他们离开,方信露出了得意的笑。
不过,这话也的确是他的本意。
新年而近,这年总是要回的,因此回去,穿廊过院,这时,新年快进,家丁家仆都在忙碌,前院中厅,打扫的打扫,换新的换新,早是喧闹异常。
又去看了看自己的马儿,到了马厩,却见这匹马越发长得雄壮,发毛乌黑亮泽,显是受到了良好的照顾,方信心下暗喜,上前抚摩马头,这马却不耐烦地打个喷嚏,继续吃着它的马料来。
再到了正厅,何家富足,家具都极其精美,多为楠木所制,而且书香门弟,来往自然无白丁,因此两边壁上,都挂着许多字画,虽不是名人手笔,但是能拿出来的,也自是有些水平。
他现在在何家,几是半个主人,见他,家仆都纷纷问好,方信穿过正厅瓷瓶之间,又自木制楼梯而到达楼上,已是到了书房前,却是知道何翔就在里面,因此敲了两下门,才推门进去,只觉香味细细,显是新年快到,点香驱邪,使满个书室香烟缭绕。
“来来来,你的字越发好了,就这字,已经比我好了,送去庆礼也足够了。”何翔正在细细地打量着他以前的练习贴,说着:“来吧,新年贺礼春联,这字贴还是少不了,往年都是我来写,今年可要你来写了,知县、县丞,同县举人,老官家,一一说来,还真有二十几份人家。
虽然方信不是名家,还没有名气支持着,但是已是秀才,自然也进了这个阶级,读书人写字书法,历代已成气候,方信自知,自己书法,认真写就,拿到府外,已经可以直接可以卖个价钱了。
当然,他自然不会随意写,凡有临摹练笔之作,多半焚掉就是了,只留精品,但是既然是何翔这样说,方信也就一笑。
此时,文人学士把题春联视为雅事,已成为一种士族习俗,如是写得好的春联,已被当作交际的礼品来看待了。
方信站过来,取过上好的卷轴,展开到桌上,凝神片刻,自己取来砚来细细磨着。
何家书房,虽不是大家大户,这一砚一笔也自是精品,其砚石细,宛然碧玉,磨之极其温润,磨完,又取一笔,纯狼毫制,饱蘸浓墨,就此写下“村幽鸟任歌,春逐鸟声来”两联,随之又批着:“地暖花长发”。
卷轴纸张自是极好,这行字,写得是森法之中带着神意,牵丝连带中又显婉然,不由得旁边的何翔连连道了几声“好”字。
方信也觉得心手相合,书法已是入味,如不是其神其韵其趣还没有大成,就几可称书法大师了,但是就算如此,如是回去,书法也有三阶,就此一项,也不枉了自己在这方世界的这番岁月。
他微微一笑,继续写就。
“东风迎新岁,瑞雪兆丰年!”横批:“笛弄梅花曲”。
“莺歌绿柳楼前,第丰物阜民欢!”横批:“春到碧桃树上”。
“春草满庭吐秀,百花遍地飘香!”横批:“冬去山明水秀”。
这等等,方信都从资料库中记忆,不假思考地写就,却是这世上没有见过的精句,几让何翔目瞪口呆,良久才说:“贤侄这文才,这书法,当真了得。”
拿来仔细品品,几不想释手,叹地说:“这等书贴,送上真是舍不得,今年这些人都是有福了,看不多回一些礼给你。”
方信笑笑,写完后,就向何翔提出,自己要回去探母过年了。
和何翔一说,何翔就难掩失望之色,又不好多说,毕竟回家看母过年本是理所当然,谁也阻挡不得,他膝下无子,这些日子来,几把他当成儿子,但是现在这一提,才又觉得这不过是自己妄想,当下就说着:“也罢,这是孝心,我也不能阻挡,今天中午我就开宴,宴后就回家罢。”
等方信告辞了出去,他抚摩着桌上卷轴,一张张盛开看着,看着看着,就不禁黯然,房间中空空的,静寥无声,书香还在,人已不见。
当下凝视着周围,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夫人陈氏却已经知道了,当下进来,见他这神色,不禁说着:“是妾无能,未能为夫君生个儿子。”
说完,喉咙就呜咽,哽得话也说不出。
这一来,何翔立刻说着:“吾妻何有此说,你我几十年,恩爱心知,这是我的命啊,再说,生得儿子又怎么样,如李睿这等儿子,哪是能生出来的?那是天授才可。”
“而且,我这会不是想这事,我在想,以前我和他父曾有过婚约,可惜的是当时没有文定,不然就立刻可成,这女婿,难道就不是我儿了?只是现在,不知他的意思怎么样,还等我来问问。”
夫人陈氏擦了擦眼泪,遂款款说着:“老爷说的是,不过,我看他的眼光,却对我家二个女儿还不是无意,以前老爷既然和他父有过口头约定,事情就好办了许多,而且其母派他前来,说不定就是此意,只是现在,有件难事。”
“你说的对,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说的难事是哪件?”何翔舒展了眉头说着。
“你做父亲的没有感觉,我做娘得很清楚,自李睿来了之后,这二个丫头,就经常借故去书房,时常相遇,眉来眼去,彼此有情,知道他喜欢琴艺,还如痴似狂不停地练习,如得一语说笑,便是眉开眼笑,如是不得应,就日日无情无绪,恹恹欲睡,李睿一心读书,倒使两个丫头苦了,这些我都看在眼中,老爷要许,到底许哪个?我看两个丫头都已经情种深重,闹出事来可不好。”
听了这话,何翔吓了一跳,忙说着:“真有此事?”
获得确定的回答后,他也不由头疼,手心手背都是肉,作父母的哪有这样薄情?度了几步,苦笑地说着:“就看他选谁罢了,虽同是我女,也有福厚福薄的。”
当下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开酒宴,自有奉上菜色,这是家宴,却不在大厅吃着,一家五口人,就在一处小厅中吃着,原来这里选厅,正在月台回廊之后,等方信到了,不由吃了一惊。
何瑶何容两人显是得了消息,都画上眉,穿上丽裙,珠钿连着,叮当作响,肌肤如雪,体态美丽,似乎才半年,都有了少女风情一样。
方信不由露出微笑。
小厅内,凳子上放着毛制的垫子,还生着火炉,顿时温暖如春,而且气氛轻松,当下就喝酒相看,这味道也是不错。
喝了一些时日,见方信有了一些酒意,何瑶何容二女就各自弹琴,这二女都是琴艺甚好,声声入耳,方信只听得击节称赞不已。
而演奏完毕,却听何翔说着:“贤侄,我和你父有过约定,你可知晓?”
方信听了,放下杯来,俯首说着:“是,家母已经和小侄说过。”
见方信一口明白,何翔顿时大喜,说着:“当年儿女都小,也不曾定下文书,现在你也长大,我家两女,你可选之,我立刻为你定下文书,也送到你母去。”
听了这话,方信看了过去,只见两个少女都跪坐在地,肌肤胜雪,丽质天生,只是仔细看着,两个少女都是紧张,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地望着他,这时一言,就决定了她们之中的命运。
方信目光扫过,微笑一下,笑中尽是从容,就朗声说着:“叔父,你家两女,都是绝色,侄子能选其一,幸甚何哉,然本心贪婪,却想都取了,如何?”
这一着,倒是出于在场二小姐,以及何家夫妻的心意。
何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夫人陈氏就说着:“你这,还真是无礼,难道我家女儿,还有一人为你妾不成?”
方信却也不以为然,站起,深深行礼,然后自言说着:“叔父叔母见谅,在下觉得两位小姐都佳,为之迷醉,所以才如此说,还请切勿以此罪我,至于妻妾之事,现在也有平妻之说,两小姐是姐妹,一人为正,一人为平妻,正是佳话。”这时何翔才说话:“一人为正,一人平妻,你还真是心贪,不过,也无妨,只是你现在还娶不得平妻吧!”
自古平民,哪怕富可敌国,也最多一妻多妾,有双妻是要受刑。
但是贵族官僚,常常出于政治需要搞联姻、或者上官为了笼络得力的下属赐婚,无论是联姻还是赐婚,这些女子自然都是自已的亲人,不能让人以妾待之,因此才兴出了新的规矩:平妻。
大楚仁宗皇帝,就曾旨意:“天子一后四贵妃,有爵者一妻三平,官员可一妻二平。”
当然,平妻和正妻,还是有区别,正妻社会地位和丈夫是相当,无论地家里还是外边,服制,车制等礼仪方面享受同等待遇,平妻则稍逊,但不必向正妻行妾礼,家庭地位基本相同。
妾所生或非婚生子女则被视为“庶出”。
平妻的法律及社会地位等同于正式配偶,所生的子女被视为有遗产继承权的嫡子女,而且平妻亦拥有死后列名墓碑或祖宗牌位的权利,或在丈夫的第一配偶死亡后递补法定妻子地位,在迎娶过程中亦采等同于正式配偶的明媒正娶仪式。
也就是说,要想平妻,起码必须是官身,而且只要没有封爵,哪怕位极人臣,当上了宰相,也只有一正妻,二平妻,现在方信虽有功名,但是还只是秀才,不算正式官身,起码必须中举才可。
方信洒脱一笑,说着:“叔父放心,非是小子狂妄,三年后,孩儿就可中举,如是可以,中得进士也是应当,这事必无需担心。”
“虽说如此,但是也要三年啊!”对中举之事,何翔倒没有放在心上,他相信方信有这水平,只是二个姐妹,一个十五,一个十四,过了三年,就是十八十七,虽然还不算大,但是也已经算略晚了,正在考虑中,突地传来了瞧门声,他不由怒说:“什么事?我不是说了,别来打搅吗?”
“老爷,老爷,圣上生一子,大喜,普天同庆,命减天下赋税一成,且大赦天下,而且特以新年春来,开得恩科!”就有人报来。
所谓恩科,就是不在法定的时间内开科举,大家都可考试。
何翔猛然一惊,天子素来温和雅致,虽非英明神武,也是守成之君,只是子息稀少,现在只有三个公主,这已经引起了朝野的不安,这时生子,就是太子,实是天下之幸。
当下拱手:“这真是天下之幸,黎民之福。”
受此吉信,他不再犹豫,说着:“也罢,无论你是否这次中举,我家两女都许你为妻,然后你就去省试吧!”
说完,就拿出文书,当场写就,虽然还需要传到母亲何氏那里肯定,但是这事就如此决定了,方信顿时报上生辰,并且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是故,喝得大醉,当日不能离开,出了小厅,寒风吹拂,虽是寒暑不侵,也有丝丝寒意透衣而来,这时,两女也顾不得羞意,紧紧地上前细心的搀扶住。
走到阶下,方信闻着两女的清香,感觉着她们胸口贴在身上的感觉,各种思绪一一闪过,心中似是清明,又似糊涂,只有哈哈一笑。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72章 - 召见
省城西文府。
这恩科甚急,先去家中见了母亲何氏,又交了文书,把母亲乐得高兴无比,又把白银留了三百两给母亲,何氏问清来历后,也就收了,说正好是聘礼之用,稍住了几天,到了正月十五,方信就登舟,沿运河水路直抵省城西文府东门外。
就这稍稍耽误了一些时日,到了郡城,已经是二月初了,而考试正是三月一日,到了省城中,一下船,还是觉得寒风刺骨,只是岸上,再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
西文府是一省名城,水旱码头俱全,为大路要冲,自然来往人等不计其数,方信进了城,找了一个下午,都没有见得合适的客栈,忍着,再寻了段时间,终于找到了一家小客栈可住。
里面果然还有一个单间,先定了钱,店老板就带着几个伙计,一起搬着行李,这种小客栈,没有多少好菜,方信也就马虎地吃了,幸亏没有多少时间,伙计又送来了一桶的热水,洗过之后,才觉得舒服些,就拿出一本书来看看。
就在这时,听到院边,有人在说些话着,时而大声着。
方信有些不耐,出来,叫了伙计,这伙计答着,过来伺候着,听见了问话,他叹了一口气说着:“是一个秀才,去年考试时,就来到城中,结果没有中,却也没有回去,后来给人骗了盘缠,老板想着,这总是读书人,又马上考试,就逼着要房钱了,可他总要吃饭,出去借了些银子,如今有人来逼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也说不上话。”
方信也无可奈何,看了一眼,却见这旅舍十分低矮,一小间挨一小间,这里如果不额外出钱,连蜡烛也没有,每间房点着麻油灯,赌的赌,喝酒的喝酒,磕牙的磕牙,其中一间就吵闹着。
这事,方信也管不着,回去躺着,出钱买来一束蜡烛,有十支,虽然细,但是一支也可点上一个时辰,换着读书也就足够了。
躺了下来,换了二支蜡烛,就睡了过去,明天早上,又听见声音,有人喊着:“张老板,他是读书人,多少也是个秀才,如死在这里,你可脱不了关系。”
方信皱眉,穿衣出来,过去看看,果然,房间中围着一群人,再朝里面一看,只见一个潦倒的中年人正躺在那里,牙关紧闭,脸色铁青。
当下上前一摸,却是滚烫,知道这种高烧如不治疗,在这种天气中,怕会转重,甚至伤了脑子,当下就说着:“快叫大夫来吧!”
“可是,他还没有钱!”
“钱我来出吧,大小是个秀才,总不能见死不救!”方信说着,摸了摸口袋,却是没有带钱:“先去叫,我随后就拿给你!”
有了这句话,张老板就立刻派了一个伙计去叫大夫。
有钱好办事,这旅店附近,来来往往,总有个毛病,谁家没有相熟的郎中?因此没有多少时间,一个郎中就过来了,大概五十上下。
给这个落魄秀才诊脉,这个老郎中很快就松开了手,缓缓说道,“无妨,我开一方药,出一身汗,就会好的,不过要是拖着了,就严重了。”
方信这时说着:“你只管开着,钱算我的!”
这郎中不禁一笑,话说,桌上正有着笔墨,稍加磨了,就拿笔写了一张方子:“拿去吧,就此抓了,吃过二贴,如是不好,再来找我!”
这事用不着方信动手,出了一百文银子,送了郎中出去,又按照方子抓了药,半小时后,喂着这人喝了下去。
方信见他喝了,就吩咐说着:“等他醒来,给点粥吃,钱算我的。”
说完,就回去了。
方信也就继续读书,到了下午,才吃过了中餐,就见伙计通知着:“这人醒了,要想见相公你呢!”
方信也就过去,发觉他的确醒了,只是很明显还是无力,炕上还有着散发的那种特殊的汗味,方信也就上前,说着:“这位兄台,好些了吗?”
“原来也是一个相公,还真是幸亏了你,我宁博秋感恩不尽。”这人虚弱地说着,想起来,挣扎了一下,被方信一把按住了,说着:“别,你的身子虚着,躺着说话,而且这算什么,小事而已,兄台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兄台为何落到这个田地?”
宁博秋感激地望着方信,说着:“我也懂点医术皮毛,我这病来得急,虽然不大,但是如果没有人救,也就要去鬼门关,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方信连连谦虚,又命店家送来粥喝了,两人就融洽了起来,说着,宁博秋遂将自己底细说来听听,原来,虽然中了秀才,但是他不懂得经营,每年钱米都花得干净,去年考举,还是把房子抵押了,又借了族中的钱财,不想名落孙山。
无颜回去的宁博秋,本想在城中读着,顺便作些写信之类的活,靠着还有些银子,还可以苦度,不想又被骗去了银子,无奈之下,又借了些高利贷银子,结果被人逼债。
方信说着:“宁兄,这事无妨,一共欠了多少银子?”
“本借了十五两,利滚利,就有了二十八两了。”
方信也不说话,回房,没有多少时间,就取了半封银子过来:“小弟也总共只带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这是五十两,你先还了债,剩下的好好养着身子,下月初就要恩试了,不养好身体怎么行?千万别推辞,谁没有落难的时候呢?”
见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宁博秋心里不禁一酸,眼泪就下来了,还是推辞了几句,方信有些不高兴,于是说了几句,把银子给他,又见他神色疲倦,也就告辞了。
人走了,宁博秋躺在了床上,一时睡不着,思潮汹涌着。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第二天,方信才又叫了些酒和小菜,无聊的一边读书一边喝着,突然房门一响,敲了门。
“进来吧,原来是宁兄,看样子精神多了,来,伙计,再上几个清淡的菜,酒也上些温和的来,别,别推辞,我不是说,这点实在不好。”
两人于是坐了,方信仔细打量,发觉对方顿时精神多了,衣服也洗过,这才发觉对方其实才三十岁左右吧,只是昨天憔悴了,还以为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怎么样,事情完了吧?”
“完了,还要多谢贤弟的银子,毕竟我还是秀才身份,他们收了银子也就是了,想诈唬还差得远着,不然,王法就是为他们而设。”说着,狞笑了一下。
几句话,就知道这个宁博秋的性情,方信略皱眉,但是也没有把颜色放在脸上,与他谈论着,宁博秋虽然有点阴狠,但是却还是知道恩情的,对方信非常客气,两人谈论些经文,但是过了一些时间,他惊讶地发觉,这个少年相公,还真是有真才实学的。
一时也不知道心中什么味道,两人喝了一些酒,就叹息一声:“……现在想来,我当年是荒唐了,早日如此,多多认真读书就好了,不过,这事已经没法补救,现在努力就是,希望这次能中个举人,明年也去京中取个进士,贤弟如此才华,也真是了得,当一起进京才是!”
方信见他如此说,也就笑了:“当然,希望如此!”
才说着,外面就来一个伙计,说着:“李相公,有人找你!”
方信有些惊讶,出了门去,却见到一个人,这人虽然穿着便服,但是看那种样子就知道不凡,他打量了下,说着:“你就是李睿?”
“正是,不知你来有何见教?”
“奉严先生的令,前来邀请你去前汊涧园。”这人一看就是公差或者军人之类,说话口气就露了出来了。
“严先生?难道是严敏先生?”前汊涧园在什么地方?方信并不知道。
“正是。”
方信想了想,说着:“也好,那我马上就来。”
回到房中,却见到宁博秋有些异色,当下也不以为意,说着:“宁兄你尽管吃着,我换件衣服去去就回。”
说着,就换了一件新的青衫,这青衫也不过是丝绸所制,但是简单大方,穿在身上真是风流潇洒。
宁博秋神色阴晴不定,问着:“贤弟可认识前汊涧园?要不然为兄带你去?”
“不必了,来人自会带路。”方信顿了一顿,说着,这时已经有些悔意,他决定这事就此了断,这个宁博秋,并不是朋友,刚才他的灵觉,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嫉妒,甚至因为拒绝还带着些恼恨。
一个对救命恩人都如此的人,还有什么话说。
前汊涧园,却是省城东面,随着来人去了,穿过三处大街,就到了。
大门是以五楹,又有石狮,非五品之上官员,或者贵胄不可有此宅,才进去,就听到隐隐传来的笙萧琴瑟之声。
穿过几道回廊,就看见此处大园,中有一人工湖,远远望去,一片波光,中间还是走廊,于木制,曲曲折折,湖心一厅,隐隐可见十数个人。
就在这时,一女正在弹琴,方信走到中段,就止住了脚步,隔水听音。
这时三月春风似剪刀,虽还不算春,也是冬尽,音符行云流水,化作美丽的乐谱,挖掘着每个人心内至深处的感情。
等到一曲完毕,稍等片刻,方信才进来,却见到了当日的那个老者,严敏先生也在座上,其他几人都着便衣,但是气度不凡。
“学生拜见老先生,见过严先生,见过各位大人。”方信拱手作礼。
“你就是李睿?怎么,见得侯爷,还不行大礼?”在座一人不愉地说着。
“这位大人,学生才从县中出来,实是不知此是何地,在座又是何等贵人,还请指点,以好让学生大礼参见。”方信深深一拱手,说着。
“哦,李睿,我等相识多时了,我来说吧,这是开国侯鲁侯爷,这是宣政使傅大人,这是西文府知府曹大人,这是府同知钱大人,你来见礼吧!”严敏提点地说着。
方信凛然,虽然秀才可见知县不拜,但是也仅仅如此,六品以上,还需大礼参见,这是级别相差太多的缘故,在场诸人,至少也是正六品。
至于爵位,本朝太祖规定,男等于六品,子等于五品,伯等于四品,侯等于三品,公等于二品,郡王等于一品,而亲王为超品,而有“开国”这二字,更是意味着与当年太祖一起打天下的开国功臣之后,世袭不替,更高一品,所以这鲁侯,就算其他全部没有官职,也相当于正二品之官,几可与宰相平等。
当下,就恭谨大礼参拜,又向在座大人参拜。
等参拜完毕,鲁侯才摆了摆手,说着:“起来吧,你才学不错,上次考得秀才的卷子,我也看过了,中这一榜十名,还略委屈了你。”
说完,又对着周围人说:“此处在我家,不比公堂,你就也坐吧!”
受了这命,侍女就取个小墩过来,在下座放好,方信这才留神,发觉鲁侯的桌几上,有一卷卷子,当是他当日考得的卷子,却也不先坐,谢恩后,说着:“回禀侯爷,学生才学疏浅,又太过年轻,中这一榜十名,已是惶恐不己,怕是负了朝廷之恩了,哪敢稍有自大自恃之心?当日就没有继续考这省试!”
科举考试,县试取童生,郡试取秀才,省试取举人,因为都是本省本郡本县,所以都是连着不断,中间时间只隔半月,唯考进士,全国各省必须赶到帝都,这就麻烦了,所以必须来年再考,至少要给天下举子进京的时间。
“既然自知才浅,为何又来考这恩科?”那个同知钱大人又问着。
方信有些奇怪,也是第一次见面,为何这钱大人有些敌意,却也不惧,向他拱手行礼后,才说着:“回大人的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学生还是有些典故的。”
当下就把去何家拜访,又有姐妹两女,欲是同娶,但是秀才无权一正一平,所以想取举人的事情说了。
才说完,那钱大人就大怒,说着:“国家取士,是为了治民安邦,又岂是给你儿女私情之用,如此轻薄,又岂堪重用。”
方信眸子中波光一闪,笑了笑没言语。
这时,鲁侯“扑哧”笑了,说着:“这也是人之常情,何罪之有,封妻荫子,朝廷法度就如此,钱大人又何必过苛?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当日你曾对我如此说,本侯深以为然。”
这句话一说,顿时把在场的气氛化解了,钱大人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来,“正是,不过钱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国家取举人,可不同平常,你还需拿出几分本事出来,切让人笑话。”严先生穿着一件丝绸长袍,虽是春天,还是拿着一把竹扇,当下就欠身笑地说着。
这句话一出,方信若有所悟,当下恭谨回答:“是,钱大人和严先生都教训得是,学生当是铭记在心。”
见态度恭谨,就算是钱大人也无话可说。
“方才兰姬一曲倾倒四座,不过这琴虽好,还需诗词来唱,方是相得益彰,本朝以文章盛,这诗词的确逊色于前朝啊!”
“文章才是圣贤正道,也可治世济民,这诗词虽好,只是文人游戏罢了。”
“话说如此,但是唱的多是前朝的,也有些失色,连皇上上次开宴,也不过借此书上名诗名词,虽有进士,作诗也佳,到底比不得以前。”
“侯爷,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前朝以诗词取士,天下读书人无不以此为要,自然名篇名作叠出,本朝诗词也不属大考,天下读书人又有几人能潜心于此的。”
“说的也是,不过,本侯却听说你的诗词还是不错,李睿,今天如得佳句,本侯就把这兰姬赏你,如何?”鲁侯说着,突然之间笑地转向方信说着。
方信听了,心中一惊,自己作诗词,不过一月时间,怎么就流到了侯爷的耳朵中去了,又见到各官顿时那些奇异的神色,才一细想,就说着:“侯爷,还等学生细看。”
刚才这兰姬是鲁侯之家姬,当然不可细看,这次说完,就仔细端详,却见得她十六七岁的模样,这时二月下,还穿着纱衣,酥胸半露,容光胜雪,丽质如玉,却已经笑了,说着:“果是佳人如玉,学生还真要取了,就请侯爷赐下笔墨,学生已得一词,虽未必对景,也可向侯爷交差了。”
“哦,如此快,快拿笔来。”
当下就有女侍送上笔墨来。
方信谢恩之后,就自大方上前,与桌前细细磨墨,凝神集气,这一种淡然气度,在众人面前,却是的的确确,从他骨子中生出,如此宠辱不惊,在场的人都心有所思,就算钱大人,也不得不承认此子的确有几分气相。
“兰髻金泥带,花纹玉掌梳,姬下窗阶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连枝两字怎来书?”凝神写就,一边而吟,一笔挥成,宛然天成。
短短几词,闰中情昵,由此而现。
方信也很是满意,蘸了墨,就在下方,写下“从江李睿”四个字。
稍改数字,将“凤髻”和“龙纹”这等去除,却已描绘出少年风流,形神兼妙,其人呼之欲出。
画眉,其实就是古文男女之事,深浅更是传神,“爱道”这句,已见娇媚,“弄笔”和“描花”,更是男女结合时欢乐细节了,偏偏使人感觉,半点淫秽也没有,这等文才,真是难以描述。
在场人都是久经男女事,鲁侯一读,再读,三读,不由拍案惊奇!
兰姬二字已经在内,又应了“送兰姬于你”这句话,当下鲁侯就说着:“好一个笑问,正是说到了兰姬心中,看来兰姬非你莫属了。”
说到这话,众人看去,果见兰姬满脸红晕,低眉不语,却已是默许了。
等拿来这卷来看,又是叫绝,只见这字,严谨中隐含风流,飘逸中几方规矩,神气笔都足,区区一纸,几如天韵,当下就连声叫人:“将这这纸卷上制好,在座就把印信留下,也属见证!”
诸人面面相觑,接过了这卷,也揣摩了几分,也觉得字诗结合,端是难得之作,当下一直没有多说话的宣政使傅大人,也不由叹了一个字:“好!”
就先取出身边私印,打了印泥端端正正盖好,其他几人也只有如此。
方信放下笔,谢了恩,却说着:“侯爷自是言出如鼎,学生向来爱色,见此绝色,今天真是非常期待,不知侯爷还有什么赏赐的没有?也当作兰姬的嫁妆罢!”
鲁侯正喝一口水,听这话,顿时大笑,指着方信说着:“这个小子,还真的猴急,就急着下口,罢了罢了,你和兰姬一起到内院,向夫人辞行,也让夫人见见你,兰姬在府中长大,几是我女,本侯还真不会亏待了你!”
这时,兰姬凝看着方信,然后起身,又给鲁侯嫣然拜下,低声说着:“谢侯爷,兰姬就此别也!”
而方信也大方地行礼,起身之后,方信在前,兰姬在后,由几个侍女引路,就自而去。
见他如此从容行事,鲁侯不由说了一句:“真世上奇男子也!”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73章 - 还是平妻
百金赏,千卷丝,礼盒叠,侍女丽。
兰姬不属明媒正娶,当天黄昏就跟着方信回到这家小旅店,当她告辞鲁府时,夫人赏下了五百两银子,三百匹丝绸,还有各色礼盒一百多箱,甚至还跟着两个清丽的丫头陪来,当然,还有些家仆搬家,这些家仆是要回去。
从马车上下来时,她容光丽质,几如天女,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为其所慑。
却见她先向方信行一礼,方信笑地说着:“你且安排就是了。”
兰姬应了是,叫了一声:“小竹小筑,过来把东西搬下去。”
两个丫头应了一声,先到了房间中,到了门口,却看见了宁博秋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两个丫头也是不理,进了房间打量了下,然后就问店主再要了几张桌椅,就放在那里,才好放上丝绸和礼盒。
来行的,还有一匹匹丝绸,这一卷丝绸,就是十金,色彩灿烂,看得人是目瞪口呆。
三百匹丝绸,还有一百箱礼盒,把方信的房间放得满满的,这些加起来,没有五千两银子是拿不下来了。
方信笑,也不管她,这兰姬是鲁侯所赐,不管是何用意,其实都无所谓,自己只管享受就是了,毕竟,现在自己才区区一个秀才,也没有资格拒绝鲁侯的好意,被拉上鲁家派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想不到贤弟一去,得了美人,还得了千金,真是羡杀为兄了。”这时,宁博秋过来,对着方信说着:“如今得了贵人赏识,想必贤弟金榜题名之日不远矣!难怪贤弟如此少年就得意春风。”
“不过是偶遇罢了。”方信说着,这宁博秋心态还不洗练,这种半酸的口气实在不是很好,就在这时,兰姬已经过来了。
宁博秋慌忙走将过来,深深拜了一个揖,兰姬答了一个礼,却对着方信说着:“相公,清点完毕,是不是让来人回去了?”
“让他们回去吧,你看情况赏点就行,我再写封书信,就说多谢侯爷好意。”方信哈哈一笑:“地方是小了点,等我中了举,回去时再买些田宅才行。”
说完,就进去看看,这时众人也跟着看看,搬时还不觉得,到了里面,这两个丫头指挥家仆放得真好,此时已是黄昏,点了蜡烛,照在房屋之内。
外面月光皎洁,里面烛光参差,盒中珠玑满满,桌上丝绸高叠,看得人都口水直咽,而在烛光下,兰姬长鬓梳起,也是丽质天生,使在场地人,羡慕得恨不得把方信杀了,但是这是鲁侯所赐,别说他们了,就是知府大人也不敢要得一丝一毫。
参观了些,时日不早了,这些人不得不退出,两个丫头就守住了门,以后就不会有参观的机会了,毕竟房中已有女眷。
宁博秋出门时,心中嫉恨已经充满,刚才还笑着满面,无人看见时,脸色已经扭曲,几欲发狂,对着英俊潇洒的方信,已经恨之入骨,几欲食他的肉,他虽然也知这仇恨无端,但是却难以克制。
他以为无人知道,却不知方信、兰姬、两个丫头都看在眼中,方信靠的是灵觉,而兰姬和两个丫头,在深如海的侯府中讨生活,察言观色已是熟到极点,不然也活不到现在,自然了然这人的心思。
方信虽然一叹,虽然他也知道世上有这种莫名其妙,不死不休的仇恨,但是也是第一次遇到,而兰姬却回身:“相公,以后妾身就属归你了。”
方信一笑,说着:“何谈妾,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二个平妻了!”
这句话一出,兰姬顿时大喜,眸中发亮,深深拜下:“夫君大恩,妾永世不忘,只是……不知相公父母之意?”
两个丫头也连忙上前庆贺,这平妻和妾,可完全不是一回事,说极端点,妾是可以随意送人的货物,而且正妻杀之也可减罪数等。
方信笑了,把兰姬搂将过来,这里没有什么可坐的,就坐在床上,说着:“你夫君胸无大志,也没有想着要结亲豪门,这还有一个平妻,就你拿了,而且你如此丽人,当妾岂不是太过委屈了,这事等我禀告了母亲,就来迎你罢了。”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不能立刻侍奉夫君了。”平妻是明媒正娶,自然要保留着Chu女身子才算上好。
“无妨,就如此罢,若我刚才就向侯爷和夫人提出,说不定就可在侯府迎娶于你,这就更是风光了,但是你相公还不想冒着太明显地依靠侯爷的帽子。”方信说着。
“妾身明白,妾身已经非常满足了。”
“那好,晚上你整治一个酒菜,庆贺一下,恩,就邀店主和宁博秋好了。”
“宁博秋,就是刚才那个秀才?”
“正是。”方信说着,见她有些犹豫,就又笑地说着:“我知道此人有些不正,不过无妨,你夫君是明白人。”
兰姬顿时微笑,低声说着:“是!”
“还有,你也是平妻,我会给你买个宅院,一些田地,你以后就可掌管了。”方信淡然说着,这其实是早早分割出份额,毕竟平妻的儿女也有继承权。
兰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低着睫毛,说着:“那老夫人和姐姐的意思?”
“这不用管了,这家还是我来做主。”
“是,夫君!”兰姬柔声说着,稍加温存了一会,两个小丫头在房中静静听着看着,也不由情动,满脸红晕。
虽未上床,但是两人都是情动,兰姬整理了一下衣裙,发觉两鬓都乱了,急急起身,低喘地说着:“如是夫君情动,可以小竹小筑侍奉之。”
两个丫头本看得眸中全是水,听了这话,更是身体颤抖,方信哑然失笑,说着:“也好,不过,你们先整治菜肴吧!”
这兰姬很明显身具武功,根据方信的初步感应,也差不多处于三阶的程度,而两个丫头,也有着二阶,这个心意,侯爷还真是有趣,其实答应平妻,也是不得已,如是真把兰姬当成妾,就不知道侯爷心里怎么样想了。
“是!”兰姬将裙衣整好,这才出去,两个丫头也自跟了出去,小竹见四下无人,就说着:“恭喜小姐,恭喜小姐,成了平妻。”
“是啊,小姐正是福气,如是其他人家,不过是妾罢了,那日子就难了。”
“你们两个丫头,还不去做事?明早我就让你们两个休息一天。”兰姬却含笑地呵斥着说着。
两个丫头听了这话,却羞得不敢回话。
就在这时,宁博秋正是出来,见了三人,觉得有些异样。
兰姬见了,却微微行礼:“我家夫君说,今晚请宁相公来喝酒。”
说着,就带着两个丫头,就去整治酒席去了,宁博秋呆呆着看着这玉女一样的少女远去,心中猛然想着:“看她的神情,难道在里面就作出了事?真是可恨之极!”
也不过去,就回到自己房间中转来转去,心中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念头,但是却无一法可想,毕竟方信也是秀才,又获得侯爷的赏识,一些小小的诡计根本没有用,既然如此,心中反而更加恼恨。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又听见声音,他连忙就着门口一看,见店主呵呵笑着,命人抬着一席精美的宴食,由于房中已经放满了东西,实在放不下这大桌,就放在了门外的院子中,一时间香气四溢。
宁博秋平了平心气,出来笑地说:“好香。”
“快快入座,兰姬,斟上些酒。”方信笑地说着。
“是,夫君。”片刻时间不见,却见兰姬又换了一件家常衣服,但是侯府出来,就算家常也是上佳,相比起来,方信的那件青衣真是不起眼,不过在烛光月光之下,方信却一点也不逊色,两人靠在一起,正是相互映照。
当下,几人就喝酒,说着,就说着了平妻的事情,店主说着:“我看也是当然,这闺女如此漂亮,也应该是平妻,当妾实在太委屈了。”
宁博秋听了,却觉得心头一阵郁闷,又见得兰姬眼波嫣然,情意尽在方信身上,更是只有一杯杯地喝着,没有多少时间,就喝得大醉。
店主来往的人见多了,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意,有些尴尬地说着:“宁相公显是酒浅,先扶着回房罢。”
就有伙计上前,把他半是用强地扶到了他的房间。
到了房间中,宁博秋却反而醒了,他没有吃多少菜,过了一会,就听到外面笑声,然后就是入房关门的声音,虽然听不到了,但是他心中如点上了一把火,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直到明天天亮。
这几日中,且不管宁博秋的心思,方信却在思考着考取举人的事情。
帝国上百万读书人,却只有数万秀才,大多数读书人都是在取得秀才之后,就一辈子也就停留在秀才这道坎上了!
而举人,全国就算三年一考,每省录取名额按朝廷指定数目来录取,少者只有三十,多者也只有五十,因此取得举人的地位相当不易,全国三年也不过取一千举人。
不过,考取举人甚至进士,都有一个潜规则,如果相同水平下,越是年轻越是容易考取,原因很简单,第一就是年轻人就达到这水平,潜力大,以后还可发展,中年之后就难以再进了。
其次,从举人开始,学政和考官,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就非常密切。
由于举人就可直接授官,因此中举就等于正式进入了官场,而官场莫过于派系,派系莫过于师生,哪个官员不希望自己派系中有足够学生加入呢?
因此,主考官都会提拔自己主考时的人才,而这一时中举中进士的人,都要尊称一声“房师”,或者“座师”,可所谓恩重如山。
无论房师还是座师,在封建官场上,这门生关系紧随在血亲关系之后,甚至有时候比血亲关系还要重,这句话的确不虚。
儿子出卖老子的比比皆是,但是很少有学生出卖老师的——卖师求荣这个罪名,就算有天子照顾,只怕在官场上,也是寸步难行。
出于这个想法,所以尽量无论房师还是座师,都提拔年轻人,这不但好控制,而且潜力大,以后可相互照应几十年,如果是中老年了,嘿嘿,你想想还有多少价值?而且就算出于朝廷的想法,你四五十岁才中进士,又能为朝廷当几年差?这不是朝廷白白养你嘛!
所以四十不中举,五十不进士,很少有人能超越这个规律。
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去年才考了举人,今年又考了恩科,等于双倍的名额,这举人就比较好考了。
想明白了这点,方信也不急,自己这样年轻,就算是正常省试,也有人看中自己潜力而收于门下,何况现在?
当下就悠闲地度日,有时和两个小丫头在床上作些好玩的游戏,有时又吃着兰姬精心整治的菜色,当然,不忘记把又娶一个平妻的消息告诉给母亲何氏,想想这个就好笑,几个月前,自己这身体还是一个穷得无人上门联姻的人,现在却一下子娶几个,还有几个漂亮的小丫头伺候着。
这次主考官,方信也打听了出来,姓赵,名阳斌。
这是朝廷派来的翰林学士,正五品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方信的房师了,不过,由于没有考试,因此考生和考官都不能来往,以免闲话,所以两人都相互默默注意着——赵阳斌也听说了一个十五岁中秀才,又获得侯爷赏识的少年,如果把他归到自己门下,也等于和侯爷拉上了关系,自然用心着。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三月一日,方信一大早就起身,然后就是去了省贡院,进去考试,这里和秀才考试的过程大同小异,也就不多说,只是房间更好一些,而监督更严一些,甚至送来的篮子中的菜也更好一些——还是不允许私下带进,怕夹带东西。
到了房间之内,这次考试还是考三天。
第一天是帖经和墨义同时考,这就是考核基本功,方信自然下笔有神,一笔挥成,但是这次,时间到了,也没有人来收,而且也没有考官进来看你写什么了——这是忌讳,举人考试时,是要密封抄录的,主考官都不许进考房看贴,怕看了记住了内容来作弊。
第二天,就是考经义,这是围绕书义理展开的议论,就是以经文的核心解释来看高低,而方信这时学业大进,稍一凝神,论文就写得精妙之极,连自己也觉得比当日中秀才时更进一步,找不出半点错意来。
第三天,就是策论,多半是出于经书又联系着实际,这对考生的要求很高,不但要基本功夫好,文章水平好,也要深刻理解其中的要意。
如不是现在方信学业大进,写这个还可以写,但是把握却是少上了许多,不过此时,也自洋洋洒洒,写了一篇。
检查了一下,发觉的确没有错字和出格(就是没有犯了忌讳,或者写错了格式),方信摇铃表示写完,立刻,有一个穿着八品官的人进来,后面跟着二个九品官的小吏,三人都不出声,小吏上前,当着方信和其他人的面,进行糊名密封。
按照朝廷法度,举人和进士考试时,地方学政和朝廷派遣的主考官是相互监督的,地方学政的官员主持糊名密封,并且抄录,抄录的考卷,才可以送到主考官那里,这是以防从考生笔迹中泄露考生的身份。
“既已考完,你就可以出去了。”这八品官见糊名密封完毕,就冷淡地说着:“三月六日就可放榜,你可在贡院前观看。”
“是,大人,学生告辞。”方信恭谨地拱手行礼,然后就离开。
一考完,他就感觉到,自己这次中了,这种感觉类似第六感,是玉如意升级后自然产生,已经经过了数次事件,确定灵验。
回到了自己店中,就看见兰姬带着二个丫头已经焦急地等在门口,见他进来,却反而沉住了气,说着:“夫君,你累了吧,先来喝口茶。”
方信很是高兴,喝了茶,就说着:“兰姬,和我一起出去吧!”
“去那里?”兰姬想不到他现在却有这一说。
“去看你的宅地,我已经联系好了,看过了几家,现在让你再从中挑个!”
本来省城,房价自比县下贵上许多,但是也有一个好处,就是鲁侯府就在这里,靠得近,想必没有人敢于骚扰兰姬,兰姬出于鲁府,也可受到些照应。
当下,吩咐店主把门关上,就带着二个丫头和兰姬出了门,兰姬丽质过人,不得不雇了一辆马车,在马车上看着四周景色,到了中里巷,就有中间人过来引路,看过的三处住宅都在这里,三个看过了,方信就笑地说:“就取第二个罢!”
这是一个大宅子,有五进房,面积也有上千平方米,只是太过破旧了一些,方信仰脸看看彩漆剥落的檐斗,说着:“这里怎么这样?这是哪年建的?”
“相公,这里只建了十一年,原本是个七品官的府第,后来获罪流放了,此地就荒芜了下来,你别看旧,其实还结实着呢,修一修就立刻是上等宅子!”这人连忙说着。
方信又指了指西面的小楼,问着:“那楼是做什么的?”
听了这话,这人有些紧张,说着:“这是原本那家小姐的闺楼,也是极雅致的!”
方信一听便笑了,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了里面存在的一股阴气,大概又是小鬼之类,说不定还是一个女鬼,只是别人或许怕了,但是方信却毫不在意,当下也不出声,看着这人一路走一路指点。
什么厢房、马厩、祀经堂、外出、中出、内院等等都有,虽然里面的花园小了点,但是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皆全了。
方信边听边点头微笑,然后叹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出三百两银子吧!”
“哎呀,相公,你这价可太低了,这起码要二千两银子,您这回价也太狠了!”这人就立刻叫了起来,仿佛身上被砍了几刀一样。
方信却似听而不闻,看着他喊,这人喊着喊着,见这眼光,声音就低了下来。
“你也别喊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宅,除了我,也没有几个人买下,我出这价,也算是公道了。”方信断然说着。
这人却是色变,不过还是不依,苦苦哀求,终于又加了五十两银子,才算转办了文书地契,这时,才回来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人。
“夫君,您这是?”兰姬不好意思说方信简直比商人还商人,说着:“这房子有问题?”
“没什么,无非就是有只鬼罢了,你们是去招些人,把房子清理一下吧,或者跟我一起去看看?”听见有鬼,兰姬还好,但是两个丫头就变色。
武学不比普通,如是不达五阶,对付不了鬼类,仅仅能自保,难怪她们变色,方信的剑气是特殊,原本就通达气质而行,四阶就有杀伤力。
“你等怕什么,人有正气自然鬼神不惧。”方信就笑她们,其实这话也是没有错,但是要养得浩然之气才行。
“夫君既然要去,妾自当随从。”兰姬一咬牙,却如此说着。
方信笑笑,就到了楼上,才一上去,就感觉到一黑,这个小鬼还真成了点气候,却不以为然,肉眼不可见,他身上放出圣光来,这圣光几如一个小太阳,所到之处,黑气立刻被净化。
上了楼去,却见和别处不同,还是尘土不生,而桌上还有一幅素笺,秀丽端正,甚至墨迹未干,方信就拿来看看。
死悲小楼他乡骨,痛来父母阴阳天。
寥寥有诗还可读,欲书泪下不成篇。
这显然就是女鬼之品,方信想了想,称赞地说:“这女鬼还记得父母,还是不错,你等且来看看这女鬼的诗作。”
两个丫头尖叫一声,吓得抱成一团,不住发抖,牙齿咯咯作响,而兰姬也是惊呆了,苍白着脸拿来看看,说着:“这是女鬼之作?”
“恩,大概离开不了此楼,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搬迁了吧!”方信不以为意,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后土经:“我不会治鬼,但是此经却可治之,你等且看来。”
说完,白光升起,三人被这白光一刺,眼睛一痛,竟然也隐隐看见,一个小姐从空气中浮现出来。
两个丫头这下子,吓得连看也不敢看,尖叫也不敢,两下抱的紧紧地。
兰姬勉强看去,却见一团模糊的黑气,似是人影。
“汝诗还可以,是何姓名?可曾伤得人命?”
“不敢,小女子姓杜名淑,虽吓人而走,但是从不敢伤人。”这人影跪在地上说着,在她的眼中,无论是这经还是这人,都如此可怕。
方信点头称赏地说着:“不错,你死了几年了?”
“小女子已死十一年了,不知父母还健否?家弟成长不,故宅还在否!”说到这里,她不由掩面,透明的泪珠落到空中,又自消失不见。
“十一年,你如何修得这等法力?”方信有些好奇,这女鬼现在也差不多是二阶阴神的修为了。
“小女子生前,曾好经文读书,也曾从故经中习得一些吐纳之术,死后被此地所拘,却夜夜朝拜月亮,不想还真是有效。”
“可惜,你死了太久,怕是进了地府,也要受罚,这样罢,我以此经,封你为家祀灵女,虽非正神,却也不再受得鬼规,先帮我家看护,日后精进了,自然可为土地,如何?”
“谢公子大恩!”
方信其实也是实验性质,当下就把后土往生经说来,然后就是一指:“以后土娘娘之名,特封你为家祀灵女,成!”
连册封也是随便说的,但是心念一起,后土经立时响应,顿时一道白光飞入,落到了女鬼身上,这女鬼一声悲嘶,在地上翻滚,片刻而起,就现一女,此女眸凝秋水,穿着华裙,举止端详,几是一个美丽的官家小姐,她拜了下来:“拜谢娘娘,拜过公子大恩。”
“去吧,你现在已可出门,去见你父母,以后自来。”
“是!”虽是白日,但是这女还是一滚,化成一风,就消失不见。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74章 - 放榜
下了楼,这两个丫头还是颤栗,绝不肯小姐和自己住在这楼里,兰姬这时倒回过神来了,问着:“这事就如此解决了?”
“解决了,以后你可多颂此经,也可获得娘娘庇护。”方信说着,把刚才这经给她,兰姬仔细地收了过来,刚才这事给她很大的震撼。
虽然鬼神说在这个世界不希罕,但是亲眼看见的,还是少之又少。
方信又笑地说着:“这宅还真的不错,其实二千两银子要卖,现在便宜了我家了,你把你的嫁妆都带回来,以后这地约银子,就全是你的了。”
“这如何是好,理应是夫君来处置。”兰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全部鲁府之物,足有五千两,一半是兰姬本身,一半也是看在了方信的份上,一个平妻掌这样多财富,实是前所未有,就算是大家族,也不会如此分家。
“你夫君这点银子还不会心疼,拿去吧!”方信到底不是这个世界人,就如此吩咐地说着:“而且,中了举人,按例的礼银就也有此数了。”
举人和秀才不同,举人是直接可以在吏部补官的,官府授的三十亩地还罢了,关键是正式成为了官身后,不但县中士绅,就是县令也会贺喜。
地球上,某篇范进中举就说着,范进中了举,就有做过一任知县张乡绅前来,贺仪五十两,又送东门大街上三进三间的房子,而附近士绅,也各有贺银,还有破落户来投身,到两三个月,范进家,田有了,奴仆丫鬟有了,钱米都有了,房子也有了。
其实这倒真有几分意思,的确,同一身份的人,按例会送一笔贺礼,虽然有大有小,有轻有重,但是集起来就不少了,这不但是拉上关系,以后同一阶层,也是为了让新举人迅速适应,有些资产有些体面,别把举人的面子都丢了。
兰姬却是知道这点的,于是笑着:“夫君如此有信心吗?”
“这个自然,鲁侯的眼光还有错吗?”方信笑地说着,于是就吩咐:“开榜还有三日,就让人把院子清理一下吧,也好住人进去。”
兰姬这时已经完全镇静下来,看见两个丫头那副样子,不由笑斥:“还不快去擦把脸,去做事,别丢了脸面。”
这两个丫头虽然上了方信的床,但是也不过是丫鬟,以后了不得就是一个妾而已,方信也是到了这个世界才知道妾的真正意义——每天必须向正妻和平妻请安,对家里一点处置权也没有,被打被骂是很正常的,如是得宠还好,不得宠就是被正妻打死也没有关系,或者送给别人玩也属正常。
苏东坡就经常把自己的妾送给别人,然后一起交换着玩,这是历史可证的事情。
所以妾,就是一种货物,连人都不是。
由此才知,这一个平妻,对兰姬的意义,没有这个,她武功再好,才学再好,也还是一个货物,被打被骂半点不敢还手,除非她想反出这家,并且被官府追捕,以及受万人舆论唾骂。
且不提这两个丫头被令去请人,忙碌得和蜜蜂一样,而在贡院之中,考官正在紧张一份份挑选出卷子来。
先看抄录后的卷子,按照文章的水平来选拔,这选拔也不是一手遮天,是三份一模一样的卷子,由三组考官来选,本省这次恩试的举人名额是五十人,因此一榜十人,两榜十五,三榜二十五。
选拔出的卷子,却定为六十份,这样就有些余地,当然,大家选出卷子,至少有一半是相同的,一般有三分之一到一半是不同的,然后集起来,也有一百份左右卷子。
这一百份卷子,又集体观看,先评出了一榜两榜三榜以及补充卷。
就在这评中,其实方信的卷子已经被发觉了:“这本卷子,了无错误,文才通辩,策论甚明,可以入选一榜!”
考官拿着这份考卷评价着,当然,好的卷子,也不仅仅这份,还有其他数份也在其中,经过讨论,暂定为第六名。
而等一切整理完毕,名次已定,不但考官到场,甚至当地学政的官员都已到场,进行拆开密封。
这主要是查看笔迹,以及是不是有错格。
一般来说,如是笔迹的问题,不会导致名次相差太大,但是一旦有错格,那就完了,哪怕写得再好,也只有淘汰。
第一名打开,相互检查,字迹工整,没有错格,因此就还放在首页,但是第二名,看了下去,这字圆润有神,胜于前者,可惜就有着一个错别字。
“这人可惜,有错字,只有在两榜中安身了。”这也是朝廷规矩,如有错字,三字之内,移到下一榜,三字之外,就不给予录取。
到第三名时,字也不错,也无错别字,但是却抬错了格,这个没有话说,直接就落榜,在场的考官也非常可惜。
“看来此人命运不济啊,等下次罢!”主考官赵阳斌说着,就此定言。
一下子淘汰了两个,开到了第四第五名时,也没有出多少差错,开到了第六名时,打开卷轴,顿时,主考官赵阳斌就赞了一声:“好字,真正好字!”
见赵阳斌如此称赞,所有的考官都非常惊讶,也拿来看看,一看之下,却再无话说。
“字迹工整之中又见纵意,转折之中见性情,真是好字,我看通场之中,此子书法可为第一!这卷可再前一名。”赵阳斌说着。
看过之后,查查并无错别字和错格,考官们再没有话说,把方信的卷子定为第三。
以后名次,自然就按照这个进行,又有七人有错字,以及三人错格,因此或者跌了下去,或者直接落榜,而后面的名次自然添补空缺。
五十个人满了,又查了查考生的年纪,虽然有些残酷,但是考生过四十者,如果名次还好,就跌下几名,还算中了举,如果名次在三榜的,就直接落榜,后面本来没有机会的,自然就填了上去,到了最后五十名,又有三卷差不多的,一时没有定,主考官赵阳斌也不细看,随手拿起一卷,说着:“就他罢!”
这名字,竟然就是宁博秋。
然后就向学政为礼:“大人,你看怎么样?”
学政一直没有说话,他来是监督,不是来决定的,见这程序很正常,笑地说着:“赵大人所行甚好,那就抄录黄榜吧!”
这个帝国,也是以黄为贵,等闲不可用黄|色,特别是明黄,但是这榜却是例外,所谓金榜者,就是黄纸之榜。
当下,考官中有书法好的,就磨上了墨,然后在一个同僚唱名之中,一个又一个名字写上,主考官赵阳斌和学政,就此听着,一榜写完十个,又写两榜三榜,全部写完,查看无误,这考官就奉上:“还请两位大人用印。”
主考官赵阳斌仔细打量着这三榜,久久没有说话,而其他人也没有催促。
在没有上印前,这名次还可调整,上印了,就成定局了。
片刻之后,赵阳斌下了决心,隆重地捧出一印,这是朝廷主持考试时,临时发下的,考完后就必须上交,上了印泥,重重地印了上去。
而学政,也启用大印,上了印泥,却是先没有上去,而是四对众人苦笑地说着:“这印上去,就定了命运了。”
在场的人,都是经过这个关卡的,也都苦笑,说着:“是啊,一省,三千秀才,多少希望,就在于此,而只能取五十,进者青云直上,不进者堕落在泥,正是太悬殊了。”
“我等主持考试,不曲才是不可能,但是我等问心尚是无愧就可!”赵阳斌如此说着。
学政听见这说,也不再犹豫,将大印,重重地印了上去。
两印一下,命运就定,衙门顿时传令下去,开启大门,放出礼炮。
听见了礼炮,本来等候在附近的人群立刻蜂拥而上,但是有士兵拦着,靠近不了贡院的贴墙附近,只等着官员奉纸而出,贴在其上。
这时人人都拼命张望,直把士兵赶得步步后退,士兵拼命坚持着,等官员出来,贴上,又进了去,才放开了管制。
顿时“轰”的一声,人群就冲到了榜前。
自方信搬迁之后,宁博秋还是住在那里,三日开榜,他自然知道,不过,他已经三十有三的人了,对这个前途自然看中,也知道如是再不中,只怕今生就没有中的机会了,心中岂是不惊的?
到了出榜那日早晨,宁博秋心中已经如火在烧,这时连方信和兰姬的影子都不见了,转来转去,就是这次到底中与不中在盘旋着。
迟疑了会,就吩咐店主说:“给我炖只鸡罢,再来一壶酒!”
店主也知道今日放榜,连忙应了一声,杀了自己的一只母鸡,就给他炖上,一个时辰后,这鸡炖得香喷喷的,连着酒,一起端了上来,宁博秋连忙坐下,才喝了一口,就愣愣地寻思:“不知以后有没有这福,天天吃这鸡呢!”
想完,擦了擦眼角,把筷子伸到里面,把一块鸡肉撕了出来,慢慢地吃着。
等贡院礼炮一响,全城隐隐可闻,宁博秋的手一抖,筷子就几乎落到地上。
几次想起来,又坐了一会儿,突地发狠,就坐了下来,大口吃肉喝酒,想着:“反正这榜已经贴了上去,中与不中都已经定了,就看今生是不是有福了!”
心口相问,不觉潸然泪下,更是发狠地吃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都已经有些酒意了,心中却是无比清醒着,一种绝望就升了上来,苦笑地看了看还剩的汤肉,就要起身睡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片片锣响,就从门外而停。
宁博秋猛地立起,由于动作太快,竟然把桌子翻了半个,他也不理,直踏出去,就在院子中等待着,果然,一行人冲了进来:“哪位是宁老爷?恭喜高中了。”
宁博秋顿时一摇,几欲晕了过来,不过这人倒也有几分本事,转眼就强行镇静下来,说着:“我就是宁博秋。”
“原来您就是宁老爷,快快接得红纸报贴,您中了。”
宁博秋这时,再是强行镇静,也不由三步并成两步地上前,接过了红纸报贴,手抖着,眼花了,一时间看不清楚字,等片刻之后,才看见上面写着:“捷报贵府老爷宁讳博秋,高中康宁省恩科三榜第五十名举人,京报连登黄甲。”
宁博秋看了一遍,又念一遍,才笑了一声,说着:“噫,原来我终于中了。”
迷迷狠狠地,也不知道说些怎么才好,见报信地人讨要喜钱,就自房中把还剩的十两银子拿出一半来,发了下去。
才发了下去,就见到平时隐隐有些不屑的店主,就带着伙计们,一起前来,拜下行礼:“给新老爷贺喜了。”
“起来吧,以前在店中,多蒙你照顾了。”宁博秋这时,倒清醒了几分,说着。
也才稍过了几刻时间,外面又来人了,宁博秋看了过去,正是前日Ъ债的那些高利贷人,为首的正是恶煞一样的燕老五,这时却满脸腴笑,上前拜倒:“给新老爷贺喜了,还望老爷别计较以前的事。”
说着,就奉上了一封银子,正是五十两。
宁博秋哼哼冷笑,却也受了,淡淡地说着:“罢了,见你等这份心意,也就罢了,起来说话罢!”
这时,不用他吩咐,伙计们自然抢着,把他的房间收得干干净净,把红纸报贴贴到了正中,并且立刻搬来一席酒席,菜肴之类纷纷送上。
等一阵忙碌后,宁博秋才得以回到房中,他四顾了一下,又坐了下来,拿着酒来喝着,这时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等狂喜过来,宁博秋渐渐的真正醒了过来。
三榜五十名举人,不管怎么样,已经是举人,从此就是官身,见了县令可拱手作礼,见了知府深鞠躬,也无需跪拜了。
只是他也心中有数,自己三十三岁,在举人之中还不算老,但是也不算很年轻了,进京赶考,和集天下精英的学子举人,争这一百二十名进士,实是难如登天,无论是背景、年纪、才学,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此,就只有直接授官了?”宁博秋想着。
秀才虽说可补上从九品的小吏,但是也要排队排资格,举人却是正经的官身,按照法规,一榜举人可直接补从八品,而两榜三榜,都是正九品出身。
正九品,也不算小了,一县中地巡检(公安局长)、仓曹(财政局局长),户曹(户籍局局长),田曹(农业局局长),刑曹(司法监狱长),也不过这个位置。
再上去,就是县尉和主薄这等正八品的官员了,这二个官员,一掌厢兵,一掌文书民政,虽属县令管辖,却相互牵制,至于再上,就是从七品县丞了,这官反而无实权,等于是候补县令,平时一般不能干涉政事。
现在大楚一县,少则数万百姓,多则十万,因此九品官来,实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样低,当下就打定主意,等问候完毕,就去省中补官。
想到这里,他这才想起了方信,想到这才十六岁,就丰姿从容的少年,以及兰姬那无限美好的身体,就不由心中一阵火热,眼神幽暗了起来:“不知道你可中了?”
而在这时,方信却不得不在忙碌着,先去拜见了房师赵阳斌。
其实到了现在,一切都有潜规则,比如说,发榜当天,能拜访赵阳斌的,就是一榜举人,而第二天,是两榜举人,第三天,是三榜举人。
方信很是得体,问了习规,知道可送银子,但是不可送太重,一般百两为极限,当下封了百两银子上去,又奉了二十匹丝绸,再奉上自己新得字贴一卷。
一榜才十人,赵阳斌接见了这十个新进的秀才,是在临时的官家府邸中。
这是很大的一个院落,正门巨大,里门也深,七楹殿,威严排列,报了名,就进了内殿,里面上了炉子,才进去,就觉得一阵温暖。
既然是临时的,自然不会太过用心,等十人行拜师礼,拜见了房师赵阳斌之后,赵阳斌淡淡地一笑,说着:“你等都是新进举人,以后朝廷命官,起来罢!”
“谢老师!”十人都再拜了一下,然后才起身。
赵阳斌打量而看,第一名钱明,却也已经三十有四,头名举人,进京考进士还有希望,第二名褚莹,还是年轻,二十五岁左右,以后大有前途。
第三名就是方信了,房师赵阳斌凝神看去,只见此子神色恭谨,却气度不凡,年纪才十六岁,见微可知著,就从此人送上的厚礼,就知道此子不是清高之人,再加上有贵人欣赏,看来此子是这次主持考试的最大收获。
至于邹宇思、苏寥、葛容、范语、范凡宇、袁俊靖、柳博七人,年纪相差不齐,神色也不一样,打量之后,赵阳斌就了然于心了。
不过,这时朝廷有法制,当下不冷不淡地,个个点拨了几句,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就按照着小宴,这小宴真正是小宴,就是一点面条,让各新进举子吃过了,就拜谢而出。
这本是太祖所定,以免师生之间过于亲密,所以宴面又称清面,只是到了现在,这当然仅仅是一些场面上的规矩了。
方信却是将面全部吃光的,出门之后,就上了轿。
是的,按照大楚的规矩,你如无官身,任你财有多少,也万万乘不得轿,特例就是人到了七十后,为了表示敬老,就算是黎民,也可乘素轿。
现在这批举人,都可乘轿,不过,这时也显出了财富区别,十人中,几乎人人乘轿,但是第四名邹宇思却一时无钱,只有尴尬而笑,只得搭了同行一条路的范语的四人轿。
“嘿!”四人抬起轿子,在路上走着,方信沉默良久,才轻轻一叹笑着:“难怪这些人都要想当官,就这不经意之间的区别,就让人动心得很。”
走了一段,轿子晃了一下,停了下来,外面有人说着:“老爷,府到了。”
这时,兰姬也出来了,她换了新衣,满脸喜色,虽然刚才已经拜谢过来了,但是还是再上前恭喜。
“走吧,你也乘轿,今儿,我们还去拜谢鲁侯爷去!”方信说着:“想必侯爷和夫人,看见了都会很高兴。”
“是,老爷!”兰姬笑着,又有轿子上来,兰姬就上来,而两个丫头虽然一身新衣,但是必须跟在后面。
大街之上,两行轿子,就向着鲁侯府而去。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75章 - 契约
明文十四年,四月初。
前后两辆马车,出了省城西文府,自城南门出了城,沿官道回从江府,这车队正是回去拜见母亲,并且结婚的方信一行。
此时,正是四月阳春之时,路边丛林树木都已经抽出枝条,绿意浓浓,而桃花却开得正盛,点缀着不远处的田舍周围,更是充满着春意。
方信坐在前面一辆马车之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次他之所以等了二十天才回去,却是直接拜访了省学库。
太宗皇帝整编“大楚全书”,内有藏书二十六万卷,真正包容万有,不少是不传不秘,而仁宗时,曾下旨印刷这全书,分赐给各省贡院,虽然只有十二万卷外库,没有内库和秘库,但是也非常了得了。
方信现在是举子,有权进入省贡院,这二十余天,他几乎就在贡院中读书,选择重要的经论,以及地理历史风情,特别是一些隐隐涉及到力量的密法之卷,一下子又记下了三万卷,花费了三百功德。
可以说,现在整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读书更多了,假以时日,如能以理贯之,以仁礼穿之,学术宗师可期。
但是,时间也差不多了,基本上就在本月,就可能随时回去。
自己降临在这方世界上一年,儒学已经贯通,可以说,基本上大略已得,了无迷惑,唯有纯化,这就不是一时一日之功了。
回到主世界,考一个四阶古文,看来并无问题了。
书法之道,三阶略高,四阶略低,也是大收获。
甚至剑道,也取得了纯化,与书法之道共进,了悟黄金圈奥妙,能以方寸之间,演化万物,已达到了四阶中段,并且达到四阶巅峰,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最重要的功德,自己降临时,是三百五十份,而当日建后土娘娘殿,当日功德就猛地增加了三百,以后还在缓慢增加,后又得了四百。
为异类开道,总共又得了五百,总加起来,得了一千二百功德,所以自己虽然消耗掉四百,却还有一千二百功德,事实上,如不是见功德如此多,方信也不会消耗三百记下三万卷书,现在打开第八颗星辰,已经是稍等数日的事情了。
不过,每想这个,方信就有些苦恼,每次来去,都需要花费萧家庞大的能量,而且也不自由,想来想去,还终是下了决心,要真正为自己留下一个稳固的坐标。
当然,也是怕被降临者乱了大事,以及,受到感动的,并不想在自己妻妾之间,再Сhā入一个人,如是有这个原本的李睿,那事情转向什么方向就不好说了。
“罢了,就和他了断吧!”方信想着,闭上眸光。
眼前顿时一黑,就进入了这身体的脑海深处,阴神在一片黑暗中,闪着黄金色的光辉,第七颗星本就是大光明大能力,能破除一切黑暗,打开后,因此灵魂也具备这个特性,默想片刻,阴神睁开了眼睛。
一旦眼神睁开,意识海随方信的心意而转化。
方信张目四顾,只见身处一间大殿之中,这大殿极是宏伟,但是也极是清幽雅致。
只是满是一架架紫檀书架,上面满满的,全部是一册册的书,满满的足有数万册,正是方信所记忆的书籍内容。
而在大殿中间,还有一个小几,小几上,放着一个青瓷花瓶,Сhā着数株不知名的花,极是淡雅。
波光点点,转目看去,原来正是阳光照了进来,使满壁乍阴乍阳。
一个少年正在书架上看书,深深入迷,穿着粗布衣衫,闻声抬头看来,“啊”的一声。
方信连忙上前,深深拱手为礼:“方信见过李兄。”
那少年正是李睿,他愣了一愣,才明白眼前的人是谁,连忙起身相扶,说着:“原来尊神姓方名信,却何必向我见礼?”
却是把方信看成了神明。
方信稍一呆,才注意到了自己,原来自己阴神,一身紫衣,头戴着玉冠,几如王侯公子,最重要的是,身上满满是三尺金光,而脑后还有一轮金圈,显是功德金轮,照亮了整个大殿,如此形象,不是神明,又是如何。
方信却又是深深行礼,说着:“无论人与神,都有其道,我未蒙你同意,就夺你身体,实是有罪,安敢不谢?”
又说着:“如你不嫌不罪于我,不知可否径直相呼我姓名,不作这番客套。”
语气十分谦恭有礼。
李睿听了,神色阴晴不定,转眼之间,又苦笑地说着:“罢了,你虽夺我身体,但是却使我母安康,达成大愿,当日白留家不中秀才,其惨状,我当是亲眼,不忍目睹,只要我母过得好,只要我李家香火能传下去,我死又有何怨,你这次来,是来杀我的吧?”
方信却是舒了一口气,打开了门,大殿外面一片花园,太阳返景直映入室中来,他微笑地看着美景,这一切都是他功德所化:“李兄实是想错了。”
“我既已为人子,为人夫,以后为人父,又为此时的我,自然不可把身体还于你,这就太尴尬了,而且就算是还你身体,你可能作好现在的李睿?”
“尊神气度自生,行事坦然无畏,我每每观之,就叹为观止,学生哪有这个本事?”李睿也是可以知道方信作了些什么的,黯然摇头说着:“而且尊神既已娶妻妾,怎可破了人伦,又把此身让给我?就算如此,我也如何面对你之妻妾?”
“就是如此,不过,事情并非没有转机,我这次前来,却是与你立个契约。”
“立个契约?”李睿却不想有着转机,其实他何不畏惧害怕,只是无力反抗而已,于是就连忙问着。
“正是如此,我夺你一身,也还你一身,我这肉身,也会生子,不如你就转世于我子,这还是继了李家,而且你母还年轻,你出生后,还可在她的膝下,虽不是母亲,而是祖母,但是也总算弥补了部分孝道,如何?”
这个提议一出来,李睿顿时眸子发亮,说着:“尊神如能如此?如是,当百拜谢恩。”
谁不愿意一出身,就有一个英明的父亲,一个金玉满堂的家呢?
“当然可以,无非是耗我一些功德,还有,你读书,可曾记得多少?”方信问着。
“尊神读书万卷于数日之间,这个小子当然万万不能,不过一年来,小子无以消遣,当日日读书,倒也有些长进。”李睿谦虚又坦白地说着。
“如要得真道,破万卷还读,如只要取功名,百卷就足够了,也罢,我就为你开法。”说完,方信默念玉如意,这玉如意却隐而不见,李睿不可能看见,直启用,顿时,十份功德就被消耗掉,而一束光就照在了李睿的身上——这是方信对四书五经的理解。
李睿在光中一呆,片刻之后,泪流满面,却说着:“原来如此,圣贤教诲如此,枉我读书十年,我今日才明白,朝闻道,夕可死,李睿谢过尊神。”
说着,真正诚心拜了下来。
方信对仁礼的理解,是读书人的真种子,而李睿这种求学态度,也是读书人的真种子。
就此一瞬间,方信似是看到一位未来的儒家宗师的诞生。
“那我们就立此契约吧,你为我子,我为你父,旧日因果就此化解,新的因果再由我等而建,如何?”
“敢不从命?”李睿深深地拜了下去,再无半点勉强。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
“后土娘娘,请听我愿。”
方信几是同时祈祷,顿时,玉如意和白光同时大作,化为一条光柱,李睿深入光柱之中,他略一拜,就此消失。
一旦李睿消失,方信就觉得一阵轻松,又是一阵沉重。
轻松是化解一段因果,而沉重却又是正式承担了这身体的全部因果,以后就算方信离开,这身体所作所为,也算到他的名下。
这时,方信才把玉如意现到手上,发觉刚才这一个转生,虽然获得了后土娘娘的帮助,但是也花费了二百功德,顿时苦笑。
现在这里,全部是他的了,他以后离开,却还要化出一个模拟意识来操作这身体。
方信又说着!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
“后土娘娘,请听我愿。”
又是一片光华,方信只觉得一阵刺痛,却是分出一丝灵魂,用功德为形,化成了第二灵魂,这灵魂有着方信的一切记忆(除了地球来历和玉如意本身),但是却有些呆滞,不过按部就班地扮演自己却已经足够了。
也罢,小节上无所谓,就按照大部分人想法来修改一下,现在没有所谓的妻妾问题了吧。
回到了身体内,还在马车中,方信却心疼无比,这区区一个功德分身,竟然耗费了五百功德,顿时,本来满满一千二百的功德,现在一下子只剩了五百了。
还算有的赚,但是却赚得不多了。
方信睁开了眼,见亮光有些不对,就探出头来问着:“刚才我有些迷糊,现在是多少时候?”
车夫回头笑地说着:“老爷,也不是很久,现在才到午时,是不是停一会,等马吃点草,喝点水,再走?”
方信说着:“也好,就停一会好了。”
此时古代,不同寻常,出了官道,就是田地,田地之外,又是丛林,这时马车有了休息的意思,就四处寻看,至于在一处林木之前,看见一个道观。
这道观,却也是极雅,虽是初春,但是种下的草花之属,已经发绿,车夫就说着:“老爷,就到此观中看看罢!”
看似近,还要走上一程,才走着,突闻一鸟嘶叫,方信连忙倾听,并且拉开帘子观看,却看见二个道童,奔了出来,一人拿着一张弹弓,还有一人却拣了一只鸟。
方信不由暗暗好笑,心想:“也许道观之中,奉的是长斋,这等儿童,却是发育之时,难怪还要偷偷出来打鸟来吃!”
这时,马车而过,这两个道童吓了一跳,连忙把鸟和弹弓,都丢在了一处隐蔽的树下,却端正了衣服,转将出来,笑问着:“各位善人从何而来?”
话谈之间,竟然有几分学识,显是道观主持甚是不凡,方信见他们虽然年纪小,却一副端正的样子,如不是方信眼神锐利,看见了刚才的事情,还真要赞上几声。
却也只作不知,说着:“道观道长可在否,我等想在道观中休息片刻。”
“师傅才出现,但是不需多时就可回来,各位可在外观休息,我等奉上茶水。”道童行礼说着。
当下一行人就迎入外观,这外观虽然不大,也自整净,里面也是三清道像,却再也没有当日在主位面所见那层层不尽的清光,虽说如此,方信还是行礼,以示礼敬圣人和大道。
让兰姬下得马车来,虽然蒙着一层面纱,但是也动人之极,让这两个才十一二岁的道童都看得有些呆了。
而马解下,放其在附近吃草喝水,自然有车夫来照顾。
这时,两个丫头取出了篮子,里面正放着一些食物,当下借了锅来,在道观内有些失礼,于是在道观外面架起,烧开了水,把包好的肉放入,又放入调料和香料,片刻之间,就是香味四溢。
饭团子也放在火边烤着,不久就热了,分给所有人,每人一个,而且还可以喝着肉汤。
当然,两个主人,还有着肉来吃着,在行路途中,能吃到这个,已经算不错了,果在这时,方信见到了两个道童馋得口水成河。
方信不由忍笑地说着:“两位可要吃点?略表寸心。”
这两个道童先是不要,但是过了会,见大家都吃得很香,却越来越忍不住,相互讨论了起来:“师傅现在不在,不如我们就吃点。”
“是啊,已经过午,也没有见到师傅回来,不如我们先吃点。”
方信再次说着:“两位可要来点?”
一语还未落地,说时迟,那时快,这两个道童就过来了,接过了饭团,就自开口,又拿过了一碗肉汤,盛了些肉,顿时吃得舔嘴咂舌,意犹未尽。
原来这两个道童,平时虽有心打些鸟儿,但是偷偷摸摸,因此滋味只是不好,此时吃到美味,哪里舍得放弃,连喝了数碗,才个个饱了。
才收了些锅碗筷子,休息片刻,两个道童向外一看,却是脸色大变,说着:“师傅回来了。”
连忙洗了洗嘴和手。
果然,一个道士正在过来,方信上前一看,却是身着道袍,道髻上略有霜丝,清俊身材,而走了过来之时,却飘飘然有出尘之意,年纪大概五十左右,方信就上前,拱手:“李睿见过道长,沿途而过,中午而息,实是打搅清修了。”
“无妨,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贵人来此,也是缘分。”这道人说着:“还请贵人入内说话吧,清风明月,还不煮茶去!”
说着,这道人目光在这两人嘴上一转,吓得两个道童,连忙奔了过去。
两人于是入内,端坐在一室,阳春四月,道观附近又种着大批桃树,这桃树不但可以驱邪,也可收获果实,因此此时正是桃花最盛的时刻,一片桃花灿若红霞,时见蜜蜂蝴蝶飞舞其上。
明媚地阳光洒过走廊,方信闻着这香,一时间,竟然静如一水,只是远远看着,看着兰姬正取出一箫,迎风缓缓吹奏,飘飘然几如天女,大有仙意。
“此方景色,虽是繁华,都属虚妄啊!”这时,道士说着。
方信扑哧一笑,回过神来。
“贵人笑什么呢?”这道士也不生气,说着。
“我笑你身为道士,却偏离大道,看得不穿,反入歧途了。”方信说着。
“哦,如何说来?”
“道士,我想问你,人生来会死,是不?”
“自是如此。”
“道士,你想问你,这树上开花结果,年年开放,又年年凋零,是不?”“自是如此。”
“道士,我想问你,你吃来饭,吃来菜,总变成粪土,是不?”
“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明知是死,为什么还要生?宁知凋零,为什么还要开花?”方信笑了:“前面先不说它,我们说最重要最近的一点,你且回答与我——宁知化粪,那为什么吃饭呢,你知吃饭化粪,可以吃粪吗?或者可以不吃吗?”
“粪自不可吃,而人不吃饭,自是饿死。”道士只觉一点灵光闪现,一时却看不清楚,只是喃喃地回答地说着。
“那就对了,你还不悟吗?”方信就此一句,笑了,然后就想起身,不再准备理着这个道士,但是这时,猛地一震,方信不由变色——萧家的引导器来了。
“正巧,就在这里!”才这样想着,庞大的能量就瞬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方信没有抵抗,直接启动了功德化身,接管这个身体,然后就与能量一合,瞬间就飞了回去。
正在思考的道士,却是吓了一跳,瞬间之间,他感觉到了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能量,而对方少年贵人,也起了一个变化。
等他回过神来,仔细打量,又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却见眼前少年说着:“香火钱十两奉上,我等告辞了!”
说完,这少年就出去,与众人汇合,然后就是架上马车,一行人就自离开。
可怜这个道人满是迷惑,对刚才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喃喃地说着:“难道是上天仙人,知我求道,特来指点于我?”
到了马车之上,兰姬与李睿同座,兰姬略有些奇怪,感觉眼前的人有一丝异样,但是仔细品味,又说不上来,就问着:“夫君,省城中来往士绅,还有官员的礼银,一共四千八百两银子,如何处置?”
李睿听了,却又笑地说:“以前鲁府陪嫁之财,你可尽收了,这次中举三十亩,你也收了,但是这些礼银,却要奉给家中,姑且由家母先处置。”
兰姬立时允诺,笑地说:“这本是应该,妾立刻按照夫君之意来办!”
李睿见状,又笑地说着:“我可告诉于你,虽你不是正妻,但是我家长子,可是你生的,而且此子,必成大器。”
兰姬立刻绯红了脸,说着:“夫君又来取笑了。”
“不是取笑,却是真的。”李睿说着。
兰姬一呆,问着:“果是如此?”
见李睿点头,她不由信了几分,嘴角露出微笑,谁家女子不希望生个儿子,而且还是一个争气的儿子?
眼望着道路两旁,见疏疏密密,参差不齐,却是各种各样的植物,在春来之时,争先恐后地开出,甚至看见一株芸萝。
遥想这些,心中充满希望,含着笑意,憧憬之中。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76章 - 特殊贡献
方信伸一个懒腰:“好梦好梦,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一年时光,转眼就过,在地上不过二十八天,洗过之后,穿衣出来,看着五月二十七日的日期,不由怔怔地发呆。
“噫,怎么,还没有从梦境中醒来?”萧冰就在眼前,笑靥如花。
就穿着一身充满着女人味的裙装,简洁而高华的款式,高领微波,自上而下,勾勒出高耸的曲线,腰束得有些紧,裙裾占了大腿膝盖以上的三分之一,显出诱人之态。
方信的心顿时动了起来,他上前,吻了吻萧冰笑靥的酒窝,然后就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酥胸,萧冰不由横了他一眼,这眼神明媚动人。
出了这间B区的房间,萧冰就问着:“方信,你在那里过得还好吗?”
“很好,我要立刻参与考试,古文四阶,书法四阶,剑道比赛,我更有把握了。”
“那好,你把经历写张报告好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萧冰露出了微笑,提点地说着,一直以来,她就是如此照顾自己。
如果是职员,当然要全数报告自己在投影位面的所作所为,由于有测谎仪,甚至更加霸道一点脑细胞投影成像(这会损害大脑),自然不敢有所隐瞒,而且隐瞒也没有意义,在投影位面上的一切,帝国都不是不计法律的,既然如此,又何必隐瞒呢?
当然,方信就可保留自己的个人隐私了。
方信心中露出喜悦,反手将她的手握住。
“方信,你对我这样好,我一时还不能习惯呢,是不是背着我作了一些事?所以来讨好我呀?”萧冰白了他一眼,说着。
“哪有的事情,只觉得人事皆非,对身边的人,更要把握才是,以免留下了遗憾。”方信淡然说着,眼神温和而专注,坦然如一。
萧冰的灵觉,却感觉到温暖而强大的灵魂,没有任何波动,她不由有点惆怅,去一次,这少年,越发强大和成熟了。
方信却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捻,说着:“我会全部讲给你听。”
“真的?”萧冰用明眸看他。
“真的!”方信说着。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要去那里记录了,直接去我的房间。”就说着,两人改变了方向,走到出了地下层,反而上楼,第四楼上,有萧冰的办公室。
“其实这里,离我的公司并不远,有时,我也会来看看,只是我为萧家事实上的现任家主,却真得很难有时间作这些游戏,离开权力中心一个月,就不太行了。”萧冰有些遗憾地说着。
此时,却是黄昏,在夕阳下,阳光洒下万点金光,丛林、湖水、道路,都隐隐可见,一眼望去,万里绿色连绵,而倒影拉得很长。
主世界,论景色之美,已经不逊色于那些社会中没有开发过的世界,而隐藏在绿色之中,却是无比先进的科技力量,可以飞天,可以入海,可以穿越星球。
穿过走廊,门自开着,当两人进去,方信就是觉得全身一凉。
这间房间,是以大理石走廊,而里面却以新木地板,透着这种淡淡的清香,虽然萧冰并不经常来,但是这里还是照顾得很好。
一株天使铃铛,两公尺高,正开花,那花如拳头大,雪白纯净。
见到他的眼神,萧冰说着:“我最喜欢这种花。”
一个穿着类似古代侍女服的女性职员,上前倒了茶,然后静静地退出,两人就此坐下,同坐在一个有茶几的沙发上。
“我的故事很长哦!”
“没有关系,对你,我有得是时间。”萧冰喝着茶。
这时,一曲钢琴曲如水一样流了出来,在房间中流淌,让人心同感之,音乐,就是有着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通过某种节奏,来使人领悟一些很神秘很本质的东西,所以孔子才把乐定为四艺之一吧!
换句话说,有的咒语,也是同样的原理呢!
喝了一口茶,方信就开始述说着自己在那个位面的故事,从化身李睿开始,和原本职员沈夏接头,又怎么样在沈家做事,并且开始整理书库,听到这里,萧冰不由笑。
然后就又是考取秀才,又建立后土神殿,印刷后土经,又去何家求学,路上遇到狐狸精,并且联姻,最后恩科考试,中了举人,鲁侯又赐了兰姬。
听了,萧冰不由死拧了他一把:“那何家姐妹,狐狸精一家,还有兰姬漂亮不?”
“当然漂亮,不过不及冰冰漂亮,我的妻,必是你,我在那里,经常想你呢!”方信说着,用力一拉,就把她拉到怀中,开始亲吻:“你有没有想我呢?”
“花语巧言,我才是真的想你!”萧冰稍有些黯然地说着,却并不拒绝,两人吻了一会,不自觉,方信温存了一会,才把红晕淡淡的她放下,还是抱着。
“我很喜欢被你抱着的感觉,很温柔很舒服。”萧冰低语着,她深深伏在他的怀中,享受着这一片时光。
到了最后,她觉得自已彻底的醒来时,已经是黄昏已过,月光已出了。
“狐狸精啊,你一上来就遇到,还真是难得,我家派遣的,就没有遇到,它们很是敏锐很是知机的,不过这种传说的东西,也只有那里才存在,可惜无法带回来,不然帝国会很是高兴。”萧冰说着。
“它们也是智慧生命,在我看来,凡是有智慧的生命,都可归于人。”方信说着:“拿来研究,实是一种亵渎,当然,可能这是进步的必需吧!”
“恩,也许吧,你侍奉后土娘娘?”
“侍奉这两字,也许不贴切,应该说,是某种认可,她的大愿,我当敬之。”方信想了想,考虑了一下字句,说着。
“你也可交差了,你在华夏宗教联合会的任务,就可交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家本身就是华夏宗教联合会的成员啊,湘江女神是我家世代侍奉的,当然,也是到了改革和进化的阶段了。”萧冰从容地说着,她的圣光,在身上如水一样波动。
“哦,原来如此,难怪你知道,恩,这一年,我学到了许多东西,不知道有多少,是可以补充资料库的?”方信这时,想起了,说着。
“那你学了许多东西?”
“恩,不错,虽然局限于我现在的身份等级,还没有接触到那个世界的核心,但是还是学了许多东西。”方信说着:“我几能过目不忘,所以日日读书,倒也记下了许多卷。”
“多少?”萧冰坐起,上衣半解,嫣红两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一千卷!”
“这样多?”萧冰吃惊地说着。
人的记忆是有限的,就算一辈子颂读和记忆,也难以真正把一千卷记下来,所以,一次位面投影旅行,一个职员,一辈子记下的经,也不过几百卷,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帝国原本就有的,那就价值不高了。
因此,位面旅行职员,事先都是选择一项,无论是武学、茶道、经典、历史等等,然后深入研究,记忆和提纯,回来之后,就可补充到帝国资料仓,有的甚至可以允许推广,成为技能树中一个新的分支。
方信这次去,自然不算是职员,所以也没有任务,但是记下一千卷,还是了不得。
“等一下,等我打开光脑系统,连接帝国资料仓,并且进行智能模糊系统鉴定。”萧冰轻声说着,在房间中,她稍把上衣整理一下,看了看,才晚上七点,因此就打开了系统:“我就不把你的加到萧家系统里了,直接连接上你的帐号,你背诵一篇吧!”
方信想了想,就背诵一篇,才一千一百字,背诵完毕,就有系统声音出来了:“这篇与帝国资料库一下罗苑篇类似,相似度百分之九十,可作补充,评价价值E,请添写来源,位面编号!”
据萧冰解释,才知道评价程度,分为S、A、B、C、D、E、F,各有积分,至于F级,纯粹是安慰奖了。
等方信添写完毕,就又有帝国系统声音传来:“叮当,方信,您向帝国政府贡献一次,评价F,获得社会信用为50点,您的社会贡献值为120点,以及10点金融点,特殊帐号建立,您现在有社会信用为1095点,您的社会贡献值为1760点,您的特殊帐号有100点,您自动获得位面探险家1级称号,此是特殊职业。”
“这100点金融点是?”
“可兑换1万元,但是实际上别有用途,没有多少人会把它变成普通金钱,你持这些货币,可向特殊部门购买一些特殊用品。”萧冰解释地说着。
“哦,原来如此。”
“当然,你这次记了一千卷,你就全部背下吧,应该能获得不少特殊金融点,这也会提升你在社会上的权限,不过,下次,就还是必须按照规矩来了,位面旅行的消费太大了!”萧冰有些抱歉地说着。
方信想了想,又背了一篇,这篇也是一千多字。
“与帝国资料库连接搜索,并无发现类似程度超过百分之五十者,确定为原创篇,程序进入帝国内部系统进行专门评价,请添写来源,位面编号!”
等方信填写完毕,帝国系统的结论已经出来了:“叮当,公民方信,经过帝国内部系统评价,您贡献的文稿属于原创,填补了帝国空白,本身价值确定为E级文稿,获得社会信用为50点,您的社会贡献值为500点,以及300点金融点,您现在有社会信用为1145点,您的社会贡献值为2260点,您的特殊帐号有400点。”
萧冰不由小小的吃了一惊,E级就是一般有文才,有研究价值的东西,D级,就必须是名家名作的作品这个层次才行,当然不局限文学方面,C级就是隐含一些力量线索,或者类似文豪大家之类的作品,而B级以上,全部是有关力量和规则方面的描述才可。
这次获得的收获不错,一般来说,一个职员旅行一次,耗费的能量大概在一百万元左右,现在已经赚回了四万了,这还仅仅是二篇。
方信觉得每次填写太麻烦了,于是问着:“阿冰,能不能免了次次填写,反正来源都是一样。”
“当然可以,等会就是了。”萧冰上前,稍微操作就好。
这时,方信也就不管,不断地背诵,一篇又一篇,其实方信记得四万五千卷,从中挑选出一些冷僻,不太可能被报上去的,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只是背诵,而且古文大多短小,一篇不过数百上千,但是也念得口干舌燥,不得不大量喝水,然后继续。
不知不觉,已经是早上了,方信的喉咙都快哑了,也不过背诵了一百五十篇左右,而且里面还有一些是类似或者已经报上来,但是就算这样,方信的积分一下子变成了这个。
“叮当,公民方信,您现在有社会信用为8145点,您的社会贡献值为25260点,您的特殊帐号有35000点,您现在获得位面探险家6级称号!”
而萧冰已经从开始时的吃惊,转为麻木了,见他停了下来,问着:“已经背完了?”
“没有,累了,休息后再背吧!”方信有些嘶哑地说着。
“是吗,你可知道,位面旅行,帝国政府可是补贴六成成本的,你到现在,就差不多成本出来了,还有的,就已经是赢利了,方信,你真是了不起,我真的很开心,真的!”萧冰说着,突地扑入他的怀中。
方信站在那里,低下了头,抱紧了她,心中在想,如果自己告诉她,自己已经背诵四万五千卷,她是会变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他露出微笑。
不过他当然没有这样傻。
“而且,帝国行政总共三十六级,你这个位面探险家六级,也是相当于行政六级呢,这也算是资历,你以后进入仕途或者议会,都会获得不少好处。”
“原来如此,可惜的是,越到后面,越是难啊,要求的资源点太多了。”方信感慨地说着,然后又说着:“阿冰,下面,就归于萧家资料仓好了。”
开始时萧冰是为了他好,所以才给他开个独立帐号,现在就不一样了,这已经有相当多资源在了。
刚才萧冰如何对他,他现在就如何对待萧冰,萧冰点了点头:“嗯,那你就住在这里吧,这里也可以比赛!”
“也好,叫来些东西吧,我饿了,吃过后就休息。”方信说着。
“里面有小厨房,我给你作点吧,排骨面行不?”久从营养仓中出来,胃脏都必须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吃面就相对好了,可以了!”方信躺在了沙发上,打了个哈欠说着。
萧冰开了电热,现在基本上不用明火了,然后放入了水,拿出一包特制面汤包,又从冰柜中取出葱叶,再加一大块大排,没有多少时间,一碗面就端了上来,用精瓷碗盛面,浇上面汤。
方信就拿来吃着,大口喝着,吃着,萧冰静静地看着他,含着笑意。
等吃完了,自动洗碗机来处理,方信就到了里面休息室,上了床,萧冰为他上了一条薄薄的毯子。
只过了几分钟,呼吸连绵,就睡着了。
萧冰站在那里,看着他,过了一会,才下来亲吻一下,轻轻关上了门,到了下面,又吩咐了下面工作人员几声,才上了一辆红色跑车,去公司大楼上班。
当车子,穿过栅栏,上得公路时,她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躺着,其实她也一夜没有睡,不过当然到了她这个境界,再加上年轻,精力一点没有疲倦,等直到转角处,后面被林子遮掩,才回过来。
早晨的阳光,将周围的松林竹子,带来了一片的安静。
“我稍睡一下,到了地点,再来叫醒我!”萧冰吩咐地说着。
“是,大小姐!”
车子到了大厦,却直向地下停车场而去,停了车,然后司机才叫醒她,虽然才睡了二十分钟,但是她又似乎完全恢复了精神,容光焕发,起身之后,就从地下室向一处门,门自动开了,她就进去,然后按键。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层,才从米黄|色的门口进去,就看见了一个已经预约的人,他起身,微微鞠躬,正是周华宇。
“周先生用过了早餐了吗?不如和我一起,如何?”
“萧小姐有命,我哪敢不从?”周华宇笑地说着,其实他已经知道,萧冰每天,都是到了大厦,才用早餐,所以这次来,就没有用早餐。
两人进入一间简洁的休息室,就在一张桌子上,面对面坐了下来。
一个女性职员,奉上一碗粥,以及几处小菜和点心,两人就喝着,并且稍微用点。
“味道真是不错。”周华宇才喝了几口,就轻笑着说。
“那您多喝点!”
萧冰客气地说着,她慢慢喝完一碗,又取了一杯茶,挂着浅浅的笑意,房间中有着一种安详的安静。
周华宇看着她,心中闪过些一丝迷茫!
但是转眼之间,他清醒了,吃完,然后擦手,洗过,两人到了办公室。
“萧小姐,这次来,就是想和你讨论一下方信的宣传计划,我方有意投入资金来宣传方先生,毕竟十六岁的四阶剑手,帝国也寥寥无几,这是我方的计划书。”
“恩,请稍等。”萧冰并没有拒绝,她取过来,擦入,屏幕上显出计划来,当下仔细阅读着,这计划很仔细。
萧冰自然知道选择重点来看,了明大略就可,至于细节,如果接受的话,自然可由自己的班子来具体讨论。
萧冰看完,闭上眼,一时在沉思。
周华宇并不敢打搅,这个萧家继承人,据说一旦结婚,就会转移帝国子爵爵位,这等于是正式转移家主的地位,而她这几年来,也成功建立了自己的权威。
他敬畏她背后的盘根错节的力量。
萧冰沉思的,却不仅仅是这个,其实她选择了他,就准备培养着方信,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这几代,萧家人才辈出,比如现任家主萧红琴,就四十一岁时,突破五阶,以后寿元,可达到三百岁,就算肉体不能再继续突破,其神也可能转化,正式成为五阶神灵。
而萧冰如今十九岁,就已经是四阶,虽然四阶和五阶,里面简直是天地之别,但是这样的年纪,几有一半把握进入五阶,因此本来找丈夫,总的原则,是让方信具备一定的资质,这样的话,才可以继承萧家政治上的地位——入得帝国上议会。
以后就可让萧冰空出时间来,进军更高的境界。
可是现在,方信各方面成就,都已经具备突破的潜力,还是安排他忙这些,就不太适宜了,她不由叹息了一声,张开了眼,说着:“这个计划我认可了,具体事宜,你可和我的办公室来讨论协商。”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77章 - 炎黄贵胄
这日早起,将经典细细纯化,虽万卷要旨尽在一心,只有纯而化之,就成道理。
然这方滴水穿石,潜移默化,还需数年十数年不等,一时神倦,偶然望去,见窗外清日升出,在不远处的庭院中遍撒下清辉。
下来,循着小路行,万卷经书而过,却一时间不知今日是何日,今身是何身,然又恍然一身,哑然一笑,就在这时,一辆大房车开来,后面还跟着一部,在他身边停下。
稍稍回首,就见车门打开,一位少女坐在长软垫上,笑了:“就知道你没有记得我的话,今日大宴,你还没有准备吧!”
这是一套传统的仕女礼裙,由透明的薄纱一层又一层叠起,华贵又透出性感,这时萧冰坐着车内,玲珑浮突,裙衣几是一体,从高耸的酥胸又紧贴着腰身而下,紧缩的小腹与腰部纤细美妙的曲线也自显示。
耳坠是玄黄美玉,发髻横着一枝金簪,闪烁生辉,而最让人夺目的是,那半露酥胸上的一串项链,这是由一大串夜明珠所串,晶莹透亮,落在了雪白胸上,更是光彩夺目,但是她端神凝坐,自有一种带着慵散而丽质的气质。
方信不由生出惊艳的感觉,呆了几秒,才想起,的确,萧冰说过,今日开大宴,召集着萧家族人,方信父母,连同方家的一些贵宾都会参与,这其实就是变相的大礼了,以表示正式接纳方信。
时到今日,烦琐的礼仪,已经简化,但是精髓却保留下来,方信不由说着:“冰冰,你真漂亮。”
“别说了,你快换衣服去吧,我带了人来。”萧冰抿嘴一笑,说着。
后面一部大车,下来一群人,却是专门的美容打理的专业人员。
才进去,就见专业人员点起一支夜沉香,顿时,幽幽之香充满了空间,方信不由咋舌,这可真正奢侈,到了现在,这种自然产出的夜沉香,也是珍贵之极。
车中有房间,甚至还有洗间,洗过,涂上不知名的香膏,等十分钟后,香油渗入了肌肤,不但可以使肌肤柔嫩光滑,也可使香气幽幽不息,可延十小时以上。
洗去香膏,换上新衣,却是一身长袍,华丽飘逸,唯其后襟裁剪成燕尾之状,也算是采取了一点西风,再上了白玉冠冕,眉宇之间,稍加化妆。
虽是男子,相对快速,也花了一小时,不过,等方信一出来,别人姑且不说,连萧冰也睁大了眼睛。
这等华袍,如是别人穿上,也许还有喧宾夺主之嫌,或许太过奢侈,但是方信穿上,却一种凝炼的气质,自上而下,反将一切纳入,翩翩少年,繁华出尘,白玉冠冕,剑眉上飞,那种从容,那种风流,那种纯化,让萧冰都几不可压制。
默看片刻,萧冰才醒了过来,却说着:“上车来吧!”
房车在前面,方信上前,就从她身边坐下,车子就开动了,行了不多久,萧冰就拧了他一下,说着:“你这样子,在位面得了多少美人的心?”
方信不由苦笑,原来萧冰也会吃醋。
车队前进,方信知道,这次前去的,就是萧家的主家庄园——南宁园!
车队而行,片刻就出了城外,再行得二十公里,才见远远一处庄园,这庄园占地甚广,连绵上千亩,到了门口,方信就看见石门上,有一个书法大家所作,自上而下。
华者,人取精粹广纳之意,物取绚美繁盛之相。
夏者,家继礼法圣贤之学,国从利益相承之出。
最上,却道:华夏炎黄贵胄人家
车队才进去,迎宾之礼而响,数十乐师齐鸣,洋洋洒洒,状极欢悦。
方信猛地怔怔,眼中看去,只见园中开辟小河,婉转流动,此时,五月帝国晚桃,正是最后一批开得最盛,桃李连绵成片,红的如火,白的如雪,一时间,不知道天上人间。
华夏华夏,今日才是华夏。
特别是这两句,已经说尽了千古华夏之神髓。
华者,人取精粹广纳之意,物取绚美繁盛之相,无论文学、历史、经济,都要世界第一才是真真正正的华章。
夏者,家继礼法圣贤之学,国从利益相承之出,家有千年源流圣贤传,而国家继吾国吾民之利益而世代传承,这也是真真正正的夏章。
衣必精美,物必丰盛,人必礼学,国必利益,君臣必称吾国吾民,面见如此,方信不由想到自己前世。
衣称朴素,物资稀有,百姓饥寒,至于千年文明源流,几欲腰斩,多少时,国家无能保护和争取利益,君臣尚谈不上吾国吾民,不得不借得西方文明,才得一线生机,心中不由痛楚,几欲落下泪来,眼都红了。
“你怎么了?”萧冰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心情,不由转过来问着。
“没事,是要下车了吧?要不要行大礼啊?”方信压住心情,转过来笑地问着萧冰。
萧冰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却笑地说:“不必,行个拱手礼就是,你要行大礼,还等到那一天吧!”
说着,一点红晕染上笑靥。
那自然就是结婚之时了。
当下自有人来车门,然后方信先出来,一出来,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气,赞声就起,这等少年,就算帝国也自罕见。
而方家的来人,那一个同样穿着礼袍,挺拔笔直,肩膀宽阔,年约四十的人,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却同时一皱眉,寻思着:“如此家中子弟,为何不知,任其流落在外?反被萧家所得?”
方信转过来,为萧冰开门,然后萧冰伸出一手,这葱白如玉的手,搭在了方信手上,慢慢地下车,一下车,也同样获得赞声,这两人,真正是珠玉合配。
这时应邀赴宴的人,已来得七七八八,仕女都头结发髻,礼裙华丽,玉环、明珠、镯子、玉带,叮当着响,一时衣香鬓影,几见宴会之盛。
方信携着萧冰,上前拱手行礼,说着:“见过伯父伯母!”
“罢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萧冰两父母都是含笑,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这两人真正是佳配,一时大是喜悦。
萧红琴更是满意,说着:“信儿,以后你要多照顾冰儿了!”
她已突破五阶,自然渐渐不知世上礼法所拘束,直坦心声,取舍只看情意,要不然,以前也不会如此轻易同意萧冰的选择。
“这个当然!”方信沉凝地说,回头看萧冰,两人对看,相而一笑。
在场的人,都是成精,一听萧红琴这话,再看这两人相看而笑中透露出来的爱眷之情,立知这次联姻,应成定局,别人再无Сhā手余地,当下笑着,纷纷上前说话,恭喜。
方信自然一一见过前辈长辈,幸亏这宴,都是自家人,没有外人参与,但是就算如此,也花费了半小时。
“当!”钟声响起,提醒众人入席,帝国宴时,都有佳时,一般主人不会随意调整时间,方信听了,不由松口气来。
进入大殿,入席,这席采取的是古礼今作,当然不可能跪坐,但是桌上,还是一人一桌,或者一家一桌。
萧冰本应该和父母一桌,但是这时,就坦然和方信同桌,这已经进一步向众人表示了态度了,才坐定,礼师就响,仙籁一样的琴曲流下。
大礼人家,用宴必以乐声,这也是华夏帝国的传统。
方信和萧冰入座后,方信为她脱下外袍,露出里面裙衣,肌肤相摩,两人又是一笑,享受这种男女肌肤相触的感觉,然后萧冰端坐,按礼,身子挺得笔直,这下使她的酥胸曲线,更是突出,让方信好生欣赏着。
侍女连忙上酒点,等得上完,又为诸席斟酒,稍一停,诸人就齐举向主案的主家庆酒。
宴会自此而开。
这等宴会,强调的是一个气氛,一个礼法,一个盛情。
无论是餐具,还是摆设,或者是侍女的衣裙,都有深厚的讲究,这是帝国数千年来,宴会和艺术结合,而产生的登峰造极之作,几和茶道一样了。
就是上宴,也有讲究,当然,帝国之大,各地也不一样,宴会式样也有无数,但是总体来说,分为宴前、宴中、宴后,宴前小点,多是酒点,其用意就是引发各人的胃口,并且使各人进入宴会欢悦的气氛之中。
帝国宴会大典中曾说:“是故宴前小点,一者开味,二者入趣,三者奏乐,洋洋洒洒,眼可观色,鼻可闻香,舌可品味,耳当听乐,此所谓四全,此诚身心合一之道!”
如是李白到此,当可真正明白“人生得意须尽欢”的真意吧!
这种宴会,也是华夏泱泱四千年,文化之积淀流传,诗书礼乐,清筵纵歌,书不尽华彩流章,已经浓缩到了一宴一人一生的艺术巅峰。
方信明悟这个,又是骄傲,又是伤感,甜苦相间,敬杯之后,一口饮尽,满口甘香入肚,心情喷薄,几想痛哭。
宴前点心,酒必用上品冰叶,按礼,不斟满,只倒半杯,眼见纯正金黄|色泽,入口就觉微冰,极是清爽美味,香气清冽。
而点心,却以清、淡、鲜、原为四要,制作时尽量保持原汁原味,普通宴上,可能以鸡肉点心为鲜,这等宴上,自然用上蟹鲜为要,量不多,以引出食欲来。
而用餐的大殿环境,包括奏乐的曲名,都有讲究,这时奏的,就是《春之章》,务必为参与宴会者,创造一个非常良好的气氛环境,身心相感,口味鲜然,这几已入道,称得上艺术了。
如是女士,不喝酒者,也可用特制花香茶供应。
除了点心和酒外,还有一汤,放置在黑色花纹小碗中,喝一口,却是以海鲜制,但是并不带上肉来,入口极是鲜美。
众人都不说话,默默品尝,唯丝竹之声满满。
这是因为第一道开胃,为自己享受营造一个完美开始,享受也要全心全意才是,在场的人,都明白这点,所以不说。
等早点用过,侍女上前收去,这才一一奉上主菜,并且奉上正餐喝的酒来,这时,人的食欲已经调出,才可上此等各种各样的主菜主酒,而且,乐声也变成了夏之章,这音乐就活泼快美了许多,以进一步调整宴会气氛。
在场的人,就各自谈笑了起来,放松了拘束,整个场面就轻松热闹了起来。
“来,这尾金鳞白丝鱼不错,方信你吃点吧!”萧冰低声说着,亲手为他去刺:“如是拌着这一种冰叶,更是相得益彰。”
方信前世,哪有这种待遇,见其眼波流转,心中大是温暖,也不拒绝,从她去刺后的那块上,夹下一块来,只觉得入口鲜美细嫩,然后又饮了一口,这种冰叶,入口甘美,香气连绵,但是酒度却是很淡,两味混合,当是无法言词表达。
“只有这种度数吗?”方信不由问着。
“你要喝更高?还是不要了吧,酒是好东西,却要节制,宜温不宜烈,宜畅不宜醉,喝到醺醺然最好,伤了身体就反而过量了。”萧冰有些迟疑地说着,又展眉笑着:“不如我叫上同品种的四阶冰叶,如何?”
“别,我只是问问。”一想到这个,他就记起,原来这个世界,大部分酒的酒精度都很低,一般是在5度左右,是为一阶,连少年都可少许饮用,贩卖的饮料中也可直接销售。
5度到10度之间,是二阶,而10度到20度之间是三阶,20度到30度是四阶,30度到40度是五阶——原来帝国有此酒文化。
帝国不禁止饮酒,但是希望喝之有度,既然无法控制公民喝的数量,只有在生产环节上下功夫了,酒精度越高,不但审批越严,而且抽税也高。
不过习之为风俗后,其实喝酒精度高的人就不多了,就算贪杯,也是多喝二阶到三阶的酒度为宜。
方信也取瓶来,为她将酒斟上,然后两人对碰一下,对饮了一杯,再夹了一块鱼肉,还是觉得肥美鲜嫩无比:“冰冰,这种鱼到底什么来由?”
萧冰喝着,略有些桃花红,眸子更是清亮如水:“哦,这等鱼啊,顾名思义,它的鳞片曾黄金色,身上又有白丝贯穿,但是别看它这样,它可是很凶狠的鱼类,不吃水草,专吃鱼虾,所以肉质鲜美,你可多吃。”
其实一席之菜,前后不过八道,与地球上那种满满是菜肴,一叠又一叠,要叠几十盘的样子自然不一样,但是每菜都极其鲜美入味,分量也足,方信吃着,倍感唏嘘。
“贵不贵?”方信随口问着。
“虽然少见一些,但是也不贵,市场上大概五十元一斤吧,如果你喜欢,我回去做给你吃,只是我可没有四阶厨师做得好。”
“在我心中,只要是你做的,比五阶厨师还好吃。”
“贫嘴,说得我心都化了。”萧冰非常享受这种交谈,不喝就有醺醺然之意,方信仔细打量,却是发觉,这酒席看似精美之极,但是成本也不过是常人可负担,科技进化到这个程度,于野生野养中进行调控,要知道,多捕必竭,少捕又泛,因此控制好生态平衡的话,其实现在每年各方面产出是地球上的十倍有余。
再加上海洋农业的发展,食物对这个世界来说,已经是廉价之极,上次方信用上一顿好餐,也不过三四十元,而且主要还是给厨师的。
所以平常人家,都可治出这酒席来,但是大殿、乐声、厨师、礼仪等等综合享受,这不但是个人家庭的财富问题,也是文化程度的问题,如无这种品位,吃这餐也无味。
帝国自此,由食其肉,已经变成了食其味,再进而食其艺,甚至进而食其道。
如果说,满足温饱是一阶,那食其肉是二阶,食其味就是三阶,食其艺就是四阶,现在整个帝国公民,哪怕是普通人家,也处于二阶和三阶之中,而中产阶级,就开始追求食其艺了,至于食之道,今日这宴,也仅仅可摸些影子,这就不得不还是少数人的特权了,想到这里,心中不觉大舒,当下看中了其他菜,为萧冰上了一肉羹。
萧冰就着他的手,吃了,满脸幸福,这时,已经不需要说话,只要细细体会,只是偶尔抬头之间,看到众人,都含着笑,落在自己这对人身上,连萧冰的父亲,看了,本来有些不满,现在也平气了。
就有一人上前说着:“食有鱼,食有羹,还需琴与舞,阿冰你擅长用琴,听说方信你擅长用剑,不如就一起与琴与舞,共奏一场。”
这个提议一出,全场的贵宾都是喊好。
两人对看一眼,萧冰略一点头,方信就明白了,当下就说着:“长者有命,小子敢不从命。”
说着,两人就起身,立刻有人奉上水盆,洗过之后,方信持剑而起,而萧冰跪坐,上琴,其是七弦琴,木色沉香,玉手调弦,神色平静,眸光专注,其气凝结,如玉如珠,衬起她多层古意长裙,更是千姿百态。
这确是幅动人之极的一张卷图,使方信不由想到这个世界对仕女教育以“内外俱美”的原则。
这个世界,也有剑歌,就是越女剑歌,与方信所学的越门剑术,实是大有渊源。
似是灵犀相通,方信漫步而上,其气在几步呼吸之间,就凝成一片,就听一声琴响,声破全殿,萧冰一面弹,一面开口唱,其声如冰玉,清脆如破冰斯:“道有门户,亦有阴阳,开门闭户,阴衰阳兴。”
“钪!”的一声,长剑出鞘,就这一拔出,在场的人,都觉得眉宇之间一青,顿时大惊,仔细看去,又没有剑气,但是就算如此,人人都面面相觑。
琴合声而唱:“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
方信舞剑,一剑又一剑,使的,仅仅还是入门之剑术,既名舞,就非实战之道,因此这等剑舞,只是调整人体各个肌肉结构,又极美态,可作舞蹈运动。
只是剑光闪动之间,在场人人都见其每一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呼吸每一个脚步,都形成一统,一气一剑贯穿所有,这精彩之处,几难以描述。
特别是其中整个剑力,还在不断增加,到了十数式之后,剑到之处,凝聚的大威能大力量,几可使四方震动,面对者,都感剑意森然,几欲动容。
“杳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光若彷佛,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斯道者,一人当百,百人当万。”
直到剑能越来越贯通,到了最后,与刺来说,几如光电,有不可抵抗之势,与转折来说,又如龙蛇而舞,与声来说,几有风雷。
萧红琴这时,脸色淡然,眸中却亮起火光,如在燃烧,这等剑术,已是人体巅峰之作,如再有剑气而出,于满殿之中,凝江海之青光,这就是五阶之位,超凡入圣之开始,一剑在手,就作天下舞,剑气凝海渊,声雷震四方,以她之位,平生所见,不过三次,其中有一次,就在帝国皇帝国宴之上,满场都惊,冷汗满背。
此子之剑,离这个圣阶,只有一步。
等歌尽琴停,方信收剑,满场都是寂然,众人静静品味方信这等剑术。
片刻之后,萧红琴起身说着:“妙!妙!妙!阿信此剑,可所谓剑意合一,毫无挂碍,已达技之巅峰,假以时日,必可入圣,今日这宴,见此剑术,可说一时礼绝诸宴,我女有夫如此,极是荣幸!”
此一言,就告之定局,而方家那人,才醒过来,却脸色都立刻绿了,连笑也笑不出来。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78章 - 五阶之秘
帝国剑术已甚精备,舞剑中显示了武艺造诣的深浅,而各人都知。
宴后,方信受到了萧红琴的邀请,邀请地点在南宁园一个人造湖泊的小亭中,这湖泊有十亩左右,呈现圆形,绕池遍栽垂柳,而在湖中种着莲花,并且走廊两边全部种上各种各样的爬藤植物。
亭四柱用原木,走廊用木制,与碧水相应,颇得自然之趣,亭前有一个词,号“南山”,这时,五月春风拂来,柳条摇曳。
而萧红琴正用小炉烹茶待客,方信上前:“阿姨,找我有什么事?”
“方信,来,坐,你能给阿姨说说你在位面的经历吗?”萧红琴和缓地问着。
“阿姨要听?我已经和冰冰说过来了。”方信有些诧异地问着。
“来,喝茶,我们聊聊。”萧红琴说着,一杯碧绿香气的茶倒了上来,方信拿过,就喝了起来,感受着香气和灿烂春光,然后说着:“那我说给阿姨听好了,反正下午也有空,明天才举行剑道比赛呢!”
方信开始一一说着,与上次和萧冰所说一般无二,又仔细地说了说第二次位面旅行的情况,当说到了后土神殿时,萧红琴笑了:“方信你信仰后土娘娘?”
“不能说信仰吧,但是我很敬重她的大愿,因此我愿意无条件地为她传播一些信仰。”方信淡然地说着,笑容很是秀气,这一说来,后土娘娘的圣光就混合在阳光中,一下子充满着方信的身体,顿时将方信笼罩在内:“我认为信仰,必须是因爱而信才是。”
“不错,除了这个,你在位面还学了什么?”
“儒学,阿姨,我已经考中了举人了,如果有下次再去的话,那就可以考个进士了。”
“那就去吧,阿姨批准你去,以后你可随意使用我萧家的位面转移器,而且,你的剑术差不多到了四阶巅峰了吧,帝国虽然也有五阶剑手,但是只有寥寥数人,想找他们讨教不是很容易,但是你自己可以寻找一些合适的位面,说不定就会遇到五阶地关窍呢!”萧红琴微笑地说着。
“谢谢阿姨,我是很想去的,等我青藤杯剑术中盘比赛结束,我就去继续旅行,我发觉会获得许多好处。”
“这个当然,我十九岁达到四阶,停留在四阶已经二十年,还是最近开发了位面旅行,我参与后,偶然有个机会,才算是进入了五阶,进入五阶,就可以担任第一开垦者了。”萧红琴似乎回忆了什么,不胜感慨。
“第一开垦者?”
“是啊,开垦一个新的位面并不容易,第一次进入往往有很大的风险,因为规则和情况都不清楚,第一开垦者,就是到那里了解情况,建立据点,为后来者开路,主要是因为五阶不但力量强大,而且已经基本上可算是一种圣灵,在许多世界都有着生存力量。”萧红琴淡淡地说着:“如果你修成剑气,成为了五阶,在帝国哲学中,就可以称为剑仙,在欧洲的体系中,就是圣域,或者称半神也可以,帝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来雇佣,我当年运气不错,第一次是跟着人一起去,就在那次晋升到了五阶,其后就参与了三次位面探险,就已经赚回了一台位面转移器,不过,也受了点伤,损了我的阳神,因此这几年一直在修养之中。”
虽然如此轻描淡写,但是方信还是倒吸一口凉气,里面的利益之大,风险之大,让方信第一次有清楚的认识。
“所以我很看好你,你想做什么,尽管做,阿姨支持你,冰冰虽然聪明,但是到底还差上了一些,不是很清楚里面的意义,至于剑道比赛,我觉得你还是不必参与了,现在对你一点意义也没有,既不能增加你的经验,也不能增加你的声望。”萧红琴将茶喝完,继续说着:“我已经亲自推辞了一些关于你的计划,至于钱,这比赛就算获得总决赛第一名,也不过是六千万奖金,如果你想要,阿姨就立刻给你一亿,让你花花,如何?男人总是需要一些自主权的,这冰冰还有些模糊,我是明白。”
“既然如此,那阿姨要给,我就毫不不客气的收下了,只是,位面降临首战,有这样大风险吗?”
“当然,第一次打破位面屏障时,会产生许多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会被那方世界的强者所发觉,阿姨第三次参与首航位面时,就遇到了围攻,结果,四个五阶,二十一个四阶,只有二个五阶活了回来,其他的全部战死,连灵魂也没有回来。”
“特别是由于位面排斥力,我们的力量基本上被压缩到三分之一左右,不然也不会这样惨了,越是强大广阔的位面,这种规则和排斥力越强——本来这些,你还不能知道,但是我看你仅仅只有一步了,所以才说给你听。”萧红琴随手拿出一张卡来,与方信的卡对接,然后就一个声音说着。
“嘟,方信先生,一亿元转到您的帐号上,请查收。”
“多谢阿姨,我明白了,那我们这个世界,会不会受到外来入侵呢?”方信毫不客气地收回了自己的卡,五阶剑手根本不太可能参与这种比赛,所以方信有很大可能获得第一,而且还是全胜,所以第一名奖金是六千万,但是实际上加上连胜的加成,一亿可能超过,因此这钱就等于应该拿的。
对帝国贵族世家来说,方信这样大出风头,并不是好事,现在已经不是贵族的时代了,民智已开,首相民选掌控政府,许多事情不得不有所顾忌,因此这其实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交换,不拿才是不符合规矩。
拿了之后,方信问出了这个问题。
听见这个问题,萧红琴露出了一丝笑意:“基本上不可能吧,我们世界很特殊。”
就没有多说了。
“冰冰不也是四阶了,也许很快就可以进入五阶?”
“你想错了,四阶到五阶,是一个关卡,而且冰儿求速心切,根基不稳,内炼不纯,如果能在五十年内进入五阶,我就很满意了。”萧红琴眸子闪过一丝遗憾,说着:“但是你不同,上次见到你,我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这次,我感觉你进入五阶,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这时间,并不长。”
“恩,阿姨,那我就不去了,我想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修炼一下内息,然后我就再去那个位面,我想那里会还有些收获。”方信略有些后悔,如果知道四阶巅峰的意义,那自己回到方家,也不是想象中仅仅是一个打手,很可能方家会全力培养自己,但是现在,这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
喝完了茶,萧红琴就告辞了。
方信离开亭子,沿着小径,将这南宁园仔细游了一遍,仅仅是走马观花,也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心中不免感叹不已:“这还是现在,如果早上五百年,贵族世家的力量何等之盛啊,五百年前,二十年亚欧战争,三百年前帝国藩镇割据,贵族联军,民间起义,又是怎么样才把这天下平衡下来,并且建立了君主立宪制呢?”
度回一地时,就看见一处亭子,石凳上坐着一些人,他们也正在喝茶,并且谈论些事情,微笑见礼后,方信没有再听,远远看见了萧冰,就在一处小宅前面,就上前。
方信缓步走去,发现这小房,竟然全是由竹子建成,似乎有些时间了,精巧而自然,使人觉得充满了雅致。
萧冰正和一个女子说话,这女子秀发同样梳成高髻,发簪上镶嵌着明珠,光华夺目,年纪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身材特别好,高耸的胸,使她更有女人的味道。
“阿信,你和妈妈说话完了?”萧冰看见了他,笑地说着,又说着:“这是我堂姐萧静,你们还没有说过话呢!”
方信这才朦胧记得,宴上也有她,当然印象不深,现在才算是真正初见,因此上前说着:“静姐你好。”
当下就坐下来,说些闲话,就听见萧静在说她的旅行的事情。
“伊斯尔斯(注:英国),我们先到了登陆点,去看了看唐太祖晚年派遣的远洋舰队登陆的地点,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一处沙滩,集合后,我们再去看博恩堡,那里据说是汉人的第一个据点,也是第一个城市,景色倒也不错,湖光山色之中流连漫步,不过那个雷思利公爵,我怎么样看,都不觉得他有华夏血统啊!”
“姐,毕竟一千六百了,当年经过海浪、疾病、战斗,以及东南亚的分留,远洋舰队达到伊斯尔斯的不过九千余人,再加上缺少女人,所娶的全部是当地土著或者从欧洲掠夺的女子,这样多年下来,当然就被同化了。”
“是啊,连后土娘娘都变成了大地和冥界女神梅迪尔丝了,太祖变成了太阳神雷西尼格了,不过基本仪式还是保留下来了,现在在伊斯尔斯王国中的信仰,还能占到六成,已经算不错了。”
“托十年宗教战争的福嘛,不过说这个没有意思,我们还去参观了王室的拱形艺术品长廊,当天夜中是宿在了沙尔尼酒店,次日参拜了圣剑陵。”
方信笑着听着她们随意聊天,等她们说完了,才和萧冰说着:“阿冰,按照你的母亲的意思,剑道比赛我不去了,不如我们也去旅行一下吧!”
“这个主意不错,和我一起去特肯森王国(葡萄牙),那里也是汉族居留点之一,可惜的是,彻底被毁灭了,仅仅留下一些痕迹。”
“那里太远了,我们不如就在国内转转?”萧冰似是很心动。
“国内太近了,不如我们就去日本吧,我看看这个千年属国到底是怎么样呢!”方信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丝冷笑。
在这个世界上,日本在唐太祖时,就受到严重的影响,并且称臣纳贡,据说,太祖建远洋舰队,有四分之一的原木是从日本产出。
在文化和宗教上,日本本土的神道受到了严重影响,虽然仍旧保持着自然崇拜,但是创世说,以及包括太祖在内的神化传说,都明显看见这种来自唐朝有意识的强力影响。
虽然以后,在大唐灭亡后,日本第二幕府时代,曾经进行“净化运动”,创造自己的文字,并且编写自己的历史和神话,同样强力宣传“太阳女神天照”,也淡化了大陆神系的影响,但是还是处处可见这种潜移默化的痕迹。
但是就算如此,直到现在,唐太祖还是以“天柱御面神”而存在,并且信徒和影响还是很大,只是经常代表着敬畏之意,并且在日本神话中常被看颇令人恐惧的大神。
至于天皇,这个称呼早就没有了,世界承认的称呼是日本国王,简称日王。
就算一开始改变了,这个岛国还是有许多方面和地球上日本一样,特别是多神信仰中,神不局限于真正的神,凡称是不平凡者均称为神,不仅是大能、优秀、善良、有功,甚至连凶恶到极点的,极可怕者亦都称为神。
人只要做了特别其他人干不出来的事,无论善恶,就可以成神。
这种现象,应该不是偶然,方信想去看看。
但是现在,萧家大权其实就在萧冰身上,虽想着旅行,但是也一时安排不出时间来。
方信倒也没有在意,回去交了那个建立后土神殿的任务,却意外地获得了一个好的评价,使他的积分又增加了一些,但是这时,就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方信转移了九千万到慈善基金中,使总基金达到了一亿,使主世界的功德,终于也可达到了一日增加一功的地步,至于自己用钱,有一千六百万已经相当不错了。
方信并没有离开,就住在了南宁园,开始第二次闭关,这次闭关,却类似是死关,也就是端坐在竹屋之中,除了水和帝国特制的营养丸,其他一切不用,等于一次辟谷。
开始时,方信入定时,还会偶然看着外面,竹屋外面,就是一条人造小河,五月晚桃,就在两岸,庄园中的河流,是会循环的,因此,在花落时,终日嫣红桃花不断落下,又沿着河流而漂浮。
有时,睁开了眼,耳朵听着的哗哗声响,眸光所见水光鳞鳞,见得最后几朵桃花飘落,浮在水面上,它将变成花泥。
就会感觉到那种淡淡的,不知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是,再过了一些日子,却渐渐发觉了佳境,他借着玉如意之助,洗骨易髓,已经属于一种非常容易感应和消化世界无处不在能量的境界,渐渐地,他感觉到精气神的隔膜开始消除,越来越深入。
精越来越清,气越来越柔,神越来越入微,这就是纯之又纯,以至于一,居然一个周天下来,又是一周天,一天下来,又是一天,慢慢地开始入化。
曾经有人看过,方信也知道,但是却不理不会,如果觉得饿了渴了,就吃点营养丸和水,其实到了后来,这间隔越来越长,如有下雨打雷,从竹屋缝隙中落下,也是不动,内光明说来简单,也不过是命火所化,因此方信渐渐取世界之能量,而纯化自己,直到终于有一日,突然之间方信醒来了。
睁开眼睛,才发觉这间竹间,竟然自己附近已经长了青草。
方信也自活动起身,他不知道自己定了多少时间,但是严格地按照帝国所学,开始活动气血和肌肉,开始时还有些僵硬,但是到了后来就活动起来,只是身上有些痒,就脱了衣服到了对面河中洗过。
洗这水,方信也就差不多估计出时间了,因为温度很实在——夏天!
此时天热,这里一时无人来,洗过后,把衣服也洗了,挂在树上,没有多少时间,衣服也自干了,当下就穿了上去。
才出来,就见外面亭子中有人等着他了,还是萧红琴,萧红琴打量着他,稍有些诧异。
“阿姨,我入定了多少时间?”
“一个月再加十八天,现在差不多是七月初了。”萧红琴说着。
“哦,原来如此,有谁来过?”
“你父母,冰儿,方家的人,还有剑道比赛组织方面,都曾经来问候,除了你父母和冰儿过来一看外,其他,我都为你推辞了,不过我还是稍有惊讶,你没有朝剑道上走?我还以为你想凝剑种呢!”萧红琴有些惊讶地说,就在这里,本来她听见方信闭关,还以为这少年,受了她的话,想凝剑种冲五阶,本有些不以为然的感觉,这也太急功近利了,当然,这时看见了,这感觉就荡然无存。
“阿姨,我只是想巩固一下自己。”方信对这次收获非常满意,精气神纯化,五气隐隐有感,其实不应该说是五气,只能说是身体精气神进一步循环,而这循环竟然有凝聚交融的预兆,但是还不是四阶,只能说是三阶到四阶之间。
最关键的是,彻底解决了自己和这身体的联系,灵肉交合,现在可以说,无论谁来看,都不会发觉有任何异样了,上次萧红琴的话中,还是隐隐怀疑,虽然因为某种原因,认为不可能,但是他心中清楚得很。
“想巩固一下自己?不错不错,看情况,再过年许,你就可进四阶了,而且根基很牢固,很纯啊,冰儿就在于基础不纯,来,陪我走走!”萧红琴说着。
方信和她一起绕湖而走,这时桃李早已无花,却长着结实的桃子,唯有一些野花开放,片刻,萧红琴沉吟地说着:“听说你们本来有计划去旅行的?只是一开始耽搁了几天,过了几天,你又入定了?”
“正是,原本想去日本的,远的就不去了。”方信说着。
“那就这次去吧,冰儿有些工作,我做娘的,就担了,你成长很快,我希望冰儿能和你一起,度过一些快乐的时光,多培养一些感情来,要不,也许日后会留下许多遗憾。”萧红琴似是有感而发。
方信默然点头,应了是。
“位面人生,也是人生啊,信儿,你可知道,许多人分不清楚真假,也分不清楚主次,其实我是不太赞同帝国把大批还没有五阶的人派去位面的,但是现在谁也无法阻挡,并且只有跟着——就是因为五阶以下,心性未定,容易堕落和沉迷。”萧红琴随手摘下一朵花来:“冰儿爱上你,其实很没有道理,有人总觉得,小时候青梅竹马,就可决定一生的选择吗?但是既然连一见钟情都有,这也不算罕见了,别看她平时冷静从容,但是其实是一个固执认死理的人,我只希望你能多爱惜她。”
“我会一直爱她的。”
“虽然我是她娘,但是也说,这话说早了,特别是你可能上五阶的情况下。”萧红琴有些黯然:“你知道当年,你没有努力时,才不过一阶,我为什么乐观其成?”
“还请阿姨指点。”
“因为连我,经过五场位面旅行,成为了五阶,回来之后,对我丈夫,竟然也产生一种陌生感,虽然我努力弥补,但是总不见当年的心情——这心情一变了,就再也寻不会来,哪怕你自己想弥补也没有办法,我本想冰儿这辈子,能找个老实平庸又可靠的男人度过一生的,但是想不到你天资如此高,一下子打破了我的计划,所以,冰儿和你,我做娘的,希望你们多在一起,多一些快乐的时光,如果有小孩的话,那就更好,其他的,我不管,也管不了。”
听了这话,方信竟然一时恍惚,看见了萧红琴那无奈又带着淡淡悲哀的表情,她想回到过去,但是心岂能欺骗,特别是五阶,就是精气神合一而产生阳神,或者说神核,想自己欺骗自己,都不行。
“恩,我会和阿冰过上好时光,珍惜彼此的感情,至于孩子,我会努力的。”方信如此想说,说着。
“那就好,呵呵,你还不明白孩子对女人的意义,但是我明白,至于你成为了五阶后,你就算不想去,也由不得你了,除非你放弃帝国的一切。”萧红琴无奈的神色收敛,淡然地说着。
“放弃?还可以放弃吗?”
“当然可以,现在时空裂缝这样多,真的敢于抛弃一切,二阶阴神就可以向裂缝中一穿,就可脱离帝国,当然,回来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了,如无特殊机遇,几次死亡后,大概就不知道流落到那里了,五阶,无论是阳神,还是剑种,还是魔核,关键就是不易被同化,除非被杀,不然的话,基本上就可以在别的位面生存下去,并且还有机会成长,所以帝国才这样客气——这也是选择权的理论,有选择权,才有权利,如果我们五阶不能有这个选择权,也不过是组织和帝国的随意生杀予夺的棋子,更谈不上丰厚的回报了。”
原来帝国中五阶存在受到礼遇,方信以前一直很奇怪,这样高科技,五阶虽强,又算了什么,上次说到价值,只能解决部分迷惑——很大原因就是价值高,开辟新位面只有他们可以主持,但是更因为他们可以随时跑路,真要逼急了,可以投靠其他国家,也可以彻底跑到其他位面不回来。
所以才有现在这种又敬又重的态度,要不然,五阶又怎么样,无非就是一条想杀就杀,想吃就吃,想玩就玩的狗,再联想起战乱时,人才最贵,想起商业流动性诞生出相对尊重,导致人才甚至公民受到礼遇(相对封闭的社会),对选择权又有了新的明悟。
无论你力量有多强,价值有多高,一旦失去了选择权,就彻底变成狗类,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就等于垄断,你就算是一万两黄金,我也可以一文钱买下!
而只有着选择权,才算是人,某种程度上,民主的本质就在选择权,而具体的形式根本不重要,无论投票也好,代议也好,凡是能真正贯彻选择权的,才是真民主,没有选择权,什么形式都是糊弄人的玩意。
在修炼上,更是如此,假如对生死别无选择,那也不过是凡人,只有对生死有所选择,才能算是超凡入圣,说到这个,方信最强,有着玉如意,他可以在任何位面生存,这点又比五阶强上许多了。
选择权是一切权利的基础,而选择道路并且有跑路权,更是基础中的基础,一片明悟,原来世界的法则,就是如此简单。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79章 - 日本一周游(一、二)
有了萧红琴这句话,萧冰终于获得了一段假期,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去日本旅行,自然上得了飞机,而飞机自云层穿行,数个小时后,就降临在日本承田机场上。
“各位请安全下机,祝旅途愉快!”日本空姐还是很漂亮的,用柔和的声音说。
此时,对许多人来说,光是如此炽热,只让人避开,因此一下机,从大厅中出来,就匆忙地上了车,那里有避暑的冷气。
但是对方信和萧冰来说,手拉着手,只是一笑,走出了机场。
两人什么也不说,只是慢慢地走着。
一种淡淡光芒,浮现在方信身上,纯净和安息,让萧冰心旷神怡,她也敏锐地感觉到,那天地之间的能量,在他附近,似乎变得特别活跃,虽然不大,但是一丝一缕的,围绕着他,偶然方信有些举动,就产生了小小涟漪,形成了一层隔热层。
萧冰感觉着他的温暖与他的强大,的确,妈妈说得对,这个男人,本来只是一块隐藏在石中的宝玉,现在却露出了光辉,终有一日,就会成为和氏璧。
这不是可以束缚的男人。
想到这里,萧冰就有一种惆怅和冲突,想挣脱一切束缚,就和这个年轻的男人,像两只小鸟一样自由的飞翔,随处起落,相鸣相依,梦想是可以实现的,只要想,就至少可以争取,哪怕只是短暂的一段时间。
“阿信,你想去那里玩呢?”
“先去富士河口吧!”方信问着。
“阿信是第一次来日本吧?”
“恩,是的,所以总想在千年古都京都看看啊,毕竟是日本的核心所在,以及还有着富士山,如果有空的话,我还想和冰冰一起泡些温泉。”
“其实,我也只是第二次来呢,上次陪妈妈来参与会议,什么也没有玩,所以说,我其实和你差不多呢!”萧冰说着。
“其实除了这几点,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想玩哪里,就玩哪里,毕竟我们是旅行来玩的,不是反过来景点来玩我们,只要尽性,哪怕只去一点景色,也足够了。”
“说的也是,不过这样的话,不如直接租直升机好了,这样速度就快了许多。”
查看了信息,知道机场附近就有直升机可租,而出租车自然到处就有,上了车,说了地址,两人就默默地靠在一起,拿起一本机场上发的游旅册子,随意翻看着,不时地点评了几句。
到了直升机场,出示了帝国身份卡,然后就迅速地获得了批准,十分钟后就上了直升机,直升机一直飞向富士河口去,似乎只是稍微聊天片刻,就已经到了富士山附近。
从直升机的空间上可以看见,这个日本第一山,高度为3776米的富士山,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是日本的象征。
直升机并没有多停留,落到了一处小型机场上。
从机场中出去,已经到了富士山的原野上。
穿出机场,就到处是树木,深浅高低不一样,连成一片,几是延绵无尽,直伸向远处的富士山丘坡。
“这些都是樱树和枫树了,自然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规模,日本王国,自三百年前,叛乱反攻帝国,结果大败,受到了惩罚,帝国军驻扎日本本土,领海被割,只剩下靠近大陆三十里,日王几欲成摆设,经济和政治都受控制,只到最近,才算是恢复了一些王国本有的权利。”
“日本王国,局限于资源和技术的不足,不得不大力发展旅游业,这三百年来,苦心经营,日本岛几欲成为了花岛,这一片樱海枫海,就是明证,可惜的是,我们既不是三四月樱花开放之时,也不是十一月枫叶时,三四月樱花时,已不是一树一树的开,而是一城一郡的开,三月从开起,然后不断开谢,延伸到五月北海道。”
“樱花据说一共有三百多种,最多得是山樱,吉野樱,和八重樱,春分时节最早开花的彼岸樱,花瓣多到三百余片的菊樱……而如果到了十一月,又是红叶最美的季节,那时太阳是从富士山正南方左侧山麓升起,不会出现逆光,照在满山满野的枫树上,直如是一片火海。”萧冰似乎是很喜欢,津津乐道地说着。
方信感觉到一些恍惚,在这个世界上,日本始终没有机会对帝国产生大的威胁,因此帝国对其,带着淡淡的俯视,又带着一丝欣赏,而并无深厚的历史性仇恨在。
对日本,带着难以释怀的心情,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方信一人了,怎不使他感觉到一种人事皆非的感觉呢?
历史不容忘记,可是这个世界没有这个历史。
“日本现在人口有多少?”方信突然之间想到这个问题,问着。
“没有太注意,大概是七千万左右吧,怎么了?”萧冰回来看他,说着,她敏锐地感觉到方信的心情有些奇怪。
“日本有什么出产的?”
“出产?日本资源贫乏,在电子、精加工上精益求精,也算是有些特色,至于其他,也就是旅行业,还有不耗费资源的小说电影动画立体影象游戏方面,很是不错,帝国每年都进口很大一批。”萧冰回忆着。
方信冷笑,其实地球上,日本这发展路子已经表现出来了,资源不丰富,也只有在不耗费资源的副产业上发展,所以Se情业、动画、漫画、电影、小说,都算是发展迅速,如果地球上,华夏能恢复天朝上国地位,久久,地球世界的日本,也会架空到现在世界中这个份上。
这不是由谁来决定,而是由天生地理位置和资源情况来决定,就和人的资质命格一样,突破实在难如上青天。
从最严格的角度上看,日本其实并无资格与大陆对抗,除非它能抓住机会,蛇吞大象,占有大陆,才能有机会直飞上天,只要大陆帝国,把握自己,修整内政,充实国力,无需任何战争,日本自会变成二流三流国家——视日本为大敌,本身就是一种悲哀,曾几何时,连区区日本也要如此郑重对待呢?
堂堂华夏,曾有一段时间,竟至如此,岂不是可笑又复可悲?
“我们找个地点休息吧!”萧冰见他有些心情不好,说着:“休息后,我们再去看看也不迟。”
“也好。”方信见萧冰会错了意,也自说着。
转过一处,就见到庭院式的小店,里面就有一个日本女子上前跪说,这女子穿着日本的传统和服,大概三十岁模样,很是有点资色,声音柔顺,让人听得舒服。
“她说,欢迎两位光临,请问要住店吗?”萧冰翻译地说着。
“是的,办一下,我们就先住个三天。”想不到萧冰还会日语,方信看了看她,还是用着华夏语说着。
“原来是帝国来的客人,多谢客人惠顾,两位要先去泡温泉吗?”店主就立刻用已经很纯正的华夏语说着,起身,拿着两人的卡来划卡登记信息,划到了萧冰的时候,她哎呀了一声,又深深伏下行礼:“原来小姐还是帝国贵族,请恕我招待不周。”
登记住宿,会显示基本信息,方信还罢了,萧冰的,却有专门记号。
萧冰说着:“没有关系,不必行大礼,你带我们去温泉吧,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冷温泉,还是相当不错的!”
店主起身,引着进入,方信仔细看着,见这个温泉旅店,虽然占地不大,这和日本面积狭小有关,但是非常雅洁,小小园林浑成一体,布局清幽,水石为衬,复道回廊与假山贯穿分隔。
住宿地,是一座小楼,也只两层,小巧玲珑,几欲蝴蝶振翅,非常别致。
小楼不远处,就是蜿蜒的溪流,这溪流就是温泉,由假山和屏障,分割出十数个小温泉,温度不一样,极具精妙。
“帝国本身已经废除了跪行礼了,想不到日本国还保持着一些以前的风俗。”萧冰似乎很愉快,在她前面走着时,低声说着。
方信凛然,就算从心中恶之,也不得不承认一些事实。
帝国海纳百川,无论所作所为,都极是大气,自是王者之相,非他国所能及,而日本这区区小国,土地狭小,资源稀少,甚至连食物也不多,于是在精美上下工夫,力图以一院见天下,一石显百山,在小巧上,甚有精妙之得。
所以才得花海之岛的称呼,难怪吸引了大量旅客,在小册子上,就说帝国每年,有六千万旅客,日本王国,四分之一收入由此而得,由此可见,这个世界,日本还是处于相对发达的第二阶梯国家,并不算偶然。
所谓的冷温泉,其实还是温泉,只是水被引出来,在过程中冷却,但是水还是略温,就算是夏日也可以洗,用假山来隔离,形成小池,并且附近还有大树遮荫,使人感觉到这里非常幽静和独立,而泉水中含有丰富的物质,对治疗神经痛、筋骨痛、手足凉症和恢复疲劳等有良好的疗效。
但是在这时,等店主退了下去,空间中只余两人,萧冰就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方信却自上去,为她解下外衣,肌肤相触,萧冰不由身上一震,等外衣除去,只见里面却是丝质白色内衣裙。
肩头圆润,手臂如雪藕一样,小手葱白修长,而白色内衣,别无装饰,只在酥胸前点缀着花朵,让人不得不正好注意着高耸的曲线,内裙很短,修长晶莹大腿就露了出来,紧缩的小腹与腰部纤细美妙的曲线束了出来。
整个人,只是发髻还是正式,但是此时却也别有味道。
萧冰低头,就在方信注视中,在池水的石块上坐下,脱下鞋子,把足放入了水中,这种神态,就是邀请了。
方信突然想起一件事,收回来,展开灵觉,扫过附近三十米之内,却冷哼一声,随手拿起几块小石,发了过去,只听见几声脆响。
萧冰也脸色一变,这些显是类似摄影机头之类的东西,“没有关系,现在没有了,等会儿再去跟店主说来。”方信感觉到心中的欲火,当下从后就抱着她,一只手就从上面,直摸到了她的Ru房上,里面有着|乳罩,当下笨拙地将接口打开,扯了下来。
萧冰“啊”的一声,身子都软了,直向后,靠在他的身上,眸子几滴出水来,侧着凝视着方信,仰起红唇,吐气如兰,方信自是知道其意,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吻上,顿觉得一片香腻,又伸出自己舌尖,与之交缠。
深深吻了良久,方信的又一只手,抚上萧冰的小腹,从短裙内伸了进去,萧冰全身一紧,却没有抵抗,任凭抚摩着,没有多少时间,她已经全身颤抖着。
渐渐地,两人就合到了一起,轻柔婉转,情致缠绵,这种结合是如此的销魂蚀骨……萧冰不自觉,就衣服全去,婉转呻吟,直到连绵了三次,才算情yu尽性。
等尽了性,才发觉她大腿处几点血迹,方信就为她洗过了,然后两人就泡了一会,方信把她抱在怀中,温存着。
“阿信,你爱不爱我?”
“当然爱你了。”方信不由哑然失笑,吻了她一下,再温存了会,看时间不早了,竟然到了下午两点了,因此就穿着衣服出来,才出来,就见店主等候在外,连忙伏下行礼。
“你在里面装摄影机,是想偷Pāi我?”这时萧冰才记起这事,冷笑地问着。
她是帝国贵族,又是萧家未来的继承人,如果被拍了赤祼录象,并且流传出去,这事情就大了,这几乎可以变成全国之间的政治事件了。
“当然不是,我怎么敢拍小姐的录象,这只是以前有人安装的,我一时没有来得及把它拆除,还请小姐宽恕,但是就算如此,我们也没有打开啊!”店主脸色苍白,深深伏在地上说着。
萧冰冷冷地看着她,可惜这次来,没有带上家族武士,又觉得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既然没有拍到,也就算了,当下冷哼一声,说着:“希望就如你所说,我饿了,你领路去罢,应该准备好了吧!”
“是,还请小姐和先生入内。”
拉开了纸门,就到了一个房间,店主说着:“不知小姐和先生,可换上和服?”
萧冰这时倒说着:“拿上来给我看看吧!”
店主恭谨地退下,没有多少时间,奉上了店中最好的和服。
萧冰就问着方信:“我们穿着和服出去好不好?现在这衣服,要洗洗才能穿。”
“也好,这服装怎么样来的?合不合我们的身材。”方信对这个倒也没有歧视,淡淡地说着,“请先生放心,和服很少有不合身体,颜色和款式,可挑选。”店主说着,并且开始介绍了起来。
原来这和服,其实也是唐装的一种,当然,日本在漫长的发展期内,由于绝大部分地区温暖湿润,因此服装的通气性十分重要,所以进一步发展了宽松性,袖、襟、裾均能自由开合,形成了和服的基本款式。
而且,和服属于平面裁剪,裁剪几乎没有曲线,只是在领窝处开有一个口子,上领时将多余的部分叠在一起,如将和服拆开,人们可以看到,用以制作和服的面料,仍然是一个完整的长方形,由于和服的裁剪制作具有上述特点,所以很少为人的体型所左右,高矮胖瘦不同的人,即使穿着同一尺寸的和服,也很少给人以衣不合体的印象,因为,它可以因人而异,在腰间调节尺寸。
萧冰今日心情不一样,就挑选了桃色礼服,那是淡红色的料子,自然极其精美艳丽,方信想了想,就选了一套玄黑色的和服,两人穿了起来,也觉得安宁,相视而笑。
穿衣而过,店主又奉上了汤面,这种面条,是配以南瓜和大酱所制,冷面条,在这个季节吃下去,相当不错,而且面条的确口感极佳,虽然酱油和大酱的汤汁,吃起来有些不习惯,但是还是觉得鲜美,吃完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方信说着:“累不?”
“不累,我们去外面转一下,看看吧!”萧冰说着。
既然如此,方信自然陪同,到了街上,发觉这里的街道也是日本风格的,两人行走,很是受到人注意,毕竟那种美丽,那种气质,极是不一样。
萧冰似是有所想法,因此到了街道上,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着服装店。
“欢迎光临,两位请进。”这次接待的,是一个日本少女,也穿着和服,恭谨地鞠躬着,礼仪上还是相当学习了帝国。
虽然看起来,和服都是一样,其实和服种类繁多,无论花色、质地和式样,就可变化万千,不仅在男女间有明显的差别,而且依据场合与时间的不同,和服的款式也不一样,看见萧冰和她唧唧说得热闹,方信只好随意看看。
不过,萧冰到底很是体谅男人的心理,只用了三十分钟,就在少女的帮助下,挑选了确定的款式,顺便确定了方信的款式。
“欢迎惠顾,请两位一小时后来取。”少女用着不太熟练的帝国汉语说着,她眸子发亮地看着方信。
“走吧,衣服很便宜的,定作六套,你我各三套,两套平日,一套礼服,也只用了一千块钱,我们再去看别的!”萧冰拉着他的手说着。
的确很便宜,一套差不多就是150元,而且还是手工的,方信想着,原本地球,一千元连一只和服袖子也买不到吧!
当地所产的水果,非常好,但是却不便宜了,各个摊位,都是有执照的,两人随意品尝了几个,还遇到了许多帝国的旅客,甚至还有欧洲的旅客,这里竟然还有着烤肉串,让方信看见了,连忙跑过去。
帝国许多食物都没有了,特别这种现烤的,据说有卫生方面的问题,因此很少看见,让方信很是遗憾,这时,跑过去,就连忙要了八大串,萧冰不太喜欢,吃了一串就不太肯吃了,方信只有把七大串全部吃下,倒真正让萧冰取笑了几分。
但是她怎么知道方信这种心情呢?吃着,就好象回到了地球上,那时大学时,同学经常跑去摊位上吃这种东西。
回去,那个店中,竟然已经把和服作好了,当下两人就把衣服换了,把店主的衣服退了回去,把其他的衣服存到自己的房间中——这些当然不需要自己去,可由和服店的姑娘们来完成。
方信心有所思,出了店,果然就看见了刀具店。
日本的刀具,在这个世界也有着名气,与帝国的剑刀工艺相比,也别有所胜之处。
方信当下就拉着萧冰而去,萧冰一看,就想着:“男人果然喜欢这种武器。”
帝国爱剑喜刀的不计其数,特别是身学武技者,更是几欲痴迷,因此这种商品,非常畅销,年年也占大量的数额。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80章 - 日本一周游(三、四)
入得了这家武器店,就看见着日式盔甲,每一件盔甲都极其精美,并且拥有不同的风格和韵味。
但是方信对这东西没有兴趣。
他的目光看向了刀,这里的每一件刀都精美细致,几乎成为了一件艺术珍品,不由皱眉,他感觉到这刀的质量并不怎么样,神色上就表现了出来,和萧冰说着:“似乎并不怎么样嘛!”
“两位是从帝国而来?”一位四五十岁的老人听了,鞠躬,用着熟练的汉语说着,不得不说,日本许多人都会汉字汉语,几成不衰的流行。
“是的,旅游。”方信简短地回答。
“如果两位要看好货,还请到里面去。”老者笑地说着,他很敏锐地感觉到两位年轻的少女少年都不是普通人。
“我只是来看看,也许会买下合适的。”方信信口说着。
老者却不以为意,引着两人进得里面,到了里面,方信只看过一眼,就知道里面的货物的确不是外面所能比的。
一边看着,老者一边介绍着,当然日本刀,由唐代的唐刀改良而成,不过经过了千年,也早就是改良过了,依据形状、尺寸分为太刀、打刀、胁差、短刀等几种。
胁差,指长度30厘米以上,但是60厘米未满的刀,据说经常是自杀用的,方信当然没有丝毫兴趣,至于短刀,长度未满30厘米,在方信看来,这几乎等于是匕首了,也没有丝毫兴趣。
因此很快就注意到长刀。
日本长刀,自古以来,作为武器的同时,以其优美的造型著称,很多名刀寓含着武士之魂的意义,这可不是所谓的象征,许多花纹和记号,都是真正有力量意义,方信一面听着说着,一面拿起,所有这一切都令方信叹为观止——这些冷清又锐利的光芒,使他入迷不已。
这些刀,绝对不仅仅只是装饰,那锐利又透着寒意的锋刃,无不证明了它是杀人利器。
方信看完,却没有取用,他现在明白了,第一楼外面的日本刀,是专门作为游客购买的贸易品甚至纪念品而大量生产,品质虽然不错,但是也是粗制滥造。
里面这楼,品质和工艺都算上佳,但是还远远称不上是真正的精品,所以他说着:“不知道有没有更好的?”
老者稍微有些犹豫,萧冰就说着:“有什么大师的作品,就拿出来罢,相信我们还是能买得起的。”
老者苦笑地说着:“不是这个,政府规定,大师作品,国内必须有着剑道职称的职业家才可购买,必须是警察和军人,以及职业剑术家才可佩带刀具,至于出境更是严格了,都需要一定身份资格认定。”
“那也无所谓,你划下一卡,看看就知道了。”萧冰淡然说着。
老者看了她一眼,接过了卡,一划,就显示基本信息,他立刻吃了一惊,说着:“原来是帝国贵族,您当然有权利购买我国的大师作品了。”
说着,恭谨地还了卡,这一次,方信只是觉得可笑又可悲,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这个老者,知道萧冰的身份后,立刻改变了态度,更加恭顺和殷勤:“两位尊贵的客人,本店的确藏有一些大师的作品,还请再到里间说话。”
跟着店主进去,没有多少时间,几个穿着武士袍的日本武士,就此进来,他们手中拿着剑盒,这剑盒几乎都是用柚木制作,上面都有着一些特殊的符号,方信有些惊讶,因为他感觉到符号上,是真正有着力量。
方信扫了一眼,无非是二阶剑手,并不算太过希罕。
老者恭谨对着房间中一个神龛行礼,上香,萧冰和方信都是眉宇一皱,她和他都感觉到一种冰凉的寒意自神龛中出来,似是冷冰地看着房间。
“这是日本的兵器之神。”萧冰似乎识得,低声说着,并不称呼它的名字。
“哦,我明白了,敬香之后,老者就亲手将这些剑盒一个个打开,总共是六把。
一旦打开,剑上寒气就直透出房间,方信观看了一下,就发觉几乎把把上都有着神秘莫测的花纹和符咒。
这些花纹和符咒,也许在普通人眼里,只是装饰,但是在方信的眼中,这些毫无疑问,都带着一些力量。
不过这些力量,都带着寒气,有的甚至带着黑暗的气息。
“这些刀,虽然好,不过却是借着神力来制造的。”萧冰说着:“一旦染上鲜血,就会引发所雕刻符号的存在注意,并且建立联系。”
“是的,所以不适合我。”方信遗憾地放弃了,他拿起了最后一把。
这把长刀就相对朴素,刀上只有朴素的樱花,其他全部没有,但是同样寒气逼人,与其他五刀争锋,只是毕竟受到了压制,但是一入手中,那凝聚在剑中的情绪,竟然就传递而入。
那是遗憾,那是眷顾,那是怀旧,那是恍惚。
一瞬间之中,记得的也是幸福,那一刻,仿佛时光倒流,繁花盛开,温柔与感动,渴盼与甜蜜,原来只是初初相见,潮生潮灭,沧海桑田,换了人间,把所有美好的事情,变成了深深的遗憾。
“这位尊贵的先生,您的眼光真不错,这是本店大师作品中,唯一的不借力量而靠自我的大师。”这位店主连忙在一旁说着:“是冈本信一的巅峰作品之一。”
“我知道了,冈本信一大师还在吗?”方信醒来,问着。
“已经不在了,这是他的最后作品。”
“明白了,这剑相当有味道,我买了,多少钱?”方信抚摩着剑身,若有所感,这种凝聚在剑中的遗憾,使他心动。
“三十六万帝国元!”店主舒了一口气,其实这剑,许多人认为,这是没有完成的半作品,放在这里已经三年了。
“买了,给我一个房间,我要作些准备。”方信说着,转过来对着萧冰说着:“阿冰,你也等会儿。”
“好的,我等你!”这事不奇怪,许多人初次配剑时,都有一个小小仪式。
选了一个房间,拉开门进去,灵觉所向,的确没有什么摄影头之类的东西,当下静坐而下,这把剑中,带着创造者的信念,这信念真是让方信感觉到了。
跪坐着,只是寻思,自己以前的记忆,一一清晰起来。
许多许多遗憾,只是相遇之后的演化,如是初相遇的时候,一切都是美好,因为那是憧憬,那是希望。
也许制造者,只是想念当年单纯,注入了浓烈的遗憾和追忆,但是对方信来说,无数的感觉,一一回忆而起。
世事无情,一切美好,都会发生不可思议的转变。
似乎并没有多少呼唤,后土的圣光,和功德之光,几乎同时涌现,这圣光并不耀眼,却如两点火焰,洒满在了剑上,却一丝一毫,也不向外泄露。
这次,功德圣光引导,而后土之光为翼,这种遗憾的感情却是核心,只是慢慢地纯化,然后剑身上一片亮光,似乎有人在空中写字,一行字就描写出来。
“人生只当如初见”。
就此雕刻在剑身上,然后,后土往生经,一字字漂浮在空中,又渐渐入化得刀具中,不经意之间,一把名剑,又诞生了。
这其实只有片刻,方信就起身,把剑入鞘,就这样挂在了腰间。
出了去,萧冰已经付了钱,见他出来,就是一笑,两人就这样出去了,这时,已经是下午四半点了,但是夏天长着,已经夕阳还高高的。
两人虽是寒暑不侵,但是这种天气,还是准备先吃点茶点,这里就有这种冰果,这种冰果,是真正的冰果,由新鲜的水果,切成碎片,里面再加上一些调味品,加上冰块,因此吃上去,就觉得冰爽异常,最重要的是,对许多人来说,吃这个不会胖,非常容易消化,而且营养维生素还丰富,对面一家,就是小小的冰果店,老板很懂得经营之道,她在店中巨大的冰柜中,放有哈密瓜、西瓜、枇杷、桃子、樱桃、荔枝之类,甚至还有着一些这个世界特殊的水果,等客人来点了,再作出冰果茶。
两人都穿着华丽的和服,甚至方信还配着剑,日本国内,按照一百十六年前的法令,正式配剑者,必须是有武道职称的人,以及警察和军人,还有贵族。
方信配着此剑,当真是英姿焕发,引得客人都给予注目,两人也不以为意,点了一个哈密瓜冰果茶,老板立刻拿出来,切下一片,然后切成小小的碎片,放入杯中,倒了清凉饮料,又放上了冰,送了过来。
吃过冰果茶,阵雨竟然来了。
许多人就在山井百货前的阶梯平台上避雨,方信和萧冰也只有如此,毕竟再怎么样寒暑不侵,被淋成落汤鸡,也是很伤脑筋的事。
没有心思和大家一起在外面,两人就在店里稍微看看,转过一个地点,竟然看见了大批写真集,稍微翻了一下,全部是祼体或者半祼体的册子,有的还夸张着写上“十六岁美少女某某写真集”。
萧冰略有些红晕,但是竟然还有些兴趣地翻着。
方信反而有些拘束,他抬头一看,发觉这个地点,竟然是划分在“美术艺术区”,仔细一打量,的确在堆积如山的写真集之中,还是能看见一些关于美术方面的书籍,不过,目光所到之处,方信看见了一件奇事。
一个戴着眼镜,身材瘦弱的学生,正在翻阅着书,慢慢地移动到一个死角,然后一下子,就把那本书塞进了单包。
之后,他若无其事地从死角中走了出来,继续随意翻了几下书,才很是从容地越过收银台,从走廊出了门。
方信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见小偷,顿时吃惊不小。
那个学生也注意到了注视,回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扬长而去。
“怎么,看见了什么了?”萧冰放下写真集,问着方信。“没有什么,我们出去吧!”方信说着,在百货店,随手买了几件东西,划了卡,就自出门而去。
出了门,才知道,雨竟然停了,这时也不过五点半,太阳还有许多余辉呢,方信和萧冰,就在不远处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这是很大的一块公园,还有着许多小型喷泉,许多踏着滑板的少年在广场上溜达着,而看见了女孩,就上去搭讪:“喂,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啊!”
这是最近的一个,被方信听见的,而方信也听见她在回答:“五百元一夜,随便你们玩,怎么样?我们可是有三个哦!”
当然,这是方信无聊地记下了,然后又把这话复制,萧冰翻译出来的结果。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来找女人,也有人,是来练习舞蹈和音乐,甚至还有着拿着木剑的一行队伍,在拼命地练习着。
方信甚至注意到,一些少年,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如同好斗的野公羊一样,在公园中徘徊着,而公共厕所,实在让方信叹为观之,毕竟那些美少女堂而皇之地跟着男人进了厕所,实在除了那个可能,别无其他。
不过,萧冰和方信都注意到,没有人靠近着他和她的那一个长椅,有人看见了多余的位置,走过来时,都是一呆,然后就避开。
不过,还是有着人打破这个默契,一个学生走了过来,方信看了过去,却发觉是刚才偷书的学生,他呆头呆脑地走到了两人身边,坐下后,一句话不说,死盯着方信和萧冰,就拿出了素描本,画了起来。
“嗨!你在干什么?”方信不由说着。
“我在画。”那个学生竟然还可以听得懂,有些结巴地说着汉语,说完,就不理了,继续画着。
萧冰和方信不由面面相觑,不过,时间并没有多长,片刻后,就画好了,这学生就递了过来,萧冰随意地接过,才展开一看,就“啊”的一声,立刻眼神就不一样了。
方信看去,也吃了一惊,虽仅仅是素描,简单几笔,但是,夕阳下,场地上,少年少女相互依着,少年在沉思,英俊中带着深沉,少女在凝视,眼神中尽是眷恋,那种气氛,几是传神,虽然方信不懂绘画,也明白,技术上可以改进,这种艺术天赋,能赐予画卷生命力,却是很难得的事情。
很显然,这幅画拉近了关系,虽然现在这画,最多只有二阶,但是已经表现了一个人的深厚艺术潜力。
萧冰就说着:“画得真好,我会收藏,写上你的名字吧!”
那学生摸了摸头,然后笨拙地写上名字,却是三浦千寻,等萧冰说了名字后,方信才明白,于是笑了:“三浦千寻,你一千次寻找,寻的是什么呢?”
“我想寻找绘画的巅峰,艺术的真谛。”这句话,这个学生却似乎早就想过,并且反复背诵过,当下不假思考地说着,汉语清晰:“我希望能去帝国进修,一千次不行,那就九千次!”
“好,遇到我,算你有缘,你什么想来帝国,就来找我,等会我给你光脑空间地址,你发个信笺就可以了。”方信见萧冰含笑不言,知道她出于帝国贵族身份,不可以轻易许诺,但是看她神色,很是喜欢,因此就如此说着。
只是很短暂的时间,一种默契就产生,拿着画,三人又在长椅上聊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三浦千寻最近考到了学校,专攻绘画艺术,现在官方记录才是一阶,而萧冰轻轻解释,原来,日本还是要走着考试的路子,并不是直接升学,最后说到广场上的事。
三浦千寻看了看,说着:“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无聊啊,国内福利也有了,但是大部分人找不到事情来作,所以就这样在无聊地玩着,你看,那个少女还是县议员家的小姐呢!”
顺着眼光看上去,那个少女,穿着改良过的和服,容貌清丽,腰束得很紧,把丰满的胸部和腰身,显示了出来,已经有一些男人上前搭讪,而她在笑着,最后,选中了一个男人,就和他拉着走一起走了,前后不过五分钟。
如此青春和美丽,却如此,为什么呢?方信倒不是歧视肉体的欢乐,追求肉欲,本是极正常的事情,多多益善也无所谓,只是,看这些人的情况,似乎除了这些,就没有多少事情可干的,这就不正常了。
“怎么了,阿信?”萧冰问着,这次,方信就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迷惑。
“其实很简单,千寻不是说了吗?除了寻欢作乐,他们就已经没有事情可干了。”萧冰很是平淡地说着:“没有足够厚实的文明,就算达到了技术高度,也只有堕落和毁灭的结果。”
方信下意识就呆了呆,突然之间,他全身一抖,彻底明白了,这个明白,让他毛骨悚然,几欲颤抖。
读帝国历史,里面彻底和地球不一样,可以说,完全可以俯视地球学说,前面的还罢了,后面的就彻底明白地说着,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基本的政治经济原理。
在日本回来之后,方信就写了自己的体会,并且记录到了空间中,这文章被帝国政府评为机密,并且加了一千信用点和三千贡献度。
具体内容节录如下。
“如果我们把没有任何知识和技能的奴隶,当成社会的必经阶段,我们可以看见,历史上奴隶并不具备建设的力量,是的,跟踪着历史,特别是投影位面的研究,我们可以看见,奴隶也会造反,但是他们唯一地选择,就是杀掉奴隶主,焚烧据点。”
“从多个投影位面关于奴隶的描述,百分之八十,就是奴隶瓜分了粮食,然后大吃大喝,不再生产,等他们发觉要生产要重建时,已经来不及了,知识和设备,都已经被焚烧,被杀掉,这个据点就倒退成了废墟,一切必须重新开始,有的甚至连开始的机会也没有,就被饥寒所消灭。”
“而百分之二十,是奴隶头目成为奴隶主,保留了部分知识和设备,但是这并没有推动社会的进步。”
“在以后的岁月中,有着部分自由的佃户和农民与地主,的确可以称得上阶级对立,但是我们同样确认,没有任何一个农民或者佃户起义,能对历史起进步作用,他们只是反复重建着破坏和再建的循环,我们承认,这种反抗,使所谓的地主和贵族阶级,能明白减轻剥削的重要性,这就是阶级论的所有积极因素,但是阶级论对积蓄的文化和知识的破坏,却抵消了这点,从历史进步的角度来说,阶级论从来只是辅助和次要的。”
“在近代漫长的社会中,工人和资本家,成为了新的阶级关系,但是这仍旧颠覆不破真理所在,那就是工人和资本家,从来不成为新的社会的进步力量,而仅仅是这个社会的本原力量,曾经有人提出,工人是新社会的力量,这已经被证明是错误的,工人永远是历史上最温顺的被统治阶级。”
“直到机械化大生产,智能机械取代了人类来干着辛苦而艰难的任务,社会形态第一次,从人剥削人,过度到了人剥削智能机械的程度,我们才不知不觉地,进化到了更高的社会形态——原来机械人,才是预言中无产阶级,而人类全部变成了有产阶级。”
“物质大丰富,无论干活不干活,都可以取得基本的生活资料,有房住,有饭吃,有基本音乐艺术可享,有社会福利可分,我们曾欢呼着,人类的黄金时代来临,但是到了现在,我们才发觉,这个社会并不是想象的完美。”
“不再受到寒冷和饥饿的威胁,不再有着政治上的生死斗争,安全和温饱获得了保证,就使许多人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人类开始迷茫,开始空洞,开始不知人生意义所在,因此只有沉浸在享受特别是肉欲中,道德空前淡薄——和许多人想象的相反,高科技时代,并不是宗教毁灭的时代,而是宗教和哲学的无比发展的时代,根源只有一个:我们生存的意义何在?”
“这个意义,从不能从技术上获得,有着深厚历史文化的国家,其人民就很容易从传统中吸取营养和力量,度过这段迷失的阶段,而向真正的黄金时代所前进,但是,没有深厚文化内涵的国家,却迷失在其中,人民开始堕落,肉欲成为了主流,有的甚至演变成了只有不断地刺激,才能感觉到自己存在意义的魔道。”
“或者杀戮,或者征服,或者肉欲,拥有力量而只能在此中寻找自己存在意义者,就是那些阿修罗神道。”
“很荣幸,我们帝国,拥有世上最悠久的文明,有着无比深厚的传统,有着天地人的哲学,有着无比强大的道统,因此帝国才能真正立于世界之颠,但是这还不够,帝国拼命向各个位面投影,就是寻找新的文化和文明,取其精髓,为黄金时代,甚至圣道时代,奠定基础。”
“技术和文明是两个轮子,没有技术只有文明的国度,是进不了人类圣殿,只能演变成纸上谈兵空中楼阁,但是有着技术而没有文明的国度,最后只有迷失,而堕落或者毁灭,我今日洞察所有,而向过来,现在,将来,一切时空的社会,如此说,如此开示圣道。”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了,此时方信,却是一阵恍惚,这时,萧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啦,天暗了,我们回去吧,明天我们去富士山玩!”
方信点了点头,看见有划卡仪,就过去,不但划了一万元给这个三浦千寻,而且还把地址留在他的卡代表的空间里。
三浦千寻看出方信的心不在焉,也不可能再说什么了,拍拍手站了起来,笨拙地朝着外面走去,忽然,他又回过头来叮咛地说着:“方先生,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虽然你是帝国人,但是也要注意一下安全,别让你的女朋友远离你,有些变态的家伙,已经失去了理智了,他们可不理会帝国的威严。”
方信摸了摸刀,点头笑了,对他有了一些好感。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81章 - 新旅行开始
屹立在本州中南部的富士山是日本最高的山峰,海拔3776米,山峰高耸入云,山巅白雪皑皑。
富士山四周有剑峰、白山岳、久须志岳、大日岳、伊豆岳、成就岳、驹岳和三岳等“富士八峰”。
由于火山口的喷发,富士山在山麓处形成了无数山洞,有的山洞至今仍有喷气现象,最美的富岳风|茓内的洞壁上结满钟|乳石似的冰柱,终年不化,被视为罕见的奇观。
坐落在顶峰上的神社,是主要风景区,也是游人常到之地,每年夏季到山顶神社观光的国内外游客数以万计。
其他六天时间,主要就是在这上面旅行,有着快乐的时光,自然就过得很快。
一周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就这短短的六天半,萧冰就似乎变得成熟了,离开的时候,萧冰拉着方信的手,肩上丝巾鼓满了春风。
上了飞机,半天后就降临到了萧家所在的城市,又半小时就到了南宁园。
才进了门,便见一个萧家服务员笑着迎了上来说:“小姐,姑爷,可是回来了!夫人适才知道你们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已经叫我看了好几回了。”
方信此时,对姑爷的称呼,已经坦然处之了。
方信和萧冰,赶忙进了去,就看见了萧红琴,萧红琴见了方信,很是高兴,忙着让方信到自己身边坐下,又拉着萧冰的手,上下打量了几番,笑着说:“几天没有见,冰冰你气色更好了。”
方信笑地说着:“妈妈说笑话了,冰冰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照顾好。”
萧冰听了这“妈妈”两个字,嗔看了他一眼。
萧红琴却“扑哧”一笑,说着:“这有什么害羞的,如果不是信儿还没有满十八岁,我今天就为你们办喜事了。”
当下,三人就一起说些体己话,宛然就是一家人了,说了半刻,萧红琴就又露出倦色,说着:“娘的伤,还没有好得彻底,冰冰你就继续做事,信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安排。”
方信这时才一凛,原来萧红琴的伤,到现在还没有好彻底,可见当时战斗之激烈。
当下笑地说:“我姑且对政治和公司都没有兴趣,我想继续修炼,并且还去投影位面锻炼。”
“嗯!那就直接去用我家的基地吧,那台投影仪随你用,而且小队,也由你调遣。”萧红琴似乎早有预料,一点也没有迟疑地说着。
“啊!”这连萧冰都吃了一惊,望着母亲,要知道,这个位面探险仪和探险队,已是萧家的核心之一,连萧冰父亲都无法直接染指。
“妈妈放心,这个责任,我会承担的,不过不是现在,等我再锻炼几年吧!”
萧红琴笑地说:“我很高兴听见这个,其实你不必有什么担心,不过,你既然想锻炼几年,那就锻炼几年吧,反正是你的。”
说着,就拿出了授权令,在方信的身份卡上登记和注册,这可不是她一个命令的事情,必须摆平萧家上下,而且必须通知帝国政府给予备案,并且一下子就有着行政十一级的级别。
“多谢妈妈!”方信微微感动,萧红琴一直表现出很高的气度和礼遇。
在南宁园,他现在也有着一套房子,就进去休息,到了房中,方信就打电话,先是打给了父母。
“信儿,你最近可好?”接电话的是方母。
“其实旅行也是很劳累的事情,不过同时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妈妈,我和萧冰的事情,已经彻底定下来了。”
“哦,这就好,这就好!”对面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爸爸呢?”
“他还在忙,最近,方家给了他一些生意。”
“咄,现在吗?”方信低语地说着,再聊了一会,就搁下了电话。
又打电话给可爱的罗莉吴嫒嫒,想来,吴嫒嫒也快要是十四了,十四岁以后,就不是罗莉,而是少女了。
电话打到她家里,接电话的是她的母亲,她母亲又把电话转到了一个新的号码上。
“喂,吴嫒嫒!”
跳出来地,是吴嫒嫒的影象,这是一个小小的房间。
“啊,是哥哥呀,好久没有和我说话了。”吴嫒嫒很是惊喜地说着。
似乎几个月,没有见,她就成熟了许多。
人和事,就这样永不停留地向前。
“现在在忙什么呢?”从小小屏幕上,可以看见这种小房间中,有一台光脑,很像现在的工作间。
现代,有许多工作,都可以在家里作,或者在公司隔间中作,小小房间,一具多用途光脑系统,所有工作都是对着荧幕。
“吴嫒嫒已经在打工了,这就是我的工作间。”吴嫒嫒有些骄傲地说着。
“作什么事情呢?”
“光脑预测。”
方信不由默然,等她解释,原来,吴嫒嫒的力量又进一步发展了,只要和她交谈,无论是光脑还是电话,都可捕抓住对方的信息,而给予浅层分析。
“那你和哥哥交谈,又能感觉到什么呢?”方信有些笑意地问着。
吴嫒嫒闭目感应,片刻之后,说着:“我感觉哥哥,又强大了一些了,光辉变亮些了,但是我看不见哥哥的命运。”
“恩,那吴嫒嫒愿意不愿意为我工作呢?”
“为哥哥工作?”
“是的,为哥哥工作。”
吴嫒嫒立刻说着:“好的,什么时候来?”
毫不迟疑的模样,方信微笑地说着:“那我派人来接你好了。”
吴嫒嫒这种未成年罗莉,是不会有什么劳工法律上的问题,她受到特殊保护,一切劳动既是按照法定薪水来,又不受束缚。
方信伸手按下一个钮键,就同时打开新的屏幕,一个女声说着:“方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吴嫒嫒,你现在在哪里?”
吴嫒嫒报上了地址,方信立刻转到上面,说着:“你派人去把她接回来吧,并且以萧氏企业名义和她的监护人签下正式意向,薪水待遇先定为D层下阶,部门编制属于第五处预备人员,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按照董事长签署的授权令,您可决定B层以下人事,包括B层。”女声立刻回答地说着:“而且您对第五处人员有着处置权。”
第五处,就是探险队的称号,这几乎是学政府的编制了。
萧家企业或者说家族体制,分S层,也就是大股东和家主这一级;A层,就是小股东、总部高级经营者,分公司总裁;B层,就是中级经营者;C层,就是下级经营者;D层,就是一般员工;当然,还有E层,那是给临时的员工准备的,当然,每级还有上下两阶,现在把吴嫒嫒调到D层下阶,就是享受着正式员工的福利和薪水,已经算不错的开始了。
“那就这样吧!”方信说着,立刻签了命令,并且把一份备案给了萧红琴。
这时,吴嫒嫒还在,方信温和地说着:“吴嫒嫒,今天中午,我和你一起吃饭,等会,你先去见见萧阿姨,她会告诉你,应该做些什么!”
对这样罗莉的潜力,处于五阶的萧红琴当然能看得明白,并且给予相应的教育,这点不用他来担心。
“哥哥不和吴嫒嫒在一起吗?”吴嫒嫒有些失望。
“哥哥不了,不过,等你长大了,变强了,就会和我一起。”方信温语说着,她现在还没有实力参与位面旅行,然后放下了电话,他有些惆怅,自己在这个世界,并没有深交到许多朋友。
方信就出来,发觉母女两个,已经说完了话,正在喝茶,方信就过去,和她们一起喝茶。
“阿姨,你的生活很简洁。”方信这时才发觉,萧红琴的区域很是朴素。
“对我来说,许多东西不是必要了。”萧红琴笑地说着,她已经在腕光脑仪上,获得了他的消息,不过含笑不语。
方信这时,静静地喝着茶,然后这才第一次真正打量着萧红琴。
萧红琴十分美丽,看上去,几如二十余岁的女子,脸上肌肤闪烁着青春的光泽,眸中晶光满满,如果用上玉如意的视角来看,其实她就是一个人形大能量场,并且时有跃迁。
某种程度上说,她其实已经不算是原种人类了。
时光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快就经过了,外面车子进来,一个女仆带着一只罗莉进来了。
萧红琴一眼看到了这只罗莉,立刻怔住,上下不住打量。
吴嫒嫒静静地微笑。
萧红琴看了半晌,终于对方信说着:“你真有运气,这样的人,你也随手就找到了。”
方信失笑:“妈,现在不就是一家人嘛,有运气也是共享,你比我有经验,你来培养她吧!”
萧冰在他耳畔说说:“这就是你喜欢的罗莉?”
方信有些尴尬,不过,萧冰也只说了这一句,就又回过来去喝茶。
萧红琴又凝视着罗莉:“你放心,我会考虑的,这样吧,大家不必多聊,先去吃中餐吧,快过正午了。”
方信与吴嫒嫒面面相觑,然后就上前吃餐。
方信走到了长廊尽处的正门,用卡一划,并且把手按在门上。
“嘟,欢迎您,方信指挥官,您具备A级权限,在权限内可发布命令,并且对系统进行调整,欢迎完毕,嘟!”光脑温柔的女声传了过来。
门自打开,灯光自动亮起,两个武装机械人电子眼一红,侍立在旁边。
获得了A级控制权,方信才明白,这个基地,几乎消耗了萧家三分之一实力,甚至使一些产业受到了影响,现在还在恢复元气中。
这基地,地上就有五百亩左右,但是主要集中在地下,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区,中区是核心控制区,方信现在处于是分部总控制室,离全场总控制室还有一步。
由于帝国技术,因此地下足有三层,也就是每个区都有三层,一般来说,第一层是自由活动区,有着各种各样的享受,并且和外界产生直接连接,第二层开始就独立封锁,是研究所人员所在地,第三层更是机密区。
区与区间由廊道相连,关键时可切断连接,建立了完善的防守和侦察系统。
每层空间,都有着“生态循环系统”,虽然都和外界产生循环,但是关键时,甚至可以在切断外界联系时,于小区内,使用新鲜氧气和二氧化碳转化循环,而且人造的光照和营养液系统,可在封闭空间内产出足够上千人食用的粮食。
难怪花费了萧家三成财富。
至于位面探险队,从资料上看,其实这个探险队,也只有五个主力队员,和三个预备役。
陶辰,三十六岁,三阶,目前为从江府同知之子沈夏。
李菲,二十一岁,三阶,曾为春风花月楼管事薛雨,现已经失败。
韩英,二十七岁,四阶,目前为大楚刑部六品检察使史哲。
魏瑶,十九岁,三阶,目前为泽水林谢钰宜之女谢萱。
方信,十六岁,四阶,目前为大楚从江府举人李睿。
还有就是席云云、吴嫒嫒、萧炎,都是二阶,看到这里,方信不由皱眉,这位面旅行,肯定有着一些内情,不然的话,萧家子弟众多,怎么才一个参与?
由于已经是A级权限,因此方信很容易就查到了李菲的行踪,当下就出了控制室,从一处门去,上得第一层,找到了这个房间。
这是个休憩室,宽大的空间,洒着满满的音乐,里面有一个酒吧,但是空间内,只摆了十张桌子,显得绰绰有余。
一个背影动人,身穿着背心短裙的女子,正背着他,坐在其中一张桌子前,手中拿着杯酒,桌上放着一瓶酒,正在自斟自饮。
休憩室内,除了来的方信,再无其他的人,只有满满的音乐如水一样流着。
方信就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往她瞧去。
只见这个女人,明眸皓齿,杏眼桃腮,显是美女,但是最动人处,就是她那看似单纯的神情之下,有种藏在骨子里的媚意,几让人怦然心动。
这个女人也感觉到了对面有人,却只蹙起黛眉,没有说话,又将一杯酒倒入了口中。
方信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欣赏着她,过了许久,他才说着:“李菲小姐,你好,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菲怔了怔,似乎对自己名字才反应过来,娇慵无力的抬起头来,吃吃笑了:“啊,是啊,我是李菲,而不是薛雨,你啊,你就不是新来的方信吗?就是萧大小姐的姑爷,现在我们的队长!”
她似乎真有些醉了,就如此伸出指来,对着方信点了点。
方信却也深出手来,也是一点,两根手指相点,方信只是一动,而她却几乎一翻身,翻了出去,她又是一怔,呆呆地收回手:“你真是好武功!”
说到这里,她也不由“卟哧”一声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见她那种醉了,双眼都有着波光,神色已经有些迷乱,方信有些奇怪,就见她把瓶子中最后一点,都倒了出来,却也只有半杯,当下一口喝尽,就又靠在椅子上说着:“系统,再来一瓶!”
“嘟,基地C级成员李菲,您今天已经喝了两瓶三阶的酒类,您的酒精已经达到标准,在24点0分之前,不能再点酒类饮料,嘟!”系统却自动发出了声音。
这时,李菲用那已经可以滴出水来的眸子盯着方信:“队长,你今天上任,是不是应该请我喝酒呢?不要太多,就一瓶!”
说完,她就又吃吃地笑了起来:“我可是春风花月楼管事哦,不但可以陪你,而且还可以为你找上好几个姑娘,我们的网络中,可是连官家夫人和小姐都有哦,只是要偷偷摸摸的,不能公开!”
方信突然之间明白了,原来她竟然还入在境中,没有醒来,把主位面和投影位面的人生混淆了,想到这里,他就不准备继续说话了,转身就走。
“不要走,队长,你让我再回去吧,就现在,行不?”李菲突然之间,扑上他,拉着他的袖子,眼中秋波流转。
方信沉着脸,他看着腕光脑系统,顿时,调出了一条:“凡投影位面者,回到了主位面,在6个月内不许再进入,除非特殊情况,由队长掌控。”
下面还有解释,但是没有看解释方信也明白了。
针对的就是这种入迷的人,在投影位面那里,有着爱人,有家庭,有事业,一旦死亡而离开,岂不留下无数的遗憾?
6个月,不但是让他或者她冷静一下,也是让投影位面过去六年以上,以免干扰了历史和规律——想不想吧,一人死了,立刻复活,哪怕是借体复活,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李菲小姐,你是李菲,不是薛雨,请你自重,别忘记了基地的规则,这可是帝国普遍的规则之一!”方信说着。
但是,李菲揪住他的袖子就是不肯放手,突然之间嚎啕大哭,珠泪纷纷落下,整个人都扑到了方信身上:“队长,我知道规矩,我只要远远看一眼,我只要看看郑心安,只要看看我的儿子啊,他才只有两岁啊!”
这种带着遗憾的声音,充满了大厅,一时间,使方信全身都是一颤。
方信内息一震,硬是把她震开:“李菲小姐,我的确认为你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你的精神太不稳定了。”
说完,就向外面走。
李菲被震在地上,似乎清醒了些,嚎啕大哭停止了,却变成了抽泣,那一声又一声,细微着,压抑的,却更是让人难过,在方信要出门时,她又抬起头,拼命喊了一声:“队长,让我去看看,我知道规矩,我只要远远看一眼,我只要远远看一眼啊!”
这已经是充满了绝望,只是还是不甘心地喊着的声音,让方信停住了脚步,他自然有这个权限,但是这无疑破坏了探险队的基础,并且对李菲,无疑是毒瘾。
“你听着,李菲,我既然是队长,自然要有规矩,我不会允许你现在就回去,哪怕是只看一眼,但是我可以许诺,你把情况告诉我,我就照顾你在那个世界的丈夫和孩子,等六个月后,我再允许你远远看一眼,明白不?”方信断然说着,声音如冰如玉,带着无法改变得意志和决
“队长,队长!”李菲突然爬了起来,盯着方信看了好一会,泪水止不住地而下:“我告诉你一切,我全部告诉你,我的积分都可以给你,你就去看看他们吧,我死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那你说吧,我在听着。”
方信淡然地说着,一面听着她一边哭着,一边说着,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悲悯。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这本是地球金朝元好问所作,全词行文并不复杂,而行文腾挪多变,用事实回答了什么是至情,寄人生哲理于淡悟之外。
无论在任何世界,任何时空,生死相许的爱侣都让人感动,而像李菲这样动了真情,主位面和投影位面,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自己呢?
有情似是有无之间,存意似是尽性之中,有爱有恨,有享有受,也自有付出和真诚,但是终是不痴不迷,这到底算是多情还是无情?
是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于一心所择罢了。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82章 - 杀戮
明文十六年,五月。
天地之间,乌云翻滚、阴云密布、狂风大作。
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雨点“啪啪”落下,外面如此大的声响,却是仍未能惊醒屋内李睿的一场好睡。
而在他的身边,一个女子正倚坐在床前,就着一支蜡烛,手拿一卷书,正自看得入神。
这间小室之内,数丈见方,一床之南,就有一架书橱,放着满满的书籍,上还悬着一管玉箫,就在床上,也可取看,而床西首,一张小几,上有笔墨砚石,还有一个木制小瓶,Сhā着数株花,一簇簇花大如碗口,将放未放,就自有淡雅的清香透了出来,极是宜人。
但是只见这女子云鬓高挽,上衣却只是掩着,并没有扣上,露出了一双高耸尖挺的Ru房,在烛光下更显得完美无瑕,而下裙腰带也未系,雪白的大腿露了出来。
却正是李睿的平妻兰姬,这时,她正看着书,眼角忽觉波光一动,门上风铃悦耳响起,转目看去,却见一个少女在外面,探头探脑。
她不由笑斥着:“小竹,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就这样闯到了我们房中。”
这少女正是小竹,她的随身丫头之一,说完,兰姬欠身作势就下榻,就在这时,却是一双手挽住了她的腰,暖玉温香在握。
“啊,夫君,你醒了?”兰姬回过头来,问着。
“是啊,起来了。”方信感慨地说着,他闻了闻,感觉到了她身上的香气,问着:“小竹,什么事?”
“鲁舒兰小姐,还等在外面呢!”
“先让她等着。”方信笑地说:“就说我还没有醒呢!”
说完,放低了声音,抱着兰姬,眼中,一种异样的火焰逐渐炽烈。
兰姬伸手将他抱住了,似笑非笑地说着:“真的?让她等?她可是鲁侯的三小姐!”
方信伏在她高挺的胸上,右手抚摩着她的裙内,兰姬顿觉一阵快感,传到了她浑身每一条神经,和每一颗细胞,略为挣扎,就又应了。
而在外面的大厅中,一个少女正冷哼着,她身穿罗衣,梳着三重髻,眉目如画,眸深如潭,转了几圈,咬牙低声说着:“这个家伙,竟然在这时……”
而在她的身后,两个侍卫各自配刀,相貌不起眼,但是目中冷电森森,全身绽发出骠悍、冷酷、机警的气息,显是府中武士。
少女耐着心思喝完了二杯茶,终于忍耐不住了,正要发火,却见听见外面一声“铿锵”的剑吟,徐徐隐没,两个侍卫不由眉头一跳。
“哎呀,原来是三小姐,怎么,避雨吗?鄙人有失远迎,实是无礼啊!”一语未了,纱窗上树影扶疏,花枝约略,外面就进来一个少年。
阵雨过去,夕阳在山,返景直映入室中来,方信洗过,换上了新衣,缓步进来,然后就向着少女略拱手施了一礼。
少女这时,倒反而沉下心来,姿容娴雅地裣衽还礼,但是施礼之后,她就说着:“你蒙我父亲如此看重,遇事,总不会犹豫不绝,没有章法吧?”
“走,我们到外面去说话。”方信笑地说着。
刚才,他已经消化了二年多来的记忆,这具化身完全按照他的设想进行,虽一正妻二平妻,但是却只有兰姬去年就生了长子,取名李凝文,其他虽雨露都有,但是没有一男半女,因此隐隐,兰姬地位日高,受到了老母的重视。
出了这房,原来此地处于在一个小丘陵之上,方信淡然问着:“严先生有何绸缪?”
虽然化身严格按照他的记忆中行事方法而行,但是毕竟不真正具备大智慧,因此这二年半来,却是靠得鲁侯太近了,特别是几次按照近现代的一些方法,为鲁侯解决掉一些问题后,他的地位日高,隐然成为了严敏之下的第一谋士,深受鲁侯看重,并且连武功也暴露了。
这化身,这二年半来,严格地磨练自己——练剑、读书、祈祷,虽然没有那种自我灵气,产生不了大智慧大剑术,却把基本工夫磨练得纯之又纯,而这种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有多少大事大非,或者美酒佳肴,都每日雷打不动的锻炼和学习,也使鲁侯深以为奇,已经有“此子性格刚毅,才学深不可测”之说了。
现在,兰姬甚至直接被收为义女,以加深联系,每想到这个,方信都不由苦笑。
“严先生,已经把人统统调回,一个也不剩,以防葛元成破袭,你现在有什么办法呢?”鲁舒兰问着:“这二年来,葛元成不择手段,连连袭杀我方人员,已经成了朝廷的笑柄,父侯威望也为之跌下,你二次阻挡,也成了他的眼中钉了!”
“先别说话!”方信突然之间说着。
“什么?”鲁舒兰一怔!
方信走到一块石边,说着:“等着。”
雨过而产生的溪流,在他的脚下,穿过了岩石,发出细微的声音。
“啊,真是好美……穿着此衣,漂浮在天地之中,到底自己是心造梦幻,还是天地造得梦幻,而我自己入在其中呢?”山风吹来,青衣飘飘,几欲趁风而去,方信仰望天空,看着夕阳落下。
“你在想什么?”等了一会儿,鲁舒兰终于开口问着,她承认,此时的方信,那几如抽出鞘的剑,让她移不开眼来,但是事情还是要作的。
方信这时,终于回过头来,说着:“哦,我刚才对着天地,占了卜,问了卦!”
“问卦?”
“问卦是以天人感应的原理,这是心易,又是灵易。”
“那你看出了什么?”这个道理,她是明白,却不相信这个家伙会达到这个境界。
方信哈哈笑了起来,旁若无人。
鲁舒兰不由后退了几步,她平时也经常和这个家伙来往,觉得这个家伙木讷,被她捉弄了,也毫不生气,心中对父兄的重视不以为然,但是此时,只是片刻,她却觉得,以前的印象,似乎全部是烟雾。
此间少年,再难知道他的真面目。
“堂堂开国侯,享地一万一千亩,历代参与朝政的鲁府,为何为了这区区一个下民,这样劳师动众呢?”
“昏,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无论当年有什么原因,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这回事了,鲁府要维护自己尊严和纲纪,就不得不这样做,这就是杀一儆百,无论他的武功有多高,也必须绳之以法,不然的话,不但鲁府尊严扫地,而且朝廷法度也会动摇,此次不成,父侯就宁可上报朝廷,动用朝廷力量了!”
“是啊,无论当年谁对谁错,葛元成这几年来,已杀得太多士兵、衙卫,虽然说不杀无以自保,但是这种情况,只会有一个结果。”
“当然就是这样……咦,你在干什么?”鲁舒兰又倒退一步。
方信拱手为礼,声音清亮,又传出四方:“葛先生,既然来了,那就来与我一述,此次,我来保证,并没有埋伏,如有埋伏,不用你来动手,我先杀了。”
说到杀了这两个字时,冰玉落地有声。
一阵沉默,鲁舒兰先是变色,然后见得无人,正要嘲笑,却听见了一种笛声。
这种笛声,开始时,直如潺潺流水,穿在溪石之间,悠游在山谷之中,而其次,就如数水数石数鸟,在林中嬉戏,充满了温情,再其后,天地之声消退,杀戮之声而起,其中几番起伏,相继而出。
直到最后,笛声中,已如秋天下的松风,几经盘旋,低吟着世事的无常。
鲁舒兰感同身受,突然无端地悲从心来,她的脸颊流下两道清泪。
方信闭着眼,长风吹衣,听得入神,曲子已到了结束之时,时而嘹亮,时而淙淙,时而呜咽,似是追忆,似是缅怀,又似是决绝。
等一曲完毕,远处三十尺外,一人转身而出,他手一松,玉笛落下,摔在石上,顿时碎开几截,随之握上了刀。
“等一等,葛元成,你真的要决绝如此吗?袭杀妇儿,何称英豪?”方信说着,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了力量,使对面的男人,抬起了头来,眼睛炯炯发光,直盯而来,杀气凝聚,决绝无二。
“葛元成,开始时,鲁侯不过想招揽于你,为何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呵呵呵呵,我父母已死,妻儿斩首,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任何意义吗,你如不想拦我,就退后,别中了严敏这个奸贼之计,如是拦我,唯有死战!”
方信电光火舌之间,无数思考转过,终于又凝聚起一点明光。
回头看了看惊醒的鲁舒兰,方信苦笑。
不管是不是严敏的奸计,但是鲁舒兰如果在他家附近被杀,就算方信不死,也难以获得鲁侯的宽恕。
当然,如果鲁侯女儿被杀,事情也大了,朝廷必倾一切力量,格杀葛元成,任凭他再强的武功,也必是授首的下场,无非是时间问题。
“算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无选择。”方信苦笑,不再作声,眸光凝聚,万籁寂静,手按剑柄,自己已经二拦其人,再拦的话,就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以此人现在的风格,自然要对他家人下手,这万万容不得。
一阵短暂的沉默,葛元成把刀徐徐拔出,杀意凛然的他,说着:“我要战了!”
“你要战,那就战罢!”方信回答地说,彻底表明了态度。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正将将要落山。
如血的残阳下,方信徐徐拔剑,剑上一亮,上面竟然也有一行黄金字迹“人生只当如初见”,随之,剑吟隐隐而出,其气撼人心魄,青气映得眉宇一片碧绿。
葛元成的脸色转为凝重,但是却毫无迟疑和畏惧,大步上前,一往无前,似乎山岳在前,也可一刀斩之。
靠近十步时,葛元成怒吼一声:“去死吧,吾心绝刀斩!”顿时,刀上闪烁着奇光,气势升至临界点,陡然爆炸,刀光直劈而下,这一刀,不但他身躯内,每一条肌肉都受其操纵而发力,而且身体内,精气神,以及他一心所凝聚的刀气,都汇聚于一点。
方信拔剑,刺出,青光直上,同样倾其所有。
两光猛地激射,闪动,只是一瞬间之后,爆发的光芒陡然静止。
两人穿身而入,各自站定,方信摸了摸额头,一线红痕,这并非刀伤,而是刀气余丝,但是也仅仅如此,没有受到其他伤来。
而这一交战,真凶险得间不容发,生与死的分野,就是这一瞬间,方信心脏猛地跳动,冷汗淋漓而出,这时才觉得其中风险。
“这怎么可能?”葛元成喃喃地说着,眸中一片迷茫,他胸口一片红色,迅速扩大:“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方信默然无语,他总不能说,自己用了玉如意,瞬间之间,其第四个星,发动了风和快速神行的力量,速度增加一倍。
而且,由于投影位面的特性,方信可以用圣力来演成五阶之力,虽不是真的,但是威力上毫不逊色。
当然,就算如此,本也不应该如此轻易杀得葛元成,不过,高手过招,判断在心,下棋如国手,方信的速度、力量、动作本在计算中,能够给予一刀必杀,但是正是如此,哪容得如此大的判断错误?所以连改变也不能,直接被杀。
于是方信并不回答,只是上前,问着:“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葛元成绝世的武功,发挥了作用,胸口中了剑,竟然还可以支持几分钟,见他没有回答,他就惨然一笑,喃喃地说着:“以前,算命说着我三年前就应该死,我逃过了,本以为不准,就可逆天,原来一切都是命!”
声音慢慢转低,眸光本在转黯,片刻之后,脸色一红,眸光转亮,似是猛然大悟,说着:“你要当心严敏这个奸贼,他算计了……”
声音停止,他沉重地扑到在地,再也不动了。
一代绝顶高手,就此而没。
这些说来长,但是实际上,只是短暂片刻,鲁舒兰脑子一片空白,这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上前,呆呆地看着:“他死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三年来,调遣了数千人,折损了上百人,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杀了个来回,纵横天下,就算是父亲也暗中称赞,耗费了数十万两银子的这个男人,就这样死了,如此轻易。
“他的确已经死了,你可以带回去,今天我累了!”方信收回剑:“不过,你不能就这样回去,必须明天才能动身!”
方信自然对这个世界,毫无任何心理障碍,就直接怀疑鲁侯和严敏。
鲁侯指示今天的事情,不太可能,虎毒不食子,而且就算要食子,也要有相应丰厚的收获才行,如果正常情况下,受葛元成袭击,以现在的人力和环境,只怕鲁舒兰难逃此劫,最多方信负伤而出,这事虽然方信有些责任,但是也不是直接责任,为了仅仅使方信不义,他有没有毛病?
当然,鲁侯之大,被区区一个葛元成逼得如此狼狈,这也不可能,肯定还有暗手没有出,这几乎可能涉及到朝局的一些暗力较量了。
严敏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三年前,严敏受命招揽葛元成,结果反结下死仇,今日,鲁舒兰来找自己,结果就发生这事,想起自己这二年半来,在鲁府中地位日高,方信已经若有所悟。
虽然一切都是天衣无缝,没有任何证据,但是这种巧合,就已经足够了——方信向来不需要切实证据证明才会判断事情,那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所以,不允许鲁舒兰离开,以免半路出事,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少,但是也不必冒险,而鲁舒兰也若有所思,并不野蛮,她立刻命自己一个侍卫,回去报告父亲,自己乖乖地留下。
而她,正因为深知葛元成的分量,才知道,能一剑杀死葛元成者,其人武功,又是何等可怖可畏,对方信顿起高深莫测之感。
而此时此刻,方信却只有苦笑,自己也不想这样出风头,但是刚才的事情,别无选择,如果严敏要逼出自己的实力,这棋就走对了。
外面曾经有过生死之战,但是里面还非常安静,方信看了看,蹲卧在门口的那只花猫,就从门口而进,而鲁舒兰也自跟了上来。
而这时,兰姬才迎接而出,她似乎有些喘息,衣裙都有些不整:“夫君?”
“没事,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派人买口棺材吧,这等人物,必须厚葬才行。”方信真正有些遗憾地说着。
其实葛元成的武功,论量来说,已经达到五阶,但是他不明五阶转化之理,又被仇恨迷了心窍,所以才不得大成。
如非如此,早成大宗师之位了。
“是!”兰姬出去之后,看了看尸体,命人去买棺材,又命人把尸体洗过,换上衣服,但是吩咐之后,回过来,跟着方信入了大厅,还是神色恍惚。
“夫君,你杀了他?”
方信回答地说着:“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好希罕的,天晚了,你命人准备晚宴吧,我先练些字来!”
这二年半来,化身努力地赚钱,当然,不会作商人,但是不作商人,也有许多手段来赚钱啊,因此,形成了这样的格局。
何家两女都嫁,自然何家三千亩地连同飞里园,是属两女产业。
而兰姬这方,有着长子在,又和鲁府有关系,因此几年下来,也已经连田一千二百亩,同样是富实之家了。
这田地住宅,已经是城外新买新建了,不逊色于官宦人家。
而儒学经典,这化身自然没有灵性,但是却可以一一整理,把基础扎实,因此方信也非常满意,两者配合,看来可考进士了。
“是,夫君。”兰姬还是有些恍惚地出去了,把鲁舒兰留了下来,却见得方信似乎刚才根本没有杀戮过,只是磨着砚台。
一圈又一圈,墨香慢慢溢出,并且转浓。
这时铺出一张白纸,长有二尺,宽一尺,雪白无瑕,平平展展铺在案上。
方信凝神,执笔,蘸了墨,就自写上,下笔如行云,一挥而自成。
这时,晚上,似又有雨,窗外雨声传进了耳中,淅淅沥沥,这一场雨,也不知什么时候下的,又下了多久!
夜中,近山还暗,远山还淡,用神凝望,还可见得竹与藤。
鲁舒兰就是烛光上前,却见笔迹森然,转折之间见杀气,而圆润之处,更觉方寸剑意,等凝神而看,却见一行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区区二十字,那种纵横千里,剑术绝顶,又淡泊名利之意,如此跃于纸上,再看看眼前这个世上奇男子,如此翩然出尘,她一时,竟然神为之夺,口中反复读着,眼中望着,已是痴迷。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83章 - 思度
大楚法令。
除军队,衙门公差外,黎民不许佩带刀剑,能配剑者,唯有秀才以上者。
九品到八品的官员,除本身可配剑外,还可允许家仆一人配剑或者带刀,七品到六品的官员,可允许家仆两人配剑或者带刀,六品以下,不许携带弓箭。
五品官员,可允许家仆五人配剑或者带刀,四品官员,可允许家仆十人配剑或者带刀,三品官员,可允许家仆二十人配剑或者带刀,二品官员,可允许家仆五十人配剑或者带刀,一品的官员,可允许家仆一百人配剑或者带刀,以上都可携带弓箭。
就算官到极品,家仆也不是军队,不能有正式编制,不能穿着盔甲,唯有宰相不同,宰相礼绝百官,为宰相时,可编制三百护卫,武器皆可军用。
而贵族不同,非大功不爵,非军功不侯,因此贵族护卫就是军队编制。
男爵等于六品,可拥有十人之军,十人之长正式授予火长的军衔,正副各一人,和军队一样编制,可穿盔甲。
子爵等于五品,三十人,可授三个火长,正副各一人。
伯爵等于四品,五十人,可授五个火长,正副各一人,正副队正各一,队正已经是正九品军官,副队正是从九品。
侯爵等于三品,百人,可授十个火长,四个正副队正。
而公爵等于二品,二百五十人,可授二十五个火长,五个队正,一个营正(宣节校尉,正八品)
至于郡王等于一品,有五百人,设两营,亲王为超品,一千人,设四营一府,首官翊麾校尉,正七品
而有“开国”二字,无论爵土兵,都加一等,因此其实开国侯鲁府,拥有二百五十人的合法军制,历代营正为宣节校尉,多由长子继承,但是,如果派兵出府,百人之下可自由,百人之上,就必须通报朝廷才可。
此时,正是深夜,细雨连绵,而侯府灯火隐隐,万籁无声,门口四名甲士,冒着雨水,站着巡查,而又有一队在暗影中往来巡走。
这些甲士,戴着头盔,披着甲衣,个个骠悍如狼似虎,腰上是军刀,这种军刀,厚背、薄刃、锋利,勇士用之,可斩开人体,如是作战,还有小盾,这种小盾,可掩全身,暗器刀剑皆无用武之地。
这等甲士,正因为数目不多,所以挑选必是精锐,严格地来说,比正规军的甲士水平都高出一线,如果是一个几个还罢了,如是有成十上百,就算是绝顶高手也难以入侵。
一处楼中,古代楼当然只分上下两层,一处走廊,与前庭相连接,更有一队十人左右的甲士护卫。
这时,在一处书房之前,跪在地上行军礼的侍卫,报告着情况,并且说着:“这是小姐又新命属下带来的卷纸。”
说着,奉上,自有人接过,鲁侯铺开了纸,正是还写了没有多少时间的那一首方信所写的字迹。
“好文才,好书法,好武功!”鲁侯看后,隔纸放下,就此一说。
“侯爷,这事?”严敏上前一步,低头问着。
鲁侯再度了几步,眸子深深,含义不明,看了严敏一眼,说着:“张艺!”
“侯爷,属下在!”一个穿着盔甲,腰带长刀,剽悍精干的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上前,行半跪的军礼。
“你带一队甲士,走特殊城道,连夜出城,去把三小姐接回来,大姑娘家,留在别人院中过夜,有些不好,还有,并且也把棺木给本侯带回来,注意不必折辱尸体,人都死了,还追究什么呢?葛元成毕竟也是一代宗师。”
张艺身为队正,正九品官身,当下冷然应是,就要退下。
“慢,带上这个金镇子,就是本侯赏给李举人的,还有,这功,就算你的名下,对外就说,你带了甲士,拦截住了此人,并且诛杀之。”
“是,这事就是属下带人作的。”张艺既不见喜色,也不推迟,恭谨地应声说着,接过了厚厚重重十两左右的金镇子,稍定了片刻,见鲁侯没有话说,就转身离去,铁甲清脆声连响,但是走得稳如磐石,并且立刻有一队五十人,如斯响应,出了府中。
鲁侯传承到现在,已经四代,第一代曾做到大将军,统帅二十万大军,南征北讨,立下赫赫战功,以后虽然朝廷打压,但是还是在军方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并且也多次为将出征,可所谓真正的军功贵族,因此府中也是精锐齐集,高手如云。
“侯爷,半夜出城,虽是特殊城道,也会留下记录。”严敏在一边说着。
“无妨,就要留下记录,毕竟对外,诛杀葛元成,也需要一个理由,李睿这个举人,以后是要走正途科举,考进士的,这事不能牵涉在他身上,至少在明里不能,你明白了吗?”鲁侯淡然地说着:“而且,你读这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区区二十字,已经向本侯说了要求,本侯自然要如他所愿。”
这事发生在半夜城外,自然可以从容灭迹掩饰,虽然说瞒不了有心人,但是至少明处不会把这事扣到方信的名义上,这就已经足够了,官场奥妙,从中就可知道点滴。
严敏神色如常,应了一声“是”,又笑地说:“侯爷,如是要考进士,李睿也要动身了,现在是五月十六,九月朝廷秋闺,虽然说本省到京都,也不过一个月,但是总要在京中未雨绸缪,会诗行礼。”
“恩,说的也是,本侯很是期待,严先生,夜深了,你也歇息吧!”
“是,那我就告辞了。”等着严敏退了出去,鲁侯神色转暗,冷哼一声,眸子中闪过了杀机,站在那里思考着。
今上二十八登基,御宇已十六年,在皇帝中,也不算短了,虽然有着各种各样修炼,但是奇怪的是,历朝历代,皇帝寿命都不算长,无论你修炼如何高深,都很难延寿。
这种现象,历代皇帝曾想突破者,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包括大楚太祖,这种御宇之年数,都有天来定的规则,已经普遍被认识,所以皇族现在索性不修炼了。
如今太子年才二十,心性仁厚,今上欢喜之余,又深以为忧,因此对皇族,对世家,有所打压监视。
这点,鲁侯当然清清楚楚,只是鲁府并不算帝国最重最强的家族,要打压也不是第一批,更没有谋反的意思,这朝廷也清楚,再加上立国已传五帝,已经百年,朝廷上下盘根错节,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随意杀戮大臣。
无论上下,具体做事,自有一套潜规则,因此鲁府的处境,似危实安,这仅仅是一场政治游戏,可是一些下面具体做事的人,哪怕再有智略,出于地位和视角的局限,却也有许多人不明白这点——这次,鲁舒兰遇险,实是已经过线了。
哼,可惜的是这时还不是清算的时候,等今上龙御归天,太子登基之后,这些棋子,就可随意打杀了,谅想朝廷,也只当没有看见。
只是,这次这个李睿,暴露出的武功,真是可怖可畏,能一剑杀死宗师,嘿嘿,真是了不起,真是了不起,而且年纪这样轻,文才也这样好,算是这一代中顶尖人才,也不枉了,今上不知道还知道不知道,如果知道了,那肯定会很头疼吧。
这种人,都关气数,哪可能轻易杀,不怕折了国运?用得好的话,就可大延气数,但是要想用好,也不是这样容易,太子不知道能驾御不?
鲁侯联想翩翩,暗中有些悔意,如果鲁舒兰这丫头为他正妻就好了。
但是转念一想,兰姬算自己义女,关系也不算薄了,而且,日后万一有事,牵连起来也不算太重,如履薄冰啊。
鲁侯如此想着,方信这时却不得不又来迎接,心中很是郁闷,本想抱着兰姬和两个丫头玩些好玩的多人游戏,就这样被打断了。
因此下了楼,直到廊下时,方信看见来人,就拱手说着:“原来是张大人前来,三小姐我这就叫她起来,这次是为了……”
因为半夜了,鲁舒兰早就安排着睡了,至于这人,他也认识。
张艺脸色冷凛,雨水从铁甲上落下,但是话却不是:“李相公的意思,侯爷明白,出了这个事,的确不能就这样让小姐回去,卑职这次来,也是明了相公之意,这是侯爷赏给你的。”
取出了金镇子。
方信笑着,接过,拱手:“那就多谢侯爷了。”
这时,一名侍女出来说着:“小姐下来了。”
果然,被叫醒,也很郁闷的鲁舒兰出来了,她匆忙着梳着三丫髻,衣裙还有些不整,当真是明眸皓齿,丽质过人,张艺却只当没有看见,欠身行礼,说着:“三小姐,奉侯爷的命,请你立刻连夜回去,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请吧!”
鲁舒兰无奈,只得跟着离去,至于她陪着甲士,在雨中回去,又有棺材随行,是什么滋味,就没有人考虑了。
第二天,方信就从省城中回到从江府,乘的就是马车,由两匹马拖曳,跑起来轻快极了。
兰姬给予随行,带上了长子李凝文,李凝文虽然才二岁,但是已经很乖很懂事了,方信看了看,摸了摸头,没有多说。
兰姬要拜见老夫人,自然已经买了一根雕木手杖,当然,贡献给正妻和平妻的礼物也必不可少,不过,她们现在已经隐然比自己低上几分,原因很简单——自己有个儿子,而她们连女儿也没有。
想到这里,兰姬就多了一些得意,但是,这个社会,名分极是重要,只要有一天,夫君没有废了发妻(事实上按照那个社会的道德原则是不太可能废的),自己就必须恭谨几分。
五月十七日,气朗风清,车队行了一天,就在黄昏时赶到了从江府的自己居所,这里才是李家总园,关键是祖宗祀堂建在这里。
才回去,就看见有人竟然在观园,当然,这园子是外园,内院是不可能进,而且来观园的,也必须是和李睿熟悉的读书人才行。
“凡有点家底和文风之人,都营造园林,因此养园甚成风,就是从江府中,园子比这大,比这精致,比这奢侈,大有人在,但是细细体会,总觉得这园子别有味道,用心独匠,与平淡处见真趣,李贤弟实是了得,去年我看了,今年还得来看!”马车靠近,就看见了三个穿着青衫的人正在交谈着。
“可惜的是,李贤弟不在家,不然的话,我等就可入内一观,里面更是精致。”
“不,说到这个,是不是李贤弟回来了?”
三人望了过去,还真是,就见到方信下得车来,说着:“哎呀,原来是三位兄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这二年来,李睿结识了来自从江府的三个举人:郑成艺、朱铭依、邹利兴。
当然,从江府也不止三个举人,但是年纪在30岁以下,又和李睿合得来的,就这三个了。
“真是说来就来,快快,让我们入内,观园喝酒!”说话的,是郑成艺,他今年二十六岁,家世中等,热情大方,心胸开阔,好言谈,和李睿相处甚欢。
朱铭依,身穿锦衫,二十四岁,家世上好,正是此任知府的二公子,此人虽然有些傲慢,但是自信、率性、有仪表,关系也是不错。
邹利兴,二十三岁,他和李睿一样,都是从贫寒中崛起的读书人,但是当然没有李睿这样暗中不经意就积蓄了大量财富,只会守着三十亩举人田过活,就相对有些贫寒了,也许是受了出身的影响,因此他总是板着一副严肃的道学面孔,而且执着于书本,对一些道理认死理,是一种清官预备役。
只是这三人,对方信印象还不错,四人经常在一起读书交流,因此见他回来了,也就迎接上去,说着。
“这个当然,容小弟先安置内室,拜见母亲,再来和诸位兄长见礼。”方信笑着拱手说着。
“你去罢,我们就在内园等着你!”朱铭依笑地说着。
当下,一行人就进去,内园精华,实远胜于外园,区区十亩地,里面只有一个亩大的人造池塘,诸人入得门去,就踏上小道。
池边的是垂柳,倒映在水中,假山分割着空间,清翠和绿水相应,周边植有各种各样树木和花草,高低错落、组合有致。
树叶悠悠嫩绿,莲花大叶,漂浮在水面。
搭配合度,淡雅之气充满着,一行人进入,就感觉到这种意境,连邹利兴也不由说着:“好!每次来这里,都感觉到一清,可见贤弟大才。”
“其实也没有,要意只是一点,就是缩天地于方寸,浓人生于春秋。”方信淡然说着,其实说穿了也没有大不了的事情。
这些要法,无非就是借鉴成熟的园林艺术来表现,以假山、池塘、竹林、走廊来营造一个小世界,寥寥数建,尺方之地现天地!
三人先去到亭中坐下,方信就先去送兰姬和长子去见母亲何氏。
“娘,可好?”方信行了简礼就可,问候着,其实看气色,就知道何氏非常不错。
化身这二年半来,一直想尽办法,积蓄着功德,这功德一部分增加着功德化身本身,但是七成还是变成了这家的阴德,使命运大大改观,现在自然身体健康,福寿绵长。
而兰姬却恭谨跪拜,行大礼,快二周岁的长子,也自上前,拜见祖母,何氏见了孙子,笑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好好,娘很好,快快,乖孙子,让奶奶抱抱!”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特别喜欢这孙子——当然,方信知道原因。
“夫君!”两个妻子行礼。
“见过大姐,见过二姐!”平妻无需跪拜行妾礼,弯腰就可,兰姬行礼。
方信看了过去,正妻何瑶,平妻何容,都是天生丽质,其实年纪也只有十七八岁,都是钗环裙袄,叮当行礼,只是神情中,带着一些哀怨。
特别是正妻何瑶,十八岁,就已经带着一丝忧愁了,她结婚二年半,都没有孩子,受到的压力最大,其实如果在现代,她也还是孩子呢,却不得不主持一个家,并且日夜受此煎熬。
但是这二个妻子,对何氏向来恭敬温和,持家有道,感情真挚,并不是刻薄的人,因此何氏对她们,也非常喜欢,唯一的可惜就是没有儿女,这对家族来说,简直是难以宽恕的大罪,何氏虽有心袒护,但是也不能超过对待兰姬——母以子贵啊。
上了香茶水果,说些家常里短,何氏就问着:“这次在家多少时间?”
显是为两个媳妇问的,毕竟有了儿子后,儿子三分之二的时间就住在了兰姬园子,偏偏谁也说不上苦来。
方信就这样回答地说着:“娘,我要住上半月,就上京赶考,这次一定为我家取个进士及第来,至于兰姬和李凝文就住在这里。”
虽然语气谦和温顺,却充满了一种信心,这不但是对自己的才学的自信,也是对化身这二年半积累的阴德的自信——说实际地,一个拥有现代知识,又只知道按照命令积累功德的机械人,是很可怕的,这二年半,通过各方面积累的功德,实在很吓人!
何氏对方信的回答很满意,点点头,说着:“那你忙你的事情吧,晚宴,何瑶会准备得很好,是不是?”
最后一句当然是对何瑶说的,何瑶恭声说着:“当然,还请娘和夫君放心。”
见到这种情况,方信竟然有些悯意,他现在自然知道在这个社会中,一个没有孩子的女人,承担着多可怕的压力,不过这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当下有了决定,说了几句,就推辞而出去,到了花园中。
花园亭上,三人言笑正欢。
红泥小炉,木炭煮水,以精选佳水置釜中,以炭火烧开,但不能全沸,加入茶末,茶与水交融,二沸时出现沫饽,沫为细小茶花,饽为大花,皆为茶之精华,此时将沫饽杓出,置熟盂之中,以备用,继续烧煮,茶与水进一步融合,波滚浪涌,称为三沸。
茶汤煮好,斟入碗中,汤面水汽夹着茶香缕缕上升,如云蒸霞蔚,为了使茶叶的色、香、味充分地冲泡出来,使茶叶的营养成分尽量地被饮茶者利用,其中应注意茶、水的比例,这个火候时间不易控制,完全依靠经验。
刚才说话回来,却正好喝上,郑成艺就笑地说:“还是贤弟命好,赶来就喝上,这可不行,必须罚上,就罚上一诗如何?”
这话,顿时引来两人一阵大笑,连连应是。
方信苦笑,其实他心中诗多得是,但是盗窃也要场合,这时就不肯随便泄露出来了(幸亏化身也没有泄露多少诗句),于是说着:“哎,刚才老母说到上京赶考之事,今天就无诗了,我本愿下月初一动身,三位兄长呢?”
说到这个,立刻一阵沉默,三人都是苦笑,喝下茶,放下了。
现在是五月,六月出发,六月底就可到京,而八月上,就会到礼部参与贡试,取得贡试资格,不过,其实贡试就等于是进士了。
因为下面,就是殿试,由皇帝亲任策考官,科目不定,大到国家大政方针,小到朝野一事,均可策问,由被试者答以策文,以供皇帝“亲览”,然后由皇帝来决定进士。
其实除非殿前见君出了问题,不然的话,贡试都不会落榜,唯名次先后不同。
一榜三人,分状元、榜眼、探花,按照朝廷规矩,赐进士及第(也就是加封父母妻子诰命),并且,状元直接赐从六品官阶,榜眼和探花赐正七品官阶,一般是进翰林先学习学习官场规矩,然后下放地方。
二甲,一般是二十人,赐进士出身,一般初进的官阶是从七品。
三甲,一般是五十人,赐同进士出身,一般初进的官阶是正八品。
别看举人也可正九品入仕,但是进士提拔起来非常快,不是举人所能拍马跟上的。
如此种种,不但是一个人的事情,而且也是一个家族的事情,三人也只有苦笑地说着:“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话说,只有赶考就是了,下月,和你一起出发罢!”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84章 - 贡试
六月二十八,来到帝都。
千百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田。
共有南北十一条大街和东西十四条大街,纵横交错地把郭城内部划分为一百二十坊,其中贯穿城门之间的三条南北向大街和三条东西向大街构成长安城内的交通主干,每坊都形成“井”字形的布局,各种行业的店铺临街而设。
李睿、郑成艺、朱铭依、邹利兴四人,进得城来,深为这深鼎盛局面震慑。
“郑兄,我们到了此城,应该先作什么?”
“第一当然是先在礼部贡院报道,然后就可入住举子驿舍。”已经来过一次的郑成艺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着,就带人坐了车,向着礼部贡院行去。
这种车又称行车,其实和出租车差不多,但是用的是骡子拉着,四人都在车上,向四周看去,穿过平民区,就看见了大批深宅。
“各位,这里就是五品以上者,才可住之的大宅。”
诸人都看去,见宅门深深,各有高墙,梁枋穿Сhā,斗拱出檐,气象果是不同,目不暇接下,礼部贡院就到了。
才到这个区域,就已经看见许多举子,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举子考贡,来得早些,一可修养长途跋涉而疲惫的身体,二是可以放松心情,对功课也精益求精,特别是这里举子众多,交流谈文,都有好处。
当然,有些人也可先去准备门路,只是这条很难。
帝都,其实分为“皇宫”、“内城”、“外城”三部。
皇宫当然不必说,内城就是中央各官衙所在,而外城就是官民住宅及市肆所在,而这次所去,就是贡坊——考虑到举子的特殊性,这坊基本上没有多少普通百姓,大半用途是驿舍、商店、酒家、礼部贡生院所占领。
驿舍东、南、西三部,北部是礼部贡生院,三部都有一驿官,正八品官,从属礼部,还有着专门250人一营,以宣节校尉为统领,给予举子保护,分驻四方,同时也监督考试。
郑成艺在前面领头,带着三人,进入了贡坊,又进入了礼部贡生院报道处,这里人声鼎沸,几十个礼部下吏忙忙碌碌,但是举子却不敢多说话,排成一队,等待着核实,如是喧哗,给里面的人一个不好印象,那就差上几分。
不过,举子到底不是大白菜,不是很多,因此半小时,就轮到了方信进去。
这时,方信已经熟悉了官制,因此一看就知道里面是正七品官员,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坐在桌前,而周围自有一批吏员听命。
方信连忙深深拱手说着:“学生从江府举人李睿,见过大人!”
按照朝廷礼法,其实如果不是直属上下级关系,一般二品之内可拱手作礼,超过二品还要跪拜行礼,举子又稍微特殊点,一般来说,见六品官可不跪,行学生礼。
“从江府举人李睿!”一听到这话,这官员就眼一亮,虽然这神色一转眼就没有了,但是方信却已经感应到,心中略是一惊。
不过,下面的,就没有多少特殊了,这官也就按照正常程序,问了几句,然后就自然交给了书吏来处理。
先是方信上交,有着从江府知府大印、郡学正大印、安南省布政使大印、省学政大印四印的举人证明文书,然后登录今年在考人员,记录人物的相貌,再领得一个铜牌,上有安南省从江府的名字,以及个人甲乙丙丁编号,如此自然就成,在考期间,可凭这铜牌,出入帝都一些地点,并且也是进入贡院考试的凭证。
方信又是行礼,然后就退出,让下一个举子进来。
稍等片刻,四人都办完了手续,驿舍分成了三部,其实又按照省来划分出“院”,来自安南省,自然就必须去安南省院,但是到了里面,就可以选择房子了。
这些房子,都是一间间,虽然不大,但是每人分配一个,当下又对驿官拱手作礼,由他带路进去,然后就可入住在内,确定选好了后,还必须登记在案。
不过,房间都是非常清洁,凉席毯子都是新的,朝廷当然怕出瘟疫之类,所以对这个非常重视,如是举子生病,驿官就有责任,如是大规模生病,不但驿官要免职受罚,连上下主持考试的考官都要倒霉。
选了房间,四人都是相搁,进去把行礼放好,谢过了驿官,方信就奉上十两银子:“学生等四位入住此中,还请多关照了。”
十两银子,不错了,驿官笑笑,收下了,说着:“好说,各位都是举子,日后贡士进士,本官就先沾点福气。”
这种驿官,基本上都是从别科,或者小吏熬资格爬上来的,以后前途有限,别看现在也是正八品,但是中了进士之后,不需几年,就把把这等官员踩在地下,因此实际上有许多举子是看不起。
朱铭依一时没有来得及反应,见方信做得漂亮,笑了,等他离开,就说着:“也罢,既已入住,不如就去酒楼喝点洗尘酒,想必这时,能居此中,都是一省一府之俊秀,倒真的要结交一番了。”
现在举人,说不定,以后就是同榜年兄,拉些关系也是应该,方信看了他一眼,笑了。
出了门,却见院中,正有一位十七八岁的举人出来,此人面如冠玉,青衫飘然,却自有一种雍容之气,见得了四人出去,温和地笑了笑,已经尽显大家族子弟风范。
朱铭依眼睛一亮,上前问着:“小生从江府朱铭依,这位,也是从江府出身?却是不常见得。”
这个少年拱手为礼,说着:“小生裴许宣,家父出自从江府,因此小生也是落籍于此,只是家父现在异地为官,所以不常见罢!”
“哦,原来是裴兄,幸会幸会。”朱铭依更是眼睛一亮,其他三人也上前见礼,说了一些话,这人才告辞。
四人之中,郑成艺最是年长,性情也最宽厚,笑地说:“这是何人啊?”
“郑兄,这可是官拜钟鸣省布政使的裴双霖之子,幼时,就博闻强识,文才出众,就作《东水亭记》,十二岁,就在钟鸣省中秀才,十五岁恩科时,在帝都就考,名列帝都临恩府举人榜首,真正是少年英豪。”朱铭依说着。
方信却默不着声,他用灵眼看去,却觉得此子,一丝紫气凝聚,如花在顶,却真正是大贵之相,日后当有公侯将相之格,如是机缘凑巧,甚至还有化蛇化龙之机。
当然,化蛇化龙,都必须是天下有乱,水浅不可养得龙蛇,这已经不是个人命格,而是整个大局的演化了。
但是目前所见,此子却是潜质第一,却听见邹利兴好奇问着:“他落籍从江府,也可在别处考得?”
郑成艺解释地说着:“大凡家属跟随官员而去,童生秀才可在当地考得,但是举人却必须到帝都或者原籍而考,这次考贡生,他还是安南省籍,这驿舍分有二十八省院,每省院有一百二十房,不过,想必此子不会住在驿舍,在京中另有住宅,现在前来,只是在这里应个景罢了。”
说完,四人就去酒楼喝上一杯,因此就拉开了在京的生活。
但是众士子,虽然也有喝酒游玩,不过更多时间,还是人人苦读诗经,或者相互交流,现在科举非常严格,特别是贡试,考题连主考官都不知道,而直到考试当天,才由圣旨发下,至于考卷,全部是糊名登录。
开国以来,就算朝政日渐腐化,但是科举却为一方净土,虽然不可能非常干净,但是比起其他政事好多了。
建国百年来,到了贡试这步,一旦舞弊发现,毫不留情,杀头的考官已经有二十余人,其家属更是流放,而考生本身,立刻杖二十,革功名,永不录用。
所以,就算有舞弊行为,也不是那些普通举人所能参与,毕竟为了几百上千两银子搭上性命前途,甚至牵连家族,实在不值得,如是要钱,你下去为一知府知县,三年就有十万银子,那到反而没有多少风险,这又何必呢?
所以众举人,也就是开始入住时,喝酒结识,以后就大部分人苦读,揣摩经典,有时也消遣一下,外出喝酒论文,言谈欢笑,褒贬时政——这本是举人的特权。
不知不觉,时光就带到了八月一日,决定来京三千举人命运的时刻来临了。
大楚考试,多在秋闱,闱当然就是考场的意思。
八月一日,众举子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前往着贡院参与考试。
“各位,此时要心定,无需带上东西,都随我一起去罢!”郑成艺说着,这时天还蒙蒙亮着,众人也都客气地谢过,跟了上去。
出了院子,此时,各院之间的街到上,已经汇积成了一条人流,这些人流中,个个全是举子老爷,汹涌流向贡院。
这种大考,谁敢懈怠,因此等几乎全部举子到达贡院前面,时刻还没有到,这时,又调来了一营甲士,使区区一个贡院,达到五百甲士的规模,简直可比喻王府森严了。
举子个个站着休息,三三两两好友围成一圈交谈起来,方信很有意思地观看着举子,其实现在人人紧张,因此谈笑也不过勉强。
特别是邹利兴,脸色甚至有些苍白,见好友安慰,就苦笑地说着:“惭愧,家里贫寒,无法供读两人,本来家中还有一兄,本也熟读经书,为了赚钱养家,却中了秀才后,进了明经科,当了九品吏,这次上帝都赶考,兄长倾其所有,每想到这个,就想,如是不中,何以回去面兄?”
听了这话,三人都是默然,其实,考进士,也不是大楚朝廷的唯一选择
也有着明经和明算二科,以培养一般官吏,毕竟赋税算术,也是国家必不可少的,而且只要是童生和秀才,都可参与,只是这种考试出来,最好也不过是九品,以后晋升更是艰难,数十年积累资历,也最多爬到府一级官员就到顶了——所以有着别科不破五品之说(就是说按照这途径上去的,几乎没有人能超过五品)。
但是如果考取进士,立刻就不一样了,基本上就是度金,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也是人之常情,邹弟不必太紧张,而且贡试不同以往,只有一天,邹兄还需放平了心情,才能考好!”当下,郑成艺叮嘱地说着。
秀才当考贴经,举人当考墨义,而能赶考进士,自然人人都对基本功非常熟悉了,因此其实考基本功的题目并不多,主要就是考经义文章了,自然时间就不用三天了。
正说着,已到时刻,顿时禁鼓敲响,贡院大门缓缓开启,出来两队官员,按照省份来,凡是喊到省者,举子一一上前,持着自己铜牌而入。
到了内院,又是大水桶,举子脱衣下水洗过,而有官员检查衣物,确定一身清白后,诸举人才正式进入考场中。
一旦进入考场,第一道大门立刻封闭,其次,第二道大门也立刻封闭,甲士轰然而上,封闭起来,这时,除非有圣旨,不然的话,哪怕当场宰相和王爷,敢于闯入,也格杀勿论。
礼部亲自主持贡试,三千考生全部打乱,抽名随机进入,这考院,其实就是东南西北四条漫长的走廊,又横着分成十数长条,每条走廊内,是一个个房间,由于考试只有一天,不需要睡觉,因此房间很小,几乎只能容下一人一桌一椅。
考间没有门,分房考官来回巡查,甚至有甲士随行,以来监督。
考场中心,有高台,高台可居高临下,看到整个考场情况,高台上,自然就是两个主考官,一个是礼部侍郎许祥清,这是正四品官员,这也是习惯了,每场贡试,总有礼部参与,还有一人,是皇帝指定的考官,这次却是文渊阁大学士杜昭,同是正四品。
时间已经到,两人互相一拱手,齐齐起身,对着案上一道黄丝包裹跪拜,然后才给予开卷,这里面,就是试题。
这用的,就是圣旨的纸质,金黄|色卷轴。
唱试题,自然由许祥清来执行,他清清喉咙,大声念出了要求,这也只有贡试才可,因为题目其实非常简单,各取一句经句,要求因此而成文章,总共三题,所以才可当场念出,谁都不会忘记,如是秀才和举人考试,还要考经文段落记忆,那绝对不行。
当主考官在考场念出了之后,巡官就各自带着小吏,沿着长廊向举子一一念着,前后连念三遍。
举子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把题目记录到一张白纸上,一般来说,白纸总是一叠,任凭使用,因此考生考完,可仔细观看,如有错误,再可复写到新纸上。
这是因为能考到贡士,都不容易,朝廷也不想因为一时写字错误而导致考生失败,尽量去掉偶然性,只看考生的才学文字。
拿到了考卷,方信先没有动笔,只是默默思考着,他考文章,就已经特地在主位面读了许多精彩的经文文章,当然,不可能全部对题,但是如只是借鉴,却完全足够了。
无数精妙文章,一一浮现在脑海中,在脑海中,方信已经如行云如流水一样地写了出来,等在脑海中,三题全部写完,这时,鼓声就响起,显是已经到了中午,由于是贡士考试,又只有中午一餐,因此朝廷非常重视,皇帝特旨,用五菜一汤为标准。
所以到了时间,就由专门人等,一一送上,而各房小吏和考官,也会进一步检查。
方信平静地用着餐,却不想送菜的小吏,发觉了他竟然一字也没有写,退出去,就向这房的考官报告。
这房考官姓名是正七品丁仁,听了,却是一惊。
毕竟,下午申末酉处就会收卷(下午5时),又可以抄录,为什么此生不写?错了也可以修改啊。
如果说,考到了贡生这一阶段,还有人是白生,这简直不可能,在秀才考试时,也许有人靠作弊,实际写不出,交白卷,但是在举人考试时,就不应该有这情况,在贡生考试时,如果有人一字写不出交白卷,又查出以前功名,是靠舞弊而来,那就是今年最大的弊案了,说不定皇帝立刻大怒,追查下去,数十相关官员或者杀头,或者流放。
想到这里,丁仁不由冷汗渗出,他亲自上去看看。
到了门口一扫,果是白卷,按例又不太好说话,丁仁只有咳嗽一声,问着:“你可笔墨有问题?如是,可换。”
说不定也有毛笔砚台有些毛病。
方信拱手说着:“学生正在思考,过会就写,笔墨无事。”
方信说完,就又沉思,这时丁仁就不能说什么了,只有度步而过。
在脑海中,方信又对已经成文的字句,个个推敲,进行修改,前世精彩文章,已经尽数融合在其中,时间不自觉,就这样流过,凝聚成一片华章。
要知道,前世帝国文章,历来数千年,对经义文章已经非常彻底,并且其中不泛积功数十年,才成一篇的不世之作,虽然没有完全切题,但是就单个段落论点来说,却是世上无人可及。
而丁仁已经度步在他门口走过二次,心中已经绝望,心想:你哪怕随便写点,也不要出交白卷这种大丑闻啊。
其实这时,连高台两个主考官,都已经惊动,有些惊异地看着这条长廊这个房间。
才想着,却见里面的方信,已经动起,就磨着笔墨,顿时精神一振,直看去,他只希望此考生别搞什么白卷就可。
片刻之后,墨已磨成,方信就拿起笔来,下笔如有神,一张白纸数百字,直上而下,立刻挥成,字字如珠如玉,迹迹神完气足,写完,就立刻换上一纸,再写一张,这种感觉几如银河倾泄而下,产生无比痛快淋漓之感,总共六张写就,三题就已经全部写完。
写完之后,方信既不检查,也不复抄,他对自己身心控制有绝对的信心,只是稍等,让纸上的墨水干透了,再也不会糊了,就拉了铃铛,然后站了起来,双手托着试卷,恭敬地低头,等待考官取下。
丁仁只得上前,他不能亲自取下考卷,而必须有专门糊名的官员上前糊名,口着说着:“你可以退下,就在休息间休息,等一会出去。”
方信这时出去,考场时间已经了三分之二,倒也不算太突然,因此有些考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也不理会,他们就算已经写成了,也要仔细推敲,生怕最后交卷,有字句和字迹上的毛病。
方信却是一身轻松,入得了休息间,见里面已经有两个考生,也不多话,只是就着茶,喝上一口。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85章 - 贡士
等考试完毕之后,三千当试举子,都似放下了千斤重担,什么也不多想,整日结伴在帝都中游玩,就连平时哪怕再认真,再不苟言笑的举子,也是如此。
而这时,贡院也不再管他们了,甲士基本上撤离,只留五十人维持秩序。
不过,这样的狂欢很像临死的挣扎,毕竟考取贡士,其实就等于是考取进士,毕竟贡士在殿试中均不落榜,只是由皇帝重新安排名次,所以没有任何区别——三千人中,只取六十人都不到,何等惨烈?
这种三千人大考,五日读卷论文,五日定名放榜,是以,八月十一日,就是放榜之期。
别说到了那天了,就是到八月七八九十这几天,已经人人游玩,都心不在焉了,到了八月十一日清晨,更是人人无声,空气中都笼罩着紧张、焦躁,甚至恐惧的情绪,三千人中,能表面保持镇定者,不过三百,而真心能镇定者,不过三十。
事到临头,朱铭依、邹利兴、李睿、郑成艺,都不得不前去。
沿途就看见大批举人涌了过去。
诸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沿着道路而上,离贡院不远,就看见一些举子沿来路返回,个个神情沮丧,无精打采,一看便知就已经落榜了。
见到这样的情况,除了方信外,其他三人都脸色苍白。
方信没有说话,已经见得了就算一直性情宽宏的郑成艺,都将手指握得发白,心中已是一叹,一登榜上,天下闻名,以后前途广大,如是不中,又有何面目面对家人和家族的希望和等待?
也难怪他们脸色发白。
到了贡院门口,这时,已经没有那种森严的甲士连队了,只有十人一小队,但是门口多了几个小吏,每人只要拿着铜牌就进去,但是铜牌也随之收回。
贡院内部,总共有四副一模一样的榜单,因此随便选一个就可以看,虽然有三千举人,分出来,也不过数百一张,而且,落榜的人,却也无颜在那里,自然会出去,因此,方信四人,选了最近的东墙而看,那时也不过二百多举子。
人并不算多,方信也无需费力挤入,他在外面,就扫过了一眼。
贡生榜单,和举人榜单一样。
第一榜十人,第二榜二十人,第三榜三十人,方信第一扫过,第一榜就看见第二是裴许宣,其他几人都很陌生,十个名字扫过,竟然没有他,方信就是心中一紧。
他自觉得,自己写的文章,几是千年贤者结晶,第一榜竟然没有他?方信定了定神,不理会周围众举子的咒骂和叹气声,继续看向第二榜,这一眼,第一个名就是自己,从江府李睿。
方信也不由舒了一口气,再打量,却没有发觉第二榜中,有其他三人的名字,等扫到了第三榜,在二十一名,终于看见了郑成艺的名字。
再扫了片刻,还是没有朱铭依和邹利兴的名字,知道两人已经没有中得贡士,不过,从江府有两人中贡士,已经算不错了,而且,说不定还有不熟悉的从江府举子中了呢?
当下,不再看榜,退了出去。
一扫眼中,果然,朱铭依和邹利兴真正是脸色苍白如纸,再也见不到任何风度,其实他们也看过了榜,知道落了,但是还不死心,心想是不是看漏了,又仔细看着。
至于郑成艺,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三榜二十一名处自己的名字,全身颤抖着,几让人以为有病呢!
但是这却是非常正常的情况,还有人看着看着昏倒,使院中的人忙碌着。
就在这时,贡院就有数个官吏,在榜前就喊着:“未中举子,退出贡院,已中贡士,等候召见。”
受到了这个催促,朱铭依和邹利兴才恍惚地醒过,不得不向外走去,方信苦笑地摇摇头,劝慰说着:“唉,考场有命数,小弟侥幸得中,只感才学有限甚是惭愧,而两位大才却竟然没有中,想是一时命数不济,来年命来就可中得,朱铭依这时已经清醒过来,黯然说着:“李兄才学,我们都是佩服,中了贡士,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我等,唉,还应当苦读三年!”
见邹利兴还没有醒来,一脸恍惚,朱铭依就拉着他离开,毕竟贡院已经在催促了。
片刻之后,在场的,都已经是贡士了。
郑成艺这才醒过来,带着无比喜悦,叹息地说着:“贤弟,想不到今日我们终可得中进士了,也不枉我二十年寒窗。”
方信笑着:“郑兄,你先要镇定心神,就快拜见座师了,而且明日就是殿试,可要养好了精神,切要殿前失仪。”
座师,就是贡试地主考官,对于举人来说,中不中贡士,实是命运的又一次转折点,三千举子,六十人上榜啊,这是何等荣耀?
在重视纲常礼仪的时代,这恩情啻于恩重父母、义同再造,因此一旦得中,新贡士必须对座师感恩终身。
但是由于皇帝觉得这种关系太重,因此贡试后,立刻就进行殿试,并且不许进士称某某座师的门生,所以,只允许放榜那一天,中午在贡院中拜见。
果然,没有多少时间,就传见接见,六十个新贡士,按照名次排列,分成三批进入,拜见了座师,并且一一报上了名字,而主考官也随意指点了几下,并且当场发了银牌,这银牌,就是入得皇城,拜见皇帝,上得殿试的凭证。
“明日,你等上殿面圣,圣上将直赐时策一道,殿试毕,当场读卷,当场定名放榜。录取分三甲: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第一名称状元,榜眼和探花其次;二甲二十,赐进士出身;三甲三十七,赐同进士出身。你等可已经知晓了?”礼部侍郎许祥清和文渊阁大学士杜昭同时接见贡士。
“学生都已经明白了。”所有人跪着说着,接过银牌。
拜见之后,又吃中餐,这餐又叫谢师面,其实就是大排面,上些葱花,贡士就谢恩,吃了面,然后就退出,耗费时间,不过是数刻时间,这是按照朝廷法度避嫌,当然,实际上这种关系是不可切断的,现在无非是走过场而已。
方信在拜见时,也在观察着这六十人,结果,不但看见了裴许宣,而且同样看见了二人顶上,也各有奇气,心中大惊,这批人中,有气数者不少啊,当下就用心记下名字。
一人周立华,年二十九,出身官宦之家,还有一人,年二十六岁,彭含志,出身于平民之家,这二人都有极贵之相。
等辞了出去,郑成艺才感慨地笑地说:“贤弟名列二甲,想是从七品,下放县丞,三年一过,立刻转正为正七品县令了,愚兄还不知道去哪里呢!”
他说的,是规矩,一般来说,状元、榜眼、探花,他们三人是直接进翰林院,领着从六品和正七品的官职,那工作非常清贵,就是让这三人熟悉一下中央和内阁的运转,然后就可能提拔入内阁参与政事,虽仅仅是五六品,但是却权力很重,被称小内阁。
而两榜进士,从七品,一般情况下放到各县去当县丞。
县丞是一县之副官,为县令之辅佐,高于县中任何其他官员,理论上,对于一县政事都可以过问,其下是县主薄、县尉各有专职。
但是实际上,由于县丞的地位高于主薄、尉,逼近县令,照例为了避嫌疑(以免县令觉得有夺权的嫌疑),所以对公事不加可否。
然后公文都可读,任何事情都可参与,但是一般不发言,只是签字时按例签字就可。
这个情况,朝廷当然知道,所以进士放到这个位置,就是让这些一进来就当官的读书人,能了解县政运转的情况,知道官场规矩,而且由于不负责,不会出错,吏部评价一般来说都是良等,因此三年后就可转正,去别的县当知县,所以当地知县很是客气,不敢把他们当成下属来看。
至于三榜的进士,有二种可能,一就是去翰林当庶吉士,问题是庶吉士实在太多了,虽然清贵,但是提拔起来相对慢些。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直接下放到县中当主薄,起点就相对低点,而且由于没有经验,一开始就领实职做事,很容易出错,这也是一大风险。
因此郑成艺才有这个感慨。
方新笑地说着:“郑兄,不管如何,我们总已经中了贡士,下面无非排名,就算下放县中,只要谨慎做事,也自有晋升之日,比起他人,已经快上许多,现在我们又何必担心呢?如不是明日早朝就要上殿面圣,不然的话,今日就和郑兄大醉一场,又有何妨?”
郑成艺听了这话,顿时笑地说:“正是如此,我倒是矫情了。”
说完,两人哈哈笑着,就出了贡院之门。
到了门口,贡士却没有散去。
就见一人上前拱手说着:“如今我们一朝为贡士,缘分不浅,虽然明日就面圣,但是也要庆贺一番,只是不能饮酒过度,某不才,愿请众年兄贺。”
方信看了上去,却正是此次贡士榜首曹菲柏。
此人文章,方信不知道,但是论气,却未必上佳,不过这才正常,自己用玉如意,才能洞察一些奥妙,如是这个世界人人如此,这世界早就不复正常世界了——大家也别学其他本事了,就望气好了。
众贡生当下纷纷点头答应,说着:“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八月金秋,历为进士贺,现在八月十一,也差不多是时候,帝都之外有碧波湖,由支流留江而聚,前后长达十六里,烟波荡漾,在春秋之间特是明媚,素为著名。
当然,沿河,都是青楼,不过能够拥有几重楼画舫,容纳数百人一场的青楼当然不多,而拥有能容纳十数人花船相对多些,一般青楼只拥有能容数人的小舟。
贡士六十人,自然要上了画舫,才到了地点,就已经听见阵阵丝竹之声,歌女在甲板上,唱着迎宾小曲,裙衣飘飘,巧笑嫣然,顾盼生姿,让贡士们大乐。
“各位贡士,能来我东萧阁,实是我们的荣幸!”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上前迎接。
六十名贡士,当下就上得画舫二层,这才发觉,这空间非常大,宽阔的大堂,容纳百人都可,当下见了礼,曹菲柏就说着:“各位同年,小弟这边有礼了!恩,日已当午,只是我们才吃了点面,想必大家都没有吃饱,现在就开宴,如何?”
贡士们当然不反对,其实那碗谢师面,有人只是意思意思吃了一口,当下就喊着好。
既然如此,立刻就上宴,其实菜色都已经准备好了,片刻之后,俏丽丫鬟如云一样,端着丰盛的酒菜上来,曹菲柏依着规矩,一一请众贡士坐席。
这规矩非常重,首先,是第一甲十人为中心,其次,就是第二甲,再次,是第三甲,但是每甲之中,又以名次和年纪来综合考虑,用心也很周到。
宴会,自然实行的是单席制,每人一桌。
不过,一会儿,一些俏丽的女子,就一一分入席中,与之同座,不但是为贡士倒酒端菜,同时也是可以肆意把玩的美姬。
又有十多名舞伎,自侧门彩蝶般飘出来,在悠扬的鼓乐声中,载歌载舞。
其中一个女子,轻歌曼舞,声音甜美,自有一番动人的韵味,诸人都看得连连喊好,方信略有些奇怪,问着:“此女是谁?”“李年兄,看来你对花柳之事,实在不懂啊,以后要多来才是,这人就是柳妍雯,东萧阁三大红牌之一,能请她来当场谢舞,也算是迎了我们的面子。”下面一个贡士戚之成就哈哈地说着。
“小弟的确不知,还请戚年兄指点才是,这三大红牌,又是何人?”当世,社会风气开放,文人士子以风流为荣,喝酒玩美人,实是风雅之事,方信自然可以坦然而说。
“柳妍雯和罗紫烟同名,名震这十六里碧波,而虞灵雨更在其上,柳妍雯和罗紫烟,东萧阁中台柱,但是上明楼、下永楼、东屏阁,都也有红牌与之抗衡者,唯虞灵雨,无论容貌才艺,都可一人压倒群花,是这十六里碧波湖第一,等闲一见,也千金啊!”戚之成津津乐道地说着。
“哦,也不过一女子罢,能有如此场面,这京都之大,藏龙卧虎者甚多,此女何能以此而自恃?”方信问的,就是这个女人也不过是妓汝,凭什么这样自傲?
“说的也是,京都之中,皇亲国戚,紫衣大员,多得是,但是听说就算是他们,也不能用强呢?此风不知如何吹得。”戚之成也有些迷惑,说着:“听说她和安王走得很近,也许就是安王庇护之功吧!”
方信却是不信,京都之大,安王也难以一手遮天,如果此女真是国色天香,也难得保全。
但是这就不多说了,当下众人泛舟听乐,吟诗作赋,贡士之间就因此而混个面熟,毕竟以后同朝为官,这同年的关系,也是一份可堪发展的人情关系。
不过,虽然大家都非常开心,但是明日早晨就是上殿面圣,因此一个时辰后,各贡士都已经散了,人人都没有喝醉——如是明天面圣时受到影响,那就惨了。
回到了驿舍,却见得人人忙碌地搬迁,郑成艺和方信见此,不由全数哑然,刚才的兴奋就也淡了。
等回到了宿舍,就见到了朱铭依和邹利兴两人,两人都已经收好了东西,就等着告别而搬迁了出去了。
“两位为何如此快?”
“没办法,朝廷有令,未中之人,今日夜来就必须搬迁出驿舍,与其等着赶出去,有失体统,不如就现在出去。”朱铭依似乎已经恢复了,他笑了笑,说着:“我们两个等着,就是想和两位告别。”
虽然阳光灿烂,但是感觉上,整个驿舍都是灰蒙蒙,一种人走茶凉的悲凉感,充斥在每个人,甚至每个院子中——每年大考,三千人,得中者不过六十,其他二千九百人,都是要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
“朱兄不必放在心上,考场有年运,三年后再来,当可中榜。”方信安慰地说着。
“哈哈,不用三年,我就准备住在帝都了,房子已经找好了,也找了一些举子一起同住,就在帝都东康坊,那里环境不错。”朱铭依笑地说着,然后就拱手作别。
邹利兴却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勉强笑着,方信见得他神色有些不对,因此就特别注意了几分,找了些事情,打发了郑成艺,就与他说话。
两人走了一些路,邹利兴就突然说着:“我要回乡去了,明日便走,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来帝都考这进士了。”
方信默然,就听见邹利兴叹气说着:“其实,在这里和全国三千举子交谈,我就有些感觉,能来此中的,都是一省一郡之俊杰,就是我们院中,就有一半人文才在我之上,如今咬牙考试,也不过图个万一,希望能中,如今名落榜单,也算清醒了,再说,来京一次,倾其兄长一年所入,哪能次次如此?兄长也有妻儿啊!”
方信只得说着:“邹兄,钱的问题,何必多虑,君子有散财之义,何况我们是朋友,你只管来我家取之,来年多读,必可得中。”
邹利兴摇头,语气黯淡,说着:“如真是仅仅为了钱,如真是才高八斗,只是一时运数不佳,那我就厚着脸皮取了,可是,我天资有限,每日苦读甚苦,前几年甚至读到呕血,如今这个程度,我已经尽了,再想寸进也难,就算有钱上京,这三年一次,也是浪费,真地要等着这飘渺的运数?每三年上京中的三千举子,哪个举人不是有运有数,何时轮到我呢?”
这个,方信真正无话可说,的确,邹利兴读书之苦,实在是从江府第一,他深知自己每读一本书,都是母亲、妻子含辛茹苦而来,也深知兄长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因此曾读到呕血的程度,这种程度,的确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再读也是枉然。
“那你回去,作何事?”方信问着。
“我毕竟算个举人,就去领个九品教谕,想必还是有的,朝廷厚遇士子,我也不怕失了体面,以后教导学生,也是大善,如是读书有成,数十年后能著得一书,也就算立言了。”邹利兴精神一震,说着:“我只会读书,如是其他官,怕是作不了,还是沿这路比较好。”
大楚立学,县级就有学官,基本上就是教导二人,官居从九品,教谕一人,正九品,管理县中学子的学习,也是童生考试的主持。
郡(府)级,设府学正一人,正七品,省级,设学政一人,正五品,从属礼部。
邹利兴是举人,一府之中,少者六七县,多者十数县,因此补上这九品县教谕并不难,但是按照规矩,一旦补上,那就不能科举了,而且,晋升甚难,有的甚至一辈子,也不过到老时,赐个七品学正的帽子养老,这也是许多举子宁可蹉跎,也不肯补这官身的原因所在。
方信听了,感叹不已,当下拿出了一封五十两的银子,说着:“邹兄休得矫情,我知你现在已经无钱,回乡漫途,路上也要花得十数两银子,如是路上,还有一个病,那还得了,再说,回去,就算举人补官甚是容易,但是小小关节,也要花些银子,切为之推辞。”
邹利兴这时,倒反而不推辞,接了,说声谢了。
其实他到现在,已经囊中无钱,如果他中了贡士,自然不必担心,有的是人愿意借他钱,但是现在,却没有这门路,毕竟在帝都,不是在本地。
真的无钱,怎么回去?所以他就收下了,收下之后,有些无颜,说了几句,就告辞了。
望着他远去,方信有些感慨,但是还有些欣慰,总算邹利兴这人,还没有穿到了死胡同中,有些人,宁知自己文才不高,背景也没有,却总希望碰上运气,因此连考数十年,这又何必呢?
就算日后侥幸成功,人生已尽,还有什么意思?
邹利兴此举,某种程度上,甚是明智。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86章 - 殿试
等送走了人,驿舍为之一空,所有贡士,都已经入内,再靠近黄昏时,又有人前来了。
这次前来,却还有甲士随行,吏部和礼部都派了人来。
却是面圣前的预备。
贡试过后,其实贡士的“官籍”,已经转移到了吏部,这就是个人履历,包括省、郡、乡的贯籍,三代祖父的名衔,家中人口数目、历次科考成绩。
以后,还会加上,任了何职,在职其间有什么作为,年年吏部考核的评价怎么样。
这些都是国家选拔官员的第一依据,将会密封存放在吏部,非同小可。
但是这次,却是第一次面圣的检查,一个个唱名,然后就进去,填写资料,进一步核实。
眼见太阳西落,染得半天通红,就喊到了李睿。
方信从容而进,就见得上座是正五品官员,当下就不敢怠慢,上前跪拜:“学生从江府贡士李睿,拜见大人。”
跪在地上,却没有立刻听见“请起”的声音,方信只觉得,这小小的大堂上,竟然有数处锐利的眼神,直望了过来,几刺入肌肤之中。
才一迟疑之间,就有人有些奇怪,毕竟这不符合规矩,过了片刻,才听见上面说着:“你就是李睿?”
“正是学生!”方信跪在地上说着,由于没有喊着起身,他当然不可起身。
再过了一分钟,才听见上面说:“起来罢!”
“谢大人!”方信起身,就看见一个官员,这官员其实非常年轻,大概也只有二十五岁左右,神态从容,飘逸倜傥,却已经是正五品了。
而在其他甲士随从之中,方信可以感觉到,强大的内息在流动,这区区一队,里面竟然有三个内息在于三阶,二个在四阶的存在,就是那个年轻官员,也处于三阶。
“从江府李睿,我对你是久闻了,十八岁中贡士,嘿嘿,虽然不算本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也算难得了,而且,你是二榜第一名,明日殿上,切不可失仪。”那官员这时,却也不多说,只是抿嘴一笑说着。
这个“久闻”,实是有可畏之处,方信心直是一沉,但是他毕竟只是穿越者,倒也没有什么大惧之心,当下连声应是。
下面,就正常了,按照常例重报了一下,就通过了,而下一个贡士前去。
等贡士全部登记完毕,又是排练见圣礼仪,于一殿中心,放上了一卷黄金卷轴,六十贡士就上前,按照礼仪跪拜,前后数次,诸贡士也自学了,排演几次,这官员就说着:“就这样罢,新进贡士,有不周之处也无妨,而且上朝有唱官,你等按照唱官所行就是,明日要早朝,诸位就早点休息罢!”
说完,他就示意结束,于是贡士就谢了,送其出去。
等送去了来官,众贡士才深刻地明白,明天就要面圣——这万里江山,上亿百姓之主,各个都表情不定。
方信却是不理,吃点晚餐,就回房去。
“贤弟?”郑成艺似乎想说什么,方信没有停留,却说着:“郑兄,明日就是早朝,还是早些休息。”
等入了房间,才真正觉得整个驿舍人去楼空,从床边坐下,也没有点蜡烛,外面月亮正圆正亮着,照着这一片,脱下了衣服,就躺在床上,他敏锐地听见附近声音,知道郑成艺翻来复去地睡不着,也不理会,没有几分钟,就睡着了。
但是才到了寅时二刻时(清晨四点),驿舍就有人敲了更,于是贡士个个爬起,有的人,甚至一夜都没有睡好,方信穿衣出来,整理了新衣,甚至还吃了一点糕点,才跟着上去,这时,已经有礼部的人,前来引导新贡士了。
贡士有马车,五人一辆,当下浩荡地向着内城开去。
其实这时,天还黑着,按照官法,这时百姓是不许外出的,必须到卯末(清晨七点)才可出坊,官员自然不受此限。
诸贡士也无语,方信望着外面,却看见街道上,不时有士兵而过,心想:“帝都之中,金吾军每街巡查,都悬鼓,夜击以止行人,以备窃盗,以防乱事——还真是如此!”
过些路上,甚至看见一些府邸都已经亮起,而时有仆人引导,持着灯笼而前,而贡士马车却直行不避——这可是新贡士一生一次的特权。
到了内城宫门之外,礼部喝令所有贡士全部下车,并且还有御史前来整队,按照三甲的顺序,一一列好,不许喧闹。
这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禁宫之内,除了三品以上者,不许点灯,理由是消弭火患,当然,新进贡士队伍,也特许点灯,但是只有一灯在前,后面的贡士只得跟着前面的人走,十米外就看不清楚路和人了。
到了太极殿(上朝)前,六十贡士都等候在外,必须有旨意才能进去。
这时,天才慢慢亮起,东方出现了晨光,就见得大批官员,按照品级,各立于台阶之上,而禁卫甲士,排列在台阶上,手持长刀,肃然威仪。
突地,一阵景阳钟鸣,远处传来细细鼓乐之声,所有人都肃静,不再有任何声音。
方信也低下头,等待着,片刻之后,里面就有声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这声音,所有外面等候的官员,都跪拜在地,同样行三拜九磕的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拜之后,官员和贡士都可起身。
没有多少时间,就有一人传旨而出:“宣新进贡士进殿!”
这一声传一声,顿时传到了贡士所在位置,于是御史和礼部官员引导,六十贡士一级级上前走进,方信端正而上,却看见有的贡士脸色苍白,在此金秋八月(阴历),竟然还渗出冷汗而来。
太和殿非常宽阔,才一进去,就按照排列而站好,就有人唱着:“新进贡士见礼,拜!”
于是大家都没有看见皇帝是怎么样,就不得不再次跪拜行大礼,又是三拜九磕,才听见上面传来平静的声音:“众卿都是国家栋梁之才,以后国家治民安邦,都在尔等,望尔等明得圣道,各展所学,不负朕亲试之意。”
顿了顿,又说着:“平身,入座为试罢!”
“谢万岁!”六十贡士谢恩,然后起身,这才发觉,满殿灵龟、香鼎、仙鹤、瑞兽中,都冒着香,雾霭缭绕,而文武大员,都隐立其中。
这时,才发现,殿上竟然有着小案,整齐排列,当下按照名次姓名,一一入座。
而皇帝也亲自写题目,随意写得一题,就这样发下,时间考试是一个时辰,而文武大员,除了宰相有座,其他只有站着等待,幸亏也不过三年一次,不算太辛苦。
方信凝神而看,略是思考,并不立刻下笔,这和许多人匆忙磨墨就形成对比,皇帝在上面,居高临下,看得清楚。
这题目,其实是时政,并不涉及经意。
国家选拔人才,可不是为了得到一批百无一用的官僚文人,虽然出于洗脑方面的考虑,也出于没有别的方法,因此考的是儒经要典,但是在殿试时,却考时政策论,这就看这批贡士中,到底有没有实际政治能力了——至少你知道懂得说,而不是一窍不通。
而且,这种现场考试,也可以看出你书法如何,不过,对方信来说,这比写文章还容易,后世对行政管理方面的深入,就是拿一点出来,也已经足够了,方信当然不会愚蠢到在君前写什么“超前”策论,考虑了现在大楚的实际,也说些常理就是,因此再稍一凝神,细细磨着墨,动作就是一丝不苟,平静如水,然后下笔如有神,一笔挥就,一刻时间,就完成了。
完成之后,他也没有任何动作,恭谨低头,不说不动,这可是在殿上!
但是虽是如此,能于第一次面圣时,还能心静如水者,气定神闲者,又有几人,顿时在场的大员都注意到了他。
其实这种策论,是很短的,一篇不过三四百字,再加上贡士不过六十,如此,皇帝才能亲阅亲选。
时光流过,没有多少时间,就有礼官上前,说着:“时间到,贡士封笔离座!”
离座之后,就被领着去了别的小殿。
这时,酒席已经准备好了,两排共六十张小桌,每张桌前,可坐一人。
“皇上有旨,午间不必拘礼,即时开宴!”就有着礼部的人,上前传达旨意,而众贡士都一起谢过天恩,这才夹菜进食。
菜是十二色一桌,放得满满的,有甜点、汤、正菜、消食等,甚至还有着酒。
不过,当然谁也不会多喝,等会下午还会面圣,宣唱进士排列,因此哪怕最喜欢的,也不过是喝上几口,以表示没有错过。
而在这时,满朝文武已经退下,只留下一些重要干臣。
贡士可以吃宴,但是这时,连皇帝在内,内阁大臣都不得不稍用些点心,就自开卷阅读。
内阁先阅,分得三甲,一甲十份,二甲二十份,三甲三十份,然后再由皇帝亲阅。
皇帝很是认真,稍喝了点汤茶,就开卷阅读,并且笑地说着:“这一科,举子无病无灾,平安来回,而舞弊的事情,也少了,礼部办差尚属尽心啊!”
说着,就阅卷开读,一份份地细细看过,看过一甲十份,已是略有疲倦,毕竟已经是四十五岁的人了。
在古代皇帝中,这年纪已经不错。
“皇上,龙体要紧,还是先休息为好。”宰相贺良平拱身说着,其实内阁亲近大臣,如果经常跪来跪去,还作得成事?因此除了上朝大礼,平时都是鞠身就可。
皇帝看了他一眼,叹地说:“这朕知道,不过,这里每个贡生,都是未来朝廷命官,朕还是不得不慎重一些。”
虽说如此,皇帝还是看得就不这样仔细了,略略看过就是了。
虽说如此,看完六十卷,皇帝还是觉得很疲倦,连忙放下卷子,闭目休息,心思却总平静不下来,太子年幼,才二岁半,自己至少要再撑十五年啊,不然的话,只怕朝廷更替,少者风波不可少,多者,只怕有大祸。
有此觉悟,皇帝甚至已经减少了女色,减少了工作时间,颐养身体,为太子铺路。
稍过片刻,缓了过来,皇帝就又说着:“将李睿的卷子拿来见朕。”
“是,圣上!”礼部尚书连忙躬身应着,取出那卷,给皇帝看了,这字字写得圆润端正,神韵十足,理辩甚清,上下论证,融合转换都如斯完美,对具体事情的看法也甚是老练,但是正是这种,使皇帝略有些担心。
“端真是人才,这批第一啊!”皇帝不由想起密报来,此子文才武功都如此之盛,用得好的话,当是国家栋梁大柱,用得不好,也会折了皇朝气数,最关键的是,此子才十八岁,这等文武全才之人,活到八十岁不算希奇。
而且,还和鲁侯相从甚密,当然,鲁侯也不算一等一的世家,如果早上十年,皇帝一点不会担心,可是在太子年幼,自己已经趋向年老时出现,这就有些隐忧了——皇帝也没有担心到造反的程度,皇朝开国才百年,再怎么样说,二百多年总会有的。
想了想,就叹地说着:“头名状元,就取曹菲柏罢!次名榜眼,就取李睿,三名探花,就取裴许宣,二甲传胪,就取周立华,其他排名,就按照卿家所议而定,还有,当场授官地官位,也给予现在安排!”
“臣等遵旨!”这就是正式拟旨了,立刻有中书舍人上前拟旨,先把这四名写上,然后又按照内阁刚才顺序,一一登录,奉给皇帝,皇帝扫了一眼,就命上玺。
上玺而定,吏部立刻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官位拿了出来,也是一道圣旨,就欲把这些人,按照规矩依次写上去,这是第二道圣旨。
“慢,李睿所授何职?”
“皇上,按例,是进翰林院,为正七品编修!”
翰林其实就是中央的内阁预备班,特别是一进去就是编修者,更是提拔起来快,皇帝想了想,就说着:“现在还有哪县县令有空缺?”
内阁大臣不由面面相觑,吏部尚书就上前,说着:“皇上,上月,安昌省,有固明县县令死在任上,皇上也是知道,可是,那里……”
安昌省处于西南,那里可是野蛮之地,乱民甚多,到那里当县令,可不是很好的差事,让一甲榜眼去,太过委屈了他了。
“那就如此决定,由他任固明县县令,恩,千里遥远,朕可特许,让其家人留在乡里,朕再息会,现在是几时?”皇帝断然决定着。
“皇上,现在是未时二刻(下午2点左右)!”
“那就到申初时(下午3点),再召新进士上殿颁旨,下午还要游城夸官,晚上还要上得桂花宴,不可多等了。”皇帝有些疲倦地说着:“朕稍休会,等时间到了,就叫朕醒来,就去殿上主持。”
这话,不但是对内阁说,也是对近侍太监说,太监孙宏不由心一酸,他自小服侍皇帝,自当年为晋王时,就在府中,已经经过了三十多年,也眼见这雅致温润的皇帝,现在体弱神虚,当真是世事无常。
“是,皇上!”殿中有躺床,就上前睡去,盖上薄被,没有多少时间,皇帝就沉沉睡去。
时间过得非常快,转眼之间,就是申初时,顿时,殿上,以黄钟、大吕、太簇、萧、笙、簧、笛、琴、筝,这就是正乐了。
皇帝少睡了片刻,似乎恢复了些精神,他含笑地上殿就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新科进士们一齐叩下头去。
皇帝含笑向新进士点了点头,然后向宰相示意,宰相向前一步,向皇帝行礼,恭恭敬敬接过黄金卷轴圣旨,大声说着:“周立华!”
“臣在!”周立华猛地一惊,但是随之立刻明白,自己已中了二甲第一名,连忙应声而出,虽是金秋,但是额上立刻出汗,不过,幸亏他出身官宦之家,懂得礼仪,上前跪拜,定着神来,让宰相还是觉得不错。
宰相说着:“奉旨,由你传胪唱名!”
“是!”周立华恭迎捧过圣旨,又向皇帝行个礼,才站起来,直立着对着下面跪了一地的新进进士,打开圣旨,清朗读着:“明文十六年八月,殿试一甲第一名进士曹菲柏,赐进士及第!”
三十三岁的曹菲柏,顿时头“嗡”了一下,连忙出班,跪到了指定的第一批位置上。
“明文十六年,殿试一甲第二名进士李睿,赐进士及第!”
方信也连忙出班,跪到第一批位置,只是稍和曹菲柏错开位置。
“明文十六年,殿试一甲第三名进士裴许宣,赐进士及第!”裴许宣也是年少英俊,此年也是十八,当下就跪了上去。
下面,就是一个个二甲进士,三甲进士,这跪礼就成了。
“礼成,谢万岁!”周立华唱完,交回圣旨,也跪到自己的位置中,然后随着礼官的唱礼,六十名新科进士,一起向皇帝行礼。
至于一甲三人,还需要特殊地,由赞礼官引着,向皇帝跪伏谢恩。
但是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就是这个“当场授官”,宰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进士一眼,又徐徐张开圣旨,说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进进士,特授官职,以牧万民,殿试一甲第一名进士曹菲柏,入翰林,授从六品修撰!”
“臣曹菲柏,谢万岁!”曹菲柏跪拜而喊。
“殿试一甲第二名进士李睿!”说到这里,宰相停了一下,然后才说着:“补安昌省固明县正七品县令!”
虽然在殿上,但是进士还是一阵骚动,这可是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方信却脸色平静:“臣李睿,谢万岁!”
“殿试一甲第三名进士裴许宣,入翰林,授正七品编修!”
“臣裴许宣,谢万岁!”
宣旨,又读了半个时辰,才算礼成,由内阁大臣亲送到宫门,而帝都第一知府又迎接上来,亲自扈送三鼎甲,这时,宫门之外地东长街上,朝廷搭就彩棚,无论官民都可上前吃酒,并且观看新进士的风采,当然,夸官完毕,又会回到内城,换上各自官袍,然后就等待晚上的桂花宴!
方信在状元之后,也是锦衣金花,却是心中苦笑,皇帝这一手非常厉害,就看同年进士对自己异样眼神就可以知道了。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87章 - 知县
姑且不说桂花宴同年进士的异样眼神,就说宴后次日,方信就去吏部报到。
帝国总共有一京十五省,总共一千一百四十一个县,安昌省固明县属于西南,和现在的家乡相距一千里,而且那里是南蛮人(也就是土著)集居的地点。
太祖起兵统一天下,命安昌国臣服,安昌王拒命,于是楚军攻入安昌,云南王自焚而死,朝廷在安昌建立了36个县,在这基础上,又建5个郡,后又建安昌省,但是就算这样,百年以来,人口不足内地三成,面积倒非常广大,一县相当内地数县,又有丛林和瘟疫,确实不是一个理想的任官之地,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按照朝廷法令,一旦接到圣旨,三日内就必须去吏部报到。
到了吏部,登记核对,审查身份无误后,由吏部尚书亲自发下“旨授”。
这必须是由皇帝签字、宰相签字、吏部尚书签子,并且盖上玉玺,宰相印,吏部主印的圣旨,凡七品以上,都必须三者合签才算合法——上面指明了授某人为某职。
并且还要领取“官碟”,上面证明身份,有着详细资料甚至还有容貌的描述。
然后就可领取官服,七品官服,每年朝廷发两套,但是自己也可以做。
接到了“旨授”,方信又必须三日内离开帝都,必须在二个月内就赶到安昌省报到,过期就要受到惩罚,轻者一省行政长官布政使打你十棍,重者甚至可以当场革职。
同年进士,都可以在帝都活动一段时间,走走门路,结识人脉,方信只有灰溜溜地先跑路,因此他离开时,竟然只有少数几个进士前来送行,一点也没有榜眼应该有的待遇,也不由苦笑,只得吃过送别宴,一一道别,就此离开。
当然,官道沿途都有驿站,上任官员,按照级别不同,可获得不同待遇,七品官员,甚至可获得官马,按照制度,还可带两个私人武士随从,沿途负责一切食宿住行,以让新官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任所。
固明县其实属建成郡,上任程序也不一样,先去省城,拜见了布政使,验过身份,又在“旨授”上盖上安昌省布政使大印,然后又奔向建成郡,在郡中拜见了知府,又盖上了建成郡知府的大印,如此五印都全,才可前往固明县,当然,知府会先宴请方信,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介绍本地情况,也同时派人通知县中。
固明县资料,也知道了,面积非常大,足有五千平方公里,在内地已经是二个甚至三个县的面积了,但是户口只有四千户,总人口大概是二万余人,等宴后次日,方信就要早早起身赶路,按照朝廷法令,新官按照级别来迎接里数——九品一里路,八品三里路,七品六里。
所以,方信到了固明县城外,一处驿站,时间是巳时一刻,果然,没有多少时间,远处的官道上就可看到近百人前来缓缓而行。
“这位就是新来知县李大人?哎呀,恕罪恕罪,我等拜见李大人!”来的是一个中年官员,看服饰,是县丞,这是从七品官,后面有两人,就是主薄和县尉,这是正八品官,而再后面,就是数个九品官员。
说完,这些人就跪拜在地,行大礼参拜。
方信见了,倒还可以,总算这批人,没有人敢于有这种杀杀新来县令自信威风的意思,态度也算是恭谨,要不然,方信毫不在意生杀予夺。
能抓个当众蔑视上司甚至抗命的辫子,自是最好,除非被抓之人手眼通天,不然就可或贬或逐,毕竟官场规矩是要维护的,不能抓到辫子的,阳奉阴违,也可暗中杀之,有的是办法死得无声无息。
现在这开局,还算可以,但是方信终究是初来乍到,因此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内心想着,于是就说着:“各位大人请起,本县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要你等辅助!”
“这个当然,还请大人上轿回城!”县丞说着,当下,众人拥戴之下,方信上了四人大轿,这轿特地去了屏障,以让沿途百姓看见新县太爷,六里,也其实就是三千米,并不太远,不多时,就进了县城,从县城穿过,就来到了县衙之中。
方信上堂,知县大印恭谨奉上,然后下面一一跪拜,报上姓名。
“卑职固明县县丞郑永泽拜见知县大人。”
“卑职固明县主薄乔杰颖拜见知县大人。”
“卑职固明县县尉古庆斌拜见知县大人。”
“卑职固明县司户曹沙平依拜见知县大人。”
“卑职固明县司仓曹葛冶拜见知县大人。”
”卑职固明县司田曹鲜希宜拜见知县大人。”
其实,平时是不必如此大礼,毕竟品级相差不大,只要鞠躬行礼就可,但是第一次上任,却必须大礼参见,以示尊卑之分。
大县之中,会设“法、仓、户、兵、士、田”六曹,对应中央六部职责,都是正九品官员,但是实际上,中下县,各按自身需要,增删六曹,所以此县只有“户、仓、田”三曹,也非常正常。
参礼完毕,县丞郑永泽就不再说话了,由主薄乔杰颖领着,巡查整个县衙,这县衙,前后占地十亩左右,分前、中、后三等。
前面住的是杂役,也就是衙门内外办理杂事的人员,杂役众多,统一拜见,竟然发现有二百人左右,据说大县,往往有千人。
而从九品巡检也上前拜见,巡检其实就是公安局局长,管理当地的治安,手下有三十个公差,而县尉的性质稍微不一样,他算是民兵将领,一县一般可建三百左右的厢兵。
另外,知县还有十人左右的专属衙役,平时是仪仗,升堂时是堂下护卫和执法人员,法定人数最多可扩大到二十人,这算是直接从属于知县的武力。
至于库子、仓夫、门子、禁子、厨子、扫殿、鼓夫、马夫、水夫、纤夫等等,就不必说来,方信看了,才真正明白,原来,一县就等于一国,这叫麻雀虽小,五脏都全。
至于中院,就是各曹的办公地点,而后面,就是县令家眷内院。
当然,重点地区更要介绍,县令升堂听讼断案的是大堂,大堂左右两侧廊房,住的就是衙役,现在人数十人,而实际上,真正办公的签押房,这是县令处理公文的地方,不得奉令,即便是县丞和主簿也不准入内。
附近,甚至还有着衙神和狱神的祠庙。
晚宴的时候,新县令自然要招待群僚,于是,县丞、县尉、主薄、各曹官,包括巡检张阳、现在的班头刘觉明、县学教谕张谦都参宴,还有县政厅书吏宋文晨。其中,衙役班头刘觉明和县政厅书吏宋文晨最是隐忧。
原因很简单,衙役班头和签押房书吏,都是不入流的官,县令随意就可任免,偏偏这两个职事,非常重大,一个掌着县衙的武力,一个等于是市长秘书处主任,控制着实权,一般知县都会任用自己人担任。
宴后,刘觉明和宋文晨立刻赶来签押房见方信,一进来,就扑通跪下,叩头说着:“卑职拜见知县大人!”
方信把玩着知县大印,又在案上放了一把剑,也不说话,过了片刻,才说着:“前任蔡知县病故?”
“是,蔡知县染上瘟疫,所以病故。”宋文晨磕了一下,说着。
“恩,假如本县也染上瘟疫病故,那就是一年中病故二个知县了,你说,朝廷会怎么样看呢?”方信突地冷笑地说着。
这一句话一出,两人顿时冷汗淋漓而下,宋文晨勉强笑着,回答地说着:“大人福大命大,哪会如此?”
“那你可知,本县哪怕没有带着仆人家人,又为什么没有在郡中借得一些兵来呢?不多,临时借来一队,应该也不成问题吧!”方信放下知县大印,握上了剑。
这时,连宋文晨也不敢回话,只有连连磕头。
“本县还有一问,你们两人,可是朝廷命官?”“小人尚未入流,哪敢当得朝廷命官两字?”宋文晨苦笑地回答地说,朝廷命官,起码必须是九品。
“恩,那本县革了你们,甚至杀了你们,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啊!”说着,长剑抽出一寸,一股青气直逼而出,宋文晨立刻扑地伏在地上,而刘觉明也身体僵硬,连动也不敢动,在他们的感觉中,这种杀意已经几成实质。
宋文晨虽然伏在地上,但是还是艰难的抬头,惨笑地说着:“小人不过是贱吏,大人要革要杀,自然是一句话的事情。”
“哼哼,所以说,你们很幸运,本官没有带仆从家人,这两个位置,暂时还是你们的,蔡知县是怎么样死的,本县不关心,但是却关心你等身家性命,切要等日后,本县熟悉了,就换得人来。”方信收回了剑,又拿起着知县大印说着。
“卑职明白,卑职以后唯大人是命!”两人都是聪明人,一齐叩下头去。
方信又盯着刘觉明说着:“刘觉明!”
“卑职在!”
“你下去立刻整顿衙兵,把他们召集起来!”方信说着。
“是!”刘觉明立刻出去,没有多少时间,就见得了一批衙役全部来了,总共十一个,个个都算是老衙役了,知道规矩,上来,就拜见方信。
方信笑着:“很好,以后你等,就是本县的衙兵了,明白不?”
“是,小人明白!”十一人都伏在地上说着。
“本县当官,也不差饿兵,这是本钱赏你的,你们拿下去分吧!”说着,方信就取出了一包碎银,刘觉明接过一看,却是三十两,要知道,衙兵一年,就算不折扣,也只有四两半银子年薪,现在十个衙兵,就有这样多,这就是厚赏了。
“是,卑职明白,卑职以及全体衙兵,都感大人恩典!”刘觉明又叩下头去,见方信没有说了什么,就把钱发了下去,顿时,人人欢呼。
等欢呼平息了,方信又说着:“本县是朝廷命官,你等都是衙门中呆久的人了,不会不知道规矩,本县向来宽厚待人,但是不服从本县,甚至意图不轨者,本县就要抄家灭族,明白吗?”
“小人明白!”诸衙兵哪不知道里面的关系,磕头说着。
这事暂时算办了,不过,首先必须清点县衙仓库和钱仓,这可是非常关键的事情。
“宋文晨!”
“卑职在!”
“本县命你,立刻召集司仓曹,本县现在就要检查仓库中的钱米出入,明白吗?”方信冷笑地说着。
晚宴后,县丞、主薄、县尉,都会离开,他们有自己的小衙门,因此这时,县衙门一关,外面就算有几百人攻打,也难以成功,就里就是方信说了算,当然,方信也是自恃武功,所以才如此作为——这县衙中,区区几十可战之人,他一人就能全部杀掉。
没有武功,其实也无所谓,在郡中,他就会调上一队士兵随行,也同样有这个效果,但是这就打草惊蛇了。
宋文晨圆圆的脸上,冷汗连连,这才知道这个县令的厉害。
没有多少时间,衙兵就上来了,然后就是点了烛火,直接进了仓库。
这县仓非常大,有仓库五处,可容粮食,又有一间钱库,里面有书架一样的架子,上面放着收上来的铜钱。
东西厢房各二间,桌椅什物俱全,九品司仓曹一人,典吏三名,仓丁十五人。
等着方信进了仓库,衙兵也来了,司仓曹葛冶就上前,跪着,冷汗淋漓。
方信上任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帐薄和库房,这不但是这些小吏是最能贪赃舞弊,他们在仕途上没有什么指望,也就不会多顾忌名声的恶劣,只要有机会,绝对是利字当头。
而且,最关键的是,不在上任几天之内,就把仓货清点干净,那就有口说不清了,谁也不知道,是你亏空了,还是前任亏空了——这样日后上司清点仓库,哪怕上司知道这亏空,主要不是你的罪,但是一个“查事失明,御下不严”的渎职罪,就可让自己丢了七品官。
“宋文晨,你先看!”方信见帐薄拿了出来,就说着。
这是给宋文晨的机会,如果他还敢于弄虚作假,他不介意当场杀了此人,毕竟此人,能做到签押房书吏(市长秘书处主任),不会算帐,不知道内情才怪。
反而是这九品司仓曹葛冶,就算有罪,也不可擅杀,只可拿下,上奏知府,由知府来决定,而且也要在省和朝廷备案。
就看这个宋文晨,是不是聪明人了。
宋文晨脸色苍白,磕头说着:“是!”
一抬头,就看见了司仓曹葛冶那怨毒的眼神,受这一眼神,他却一咬牙,就拿起帐薄,清朗地开始查实起来。
其实这情况,方信说得很明白,只要不造反,那你就必须听着方信。
姑且不说方信的武功,“假如本县也染上瘟疫病故,那就是本县中,一年病故二个知县了,你说,朝廷会怎么样看呢?”这句话,宋文晨是深知厉害,如果真这样发生了,那朝廷绝对会兴师动众来调查,自己这等人,一个也逃不了。
查到后来,整个帐薄和仓库,竟然只有三分之一是实在,其他的全部亏了。
方信也想不到到了这份上,他脸色阴沉,久久不言,只用一双锐利眼神死死盯着司仓曹葛冶,突然之间,方信猛地一拍帐保骸案鹨保你可知罪?”
葛冶身子一下蹦起老高,一瞬间,就眸露凶光:“方大人,这可不是卑职贪的,以前知县和县丞,谁不拿着,就算是你宋文晨,还有你刘觉明,谁没有拿了?”
此后,葛冶就如竹筒倒豆子,把县衙中一些事情,说了出来,虽然只是只字片言,但是却顿时使整个仓库空间的气氛险恶了起来。
在蜡烛摇摆的光中,方信神色坦然,就冷笑起来:“怎么,你要煽动在场人杀官造反?或者想拉着所有人一起死?贪污最重不过斩刑,杀上官,就是造反,只有满族全诛!”
说着,就直盯着刘觉明,狞笑地说着:“你还不给我拿下此人,把官衣和官帽,给我全部剥下!”
刘觉明全身一颤,这可不是小事,要不就要杀官造反,可是周围典吏仓丁衙役数十人,只要有一人透露半点风声,就是灭族大祸,而且,刚才那句话,他现在也回过味来,这新来的少年知县,是真正点透了其中利害关系!
回头看见衙役一脸犹豫,他们可是在衙门中呆久了,都知道杀官的下场,因此叹了一口气,喊着:“拿下!”
两个老弟兄,就扑了上去,把葛冶扭转拿下。
“你敢,你敢,我死了,你也没有……”葛冶还在挣扎,就在这时,一块毛巾就塞到他的嘴巴之中,然后就剥下他的官衣和官帽。
“你们两个,跟着本县来!”方信这才起身,进入内仓,说着。
宋文晨和刘觉明,连忙跟上,他们都心惊胆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只见方信巡看着仓库,久久,才叹地说:“只有三分之一?这罪,葛冶都承担不了,你们说,怎么办?”
这一句话一说,宋文晨却立刻明白了:“大人,蔡知县……”
“是可以全部推到蔡知县身上,但是蔡知县毕竟死了,官场规矩也讲资历人情,让他背点,这是正常,全部背上,就要牵连到家属,就不行了。”方信很坦白地说着:“但是本县,又必须上报亏空,并且找个理由,不然就是本县来背黑锅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多少为适宜?”
“至少仓中有六成,那葛冶背上主要罪名,蔡知县再分担些,你等才可脱了关系。”
这时,二人就算是再愚钝木纳,也知道了这位新任知县大人的意思了,立刻跪在地上:“卑职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起来吧,你等说说,县丞、主薄、县尉,到底拿了多少?”
“大人,蔡知县的确是病死的,他拿了亏空的三成,而县丞拿了一成半、主薄、县尉,各拿了一成,其他的,都是小吏拿了,其中葛冶拿了大头!”
“还有你拿大头吧!”方信嘿嘿冷笑。
“大人,小人愿意全部拿出,以补上亏空!”宋文晨脸色苍白,扑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听着,你原本是签押房书吏,知道怎么样做事,按照朝廷规矩,粮仓有一成,是可以算是鸟鼠正常损失,本县上奏时,可说仓库雨漏,多加一成损耗!”
“但是还有四成五的亏空,葛冶九品官,可担了一成,而蔡知县七品官,人都死了,在不牵连家属的情况下,可承担二成,现在还有一成五,你明天就和县丞、主薄、县尉说,把拿到的,吐出四成来,填上去,这样的话,大家都可以过关,不然的话,本县也不会客气!”方信凛然说着。
“是,明白了,卑职一定会办得妥当!”宋文晨想了想,觉得完全可以办到,顿时露出一丝喜色,跪下来磕头说着:“各位大人也一定会同意如此化解此案。”
“只是,这样了结的话,这就不能由葛冶乱说。”方信沉吟地说着,这葛冶就是替罪羊了。
“大人放心,这事就交给卑职来办,一定会妥当。”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刘觉明恭谨地说着,他是衙门班头,自然有一套整治犯人的办法。
“别先弄死了,明白不?”
“明白!”
“这事,还必须和知府方面打招呼,不是本县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所有大人的事,现在秋收在望,工作繁忙,本县自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信叹了一口气:“明早,就和诸大人先通了气,然后就报到府中去!”
如果他有着根基,那其实这点亏空无所谓,但是他没有,因此必须和这事脱了关系,这是身家性命所在,如果诸位县内大人还不识趣,那就只有一锅端了——虽然一上任就大动干戈,违背了官场规矩,犯了大忌,以后取祸不浅,但是总比自己背黑锅,到头来死的不明不白好!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88章 - 布靴
方信身为知县,自然必须按照官场规矩来。
当然,下面更必须按照规矩来,在宋文晨说明了新知县的立场和态度,并且申明了,此事就由此定论,不复追究后,三天之内,追的亏空就差不多弥上了。
然后方信就上表知府,说明了仓库亏空情况,这其实是表明,我接手的县仓是什么样子,知府知道了,见亏空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就顺水推舟地了结此事。
原本蔡知县已经死了,既然不太严重,自然就不追究了,而那个倒霉的葛冶,自然被当成替罪羊,根本不需要他的辩护,就这样被直报刑部,没有一个月,批文下来,就被斩了。
这些手段,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做得不错。
九品司仓曹,县令就可任命,事后上报一下府中,方信一时也不任命,就临时由宋文晨兼管了,并且开始对仓库进行严格的管理。
至于其他,方信全部不问,只是细心观察和体会平时县衙运转,仔细打量着人才,这时,正是征粮的时间段,除了县丞避嫌外,县尉、主薄、巡检都干得不错,治理乡社、巡视法度、纳科征粮,甚至宋文晨也精明能干,把诸般杂务有有秩有序。
过了二个月,到十一月中,粮食就收了上来,方信对前知县也有些敬佩,虽然他有些贪,但是内政和人事选拔上,还作得非常不错。
这二个月来,方信唯一的一件事,就是控制住仓库,同时整编过县衙人事,而衙兵由十人,扩大到了二十人,算是知县直接掌握的兵力。
权威不是一天建立的,而是日积月累建立的,二个月来,方信终于彻底摸清楚了县中情况,也竖立了一定的权威。
安昌省原本就是土著聚居之地,历来都由当地土司土官土目世袭统治,但是自太祖以来,建省立郡设县,与内地政令一统,这就是“改土归流”。
当时大将军张元生,在此地大杀大砍,杀了十万人,焚烧了三百个寨子,才算平了下来,上百年来,汉族人口日多,县中主要农田和收入,也是来自汉族,但是由于土地和用水的冲突,土著和汉族的矛盾,开始日益尖锐起来。
明白了这点,方信立刻又命巡检,把人数扩大到一县允许的最大编制一百人,又命县尉训练厢兵,心中甚有隐忧。
这天,方信就召集签押房书吏宋文晨、班头刘觉明、巡检张阳三人在后院。
“给大人请安!”三人来了,却闻到满屋香气,三人都不由暗中咽了口水,仔细看去,却见桌上放一个木炭小炉,上面又有一个锅子,这锅子很大,里面满是沸腾的菜肴,边上还有大片的肉和干蘑菇之类。
方信见状,笑地说着:“都愣着干嘛?来来来,大家都坐下烤火。”
“卑职怎敢?”
“年终了,我们说些话,有什么不敢?坐下吧!”
押房书吏宋文晨和班头刘觉明,就坐了下来,巡检张阳略显迟疑,也坐了下来,这时十一月中了,温度也有零度左右,烤着火正好,下面就有仆人,开了酒坛泥封,将清绿沉香的液体,缓缓倒入小碗中。
方信笑地说:“各位,你等一年辛苦,本县都看在心上,来,干了这杯,请随意。”
方信话语真诚,三人自然也舒服,连声不敢:“这是大人的功劳,小人不过是伺候着而已,哪敢称辛苦?”
不过,美酒入肚,丝丝暖气上涌,再加上锅子中带着浓郁的肉香,三人才吃了一口,就称赞地说:“好,好!”
“天寒地冻,菜肴稍放片刻,就自凉了,本县吃不得冷菜,就想出这法子,哈哈!”方信也就笑地说。
“大人真是英明!”三人连声称赞,的确,喝着酒,吃着火锅,身上顿时热了起来,三人都立刻下定主意,回去也弄出。
方信随意把鲜嫩的肉片放在火锅里,一片故作惊讶地说着:“哎呀,张大人,如此天寒地冻,为何还穿着单薄,看你进来,连脸都青了。”
张阳略显尴尬,苦笑地说着:“年巡甚忙,家贫,却作不得锦衣。”
“说来本县听听。”方信吃着肉来,却说了一句。
张阳更是迟疑,怕上司听了不高兴,但是转眼,却见宋文晨连使眼色,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些出来。
原来,朝廷法度,县令每月俸禄是十两银子,而且又有“职田”,知县有着50亩田的收入,是自己的,也算不错了。
从七品是八两银子,正八品是六两,从八品是五两,正九品是四两,从八品是三两,就相对贫寒了,至于下面税丁巡丁之类,年薪也只有三两到四两半。
其实这薪水已经可以了,但是对官员来说,每年来往就不少,自然不足用了。
方信笑了,喝口酒,说着:“是清寒了些,可是本县也不算富裕啊,这样吧,来人啊,把鞋子拿来。”
“是,大人!”就有人应着,没有多少时间,就见有人拿出数双来。
“谢大人!”三人还以为这是赏的,虽然不以为然,但是还是起身谢了,不管上司赏了多少,只要是赏,就必须欢喜接受,这本是官场原理。
“先不要谢,你们仔细看着。”拿来的,是一靴一鞋各三双,三人于是拿出来看看,才一看,就“咦”的一声,说着:“这下面,并非是木底?”
这时,无论是鞋、履、靴,都以木底,但是又不能太厚,一般厚寸二厚,最厚也不过寸五,而穿至薄到四五分厚就不能穿了,而且虽可垫东西,穿着也寒冷,有钱人因此用皮底来作履靴。
但是这等小官,还真的穿不起皮底履靴呢,当然,买一双两双还不打紧,不过当成日常来穿,就舍不得了,毕竟皮底磨起来,也非常快,一个月就穿洞了。
而这双下面,全部是厚布作成的底子,里面又缝了毛茸,方信就笑地说:“你等,就在此穿上靴子吧!”
知县有令,三人当然穿上,一穿上,顿时感觉到双足温暖,没有比较不知道,一有比较就很明显了,而且正好合脚,显是县令用心了。
“好,真温暖,不过,布底,磨起来,很快吧!”其他二人还罢了,经常在县衙内,但是张阳身为巡检,却要经常跑着。
“木底靴,可用多少时?一双耗多少钱?”
“普通木底靴,用得良木和工匠,一双千文,不太外出者,可穿二月,但是我穿,不过半月就磨薄了要换底了!”
这时,木底靴,不但要用上等良木,而且要木匠刨得光滑,尺寸也要把握,因此耗费很大,一双木底靴,要一两,非有钱人和官家不穿。
“那你就穿吧,这等厚靴,耗费500文,如是一般厚底鞋,只花100文!但是穿着温暖,一般人可穿半年,就算你等经常穿着,也可穿三个月!”方信断然说着。
“果真如此?”三人顿时眸子发亮。
“本县还有说假的?”
“卑职不敢,那大人的意思是?”宋文晨最先领悟出一些奥妙,谨慎地问着。
“县中每年收赋税,都收上一大批粗布来,这等粗布,府里省里都不要,甚至你等也觉得太差,因此留下自用都不要,是不?”方信笑地问。
“是,县中纺织之技远不如中原和江南,这等粗布,却是无用。”宋文晨回答地说着。
自古以来,人们用来织布的,通常只有两种原料:一种是棉花和苎麻,它们可以织成各种棉布和织物;另一种是蚕丝和毛发,可获得美丽的丝绸和呢绒,但是这等偏远之县,自然手艺不合格,百姓自穿也就罢,上交却是谁也没有多少用途。
“所以本县就要废物利用,你看,你等所穿,就是布底,百纳千层而成,本县就做主,将这等粗布发给你等家人而做这靴鞋,作靴一双,如是合格,就给100文,作鞋一双,就给30文,多多益善,等做完了,就上交仓库,然后本县就当新年之礼发下,凡是官员,都有配额,而税丁衙兵也可有一双!”
“知县大人,这样,是不是不符规矩?”宋文晨小心翼翼地问着。
这样就等于拿公家的钱,来发双份的红包了,毕竟做了,就给工钱,在许多小吏看来,这就是年终发钱,而做完了,又等于是赏给他们,这又是一份了。
“你等以为这是耗费官仓?哈哈哈哈,本县这个还做得了这个主,县中官吏,发下总计就算五百双,那就再作三千双,除了年终府中礼物来往中加上外,其他的,全部销到府中,说不定全部会赚回来,而且还有盈余!”方信这时,已经拿过三十双到府中,了解了情况:“这次年终,各大人和小吏,都会拜见本县,奉上年礼,这年礼所金,就全部折成片份,你等谁家有人作这生意,就可推荐而来,市价将这粗布买下,然后作这个鞋靴,这样,不但县库多了一笔钱,而且我们也可赚得,本县先出百两银子!”
这二个月,方信回了信件,又获得了家中送来的三千两交子,这个世界当然没有什么所谓的银票。
银票的存在,必须是一个合法印刷钞票的结构,别说是私人了,就是朝廷也不可能,而且,这时谁愿意长期把钱存在钱庄内吗?不怕别人卷了跑路?
就从这点,就可以知道,这种社会不可能产生真正意义上的银票,原本地球上,朱元璋印纸币,不到二十年,就贬值到废纸的程度了。
那交子,就是临时性货币,主要是携带金钱不易,因此可以找到钱庄,存入金钱,钱庄把存款人存放现金的数额临时填写在用楮纸制作的卷面上,再交还存款人,当存款人提取现金时,每贯付给钱庄30文钱的利息,即付3%的保管费。
这种临时填写存款金额的楮纸券便谓之交子,只是短暂存取,不是长期存款,由于数量少,存款时间短,所以才可冒这风险。
家里送来,就是三千两交子,因为是知县的缘故,钱庄没有收利息,很快就把钱全部取回来,放在自己帐房内。
三人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这种事情,到底是小事,当下,班头刘觉明就说着:“卑职有个堂兄,就作这个生意,大人如果信得过,就由他来作罢!”
“那就如此决定吧!这店就叫百底店,本县借出银子,给你这个堂兄,以他的名义,买下县库中不用的粗布,一切都要有手续,不可有任何折扣,然后就由他分派给各官各吏家人来做,也赚点小钱过年,至于怎么样做,本县已有五人会,就由她们领着作就是了。”方信把手一挥,就如此决定了。
“谢大人!”这对有品级的官员还无所谓,对小吏,特别是那些役丁衙兵之类来说,就是很大一笔钱了,因此获得的,是一些赞声。
用葛根和米粉煮好浆糊,把碎布、旧布贴在大块的布上,粘叠到五、六分厚晒干,再用鞋刀切成底样,然后用钻子钻透,穿过麻鞋索,用力拉紧,钻的孔要又多又密,排列要整齐,鞋索拉得越紧越好,如此才作出百纳千层鞋。
不得不说,只要有钱拿,这无论是学习还是劳动效率,立刻就有了。
没有一天,所领的官吏和役丁衙兵家人,就知道怎么样作了,然后就是领着大批的粗布回去了。
只是稍加提点,这些女人就知道怎么样尽量利用流水线原理了。
其实,封建社会,如果太平,县令其实很少有事,毕竟社会结构单一,那就容易管理,在这里,方信不得不想到一个问题——那些专门读儒学的士子,坚决反对商业化,是不是因为商人流动性强,专业性强,导致了他们无法管理呢?
无法管理,就索性废除,不能废除,也必须贬低,想明白这点,方信突然对历史进程就无比清晰了起来。
从地球历史上看,明算科(数字和帐簿)的存在,就使唐宋商业繁荣,但是在明清时,明算科就基本上不存在,或者沉沦成小吏的技能,因此闭关守国思想严重。
这就是因为占社会精英阶层,不会算术,或者说不擅长算术,那自然对商业就无比仇视和打击了——因为人家不会管理,你就算说给他听,他也什么也不懂。
地球上,无数人研究,为什么中国无法产生资本主义,理由当然是许多许多,有些白痴甚至说着,这是封建主对资本主的本能仇视,这简直是无比扯谈,人家个个预知大师,知道阶级论,知道资本家会取代他们吗?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些管理国家的官员和整个文人阶级,对数学不精通不普及,这样自然就无法管理商业了,他们有限的算术本事,能管理好土地佃户就行了,所以对商人就特别仇恨和打击——回想一下,凡是反对商人的,是不是就是数学不好的?
一想到这个,就什么也明白了,改变中国式的内部循环有许多环节,但是关键一点,只要某个朝廷,把数学当成官员基础学科,和策论一样考试的话,那官员阶级整体素质就会提高,自然就会管理商业和商人了,会管理商人,就不会打击,就允许商业发展下去,并且也发觉其中的好处,然后就自然由地主贵族转化成资本贵族,然后就自然形成了资本主义社会。
想到这里,玉如意猛地大震,几乎要发出光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这意味着前所未有的大功德所在。
方信耗费了好大的心神,才算控制住了自己,又恢复了余闲的生活,毕竟收了赋税之后,整个衙门就公务就没有了,但是这并非无事可作,相反,忙得很。
这时,整个衙门,都在忙碌着,为了新年庆典,要做充分的准备工作。
大楚风俗,一旦进入腊月,就算进入年关了,一直到正月二十五日“填仓”以后,才恢复正常。
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必须置办年货过年,这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因此一进腊月,市面骤现繁荣,这是一年内的特有市场,称为“腊月市”。
别说府城了,就是县城临时市场,也非常热闹,各地贩子也赶来了。
当然,官府在腊月初八,必须具体祭祀“衙神和狱神”,作为县令,还必须祭祀土地神,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以保佑庄稼丰收,百姓得食,故而祀之。
这天,整个衙门都香喷喷,因为煮了腊八粥,这锅子非常大,一锅就可让五十人食,因此按照规矩,共熬10大锅,每个衙门内人,都会获得一份。
里面有红枣、粳米、核桃仁、栗子、菱角米,甚至加上了罕见的糖,顿时人人欢喜。
“大人,已经准备完毕了。”这不,腊月初八上午,就有人报告。
当下去了县衙,只见这广场上早聚满了人,粗略看去,就有四百人,显是衙门的人,差不多全部来了,见人聚得齐全,方信一声令下,各按官职和年纪站好。
作为知县,方信亲自带领着他们,祭祀了天地、君父、神灵,直忙了一个下午,祭祀完毕,就又回到了广场上,这时,人更多了,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连家属也来了,竟然有近千人在场。
方信咳嗽一声,就见全场开始肃静,然后方信上前,缓缓说着:“今日腊八,依法规,各依职务和年纪,一一排列好!”
除了正式有品级的官员,其他人等,都站了出来,各按顺序站了。
方信见众人队列已齐,于是含笑说着:“今天,我先来说来,本县到任,也有三月,也亏得你们上下,能忠于职守,因此差事办得不错,所以今年年货,也要一起发下。”
又转过身来,对着县丞郑永泽说着:“郑大人,人数众多,不如分成三段,就你来宣读上段,如何?”
这其实已经说好了,县丞郑永泽微一拱手,说声:“是!”
就拿过纸来,唱着:“签押房书吏宋文晨!”
“卑职在!”
“腊八粥一份,千层官靴二双,百底鞋二双,其妻张氏,作靴20双,工钱2000文!”
这一声而出,顿时,人人起了骚动,宋文晨平静地上前,然后其妻就带着大碗上来,盛了一碗,又接了靴鞋和铜钱。
“班头刘觉明!”
“卑职在!”
“腊八粥一份,千层官靴二双,百底鞋二双,其妻钱氏,作靴50双,工钱5000文!”
刘觉明得意地上前,这工钱,就等于是他一年的薪水了,当然,贪污腐败是可以捞点,但是这县很穷,捞也有限,这可是合法的钱,幸亏他一下子接下50双,动员了亲戚来做。
而下面,也一一报上,人人都有份,就算再少者,也有五百文,要知道,此时米只有二文一斤,而肉才十文一斤!
当下念到三分之一,县丞郑永泽果然喉咙都有些哑了,连忙交给主薄乔杰颖,主薄乔杰颖念了三分之一,又交给了县尉古庆斌,花费了三小时,才算发完了年货,发完了,人人都满脸红光,充满欢喜,对知县的支持立刻上了一个台阶。
方信这时上台,说着:“以后你等,可只来半天办差,腊月二十以后,除了一些岗位轮流,其他的可回家过年,监狱罪犯,轻者也可回家过年,重者也允许家人探亲团聚。”
“是,大人!”上千人跪下磕头谢恩。
大楚规矩,腊月初八开始,其实已经半放假了,而腊月二十日,官府就会封印,直到正月二十,才重新启印办公,封印后,各官员开始正式放假。
因此,在腊月初八到腊月二十日之间,其实知县要请下面各衙府主管,而各衙门主管,又要请下面的小吏,这是为酬谢大家一年的辛劳,因此欢饮畅聚一番,已成为惯例,二十日后,大家都跑回家了。
忙完,官府各主官,终于可以进入大厅了,这是有品级的官员,才能参与的宴会,当然,签押房书吏宋文晨和班头刘觉明,他们比较特殊,也得以参与。
“吾等来贺喜大人!”上了宴,诸官都举杯,向方信贺喜。
方信温和地微笑说着:“同贺,诸位大人这年来辛苦了,来,大家干一杯!”
顿时,人人都干杯而尽,然后气氛就轻松了许多,坐了下来,这时,外面一片白,竟然下起了雪,方信竟然端着杯子,不再说话。
“大人,瑞雪兆丰年啊,庆喜大人了!”就有县尉想了想,说着。
“大人,闻说大人是本年新进榜眼,不知属下可有荣幸,见得大人一诗?”主薄乔杰颖却是举人出身,因此有些文才。
“是有一首,大家可以听听。”方信把玩着酒杯,缓缓念出。
“城外六十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听得方信念出这诗,众人懵然欲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人非禽兽,这些人自然有些文才,有些心思,半响,县丞郑永泽才由衷叹着:“本官自举人出身,做到这官,入仕已有十六年,一直心中有憾,今日闻得大人之作,才懵然醒悟,只有大人这等真正牵肠国事,忧虑万民之心,才能如此年轻就为一方父母官,此是大人之幸,朝廷之幸,也是百姓之大幸啊!”
主薄乔杰颖诚恳说着:“确是好诗,乔某实在惭愧!”
巡检张阳却神色很奇怪,听了这诗,竟然有些泪光,呆呆不言。
“各位,本县今日就直坦心路,本县为官一方,自然要治得一方,让百姓安康,上不负朝廷之恩,下不负黎民百姓,中也无愧于圣贤书!”方信拱手作礼:“然,谁家没有妻儿,谁家没有子孙,谁家不想过好些?朝廷俸禄,我们大家都清楚,如是百姓,倒也能养得一家,但是为官,上下打点,同僚相济,这点钱根本不够,诸位以为如何?”
本来在场的官员,都以为方信要做这清官,所以佩服归佩服,心中还有些忧愁,现在听到下段,顿时人人有同感,直望着他,看他再说。
“天理不过人情,本县同不敢违了此理,在此,今年查仓之时,诸位鼎力支持,本县先谢过了。”说到这里,方信就顿了顿,扫看全场。
“不敢,不敢!”诸官其实填这仓,也是思考了许多时间,由于只要四成,想想方信的警告,才咬牙出了,这其实也是偶然,如果真的再来一次,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了。
方信这才说着:“本县,凝思苦想,百姓劳累,不堪重负,我们多拿一钱一文,就可能逼着家破人亡,因此本县上任后,一直翻转,而无法安眠,如何才能,使百姓安康,又使诸位大人都得安康呢?”
县尉古庆斌顿时眼睛一亮,问着:“大人有何良策?”
方信笑着:“既然不能节省,那就开源,宋文晨,你且去取来帐薄来!”
“是,大人!”宋文晨立刻取来。
“百底店,购买县仓八百匹粗布,支出八百贯,已入县库,清点无误。”宋文晨念着。
“各位大人,这买卖公道不?县库可曾短了银钱?”
“大人,上布不过二贯一匹,而本县中地劣布,卖出不过八百文,还少有人卖,能卖一贯,已经是赚了。”主薄乔杰颖立刻说着:“任谁,也说不出,短了官府的银钱!”
“再念!”方信很是满意,说着,“八百匹粗布,总共作了五千双,千层靴五百双,百底鞋四千五百双,以后细鞋索、麻线、糯米、工钱,花费八百贯,总共算起来,所有成本一千八百贯。”
“发下千层靴一百双,百底鞋八百双,奉给知府和布政使大人,以及各级上级官员,总共千层靴一百双,百底鞋二百双,所余千层靴三百双,百底鞋三千五百双,定千层靴2贯,百底鞋18文!”
“正是年会,因此卖出,府城,竟然给予消化,这也是先送官员,使之合脚之理,因此官员士子都欲买之,三日前,就全部销完,总获利一千一十一贯六百文!”宋文晨最后总结地说着。
众官闻言,都是大惊,他们想不到这获利如此之高。
方信因此接口说着:“这就是本县开源之理,诸位,本县拿二成,县丞郑大人拿一成半,县尉和主薄各拿一成,其他九品,各拿半成,还有一成是百底店所得,我们不竭泽而渔,也要留些本钱,毕竟我们不能亲自做,如何?”
这是一千贯,拿一成就是百两,要知道,这个穷县,上次贪污了,总数也不过三千两银子,每人也只拿了三百多两,现在一下子就有三分之一了,几乎把今年补仓的,补回来了,顿时,人人知道方信所谓开源是什么意思了。
“知县大人,您拿二成,是不是太少了一些,卑职以为,您可拿五成!”就有司户曹沙平说着。
“不少不少,人人有份,各有所取。”方信打断了这话,说着:“这事就不必争了,现在,各位大人请拿吧!”
在场无人,全部是官,虽然想之,一时却无人上前。
却见,县丞郑大人抚掌高声赞叹:“妙!”
就上前取了一封,却正是一百五十两银子,总共三封,雪白的银元宝闪动了人心,而其他一些碎银,却是不取,说着:“给些衙门兄弟喝酒罢!”
有这开头,顿时,人人上前,各领雪白银子,银子入手,人心大喜。
方信见了,大笑,手指向炭火,说着:“哎呀,诸位大人切得再言,来,美味已成,还不快快下筷?来年,不仅仅如此!”
“好,我等恭喜大人,大人再喝一杯!”这个不仅仅如此,使人人心中发热,一起举杯痛饮,经过分赃之后,人人都亲密了许多,顿时痛快地喝着。
一时间,雪花飘落,酒意上来,新年喜意,已经有了几分,至于再远处,那些衙丁之类家属,也因为参与着作工,而获得了丰厚的过年红包,个个忙着去市上割肉,也吃上几顿好餐。
唯有百姓,个个还是苦熬,一时,还没有见得大利,等酒过几分,方信方便,出得门去,到了外院,就天空下飘着羽毛般的细雪,太阳无光,有种浓得化不开的宁逸感觉,遇上几个衙丁,都恭谨行礼。
“来年,应该是丰年了吧!”方信如此想着,衙门上下已在掌握中,是行事了。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89章 - 药草
新年之前,就必须拜见上官。
方信也自然要拜见知府,当然,拜见一省行政主官布政使,他还没有这个资格,知府对他的态度,既不热情,也不打压,就如此淡淡,问了几句,收了他的礼,就让他退下。
也算是尽了下臣之礼,方信就自然回去,这时,却又接到家信,言是何瑶和何容都有身孕,一切安好,方信接了,笑笑,这本是他那日考试前就刻意留下,当然两地千里,送一信不容易,到现在才算确定。
腊月二十日之后,衙门封印,万事不作,方信却两骡两人,只带着班头刘觉明查看全县。
开始时,雪时紧时慢地下着,到了后来,鹅毛一样的雪,一片苍茫,转过一处,突地方信停住了骡子,这时,整个山地,林间,平原尽被大雪覆盖。
“大人?”作为班头,知县特发了厚锦衣,带着厚帽,还穿着厚靴,还算温暖,这时,有些诧异地问着,顺着他的眼光看去。
远处,一小片村子,自然用的是茅屋,茅屋如果用木还好,用竹的话,就吃不消了,这不,一夜大雪,看上去,压塌数间,仔细看着,几个衣服单薄的妇女,抱着孩子,隐隐有着哭泣之声。
“大人,大人!”刘觉明在旁嗫嚅说着。
方信只是静静地看着,听到雪片落地的沙沙声,寒风吹过林子,以及哭泣的声音,眼神无喜无悲,沉吟许久,才说着:“刘觉明!”
“卑职在!”
“这样大的雪,在此地,难得一见,不知本县,有多少人家压塌了房子,你们衙役愿意新年就出动吗?”
“大人哪里的话,为这事,我们当然愿意!”刘觉明连忙表态地说着。
“巡检张阳是个好官,本县知道,他现在还在忙,一直没有回家,不过还不得法。”方信淡然地说着:“你别跟着我了,回去传我的令,今年本县还没有调用徭役吧,现在就动了!”
刘觉明猛吃了一惊,半晌才说着:“徭役,这个时候,不好吧,快过新年了。”
徭役,历朝强迫平民从事的无偿劳动,由帝国,规定满十六岁,五十以下,必须为政府从事力役和兵役。
动用徭役,非常有讲究,一般是在农闲时,调动,官府只负责吃饭,不给工钱。
“我说你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你和张阳,每到一村,见到有房屋倒塌了,就征这家的男人做事,这徭役,就是修房子,明白不?”方信瞟了他一眼,说着。
“大人,您是意思是,让他们修房子,并且给饭吃?”刘觉明又吃了一惊,问着。
“是,就是这个意思,吃饱了,房子建好了,再命他们随意扫点雪,修点路,做个名目就可,本县也好对上面说话,朝廷有法度,不经奉旨就开仓救民,虽对百姓有功也要革职锁拿到京听候圣裁,所以本县当然不敢开仓,但是每年,一县都有二次徭役,官府可供饭,一年徭役量为粮仓十分之一,这样做,就行了。”方信忧郁地说着。
其实身为知县,大权在握,要赚功德,实在太容易了,就说这徭役两字,如果做得好,本来就是有利一方的事情。
所谓公门好积德,只是,万官之中,又有几人真正把这放在心上?
历年允许消耗的一成粮食和一成损耗,只是官员们半合法的灰色收入而已,如此已成风气。
“是,大人真是爱民如子,不过,您现在身边没有人,我回去……”
“没事!”方信冷笑,手一挥,青光一闪,这时,路边一棵碗口大的树木,顿时轰然而倒,溅起雪屑纷纷。
“这苍茫大地,虽然广阔,但是本县自信,还是很有一些自保之力的!”说着,眼神平静,徐徐入鞘。
如是普通人倒也罢了,班头刘觉明,能为一县之衙兵班头,自然有些武功见识,顿时,嘴巴张得大大的,这等武功,实是可怖可畏。
难怪他敢于单人前来接位,没有带任何兵员侍从。
当日,跟着他,实是福气,如果不是,只怕粮仓之中,早已经横尸数十了吧,想到这里,他顿时冷汗渗出。
“还不快去,而且,本县目的地,你也是知道的,这里离官田不远了。”方信说着。
“是,大人,卑职传了大人的命令,就赶过来听差。”刘觉明这时,应了一声,转过了骡子,回头传达命令去了。
远望着他离开,方信缓缓而行,单个一人,也正好思考。
清廉,一心想当个清官,看不得贪污腐败之事,这当然不行,这就把上司同僚下属,全给得罪了,不过,同流合污也是不行。
其实这个卖靴子的事情,第一就是广大小吏小丁受到了益处,百文千文,对官员来说,也许是小数字,对他们已经不算少了。
而百两五十两,对这些八九品官员,也并不算少了,本县很穷,他们贪污亏空,也不过这个数字。
当然,知县经商,肯定不符合体制体统,所以必须找个商人出头代理,当然,这还是有些风议之处,但是却不必多考虑了,因为分红都有,现在县衙上下,没有人会做个出头的事,就算有,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方信能如此行事,如此洒然,虽然借助于超前的知识,但是实际上,更在于一种对人性的认识——水至清则无鱼。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是来赚功德的,是来证得儒家微妙大义的,而不是来升官发财的。
这出发点,就决定了境界和手段的不同。
等到了官田,就有一个老者迎接上来,他是见过知县的,见他一人前来,有些诧异,但是却立刻上前行礼:“小民赵风明拜见大人,外面雪大,大人快进屋里来。”
方信不再说话,踏着雪进了门,这是一个不大的院落,主体算是土砖,当然,上面也盖着茅草,屋檐下挂满了冰柱。
里面是三间土屋,在当时已经算不错,但是还是很小,方信进来,见正房有一个热炕,附近就有一张粗桌。
“大人请上坑,知道大人要来,我都烧得热了。”
方信笑了,也不推辞,脱了靴子,就上了坑,果然,里面烧着温暖着,被子都热着,显是用了心——赵风明是管理官田的人,也算是小吏了,自然会作些事情,当下,又笑地说:“大人来的正巧,小人昨夜弄了一条金鲤鱼,有五斤重,不常见,这就是大人的福份啊!”
方信看了过来,果然见得二个女人在整治着一条四五斤重的金鲤鱼,稍看了一眼,见得年轻女人行动迟缓,笑着说着:“好,金鲤鱼,本县喜欢,恩?你儿媳妇,有了身子了?”
“正是!儿子结亲也有二年了,今年总算有了身子,小人欢喜着。”
“哈哈,这是喜事,本县遇到了,也要有个表示,来,这贯钱就赏你地!”方信哈哈笑着:“本县家里女人,也有了身子了。”
“小人家怎么可和大人比,大人公子,必是大富大贵的,不过大人赏了,小人也就欢喜地收了。”一贯钱,也就是相当于地球时人民币五百元左右,很不错了,这人欢喜地接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背着柴火进来,又磕了头见了礼,然后就温了酒,顿时,酒香和肉香,还有鱼香,就充满了房间,弥漫开来。
“赵风明,本县要你找的东西,你找来了没有?”坐定了,方信就肃然说着,说话淡然,但是俯仰之间,就有一种大威严在,如渊之深,如岳之高。
赵风明立刻磕了一下:“大人,小人跑了三个月,都已经找出来了。”
说着,他就找出一个盒子,这盒子有数十格,每格中都有一草一根的模样:“这是黑芷、这是蔻沙、这是冬夏、这是朱苓、这是暗竹、这是陈钩、这是香附、这是豆桂、这是暗草、这是甘叶……”
在这种偏远的郡县,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先进技术,能在发达地区,引进当时技术,就已经足够了。
知县的工作,劝农桑,开荒地,促进生产,方信也走过全县,发觉,县内山多地少,堂堂五千平方公里,但是大部分是山林山峰,真正能开垦的,仅仅只有二小片平原,以及一些很小的河滩、台地。
行路难,耕作更难,就算是开发坡地,也难以有所作为,特别是水利工程落后,全县灌溉面积只达3万亩,粮食基本上仅仅能保持自给,这才是贫困的根源。
水利工程要作,但是估计算下,能开发的土地也有限,增加到15万亩就达到极限了,这不及内地三分之一。
至于山林,树木也是资源,其中有一些是名贵木材,但是一方面,木材生长期长,伐木破坏自然环境,导致水土流失,另外一方面,这非常容易引起与土著的矛盾。
对这个时代地官员来说,经济发展不是主要政绩指标,重要的是治理、稳定、教化,所以如果弄出事来,不但没有功,反而有罪。
有着这些考虑,方信自然只有把眼光放在药材上,他已经有了数个方子。
其实,这些药方并不是方信独创,而是记载在省贡院中,只是无人问津,方信正好取来用了,其中寄希望最大的,就是防疫丹,毕竟此省,非常类似于地球上的云南,最大的困难,就是经常有瘟疫,使人闻之生畏,偏偏药草、香料、木材丰富——其次才是类似云南白药的方子。
方信早早,就吩咐了有关人等,寻找这数十样药草,并且也找了县衙的老医生,熟悉了情况,而这些人,还做得不错。
听着介绍,方信心中就有了数,问着:“这几样,野地多不多?”
赵风明接过方信指定的几样,仔细看了起来,看完,就说着:“大人,这几样,小人曾在野地,看见这一群,虽然没有仔细寻,想必其他的还有罢!”
方信点了点头,说着:“把你儿子叫来。”
“是!”
没有多少时间,那个儿子就来了,二十多岁的模样:“小人赵东木拜见知县大人。”
“听说你还算读了几年书,本县有一个差事给你作,你可做得来?”方信森然说着。
听这口气,父亲赵风明顿时有些打鼓,连使眼色,这赵东木却是一呆,说着:“大人要我做,我就做!”
“好,你回头,到县中办个店,这店就叫百草堂好了,你且做得掌柜,我发给你银子,你就说,向百姓收购这十几种药草来,让他们先去野地采取,价格嘛,参考县中药草价格而定。”方信说着:“而且只管敞开了收,无论有多少,等新年一过,你就可收购了。”
顿了一顿,方信又冷笑地说着:“本县从不差饿兵,现在就赏给十两银子过个好年,你以后,每月银子就定为五两,比得上八品官了,而卖药草的钱,本县会给你,也会派一个帐房来,你好好做,这店不是本县一人,而是全县大人的,千万不要让本县和其他大人失望,以后自然有前途,不然……嘿嘿,明白吗?”
“小人明白!”赵东木读过几年书,虽然没有考取秀才,但是却听明白了话,冷汗渗出,磕下头来。
“赵风明!”
“小人在!”
“你也有差事,你这三百田官田,就先别管了,当然,本县也不是革了你的差事,你自可找个兄弟亲戚来帮着管,你的任务,就是找几个老农,把这些药草,再弄几亩田中种上了,先学会种就可以,种好了,不但照价收购,本县还重重有赏!”方信认真地说着。
防疫丹,如果制出来,自然真正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上下官府都可富得流油,而且关键就是,效果不错的话,那就可使此省不再是中原和江南的畏途,大量汉人就会进入此省,贸易和教化随之而来。
“明白了,小人一定会作好。”赵风明磕首说着。
“还有一事,前面山坡,你给我种得葛藤,种上满山坡,然后就养上五十头猪吧,明年本县以购买,就可分发下去了。”方信又说着。
“葛藤?”
“对,其实野生就长着,等春来了,你就可种上。”方信也不解释,说着。
其实马铃薯,才是王朝的大杀器,一般亩产3000斤左右,要知道,这个时代上等水田,也不过亩产四百,相比何等悬殊,所以说,马铃薯一出,天下太平。
但是古代虽然没有马铃薯,不过还有葛藤,特别是山区,以及本省,几乎一年四季都适合生长葛藤能生于山坡、沟谷、灌丛、林缘,对土壤适应能力很强,不管是红土、黄土、泥沙土还是瘠薄的荒坡、石缝都能扎下根生长,而且生长速度极快,在气候条件好的情况下,一天可以长5厘米,一年就可以长15到30米长。
葛藤的块根——葛根粉,洁白、细嫩、入口凉滑,含丰富的淀粉,几乎就可当食物,而且,它也是上好的酿酒原料。
当然,方信还有一个意思,葛藤是很好的饲料,蛋白质、脂肪含量高,牲畜很爱吃,无论养猪养牛甚至养马都可以,因此先让这家作出示范,农民顽固其实是没有人领头,有人做了,并且赚了钱,他们就会一窝蜂上去。
这里山地多,随便洒种,就会年年自动生长,连照顾也不必,如此,食物自然就多多,并且可以养得猪牛羊。
这当然不是一年的事情,方信行政,绝不会超前,而是预先作示范,如果急于求成,硬是下令种植,反使小吏得以弄权,说不定搞出家破人亡的事情来。
就说做这个药草生意,其用意当然不仅仅如上,本县真正可耕的良田甚少,不过种植药草的小坡却多,乡里村里,如果百姓能多种些这些,收购上来,自然就是一笔收入,也缓得了民生艰苦,至于本地产出的各种各样香料也很有发展前途,重量轻价值高,好分解运输,易储藏,如果是奢侈品,甚至可以考虑提取香精制香水,但是这些只有以后再做了。
见得父子跪着感谢,方信眸子无喜无忧,就这样受了,自己其实这任,并非是完整,是前知县死在任上而由自己担任,因此按照官场习惯,自己应该不会动,连这任和下任一直在这里,那就是五年了——等药草这笔钱上来,就可兴师动众,进行全县的几处水利工程了,工程不在大,而分割成数段,务必一段而成,就恩泽一方,开垦些良田来。
县衙有了钱,有了粮,也要修一修学府,宣得教化才是。
如此种种,尽在心中,施政时间还有着五年时间,恩泽万民,也就足够了。
至于云南白药,倒不必公布出去,回去一次,修改了配方,传给子孙也就是了,也算对得起这方世界的李家了。
这时,才见这家媳妇,把一盘肉,一盘鱼端上来,方信就笑着,拿起箸点着说:“既然来了,本县就是客人,来吧,一起吃过。”
两个男人谢了,才坐着吃饭,吃着酒菜,差不多就完了,方信就说着:“今天下午,还要去县学教谕张谦家,就不多坐了,你等新年后,好生做就是了。”正说着,外面却一阵人声,出去一看,竟又是班头刘觉明来了,他身上披着雪,抖了抖,说着:“大人,已经传达了命令,巡检张大人,已经去做了。”
“甚好,吃过没有,没有的话,也坐下吃点,天寒地冻,办公差,也要讲究个人情!”方信见了,说着。
“谢大人!”一进来,刘觉明就觉得身上温和,跺了跺脚。
“上炕吧,把靴子交给这家媳妇烤烤,等会穿上暖和些。”
“大人,卑职怎敢?”刘觉明却是坚决不肯,方信知道他守着规矩,也就罢了,那家媳妇就拿出一双旧鞋,换了靴子,又把一盆火放在他脚边。
方信知道自己如果不吃,刘觉明就不会多吃,又倒了杯酒,慢慢喝着,偶然吃点菜,而刘觉明来回走路,饿得狠了,真正是狼吞虎咽。
再过半个时辰,出门看去,雪倒停了,眼前一片白茫茫,但是风就大了,这风一吹,透心刺骨的冷。
其实本省,向来温暖,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就寒冷了,刘觉明冻得嘴唇乌青,说着:“大人,咱们赶快走路,不然会冻了。”
方信默然点头,今年大寒,实在出人预料。
当下,骡子就高一脚低一脚沿着路,向前里走去,县学教谕张谦的家,并不在县中,而在乡下,因此赶过来比较辛苦。
又用了半个时辰,才算到了县学教谕张谦的家。
如果专门拜访别人,如不是为了正事,知县都有些失了体统,但是拜访这人,却无妨,因为县学教谕位置虽然低,只有九品,却满县士子都称老师,而且年纪已经快八十了,德高望重,影响力很大。
这是一座三进三出大院,虽然看上去,有些旧,却也是青堂瓦舍,刘觉明小心翼翼地上前,敲了门,没有多少时间,县学教谕张谦就缓缓地靠着拐杖迎接出来。
“知县大人到,有失远迎了。”
“不敢,张大人教学全县,教化有功,本县素是景仰,新年前特来拜见,也好受些教诲。”方信笑地说着。
这人,关系到本县士子的舆论,还是怠慢不得。
进了门,发觉房间中适当,既不奢侈,也不清寒,方信就非常满意,这等人其实最好打交道了,当下就觉得十分舒服。
“怎敢怎敢,老朽不过是秀才出身,哪敢当得榜眼公如此?”
“张大人是有德之人,有何不敢?”
两人拱手行礼,分了主客,坐了下来,再说了片刻。“城外六十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张谦用低沉的嗓音,念了出来:“当日大人所作这诗,忧国忧民之心大有,老朽就知道本县会有一个好父母官,幸哉,幸哉,老朽年老体虚,却未必见得到了。”
张谦七十六岁的人,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寿,早就应该退了,只是本县实在贫穷,因此少有举子愿意来当县学教谕,才不得不挂着,其实一般已经不上差了。
方信就拱手说着:“本县这次来,实是有事和张大人商量。”
“哦,知县大人请说。”
“本县查看了县学,当真是年久失修,本县甚是感慨。明年,春忙后,是不是就修一修?”方信盯着他,说着。
“哦,大人有此心,真是全县读书人之幸啊!”张谦顿时眼前一亮。
这人其实的确是爱才好文之人,据说前些年,多次接济教导贫困士子,前些日子受了五十两银子,也是因为年老了,不得不为子孙计,这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一听这话,顿时就心动了,想了想,问着:“县衙银钱向来不足,这个?”
“张大人放心,这本县自会筹集,不会向百姓取一分一钱,这事既然本县说了,就自然不必担心银子,只是,还望张大人,老先生,主持才是。”方信说着。
“大人要修学舍,实是教化大事,老朽代全县学士谢了,只是,老朽的确老了,怕无能为力了。”
“老大人德高望重,非先生出面不可啊,至于具体事情,自然无需老大人亲自去作,不知老大人可有得力子侄?由他做来就是,而且,请恕本县冒昧,老大人年老,这教谕的位置,也可和本县说说,事先安排几分。”方信就如此说着。
虽然任命县学教谕,是府学正批准,省学政备案的事情,但是县令在其中实是最关键,一般推荐上去,不会被拒绝。
张谦更是眼前一亮,这等于是给他一个官位,想了想,虽然眼神黯淡几分,却还是笑地说:“老朽有一弟子,却是潘正凡,十年前就中了秀才,可惜一直没有中举,但是人品厚着,可以一用。”
却没有把自己儿子推荐上去,方信知道,他的次子已中了秀才了。
“既然如此,那就由老大人的意思,新年过去,就先由他补上从九品教导,先替老先生主持这学院之事,待学院建成,有些功绩,也可升迁。”方信就断然说着。
“那我就替此子多谢大人了。”张谦露出几分笑容:“此子就在本村,待我唤人过来。”
下面的气氛,就客气了许多,方信见他精神还好,就问些经典上的问题,张谦这人,真正是读书人,一说到这个,开始时还好,说了一段,就被吸引,立刻全神贯注,时不时论起经来了。
等说着说着,就说到书法上,当下,张谦就要见识一下榜眼公的书法,留着家传宝墨。
方信也毫不推迟,就想写些春联,却听见张谦说:“大人如果肯的话,就把那首诗写了下来罢,也让后世子孙知道仁人之风。”
当下取出珍藏的上等卷轴之纸来,展开,方信上前,站在案前,磨着墨,片刻之后,神完气足,右手执笔,蘸了墨,就写了上去,以腕运笔,笔势如龙蛇,精气凝转折,顿时就把全诗写就。
最后,又写上“从江府李睿”,然后还取出自己的私印,上了印泥,印了上去。
张谦虽然在本县德高望重,但是毕竟学识有限,直见这四行字,笔意刚健,又在转折中见婉转,而且气魄不凡,一时神为之夺,竟然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叹地说:“果真是榜眼公之笔,吾等远不及,此书可为家宝。”
就在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中年人,四十岁,虽是青衫,却已有补丁,脸上也些饥寒之事,方信这才明白,自己县中秀才待遇高,但是穷苦的县中,未必有此如意。
进来之后,见了礼,张谦就说了这事,潘正凡顿时大喜,连连磕头行礼:“多谢知县大人,多谢恩师推荐,学生真是永世难忘。”
说着,眼泪就下了。
张谦叹地说:“潘正凡,如你有此际遇,就当多教化士子,让本县多出几个秀才和举人,本县开国以来,还没有出过进士呢,这次修舍,是大人一方教化之心,而吾等也要在此出力,才能不负了朝廷,大人,士子之意。”
潘正凡垂首听教,恭声说着:“恩师说的甚是,学生必铭记在心!”
方信也就笑着:“潘大人,以后县学,就多用心,恩,今年年份,本县等会,就命人送来,也过个好年,恩,你现在已经是九品,对本官无需处处跪拜,免得有人风议。”
“谢大人提拔之恩!”潘正凡起身,拱手作礼。
那事情就完成了,这个县的学士和舆论,就基本上掌握了,方信略有几分复杂的心情,说了些话,终于可以回去过年了。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90章 - 狱中虎
方信带着轻松的心情回到了县衙,由于脚步慢了一些,这时,就看见一个衙兵上前和班头说话,听了这话,刘觉明顿时脸色一寒。
“怎么,出了什么事?”方信回过头来问着。
“大人,没什么,狱中有人闹事,说要酒肉,等我回去,就可处理了。”刘觉明连忙笑地说着。
大楚法令,本来一县司狱和治安,是由司法曹来处理(巡检是属于司法曹管理,所以巡检是从九品,而司法曹是正九品),但是现在没有设司法曹,自然就是就由方信来主管,巡检处理治安,监狱由班头来管理,毕竟小县,其实监狱中没有多少人。
“哦,还有这等人,本县也去看看。”方信甚感兴趣地说着。
“这个,大狱污秽不堪,大人是不是?”
“没事,你且去带路!”方信就如此说着。
“是,大人!”既然方信想看,那就无可无不可,于是就带路而行,其实监狱就是县衙远一点的一处,由围墙围着,房间也不是很大,几个狱丁就迎接了出来。
等到里面,就发觉里面有一股阴寒之气,甚有一些怨气,方信皱眉,这才想起,原来自己还可超度这些死在里面的鬼魂。
再到了里面一点,就看见了左右传来隐隐的哭声,让人觉得凄惨。
监狱不大,隔的房间也不大,虽有马桶之类的东西,但是也臭气冲天,而地上潮湿,铺着一些稻草,里面是几个犯人,当然,这些都是重犯,轻犯却是允许出狱(这时基本上不怕你逃,因为你逃,就会株连家族)——就算是重犯,也允许家人探亲,因此总有口饭吃。
但是看着那种又黑又瘦,乱发篷松,破衣霉味呛人的人,也知道里面的生活怎么样了,不过却没有那种一看见人就喊着冤枉的那种。
凡是判刑五年以上,基本上,都应该撑不到出狱的时候吧,就算不提狱丁的出气和用刑,单是这种环境和饮食,就可以使一个健康人五年内油尽灯枯。
方信环顾四周,就见到一些死灵在狱上哀号,心头就是一阵紧缩,当年他面对黑暗骑士,都没有这种寒意,这里,又有多少罪不该死的人呢?
他自嘲的一笑,自己的心是不是太软了一些?
不过,监狱中,又有着一丝红光,这红光和土地的红光不同,充满着暴虐的气息,但是偏偏又带着神明的气息,方信看过去,就看见狱中侍奉的狱神。
班头领着,就上去一拜,并且上了香,方信除了年祭时祭祀一下,这时却不必拜,也上了根香,这才发觉,自己自受了官职之后,其实身上就带着一股红光,很是粗大,再仔细看着狱丁之类,也有一丝,这就是凡是受了公职,自然就获得了朝廷大气数的一部分,虽然这一部分实在是微不足道,但是也足以防御一般鬼的侵袭了。
而且,收此公职,你所作的,自然就成为朝廷气数的一部分,是善是恶都有因果,因此严格地来说,其实朝廷气数,就是由这等无数大小公职组成了一半以上。
原来如此,方信倒很长时间,没有从这个角度看问题了,当下就说着:“那个要着酒肉的人,又是何人,领本县去看看。”
“是,此人是吴杰,祖上是军户出身,学了一些本事,在附近也算有小名气,前阵子,打伤了人,前知县判了他三年,现在才一年多,父母早死,原本有个姘头,这时也跑了,没有人送酒菜,因此吵着。”刘觉明解释地说着。
方信恩恩两声,随意跟了上去,一看,却吃了一惊。
此人相貌丑陋,同样黑瘦,乱发篷松,破衣霉味,但是狱神的红光,竟然落不到他的身上,因为此人身上,就带着一股浓烈的煞气。
方信很是奇怪,仔细看去。
这个世界的狱神,同为正神,由天子所封,多半是原本司法监狱方面的人员死后得封(天子受命于天,有权册封这类小神,并且会受到这个世界的承认),无论生前有无法力,死后获得的,却是名副其实的神力,却压制不住这人?
等仔细看得这煞气,并不是他这世所作所为,而是前世所寄,心中就是一动。
“这人家传是谁?仔细说来。”
“这人说起,还是当年太祖时,在张大将军门下做事,听说还是一个从八品的宣节副尉,很是有些武功,也立了一些军功,后来负伤,就留在这里定居了,后来对土夷作战时战死,当时后面两代,是受荫在衙门内混个差事,等到了他这代,平时就在乡里横行霸道,蔡知县就寻了个因头,把他拿下入狱了,噫,怎么现在就一声不吭了?”刘觉明很是奇怪,这人平时很嚣张的,就算在狱中,也很有一些蛮横,不过看在也算是衙兵出身地份上,受的苦就少了许多。
“军户出身,嘿嘿,真还不错啊!”方信心中一动,当下冷哼一声:“吴杰,你见了本县,还不行礼?”
这本县一出,本来躺在破烂稻草上的这人就猛地一睁眼:“你是县令?蔡旭调走了,还是死了?”
“大胆,你敢直称官人姓名?”刘觉明怒吼一声,就要开门鞭打。
如果在没有入狱前,对这人他还畏惧几分,毕竟在衙门中,他当差,武功也是数一数二,但是入狱一年多,按照监狱的规矩,就是饿得他们半死不活,就算再强的人,一年下来,也骨瘦如柴,怕他什么?
“慢,你祖上是从八品的宣节副尉,跟着张大将军门下做事?你以前是衙门中办差的?”方信问着。
“是又怎么样?你赏我酒肉啊!”吴杰眼睛一挺,说着。
“赏你酒肉又何难?刘觉明,给我找找,有没有酒肉!”方信就这样说着,其实人的命格很奇怪的,方信总结了一下,一个叫器,一个叫气。
什么叫器,就是最大的容纳度,也就是可以做到最高的程度是什么,这种相当难突破。
但是追究器的大小其实对大部分人来说,是一种没有用途的事情,因为大部分人都不会达到自己人生最高顶点。
草莽之中,器大可容一郡一省的人也有,只是他们大部分情况下,是没有机会发展出来,有的话,也就是乱世出英雄了。
气就是器容纳的东西,方信是以自己的感觉方法来说的,命运福祸,和这很有关系,而现在此人,观其器相,却还真是一郡一省之量,比起原本李睿还强一些。
气也比原本的李睿强,这种煞气,日后出狱,应该就是地痞流氓的头目,如果世道稍乱,就是一个山大王,再乱,说不定就是一股起义军将领呢!这样想着,却见监狱小头目上来:“大人,小人这里有一壶酒,几斤猪头肉,不知可好?”
“好了,快拿来,我都半年没有闻到肉味了。”吴杰大声喊着,等拿了过来,就一把抓过,咕嘟地喝着,然后狼吞虎咽。
方信笑眯眯的看他吃完,说着:“吴杰,你原本是军将之后,又当过公差,本县正缺少一个侍从,你就跟我办差吧,如何?”
“那我就跟着你了,给大人磕头了!”吴杰擦了擦嘴,就跪了下来。
“大人?”刘觉明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怎么,你对我的处置有意见?”方信有些不快地问着。
“不,当然没有。”刘觉明心中一凛,连忙说着。
吴杰不过是小罪,又不是十恶不赦的罪犯,知县自然有权力生杀予夺,放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这就是古代知县的大权了。
“放他出去,然后就领个衙兵的差,以后就跟着本县了。”方信淡然说着,但是说完,却觉得一动,不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又吃了一惊。
原来,方信这话出口,顿时对方就多了一丝红光,并且就和他原本的煞气结合起来,而自己原本粗大的红色官气,却削了整整三成!
而且,两股气息相连,自己虽然压制住了对方,但是对方还有些桀骜不训,这是因为自己的官气还不够强的缘故,也是因为对方也没有受到自己好处的缘故。
原来招揽于他,是要承担此人的因果,并且以后的责任,方信若有所悟,不过无所谓,这人用得好,同样可以为自己增加气数和功德,不过是现在支出罢了。
方信顿了一顿,就不再考虑这事,对着刘觉明说着:“新年了,你看这卧草,湿透烂透了,把他们分批放在外面晒些太阳,卧草也换上新的干的,没有家人送的,也给点荤菜吃,也算是过年罢!”
“是,大人!”刘觉明说着。
这个世界,当然有着神道。
其实,也算是华夏文明特色的神道了。
只是在这文明圈中,天子受命于天,就等于接过了大地上的神权,所以才有这句话:国之大事,唯祭唯战。
当然,天子干涉神道的力量也是有限,本身寿命和神通上受到了极大限制,也就是说,天子自己基本上不可能通过修炼而延长寿命,也不太可能获得神通。
但是他却可以剥夺和赐予某些神道——在法定的祭祀场合上。
比如说,刚才所见的狱神,就是天子册封的神道,多来自刑法方面人员,因此虽是正神,却十分暴虐凶残,但是镇压监狱很是有效,冤死者灵魂基本上不太可能反抗。
当然,其实假如县中设了正九品司法曹,那下面就会有一个从九品的县狱吏,这和巡检同级,一个管理监狱,一个管理治安,而获得了官位的县狱吏,只要保持着日日上香,就可以在关键时使用神打——请狱神上身(当然狱兵其实也可以,只是没有品级,就相对难些)。
一旦请了,短时间内,就可获得狱神的武功和神力,自可镇压监狱暴乱,但是狱神是残暴的神道,请了会伤身,甚至某种程度上折寿。
阴阳不分家,森严的品级,也算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方信受此阳职,位居七品,至少在没有剥夺官职前,他的地位其实还在狱神之上,当然凡人官职总有时间限制,而这等阴神,却可长久下去。
这间等等,情况非常微妙。
吴杰出狱后,洗了澡,换了衙兵的公服,就来拜见过了方信,这样过了一周,吴杰就很明显精神起来,手持军刀,就跟着了方信。
原本刘觉明领导的衙兵班子,经过这些年经营,已经难以容下,因此吴杰也聪明,虽领了衙兵的公差,但是却成了方信的贴身护卫,这也正合方信之意,甚至你越排挤越好,这样吴杰就没有其他出路,只得跟着方信了。
这一日上午,方信无事,起身走走,就看见吴杰手挥长刀,正在院中锻炼。
“吴杰,你这练的是军刀吧?”这刀法凌厉狠辣,方信看了几眼,就说着。
“回大人的话,正是祖传下来的军中刀法!”吴杰喘息着,停了下来。
“那你家有没有武备志?”
“回大人的话,有的,当年八品以上,就有赐下,祖上当年,就蒙朝廷恩典,赐了一本,一直藏在家中。”
“那好,你好好修习上面的东西,会有用。”方信意味深长地说着。
这个世界,省贡院中,就有本《武备志》,里面就有非常精华的剑法剑诀、炼气法、兵法谋略、以及刀法精华,这本书是大楚太祖时命人采集所写,由许多经过百战的将领和悍士贡献心得,如不是古代无法系统化,原理化,几乎就等于主位面三阶剑刀术了。
当然,《武备志》这样珍贵的兵书,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有机会接触的东西,地球明朝名将戚继光曾说:刀法甚多,传其妙者绝寡,军中诸技,惟刀剑法少传。
这种《武备志》珍贵书籍,一般只会在军中流存,而且必是将门世家,不可能随便能流传到普通士兵和民间手中,因为持一本,吃透了,就可自成一家。
至于江湖上的武功门派,说穿了,一般开武馆的,也就是一阶程度,而一般白道黑道开镖局的,也到二阶顶天了,差不多就是军中百夫长的水平。
那些为了学一技一能,而拜师学艺,奋斗十几年的年轻人,却不知道,这种技能,在官府书库中多得是。
对于读书人来说,特别是高级读书人,比如说举人,这些东西无非是随手可看的东西,随便拿一本就是所谓的秘籍,省贡院还不算专门收集这类的书籍,但是随便找找,也找到了十几本好东西。
如果进了翰林,还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好东西,就这样漫不经心地放在那里呢!
可惜,没有几个读书人,会去真正学这些剑术,当成杂书看看倒是津津有味。
方信正想又说些什么,突然之间,外面传报过来:“大人,闵凡柏回来交差!”
方信顿时精神一震,说着:“快叫他进来。”
闵凡柏是他这几个月挑选出地一个公差,很是伶俐,又有些本事,前一阵给他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果然,就见他进来,行个礼:“大人,小人回来了。”
“家中情况怎么样?”方信就问着。
“回大人的话,家中情况甚好,两位夫人都有身孕,有人服侍,送上了老爷的信和礼物,老夫人非常开心,还赏十两银子给小人。”
“赏的好,赏的好,这是你应该得的,老夫人身体还好吧?”
“老夫人是有福之人,身体很好,她说,别挂念着家里,家里都很好,让大人安心,这是老夫人,三位夫人的信!”闵凡柏连忙从内兜中,取出了三封信,递了上去。
“很好,很好,我很高兴,来,跟我来,本县就再赏你十两银子,能在二个月来回,你实在辛苦了。”方信说着,这倒是真心话,因为路途遥远,二个月就一次来回,虽有马匹,也实是不容易。
“谢大人!”闵凡柏乐滋滋地说着,跟了上去,辛苦当然辛苦,他也想早点办好差事,回来过年啊,现在都是腊月二十八了。
到了内房,方信先是开信,目光复杂地阅读着,沉默半响才又问着:“那我派去查看的那一家呢?也找到了?”
“大人,就在顺路上,找到了,郑心安,幼子三岁,郑顺,小人奉你的命,就还了他一百两银子。”
方信“恩”的一声,转了几圈,回过头来,森然说着:“你有无贪着折扣?如有,现在可说,不然等我查出,哼!”
“大人,小人怎敢,这是收据。”闵凡柏立刻扑通一声跪下,说着,递上一张纸条。
“那好,说说他们现在的情况。”方信拿过来,看着,怔了怔,才说着。
“他们的情况不是很好,听说原本女人,是青楼管事,本有一个住宅,后来她死了,这家就被赶了出去,现在住在城中小屋中,这一百两银子,送得正是时候!”闵凡柏揣摩着上司心意,说着。
方信心情有些复杂,他当这知县,其实就是这县的束缚灵,非特殊允许,不要说游山玩水了,就是想出县回去看看家人都不可以,沉默半响才说着:“你差事办得不错,这是十两,你拿下去吧,都腊月二十八了,今天就直接回家去,来年十五前来办差!”
“是,多谢大人!”闵凡柏连连拜谢,其实这次他收获甚丰,路费二十两,他省吃俭用,只花了十两,老夫人赏了十两没错,但是三个夫人都有赏赐,大夫人赏了九两,二夫人赏了八两,三夫人也赏了八两,再加上现在知县老爷又赏了十两,这二个月,赚了整整五十五两银子!
比得上十年当差的薪水了。
见闵凡柏退了出去,方信心中一松,可以回去见那个李菲了。
这次是五月来,到现在是十二月底,就是7个月,现实世界是20天,也应该去看看萧冰了,毕竟现在是算是新婚期间,脱离时间长了,不好。
至于许多政事,都已经一手安排下去,这些功德,就算由化身来主持,也算到玉如意中——事实上,就算是化身自己赚的功德,自己也获得一部分,只是比例只有十分之一左右。
封建社会的知县,其实真的没有多少事做,除非是自己想做,化身应该处理得不错才是,这些天一直没有打开玉如意,也看看功德。
当下,见得四周无人,就拿出了玉如意,见到了有630份功德。
原本玉如意中,大概有五百功德,这个世界后土娘娘的传播,因他而起,也算是功德,虽然没有原本爆炸性发展,但是稳定到每日(这日是指主世界的日,这世界的一年),也有3份功德左右,而主世界慈善基金,以及上次中世纪位面都各有1天1份地稳定功德,因此这20天,大概有100份功德。
那当到知县到现在,才得了30份功德,不过,考虑到现在主要政策,还没有见效,还没有惠及万民,功德不多,这可以理解。
想到这里,方信不再犹豫,呼唤着密码,现在他在基地权限很高,A级,因此基地立刻响应了他的命令,位面传递器立刻过来,将他的灵魂,转移回了主位面。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91章 - 位面合作
来得还正巧。
方信从基地起来,稍加休息,就回到了萧家园,一走近,就略皱眉。
“阿信你醒了,来,过来说话,这是雷德里家族的戴维西小姐!”大厅中,正巧有客人,萧红琴亲切地说着。
方信第一眼,就看见了萧冰,她今天穿着到小腿的黄|色连衣裙,见他进来,她悠然举起纤手,笑了,顿时,房间中似乎失了颜色。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长裙中露出了修长雪白的小腿,那种独特的魅力使她永远是一种中心。
“妈妈,阿冰,戴维西小姐小姐你好!”方信向着两人打着招呼,就坐到了萧冰的身边,眼神扫过了今天来的客人身上。
金色长发,冰绿的眸子,这时还是八月中了,穿着西式礼裙,高挑的身材,曲线毕露,雪白的肌肤,露出了一种特殊的晶光,真是一个西方美人。
可是,使方信注意并且警惕的,是她身上存在那种气息,那是幽暗而宁静的,但是经过片面黑暗伯爵的事情,他明白这种气息是黑暗凝聚而成,而且是相当纯粹的那种。
感应上去,浓郁黑暗,如最深的夜一样深不见底,不过比萧红琴五阶来说,还差上了一些,这种深不见底,更来自于黑暗那种吞噬和隐藏特性,这种吞噬和隐藏,使她虽然坐在那里,但是整个人自然有一种模糊,似乎看不清楚的异象。
就算如此,比方信现在,还强上了一些。
就在这一看一座的瞬间,两人目光相对,就已经有克制的交锋了。
“你好,方信,年轻的天才剑手,我也已经听说了你的名字。”戴维西用着几乎是教科书上那种标准汉语说着,只是这种标准,在真正谈话时,就显得有些呆板。
两人就握了握手,其实她非常吃惊,因为在他一进门,她就感觉到,那种不算非常强大,但是无比纯净又可怕的气息,那是一种与教廷圣光一样可怕的力量,但是仔细体会,又有本质的区别。
如果不是东方有自己的体系,她几乎要以为自己面对的,是教廷的某个年轻但是受到神宠的牧师。
就这一交谈中,戴维西就用上了数种密法,用的量并不大,非常细微,但是其实这已经足够了,几次下来,却立刻被圣光化解,这就等于演习了。
稍后,两人一笑,都坐下喝茶。
“她来作什么?”方信和萧冰等会出去,就问着她。
“她是雷德里家族的人,和我家有些交易,以后我们,会获得基础魔法教育,至于再多的东西,就必须自己寻找和积累了。”“魔法基础?”方信有些诧异,重复地说着。
“恩,魔法一阶和二阶的全套基础。”萧冰感慨地说着:“其实帝国也有部分收集,但是西方封锁这方面比较严格。”
“帝国封锁技术相对弱点,不过,已经不错了。”方信说着:“而且,网络上放出二阶,也是为了普及教育,多培养英才。”
帝国已经比地球上中国好上许多,地球上中国,也许是教化四夷养成的习惯,结果非常愿意向外免费输出技术——恩,唐太宗李世民功绩最大,送四夷的礼,都送工匠和读书人,使因此大唐开国短短一百年内,就使周围四夷,一下进化了一千年,以后中国和其他土著国家,就再无技术上时代差距,也奠定了日后胡族强盛的基础。
“恩,这次你回去,有什么收获没有?怎么匆忙就出来了?”萧冰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问着。
八月中,还没有秋叶落下,来到了阳台上,下面是花园。
“想你了,所以就出来了。”方信抱住她,吻了一下,萧冰也随着伏在他的胸口上,笑着:“又在哄我了。”
“怎么,不喜欢我哄?”
“当然,喜欢,你多说些,我爱听。”萧冰也吻了他一下。
方信于是就一一说着,萧冰笑着听着,等听见那个人(她以为是夺舍的人)做得很不错,她眸中显出一点光来,说着:“上次还没有来得及和你说,其实这夺舍人的问题,很有一些法律上的问题,争论得很厉害,帝国议会也在争吵。”
“哦,是有没有人权的问题吧!”
“是的,一方面是人权,在片面上的行事,是不是按照一定法度来,议会在争吵着,特别是夺舍人的问题,不过,这大部分是清谈罢了。”萧冰说着:“除了五阶外,位面目前无法正常进入,只有夺舍,这不是道德所能限制。”
“被夺舍人的反应,也是最重要的因素吧!”方信考虑着这个问题,也问着。
“对,一般来说,夺舍年纪是15岁到30岁之间,我们人员会停留到五十岁到五十五岁,毕竟以后就不能做事,不能浪费能量,所以停留一般在四十年内,现实世界四年左右。”萧冰目光一转,说着:“基本上在那个年纪,离开后,身体也会死亡,为了防止信息泄露,一般是不允许原本身体主人复活的,你那个寄宿人的反应是难得理智,而愤怒和仇恨的情绪相反最多。”
意思就是下次,一定要处理好这个寄宿人的身份,给予毁灭。
方信和她清澈的眼神相触,心中掠过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不由暗中警惕,别在这个角度上露出马脚。
不过,也不必太担心,时至今日,几次位面旅行,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出现什么未知的知识和心态,都很正常。
“哦,刚才和戴维西合作,是什么?”
“历史位面穿行!”萧冰慎重地吐出这句话。
方信没有问,他相信萧冰会解释,果然,萧冰淡然说着:“投影位面穿行,有许多奇异的规矩,而其中一条就是,哪个文明的人,基本上只能达到属于这个文明的投影位面。”
方信皱起眉:“那我上次?”
“你上次去了那个小片面,根据你的描述,却毫无疑问是属于欧洲文明体系的投影位面,这就很有些不可思议了,不过,也许是你那时身上有着本质上属于欧洲文明中黑暗能量的缘故,才会牵引到那里去吧!”萧冰也带了一丝疑惑说着:“事后我们追查,的确,三原悠已经宣誓信仰了某个欧洲黑暗之神,信仰是最大的力量之一,从此他从属于欧洲文明,也可以说得通。”
入华夏者为华夏,出华夏者为四夷,投影位面还真有些文明审查的味道。
方信压下心中奇异的波荡后,方信就问着:“那这次合作,就是相互交流到其他文明的位面中去?”
说着,他就在沉思,萧冰看了上去,心不由一颤,在沉思中的方信,眸子深邃莫测,包含着一些深刻的智慧,令她生出微妙的情绪。
她点了点螓首,说着:“正是,这次合作,其实不单是家族合作,而且是帝国默许的合作,我家只是其中一支,你看,他们就是这次来的人员,其实不醒来,我也会叫你醒来了,你是队长,这事必须你来主持才是。”
方信看了过去,却见得下面有几个白种男女正在花园中喝茶。
“第一个是丹卡尼,一个强大的战士,按照他们的阶级,是黄金骑士,第一阶是战士,第二阶是青铜骑士,第三阶是白银骑士,第四阶是黄金骑士,最后一阶是圣骑士,也是神话中的半神类的英雄,这是希腊文明判断人种的标志。”
“下面是巴斯特,同样是强大的战士,大概是三阶和四阶之间。”
“伊迪卡伦,他是魔法师,三阶。”
“还有是艾贝尔,一个三阶的德伊鲁!”萧冰说着。
丹卡尼端正严肃,就算是喝茶也一丝不苟,很有些骑士的仪态,而巴斯特就算穿着衣服,也掩盖不了那强大的肌肉。
至于伊迪卡伦,一个瘦弱的少年,很是文雅,方信看上去,他却立刻感觉到,反过来,就是一笑,而艾贝尔,竟然直接躺在了草坪上,露出了优美的身段来。
方信不会自大到把别的文明精华,看成野蛮人,他们的力量也同样有着源泉,有着根基,有着展望。
方信友好地笑笑,然后收回了视线,然后问着:“穿Сhā旅行很容易吗?”
“不容易,其实是一个牵引力的问题,因此必须有着接应。”
“接应?”
“恩,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信仰,在投影位面,把他们塑造成神,只要有一千人长达一年的信仰和祭祀,就可让他们能自由穿入这方天地,但是这后遗症太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千里之堤,溃于蚁|茓,帝国和欧洲都不会轻易允许这事发生,特别是自动引入。”萧冰眸子亮了起来,淡淡地说着:“我相信,就算有人这样做,也会第一时间格杀,而且这种格杀,甚至是合法行为。”
“恩,理所当然,大家都很明智。”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投影位面的意义,还没有彻底挖掘出潜力,但是谁也不会让出。
现实中殖民的意义,已经很清楚说明了这点。
萧冰微微一笑,说着:“其他方法,就是我们先进去,然后用魔法阵进行召唤,使他们降临在那方世界,这是临时性的渠道,这魔法阵,也已经告之我方,就这一项,也算是收获了,具体原理,还必须研究中。”
“目的呢?”
“目的就是交流技艺,双方都不禁止对方找投影世界的人学习,这也是目前合作能允许的最大范围。”萧冰解释地说着:“文明位面,必须有着类似文明才可前往,因此理论上说,在投影位面也可以找到大部分保密技术,当然,仅仅是理论,单是收集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那去过一次,如果在那个世界留下深刻的痕迹,是不是可以再去呢?”
“你说得很有道理,应该是这样,留下深刻的痕迹,自然打开了去那个世界的路,所以,双方都应该有着清洗的义务,一旦发觉对方队员有出轨的行为,不但会在现实中抗议,也可以在那个世界进行清洗,以保持位面文明的纯粹性。”
“我明白我要作什么了。”方信点了点头,说着,心中暗自感慨,萧冰知道的内情,远比他多,当然,也可能已经在A级权限内,只是自己没有阅读可阅读的文件吧!
再默然片刻,方信就露出了了悟一切的微笑。
萧冰为这微笑而动容,他刚才过来,自己就在感觉着他的气息,但是让她黯然,也让她欣喜的是,方信的气息越来越淡,也越来越纯,眼神清如水,又深邃无尽,一举一动,说不出的气宇轩昂,雅致从容。
明明还没有突破到四阶,就算在说话之间,他的气息,已经似是融合在天地中,但是又和单纯的修炼者的天人合一不一样,他并非是人为来保持这个一致,而是某种波动,自然与他合一。
这就是妈妈肯定地说,他一旦力量达到,就可突破到五阶的原因吗?
恍惚之间,原本那个青涩的少年,却转变成如此深不可测的男人,这本是大喜事,但是她心中,却突然之间想起一句话来。
“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眼睛一酸,就莫名觉得已经失去了一个无比重要的东西,心空空落落的,几乎要落下泪,只得转笑问着:“你笑什么呢?”
“相互学习只是一方面吧,关键是积累着到达异文明国度的经验,怎么样迅速吸取,怎么样迅速获得认可,怎么样建立坐标——去那些失落位面,是吧?”方信自信地一笑:“如果说,现有文明都有自己的投影位面,那历史有许多民族,建立过辉煌的文明,又随之灭亡,那他们文明建立的投影位面呢?”
“这些文明,已经没有了继承者,但是它们还会存在,帝国和欧洲,相互学习,相互探索,积累的就是在这种异度文明生存和发展的经验,以求在某种突破口下,进入这些失落文明的位面,并且给予占领和消化吧!”方信从容而说,眸子中闪动着慑人心神的异芒,似乎真理就在把握中。
萧冰涌起难以描述的感觉,过了一会,缓缓说着:“你的猜想很有道理,很可能是这样,不过,失落文明未必是据为己有,可以分享。”
方信笑地说:“分享,恩恩,也许吧,但是分享给你千分之一,万分之一,最皮毛的东西,也算是分享啊!”
“而且,可能不仅仅如此,作为有着深厚历史内涵的帝国,自然从属自己的投影位面已经有许多了,但是如果是现代发达,文明根基却很浅的国家,天然从属的投影位面就不多了,特别是出现文明断层的国家,因此它们现在焦急着,第一目标不但是消化自己可怜的投影位面,而且还会侵略占有新的位面吧!”
“世界诸国诸文明的战争,已经在酝酿中,只是以不同以前的方式!”方信眸中亮起了光,充满着对未来的绸缪,接着又摇头苦笑着:“以后几十年,当位面探险达到一定程度,那就是空前战争开始的序幕。”
萧冰幽幽一叹,缓缓点头说着:“也许是这样吧!”
“你们在聊什么呢?”就在这时,戴维西走了过来,她似乎已经谈了成功,神采飞扬,走了过来。
“随便聊聊,正说到怎么样治理一个县的问题。”方信回答地说着。
“哦,治理一个县?贵队中已经有人爬到这个位置了?”戴维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方队长可不可以把情况说一说?”
每个世界,都有些规矩,都有维护原本秩序的力量,因此探险队都必须按照规则来,否则的话,在任何一个世界,区区四阶或者稍有几个五阶,都是扑街受死的份——想想吧,面积不过是二个大县的那个片面,也有一个相当于五阶的黑暗伯爵,甚至大批维护秩序的力量。
何况那些大位面,神灵和国家的力量,都可随意捻死那些不知死活冒进的探险队——探险队早期历史,那些想殖民的人,都受到了空前的打击,死得一个也不剩,连灵魂也没有回来的事情多得是,所以大家都学乖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爬到一县之长的地位,就很不容易了。
“可以是可以,我不管你和妈妈说了什么,但是到我的队中来,却按照一个原则!”方信冷笑地说着:“按照S、A、B、C、D、E六等来分级!”
“你所提出的要求,那就等于将来你必须答应的东西,我所承认的义务,也必是我以后可享受的权利,事情不同,按照轻重等级来判断,如何?”方信的话,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戴维西不由一怔,看了一眼萧冰,萧冰却静静而立,见她望过来,只是一笑,并没有说话。
方信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将目光投向远处的虚空。
戴维西沉吟了片刻,说着:“这是贵队的规章?”
“生意归生意嘛,我相信分个清楚,对大家都有好处,这是为了以后合作考虑,毕竟我队,也可能来到你那面的世界中。”方信淡然地说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且生意就是生意。
就在这时,萧冰说着:“他的意见,就是萧家的意思。”
戴维西听了,笑了:“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必须立个章程,我先回去商量一下。”
说着,就礼貌地告辞了,很简单,方信的意思就是,以等级来划分权利和义务,你想要享受B级权利,那就必须同样贡献出B级代价,这是一个平等交换的过程。
凝视着她下了楼,又到下面花园,五人就在议论着,然后就对着阳台上的人一笑,就上了车子,开了出去。
方信上前,搂住了萧冰细细的腰肢,说着:“我们下去散步吧,刚才我的决定,你有什么意见?”
其实按照正常关系来说,方信这种就是擅权了。
“恩,妈妈说,小队的事情,全部由你做主,你看着办就是了。”萧冰说着:“刚才,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就在近段时间,查些资料,并且晋升到四阶内息和阴神,以后旅行,大概需要相当的力量才行!”方信搂着她的腰,手就慢慢伸到她的胸上,慢慢地抚摩着她的Ru房。
从阳台上,下面是一个宽阔的花园,种着各种各样的繁茂的植物,远处,池塘中,池水荡漾着蓝色的波光。
萧冰啐了他一口,说着:“下面有人呢!”
“那我们进去好了,我很想你呢!”方信把她一拉,萧冰身体宛然无骨,就被他拉到房间内。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92章 - 打破关卡
夜深人静,方信才起身。
透过了窗外柔和的月光,可以清晰看见床上萧冰的一丝不挂的祼体,几场欢娱,娇柔婉转,现在已经累了,沉沉睡去。
方信注视着这雪白玲珑的女体,吻了一下,就穿衣而出,来到了外面的书房中。
书房中,陈设十分雅致,一幅“淡泊明志”的挂壁。
上好的古木家具,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清香,而连绵的书架,摆着层层迭迭的书籍,不少还是线装古本。
萧家的藏书啊,这里只有数千卷,想必真正的书库,更加丰富,方信非常有兴趣,准备一一阅读,只是,现在还不适合,灵觉感觉到四周并无监视器,他就找个毯子,端坐着,闭目调息。
内息徐徐转化,月光被吸纳,就算方信资质已经改善,而且三阶到四阶,也不算本质的突破,但是凭着感觉,也知道这起码是一二年温养功夫才能完成,而且还省了化纯这步——因为本来就是很纯了。
四阶其实是肉体和内息的巅峰,只要再进一步,就进入到生命本源,因此四阶之前,全靠力量(或者说法力也可以),理论上人人可修,而四阶之后,却真正要某种大境界大机缘才可。
而且,现在方信修行,是分割的,在投影位面无法修行在主世界的肉体,包括内息,但是一旦进入四阶,就成大循环,内息自会缓缓而增,而自己灵魂修炼成果也可积累着突破资粮,如是五阶,那更是超凡入圣,据说可以自行打开投影世界(但是还是非常危险,比不上位面转移仪稳定和安全),并且彻底知行合一,所思就是所行,可所谓进入大愿大行的神明境界——尽管是一种萌芽。
一二年时间啊,实在太漫长了,方信几乎等不到了,但是还是苦笑。
笑过之后,方信召唤出了玉如意。
透明的青玉如意中,一层金色、白色、红色的光辉,占了一半,现在是第七颗地状态,打开第八颗星,需要一千二百份大功德。
将心神沉入了玉如意,一片空间闪烁,七颗星辰都亮着,它们彼此之间,有着若干条螺旋状的光带,这是彼此的连接,非常像星图,并且都在不断地旋转,而功德光环围绕着它们。
空间中的功德光液,占有了一半,在里面往返地流动着。
第一个星,代表的是丰饶——丰饶代表着财富的积累。
第二个星,加强自己的体魄。
第三个星,这是一个预言和有揭示性的符号,它经常带来对命运地忠告。
第四个星,风,代表了快速的神行。
第五个星,这是代表报酬,也只有获得了它,才可以真正把力量转化成改变肉体和精神的存在。
第六个星,契约,是一种分享契约和礼物,收到礼物就将接受者置于对给予者的一种义务之中,可能它的更深合意是它在两者之间产生一种契约,也是第一次具备与人分享和分担的力量
第七个字,意思是光明,并且这一光明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它照亮了不确定或无知的黑暗,这种光明是大能力。
这七种能力,都已经非常不错了,其实方信已经慢慢领悟到,只要打开了,就算你不使用它,它的七种能力已经潜移默化地渗透到身心之中,就好比磁石和同化过的铁一样。
这代表的,就是资质,而且是可开发的资质,可惜的是,现在仅仅是一种萌芽,方信现在无法有效利用,当然,修行魔法和神术,都可能开发出类似的能量,毕竟现在已经有着风、光二种能量特性,以及多种能力基础,但是方信并不愿意在这方面花功夫,任何一项能力,真研究起来都浩瀚如海,还是先得了根本再说,别迷失在其中了。
第八个颗星辰,又代表了什么力量呢?
朝里面看去,可以看见,深不可测的黑暗,最近的第八颗行星,却已经轮廓可见。
可惜地是,现在功德不能花在这方面,“青玉如意,随我心意,以六百份功德,为我易筋洗髓吧!”
方信盘膝坐定,心中默念,顿时,青玉如意的第二个字符,大放光芒,里面的金液,不断向这个字符中进发,渐渐地,这个字符发出一圈光辉。
片刻之后,青玉如意猛地大放光芒,半空之中,光雨点点,自上而洒,但是这次,一开始,方信就觉得不对,不是前二次那种觉得透体清凉,如饮甘露的感觉,更是一种痒麻的感觉,一开始这种痒麻还可以忍受,但是随之,这种痒麻竟然一层层深入,由皮肤渗透到了血管和神经,又由神经渗透到了骨髓。
方信没有想到会这个,幸亏经过了多次历练,早已经心坚志定,咬牙拼命忍耐,当然,就算他不忍耐,其实这过程照样进行,但是会损失部分功效。
身体内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每一寸骨髓都在转化,如果不是转化骨髓时,就好比刀在刮骨头一样,方信只怕再难坚持——那痛苦反而冲淡了痒麻。
大汗淋漓,咬牙坚持,迎接着一波波的痒麻和痛苦,这时间虽然只有半小时,但是几乎是遥遥的时间,等痛苦完毕,他才真正感觉到身上全是血汗。
飞奔到了卫生间,迫不及待地坐上抽水马桶,只听见噗噗之声不绝,整个房间内顿时充满了恶臭,等全部泻完,他看去,发觉泻了半马桶,这几乎和第一次一模一样,于是连忙放水,把它们全部冲了下去,再打开热水笼头,整个洗了一下。
衣服也不能穿了,小心地把衣服撕成碎片,冲掉,换上新衣。
然后倒上一口水,喝下,缓了缓,这才拿起手来。
手反而并没有多少变化,但是方信知道,自己已成了所谓的“全真体”。
这本是四阶之后达到的最高顶点,人体达到了能达到的巅峰,现在三阶和四阶之间的关卡,已经不存在了,可以说,只要方信继续修行,等内息彻底转化和补完,就是四阶巅峰了。
运转内息,内息几乎是如同运转在虚空上,不但没有丝毫障碍,而且其获得的内息质量好得没有话说——在这个阶段,可称得上至纯至清了(到了五阶自然有自己的标准)。
外在元气一旦进入身体内,就转化,这种使水|乳合一的感觉,使方信明白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现在方信修炼的速度,基本上是一般人的2倍左右,而且损耗也小。
不过,肉体的转化,已经差不多到顶了,再用这方法也没有多少意义,当下静坐着调息,直到天亮,现在感觉内部空空的,这其实是正常现象,毕竟壳大了嘛!
一夜到天亮,方信感觉到修行突飞猛进,但是其实对壳来说,只增加了一点,不由苦笑,思考了半刻,想了一种记载着的隐蔽气息的方法,就使用了,顿时,精华内敛。
这时,已经是清晨,方信看了看里面,萧冰似是极满足极累,竟然这时还没有醒,当下一笑,也不打搅,见天边已经露出了第一丝早辉,朦胧的早霞一片紫气。
方信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来,这时,其实还有一些夜幕参与,天上还可见到暗淡的月亮,庄园内却已经多处亮起了光,方信静静地等着,直到第一线阳光真正露了出来之后,他开始吸取日精紫气。
原本吸取日精,不可多吸,十二口足够了,但是这时,方信贪婪地吸取着,直到日光转亮,才停止不吸。
才不吸,醒了过来,就见到了萧红琴。
“妈妈,你也出来早修行?”方信稍吃了一惊,说着。
对面萧红琴看上去,其实真是三十岁的成熟汝人,风姿绰约,并且这种容貌可保持百年,实是可羡。
“恩,自上次负伤后,我每天都作功课,以求早日恢复,再有一年就成了吧!”萧红琴淡然笑着,然后就吩咐一声:“就在花园中吃点早点吧!”
立刻有着一个服务员,应声离去。
“信儿,你已经冲破了四阶?”萧红琴走到了一处小亭中,自己先坐了,然后就笑吟吟地让他坐下,然后一开口,就是这个。
这时,服务员,很快送来了早点,一碗绿粥,略加一些小菜,方信也因此停口不说,简单地点头为礼,接过。
等服务员离开之后,方信点了点头,说着:“应该算是吧!”
萧红琴将一些青丝掠过,这不经意之间,竟然风情万种:“你的进步,实在让我都感觉到羡慕呢!冰儿呢?”
“她昨天晚上和我一起很忙很累,就让她多睡一会。”方信心中淡淡的暖意,回首看了楼上一眼。
萧红琴轻喝了一口粥,说着:“很好,我很喜欢你们这样,你既已晋升四阶,我有些话就要对你说了,本来前一阵子,就可以和你说,但是见你这时,志不在剑道,所以那时,姑且没有说。”
这句话说来平平淡淡,方信听在耳里,眼神却凝聚起来。
“冰儿,其实还欠了一些格局,不明白一些关键,她已经慢慢跟不上你了,所以你要多留下陪着她,有了孩子就很好,多几个孩子最好。”
方信想说什么,萧红琴举手打断他的话:“我们无需矫情,不过你四阶冲五阶,实是质变的过程,起码应该花费你二十年吧,冰儿这阵子,也正好稳固基础,炼纯归一,如果没有出大意外的话,你们两个,应该还可以携手共进五阶——等冰儿的孩子继承萧家之后!所谓的五阶,就是超越凡人的开始,打开不朽之门,有这个希望,无论怎么样支持都不为过,所以,你尽管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安排位面旅行,我绝不会干涉,明白吗?”萧红琴眸光沉凝,说着:“你的猜测,冰儿已经告诉我了,我可以说一声,细节也许有问题,大体趋势,你猜的真正不错。”
“明白了,妈妈,那戴维西的事情,就由我来决定了。”方信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大权。
“可以,吴嫒嫒和席云云,你都可以带进去,虽然他们才两阶,但是她们修行,在于心灵不在肉体,所以在那个世界,反而可以获得更快的进步,只是第一关相对困难些。”萧红琴略有些迟疑地说着。
“是,我明白,这我可以解决,妈妈,你地恢复怎么样?”
萧红琴抿嘴轻笑,这时正喝完了粥,拿起白餐巾,擦干净,然后才伸出素手来,一团白光组成的小球,顿时浮现在方信眼中。
这就是五阶之力,把神秘的力量,降临在现世中。
可以说,四阶以下,都不过个人修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唯有突破五阶时,传说中的力量,第一次挣脱了束缚,显示出来,连普通人肉眼都可看见,这可干涉物理规律。
小小白光球,方信深深感到其中凝聚的可怕能量,在压缩,在旋转,在存在,一旦眼前的主人释放出来,必将释放出干涉现世的可怕力量。
修为至此,才能与部分科技抗衡,以前,就是面对常规武器,也微不足道。
如果在古代,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神力,远远超过了那些土地城隍的力量啊。
“真是太强大了,妈妈你恢复了?”方信惊讶地说着,仔细体会着眼前光球的纯粹和强大,几乎是从虚无诞生的,破坏现世束缚的力量。
“已经修复完毕,还没有浑然一体,不过快了,大概还有一年时间吧,到那时,我的修为还可以进一步,毕竟负伤后,全盘修补,全盘纯化,也等于是一次大炼法。”萧红琴笑地说着:“你现在知道五阶对帝国的意义了吧,荣耀和地位,都不是凭空而来,根本核心还在这方面,其实你走剑种的路子,也可以把所谓的剑气降临在现世。”
“修行上,我有自己的想法。”方信淡然说着,这才真正明白当日萧红琴叫他不要参与剑道比赛的真意,事实上,有这等潜质和力量,区区一亿金钱,如同等闲,又何必与那些人争夺呢?
“说起来,投影位面的确是好地点,那里现世的束缚很弱,就算是二阶三阶的人,也可以提前体会到超前阶级的力量和运转的法门,这对成长,会是一个相当好的培养基地。”萧红琴眸光扫过,空明中似是有物:“可惜的是,对人的考验也非常大,梦中不知身是客啊,就算有着记忆,有时也难以分清,我到底是谁,恩怨情意,何是蝴蝶?”
“所以帝国才千方百计地要加强核心文明的道统,成为了精神甚至力量上的灯塔,成为了无数位面的明光——比如说李菲。”方信接口说着,他想起了李菲,摇头叹息。
“就是如此,帝国方面的考虑,也有多种,这是其中一部分。”萧红琴说着:“李菲的事情,必须严格加以制止,看看这六个月假期的表现,再是不是给她机会吧,如果那时,还有迷失的迹象,那她只能撤出位面旅行队了,你看如何?”
“恩,一旦动了真情,就有种种迷惑,我怕以后撑不过去,反被同化,甚至迷失,还是留她在主位面生活好,过些年,就会淡忘。”方信表示同意。
早点之后,就是茶来,八月底,阳光已蜕去了炎热,早晨的鲜花,却散发出香气,一时间,一片静默。
方信品味着茶,以及这片静默,脱胎换骨至此,他已经具备天生灵眼,望了过去,只见圣光充满世界,无量无限,在天地之间旋转。
突然之间,方信若有所悟,当人类的科技,诞生出智能机械这个程度时,人类就从劳动中解放出来了。
虽然不可能没有贫富差距和等级差距,但是总体上说,人类已经无需担心温饱,无需担心生活,再没有饥饿和寒冷,人权得以伸展,再没有太过明显的压迫和镇压,人类的痛苦,已经大部分减轻了,然后他们才能向着圣道奔去。
而能够做到了这点,就等于无量功德,有此无量功德圣光充满世界,并不希罕——可以说,无论什么宗教,以前都是教人解脱,离开这个世界,前往新的天堂。
但是这个痛苦的根源,世界本身并没有变,无论度了亿亿万万众生,只要有这无数世界在,还会诞生新的无量众生,继续沉沦在痛苦中。
只有世界改变了,那以后这方世界,诞生的亿万众生,无需解脱而得大自在大神通,这就是大慈悲大功德。
这一悟,使他顿时深刻地明白着这个宇宙的真理所在,以及为什么这个世界,成为主位面的原因。
往昔圣贤来度人,今我开道来度世。
神仙解脱可言贵,相较众生又何多?
这一悟,玉如意猛地一震,似是发生了变化,就在这一瞬间,方信似乎看见了无量劫无量众生无量世界在无限生灭循环。
就是这时,叮当声响起,方信醒了过来,一切归于身心,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萧冰的电话,她应该已经起了床,发觉没有方信在身边,就打了电话吧!
“方信,你现在在哪里?”
果然,才接通,萧冰那慵懒而清脆的声音就响起,方信向萧红琴略微示意,打开手机,就聊了起来:“嗯,我现在和妈妈一起喝茶呢,你也起来吧!”
“那我就现在过来,好久没有这样睡过了,真是好舒服。”萧冰微微一笑,屏幕上的她,似乎在伸着懒腰,雪白肌肤一片。
“那要不要,我每天都使你这样好睡啊!”方信也不避讳萧红琴,就这样说着。
“方信,你这个家伙!”屏幕上萧冰满是红晕:“妈妈也在听着呢!”
“有什么害羞的,妈妈会喜欢我们这样。”方信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一悟,本来那种隐藏在心中,淡漠一切的气息徐徐消失,化为了更纯粹的自在。
这世上,身为而人,爱华衣美食,以及美丽的女人,又有什么是不应该的呢?
男女情yu,也是如此,真想现在就抱着萧冰,再把她的衣服脱去,然后进入她的身体内结合,品尝其中欢乐,颠倒迷醉而不沉沦,这就是人道,也是在世法则吧!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似乎很有一些变化!”萧红琴就如此问着,她刚才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无非是已经寻到我道,已经打开大门,妈妈,五阶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关卡了,只等神通法力内息自然达到,就可进入五阶了。”方信笑地说着,五阶就是明了自己的道,许多人,要大智慧大悟性才可跨越,如今只是从容而过,现在,只等着力量达标了。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93章 - 谈判
再次日,入得附近的茶屋。
这茶屋,四周建着古老的红砖,周围种满紫藤,在这种时候,一串串花,重重叠叠,清香扑鼻,里面是小桌和藤椅,奏着音乐。
萧冰和方信入得里面,就见得一对姐妹少女在里面忙着。
客人并不多,但是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店主,没有担心,现在这种小本生意,许多人,已经是半偷闲来半赚钱了,自己开个店,按照自己心思来布置,吸引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在这里聊聊,天南海北无所不包,也度过一些悠闲时光,随便赚些钱,毕竟现在税金低廉,而福利甚广,并无生活上的担心。
姐妹两个少女,长得很像,又穿上一套一模一样的漂亮短裙,软纱所制,露出一大片,让少女肩背更加性感,胸围处半透明面纱,组成花蕾,宛然一只白色的蝴蝶,若隐若现,显出少女的风情和妩媚,裙下大腿光滑,还穿着凉鞋,青春逼人。
让客人不时注视,有的还上去调笑一番,而少女也很享受,与之聊天。
年轻少女的心态,总是要证明自己魅力,穿着如此性感,让前来的客人倾倒,就觉得乐不可支,这也很正常。
见方信和萧冰进来,一个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的少女就上前:“两位要些什么?”
“等会有人来,你给我调些桌子来。”方信笑地说:“人数也不会很多,大概再来是五六个人吧!”
“好的,请到这里来。”少女上前引导着,里面是一方角落,几方紧靠在一起的小桌,可容纳十个人左右。
引导完了,少女也不离开,只对外面那个少女打二个手指,然后就对着萧冰说:“姐姐,你好漂亮啊!”
眸子亮晶晶,不断看着萧冰,一脸崇拜和羡慕。
萧冰顿时笑了:“你也很漂亮啊!”
才说着,另外一个少女就已经端着二杯冰果上来了,才放下,她也同样发出了“哇”的一声,眼中星光闪闪,将手撮成拳头放在胸前,对着方信,一脸崇拜的样子:“帅哥,你好帅哦,而且还有这样漂亮的女朋友,看着就养眼了。”
方信不由渗出一点冷汗,他也是第一次领会这个世界的少女。
“你觉得哪个好看?”
“我觉得都好看啊,太帅太漂亮,我都喜欢。”
这对双胞胎,就在那里讨论着,到底喜欢萧冰还是方信,让两人都浮出黑线,直到店主一声喝,才把这两个少女拉了回去。
方信和萧冰,喝着冰果,桌上还有着一些棋,当下取出围棋来,两人就闲闲下着。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西方女子进来,随之,却是她的队员们,五人各有风资。
丹卡尼英俊而高贵,脸似雕刻出来一样,内涵同样是深沉的黑暗,而巴斯特的肌肉强健,也吸引着少女地眼光,至于伊迪卡伦的魔法师神秘,以及艾贝尔,那美丽中又不经意中显示出的野性,都让那对少女姐妹眼中亮起了星星。
方信站了起来,礼貌地说着:“戴维西,请到这里来。”
戴维西也看见了方信和萧冰,展颜一笑,大方的走了过来,然后丹卡尼就上前半步,为她拉开椅子,这才坐了下来。
戴维西才坐下,却立刻看着方信:“方队长,在二天没有见,您似乎变了许多。”
“也许吧!”方信淡然说着,不想解释。
戴维西也笑笑,她看着这个少年,资料上说,他今年才十六岁,真是可怖可畏,虽然说,有着位面旅行,心理年纪已经不能从相貌上看了。
这个少年的身上,带着某种神秘的气息,这种气息,让她警惕!
姐妹花送上了冰茶,这次没有靠上来,那种数人营造的气场,很明显地,隔离着众人在外。
“你们在下棋,我也很喜欢围棋。”戴维西说着。
萧冰抿嘴笑笑,说着:“那我们下一棋,如何?“好啊,下一棋!”戴维西一怔,然后就微笑地说着,重取了棋,选了黑。
“您好,方队长,我是丹卡尼!”
“你好,听说您是黄金骑士,我很荣幸能见到你,我也曾经遇到过一个强大的骑士,恩,如果按照您的算法,应该是黄金到圣骑士之间。”方信就这样一说。
但是一听见这个,本来浮现出贵族微笑的丹卡尼微微变色,他眸中浮现出淡淡的金光,稍过片刻,才说着:“不知您见到了那一个?萨姆吉?伊斯特尔?帕纳尔?还是迪金。”
“都不是,上面等人我不认识,我认识的是,和您一样,如此强大而深沉的黑暗气息,让我一时有感。”方信就如此说着:“我很是讨教了一番,获得了许多知识和技能呢!”
“和我一样。”丹卡尼沉吟着,问着:“不知他姓名是什么,属于哪个家族?”
“这我就不清楚了。”方信说着,现在离开那个片面,其实才从四月底到八月底,总共四个月,在那里也就是四年吧!
对那个位面来说,四年时间,也只是短暂的时间,仅仅足够初步适应和弥补战争带来的痛苦,想必那里,还正在建设吧!
片面第一骑士科尔塔德,本来处于四阶到五阶之间,但是迟早可以进入五阶吧!丹卡尼见到方信的表情,就不太信什么不知道,不过对方不说,也没有办法。
“你好,方队长,我是巴斯特!”巴斯特和之握手。
巴斯特很像以前在地球上看的角斗士,是一个强大战士,肌肉发达,但是这种在投影位面,由于转生的缘故,也许是实力削减最大的一个,至少在短时间内是这样,新得的肉体必须重新锻炼才可。
“你好!”伊迪卡伦只是简单地和他握了握手,没有多说话。
“方队长,你有很浓郁的自然气息,又带着圣洁。”艾贝尔也上前握手,说着,她眸中带着一丝绿意。
心中动了一动,方信就笑地说:“你也有森林气息,恩,我还是第一次真正看见德鲁伊呢,我想问一下,你能支配植物吗?”
“我们从不说支配,而是顺应和萌发,以维护自然。”艾贝尔认真地说着。
“不得不冒昧地说,你属于伊斯尔斯(英国)的德鲁伊体系,还是属于欧洲远支的德鲁伊体系?”
“您想问的是,我没有信仰大地和冥界女神梅迪尔丝(后土)吧,我信仰伟大的自然之神凯沙特。”艾贝尔大方地说着。
知道对方队伍,自然要查些资料。
唐太祖在位五十年,大唐复兴鼎盛,威服四夷,陆地打通西域,海洋上也确定了航线,朝贡国六十有一,但是最后十年,他下令建造空前的大舰队,远征海洋,寻找新大陆。
十年中,第一次远征东南亚,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出了亚洲,但是除了第一次,其他两次都没有消息回来,一千多年后,自然知道一支舰队到达了欧洲,并且占领了伊斯尔斯(英国),还在西班牙和葡萄牙建立了王国,只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只延续了五百多年就相当彻底地被欧洲同化,信仰也基本上变成了基督教天主教。
还有一支到了美洲,也可以说改变了美洲的进度,使美洲土著得以进化,也导致日后欧洲远征美洲没有成功,美洲分化成数个文明,二十余国。
不过二支舰队都受了旨意,要实行全球航行回到大唐,因此留下了据点和文明后,都继续远征,结果一支在非洲消亡,一支回到了东南亚,离大唐只有三百里,受大风浪而沉没。
由于劳师动众无功,耗费万人舰队二支,这实在大耗大唐元气,也是唐太祖在当时,以及很长时间认为的主要缺点,太子登基后,虽继续了海洋贸易政策,但是再也没有组织这种万人舰队。
至于德鲁伊教,在原本伊斯尔斯(英国)的土著部落就有,当时征服者汉族,几乎全部是男人,因此掠夺当地和欧洲女子为妻,导致两种信仰相互交融。
最后,后土变成了大地和冥界女神梅迪尔丝,并且也成为了德鲁伊的信仰。
不过,当时有一批土著,曾经带着族人迁移到欧洲,他们敬拜自然,并将橡树之神凯沙特视作至高神祗,当然,在欧洲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受到了不断扩张的基督教的极力打压。
直到二百年前,“德鲁伊教复兴”运动才逐步展开,甚至欧洲大陆的德鲁伊教团,都必须到伊斯尔斯(英国)来取经(虽然他们不认可信仰大地和冥界女神梅迪尔丝),直到投影位面被发现,这古老力量源泉进一步被开发,现在已经出现了蓬勃发展的趋势。
坐了下来,方信就可以感觉到她身上带着那种森林的气息,凯沙特说是自然之神,其实是动物和植物之神吧,以橡木为象征,那应该是如此。
一行人下来,就各自聊些去旅行世界的内容,这时,方信也说出了成为县令的原因。
“科举榜眼?相当于现在古文几阶?”戴维西一边下棋,一边注意地听着,听到这里,惊讶地问着。
“大概是四阶吧,但是实际上,那里考试有许多是核心思想,不认可的人,是无法写出那种文章的。”方信笑地说着,帝国去的人,就算是古文实修四阶,考秀才也许可以,考举人就难了,至于进士,那必须深刻明白,并且在文字中流露出那种哲学和思想才有中的可能,而且必须体会不同世界那些微妙的思想和规则。
其他文明的人,基本上不太可能中,除非他认可,但是这认可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半个华夏人了。
“你们呢?你们在你们的片面中,也可以控制部分权力吧!”
“也很难,您也知道,就算是同样文明和信仰的位面,具体还有些差异,这些差异理论上可以被克服,毕竟来自同一个本原,但是实际上,一旦错误就会导致异端的罪名,并且受到追杀,具体情况很复杂。”戴维西说着。
“是啊,一般特权还没有弄到,想掌握一块领地,成为世袭贵族很难。”丹卡尼说着。
两方面都有所保留地说些,喝着冰果,渐渐地气氛倒有些热烈,大家又看着下棋,没有谁是棋盲。
其实围棋作为强势文化之一,已经传播到欧洲很久了——虽然帝国,在三百年前的大独立浪潮中,大部分海外殖民地变成了邦国,但是帝国本身还属于世界第一,不然他们学汉语干什么?
但是渐渐地,棋下得很火。
戴维西的水平不错,两个女人之间下棋,越来越斗争激烈,到了后来,戴维西已经顾不得说话,投入到这盘棋中,已经是八月,已经是四阶的人了,都一抹,满头是汗。
周围的人,都提起兴趣来,给予观战,黑白一盘,就是厮杀满场,方信取了一杯冰果,退出一点,坐下喝着。
这时,魔法师伊迪卡伦过来:“方队长!”
“伊迪卡伦,你好,你有什么话说吗?”
“是的,本来队长是想和你讨论关于两队合作的事,但是她却下棋,那就由我说吧,反正也是一样。”他说着。
方信顿时对他的评价上了几分:“说吧,我在听。”
然后,沉默着,等待他整理心中想说的话。
伊迪卡伦想了想,再一次开口:“原则上,我队同意义务和权利共同的原则,具体上,还必须两队划分一个标准,进行有等级的分享。”
方信点了点头,说着:“这正是我的意见。”
“如果按照S、A、B、C、D、E六等来分级的话,首先,第一次带领进入新的文明位面,算A级筹码?当然,你我两队都会交换,所以这个应该并没有多少关系。”伊迪卡伦开口说着。
“如果第一次带领进入新的文明位面,算是A级筹码的话,那S级是什么呢?”方信反问。
“传播文明和信仰。”伊迪卡伦毫不犹豫地说着。
传播文明和信仰,就会改变这个投影位面的性质,而异种吸引力会越来越打开,导致屏障消失,因此这个S级定义,应该不离谱。
“恩,我同意S级的定义,那第一次带领进入新的文明位面,算A级,而由另一队帮助的其他人员都算B级,有一个人算一个?”方信估计了一下:“你方进入后,再自行召唤进入,算是C级,全部必须通报给两队?以统计数目。”
这个是非常尖锐的问题,比如说这次,如果对方进入了,自然可以通过魔法阵来召唤,因此如果不加以控制,自然数目和影响就无法控制了。
伊迪卡伦沉吟着,对方的问题接近核心了,暗中叹息了一声,说着:“这个很合理!”
“我们讨论一下活动原则,如何?”
“请方队长说来。”
“首先,降临的六个月内,主方队必须保证客人队的安全,无论是不是出于意外,死一个扣除一个B级筹码,如果灵魂都没有回来,扣一个A级筹码,而队长提升一个等级,你觉得这怎么样?但是如果有证据是主方队蓄意谋杀,扣除双倍,并且在现实中追究法律责任。”
“无论是不是意外?”
“是的,毕竟我们谁也无法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尽力,你说是不是呢?”方信意味深长地说着:“有时结果论和数据论,才是公平的,如果实在运气不好,也没有办法,是不?”
“好,方队长,这点我也没有意见。”
“然后就是提供的帮助了,金钱方面按照一般等价物来算,我方在这个位面,对你队提供的金钱帮助,也统一计入数据库,来日我队来到你方的位面,也可以获得相应的金钱数字。”方信说着:“至于不太好统计金钱的一些帮助,一些特殊物品,一些特殊关系和机遇,就还是按照A、B、C、D、E等级来算。”
“很完善,很合理,方队长真不愧一支探险队的队长,我基本上保持同意,等队员全部讨论通过后,就两队给予签定,并且上报两国政府。”伊迪卡伦想了想,说着:“还有,您能仔细说说您现在位面的情况吗?请允许我录音,这算是C级筹码,这样的话,我方先欠你们一个A级筹码,四个B级筹码,还有一个C级筹码?”
“可以!”方信这时爽快起来,就开始仔细说着自己位面的情况,包括自己所处的位置,拥有的部分实力,听完,伊迪卡伦鞠躬一下,回去召集了队员讨论。
方信再去要了两杯冰果,递一杯放在桌上,一杯慢慢地喝着,等待着棋下完,等待着讨论完毕。
“啊,请别再流泪,走了太久,一定很累,在大雨的街,你进来喝杯,所有的感情都可以回味,多少年后还能够体会,啊,请别再流泪!”客厅中放着音乐,那悠扬的女声响彻着整个空间。
当年,孔子曾说:“君子通六艺!”
是以“礼、乐、射、御、书、数”,这里的礼,是礼法,而书就是识字和写文章,数就是算术了,射的射箭,而御是指驾车,也可以看成骑术,其中乐就是音乐——其实,这就是文武全才之道。
严格地来说,音乐和咒语有着相通的地方,能通过某种节奏来影响人心甚至影响空间。
因此当这音乐漂浮在空间时,虽然外面没有下雨,但是也能使方信想象到——天又下雨了,老街又深又暗,并没有开着路灯,两街上种着有着大张大张的叶子地宽阔树,而在幽暗的街道中,咖啡屋中一片温暖的灯光,温暖着人心。
当下,就又回到了萧冰的身边,就搂着她的腰,静静观看着棋盘。
萧冰回过头来,露出微笑,亲了亲他的脸,然后继续回去下棋,这时,对方队伍,已经打开了腕光脑,并且和法律团联系,开始固定条款。
过了一会儿,戴维西终于以二子之负而输了,她放下棋,苦笑地说着:“哎,输了!”
“比我强多了,我才二阶的棋艺。”方信笑地说。
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超凡入圣,由棋入道,理论上是可以,但是实际上……因此棋道,比起地球上等价,稍有分别,一般来说,地球九段水平大概就是这里的六阶左右。
而萧冰棋艺上,应该有四阶上,相当于地球职业棋手六段的水平,已经算不错了,至于戴维西,实力略差,大概是四阶下的水平。
“队长,这是我和方队长讨论的,你看看怎么样!”伊迪卡伦这时,拿着三份打印出来的文件(店中有),各递给了戴维西、萧冰、方信。
方信取来一看,果然条款是刚才所说,但是自然细分了许多,方信自然和萧冰一起阅读,又发向萧家法律处检查,然后稍有点评和修正,至于戴维西,自然有队员和她说话,说出队伍中意见来。
再过了一会,戴维西走了过来了:“方队长,这个章程我同意了,您看怎么样?”
“恩,稍有几处修改。”方信自然将这事交给专家来处理。
这几处修改,是弥补漏洞,两队又讨论了一会,才算基本定稿,当下就签了字,交换了文件,算是合作意向书。
“方队长,我方想要降临在你所在安昌省,如何?”
“可以,降临之后,我会一一接你们过来,或者就地给予安置,请不要随意作出格的事情,要知道,那方世界控制也是很严格。”方信考虑了一下,还是把命格之数的选择,说了几分出来:“我建议你们不要一开始夺舍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他们的命格时刻受到注意,你夺了,如果被发觉,立刻会有天谴,这样大家谁也逃不了。”
“原来这个世界的控制如此严格?这算一个C级筹码,我们会记下!”戴维西听了,脸色有些凝重,不过又说着:“其实各个世界表现方法不一样,但是本质是一样,我们都知道怎么样适应而不是破坏,会谨慎选择。”
“恩,尽量挑选清寒人家的人,但是也不要太低了,然后我会想办法支持你们一笔钱,如果愿意来我的县中,更是欢迎。”方信说着。
“当然,我们会第一时间向你控制的县汇合,以学习许多东西。”戴维西立刻说着,她知道,在这种控制严格的位面,想虎口夺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探险队还是老实点好,这个县是方信控制的,自然许多方面就随便许多了,而且第一次合作,自然要取信于人,于公于私,在不考虑某些事情的前提下,还是集中了好:“时间上,由贵队安排,但是本队希望越快越好。”
“恩,这次,我还要修整半个月,这样吧,就九月十日去,怎么样?”
“那就这样说定了。”戴维西笑了起来。
“既然已经说定了,那就无事,现在也差不多晚了,我们是回家,还是去酒楼?”
“还是去酒楼吧,不敢打搅萧阿姨了。”戴维西连忙说着,面对一个五阶,又是萧家的家主,实在让她有点放不开。
那种无形的压力,就算不是针对自己,也时刻使她绷紧了,就好比一个人睡在老虎身边一样的感觉,所以她才早早离开萧家园子。
“也好,阿信,你有什么地点要去?”萧冰回过来问着方信。
“没有,这个地点,我还没有去过几处呢!”方信有些无奈地说着,表现出一种虔诚:“一切全靠老婆大人了。”
萧冰不由又喜欢又好笑,咬住嘴唇,用眼角白他,轻嗔地说着:“又在说这种话了,好吧,这里我还毕竟熟,我带你们去吧!”
方信起身,作为主人,这点小花费就算他的,划了卡,出了门,才发觉的确已经黄昏了,七人都没有自己开车,现在公交车方便得很,里面也非常清洁,上了车,转了两站路,就来到了一家酒楼的不远处。
现在酒楼,反而不和地球上一样,做大做强,当然大而强的肯定有,但是大部分酒楼,都是走专业化风格化的路子。
这处酒楼也是一样,萧冰带着入内,并且一边笑地说:“这家,我有时常来,虽然小了点,但是饭菜都相当不错,而且还安静,就这里吧!”
于是七人一同进了酒楼,果然门面不大,非常雅致,下面只摆了六张桌子,目前只有七八位客人,各个点了菜,喝酒闲谈。
服务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见到萧冰,就笑地迎接:“原来是萧小姐,怎么,今天又有空前来?哦,还带着朋友,快快上楼吧!”
“来两瓶天蓝,来尾金鲤鱼,再来一份焖鸡、一盘香菇炒菜,以及一盘肉骨头汤吧!”萧冰吩咐地说着,又笑着:“这里就是金鲤鱼和肉骨头汤有特色,还有的,你们再自己点着。”
在戴维西这个层次,自然无需考虑点菜的钱了,她到了上面,果然是相当雅静的房间,就取出了菜单来看。
“再来二盘五香牛肉,红烧猪蹄也不错,再来两个素菜,恩恩,就这个吧!”点完,她笑地说:“我们队中,一个是无肉不欢,还有一个偏爱吃素菜水果。”
当下,会餐就开始,方信看着,不由想起了李菲——她看见了自己留言没有?她还能不能清醒过来,留在队中呢?
现在却正是用人之时了。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94章 - 私盐
“玉如意啊,随我心意,以一百二十份功德,转化为最纯的元气吧!”
玉如意化出一片圣光,如花雨一般,落到了身体之内,方信只感觉到内息贪婪地吸取着,大循环周天自动运转,精华暗自凝聚。
到了九月十日,又是二十天,方信除了陪着萧冰外,就在努力地修炼,但是还没有跨越这条四阶的界限。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玉如意原本三十份功德,变成了一百八十份,因此取用了一百二十份功德,化成了元气,补益增长。
行功完毕,方信只感觉到内息又清又纯,虽然只添补了目前容纳度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但是阴神已经宛然琉璃,一片光明,显是正式踏入了四阶之内。
这时已经是清晨,方信走了出来,就转到了营养仓,闭目进入。
“嘟,时空转移开始!”光脑发出了信号。
这次,方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阴神被一股强大的能量包裹着,如流星一样穿出了这个世界,似乎只是一瞬间,就获得某种牵引,而落到了某个闪烁着光辉的球体之中。
瞬间,世界无数影象闪过。
然后就是一沉,穿入了身体之中,这个世界七个月的记忆顿时传递而来。
已经六月底了啊。
固明县久未开发,有一条官道直通郡中,沿途四周,就是深山巨林,每隔十里,就有着一处驿站。
驿站是古代供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并且凡郡县往来公文,都由驿站传送,如是拖欠丢失,立刻治罪。
按照大楚法令,驿站又分数等。
十里一站,总共有五人是编制内的人员,五人一伍,驿长就是伍长,不负责接待,只给予基本的饮水、草料、干粮,并且只有公差和官员才可进入休息。
一县之中,连绵转折,自然也有十数个十里驿站,县驿站的规模自然就不一样了,一般来说,不但传递朝廷公文,而且也负责着地方邮运,以及招待事务。
县驿站,有县驿丞一名,不入品级,有厢兵十人,杂丁五人左右,由于还是接待客人,因此又有上品厅房一套、中品厅房三套,下品厅房五套,并且还有仓库二间。
至于郡驿站驿丞正九品,省驿丞驿丞正八品,这些都不必仔细说。
由于驿站只负责过往朝廷公差和官员的接待,按照朝廷所规定的标准供应给过往官员的食宿和车马,对驿站申请使用,凭证是公文、官牌、兵牌,管理臻于完善,违反规定,均要治罪,想拿朝廷的钱来办自己的事,等闲人想也别想,那对于普通人,自然无权居住和休息,因此驿站附近,经常有小摊位小茶间,这基本上是驿丞驿丁亲属所开,对来往客人赚点小钱。
这就是一处驿站,五个手持军刀的驿兵,自然也给沿途人带来了安全感,因此附近开了小小的酒店,这酒店相对粗拙,用砍来八根木做柱支撑,里面就放着一些桌子,厨房稍微隔开一些。
这里不提供住宿,当然,实在不方便的话,那打个地铺也是可以。
一行人策马而来,马上背着货物,见得天色已暗,也就不走了,牵着马匹,进了酒店,这酒店还有一只狗伏着。
“店主,有什么好菜?拿些上来。”一个人揭开芦帘,拂身入去,拣一处坐下,然后其他五人都纷纷进入,占了一桌,问着。
就见店主看了过去,见此人头戴草帽,身穿粗衣,但是身材高大,相貌魁宏,年纪大概是三十多岁,四十不满,后面包裹中,显是隐藏着武器,而后面几人,也个个剽悍,也不害怕,上来问着:“客官,要不要打酒?”
附近就是驿站,自己又是驿兵家属,就算是粗豪江湖客,也一般不会对他们动粗,一个是没有必要,其次就是一旦杀得驿兵,就等于造反,天下无处不驿兵,杀了他们,群起而攻,搜索起来,基本上没有多少人能逃得。
“当然,先打六碗来!”
店主就从桶中,连打了六碗,放在桌上,说着:“我这里,没有肉了,后面是有只猪,但是现在天气热,一杀就得吃下,放二天就不行了,这猪没有上百斤,也有八十斤,想必各位还没有这个肚子吧!”
“没有其他荤菜吗?”中年人显是也不会为了吃点肉而买下一只整猪。
“有,后面我给你抓只鸡怎么样?立刻炖上,只是时间要长些。”
“一只,不够,拿两只,还有,我的马,要给些草料。”中年人吩咐地说着。
“当然,驿站有草料,存在这里也有,一起牵了去后槽,一发喂养,不知道是喂上料,中料,还是下料?”
中年人显是知道规矩,犹豫了一下,说着:“就用中料吧!”
中料就是十斤草料,混合半斤麦子。
“好,客官稍等片刻。”
说着,店主就麻利地又端上几样菜蔬,然后先去杀鸡,同时快速浇过开水拔毛,内脏全部去掉,就把鸡放入锅子,用大木柴炖上,再去后面照顾着六匹马,这时,自然有一个人出去,看着,既是看草料,也是把货物卸下来放到房中——虽然店主应该不太可能做顺手的勾当,因为店主一看,就知道是贩私盐的马队。
外面忙了好久,六匹马就安置好了,这时,锅子中香喷喷,在场的人都咽了口水,其间店主回来几次,加上柴火。
等马匹照顾好,其他五人已经喝了一碗,中年人就说着:“真是好酒,这酒真不错,那里弄来的!”
吩咐再上,却不喝,等菜来。
酒必须粮食来酿,因此其实好酒很是罕见(这里就是正规酿造的,就算是好酒)。
店主笑地说着:“春来,县中种上葛藤,顺便把野生的老根茎都挖出来,嘿嘿,足足有几万斤,竟然可以酿酒,因此现在县中就有酒了,我等买些,来往的人也喝点。”
“别的不说,这猪,也是吃葛藤叶子,我在后面也种了一批,长得真正快,下雨了,一天就可以长一段,每天采些,猪喜欢,马也喜欢,草料就省了。”
店主一边说着,一边又把鸡内脏处理,有些杂碎,洗干净了,也混合着青菜之类的东西炒了,顿时也弄上了二大盘子,满满地盛了上来。
六个人早就饿了,刚才喝了点酒,吃了点原本留下的蔬菜,越发饥饿,见菜端了上来,个个眼睛直望,等中年人吃了一口,就立刻上去分得吃了。
杂碎弄好,鸡也差不多弄好了,两只鸡,直接就是一大锅子端了上来,也等中年人先动手,动了,数人就直撕了,连鸡带汤地吃。
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一群人过来,听声势还不小,六人顿时一怔,慌忙放下手中的食物,手就摸上了后面包裹。
却听见外面说:“好香,好香!”
门就推开了,却是一行十几人,有老有少,后面还有一个货车,见了屋中情况,也不由一怔,但是转念就不理会了,笑地说着:“老张头,今天有客人啊!”
“是啊,刘大掌柜,又卖完了?”
“卖得好呢,前几个月,县中命我向邻县买粗麻布,那几个县是卖得快啊,现在库中足收了一万匹,可以作一万五千双鞋了,可惜今年的份,就差不多卖完了,各店都有存货了。”
“这次也赚得多吧!”
“这个当然,上下都有分着啊!”刘大掌柜打了个哈哈,闻了闻香气,然后就说着:“还有鸡吗?”
“刘大掌柜,实在没有了,就这两只,只是,后面还有一只半大的猪,八十斤!”店主就说着。
刘大掌柜略皱眉,回头看了看,说着:“宰了,今天晚上先吃碗红烧肉,多的,你留几斤杂碎,其他的我带走,各家本来就要分点肉了,反正到县中,只有半天,坏不了,钱我少不了你。”
语气自是很豪爽,这人,自然就是县班头刘觉明的堂兄刘财东了。
店主立刻大喜,说着:“好,先等着,我就连夜杀猪,顺便给驿长他们送点!”
“送什么送,一起过来吃就是了,驿长也算是班头的老部下出身了,吃碗肉还是有的。”刘财东一挥手,有意无意地扫过了这六个人。
杀了猪,五个驿兵也过来吃了些肉。
刘大掌柜吃过了,就带着人,去了驿站,在大厅中铺了草席,睡了。
朝廷法度,非官非公差者敢于用驿站钱米,少者惩十,重者入狱,再重者犯军条,杀头,就算关系再好,也不用在这方面害人,无事也就罢了,一旦有事就是人命。
其实在驿站大厅中铺了草席睡觉,已经算一种擦边球了。
铺到了,才躺上,就有驿长过来说话。
“是盐马子(私盐贩子)!”驿长就如此说着:“要不要……”
“我们这些人,还真的拿不下呢,别看他们才六个,真逼急了,就这几个,就能砍翻了我们,你信还不信?”刘财东白了他一眼,说着:“刚才叫你们过来,一是吃点肉,二就是防着他们,别让他们对车上的财物起了黑心,毕竟只要没逼着,杀差造反,谅他们也不敢!”
驿长是他堂兄的衙役中出身,熟悉着,也就说话坦白,刘财东说着,也就把一块麻布盖到身上,说着:“今个,你也拿五斤肉回去,也叫嫂子孩子开点荤,以前的日子不好过啊!”
说完,他转了个身,就此睡去。
外面黑暗中一动,一人听了片刻,见里面没有动静,就自离开。
次日,快中午时分,固明县县衙中,签押房中,方信面含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听着刘财东汇报。
而周围,又有三人听着,正是班头刘觉明,签押房书吏宋文晨,还有就是吴杰。
吴杰这时,已经恢复了元气,虎背熊腰,眸中精光闪烁,内息也恢复,并且还有精进,并且他下面,还有二个年轻人,都是县中浪子出身,现在跟着吴杰,成为了方信的私人护卫。
不一时,听完了刘财东汇报,刘觉明就上前说着:“大人,由卑职带上全班人,就可将这六人拿下!”
“拿下?哼哼,就凭你这点本事?大人,这事还是交给我好了,只要给我几个兄弟,就可把他们拿下!”吴杰连忙说着,他祖上是正八品军户出身,历代在衙门内当差,本来这班头应该是他的,只是上次得罪了知县被贬,并且入狱,现在重出了,自然希望重掌衙役,因此和刘觉明很不对路。
方信摆摆手,制止了他们的争吵,叫他们先退了出去,然后才问着签押房书吏宋文晨:“你看如何?”
“大人,县中盐块的确已经尽,连我等县衙都必须省着用,这盐,的确是我们要的,问题就是怎么个要法!”宋文晨略一寻思后,如此说着:“以前县中开支紧张,县下更难以买盐,没钱买,只有熬着,现在宽裕一点,这盐还是要用的!”
方信点头说着:“是啊,本省地处西南,朝廷以为偏远之地,本县曾查知此事,本省也有数百万人,但是盐几乎成为朝廷不管之地,只在郡中有销售,县下百姓无以得,竟有终生未曾食盐者,实是可叹!”
盐是维持人类生命的必需品,在自给自足经济体制的古代,食盐几乎是唯一一种最为重要的长途贸易商品,因此历代被朝廷控制。
朝廷有专职“灶户”为国家生产食盐,每年有上缴官府的产量定额,称“额盐”,以此代替一般民户承担的赋役。
朝廷又专设“盐运使”衙门管理官盐的产销,户部每年印发“盐引”,这是一种经营运销官盐的特许状、到官盐场提取官盐的提货单、运销官盐的通行证。
所有盐引,每省必须到户部开盐引数目,每郡又到省中开盐引,每郡又到郡中开盐引,运输官盐的路径都是被指定的,沿路要接受巡检司的检查。
顿了一顿,方信又说着:“批到县中的盐量,不过一半之用,其中还有损耗与分拿,因此落到县中,不过三分之一,本县现在资历还浅,无法上书增加盐货,有些事情,就只能张只眼闭着眼了,不过,也不必太过松懈,应该拿的,还是要拿!”
宋文晨顿时说着:“大人真是一片仁心,小人明白了,这就立下章程。”
也就是姑且放着这些私盐贩子一马,不狠命追查,但是也不会一点也不抓,以免在官场上,落得话柄。
虽然对宋文晨可所谓坦白说,但是现在只有他一人听见,却也是告不得,某种程度上,方信还是相当谨慎的,所谓不落文字,不落众耳。
方信挥挥手,让他不必多礼,然后就问着:“县衙的库存情况怎么样?”
“回禀大人,鞋靴买卖,今年总共赚了二千八百贯,依制入税三百五十贯,其他一些,都已经发下各大人之处,现在基本上郡中货已满,想必多作也没有多少用途,如说跨郡买卖,路上关节甚多,还是不合算。”
“恩,而且,来年,也有人模仿着做,所以生意也就少上许多,不过,有这样多,各大人应该是满意了。”
“是的,卑职也觉得,配合了许多。”宋文晨恭谨的低头说着。
方信又淡淡地问着:“这事也就是作个一二年罢了,防瘟丹的销售怎么样?”
“已经发到了全郡各处药店,一时销售还并不算多,看情况,一年下来,弄个五百贯利润还是有的!”
“这很正常!”方信点头,这药方虽然不算新药,但是也存放了百年了,说不定还是前朝有人制的药方,虽然有些效果,但是大家终是不识,因此推广有个过程。
“这事慢慢做,不要由官府出面,别让本县背个商人知县的名声!”方信对这方面,还是相当警惕的,所有事情都由别人出面,分红的大人们也知道关节,当然不说。
“大人放心,卑职会把这做好。”宋文晨说着。
“县学舍的修建怎么样,你预计要多少银子?”
“县学舍,总共大概要一千贯银子,郡中批了二百贯下来,县中有士绅,总共捐了一百贯,还差上七百,县衙现在已经支了三百,大人又以徭役的形式来办人工,又可省得三百贯,还有二百缺口。”
“恩,就从县库中支出吧,过程盯着点。”
“是,大人,卑职一定会拿好分寸,不会有太多浪费。”
“县中无钱啊,要修水利的话,本县虽可向郡中省中上书,但是拨下来的款子,只怕还是没有多少,毕竟郡中省中也不宽裕,虽然民工尚不要钱,但是木石材料还是要出钱的!”方信有些苦恼地说着。
宋文晨默然,他作为方信亲信,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十九岁的年轻知县,的确是想为百姓做点事情,并且也做了。
这样的官,现在就已经不多了。
“葛藤的种植怎么样?”方信又问着,“开始时种了不多,不过,葛藤根酿酒的确不错,这也是一笔生意,可惜不能由官府来做了,听说下面做的小吏还真赚了一小笔,而且现在,葛藤长的快,作食料很不错,听大人的吩咐,养上猪羊的人,的确应该年底有肉吃,有肉卖了,如是得了利,来年想必会有许多百姓,闻风而动,遍地种植,也会养上几头小猪小羊崽!”
“是啊,本县丘陵山地多,就算修上水利,也不过多开垦一万二万亩罢,这葛藤倒真正是好生意,生长得快,叶子可作猪羊的食料,根茎可作葛根粉,也是上好的酿酒原料。”方信舒了一口气,说着:“向丘陵山地一洒,就长得满地满山,而且还用不着播种,有根的话,年年会发,不敢说让百姓得多少利,总也是条改善民生的路子。”
“大人真是心忧万民,卑职实是佩服,只要大人吩咐,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宋文晨恭谨地说着,这句话,半真半假,但是也的确真正有几分实在。
“我为父母官,就要当得这个父母两字,再有不是的父母,总要让孩子吃饱,本县也只有这点本心罢了,哦,让你购买的材料,可曾购来了?”方信就这样吩咐地说着。
“全部已经购来了!”宋文晨主持这事,里面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由方信自己出钱购买,心中暗自诧异。
这些,当然就是魔法召唤阵的材料了,不过方信相信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明白用途,而且故意还多上许多无用的东西,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此,你且去做事吧!”说完这句话后,方信拿起茶来喝着,宋文晨知今日会见已毕,当下恭恭敬敬行礼,悄然辞出。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95章 - 三奏
明文十七年,七月。
县衙后院,进行了些改造,移了一些细竹,又种了许多花卉,虽是初夏,房中也是一片清凉,这就是方信的静竹书斋,里面还有数百册书,也拿来看看,时而写些只字片言的心得记录,虽然都已经记得,但是温故可知新。
淡淡墨香和花香,实在是一个修身养性,读书进益的好地点。
话说,经常在古文的社会中活动,现在方信对古代社会的礼制和文章越来越精通了,环境改变人,诚不虚言。
此时,方信就算寒暑不侵,也是大汗淋漓。
召唤魔法阵,当然经过了严格的帝国检查,绝对不允许有信仰符号(就是神明)在内参与,这不但会直接向异族神明泄露这方世界的坐标,更主要的是,会让这个世界的神明立刻发觉——神和神之间的敏锐性是非常强。
不过,其实也不算是召唤魔法阵,只能说是一个定位系统,传送任务其实不承担。
就算是这样,方信在房间内,也借口读书,每天忙二小时,足足忙了一个月,才算基本上把这复杂的魔法阵绘完,这实在辛苦之极,当然,也对魔法阵的结构有了全新的认识,对其原理也明白了。
方信检查了一下,发觉利用光暗风火地水的魔法阵,六个边角已经完成,因此小心翼翼地完成着中心的部分,将原料复杂的液体,绘画出新的魔法符号,据说长期性的召唤阵,必须用上许多罕见金属和原材料,但是这种一次性的,就无所谓了。
事实上,方信也绝不允许出现长期性的召唤阵,这阵完成后,就算没有毁灭,方信也要抹掉,原因很简单,这种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巫术。
帝国有法令,官员黎民敢用巫术者,立律!
这种罪名,起码也要丢官,重者就会流放,再严重的,说不定还会有杀身之祸。
等红色的液体完成最后一个符号,整个阵似乎一震,然后,慢慢地,就闪耀起淡蓝色的光来,并且沿着魔法线,慢慢地延伸出去,只到整个魔法阵中,每个魔法符号都亮起,散发出微弱的蓝光。
方信开始注入力量,顿时,由外而内,魔法阵一个个符号,开始大亮起来,每个小循环都产生不同的光,等到六个元素全部亮起,六种光芒交织在一起时,中央开始出现一个旋涡一样的空洞,方信全身是汗,开始默念着戴维西、丹卡尼、巴斯特、伊迪卡伦、艾贝尔的名字,似乎只是片刻,六个人影在魔法阵中心浮现,然后就演成六道黯淡的光。
这光,就落到这方世界上,降临了,一分钟的选择时间,自然很快,片刻之后,六人都发过来了信息,让方信直接感受到了他们的位置。
信息中断,方信不再注入力量,看了看魔法阵,伸出手来,一片白光闪过,顿时,原本的地上魔法阵,立刻消失。
再细细看过了房间,发觉没有留下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拿出了一卷书来读着,良久之后,才伸个懒腰,出得了书房,走到了外面,就听见外面声音。
“大人?”一个侍从问着。
“恩,去签押房!”
方信长吁了一口气,脚步轻盈地走去,才到了门口,却见巡检张阳匆忙赶了过来。
见方信在门口,也不等着进去说话,就啪的行个礼,然后就说着:“大人,不好啦,不好了。”
“何事如此喧哗?”方信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朝廷命官,这成何体统?”
但是他当然知道,能让巡检张阳如此失态,自然有其原因,所以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进入其中。
受到呵斥,张阳发觉自己实在有所失态,应了一声,跟着方信进了签押房,到了里面,自然有签押房小吏上前倒茶,然后退了下去。
“说吧,何事?”方信见他表情,也就不寒暄,问着。
“卑职接到消息,蛮司甚有些不稳的迹象。”张阳直接了当地说着,更从袖中取出一张报告上来:“这是卑职安Сhā在蛮司中传来的报告。”
方信接过,上面没有多少字,就写着动员和发放兵器的事情,看完后,闭目片刻,感觉到这消息是真的,因此就问着:“这是何时送来了?”
“回禀大人,中午时分就送来了,卑职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方信再看了几遍,起身转了几转,方才开言说着:“情况有多严重?”
前朝,对西南的少数部落,一般是采取任命土司的办法,而朝廷命官很少,本朝开国,太祖命命安昌国臣服,安昌王拒命,于是大将军张元生,率领五万开国楚军攻入安昌,安昌王自焚而死。
安昌省原本就是土著聚居之地,历来都由当地土司土官土目世袭统治,太祖以来,建省立郡设县,与内地政令一统,这就是“改土归流”,大将军张元生,在此地大杀大砍,杀了十万人,焚烧了三百个寨子,前后十年,才算平了。
现在,时间已过上百年,蛮族和汉族的矛盾,日益尖锐,而且当年土司,都是部落首脑,素有威望权力,并且保留着不少势力,他们仍能不同程度地控制原来的属民,因此时刻图谋复辟。
而有些朝廷命官,不善于经理,增加赋税,兴派徭役,自身又贪赃勒索,这种情况,方信自然明白,但是却没有想到发动得这样快。
“很严重,土司积蓄亲信族人,少者数十,多者数百,还有上千者,最可怕的是,最近省中谣传,安昌王有重孙还在,应该再称安昌王,这实是可畏。”
方信点了点头,分散的土司还不足为惧,一旦有领头人物出现,哪怕是名义上的,也会造成全省立刻变色的结果,百年来,民族矛盾这火,一点就着,上百万蛮民,其中只要有十分之一可战,就已经动摇国本了。
方信于是说着:“叫宋文晨过来。”
宋文晨就在附近,一叫就过来了,但是知道这消息,也是变色,但是还有点疑惑:“张大人,你消息可确实?”
“消息确实,而且,平时也有不少蛛丝马迹,比如说购买和走私铁器的问题,各部落时有联系来往之事,这些平时不起眼,如今一想,实是可畏。”张阳沉声说着。
“有什么特殊人物?”
“班木丁,此人原本是安昌王下面八大部之一泊川部首脑之后,当年祖上拥兵五千,现在泊川部也多奉他号令,据说已经有六十多处碉楼山寨听其号令,而且此人还读了汉书,据说还学了点谋略,就是心腹大患了。”张阳说着。
方信说着:“取地图来。”
这时也有地图,虽然简单无比,当下就取了过来,方信仔细打量着全省地图,心中暗中舒了一口气,自己县,应该说,还是远离那些蛮族集中区的,首当其冲的不是自己。
但是看着粗粗描绘的山形,方信又问着:“里面多是崇山峻岭吧!”
“是!”
不需要说,方信也明白,这里地形复杂,茂密森林深处,又是世代祖居之地,大军一到,自然就是钻|茓窜山,进行游击战,大军一退又是集中,如果一旦乱起,这事只怕不是一年二年能平得了,能十年平下,就已经不错了。
方信不由咬牙,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个事情,想了片刻,他说着:“本县,三式公文,把这个汇报到郡中省中,以及朝廷,就说发觉蛮司甚有些不稳的迹象,并且还有人自号称安昌王者。”
“大人,直接上奏朝廷,是不是不妥?还有,是不是要查实了再说?”宋文晨谨慎地说着,官场有官场的规矩,越级上奏,自然不受喜欢。
方信度了几步,心中预感,越来越清晰,断然说着:“这事重大,本县身为一方主官,也有权力直奏朝廷,这事你立刻就发!”
“是,大人!”宋文晨见他态度坚决,也就应了。
方信默想片刻,对郡中省中反应也有预料,这种大事,关系全省上下官员前途,自然不希望发生,估计就算报上去,也会“希望不是”,这就肯定有拖延之处。
自己上奏朝廷,自然就留了后路,其实这事就算子虚乌有,最大可能就是呵斥,最多贬上一级变成县丞,至于得罪了这省官员,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张阳!”方信再转了几圈,命说。
“卑职在!”
“你的巡检司,训练得怎么样?”
“回禀大人,尚是可战。”张阳回答地说着。
原本县中,虽称五十,其实只有三十个巡兵,方信到任后,就扩大到了一百,虽然还有亏空老弱,但是可战之人,就增加到六十,如此就差不多了,如果现在才扩编,没有经过一段时间锻炼,那这支百人队,只怕不可战——这就是知县大人的先见之明了。
“你回去,把老弱全部编到我县衙役丁名下,毕竟役丁多点并不要紧,亏空全部补上,一百巡检司编制,我就要一百可战之兵,明白吗?”就算在这时,方信等闲,也不肯摔人饭碗,毕竟那些老弱说不定就有些关系,有些地方势力,这时不宜切除。
“卑职明白!”张阳凛然回答说着。
真实的战争,可不像小说中动不动就是几万几十万,全省大着呢,分兵处处,一个县能遇到一万敌军围攻已经算是非常罕见的情况了,而县中如果真有一千可战之兵,就算是一万敌军也未必短时间内能攻下,那种一攻而下的情况,多半是县中根本没有可战之人——和平承久了,有一千编制,说不定连一百兵也没有,这种情况非常普遍。
“张阳,你先下去,把那些关连的情报都整理出来,说服诸大人相信可不容易啊,别扣上一个谎报惑众的罪名,本县最多贬上一级,你可是有入狱杀头的罪。”方信意味深长地说着:“一个时辰,给你整理一下,提供相对多的辅证,时间足够了不?”
“禀大人,足够了,这些都在下官的衙门内。”张阳说着,巡检司有自己的小衙门,也在县城之中。
等他退了出去,方信就下达命令:“来人啊,传我的令,召集县丞、县尉、主薄,以及各曹一起大厅议会,本县也不能专断独行,还是要和诸大人一起商议。”
方信说着,现在这可不是他一人的世界,事事要讲究一个体制,一个规矩。
县城并不大,一个时辰后,县中高官都已经来了。
“卑职见过大人!”官员都行常礼就可,不必下跪。
“各位不必多礼,来,我们进去再谈!”方信露出一丝笑容。
分了位次之后,诸人坐下,自有人上茶,茶水上完,方信一挥手,顿时几乎所有人全部退了出去,仅仅留下吴杰站在了方信身后,诸官也不以为意,把他看成方信的家将了。
方信一一看过——县丞郑永泽、县主薄乔杰颖、县尉古庆斌、司户曹沙平、司田曹鲜希宜、巡检张阳、班头刘觉明、签押房书吏宋文晨。
这就是现在县中全套官员了。
众人静默下来,等待方信揭开今天的正题。
各主官,特别是县丞、县主薄、县尉,都有自己的小衙门,一般来说,只会每十天召集一次,交流情况,现在这种临时召集,自然有不寻常的事情。
“张阳,把你所说的情报,一一说来,各大人有什么意见,等他说完了再说。”方信说着,然后示意张阳可以开始了。
“是,大人!”张阳说着,然后就开始说着。
大厅中一片沉默,只有他在说话。
不过,虽然方信有言在先,但是说到蛮司意图造反之事,在场的人都是变色。
等张阳叙述完毕,县尉古庆斌就立了起来,直看着张阳:“张大人,你说的可有证据!”
“回古大人的话,请看!”张阳拿出纸条,以及准备好的各种情报,在场的人翻阅着,都是胆战心惊。
“张大人,可是并无铁证啊!”这些都是辅证,县主薄就开口说着。
张阳听了这话,却不知怎么样说才好。
“乔大人,这种造反的事情,只有等造反了,才有铁证,这个就不必多说了。”县丞郑永泽终于开口说着,又起身对方信行一个礼:“知县大人,您有何裁决呢?”
“本县以为,空|茓不来风,无火不生烟,既然有如此多辅证,那就说明至少还是有些问题的,本县以为,可向郡中省中汇报一下,提到此事,如何?”方信扫看四周,说着。
“恩,是要向郡中省中汇报一下。”反正汇报又不用他们承担主要责任,而且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知县听见风声汇报,严格地来说,就算报错了,也不关大体,最多只受呵斥。
“其次,朝廷体制不可变,在朝廷,在省中郡中还没有命令下时,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但是可以预先作些准备。”方信就如此说着,眸光在县丞郑永泽身上转了一下,刚才,他很敏锐地觉察到了县丞郑永泽一些异常心理。
当然,如果说县丞郑永泽是土著方面的人,他第一个不信,帝国朝廷官员何等严密,异地为官,听说此官是三甲进士出身,姑且不说土著哪有这种人才,就算有,哪可能瞒的过祖宗五代的调查?
县丞郑永泽暗中松了一口气,说着:“那请问知县大人,要如何作?”
“古大人!”
“下官在!”
“朝廷法制,在无事的情况下,一县可允三百厢兵,本县的要求很简单,在这等时候,如有老弱,全部转到县衙差丁名下,而亏空的,全部补上,尽由青壮充之,本县要求三百编制,就有三百来日可御之兵,这条,大家意见如何?”方信问着。
“下官无异意!”
“下官无异意!”
原来仅仅是这个,所有官员都松了一口气,这是知县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并无丝毫违反朝廷法度,所以人人表示赞同。
“县丞大人!”方信出人预料的点了郑永泽。
“下官在!”郑永泽一怔,躬身说着。
“郑大人,您和宋文晨一起,清点仓库,重要的是粮食,以及兵库,我想,县兵库,只怕里面的武器都已经生锈了,必须冶炼重造,并且给予清点,这事,希望郑大人能承担。”方信慎重地说着。
县丞郑永泽稍加犹豫,县丞是一县之副官,为县令之辅佐,高于县中任何其他官员,理论上,对于一县政事都可以过问,其下是县主薄、县尉各有专职。
但是实际上,由于县丞的地位高于主薄、尉,逼近县令,照例为了避嫌疑(以免县令觉得有夺权的嫌疑),所以对公事不加可否。
但是在这时,自然不是平时,因此他稍加犹豫后,就应着:“是,下官就办这事。”
“乔主保
“下官在!”
“你且和县中一些大家通通气,让那些族长先知道一点,稍作点准备,但是不可泄露出去,引得百姓骚乱,可否?”
“是,下官明白。”
“吴杰!”最后,方信出人预料地点到了他。
“小人在!”吴杰上前应着。
“我任命你为副班头,以后你和刘觉明各领十人。”方信说着。
刘觉明顿时一惊,在这场合又不敢反对,就见得吴杰喜滋滋地跪下,说着:“谢大人!”
而在场的人都没有任何意见,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出于自保,知县也要直接掌握一些兵力,这很正常,只要没有破坏朝廷体制私下扩军就可,说实际的,直到现在,这个知县才任用一个亲信心腹,也算是谨慎小心而善忍了。
再商议了一会,各大人就走出县衙大门。
所谓权力越大,责任越重,知道越多,越是惶恐。
这些官员平时都一呼百应,在小小的县中得意不已,但是此时,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他们引以为豪的权力,已经是如此脆弱。
土著如真的乱起,只怕立刻就是倾覆之祸。
等诸大人都已经走了,方信再沉吟片刻,对着还伺候着的吴杰说着:“大敌当前,你且跟我办这件事来。”
当下,就把几个名字报了上来,又说着:“带二个你信得过的人,去把他们接来,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好好做,以后班头的位置,总是你的。”
“是,大人,卑职一定会用心做!”吴杰应着,见他没有话说,就拱手告辞。
见他离开,方信不由苦笑,事情竟然一起来了,不过,冥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官气,却还是又粗又大,甚至当日收留吴杰被削的三成,也弥补上来,想必自己在这世界的前途,还是不受重大影响吧!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96章 - 来客
虽说这个是大事,但是大事也不是一天内就成的,不知不觉,七月就慢慢地过去了。
奏章公文上去,无论是朝廷、省中、郡中,竟然一片沉默。
方信也不以为意,就算受了呵斥,耽误了前途,倒并不是要紧的事情,自然从容坦然,让下官们看得,就暗生佩服。
不过,吴杰的事情也办成了,作了些安排,方信就去见他们。
这处是县城外不远处,但是相对偏远的一处小宅,一条小河在附近而过,河多种了几颗果树,也有着石阶,可下去取水,进了院子,方信就迎了过来,说着:“过来可好?”
“还算可以了,想出来真不容易,我是戴维西。”一个少女回答着,表情有些不爽,才进去,就说着:“有什么好菜没有?我可饿得慌了。”
她现在这个身体,大概十四五岁,穿着粗蓝布衣裙,勉强算得上俏丽,但是脸上还有饥寒之色。
“有,怎么没有,有酒,有米,有肉,有鱼,还有一些银子,只是没有仆人,我来做给你们吃罢!”方信说着。
连吴杰这次都没有来。
“我是丹卡尼。”一个少年说着,也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还是下人的衣服。
“我是伊迪卡伦。”这个人穿着农民的衣服。
“我是艾贝尔,我还好。”这个少女倒有几分明丽,瓜子脸,明眸,穿着绿裙,虽然也是粗布,但是总算没有饥寒之色。
“我是巴斯特。”这人二十岁左右,穿着短衫。
这小院中,有着六间房子,其中一间算是大厅,诸人先进了大厅,发觉后面还有一间厨房,方信就喊了一声:“来,会厨艺的,给帮个手,弄了吃的再说。”
当下有二个跟了上来,一人是艾贝尔,一人竟然是伊迪卡伦,厨房很小,三人进来就有些狭窄,方信说着:“这里有米,总共五石,恩恩,就是二百五十公斤,暂时足够你们吃了,这些日子受了一些苦了吧?”
说着,就指了指三只大米缸。
“没有什么,我们去我们的世界,一开始也会遇到这个,甚至还有当奴隶的,只是我们那里没有你们控制得这样严格,因此可以用一些手段,现在却是不敢。”伊迪卡伦却是以另外一种角度看所谓的命格,他取出一条大鱼,正去着鳞片和内脏,看样子还有些熟练。
艾贝尔已经淘了米,煮起饭来。
方信拿起肉来就切,他会厨艺,这时稍加熟悉,就成了,火升了起来,就煮着肉块,方信就一边作,一边问着:“说说你们的情况吧!”“我们按照你的意见,尽量挑选底下的人,并且尽量少了亲戚家属,我取的那人,就是一个破落户,父母早亡,家里只有一个妹妹。”伊迪卡伦简短地说着,他这时已经把鱼鳞去掉,内脏去掉,并且就着清水洗了。
“我也是,不过我的家底相对比较好些,是一家郡中开店的第二个女儿。”艾贝尔说着。
“那你过来,理由是什么?”
“找不出什么理由,只得跑了。”艾贝尔苦笑地说着。
这个世界,风气比地球上宋明时开放些,比唐朝又低些,女子也可上街,有的甚至做点事情,但是跑出这样远,毕竟是不允许。
方信略皱眉,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接过鱼来,就上了油,等火了,然后就开始放入,就作红烧鱼罢。
“那你呢?”方信对着戴维西说着。
“一家有几十亩地人家的丫头,哼,虐待,连饭都没有吃饱。”戴维西说着。
“我也是,一家的下人。”丹卡尼说着。
“我是一家镖局的下人,也没有多少亲戚,不过这身体还算可以,省了我许多锻炼。”巴斯特说着:“但是营养上,还不够,要想恢复一些,起码要半年。”
他是战士,对身体依靠最大,因此实际上被削弱得最低。
还好,没有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也没有多少牵连影响巨大的身份,方信暗自看过各人,用望气之法看过,发觉的确原本都是普通人,顿时舒了一口气。
就此再说了片刻,也差不多成了,就一罐肉块肉汤,一大尾足有五斤的大鱼,以及满满一锅子米饭拿了出来。
一屋人顿时都是眉开眼笑,连忙上了桌子,又倒了些酒,顿时吃肉吃鱼,忙得很,气氛就欢腾起来,有些尴尬和拘谨,就此一扫而尽。
五人都是吃的饱了,然后才开始说些正题,方信又问实力恢复的情况。
“我学的黑暗法术,在这里似乎受了许多限制,一些来源被切断了,有的必须修改了才能使出来。”戴维西皱眉说着。
“我还可以,给我一年时间,我就能恢复三阶,至于四阶,这个身体素质受到了局限,而且也少了来源,很难。”丹卡尼也如此说着。
“我也一样,给我一年时间,我就能恢复。”巴斯特说着。
“我没有关系,这个世界植物很是浓郁,虽然没有吾主的气息,但是也可以在一年内恢复力量。”艾贝尔说着,毕竟德鲁伊其实力量来源,来自森林和自然。
“这里的基本元素规则有些变化,我的实力也会受到很大影响。”伊迪卡伦皱眉说着。
如此一来,三阶的艾贝尔和巴斯特,是能在一二年内恢复全盛实力,其他的,有神有联系的,自然就会被切断来源,影响了实力,而魔法师也受到一定影响。
虽然知道他们,肯定会有一些隐瞒,但是大体上应该是这样不错,方信也不计较,说着:“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的情况,你们应该也清楚了?”
“清楚了,榜眼公啊,一县之主,了不起。”就有戴维西笑地说:“我们现在缺少银子,你带来了没有?”
“早带来了,你把那盒子打开。”方信指着一个角落上小桌上的一方盒子说着。
巴斯特就上前,一拿,手就一沉,然后就回来,一打开,就见得白银元宝叠着。
“一个十两,总共十个,一百两银子。”
“啊,方队长,还真不错,那就是1000个银币了。”戴维西相对满意,说着,她现在当然知道这一百两银子,价值多少了,的确可以让五个人,生活无忧,吃饱喝足地过上二年。
方信这时,沉默了片刻,说着:“我是一个直率人,就直接说了,不知道各位有什么打算没有?”
“那方队长有什么想法没有?我们初来,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就尽管说。”戴维西这时把银子一放,说着:“就当我们是雇佣兵就可以了。”
“这个,我就先介绍一下情况吧,我们和你们许多时代不同,大部分是统一的国家,而且内部很严格,你们现在知道户籍和路引了吧?”方信反问地说着。
“现在已经知道了,还真的难以想象,庞大的帝国,竟然可以如此控制严密。”丹卡尼苦笑地说着。
欧洲历史,诸国林立,人口流动性相对强,而华夏帝国户籍路引这些东西,只有在读某些资料时才读过,现在真正经历还是第一次。
“恩,大楚太祖,实行户籍和路引制度,百姓不得无故出县出府,如要外出,必须有路引,这必须县衙批准,沿途经过,还有关卡上的印信,以证明你经过某地,虽然现在开国已经百年,制度上不是很严格了,但是也仍旧不可轻看,你们五人,要想自由活动,我会安排你们找个人家入籍,编写一些户籍身份,幸亏本县是偏远地区,这个不严格,我又是知县,办这个事情不难。”方信说着:“而且帝国等级森严,如果没有一些身份的话,等你们恢复了实力,来往诸郡县不难,但是想办些事情就难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先到我这里来安排,等过了几年,再自由活动不迟,我们这里正有乱子,说不定各位就可弄个出身,以后在这个国家就可以方便了许多了。”
五人对这个很感兴趣,连忙问着。
方信也就挑选一些可说地说了。
五人就望了望,方信感觉到他们以某种秘密的手段在沟通着,然后戴维西就说着:“方队长,我们这里来,本来就是体验一些生活,积累经验,我愿意听你的意见。”
“恩,这样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就编成一户吧,都姓戴好了,这样可以解释你们的关系了,丹卡尼和巴斯特,这时正在招募厢兵,等我弄好了户籍,你们就可当兵去,凭你们的本事,如果有什么事情,想必很快就可以出头——注意,别太显示出异常,当然,也可以留下一个。”
“伊迪卡伦可以读点书,就算不能中秀才,也可以想办法弄个书吏来入身。”
“戴维西和艾贝尔,你们愿意的话,我会安排你们入府,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开店之类,只是女人受到了很大限制,必须留一个男人。”
方信又感觉到五人用某种方法相互讨论,知道他们当然要留着一手,等会,就见戴维西笑地说着:“我来开店,恩恩,丹卡尼和伊迪卡伦就跟着我好了,巴斯特可以去当兵,艾贝尔可以到你的家里去,这个怎么样?”
“好,那就如此决定。”方信说着。
等方信回去,又过了半个月,现在到了八月中了,一天,才在衙门内刚刚吃过夜饭,张阳就急急赶到内院,一进门便喊着:“大人,大人!”
方信已经洗了脚,正拿着一本书,在灯下浏览,这时放下书问着:“你有什么事?”
见他神情,心中已经预料了几分。
张阳连忙行个礼,说着:“大人,蛮司造反了!”
方信身上一震,放下书,说着:“你且坐,慢慢说来!”
“是,前三日,蛮司造反,正以安昌王为号,集数万人,围攻着乌珠县,乌珠县已发紧急求报,上至省中,而且,我县附近,也有土司骚乱,现在已经断了联系,看样子,也有数千人以上。”
方信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简单的全省地图,想了想,不由倒吸一口气,这乌珠县,正是全省一处重要关卡,如是一落,全省立刻切成两半,无法交通,那西部半省,就立刻陷入各自为战的地步。
这蛮司中,还有能人啊。
张阳见他思考,却又说着:“大人,省中已经派公使下来,是不是立刻迎接?”
方信一惊,醒了过来,说着:“当是,有没有召集诸大人了?”
“下官已经通告了。”张阳说着。
“很好,我们这就去。”
这时,却是夜中细雨,方信连油衣也不披,冒着细雨,赶到过到外面大厅的一段路,这时,房屋中已经来满了人,见方信进来,都是鞠躬行礼,说着:“大人!”
方信一眼望去,就见到一个八品武官在那里,身材高大,黑红脸皮,精神抖擞,双目隐含精光,见方信进来,也就行一礼:“下官见过知县大人!”
方信连忙踏步而上,扶起:“这位大人不必多礼,是省中使者吗?”
“正是,下官齐志青,宣节校尉,带来了省中文书。”这人也不多说,直接坦爽说着。
“还请齐大人宣读!”
不是圣旨,当然不需要跪下奉读,就这样接下也是可以,但是就准备让所有人听见,因此方信就如此说着。
齐志青稍一怔,打开公文,朗声读道:“命,固明县县令李睿警报有功,当记录入档,此时乱贼而起,郡县不安,且令营正齐志青,率所部前来守之,望你能安守县城,不失寸土,勉之!”
“下官遵命!”方信深深鞠躬地说着。
等收了公文,这个营正齐志青,就属于方信临时管辖下,这可不是厢兵,而是军队,虽然一营,只有二百五十人,但是也使在场的官员都松了一口气。
然后所有官员,都行大礼:“请知县大人命下。”
在这种时候,知县自然总揽大权,发号施令,当然也承担所有责任。
此时,已经是初秋,方信坐下,就直接对着签押房书吏宋文晨说着:“你现在管着仓库,仓库的情况,给各位大人说说。”
“是,卑职自当禀告。”签押房书吏宋文晨起身说着。
“大人,一年二次粮,上半年的粮,已经收上来,现在县库中,共有粗粮八千九百六十一石,钱总共是二千六百六十五贯,清点如上!”
“知县大人,县兵库中,有武器一千零二十一件,清点过,仅余一百件左右可用,现在已经回炉重造,已出了二百五十件,正好用在厢兵身上,至于其他,也会在最近二个月内全部重制,以满一千之用。”县丞郑永泽等他说完,就直接说着。
“乔主薄,你等会,就直接通报各乡各村,就说贼兵已来,如是避难,可到县城,如是不来,也自防御。”方信说着。
县主薄乔杰颖躬身,应了一声“是”!
有贼乱起,就算是朝廷也无法禁止那些地方豪族自卫,你总不能逼着他们不许反抗吧,因此乡里大族,都会自动召集村丁族人防御,有些大族也有些土堡,可防御。
这时,齐志青立着,神色不动地听着县衙各大人的话,他是武将,虽是正八品,但是按照朝廷体制,实际上比同样八品的文官,要低上一些,因此没有说话,但是听见县库中,还有八千九百六十一石,不由松了一口气。
有这样多粮食,差不多可以让这几百军一千军吃上二年了——这仗就可以了打了。
就在这时,听见这个李知县说着:“本县虽闻到消息,也整顿了一番,但是毕竟不如军中,沿途齐大人可曾见了厢兵营?不知可否统一训练整顿一番?虽然临时,但是总比没有好,本县就加倍给粮!”
这个加倍给粮的话,说到了点子上,有些人总喜欢整顿,甚至杀人立威,却不知道一般士兵,每天粮食连吃饱都勉强,哪还有力气拼杀?训练时粮食跟不上,反而使人累倒,这点方信还是清楚的。
齐志青连忙说着:“回知县大人的话,这里的厢兵营已经不错了,比起沿途可过的几处营盘,还要好上几倍,粗粗看过,都是青壮,只要大人给粮,稍加整顿,就能够用了!”
方信听他如此说,只是一笑,说着:“粮总会给你的,你和古大人一起训练士兵,按照军规军法来处置,谁受不了,在这时,受二十棍,还可以滚出去,本县自然招着新兵,如果到了贼来,再逃,就杀了。”
“这本是正理,下官一定会训练好。”齐志青拱手为礼说着。
县尉古庆斌略有些不满,但是也知道这时不是闹事的时候,应地说:“大人放心,我一定配合好齐大人,将这兵练好。”
“张大人,具体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谍报?”
“大人,本县中,凉沟山那边,是蛮司居住地,有部落十一,总加起来,也有二万多人,蛮司既然造反,那他们料想也会响应,我们派去的人,本是三天一报,但是现在第四天了,却还没有消息,显是不妙。”张阳回答地说着。
方信脸沉如水,点了点头,又说着:“你有什么看法?”
“大人,下官料想,蛮司动员这些部落,也需要时间,我们正好作些准备,而且在那里,山高林密,山寨处处,河道纵横,民风刁悍,官军不易在那里作战,下官的意思,就是等着他们出击!”
“张大人的看法不错!”这意见,顿时就获得多人响应,方信也不会觉得自己应该贸然深入陌生丛林作战,当下说着:“甚好,就如此决定,大家可作一些准备!”
又直盯着张阳说着:“乱世用重典,你巡检司,这些天要重视起来,百年来汉夷混居甚多,说不定有些人给蛮司通风报信,你给我把他们抓起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而且,本县要建司法曹,并且已经上报到郡中省中,你现在就兼任代理司法曹,这事办好了,自然就可正位,明白了吗?”
县中有权建立司法曹来管理治安和监狱之事,当然,要省中批准,现在这个机会提出,断无不准之理,因此实际上,就等于直接任命张阳为司法曹。
不过,张阳原本就是从九品巡检,这时任正九品司法曹,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因此诸人并无反对意见,顿时张阳“啪”的一声跪下,说着:“谢知县大人提拔!”
“还有,刘觉明!”
“卑职在!”刘觉明连忙上前,跪在地上。
“既然建司法曹,那狱官也要立,你一向为班头,也当了六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去当这狱官吧,不管怎么样说,也是从九品官,是个出身了,我把你,在建司法曹这事上,一起报上郡中省中去。”
刘觉明先是一惊,又是一喜,自己当班头,再好,也不是官,这时弄个出身,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有些舍不得班头衙兵,但是也立刻应着:“谢大人提拔!”
“吴杰,这衙门班头,就由你来当了。”方信说着。
“谢大人!”吴杰连忙应着。
宋文晨顿时眼巴巴地望着,但是这就不容易了,就算方信是知县,也没有办法把他提拔到正九品司仓曹的位置上去,毕竟他原本连从九品也不是。
通过这次人事调整,方信在上任第二年后,终于也算是相对掌控在心了。
“那就这样吧,诸大人先回去作准备,异日我们一举破贼!”方信扫看四周,说着。
“是,大人!”诸人躬身回答地说。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97章 - 准备
方信回去,此时已经是夜中了。
循着小路到了内园,沿途经过一处园中竹林,夜风轻拂,丝丝凉意就渗透了进来,转过了小竹林,却是一呆,原来,一个少女正静静在林中冥想。
月光如水,她身穿黄衣裙,只感觉到点点自然气息在渗入她的身体,一片绿光隐隐而现。
“噢,原来是大人!”受到了惊醒,艾贝尔睁开了眼睛,虽然没有旁人,但是她还是称呼方信为大人,以免不经意泄露了秘密。
“戴贝,你的力量恢复了?”他们降临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一个半月了。
艾贝尔起身,说着:“大概恢复了六成。”
方信凝神看去,见其梳着发鬟,一个半月的营养生活,使其饥寒之色尽去,竟然还真有几分清丽,此时八月,虽说入秋,但是也很炎热,因此她穿着单薄,隐隐见得里面的肌肤,心中就不由一动。
“那,你能在丛林中找到路,并且查知埋伏不?”方信问着。
“当然可以,怎么,大人要想要我做事?”艾贝尔起身,笑地说话。
德鲁伊自然有着一些特殊的本事,越是在森林和深山中,越是有些本事,方信也就因此笑地说:“是啊,有些事情想让你帮忙呢,我想问一下,你们德鲁依有什么本事?”“我们能从自然中获得力量,但是根据位面不同,我们的力量表现也不同,这个位面的束缚度,还是相当大的。”艾贝尔有些遗憾地说着。
方信记起原本地球上的传说,就问着:“那你能变成动物不?”
“这怎么可能?你是从哪里听说德鲁依有这本事?”艾贝尔略吃了一惊,见他无动于衷,又说着:“古老时代,是有这个传说,我们要变成动物,起码必须是五阶吧,而且这并没有多少意义。”
“那你们能治疗伤口不?”方信又问着,这也是关键,治疗伤口,这种能力非常珍贵,等于无限继航能力。
“有是有,但是很罕见,特别是和神失去了联系后,这种珍贵的能力就越发难以形成了,我大概要花费一周的时间,才能形成一次治疗,这还是这个世界束缚相对薄弱的情况,在原本世界,不到五阶,是施展不出来的。”艾贝尔认真地说着。
“那你现在的能力?”
“我们和自然合一,从自然灵性中获得力量,因此我们能听见人类对自然,特别是森林留下的痕迹,而且我们能驾御一些动物,使它们效劳。”艾贝尔对能力的问题如此回答:“而且,我们凭着本能,就能找到水和路,并且知道哪些植物可以吃,哪些植物不可以吃。”
厉害,方信如此想着,知道她还有一些保留,不过这无所谓,当下点头说着:“这次战争,可能要用到你的这些能力,你可以和你地队伍商量一下,是把报酬转换成筹码,还是折换成你们现在所需要的东西。”
“恩,我会通知队中的。”
得了这个,方信也就笑笑,说着:“那我不打搅你了,你且去睡罢。”
月光之下,方信星眉朗目,身上却凝聚着一种深邃迫力,这种洒脱和威严结合起来,使她心中也不由一动,见得他离开。
回到了房间,又有人送上清香扑鼻的热茶,以及一些果子点心,方信拿起一块,慢慢地吃着,心中沉思。
其实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力不足,县巡检、班头、厢兵,也不过是四百二十,把衙门内可战之人全部武装起来,再上新来的一营军队,也不过是七百人。
区区七百,就算自己再怎么样未雨绸缪,消除老弱,填补亏空,使所有人都是青壮,也到底是新兵,暂时还没有战斗力。
当然,如果自己全权统帅,有着艾贝尔的帮助,抵消了对方的丛林优势,自己就敢于入林出战,就算没有艾贝尔,也可通过玉如意,消耗功德来查看。
本县蛮司总共不过二万,最多能出五千可战之男,如此,自己七百虽然少了点,但是各个击破,还是很有一些把握。
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有数年,自然知道规矩。
十八岁中榜眼,同年成知县,次年十九岁,就亲领七百厢兵深入敌营,连破十一座,镇压二万?
这种传奇,在小说中可以,但是在现实中,哼哼,以后就在朝廷的监视和猜忌中生活吧!
方信思量片刻,坐下来,给郡中省中亲自写公文,其中详述来县中情形,并且写着:“下官,已命县中防备,如是蛮司来犯,必守城不退,只是本县缺少冬衣,见此情况,蛮司来犯,必在深秋之后,还请拨得七百冬衣,以济守城之用,下官固明县知县,李睿惶恐拜上。”
写完了公文,掷笔放下,对着还伺候的仆人说着:“这明早,通过签押房,然后一式二份,就送到郡中省中去。”
“是!”仆人就应命。
“回来,你现在就送去,看看宋文晨有没有走了,如果没有,就喊他进来。”签押房书吏,实是要害,刹那间方信改变了主意,刚才注意到他的一点情绪,叫进来说说也好。
仆人才出去,果然,没有多少时间,就见宋文晨快步趋入。
方信已经上了坑,直到宋文晨恭谨行礼之后,才说着:“宋文晨,刚才我提拔三人,就是没有提拔你,你可心有怨气?”
宋文晨脸上顿时冷汗而出,连忙“扑”的一声,跪在地上,说着:“卑职哪敢,卑职不过是一书吏,大人能留任卑职,已经是莫大恩典,卑职安敢有怨?况且,大人建司法曹,正是抵御叛贼所用,小人怎敢因此而有怨,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方信木着脸,让他连连磕头,直到鲜血磕出,才盯着他说着:“你知道就好,乱世用重典,此时建司法曹,正是时候,而张阳本是从九品巡检,在任已经十一年,郡中都知,因此当正九品司法曹,也是理所当然,你不可与他比,明白吗?”
“卑职当然明白,这是朝廷的体制!”
“对,朝廷的体制,你并无功名出身,也没有足够资历,所以一下子想当正九品司仓曹,断无可能,不过,也不是没有缓机,你且起来说话。”方信说着。
“谢大人!”宋文晨这才起身。
其实签押房书吏,掌握一县公文的最后审批,虽然小了点,但是实际上和内阁,或者军机处类似性质,实是权重。
但是虽然权重,却不入流,不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员,因此,他的前途甚至生死,实在方信一念之间,所以才如此谦卑。
只要有最低官位从九品,方信就不能生杀予夺。
“你也不必太惶恐,本县来后,用了你,你能干精炼,在签押房居中调停,不但衙门内诸般杂务有井然有序,而且来往公文政事,都办得不错,你挑选的几个签押房小吏,也都是精明强干之人,县衙一切政务都井井有条,你实是能吏。”方信这时,温言说着。
“大人!”听此一说,宋文晨竟然心中一酸,一丝雾气就上来了。
“以你之才,如非朝廷有体制,不然,就当主薄也可,罢了,此处无人,你就不必多礼惶恐!”见他立刻变色,有谢罪的意思,方信摆了摆手,说着:“你想要个前程,本县也会许你,但是,官员入身,明名非常重要,刘觉明身后还有些关系,这次又是搭上了这车,才得以入身,而且狱官,也难以再升了,你就不一样了。”
“是的,小人明白。”宋文晨快四十岁的人了,听了这话,眼睛都是一红,就算身有才华,但是没有出身,就卡在那里,已经蹉跎了十五年。
人家羡慕他身为签押房书吏,位虽卑,权却重,但是清楚官场的他,却知道,自己再怎么样有权,也不过是一条狗,可用,可弃,更难以爬上去。
如果他有一个从九品出身,那这十五年,就靠才干、资历、人情,也应该爬到正八品的位置上了。
“本县说,也不是没有机会,这不是虚言,你现在代管仓库,大家都看在眼中,这次流贼侵城,只要能守住,就是大功,如你能办好差事,趁此,本县在上奏时,提你一笔,想必也没有人反对,那你弄个从九品司仓副曹,也不是不可能,再过三年,也可转正,司仓曹是国家正官,与狱官不可比,日后前途自然远在其上,你明白吗?”
“啪”宋文晨一听这话,顿时跪在地上,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与我有再造之恩,卑职一定效死大人!”
“本县用人,从不吝啬,何况你还真有才,而且,你效忠的,应该是朝廷,这话且收声,让人听见了不好,你且下去,好好做事吧!”方信说着。
“是,大人,卑职告退。”等着宋文晨恭谨地倒退出去,方信才舒了一口气。
其实论治政才华,方信拍马也赶不上此人,可是这四十岁成熟有才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只如面团,这就是权力的力量了。
不过,掌控县中,不经意中,也算是真正稳固了吧!
虽然省中,还没有批下来,刘觉明还是就任这个从九品县典狱官去,当然带走了他的心腹手下们,而吴杰就任二十人的衙门班头,他本是世代公差,在县中上下,有一些小弟兄,自然立刻就挑选强悍的,批上了公衣上任。
有了这批人,方信顿觉得得心应手了许多,只是也要他们懂得规矩。
当下,人人作准备,军营更是日日喧闹,训练士兵,工匠铁匠,也自日夜打造武器,还有县城,也在进一步查可修补。
巡检派出大批人员,不断监视蛮司动向,并且每日一报,而情报也越来越紧急,这蛮司十一族,共推大族首脑达可丁为大土司,共集兵万人。
方信立刻毫不犹豫,快马向郡中省中报告,并且奏报:“敌势已大,县中兵仅六百,奈何御敌?还请拨军拨粮!”
公文上去,虽然也很快指示下来,带来了一批一千二百件的冬衣,还有五百石粮食,但是却无一兵一将,最后一行说着:“许你自筹团练,以卫县城,如是失土,三尺王法,必将问你之责!”
有这公文,方信毫不犹豫,命全县各乡村:“各乡练村队,集于县城,如是不来,以私藏兵甲,意图不轨来论,大敌在前,还敢推延,你等岂不知破家知县否?”
顿时,各乡各村,不得不各出人手,就算想保留实力,以卫家乡,也出得几兵,一时竟然集兵二千,全部由齐志青来指挥训练。
如此争分夺秒,尽一切办法来增加力量,稍过半月,就在这时,有人报了上来,说县学舍,已经建成了。
方信因此笑地说:“这是大事,走,我们去开舍。”
当下,方信带着吴杰和宋文晨,前往县舍,学舍位于县城北边的城隍庙附近,才到了门口,就见得县学教谕张谦和从九品教导潘正凡两人迎接而来,后面却只有寥寥十几个读书人,两人一脸尴尬,但是方信却好不在意。
开学堂,奉孔孟圣牌,又奉天地君亲师之牌,方信率领人等,拜见上香,然后正式开门,各学子都发到一套儒衣,五斤肉,一袋米。
“哎,县中学子,养志养气者几何,老朽真是痛心啊!”才进去房中坐下,县学教谕张谦就说着,他已经老朽,没有几年活了,自然也就坦白了。
“就是,就算本县偏远,但是县中学子,也有一百之数,开县舍这等大事,本应该拜天地君亲师,可是个个惊慌失措,推辞不来,真是羞同为读书人!”潘正凡绷紧嘴唇,强抑着怒气,冷笑一声说着。
“在此时,蛮司贼乱已成,而各乡各村都在思图防御,预先作准备,这等人有些心思,也是正常。”方信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眸子幽黑发亮:“建学舍,拜天地君亲师,本是大德,当年,孔子不是说,吾宁知不可为而为之,就算今日,只来一个二个学子,这学舍也必须开着,何况我们现在还没有到这地步。”
县学教谕张谦无声透了一口气,他已经年老了,但是阅历就多了,眼前这个年才十九的知县,这种涵养气度,已经隐隐有大臣风度,越过此关,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次来,其实本县还是有其他事和两位大人商量。”方信再喝了一口茶,说着。
“大人请说。”
“要传圣贤书,必先有圣贤书,两人认为如何?”
“这个当然!”两人都立刻说着。
“恩,可是内地运书运纸进来,甚贵呀,本县家乡,一本书为一百文,到此地,要一千文,如此贵重,读书不易啊!”
“正是,正是!”说到这个,两人都有同感。
“那造纸,印刷,两人大人可认为有辱斯文?”方信说着。
顿时,两人都明白方信的意思了,想了想,县学教谕张谦就说着:“这哪会是有辱斯文,蔡侯造纸,天下闻名,千载之下,还有余德,大人想怎么样作?”
“具体造纸,当然不必我们来作,但是本县自家乡得了三卷造纸术,第一卷,就是活动帘床纸模,如是用这个来制,可以反覆捞出成千上万张湿纸,提高了工效,二卷是桑皮、藤皮、稻麦秆、竹来制纸,特别是后面二项,都是本地常见,本地丛林,多见竹,而竹生长甚快,真是大利,虽然竹纸工艺复杂,但是如等制出,实是上等明宣纸。”
“还有一卷,就是印刷术,这在内地已经盛行,在本地却是罕见,如能自产纸张,又印刷圣贤书,那就是教化之功了。”
“大人之意,我等已经明了,大人尽管吩咐就是。”
“恩,本县想成立一个书局,专门印刷,就挂在县学的名下,而造纸之法,却还要县学学子,配合工匠,传播到乡村之中,由他们来作,等乡村会造得纸,择优而取,不但可教化,还使百姓也得了利,如何?”
“大人有命,我等怎敢不从,只是现在……”
“当然不是现在,等贼兵退后,再行也不迟。”
“如此,恭谨受命。”从九品教导潘正凡接过了三卷,说着:“大人放心,不等贼退,下官先研究出来,一旦退去,就可造纸印刷,以济全县士子之望。”
安昌省道路难行,只要自己能产纸出书,自然可占全省这方面的市场份额,方信微笑,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外面一阵喧闹,然后一个巡兵直扑进来,进了门,就匆忙一跪:“大人,贼兵出动了,直扑县来!”
两个学官,顿时大惊失色,方信却是不动,低下头来再喝了口茶,轻轻放下,说着:“本还想和二位大人说些话,现在看来,却是没有机会了。”
“知县大人守一方百姓,这自然是大事,不必为我等所忧。”两人连忙说着。
方信起身,等到了门口,就说着:“二位大人不必远送,就请回吧!”
说完,又对着衙兵说着:“召集诸大人,立刻议事,我倒要看看,这达可丁,能集万人来犯,却又是何等人物!”
说话之间,如冰玉交击,清亮凛然之气,就此一言可见。
二人不由神为之夺,一时说不出话,见他乘轿远去。
方信回到县衙,就又见人人都到了,方信才进去,就立刻说着:“乔主薄,你立刻通报各乡各村,就说贼兵已来,全部迁入城中。”
县主薄乔杰颖躬身,才应了一声“是”,却又听方信狞笑地说着:“贼兵过万,要从凉沟山过来,起码也得三天到五天,这段时间,也应该由得他们撤了,命他们带上粮食,其他东西,全部抛弃,如是三令五申,再也不来,就是自寻死路,不可活!”
诸大人都是明白,汉夷矛盾甚大,时有仇杀,蛮司大军而来,再不入城,下场可知,但是就是有人要守得家乡,不肯入城,那就只得由他们去死了。
却见县主薄乔杰颖迟疑了一下,说着:“是不是派兵催促一下?”
“派兵催促,我们有什么兵?分散下去,和他们先闹火拼吗?而且,全县数百里,到时候蛮司前来,来不及召集,又拿什么来守城?”方信诧异地望着他,好象看一只怪兽。
“是,是下官孟浪了。”县主薄乔杰颖顿时脸一红,退后半步。
又听见方信咬着牙笑地说着:“现在是九月八日,只要守上三个月,就是天寒地冻,我看这些蛮司,拿什么来攻,朝廷鼎立旺盛,天时在我,地利方面,我有城,他有林,算是平分,现在我们要齐心合力,来占这个人和,县尉古庆斌,营正齐志青!”
两人立刻一齐站起身来,拱手说着:“在!”
“齐志青,你等立刻整顿军队,把附近乡村的火油之物全部收了,巨石擂木,也要整顿,以后二千军队,全由你来指挥,明白吗?”
“下官明白!”这种凛然之气,让齐志青几以为在军中面对将军,立刻回答地说着。
“古庆斌,还有,如是百姓入城,全部壮丁都挑选出来,编成数队,轮流上墙守卫,以代替军士在非战时轮值,让军士有个休息的时间,必要时也可上阵御敌,你明白吗?”
“下官明白!”古庆斌也立刻应着。
“张阳!”
“下官在!”
“你这一百巡兵,就为督战队,如战时,有人骚乱,立刻杀了,有人后退,立刻杀了,有人逃跑,立刻杀了,无论是谁,哪怕是本县,敢于逃跑出城,你也把我杀了,明白吗?”
“是,下官明白了。”张阳听了这话,木无表情,就是应着,诸人不由战栗,这个张阳,可是真的做得出的。
“其他等人,随我一起,调度安排,共御敌贼!”
“是!”诸人深深拜下,应命。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98章 - 夜战
夜幕深深。
黑云连绵,几乎看不见光,大地一片黑暗,一支千人的队伍,却在急行军,向远处无边的黑暗跑了上去。
在这支队伍中,领头的,是默默的几人,他们都没有穿着盔甲。
偶然一片月光从云中透出,就看见,领头的是一个中年土著,个子很高,穿着土著那种衣服,身体壮实。
后面是一个老者,看样子不像是战斗人员,已经五十岁左右了,再后面,却是一个年轻人,身上却穿着汉人的衣服。
“父亲,快到了,还有十里就到县城了。”这个穿着汉人衣服的年轻人却说着。
“那我们,暂时不要再往前走了,就在这里歇息计议,现在还早,等二刻时间后,我们就冲入县城,阿扎,你的人确定已经在里面吗?”
“是的,城中有二千兵,但是真正可战的只有七八百,这我们早就打探清楚了,城中还有一支我们的队伍,人不多,也有五十来个,关键时打开城门,还是可以的,这也是跟汉人学的!”年轻人说着。
“罗卡土司,大神说了,汉人太多了,我们不可能消灭他们,但是现在汉人的运道要衰了,我们要趁时而起,把汉人赶出去,安昌是我们安昌国的!”老者咳嗽一下,声音苍老,但是口气斩钉截铁:“我们没有别的出路,只有集中我们的全部人,这一次,要打败汉人,让他们加快衰落下去!”
“我知道,这是土司大会上早就定下,就不知道安昌王那里,乌珠县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攻下了。”领头地罗卡土司说着。
“那边有班木丁,他是大神指定的英雄,能打下的!”老者连连咳嗽。
“嘎桑祭祀,你还好吧!”
“没事,没见到把汉人赶出去,我是不会死的,这次,夜中袭击,一定要把城拿下,配合其他土司,汉人兵多,如果拖长了,调兵上来,我们就要吃亏了!”
正说着,远处就有一阵脚步声渐渐近来,众人看去,立刻警惕起来,立刻有亲兵上前,但是片刻后,都回来了,这人似乎是一路快跑而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挣扎地说着:“罗卡土司,我是错达,我们已经在城中准备好了,南门,有我们的人,只要你们一到,就可冲入,杀得汉狗片甲不留!”
“父亲,的确是错达没有错!”那个汉服的年轻人仔细看了看,说着。
罗卡静静地听,眯着眼,眸子中闪着幽幽的光,只是笑着:“你是嘟果家的儿子吧,这样大了,在汉人中辛苦了吧,准备得不错!”
“为了大神,为了安昌,不算辛苦,我还读了点书,这就是跟着汉狗学来的!”错达这时缓过来了,笑地说。
“那好,我们今天就破了这城!”罗卡咬着牙狞笑地说着。
县衙之内,方信突然之间惊醒,冷汗淋漓,当下摸索着下了床,然后就点了灯,灯火一点青焰闪烁着。
穿上衣服,在房间走了几步,方信突是一激灵,就推了门出去。
衙门内院,可不是皇宫,这样晚还有人,大部分全部睡了,方信也不叫人,一路走一路看,穿到了外面衙门,却见衙兵厢房那里,还有一些灯光,当下就过去。
就见两个衙兵,正在守夜,拿着一些薄酒,一碟花生米在吃着,方信就沉着脸,推门进去了,两人抬眼一看,发觉竟然是县太爷,顿时吃了一惊,“扑”地跪下:“大人,大人,我们只是稍微喝点!”
“去,把衙兵全部叫上,还有吴杰,叫他出来见我!”方信沉着脸,说着。
两人面面相觑,连忙出去,衙兵厢房就在附近,当下就听见两人进去喊人,又有被惊醒的骂声,但是这些声音立刻消失了,想必告诉了自己在内,方信又在房间中度了度,没有多少时间,吴杰就连忙赶了过来,啪的一声行了礼,喊了一声:“大人!”
方信此时却不说话,凝视着豆油的灯光,片刻后才摆手让他起来,说着:“今晚我心神不宁,所以叫你起来。”
“大人,这时有什么大事?您也不必太忧心国事了。”吴杰说着,一说,他就要打自己的嘴巴,这简直说方信没有事情找事嘛!
“不是,肯定有事。”方信断然说着,他对自己的预感,还是相信,想了想,说着:“你带队和我一起,出去巡查一下。”
“是,大人!”吴杰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召集衙兵,再过片刻,二十个衙兵就全部起来了,穿着整齐,上了腰刀,然后就跟着方信向外走。
此时,夜已经深深,八月底,夜深气凉,又阴着天,所到之处,县街上都已经四门紧闭,才转过一个弯,就听见一声吆喝:“什么人?站住!”
“是我!”方信眼睛锐利,看过去,就见是巡检司的巡兵,说着,一手按剑大踏步过来,对方有些看不清楚,走来,拿起灯来一照,才吃了一惊:“大人,小人请安,小人这就去叫我们的张曹!”
“张阳还没有睡吗?”
“回禀大人,张曹和几个捕头,都轮流值勤,正好,这下半夜,正是轮到了张曹!”说着,此人就吩咐一下,有人跑回去报信了。
没有多少时间,张阳就过来了,他穿着新得的牛皮甲,腰上带着腰刀,真是威风凛凛,迎了上来,就行个简礼,说着:“大人,你怎么出来了,真吓我一跳!”
“今夜我感觉不是很好,所以出来看看,现在巡查的情况怎么样?”方信微微一笑说着。
张阳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语气变得庄重,认真地说着:“下官已经日夜巡查,还没有发觉动静。”
“公事就应该是这样,你向来勤谨,万事做得不错,我也没有什么信不过的道理。”方信笑了笑,说着:“不过今夜我心神不宁,就和你一起巡看,这里无人,有什么想法,也跟我说说,现在大敌当前,能多点主意,也是好的!”
张阳听了,怔了一下,只得一笑,对方信说着:“大人,下官有主意的话,早就说了,不过,最近进来的流民,有些杂乱,已经和县尉古大人说了说了。”
方信听了这话,顿时心中一动,转到了一处城墙上,说着:“这倒也是,进来的百姓也有数千了吧,里面的确要整顿一下了,不如明天你……咦!”
他突然之间立着不动,张阳有些诧异,正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他一声禁声的手势,直盯盯地看着一方,张阳顺着他的眼,看过去,却见下面一处街道,黑黑的一片,没有发现什么,耐着性子再仔细看,才模糊地见得,一行人穿着黑衣,正偷偷摸摸地走着,手中拿着东西。
等偶然一丝月光而下,那些东西顿时一亮,张阳立刻看清楚了,正是兵器的反光,他顿时大惊,又无地自容,他一向办事谨慎,自以为清理得干净,想不到知县才一出来,就抓着了大事,当下就低声说着:“下官有罪,这些盗贼,下官立刻把他们拿下。”
“慢,这些人不是盗贼,看他们去那里了?”
张阳看了过去,顿时吃了一惊:“南门?”
“走,我们在城墙上走,看个明白!叫下面的人,别出声!”方信脸沉如水,只是吩咐地说着,然后带头就走,就赶到了南门上面的楼塔上。
到了楼塔下,方信也不说话,直直地上前,登上了楼塔。
县墙虽然普通,也有10米高,这楼塔,又是10米高,登了上去,上面只可容纳二人,方信和张阳上去,只觉得秋风寒意直透。
方信沉着脸,凭着感觉向外望去,这时,本来乌云黑黑,这时偏偏露出一些缝隙,让月亮露出来,照得大地上一片清亮,居高临下,几千米内清楚可见,看了过去,他就冷哼一声。
张阳望了上去,顿时面如土色,那里,城外不远处,黑压压一片,缓缓而来,仔细看了看,还真有上千之数,正偷偷地潜伏过来。
方信二话不说,直接下了楼,才一凝思,立刻发号施令:“吴杰!”“卑职在!”吴杰低声上前,说着。
“叫醒齐志青,他的兵不就是在城墙下扎营吗?要静悄悄的,别惊动了。”方信咬着牙笑着地说着,城外兵还有二千米左右,他们也不想惊动人,因此必须缓缓地走,应该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是!”吴杰这时,精神起来,他摸了摸腰刀,无声地下去了。
罗卡带着千人,潜伏到城外,耐心等待着。
片刻之后,传来了暗号,就闻到了里面有杀戮的声音,当然,都是极快极短暂的杀戮声,但是罗卡还是心中一跳。
再过了一些时间,就听见开城门的声音,很慢很缓,以免惊动了人,不过,门还是缓缓拉上门闸了。
罗卡不禁大喜,刚想下令进攻,却又是一阵心悸,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来,竟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父亲?父亲!”稍等片刻,儿子轻唤着。
罗卡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定了定神,说着:“你留下来守着城门!”
然后就转对亲兵说着:“上,冲进城去,杀!”
一声命下,他就跳了起来,拔出了刀,直向里面冲去,到了黑幽幽的城门口时,他又是一犹豫,但是还是冲了进去,一冲进去,就见到了内应,心中一定。
“军营在哪里,夜里一冲垮它,我们就胜了。”不及多说,他就低声问着。
“就在城墙下的营地中。”内应回答地说。
“冲进去!”
当即命这个内应,带路,就朝县营冲去,城中虽有二千名士兵,但是夜中没有防备的话,别说有一千人,就是五百人一冲,也要垮掉,县营一下,这城就不攻自破,当下队伍源源入城,就直扑军营,可是在街道中走着,城中竟然毫无动静,再走了一段,罗卡终于停住了脚步,喊着:“慢!”
“罗卡土司?”
“不对,这里怎么连个巡兵也没有?太安静了!”罗卡脸色一变:“快,退出去!”
“点火,放箭!”这时,一声令下。
顿时“蓬”的一声,箭如雨下,首当其冲的近百个蛮司人,立刻应声而倒,几乎同时,无数火把亮起,满满全是兵甲。
罗卡心里“轰”的一声,只觉得热血上涌,周围天地,以及士兵都立时旋转起来,踉跄一步才站稳了,脸色变得苍白,却急喊着:“撤!”
“这下子,这千人,就全部完了!”方信在城墙上,看见蛮司慌忙后退,一颗心顿时放下,透了一口粗气,一哂说着:“如果拼死搏斗,那我们反而要头疼了!”
“大人说的是,县中只有二千兵,又有大批流民,如果他不退反进,我们就算把他们全部拿下,也必损失惨重,而且,流民说不定也要炸营!”正在指挥的齐志青笑地说着。
“大人,要不要我截断后路,来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这时,张阳脸色铁青,他为巡检,本是负责治安,关键时也负责警戒,现在竟然在眼皮底下,让人内应开了城门,这已经是大罪,论到军法,甚至可以杀头,就算论官法,也至少削官到底,还有下大狱!
他又是恐惧,又是愤怒,又是惭愧,直摸着刀把。
“张大人有这个心,很好,不过,你先召集兵力,等会再下去关城门,如果现在就给他们知道后路已绝,那就不得了,只会困兽犹斗,带来更多伤亡,等他们靠近城门时,你下去,把还守着城门的那批人杀散,关上城门!”方信温言说着。
“是,大人!”张阳心中一凛,恢复了几分清醒。
在高墙上,下面的情况更是清楚无遗,二千之数的官兵,正追杀着接近一千之数的贼兵,而土著这时心无战意,连连后退,想沿着来路退出去。
因此厮杀之中,官兵有组织地居高临下射箭,又群起而杀,刀剑,不时反映火炬的火芒,虽然情况惨烈之极,但是倒下的,大部分是土著兵。
而齐志青到底是军中老手,层层拦截,就是不肯让他们轻易撤退,不过又没有绝了他们的希望,因此就在这一层层拦截中,那些心无斗志的土著就混乱成一片,彻底被打乱了编制,只想着争先恐后地撤退,不时惨叫着被乱刀砍死。
等靠近一条街就到南门时,方信断然说着:“吴杰,张阳,杀下去,把城门关了!”“是!”两人凛然应命,带领一百二十人直冲下去,向着守着城门的那几十人冲了过来,顿时,杀声又起。
齐志青不由看了方信一眼,这个年轻知县,用兵正是恰好,让他心中吃惊又佩服。
那批守城的,也顿时发觉,举起刀来,杀了过来,吴杰怒吼一声,踏前,长刀而出,迎面的两人,立刻跌了出去,鲜血飞溅,如猛虎入林,所到之处,连杀数人。
而张阳也似乎冲在前面,长刀所向,拼死而搏,见此情景,方信不由皱眉,但是这时万万不可叫他回来,当下只得对左右还有的二个侍从说着:“你等看好了,记下,看看吴杰和张阳,今夜手刃几人,也好记功。”
一百二十人对付四十人,三倍人,本应该一拿而下,但是守城的人,也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死战不退,满身鲜血,如狼似虎,拼命守着城门,一时间竟然难以拿下。
方信见杀声靠进,不由皱眉,说着:“调十人弓箭手来,快把门口清理掉。”
齐志青立刻发号施令,调了一队弓箭手来,然后一声令下:“放!”
十支长箭穿空,向着城门密集射击,还在城门拼死搏斗的十数人,到底还是血肉之躯,顿时倒下了一半,就在这时,三四个人见再也守不住,怒吼一声,就向外逃出,就在这时,城中突然之间一片喧闹,出现了火光。
”大人,城中有骚乱,起火了!”
果然,远一点的街道上,火光升起,浓烟烈焰夜中可见,方信理也不理,就连忙令着:“快下城门,下完后,把闸砍坏了!”
下面的人也知道,拼命下着,只听“轰”一声,城门终于落下,然后数人用刀,用石,乱砍着,破坏门闸。
方信这才真正舒了一口气,露出微笑:“叫他们快上来,留在城门等死吗?”
等着下面的人上到城墙上,方信就对吴杰和张阳说着:“吴杰,你手刃八人,实是有功啊,张阳,你为巡检,也手刃五人,也是大功!”
吴杰身上溅了血,得意洋洋,张阳却惶恐说着:“大人,下官有罪!”
方信制止了他的话,淡然说着:“这次,这一千人,都要一网打尽,是本朝二十年来未有之大功,上报朝廷,也要论爵,何罪之有?”
现实中,和小说不一样,开国之后,能在对战时,砍上几十颗首级,就已经算是大功,是可以升品级。
大楚军功,开国之后,每领百兵斩首五人,就可记一次小功,每领百兵斩首十人,就可记一中功,每领百兵斩首二十人,就可记一大功,而大功,是可以晋升官位一级了。
这次战斗,真正士兵,其实不过二百五十,厢兵折半而计,民团更是折五而计,因此,可以算是八百兵斩一千首级,其实按照军功,不但县衙中上下都升一级,还有多余,可所谓二十年来大胜,说不定还可以论军功爵位来算。
其他的不说,就是吴杰和张阳手刃五人以上,也是大功,按照朝廷法度,如果查实无误,那就可以提升一级,无官者可为从九品。
听了这话,张阳又是惭愧,又是欢喜,又是感激,知道知县帮他掩盖了失职之罪。
说话之间,蛮司终于杀到了城门,却顿时如落冰窖,城门已关,城墙上火把处处,上百弓箭手,已经移动到了城楼附近,居高临下,搭箭欲射。
罗卡全身血淋淋,片刻之时,就似乎老了十岁,眼睛直直地环顾四周,这才发觉,跟着自己冲到城门的,一千兵,仅余二百人左右,而在后面,厮杀之声,已经渐渐减弱,不由直盯着楼上。
“你等听着,立刻跪下投降,还可免死!”方信吩咐了一声,顿时就有巡检司中,有人懂得蛮语者,大声喊着:“不然,立刻就死无葬身之地!”
人到绝处,有两种反应,一就是立刻誓死一搏,一种是绝望了,放弃抵抗,如是在绝处,再加上一线生机,那就算誓死相搏之人,也有一半以上,会泄了这死斗之气。
方信这时,还在削去他们的力量。
罗卡直盯盯着城墙上,便衣翩然,神态从容的方信,望着越来越召集而来的官兵,突然间爆发一阵毛骨悚然的狂笑:“哈哈哈哈……你等汉狗,杀我父母,占我土地,欺我部族,今日还敢叫我投降?孩儿们,冲啊,我们就算死,也要死得像个男人!”
受此一激,本来已经泄了一半斗志的蛮司人,立刻又鼓起勇气,呐喊着冲杀着。
方信点了点头,叹着:“真是个好男人!”
说着,手就毫不犹豫地向下一挥,声音转清凛:“放!”
“蓬”,上百支箭,顿时从城墙上倾泄而下,顿时将罗卡以及他周围的十数亲兵,都扎成了刺猬。
罗卡怒目而睁,身中二十余箭,瞬间毙命,但是柱刀于地,竟然屹立不倒!
而就在这时,眸中幽暗的方信却是一怔——玉如意猛地一震。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099章 - 获罪
一夜之间,官兵死三十七人,负伤三百零一人,但是前来侵犯的一千蛮司,全军尽灭,清点尸体,里面竟然有罗卡和嘎桑祭祀二条大鱼,下面小寨主三人。
清点尸首,斩一千零六级,个个是剽悍的壮丁,可以说,此县中所有蛮司不过二万,真正壮青不过四千,这次一下子折了四分之一,而且,还是其中精锐之士,实际上就使蛮司的实力,至少去掉了一半。
方信立刻命人,将首级清点,并且笑地说着:“把首级都腌好,这可都是日后的功绩!”
“是,大人!”张阳兴高采烈地说着。
“那本县就先去休息了。”方信哈哈一笑,说着,他沉下心来,已经看见了玉如意中,多出了一些功德,但是奇怪的是,这却是未见的红色。
“是,大人,请大人休息吧!”
方信点了点头,就要带着数人离开,这时,满地尸横遍野,鲜血流在了街道石块之处,有的甚至还形成小小的血池,令人触目惊心。
远处大火已经被人扑灭,各个街道大门紧闭,惊恐不安,穿过一处街道时,见得才被扑灭了火的房子,隐隐可见一些尸体,甚至其中部分,变成仅可辨认的焦炭。
除了被扑灭的房子上,还在不断冒起的浓烟外,这个县城已经恢复了平静,一处被拆开的房间,方信心中一动,似乎里面有一种吸引力,不由上前看去,却见里面是一个院子,院中处处是鲜血,七八个土著横尸在地,鲜血淋漓,而附近,却是这家的男人,女人,小孩,尸身上尚呈刚干涸的血渍,显是土著走投无路,闯入民居进行顽抗,里面被惊动破门的平民,当然是不分男女老幼,全部乱砍乱杀。
“见到了吗?如是城破,就算不屠城,百姓也必成鱼肉,哎,百年开国,以杀止杀,现在还是必须这样。”方信感慨地说着。
“是,大人说的是!”吴杰应着说着。
正当方信跨过一具尸体,准备离开时,异变突发。
那原本气息全无血肉模糊的尸体,突地一刀。
突生变肘之间,方信竟然没有丝毫预感,但是刀光才出,方信却已经发觉,立刻要动作,但是随之大惊,发觉全身的神经一时间全部麻痹了。
这几和当年第一次被袭击何其相似,方信大惊之余,再次调动玉如意的力量,功德光辉立刻冲起,内息和身体,这才得以调动起来。
就在这时,刀尖已经刺入了衣服,方信这时武功已经非同小可,麻痹一去,立刻硬生生地疾退,饶是如此,鲜血飞溅,刀尖已经刺入腹中一寸,疾退之后,更是拉开一个大口子。
这时,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吴杰大喝一声,拔出刀来,拦截住了第二刀,后面衙兵更是连连拔出刀来,一起刺了过去。
数把长刀毫无阻挡的,刺入了这人的体内,这人呆了一下,才轰然而倒。
“大人,大人,你没有事吧!”才杀了这人,周围的衙兵立刻喊着,见方信腹部鲜血染红了一片,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吴杰也脸色苍白起来。
“快快,送大人回到县衙!”吴杰顿时把门板一拆,周围衙兵立刻反应过来,粗粗包扎着,然后就把方信抬上门板上,连忙朝着县衙疾奔而去——那里有上好的伤药和大夫。
离县衙其实并不远,没有多少时间,方信就被运到了县衙之内,立刻,大夫上前为方信治疗伤口。
这个消息,立刻传达到给了诸大人,接到喜报还没有来得及欢喜的官员,立刻又接到了这个坏消息,个个人人失色。
等张阳和齐志青赶到县衙内时,县丞郑永泽、县尉古庆斌、主薄乔杰颖都已经在位,见得这两人满脸满身是汗,甚至还有着鲜血痕迹,县丞郑永泽就喝着:“去,淋浴之后,再入厅内来说话。”
张阳却是不退,说着:“诸位大人,大人的情况怎么样?”“张大人,知县大人腹部中了一刀,已经入内治疗,吴杰身为衙门班头,却保护不利,哼,已经责了三十棍,等大人稍好一点,再作处置!”
军法森严,主官如死,那按照体制的亲兵就要处死,而平时官法,虽然没有军法这样森严,但是一县之主被刺,如是死亡,随身班头,立刻就是流放发配的大罪。
就算不死,这三十棍,也是打地理所当然。
张阳听了,才没有说话,这时,周围已经有人烧汤侍候沐裕他也自去了,只是一刻,二人又过来,都坐在大厅椅子上,没有说话。
一时间,室内静了下来,只听见里面那换药和包扎的声音。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接着一声石破天惊的炸雷从半空中落下,惊得正厅中人人变色。
“下雨了!真是风雨欲来啊!”诸人都如此想着。
片刻之后,就见大夫出来,见到众官,就“啪”的一声要行礼,县尉古庆斌已经不耐烦地说着:“别行礼了,说,情况怎么样?”
“回禀各位大人,知县大人的伤很严重,刺入内脏,并且失血很多,而且,小人怕受伤寒,虽以酒洗之,但是这里……”大夫说到这里,停口不说。
这里当然是西南,有名的瘟疫之地,意思就不必多说了,听了,人人变色。
“你的意思是什么,别吞吞吐吐,快说!”县丞郑永泽这时也忍耐不住了。
“是,大人的伤很危险,如是要愈合,也不是一时一日的事情,而且最好转移内地来治疗,不然的话,只怕难以愈合。”
县丞郑永泽听了,木着脸,然后挥手让他下去,这时,天还没有亮,蜡烛将尽,有仆人上前,新点上灯,然后默默退出。
就在这时,房间中出来一个侍女,大家望了上去,正是前些日子知县大人新收的那个戴贝的少女,她轻声说着:“各位大人,大人醒了,请各位大人入内。”
诸人顿时一喜,立刻自动按照等级,站成一排,不约而同地向里面鱼贯而入。
在床上躺着的方信,脸色苍白如纸,见了各人行礼,他摆了摆,说着:“不必多礼,就直接说些事吧!”
“请大人示下。”
“这次,本县蛮司已经伤了元气,男女老幼,全族不过二万人,扣去女人和小孩,男人也不过七八千,这一千是精壮中的精壮,现在全死了,他日,就算围城,只要我们安守,不起内乱,也必是无妨了。”方信语气轻柔,但是说得却很清晰。
“这全是大人之功!”在场的官员说着。
“不是我一个……而是……”说到这里,他咳嗽起来,人人都见得一丝鲜血从嘴边溢了出来,顿时大惊失色,说着:“大人,不必多语,快快躺下休息。”
方信喘息了片刻,摆了摆手,又说着:“这次功大,我们上下都可分些,一个也不要落下,宋文晨,你知道怎么样办了吧,写上奏章,报上郡中省中和朝廷,写完了,先给各位大人看看,然后再来报于我!”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宋文晨连声说着,见方信闭上眼睛,似是吃力,就连忙说着:“大人,现在大事已成,你可安心先休息,其他的事情,由各位大人来。”
“是的,是的,这些事情,我们来办好了。”诸人连忙说着。
“政事,就先由县丞大人来处理。”方信说了这最后一句,然后,就见各人行礼,慢慢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退了出去,艾贝尔就进来了,她说着:“大人,要不要我来为你治疗一下?”
方信这时睁开了眼,眸子幽黑,说着:“不要,等一些时日,郡中可能派人来查看我的伤情,至少必须等到那时。”
“大人,那你为什么不肯治疗,而想离开呢?”艾贝尔问着:“我不觉得形势不好啊,就如你所说,敌人已经损失了骨干精锐,攻城只是徒然无功而已!”
方信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当然没有外表看的那样伤重,只是说着:“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赶快离开这里,这是我最后的忠告,你先退出去吧!”
见她冷哼了一声,退了出去,房间中无人,方信露出了迷惘的神情,取出了玉如意,只见玉如意中,一片红光,足有一百份,正是刚才获得的功德。
但是照着自己,却见自己头顶之上,一片黑气,原本的官气,已经被压制到最低,只余一线顽强地维持着。
“为什么?我战胜了敌人,一方面得了功德,一方面气数大折呢?难道真是获罪于天?”
气数是什么呢?
最简单的比喻,世界万物之大,莫不言测,每一项,都可能有利,也可能有害,有运时,天地皆为其助力,无运时,一人举世为敌!
前世,方信在地球上看“死神来了”这系列电影,其实也可以看成气数的表现,当然,万事万物,没有这样极端就是了。
但是如是气数不行,煮饭时会漏电,走路时会摔交,天上也会掉下重物,而且最可怕的,还可以迷惑人心,隔绝异能。
以方信四阶阴神之能,就算没有玉如意,也可隐约感知祸福,但是刚才,却反被某些感觉吸引到陷阱中,而被那个诈死者反刺一刀,最可怕的是,自己心智迷惑,一时间竟然来不及反应,如果不是有着玉如意本身镇压气数,如果不是这个身体,数年来积累着许多功德,而功德圣光某种程度上,是破除命数的最上之法,自己就会这样窝囊地被杀了。
一睡到中午,方信醒来,也不出声,眸子幽暗,此时,玉如意自动旋转护主,将所有影响都隔离在外,心智清明之极,如此默默思考着。
一叶而知天下秋,为什么杀了罗卡和嘎桑祭祀,灭了这一千军,会反而折了气数?莫非这次大难,真是天意?
所以才问一声:“难道真的获罪于天?”
至于玉如意的功德,那未必就局限于此方天地了,所以才得功德吧,咬着牙,细细想着,方信眸子幽黑如火。
不过,想在这方天地中,对抗天意,目前只是妄然,别的不说,如是自己继续阻挡天意,那天意就会毫不留情将自己碾碎。
气数之事,就在于放大和缩小各种各样因素,假如自己气数尽折,那稍有一点不利因素,也可能放大到最大,这样的话,平时不太可能出现的事情,也会出现,被郡中省中陷害毫不希奇——别的不说,假如全省多处郡县沦陷,自己独得大功,这就有陷害之机了。
而且,说不定县中也会出问题,方信很清楚如果再这么下去,一定死无葬身之地,就算靠着自己玉如意和一身武功而不死,那唯一的路也只有与世为敌,从官身变成流贼,当然,按照自己揣摩的天意,自己变成流贼,却也变成了破坏朝廷的一股力量,反会顺了天意,气数自可再恢复提升。
历史上,天下大变时,许多人未造反时,举步艰难,这就是天意在逼着他们,一旦造反,立刻气数大增,数月之间,原本区区贱民,就可集兵数万数十万,岂是无因?就是因为顺了这个天意,自然有着气数加身——当然,他们并非真命,只是为真王开路,当他们使命完成后,就气数折尽,只有走向穷途末路了,如果知机,投靠新主,说不定还有机会保全,如是不然,只有身死族灭的下场。
眸中两点幽幽之火,方信凝神思考着,刚才已经明白,现在更是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如今唯一的生路,就是离开这郡县,只要自己不挡着这个天意,不继续削去气数,自己这身体还可存活,那虽然有些鲁莽,也会被有些人认为贪生怕死,但是自己应该顺了这数——以受重伤为由,上奏求返乡!
并且还要自己自动上奏,时间也要尽快。
因为消灭自己这个绊脚石,有多种方法和可能,自己直接提出离开,那自然这个可能就变成了最大的可能,若是不然,只怕其他更加可怕的可能,就会酝酿发酵,那时再想全身而退,反而不可得了。
天意达成,也要借于人事,而人事不会凭空而来,总要有个酝酿发酵的过程,这过程就是死中求活的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顿时洞察天机,把握玄术,毫不犹豫,喊着:“来人啊!”
“大人,有何吩咐?”外面就有人进来。
“叫诸大人全部进来,并且叫戴贝进来伺候!”方信吩咐地说着。
“是!”
这事关大事,没有多少时间,县衙之中主官,当然,齐志青在外面等候,全部到了里面,而宋文晨红光满面,等到了房间内,行过了礼,排了座,却露出一脸关心:“大人,您醒了?可曾好些?要不要用些粥来?”
“睡了一觉,好些了,你的奏章可曾写好?”
“尚在草拟,还在细细清点,首级是一千零六级,土司长刀一千十一把,牛皮甲五十一副……”宋文晨严肃地说着,但是可见其眉宇之间的喜色,这可是二十年来未有之大功。
“你等清点,确实无错?”
“大人明鉴,确实无错!”
“这次军功甚大,斩首千数,更是难得,不过,这事,要有个说法,以全大家之功,那我先说吧,这次逆贼进攻,夜袭入城,此时,我等都在县衙之中,商量抵御敌兵之事,受此而击,诸大人闻贼而起,誓死而搏……”方信说到这里,咳嗽了一下,语气转轻。
但是,人人都听的眼睛发亮,说实际的,这夜里,就是方信一人指挥的,虽然大胜也可分些小功,但是现在,却是全县主官直接指挥的大功了!
“是,大人美意,我等明白了,在大人的英明指挥下,我等率领衙兵誓死抵抗……”主薄乔杰颖立刻接着说着,而县丞和县尉,都浮出喜色。
“就是乔大人立刻召集衙门差役和衙兵,进行抵抗,才得以一线可战之机,而县尉大人亲率五人冲出,以召集军营会战,指挥若定啊!”方信咳嗽地说着:“县尉大人奋起一呼,齐志青率军相搏,以八百兵击溃一千土著,敌军大溃,县丞大人见此,大呼,关门打狗,因此张大人拼死而战,手刃八人,关得城门,得以全歼!其中,书吏宋文晨打开仓门,武装民兵,也是一功!”
“这全是大人之功,多谢大人提拔!”在场的人,都肃然跪下,行大礼,这样说的话,这份功劳可就大了,每人晋升一级都绰绰有余。
当然,大家都知道,方信为知县,这首功是怎么样也抹杀不了,都思考着怎么样既突出各人功劳,又体现方信的英明神武。
“这次功劳太大了,分下去也不会少上许多,下面作战士兵有功,也可分得,具体就是你们来安排吧,最后,衙兵厢兵八百,殁于此役者百人,余下人人带伤……”
听了这话,人人都说着:“大人英明!”
却听到方信顿了一顿,疲倦地说着:“……贼军甚猛,几破衙门,本县身受重创,腹中染血,然奋力指挥,终得大胜,唯其伤重,请求回乡治疗,县丞郑永泽才干卓越,素有威望,可为县令……”
这话一出,顿时诸人面面相觑。
“李大人,你身为榜眼,才干惊人,一县主官,政绩突出,我素来佩服,这话又是何意?”县丞郑永泽连忙出来避嫌说着。
“郑大人,我这伤,也起码三个月才好,虽然敌军大败,已无攻城之力,但是毕竟是乱事,万事如麻,你觉得现在我这身体,还能主持吗?”方信苦笑地说着:“你不必说了,这事就这样定了,我正是为万民计,才此奏章,我等为官,岂能贪其官位而不落实乎?”
又摆了摆手,说着:“上月来信,吾家二妻都已产子,本县这时回去,也是一乐,诸公就谅解我这点私心罢!”
说到这里,方信甚至动用了一些玉如意的力量,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决心。
就算如此,但是还是推辞了半天,又在群官的应声下,县丞郑永泽这才喜滋滋应了,在他看来,县中贼军,的确已经失了元气,不足为患,至于安昌省的全局,哼哼,朝廷大军一到,这些贱民岂不都成粉末?
当奏章完成,当场抄录,诸官联署,当天就从驿站中,以三百里快速向郡中、省中、朝廷连报——这种“马上飞递”,就真正是快报,十里换一马,百里换一人,真正日行三百里,就算是到帝都,也只要五天时间。
当然,这极耗马匹物资,无重大事情,不得滥发这种快速公文,违反规定,均要治罪,但是现在,自然就不一样了,这完全有资格三百路快报,甚至四百里也可以,但是就没有多少必要了。
等诸人都出去了,方信就对着艾贝尔淡然说着:“现在你差不多也感觉到一些东西了吧,现在已经是战时,朝廷旨意必是特快,最多不过一个月,你们队中讨论讨论,怎么样行动,不过我不希望你们干涉到这里的战争,这里不是你家的位面,明白吗?”
说到这里,他眸子幽黑,希望不要这些家伙,反而投靠蛮司,妄图做些什么,不然的话,只有诛杀了,毕竟他们前来,其实只是旅行的,不是来改变的,有点脑子的,都会明白,不能破坏了帝国和欧洲合作的基础。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100章 - 封爵借运
二十一天,也许只是短暂的时间,却已经不知有多少事情在酝酿和演变了,至少乌珠县,已经沦陷,目前官军正和蛮司对抗中。
郡中第三天,就有使者前来看望,并且回去禀告了。
二十一天后,方信的伤势渐愈,但是受损内脏一时还没有彻底康复,这日,正接着参汤喝着,就见一个衙兵飞跑进来报说:“大人,有公公下旨来了,已经入城了!”
“快,召集各大人,大开中门,摆上香案!”方信吃力地从床上起来,自有侍女给他换上官服,而又有签押房的人,排案焚香。
等主官,差不多全部来了,钦差也来了,方信自大门迎接,然后又长跪在地,诸官也纷纷跪拜在地。
前来的那个公公,大概四十来岁,后面带着二个禁卫,扫了方信一眼,面无表情,就在香案后南面而立,大声说着:“固明县县令李睿听旨!”
“臣李睿,恭迎圣旨,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固明县县令李睿,就任县令,勤劳王事,卓有政绩,与贼乱之起,又率八百抵御敌贼,浴血奋战,受创不退,得以歼灭一千,深合朕心,卿既有大功于朝廷,朕岂吝功爵之赏?特赏世袭男爵,功爵铁券,从江府五百亩爵田,府第一座,黄金百两,兼领正六品翰林侍读,准于回乡调养,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李睿谢主龙恩!”
方信立刻跪拜在地,磕头,他立刻感觉到,一股金光而过,黑气就削去了许多,而官气和这身体气数,立刻旺盛起来。
“还有旨意,诸官听旨!”传完一旨,这公公又说着,取出另外一卷圣旨。
“臣等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固明县这次抵御贼兵有功,朕心甚慰,晋县丞郑永泽,就任固明县县令,主薄乔杰颖为固明县县丞,县尉古庆斌,调为冷子县县丞,营正齐志青晋固明县县尉,巡检张阳晋固明县司法曹,小吏宋文晨,也当有功,特晋从九品司仓副曹,各赏白银百两,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谢主龙恩!”
这可谓个个升官发财,当人人欢呼万岁。
等大家都礼仪完毕,方信就要慢慢起身,这时,已经是县令的郑永泽,拉上了一把,公公已经换了一副笑脸,说着:“奴婢给爵爷道贺了,谁见过象爵爷这样,不到二十岁,就晋封为男爵!”
“不敢,这都是皇恩浩大,臣等只有惶恐之心!”方信微笑地说着:“请问公公尊姓大名,官居何职,也好称呼!”
说着,就引着入内,这公公就笑地说:“某家姓高,身为内庭奴婢,安敢称官?我们入内交割圣旨和铁券吧!”
册封爵位,和一般封官不同,封官的圣旨,颁布之后,是要缴回,归内务府存档管理,但是封爵圣旨,是要留在爵位人家内堂供奉,连同功臣铁券一样。
随着爵位,还有一些小玩意赏下来,这些还是考虑到地处西南,又要回去,因此赏的都是实用耐用的玩意,但是一件也不可少,必须分割清楚。
进了内厅,又分割了赏赐,又对着帝都方向谢恩后,方信就笑着:“高公公,路途辛苦了,还请路上花费,公公前来迅速,县中没有准备,午宴稍等,还请公公恕罪!”
说着,就递上一张能在帝都兑换的交子,却是二百两白银,两个禁卫,也没有少,各有五十两白银的交子。
这里无人,顿时,高公公和二个禁卫,就笑纳下来,迅速收好。
高公公顿时尖声笑着:“李爵爷果然会作人,会作官,好好,某家也知道情况,有什么酒席,吃过就算,某家今天就要回京缴旨。”
方信顿时吃了一惊,说着:“公公今天就要回去?这也太匆忙太辛苦了。”
“圣旨在身,某家不敢怠慢呀!”高公公说着。
方信这才一想,才记得大楚的规矩,原来大楚规矩,对太监的确很严,太监虽有官位,但是那是为了管理方便,最高不过正八品,太监无旨不得出京,违反者人人可杀,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就算出京,也不得耽误。
而且,禁卫系统,也不是太监能管的,这二个禁卫,是保护,但是也是监督。
想明白这点,方信就笑地说:“高公公恕罪,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某家可不能答应什么?”高公公还是很有政治觉悟的。
“高公公,下官随旨回乡,公公也要回京,半途路途相同,不知可否让下官随行?”方信就如此说着。
“奇怪,你现在是男爵,也是正六品翰林侍读,沿途待遇不比我这个内臣钦差差,为何要同行?算了,这事某家还可以应了你,不过下午就要走!”高公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驿站传送,自然有规矩,这规矩就是按照品级和爵位来。
按照朝廷规矩,九品,只允许向驿站要一匹驿马,如果有其他侍从,就必须跟着,每到一站,可换马而乘,夜居驿站下房。
八品,只允许向驿站要二匹驿马,如果有其他侍从,就必须跟着,每到一站,可换马而乘,夜居驿站下房。
七品,允许向驿站要一马车,和一匹驿马,如果有其他侍从,就必须跟着,每到一站,可换马而乘,夜居,如果驿站无其他高官,就可居中房。
六品,允许向向驿站一马车,和三匹驿马,夜居,如果驿站无其他高官,就可居中房。
男爵比之六品,按照规矩,还可多要二匹驿马。
本来钦差,也有等级,这按照差事不同而不同,一般来说,如果传旨封爵这等大事,用的是外臣的话,那起码比照正四品待遇。
但是内臣,虽是钦差,但是却待遇差上二等,也只有六品待遇,唯房间可居上房。(毕竟是钦差)
所以高公公才有些奇怪。
方信微微一笑,说着:“下官只是蒙皇上龙恩,无以为报,高公公亲近皇上,此次又是钦差身份,代表皇上,下官只是随行伺候,也是沐浴皇恩了,高公公稍等,县中交割县令,还有一些时间!”
“这个某家也知道,你尽管去吧!”
方信再行一礼,眸光亮处,就见这高公公回去缴旨的圣旨上,一点黄金色的光辉,仔细看去,隐隐可见龙吟,这正是真龙天子之气。
当下暗中一笑,这才退了出去,话说,只要朝廷未灭,那天子就有真龙之气,传达皇帝意志的圣旨,自然也受一分龙气。
方信那个爵旨,也有龙气,这是造命之用,这造命,就是干涉气数,也就是说,哪怕你本来命格不好,皇帝一言就可改善,当然,皇帝到底是人,和册封鬼神一样,都有极限,不可妄为,方信此一受爵,如果没有剥夺,那死后,也以爵身入阴司,和凡鬼不同——方信本身不需要,这仅仅是说明作用,而且,一旦颁布,方信受旨,造命所用,这龙气,就基本上用光了,残余一点,微不足道,也无济于事。
不过,高公公此时,还是钦差身份,代表着皇帝,自然龙气还存。
真龙天子,倒也不单纯是天意,而是天地人共运,才成这等真龙之气,能有百邪回避,万法辟易,就算天意要降罪,也只有配合大地,天灾人祸,动摇国本,才可下手,也不得妄为。
方信计算得清楚,自己这举,已经顺了天意,不再折去气数,先前折去的,虽然无法立刻弥补,但是自己姑且不说玉如意的镇压气数,就单是自己这些年来作的功德,却是天意无法削去的,可所谓根基稳固,气运深藏。
只要不直接对着天意干,让天意直接削气数,导致自己断流枯竭而死,那自然会缓慢恢复,不过,就和上次夺生机一样,气运恢复,也需要一段时间。
虽然自己受这爵封,气数恢复了三成,但是这段时间,自己气数还弱,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事都可能不少,甚至说不定还有杀身之祸。
现在跟着钦差同行,就等于是避入了真龙天子的气数中。
真龙天子气数何等浩大?就算有所衰退,也是不可动摇的,因此,有些劫难,如刀山剑火攻来,但是只有折断的下场。
回去,不需急赶,因此半途,也需要一个月,正好全部恢复身体,顺便本身气运,也应该恢复了一半,这就没有大事了,也算是彻底化解了此次劫数。
这时,已经是明文十七年十月初三的上午了。
方信快速交割了县令和大印,自然也受了些礼,有五十两,也有十两不等,这叫送程银,当下就收了,清点下来,竟然也有二百五十两银子。
官场规矩,只要方信一日没有离开,自然还是县衙之主,吩咐了准备开宴,还有一些时光,来到县衙的一处厢房,就见得了吴杰。
见了方信,吴杰浑身一颤,向前行了一礼:“小人拜见大人!”
这时,他连班头也被革了,之前,他就有着地痞的不好名声,这次又在他的面前,方信被刺,一时间,虽有一身好武功,但是在县衙上下,却已经人人视之无能之辈,威风扫地。
方信见他行礼,徐步下阶,亲手挽起他说着:“吴杰,让我看看,当日受此三十棍,不轻啊,恩,不过现在气色还好,身体恢复了怎么样了?”
说着,便进了厢房,说着:“也坐下说话。”
吴杰斜着身子坐了,苦笑地说着:“小人的确失责,竟然没有来得及护卫,受此三十棍,也是应该,伤口还好,已经愈合了,大人于伤病中,还命人给我带来伤药和钱米,小人真是不胜感激之至……”
说着,嗓音便有些嘶哑。
方信露出遗憾的神色,说着:“这次大胜,人人有份,本县负伤后,诸大人坚决反对记上你的名字,让你没有出身了,受委屈了。”
“大人对小人有再造之恩,小人是办事不利,护卫有错,怎么敢还要功劳?”吴杰说着:“又怎么敢有委屈?出身不得,这是小人命薄!”
方信见他神伤,却是知道内情,原来,此人当上班头后,也算有些地位,因此有人说亲,但是这事一出,这亲自然就没有了,他本来相当中意那个女子,这时却不成了。
“唔,本官离开,那你以后,有什么想法不成?”方信看着他,说着,经过此事,吴杰一下子春风得意,又跌下烂泥,就算此人心志坚毅,煞气甚重,但是一时气短,也非常正常,而且,受此一难,他的性格又磨砺了许多。
他当班头时,和刘觉明很有些矛盾,现在刘觉明已经当上了从九品典狱官,而他却一下子罢为百姓,再加上方信离开,如果在县中,只怕没有多少时间,就是入狱甚至受死的份,这点他也清楚。
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所以方信才如此说。
“小人还请大人收留!”说到这里,吴杰稍一犹豫,就扑的一声跪下,说着。
方信心中暗喜,却也明白,如是自己不收留,此人在本县就过不下去,迟早走向叛逆,当下就肃然说着:“你的武功才华,本官是知道的,一向深为可惜,不过,现在本官已经不是县令,你要跟我,却只有爵府火长一职了,这可是府兵,不比寻常。”
吴杰这时,就不再犹豫,磕头说着:“小人愿为大人府上亲兵。”
男爵等于六品,可拥有十人之军,十人之长正式授予火长的军衔,正副各一人,和军队一样编制,可穿盔甲。
但是,府兵,到底不同于军队,一旦为府兵,就立刻深刻地烙上了李家人的印记,以后不算朝廷的人,是李府的人,如是叛离,天下不齿。
“既然如此,那我就任命你为李府府兵火长,你现在就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主上。”吴杰再磕头说着,已经改了口。
顿时,方信就见得此人一片煞气,和自己气数相连,以后就同气连枝,而自己气数,顿时就多了几分。
得一人所用,自然就得此人气数,这本是至理。
“那你可有兄弟?有的话,就问问,愿意跟着本官不?”方信站起身,说着:“看情况,离开开宴还有一些时间了。”
“主上,属下正有四个亲近兄弟,新招来当衙役没有几日,这次也随着属下一起免了公差,都是无家室之累,就在附近,我找来问问,想必都会跟随主上。”吴杰说着。
方信答应着,说着:“那你去罢!”
果然,片刻之后,就见得吴杰带着四人前来,以前方信都还没有仔细看,这时细看,却见得四个剽悍的汉子,如狼似虎也就罢了,关键是面相望气上,这些人以后都可为百人之将,心中就是一跳,知道原本是给吴杰预备的,如是吴杰为一方首脑,这几人就是他的部将。
这四人来了,就拜下:“拜见主上。”
“你等既是吴杰弟兄,那本官也自然信得过来,报上姓名吧!”
“小人伍洪荣。”
“小人项辰。”
“小人阮俊。”
“小人田中艺。”
四人都报告地说着。
“很好,那你们就是本府府兵了,本官今日下午就要离开了,你们现在就去县库,各挑选一副上好的牛皮甲和长刀,想必宋文晨,不会为难,任你等挑选,本官再给每人二十两银子,有些安排,尽管做好就是,别留下遗憾。”
就算没有多少家里人,但是总有一些朋友邻居同僚的人情,因此支出这二十两每人的安家费用。
“是,多谢主上。”
“那你们去吧!”方信说着,已经决定,把那本找出来的武备志发下去,总要把他们磨练得更好一些。
这时,时间也差不多了,方信就去吃宴,自然,这就不必多说了。
等差不多一个半时辰的宴后,大家也不会立刻离开,总要准备一下,这时,艾贝尔就进来了。
“大人,恭喜你成为男爵。”艾贝尔先抿嘴一笑,西方欧洲人对爵位重视,更在于东方人之上,虽然仅仅是这个位面的爵位,但是她无形中就更加客气了一些,这是心理定势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我们这里地男爵,和你们历史上的男爵不一样啊,其实才是一个骑士领。”方信感慨地说着,又问着:“你们队中的决定怎么样了?”
“我们来,主要是考察的嘛,你说要离开,我们自然客随主便了,不过,戴巴(巴斯特),这次作战有功,已经被提拔成伍长,受了军籍,想走不是很容易。”
这既是推辞,也是真话,入了军籍,的确很难改变,方信想了想,就是洒然一笑,说着:“其实也没有大不了,我们的原则就是你不能传播你们的文明和信仰,以改变位面,其他的,想做什么,都是你们的自由。”
“之所以不叫你们加入土著派,是因为这样的话,你们的力量总会暴露出来,我不希望受到它们的特别注意,当然,戴巴(巴斯特)主要是肉体力量,这倒是无妨,如果他不想走,那我也不强迫,这样吧,你们自己决定,我再有二小时,就要走了,你们商量吧!”
方信觉得自己不必太注意他们了,如果触发了底线,就可彼此杀戮,这算不到什么筹码上去,而且,位面死亡有风险,如果是突然之间死亡,一时间没有位面转移仪的保护,那就会暴露在这个空间中,时间越长,同化越长,多了谁也受不了,相必他们也不会故意找死触犯彼此的底线。
只要不触底线,自己放宽了,就等于日后在他们位面上必须放宽的条款。
见他这态度,艾贝尔倒有些意外,笑了笑,说着:“大人如此行事,我们倒方便了许多,这样吧,我是跟着你了,队里由他们去?”
“可以,你既然要跟着我,那就快点准备吧!”方信说着。
二人就到了房间中,这时,房间已经准备了许多东西,艾贝尔跟着进来,只见大炕上,放着黄金、白银、银器、丝绸、衣服等物,这时,已经有仆人进来,分类打包着,然后运到外面准备好的马车上。
“想来,当知县,一转,就是一年半了,也不过如此啊!”方信不胜感慨地说着。
最后,官员和仆人见了礼,又迎着了钦差,跟着高公公的禁卫有二人,实际上,还有八人在外面等候,因此两队就合在一起。
方信上了马车,艾贝尔也跟着,而这时,吴杰等人,也领了牛皮甲和长刀回来了,五匹驿马却是正好,上了马,缓缓地向着城外而去。
按照官场规矩,这种情况,是要送到城外那个五里驿站的,到了五里之外,方信见得阳光灿烂,十月天凉,万木落叶,一片枯黄,当下哈哈一笑,喝了一杯,拱手作礼,就上了马车,然后车队就向着远处奔驰而去。
一刻之后,车队就消失在视野之内,这时,宋文晨躬身说着:“知县大人,我们是不是回去了?”
“恩,回去吧!”郑永泽点了点头,他此时,一身七品知县官服,扫看四周,所有官员都围绕着他,不由也哈哈一笑,眯着眼睛,说着。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101章 - 有剑可买
十月沿途而上,到十一月中,果然没有多少事情发生。
沿途,方信不能算是奉承,也算是照顾得宜,有所不便,都出钱来买,就算是禁卫,也得了一些好处。
而且,随着气数一日日地恢复,而方信此时,既然不为知县,那自然就不肯摆这官威,淡然从容,仅余了读书人的气度,而且身体内都是圣力和灵气,再无半点杂质,丰神俊朗,可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远望凝重如山,近看翩然出尘。
因此无论是高公公,还是禁卫,越是相处,越是佩服,这人可是榜眼公,而且年仅十九,就当了子爵,并且当上了正六品,虽然由于宗室贵族巨室,这升迁还不算是空前绝后,但是在人臣中,已经是难得了。
分别之时,方信又请了酒席,又奉上一些银两,没有上次那样多,也表示了心意,于是两队就自告别。
这时,行程已到中原腹地,此处是唐江府。
唐江府,一度是当年与大楚争夺天下,立国十一年的燕国的国都,现在是东宁省的首府,其实,到了这里,已经到了汉族密集区了。
城西有三座门,从小德门入城,就见得城中湖泊,这里沿湖的住宅不多,但每一座都是亭阁台树,深而美丽,当是城中官员之住,等闲富人还没有资格。
湖泊足有三里长,宽半里,水道直通向了襄平郡王府,那里一片是禁地,严禁闲杂人等接近,犯禁者送官究治。
襄平郡王府刘翔,是开国元勋之一,这府邸,占地五百亩,可所谓深深王府,在城外,又有五万亩爵田,有三营府兵。
刘翔善战,建大功,得封郡王,世袭不替,又知进退,得善终,为人所羡。
郡王是正一品,开国更是高上一等,见了,连宰相也要拱手作礼,已经传了四代了,方信如果是六品官,求见都未必见得王爷,但是以爵位来求见,却是可以,不过,这并无意义,说不定还惹得一些麻烦。
进了城,方信也不穿着官衣,就带着诸人在街道上,见得街道分布如蛛网,人声嘈杂,行人摩肩接踵。
到了湖边,就见到一楼,楼前一碑,高有一丈,碑座是三级,大青石精工雕成,上面正是太祖褒于襄平郡王的圣旨,这谁都可以观看。
信步而行,不久天色就转暗,已经靠近了黄昏,这时,刮过来的风,已经带着寒意,一行人信步而行,就见得街道上,灯光开始亮起。
“主上?”
“就叫我公子好了,不必摆现。”方信说着,主上,是有爵位者才可得府兵如此称呼,说起来就太招摇了:“我们找家好一点客店就是了。”
唐江府要找家好客店,当然很容易,没有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一家。
见其气度和侍从,经常见人的伙计就知道不凡,当下,由伙计引到一个院子中,这院子有一主房,又有厢房,进了主房,就见房间中,自有床帐,已经不是北方或者西南的火坑了,房间上有一桌一几,两具墩子,几上有暖炉,炉上调了一只茶壶。
茶盘之内,是与茶壶同质的四只茶杯。
向南开着,是两座长窗,外层雕花窗格,内层是窗帘,帘内可看到外界的景物。
而且,暖炉也在烧着,使房间内顿时温暖如春。
这主房内,还有小隔间,这是给贴身的侍女住的,想得非常方便。
方信非常满意,问了问,如果租得整个院子,却是一两银子一夜,当下说着:“就这院吧,你给我的马匹上好饲料,也给我的随从安排一下。”
“公子放心,本店一定会安排得好好,公子,还请洗脚。”伙计打来热水,方信泡了脚,就觉得舒服了许多。
艾贝尔也跟了上来,她现在,对外,已经说是方信的侍女,旅途劳累,晚上也不必多点什么菜,稍点了四菜一汤,送到了房间中,四处无人,方信就和她一起吃了,然后方信就说着:“你留下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好的!”艾贝尔打了个哈欠,就自动跑去睡觉了。
方信带了十两银子和一两碎银,以及一张五十两的交子,就出了门,这时,虽然夜幕,但是街道却还是人来人往,各店都上了油灯,有钱的甚至上了灯笼。
按照城中制度,这要到了戌末之后(晚上九点),才是宵禁,那时,除了官员和公差,谁出来,就要抓去打板子。
夜中景色也是别致,人家依水而居,鳞次栉比,街道两边,尽是前店后宅的店铺,摆满各种货物,夜中出来走走,光顾的人亦不少。
现在自然还早,方信才走到了一桥上去,就见上面雕刻着“升凤桥”,上桥行走,看着下面流水,正想体会一下,耳朵就听见了卖剑声。
方信听了“卖剑”二字,他便住了脚,向下一看,就只见一个道士,端坐在桥下一处台阶上,膝上有三口剑。
剑气隐然上升,方信就是心中一动,就走了过去,再一看,就见得这道士虽然收敛,但是还是瞒不过玉如意,内在之气,真是渊深似海,不敢怠慢,将手一拱,说着:“道长的剑,可请让我一观?”
道士把方信上下一看,眸露奇光,便说着:“这位相公,你要看贫道的剑?”方信说着:“正是,此处离我所地客店不远,就请道长走几步,何如?”
道士想了想,就说:“也好,看你,也是有些缘分!”
当下二人回到了房间,这时,吴杰等人迎接出来,这道士一扫,神色又是一动。
到了房间中,点上了蜡烛,灯火通明。
方信问着:“道长可忌荤腥?”
这人说着:“当然不忌。”
又命伙计再上得菜肴,整上了酒,方信稍点几下,陪着喝了,问着:“道长何号?而此三剑,又何名?可否一观?”
道士笑了,拿出三剑:“贫道游于四方,号青木子,这剑,你就看罢!”
方信接过三剑来,掣出剑鞘,就见一柄稍短,青气凝聚,上面有字,就是青华,第二剑,剑光朴素,卖相最差,但是玉如意看去,却隐隐有紫气,上前有字,就是潜渊,第三口剑,却是寒光如冰,上面有字,却是冰诛。
方信一一看过,都觉得非常好,而玉如意,甚至也动上一动,知道都不是凡品,因此说着:“这三口剑,每口要银多少?”
青木子只管着吃着:“每口要白银一千两,你只可买上一口。”
方信顿时吃了一惊,说着:“白银一千两,也不贵,为何只能买一口?”
青木子笑地说:“公子此言差矣,你买上一口,已经是福德,日后大富大贵,全在此剑之上,自然有一番事业。”
方信听了,自然知道此言不虚,这三口剑,给他的感觉,竟然也有一些深不可测,当下说着:“只可选一口?”
“正是,选谁,都是你的缘分,你能先选,已经是先机。”
方信一皱眉,仔细打量过,三剑都有不凡之处,想了想,就取了“潜渊”,说着:“就买这口罢!”
说着,就是一弹,顿时剑气一现,作剑吟。
道士一怔,眸子中,一丝意外飘过,但是还是笑着:“那好,就卖你这口,你取钱来罢!”
方信说着:“白银没有,奉上黄金百两!”
说着,就吩咐吴杰拿出一个厚木盒,里面正是黄金百两,黄金百两,也是十斤重,此道士喝完酒,就随手拿起盒子,说着:“既然这样,贫道还有些正事,就不留了。”
说完,又拿起三把剑,起身就走,方信连忙送出,却见这人又回过来说着:“公子,有此剑,正是大福缘,你日后就知。”
方信点头,拱手而礼,就见得他出门而去,手摸剑柄,方信眸深如水。
剑的冷芒,令他心寒,连这东西都出来了,真是有意,还是无意?
“难道真是把我等看成棋子?与这方世界中下着?”方信自言自语地说着,片刻之后,他眼神转凝:“哼,哼,既然送给我,那我就拿了!”
休息了二日,就自起程,再行半个多月,渐渐入得了南方,远远就见得了田野肥沃,园林四处,流水人家。
这时,汉族密集区,已经不需要住驿站了,自己购买了马匹,每匹五十两,七匹三百五十两银子,这次路上,倒真正花费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一辆马车,五骑跟随,这种气派,自然人人所让,这日,经过一地时,突见一处园林,从外面估计而看,大有十亩。
十二月上,里面花叶都已经凋零而尽,还可看出花卉树木安排的匠心,里面处处亭台楼阁,园林门口,有两个家丁,见方信这等样子,自然也不阻挡。
园林之外园,游客都可观赏,里面就有一小亭,上写“迎贤亭”三字。
这时,已经是在田泽县中,从属白羊府,但是离方信的家乡从江府,只有五十里,穿过,就到了家乡了,见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天色阴沉,又有雪下,就命人停了车,走上亭来。
就见此亭甚大,放有一张桌子,八张椅子,这时,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了过来,鞠躬地说着:“这位公子,是来游玩,或者用茶?”
方信诧异地说着:“此处也可用茶吗?”
“我家主人,设了外院,愿意招待来客,也可由旅客休息,如是疲惫饥渴,可上清茶,客人如用,小人立刻就取。”说着,少年就在亭子炉上,泡了一碗茶,捧到方信面前,叫了一声:“公子请吃茶。”
方信看了看,发觉园子不远处,就是茶林,这等茶,虽然不算草茶,也不算是好茶,但是能有这心意,就已经了不起了,当下笑了,取来喝了口,就将碗放桌上。
这少年又说着:“这位公子请休息,炉子可烤上点心干粮,只是,如是家中老爷出来赏雪,还请公子让之。”
“恩,我明白。”方信见他虽是小厮,也有几分文墨,知道家主人不凡,答应了,于是六人一起入亭,吴兴取出了篮子。
鲜肉包子、卤鸡,还有一些肉片,这是早晨买的,放到了炉边烤了,先奉给方信,方信就就吃了一条卤鸡腿,和几块肉片,再吃了二个点心,就足够了,下面自然是被艾贝尔吃,再余下,五个壮汉,一下子分了。
说到这个,方信就想起在地球上的古典小说,特别是水浒传,里面动不动就“店家,切几斤熟牛肉,烫一壶热酒来”。
其实,只要没有进入工业革命,华夏大地上,宰杀耕牛实是大罪。
依据大楚律令:宰杀耕牛律——牛替人耕作,故备为农功之用也,如杀之,如何使牛耕耘田园,民以食为本,农以牛为力,故表明其旨,不可擅自宰杀,凡非经官府批准,宰杀耕牛,均加问罪,初犯者,受十棍,入狱一月,再犯者,受三十棍,贬为官奴一年,三犯者,流放千里充
也就是说,只有官府查看了,认为这牛已经老了,不堪耕作,才允许宰杀,私下宰杀,就是大罪,地球上,中国编写的佛教功德书,里面就有杀一牛,堕落地狱受苦的说法,其实追究起来,还是有一些道理——在耕牛关系到农业的时候,杀牛就等于减产,就等于多上几分饥寒,这当然是罪过,而有了机械,这牛也不过是普通食物了,和猪是一样,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
至于到了后世,那些居士和尚编写的走向极端的东西,什么捕鱼杀猪的人,都要堕落地狱,并且投生恶道,这全部是扯谈了,这样说来,动物是生命,植物是生命,水里还有无数细菌,人类就干脆不吃不喝,至于渔夫农夫,全部是年年收割杀死无数生命的罪人,个个罪孽无边,全部下地狱好了。
人吃动植物,本是天经地义,释迦牟尼都吃肉喝奶,这是自然真理,只要一日人类没有能进化到吸取日月精华为生,这就是无功无过。
至于看一眼女人,就要下地狱说法,那网络时代,半祼女人不计其数,按照法规,看上几眼,就要下地狱了,这样的话,世人都全部下地狱好了——劝化世人是好,但是如果走到了自然和社会的反面,说这些东西的人,只怕不但没有功德,反而有过。
这些思考一转眼就过,方信也不多想,就在这时,那少年突然之间来了:“公子,家主人赏雪来了,还请公子速离。”
方信因他早就照会过的,而且这本是主人的地盘,当下,就立起身来要走。
这时,里面老者,已经带了二人过来了,后面跟着两个仆人,见方信离去,却是一怔,这少年真是丰神俊朗,眉若刀裁,眸中黑幽,于是说着:“这位公子,不必离开,快上来一起说话。”
方信过年就是二十了,但是他圣力在身,又将官气全部收敛,因此看上去如一个翩然少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方信也看了上去,见此人衣服丝绸,足下绫袜珠履,年在五十以上,不怒自威,这种气质,一看就知至少曾经掌权者。
后面,却是二十多岁的书生,头上戴着束发银冠,外罩石青青衫,面如冠玉,显不是秀才,就是举人。
后面跟着一个和尚,又带着一些挑着食盒者。
方信稍稍欠身说着:“学生卤莽了,大人恕罪。”
一行人,就又到亭子上,见礼坐下,少年献茶,又打开食盒,取上菜,温上酒。
老者就说着:“公子贵处何方?”
“学生李睿,是从江府人氏,这次就是回乡。”方信淡然说着。
这老者顿时吃了一惊,问着:“可是从江府的榜眼公?”
出一个榜眼,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全省都知道。
方信说着:“蒙皇上恩典,侥幸得中而已!”
老者顿时大吃了一惊,说着:“原来是李大人,老朽魏南竹,曾做太常寺少卿,因有病辞职,回乡已经五年,真是幸会,这是我小婿张琢,中了举人,他父亲就是白羊府知府。”
太常寺少卿,正四品官,方信笑了,说着:“贵婿真是一表人才,风姿过人,又中举人,想必日后必可荣登帝都金榜之上。
又重见了礼,让方信坐到第二个位置,社会等级就是如此。
“榜眼公不是曾为固明县县令,怎么会今日回乡?”魏南竹问着。
“蒙朝廷恩典,学生为翰林正六品侍读,只是年前负伤,因此得以回家修养。”方信淡然说着,既不夸耀,也不隐瞒,原来这等消息,还没有轰传天下。
张琢也吃了一惊,上前行礼:“原来大人已经是翰林正六品侍读,真是幸遇,如有失礼,万望恕罪。”
方信笑着:“张公子何必多礼?是我冒昧前来!”
再寻来说几句,方信也就坦然说着,魏南竹听见方信竟然已经封了男爵,大惊失色,说着:“原来大人,已经是贵爵之身,老朽真是托大了,快快,到里面去,能招待大人,真是老朽之幸啊!”
曾做太常寺少卿,也不过是官身,按照朝廷法度,五品官,就荫一人出身为从九品官,四品可荫二人出身,一人为正九品官,一人为从九品,三品可荫三人出身,一人为从八品官,一人为正九品官,一人为从九品,二品一品以此为推。
但是也仅仅如此,爵位却是难得,一旦得了,子孙中,嫡子世代为爵,远在这四品官之上——而且,体制上,可以列鼎而食,食时击钟,因此又叫钟鼎之家。
当下,就请入内,摆下酒席,分了宾主入坐,敬了几杯,谈些诗文政事,两方面都算是合作,没有多少时间,就谈得高兴。
原来,魏南竹也是无子,只有一女,嫁给张琢为妻,张琢已中举人,自然不必这个福荫,可是这福荫,可用在孙子身上,因此魏南竹现在也是不用,等外孙出生,如是不能中举,也可安排给他们出身。
而张琢,五岁就开蒙,七岁就能通读五经,十三就能做文章,是十二岁就考了童生,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十八岁中了举人,只是二次中进士,都没有能得中,深为遗憾,言谈之下,就有表露。
方信听说之后,就说着:“中进士,实是一命二运三读书,非公子之过,不过,多请教一些大儒,开阔心胸,陶冶情操,还是有的,如公子愿意,可来我府,我想和你一起请教大儒黄少阳。”
张琢立刻拱手行礼,说着:“谢大人,学生能请教大人,也是福气,何况一起求学大儒黄先生呢?”
说罢,又自敬酒。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102章 - 阿修罗福德
宴上,方信见此等酒色碧绿,喝入口中,淡而略甜,度数不高,方信也就不以为意,遂放量而饮,说些文字诗句,更是其乐无穷。
艾贝尔立在外面等候,有些无聊,但是下面听着,却也是极佩服,这种华夏诗文之造诣,外人再难理解其中精妙,难怪这人能在这种社会上位。
宴中,魏南竹又叫了家妓出来,为之歌舞,听着琴声悠传,眼见庭外雪花飘飞而下……再喝了一些酒,方信就说着:“还没有请教这位大师法号,真是失礼了。”
“老衲是城外沙冲庙主持,法号度性。”这和尚也就合十为礼,说着。
方信却笑地说着:“大师,本官有一迷惑,还请大师解之。”
度性怔了一下,忙放下筷子,说着:“老衲佛法不精,安敢为大师解惑,只是大人既有问,老衲就尽量说说。”
“本官在为固明县县令时,有敌贼夜袭入城,本官奋起,将贼军尽诛,一千零五人,斩首以传郡县,又上至兵部检验,这等,可有功德?”方信双手一拱,笑说。
“并无丝毫功德!”度性说到这个问题,却立刻端正说着。
“哦,那本官诛杀叛逆,护卫城县,就反而有过了?”方信故意将那一百份红色功德光放出来,虽然肉眼不可见,但是如果这和尚有些本事,应该能看见或者感觉到。
“虽无功德,却有福德。”度性脸色不变,说着。
福德吗?方信露出了一丝笑意,见方信如此神色,度性又说着:“大人杀贼卫民,是有福德,所以大人升官封爵,封妻荫子,而且,大人福德甚大,不但此生享福,来世还可转生享其福报。”
“转生何处?”方信立刻追问着。
“阿修罗道。”度性断然回答地说着。
“大人,佛说六道,一天、二阿修罗、三人、四畜牲、五饿鬼、六地狱,凡积善而不争斗者,可转生为天人,而如大人一样,以杀卫国,虽有福德,当转为阿修罗,是其常有嗔恨之心,执著争斗之意,是故福如天人,德非天人,如是福德而尽,必堕落恶道,善哉善哉!”度性合十说着。
“那何者为功德?”
“福德不为功德,功德在法身中,是以见性是功,慈悲是德!”
方信边听边点头,听完了,笑而说着:“领教了,那照你说,凡卫国护民之军人,虽行杀戮,殉国殉职,是可转生阿修罗道?”
“正是,阿修罗道之不灭,就在其中。”
“那,福德来自何处?”
度性一怔,说着:“就在卫国护民之中。”
“那我问你,两国交战,各为其主其民,如是忠诚殉国者,是否两军都有福德,都可转生阿修罗道?”
“入侵有罪,当下地狱,护国有福,当升天界,报应不爽,轮回有道!”
“那我又问你,炎黄二祖,当日地不过数十里,民不过万数,这茫茫天下,可不是华夏的,在世讨伐三十年,才得以定鼎,夏商周开疆扩土,千年不绝,扩地数十万里,而自后世,各朝太祖,贤明君王,名臣良将,都曾起兵讨伐天下,威伏四夷四海,开疆扩土,才有华夏今日之天下,如你按你所说,都是入侵他国他民,无有福德,而堕落地狱了?”方信尖锐地说着。
度性顿时渗出冷汗来,这个问题非常尖锐,又不能一概否认,如是否认,那历史上,炎黄之祖,历代开疆扩土之君王将相,岂不都是地狱常客?
方信说完,便笑:“和尚,你说那功德,我先不置可否,可是你说福德,倒要问了,这福德来自何处?福德姓张还是姓李,或是姓黄?细细想,切先说,莫轻言于不可测的天意之上,如全是天意,我哪有你所说的福德可言。”
最后一句,顿时让度性更是冷淡淋漓,低声念佛号:“那依大人之见呢?”
方信笑了,说着:“我虽有悟,还未说来,过些日子再说吧!”说完,这时宴吃得差不多了,站了起身,就吩咐地说着:“将五十两银子作香火钱。”
又拱手为礼,对着听着呆了的魏南竹和张琢说着:“午后不早了,学生也要下午赶路,赶回从江府,离家一年余,思及母亲和妻儿,当真归心如箭,万望老大人海涵。”
魏南竹原本是正四品官,位高于方信之上,又是五十岁的长者了,方信这称学生,其实只是一种泛称,并不是真正师徒关系,并无不妥之处。
魏南竹这时笑地说着:“大人这本是仁心孝心,老夫安敢阻挡?大人学识深长,他日必登门来请教。”
“请教不敢,如老大人和张公子来,学生必出门而迎,甚是快哉!”
出了外厅,其实外面还是十分热闹,魏南竹在里面开宴,外面也有一桌薄酒,让方信的那些府兵吃了,他们个个吃得满脸放光,也自有一番情趣。
衙门公差出身,到底有规矩,五人已经吃完,却还是喝些余酒,见方信出来,就“啪”的立起来,说着:“主上!”
“你等喝了这酒,还不向主人说谢问好?”
“小人谢魏大人!”五人连忙行礼。
行礼之后,就再告别,魏南竹直送到门口,一阵冷风掠过,不由使人一颤,方信再行了礼,然后就上了马车,五骑策应,各持长刀而去。
三人,望着马车慢慢奔驰在雪花的世界中,一时都没吱声。
雪花慢慢飘,有着马车和马队,二十五公里路,自中午之后,一直赶到黄昏,就入了从江府内的官道,再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家里。
到了家门口,门已经关了,才敲了门,就见两个壮汉出来,喝着:“这是爵老爷李府,你等还敢喧闹?”
方信哭笑不得,就见得吴杰喝着:“狗眼瞎了,连你家老爷也不认识?”
两人一怔,拿起灯笼看着,面面相觑了一下,一人就连忙跑回去报告。
就有熟悉的人出来,一见,就拜倒:“原来真是爵爷回来了,快快请进,我只就叫夫人和老夫人起来。”
方信见了,才算认识,是去年自己的人,当下就进了门,命人牵了马去照顾,又把一些钱物从马车上卸下来。
进得正堂,发觉已经换了许多家具,多为上好楠木所制,发散出淡淡的清香,堂中宽大的廊柱之间,多以纱幕隔开。
没有多少时间,母亲和三妻都出来了,方信给母亲何氏请安,而两妻又给着他请安,都抱着孩子,已经满月过去了,方信连忙说着:“贤妻辛苦了,快快起来。”
母亲何氏却笑地说:“我儿今日才回来,早上一些时日,就赶上满月了。”
方信笑地说:“周岁也可。”
孩子却是一男一女,差不多同月出生,正妻何瑶,平妻何容,虽是产后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都是满脸喜色。
而兰姬钗环裙袄,叮当行礼,后面却跟着一个小孩,长得清秀如玉,给方信行礼:“父亲大人,孩儿李凝文,给您请安!”
方信微笑,说着:“起来罢,果然已经长大了许多了。”
李凝文已经四岁了。
老太太何氏特别喜欢他,就说着:“这是你的儿子,你要好好教他,他四岁就已经开始读书了,比你当年还强上几分,以后你后继有人了。”
听了这话,兰姬泛出喜色,而何瑶和何容就有些不自然,连忙抱紧自己的孩子。
这时,先是五个府兵上前,行大礼:“属下拜见老夫人,各夫人,少主。”
“这些是?”
“这以后就是我家的府兵了,这可不同寻常奴仆。”方信说着。
母亲何氏怔怔,问着:“我儿,你果是封爵了?”
“正是,男爵,尚无爵号呢,这要等子爵之后才有,孩儿现在还是正六品翰林侍读。”方信笑地说着,又命艾贝尔见了礼。
对她的态度不同,诸女都感觉到了,这事先不说,而府中,上下等人,都醒来,穿着衣服,上来拜见家主。
一看上去,竟然有四十多人,其中只有十几人认识,问了问,才知道,原来,上任为官后,有许多人前来,有的是地主,送些田产见礼,有人送银子,还有那些破落户,带着全家,来投身为仆以图荫庇。
这一切,老夫人都处理不过来,而何瑶和何容也是难以运转如意,唯兰姬原本身在侯府,不但见识广,也处置果断,实际上家中许多权力,就转到她手上,她选择老实诚恳之人收下,到了后来,又从朝廷方面传来恩报,说方信封爵了,这更是来投靠者众。
现在,家中,已经有五家奴仆之户,这就是三十多人,再加上何家陪来的人,一下子就是四十多人了,方信都有些咋舌。
等见了之后,方信就吩咐安排新来的人,又让他们退了下去,而何瑶也安排着下面开宴,并且把孩子给了奶妈来带着。
方信见了,这时只剩下家里的几个主人,就笑地说着:“府中的人手,也差不多了,府兵也是我们家里人,以后都要娶妻生子,这也是户口,日后媳妇和孩子,也都要安排妥当,因此人也足够了。”
老夫人点头说着:“我儿说的是,太多,也要折福了。”
“折福倒也未必,孩儿挣来的功业,自然母亲可安心享受就是了,难不成享儿子的俸禄,还折了母亲的福?”方信说着:“不过,现在府兵才五人,以后也要扩充到十人,这十人就是十户,以后自然慢慢扩到上下百人,这规模也差不多足够了。”
“恩,这里说上一句,这五人都不比寻常,是孩儿在那一战中救了孩儿的勇士,不可以奴仆视之,明白了吗?”方信提前说着,这五人命格不凡,不是能久当奴仆的人。
“我等都知道了。”三个妻子都应地说。
“是啊,说到这个,听说我儿还负了伤,可要紧?”老太太何氏连忙说着。
“儿子都千里回来了,有什么要紧,不过是稍负了点伤罢了。”方信连忙说着。
“既然是救了孩儿的命,自然不同,那家里大了,你也定个章程,也好让何瑶管起来有个章法来。”老太太似是想起一事,说着。
“这个,也是容易,这样吧,母亲大人,你就三个丫鬟或者媳妇专门伺候着,正妻平妻,都得二个,如是有妾,得一个,孩子大了,也各得一个,月钱嘛,老夫人一月得二十两银子零花,正妻得十五两,平妻得十两,如是有妾,得五两。”
“至于下人嘛,府兵一月二两半,管家一月二两半,领班,一月一两半,各房大丫头一两,下面就是五百钱。”方信想了想,就如此说着。
听了,别人还没有算好,兰姬就已经欲言又止,方信却是见了,笑地说:“兰姬,这里都是自家人,说来听听吧!”
“夫君,这样的话,府中支出,连同钱米,每房的丝绸衣服,再加上人情来往,一个月就要一百八十两银子,是不是多了点?”兰姬说着:“这形成了定例,以后想减,就难了,会被人说着闲话。”
老太太何氏听了,倒吸一口气,说着:“每月快二百两银子,太多了些,是不是减上一些,我就用不了每月二十两银子。”
“妈,这以后是府中定制,规矩不同的,在于钱,那要府中开支平衡,又要多少亩?”方信说了一句,就又对着何瑶问着。
何瑶却是算不出来,想了半刻,才说着:“也许要二三千亩罢!”
方信就有些叹息,三妻之中,兰姬身有武功,又精文墨,而且持家有方,算计清楚,相比之下,何家姐妹就真的难以比较,难怪家中大权慢慢落到兰姬手中。
当下也不问兰姬,说着:“现在每两亩良田,一年可收一两二钱银子,如是要开支平衡,就要四千亩良田,如是宽裕一些,就要五千亩。”
“姐姐,夫君,父亲已经说了,把他的二千五百亩转到我家,还有五百亩,留着给自己,等以后就给族中。”何容也是聪明人,立刻就说着。
“爵田五百亩,是不能买卖的,算在其中。”方信也就不多说,说着:“我们家原有多少田地?帐上还有多少银子?”
“夫君前几年,置办了些田地,这又有人送了些,现在有田一千二百亩。”何瑶这个还是知道的,连忙说着:“上次一下子奉给夫君三千两银子,家里银子大概有五百两,但是酒店药店,一年也有五百两银子进项,上次还在查帐,再过几日,就要上交银子了。”
方信前几年,还让下人,不但办成了几项大生意,还开了一家酒楼,二家药堂,一家纺织作坊的生意,不然也不会来钱如此快,“我还带回来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和一些货物,都入帐房罢,这三千两我还有些用,就不拿出来了,其实现在这情况,也差不多成了,说实际的,我找来一个方子,如果成了话,不但可药人无数,积点功德,也可让家中无忧,至于田,再买些,满了五六千亩,也就行了,万亩以上,朝廷要注意,就别破这个门槛了。”方信就自说着来。
他带来了类似云南白药的配方,这世界还没有,自然以后财富无数,稍减点价格出卖,就是一项功德事,医人无数,虽然由于是买卖,功德不多,但是耐不住细水直流啊,也可使家中根基深藏,气运绵长。
其实他赚钱的速度,已经非常快速,等闲官员,全靠捞钱买田,就算再贪的人,也难以四年工夫,挣下价值五万两银子的家当,而他不动声色,不露山水,就变成了从江府前五十的豪门,也算是本事了。
“至于我新带来的侍女戴贝,你们每月给她五两银子,此女不同平常,不必与府中规矩来束缚她,她想去那里由她去,吃住待遇,比照妾来算。”方信想了想,又特意吩咐地说着。
“我儿,这是新娶的妾吗?”
“不是,她是外家人,但是招待要客气,日常礼节,如是她愿意,就自然好,不愿意,也不要管她,如排座位,位在奴仆之上,年终有赏赐,也按照妾的待遇来分薄,现在大家明白了吗?”方信把外家人三个字咬的重点,顿时在场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分寸大家都明白了。
“还有,今日也说个明白,何瑶之子是我的嫡长子,只要不是太愚笨,上不了台面,这家业,这以后的爵位,是他的,大家不可再争。”
这时,兰姬连忙起身,跪下:“夫君,兰姬万不敢有争嫡的心!”
她出身鲁侯府,深知里面的厉害,这个夫君看似平淡,实是深不可测,只数年之间,就白手起家,挣下好大的基业,现在又有爵位,日后还不知道会走到哪步,府里争夺,凶险异常,由不得她不小心。
“我这不就是说明白,未雨绸缪嘛!”方信喝了一口茶,说着:“你起来吧,一起听我说话,我得以封爵,皇上赐了爵府,大家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那府邸还真大,我们都先去看了看。”大家都说着。
“恩,明日一早,我先去拜访恩师沈府同知沈丹年大人,带上五十两礼盒就可,还有,我的房师和座师,也要专门派人送上新年礼程,不要怠慢了,然后就是去见过知府,毕竟他还是本府的父母官嘛!”方信平淡地说着,现在他正六品,比起知府来,差了一品,但是他是翰林侍读,又是爵身,足够分庭抗礼,如是谦虚些,也只需自己先去拜访,然后拱手为礼就可:“然后就是宣读圣旨,在知府中正式登录爵府人家,并且搬去皇上赐的爵府就是了,想必附近官员,都会送上一份礼,这要一一记录下来。”
说到这个,何瑶却是脸色有些发白,她是举人的主人家的出身,其实如果当个举人小官的妻子,处理起来绰绰有余,但是现在,却已经超过了她的能力,这高官来往,千般事情,人情来往,都有分寸规矩,一时有差,都会让人笑话。
她当了三年正妻,却已经明白这点了,原本坚持,无非是为了儿子打算,这时听夫君明白地宣布自己儿子是继承人,心中落了大石,只是苦笑地说着:“这等来往,我还做不好,不如兰姬妹妹来处理,如何?”
“这样吧,这家还是你来当,你且管田亩和内帐房用度,兰姬,对外生意,外帐房,就由你来管了,等我搬迁到了新爵府,这旧府,也算不错,连同附近除了爵田外的五百亩地,就留给李凝文继承好了,至于我的女儿,我日后也会为她打算。”方信说着,这算是正式为这个家,定了章程,分了继承。
“是,夫君!”诸女没有话说,应着。
说毕半日,此时筵桌已经摆布停当,当下,就一起上桌吃饭,这时,女人的地位还没有地球上明清那样低,都可上桌一起吃饭。
一桌,中间正是火锅,周围又是炒菜,当年方信的偶然之作,现在流行了,听说连帝都,都用上了,在冷天特别受到欢迎,特别是宴会,通常天冷,稍等会,就冷了,败兴不少,现在自然合适了。
只是现在火锅,不是简单了,用的是无烟木炭和精美的银锅,锅底炭火炽旺,丝丝热气从锅盖四周喷出,香气四散,而周围,野鸡、羊肉、鸭子、鸡丝、小馒等都有,一家人就上去,见到没有长子李凝文,方信就问着。
“他还小,让他七岁再上桌吧,这也是规矩嘛!”兰姬说着。
方信听了,记起大楚七岁不算夭折的规矩,也只好说:“那就这样吧!”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103章 - 入爵府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方信就已经醒了,见得了何瑶雪臂露在被外,才要替她掩了被角,她就醒了过来。
家庭有体制,方信回来第一夜,必是住在正妻房中,哪怕何瑶产后不久,只是抱着睡,并不涉及男女之欢。
“夫君,你要起来了?我来为你穿衣。”何瑶连忙要起身。
“算了,我看你产后没有多少时日,身体还有些虚,又有些体热,还需养养,你且再躺会,恩,我看你和母亲,进餐不是很香,没吃多少,这不好。”方信温言说着:“我知道你有些忧虑,但是你不必担心,我心中都有数,你的儿子是嫡长子,我怎么会废他?以后来日方长,福寿长着呢,兰姬精明能干,我也不会让她越了本份。”
听了这话,何瑶立刻哭了,方信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然后她才又说:“夫君,我先穿了,再来为你穿衣。”
说着,她起来,快快地穿上衣服,再为方信穿衣,现在方信能穿两种,一种是正六品官服,还有一种是贵族华服,可顶上戴着金冠,当然,男爵只可在冠上,放上一颗明珠。
子爵两珠,伯爵三珠,侯爵四珠,公爵五珠,郡王六珠,亲王七珠,而太子八珠,皇帝可有九珠,这也是朝廷法度。
这次,自然穿着贵族华服,穿了上去,当真气宇轩昂,又带上了那把剑,更是一股紫气隐隐上身,面如冠玉而有着淡淡王者之气,何瑶看了看,都觉得心中大动,相了又相,又为方信扣上纽扣,说着:“夫君,可以了!”
就着铜镜照了照,方信也自大乐,说着:“今日就去先拜见老师,你礼物都准备好了吗?还有,准备搬迁的人手,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准备好了,昨天许多人,都一夜没有睡,就在整理东西,等夫君一去取来爵府,就可搬迁过去!”
“那就好!”就出到外间,然后马车已经伺候好,仆人已经准备好,府兵都换上了衣服,佩带长刀,方信看了看,说着:“出发吧!”
一辆马车,五匹骑士,又有着随从跟随,的确是仪态不凡。
官道很大,车队就行到了沈丹年的府上。
才到了门口,就已经有人迎接而上,方信连忙下来,入门而去,就见同知沈丹年,已经迎接到中庭,连忙快步上前:“学生李睿,拜见恩师!”
沈丹年连忙伸手扶上,满脸笑容,说着:“不敢不敢,快快起来说话。”
说实际的,沈丹年与方信,不过是泛泛,真出了多少力不敢说,因此这恩师二个字,他还真是有些难当,不过,既然拜了师,自然要折弟子礼。
等到了内室,方信见到了沈夫人,也自参拜:“拜见师母!”
见了沈夏,也自拱手为礼:“沈兄安好!”
见了礼,分了宾客坐下,说实际的,方信带来的礼物并不算多,但是这是一个态度,一个面子,当下就坐着喝茶。
“老夫当年一见,就知道你气度不凡,不是池中之物啊,果然,才三年,你就连中秀才、举人、榜眼,又晋升正六品翰林侍读,还获得了爵位了!”沈丹年感慨地说着,往昔一个穷书生,现在已经和他一样,都是正六品了,还获得了世袭爵位,这真是难以想到。
“这也是老师当年指点和救济之功,此心此德,学生是报答不了的。”方信谦虚地说着,这些年,他对李家甚有照顾,虽然这是锦上添花,但是总是善意。
沈夫人说着:“是啊,夫君一直对我说,诸多子弟,唯你才能青出于蓝,现在想来,还真是,以后我们两家世代来往,可以都当作骨肉同胞来看,我心中的欢喜安慰,言语岂能来表达呢?”
方信只得作揖,说着:“这个当然,以后我们两家,都是世代相交之家。”
再说了一阵,方信就要告辞,说着:“恩师在上,本来是应该打搅的,只是奉了圣上恩旨,得了这个爵位,正要在新年之前,就到府中应了印,过了文才是。”
沈丹年摸着胡须说着:“这是正理,不过,事情繁多,一起动手就不多了,老夫有些族人,一起忙着办事搬家就是了。”
方信又只得笑着说:“如此多谢恩师了。”
起了车队,就向知府郡衙而去,到了门口,知府就迎接而来,宣了圣旨,知府吴颖就笑地说:“这一切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李大人来了。”
果然,一切文书田产地契,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圣旨一到,按照朝廷制度验了方印就可,甚至没有用得十分钟,而且,府中上下官员,基本上都到了,有官员身份的人,就足有上百个。
“不敢不敢,大人真是太用心了,下官受之有愧啊!”方信连连谦虚地说着,于是一行人浩荡,就去爵府开封,但是谦虚之后,就故意卖个情面给沈丹年,低声说着:“恩师,怎么,官员都来了,学生却还没有准备好宴席呢!”
沈丹年就哈哈大笑,说着:“为师昨天夜中,早已经吩咐下去了,已经整治了一百二十席,到时候就挑来,想必足够了,至于搬迁你家的人手,我也吩咐下去,让族中出了二百人,想必也足够了。”
“学生竟然麻烦恩师,实是惶恐!”方信就说着。
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者都各取所需啊。
到了新爵府,就有衙役放着鞭炮,然后开了封纸,进了爵府,地方官员也似是愿意结交新的同僚和贵族,因此这个爵府,几乎是焕然一新,都已经打扫过了。
一行官员,就开始巡看着,有前亭、中堂、后院,又有正寝之院所在,还有无数的厢房,环廊曲阁,这一路行来,方信也不由咋舌,果是贵族爵府。
其实帝都人多地少,就算是伯爵也不可能有这样大地爵府,但是从江府自是不同,因此这果然大着呢,等到了府中花园,就见方圆足有三十亩,方信一眼看去,只见园中亭台花榭有之,小湖走廊有之,翠竹花卉有之,真真是一个世家之所。
在场的官员见了,也都津津称羡,然后就是大批衙役帮忙,把方信所居的东西搬了过来,在场官员也送上礼物。
“金如意一柄,上好叶绸四匹,十两银锞十锭,四书五经一套,蓝方砚一方!”
“上等马二匹,妆缎十匹,杂色缎十匹,十两银锞八锭!”
“四对金珠簪环,寿星鼎一尊,玉杯四只!”
“上等碧酒十桶,香米十石,油百斤,四仪银餐具一套!”
如此种种,上百家官员,凡所来往者,莫不有礼,只得一一记下,然后再按照规矩回礼一些,切不能怠慢和搞错了,忙着赶来的兰姬,虽带着十数帐房,也几乎来不及。
至于那些杂色布、清钱、杂物,更是不计其数,这就不必说了。
而这时,方信才真正傻了眼,这些比他估计的,还烦琐上十倍,幸亏他的所谓恩师沈丹年,的确有本事,派来了府上管家,暂时充当管理,清扫的清扫,清点名单的清点名单,先把仓库清了出来,又一一清点入库,并且给予登录在册。
然后,从江府府城中,十家酒店,都派人挑着食盒,带着瓜果和厨师,甚至带着柴火过来,排了满满的百桌,就在花园上摆开,然后就见诸人纷纷清理,上茶,请各大人按照了地位高低,先后入席。
方信简直是忙得没有办法,也幸亏这时,他是正六品,在府中,仅次于知府和同知二人,其他的,都算是下官,只需要受礼,不需要太多回礼,不然简直是无法承担。
方信见过了礼,就对着知府吴颖和同知沈丹年说着:“学生真是措手不及,难以应付啊!”
“李大人,以后自是会习惯,官场就是如此。”知府吴颖哈哈笑地说着。
“恩师,那,是不是开宴了?”方信又问着沈丹年说着。
“恩,也差不多坐下了,就开宴吧!”
有了这句,方信才下令开宴,顿时,厨子全部开工,而一批批俏丽丫鬟,陆续端着丰盛的酒菜上来。
宴会当然实行的是单席制,每人一席,敬酒之后,气氛就开始了。
不过,话是这样说,实际上,十二月天,在花园中喝酒,实在是很冷的事情,因此,虽然也热闹了一小时,但是一小时后,这些官员也就要回去了。
有这一小时,清点的回礼礼单,也勉强完成了,一一回礼之后,官员也就上轿上车,各自回去。
诸官离开,知府吴颖也走了,沈丹年知道他今天有无数事,这都是府内安排,外人不好Сhā手,也都走了,但是他带来的人,却还应着命。
方信也就不客气了,就指挥他们干事,府中再清扫一次,前后再查查到底有多少房间,又作什么用途。
而且,“钦赐李爵府”的牌子,也挂了上去。
方信沿途走着,四处看着,就有文书跟随着,见此府,单是后院正寝之所,就分成东园、西园、内园、后园四大部分,中间又有花园相隔,当下,就吩咐了下去。
东园以后是嫡子所住,先封存就可,而西园,就是二个平妻所住,这绰绰有余,内院,是家主和正妻所住,而后院,给老夫人住。
其实每个园,都有厢房,可提供给丫头和近侍所住。
中堂,又建有招待客人的场所,甚至包括为客人住下的房间,还有着书房,书楼。
而前院,实际上是厨房、仓库、马廊、米仓等等之地。
方信特意去中堂看了看,找到一片上好的厢房,这厢房,就是套房,一套也是一个小院,是提供上等家仆所住(比如府中执事),外面还有一片空地,正好作军营,方信立刻命令,府兵就安排在这里。
“你等可挑选其中一个,以后娶妻生子,地方都有了。”方信吩咐地说着。
“谢主上!”吴杰等人见方信除了家人,第一个就安排他们,不由暗生感激,当下就各挑选了一个小院。
方信又命人送上了每人十两银两,就说着:“这几天家中忙,一时办不好,抽不出人手来,你等新搬来,油盐、米粮、家具等等,都要用钱,自己拿去买吧!”
“谢主上,主人不必担心我等,我等自会料理。”
方信笑地说:“等你们有了妻后,自然不需要我这个主人说话了。”
才又带人看望着自己亲人的搬迁,见三妻指挥着忙碌,就也笑笑,不再说话,转身离开,对着艾贝尔说着:“你挑个吧,就去里面。”
又对着周围的人说着:“你等就不必跟来了,自己做事,有事,我会叫人。”
艾贝尔恩恩两声,就走了前面,让一些人不由注目。
艾贝尔找来找去,却在竹林和小池前,找到一套小房子,进了房间,里面虽有灰尘,但是屏风和帏帐还在,也有书几和盥洗的盆子,她就大为高兴:“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
“那好,我再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自己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如何?”方信就说着,取出一张交子来。
她顿时一笑,开心地接过。
方信起身慢慢地踱步,到门口,望了望天上的乌云,长叹一声,说着:“你来了这里,也有一些时间了,觉得这里的世界,和你们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
艾贝尔仔细想了想,说着:“和我们世界完全不一样,有着强大的帝国和文化,隐隐看见了原本世界你们帝国的影子,但是又不一样,不过,论是人口和影响,比我们世界强多了,你们一个县的人口,就抵得上我们世界中一个公国或者小王国了。”
“而且,我很赞许你们科举制,让普通人都能当官,而且能治理如此庞大的帝国。”艾贝尔赞叹地说着:“庞大的帝国,辉煌的文明,让我真正感动。”
方信先是一语不发,当年,地球上,西方人也曾经如此感慨,并且认为中国的黄金之国,充满了财富和机会,就好比后世一段时间内,中国人对西方的感觉一样。
当西方人抢先进入工业革命后,这种感觉就消退,并且变成了鄙视了,那时,曾经称赞的东西,就全部扫到了野蛮人的范围内。
不过,这个主位面,帝国一直抢先优势,所以无论在那里,西方人不自觉有些敬畏,不然的话,这支队伍岂会如此好说话?
方信接下来说:“也不是没有毛病的,别的不说,农民和地主,和官员,都有矛盾,现在佃户四六缴租,已经算是仁慈不过了,一般都是五五缴租,勉强混个温饱,如是有什么天灾人祸,立刻就是乱事,哎!”
“我虽然为官时间还不长,但是也知道,其实现在还有六四缴租,甚至三七收租,田里一点收成,地主占上了六七成,太平的日子久了,有事,官府来镇压,地主所以就越发肆无忌惮,兼并剥削的厉害,而且愈演愈烈,这气数,也就越来越低了!”方信很是抑郁,其实就算没有西南的事情,这朝廷也要走下坡路了:“各省各县,那些宗教都出来了,这些大大小小的邪教,在民间以行医施药、请神扶乱打幌子,而其实在隐隐集事!可惜的是,我自己也不可免,也占了近五千亩地!”
见她有些似懂非懂,方信失笑,不准备继续说下去:“这也是百年的事情了,你且安心住下,现在我们都应该看不见结果。”
方信说完,就从这房中出来,才知道外头已经又下起雪。
人人都忙着,方信就可以闲着,先踏雪来到花园中看看,过了一会,方信的心情就平静了许多了,摸着这把潜渊剑,方信就笑了。
就凭这把剑,想要他当出头鸟,先旺再衰然后就被当成棋子?这也太可笑了点,就算朝廷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是只要不能给朝廷立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别说万世,有个三十世,五十世,一百世,夸张点千世的功德,他就不肯当这个棋子。
毕竟现在朝廷气数还没有到质变的时候,百姓还可过活,顺着天意搞破坏一时可以气运无人可及,长远上说,就是生灵涂炭,万般罪孽在身,等天意不佑,立刻就受大罪,别说功德了,不立刻身死陨落就已经算好了。
如果有百世千世的功德,那抵消一时的罪过也是可以,但是没有,他才不肯做这个。
而且,这剑中紫气,也太不牢靠了点,人家说,生在命中长在骨,这贵气才不会随一时变革而出现大起大落,这剑中紫气,一时间可以旺之,但是如失了这剑呢?是不是立刻打回了原形?
当然,有此剑在手,一时间气运几如蛟龙,就算是皇上也未必能轻易奈何了他,那拿剑的时间内,还真要利用一下才是,想到这里,方信不禁哈哈大笑。
笑完了,他就又思考着,喃喃说着:“是时候写书了,第一本,就是仁礼非法论吧!”
方信对这事,早已隐隐相感,因此特地用玉如意,从记忆深处找到地球上一些相关作品,又记忆了帝国研究地一些专门论断,话说,孔子本意是什么,在方信看来,就是仁礼二字,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解释,直接就是“爱人为仁,秩序为礼”!
有人以为,法家实是高妙,后世也是儒为外表,法为内在,实际上,方信却以为“礼”更胜于“法”。
“礼”可包含“法”,“法”却不能包含礼。
原因很简单,法是自上而下之定,就自然代表了统治者的意志,覆盖面就远不能和“礼”相比,因此法是赤祼祼的“权”的体现。
而“礼”,不但是由上而下的法律秩序,也在于平等交流的社会秩序,更在于由下而上的流动秩序,而且还从现实跨越到思想领域,甚至神灵领域,这才是“礼”!
而只强调由上而下,贯彻统治者意志的“法”,就失去了“仁”的内涵,而变成了权术,所以才有暴虐之秦,赤祼祼地体现统治者剥削和镇压的意志。
而“礼”而无“仁”,就变成了礼教,所谓礼教杀人吃人,其实都是法来代替了礼地具体表现,到了后世,三纲五常,已经不再属于儒,只强调上下秩序,不强调“仁”对家庭,社会,国家的目的,因此实际上,已经开始蜕化成法家,只是面具是儒家而已。
就直接举例,对上要不要尊敬?当然要,因为没有秩序哪能办事?就算是所谓的民主国家,上司缺少权威和地位,也无法办事,但是,单是强调上下等级,那就是走向法家,而孔子的目的,归根到底,却是要“仁”,也就是说,你上司要爱护下属,才算基本的仁,你丈夫要爱护妻子,才算基本的仁,你父亲要爱护儿女,才算基本的仁,你君王,你国家要对得起臣民,才算基本的仁!
有了仁,你才能要求礼,失了这个前提,就已经不是儒家正意,所以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孟子·离娄篇下)
有这立意,写书教化世人,已经足够了,当然,著书立作,没有几十年的经学功底,广泛涉猎经史子集,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方信现在已经算是四阶儒学,但是要自己写来,不是办不到,也要数十年工夫,这时,就要拿来主义了——以这立意为核心为地基,借助二世千年所积累的精妙学问来建得大厦,那只要半年就差不多可初稿了。
至于什么西方具体形式,比如投票民主,什么人人平等,这些全部近于扯谈,因为已经包含在“一仁一礼”的根本微妙大义中了,根本不需要再引进西方思想,引进了反而造成学术理论源流不纯——研究透了仁礼的根本微妙大义,就已经足够为华夏民生民主来建根基了,而且还是正本清源,不局限于手段,而追求民生民主根本的学说。
潜龙,这才是华夏潜龙!
方信哑然一笑,心神宁静安详,改变历史,从今开始起步,辉煌万世之学,今日由我来写!
我今日为华夏立根基。
我今日为万世开大道。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104章 - 一卷书来照日月
明文十八年六月二十一。
鲁府。
鲁侯与二人,正静处在一间竹室之中,这竹室简单,却极是清幽雅致。
室中空无一物,只有一几,几上放着几本经书,又有一个雨点花瓶,Сhā著数株花,疏疏几片,已是淡雅宜人。
琴声流淌在室内,声声入耳,似是欣悦,又似倾诉,却正是对面一位身着淡紫裙的少女,盘膝跪坐,青丝无风而动,素手拢、捻、抹、挑。
不一时,一曲作结,声渐收止,余歌还在,鲁舒兰收回了手。
“好好好,你的琴艺,真是越发长进了。”鲁侯哈哈笑地说着:“玄达道长,黄先生,你们以为如何?”
周围一个道士含笑不语,如方信见了,就应该知道是当年从省城回乡,半途遇到的那个道士,此时,这道士却也变了样,不动,就有那种浓郁的出尘之意。
“是不错!”黄先生,正是大儒黄少阳,他对鲁侯的话,并无意见,只是平淡的一句。
鲁舒兰却弯腰行礼,为三人上茶,上完茶后,就有些黯然地退了出去,虽然她是鲁候的女儿,但是有些场合,由不得她参与。
见她退了出去,鲁侯才叹了一声,说着:“痴儿!”
三人于是品茶,端坐于一室,这时,初夏六月,阳光洒过走廊,茶香隐隐,一时间,竟然静如无人,喝完一茶,鲁侯终于拿起一本书来,说着:“黄先生,你对这本仁礼本意论,有何看法?”
方信自一月十六日开始,一直到六月二十日,整整一百五十一天的时间,便撰写定稿,并且按照礼节,奉给了鲁侯、黄少阳、以及程许之。
黄少阳平淡地说着:“这本书,李侍读已经亲自奉上给我,不过昨天我还没有读,但是今日早晨,却已经读过,正是程先生给我看的,据说昨日,程先生拿到了这书,才看完,就喜悦得簌簌发抖,等到全篇看完,直高呼妙哉,早晨特来赶来见我,称之李睿为五百年来继圣贤正统,读书人的真种子!”
“那黄先生,您的意见呢?”
黄少阳敛容,先取出这书,念着:“圣贤语常而少语怪,语德而少语力,语治而少语乱,语人而少语神,何也,敬天命而尽人事,人非天,岂言天,人非地,岂言地,人非鬼神,安论鬼神是非哉?”
“是以君子之道,其根基在人,其功德在人,其尽性在人,以穷人世沉浮、升降、动静、生死之理,惟大仁大礼于心,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天地之明莫大于日月,人道之理莫大于仁礼,吾不知天地亿万里之高,吾不知仁礼千百世之继,而成吾志者,唯其无悔无愧也,如此,端言可说仁礼,仁者爱人,礼者秩序,圣贤之道,人道之要,已在其中,当广于万世万邦之人而说,阴受而阳施,以为教化,以开大道,兴哉斯言!”
“天地之气,集散无常,流转百域,然持人道居其间,俯仰之间,天地苍茫,人事转眼已为陈迹,不能不以之兴其敬畏,然死生虽可言大,功业虽有沉浮,持道而行,终其九死其犹未悔,尚不足让君子畏也!”
“孔子说,吾宁知不可而为之,孟子说,虽千万人而吾往矣,念此人道之志,养此浩然之气,虽百十载,尤不知老之将至也!”
念完第一页,放下书来回答地说着:“惟大仁大礼于心,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凭这句话,就知李睿真真是百年难得奇才矣……原本经文考卷,我也自看了,是有可取之处,但是想不到一年不到,精进如此,此书一出,圣贤之意大明于世矣,此子才二十岁,真是天授英才……只是,其中言论精妙固有,立意也高,只是言辞之中,似还有一些未纯未熟之意,实是让吾迷惑,能写到这步,本不应有此疏涩,不过,就算如此,也是数百年之书,当可以此名留青史。”
这的确说得中肯,方信的确已经大悟孔孟之要意,可以说,已经尽得其道,但是他毕竟才得道统不久,所以字句之中,还有疏涩,不过,这仅仅是文笔和字句上的毛病,与大旨无妨,等日后自然火候纯化。
“年方二十,与字句之间还有疏涩,也属正常,但是其中要意,虽非一脉,贫道还是佩服的,这区区一卷之经,不过三万,却已经自成气象了。”玄达道士说着,有些感慨,在他的眼中,这区区一本三万字的经书,却不是单纯的经书。
那是一片光明,皎洁之中,金色字符在旋转,区区一经,就已光撒整个房间,使整个房间内阴晦尽消,这部经,的确已经得了人道之要,而受大气数。
鲁侯自是看不见这种气象,但是他的确明白奇人异士所说的东西,沉吟了片刻,就笑地说着:“既然如此,本侯还真要助他一臂之力!”
说着,就浮现出一丝冷笑,提高了一些声音说着:“给本侯召见严先生。”
“是!”外面传来应声。
“属下拜见侯爷!”没有多少时间,还是一身文人之衣的严敏,进来行礼,这几年来,他恭谨谨慎多了。
“李睿作书立说,倒也有一些可取之处,既然如此,本侯也就助他一臂之力,你且带书回去见李睿,就说本侯愿意支持其印刷,首印一万卷,并且,黄先生和程先生,可作其序。”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严敏恭谨地回答地说着,等目光转到了在座两人,心中就是一凛,转到了书上,更是微微变色,取了书,他就退出了。
才走出去,他就一叹,近年来,鲁侯对他的信任不复以前,这让他暗中警惕。
六月风吹拂,走到外厅不远的一株树下,想及鲁侯那平静的眼神,熟悉鲁侯心意的他,就已经是全身乏力,严敏直直地望着树木,人还在走着,各种思绪纷杂而来。
想了片刻,突然之间,想起了鲁舒兰,就只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痛,对此,他很是诧异,不由哑然失笑。
跨出门去,阳光直照而下……
当年在帝都,由于从的师傅身分相对高,以及身属六司衙门的关系,所以才能翻阅极机要的档案,以及大批奇能异士的技能,那间楼中,民间甚至豪门世家,秘传的武功心法不计其数,每一张封存档案中,都可能获得一项惊人的秘密或者奇学。
自己有天赋,所以不但能参悟许多武学,还能开得灵眼,得其望气之能,那时,一时间,似乎气冲云宵,天下大可去得,可是如今,才知道,就算阅读万家奇学,又有何用,通向绝顶高手之路,还是如此狭窄一线!
渊不如精,精又不如命,知道的越多,才越感觉到无能为力,这些年来,自己就算有奇功在身,如是鲁侯要杀自己,只要不顾忌朝廷,随时都可以,而自己想反击,却千难万难,能算人,不能算己,命也,数也!
谁又能了解这种隐藏在府中,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虽有万般才华,但是论身份,也许外面一个举子,都比他高贵许多,想到这里,他不由叹着,如果当年,没有被引进六司衙门,那自己至少可生活在阳光下吧!
感觉到自己思想已经很危险,严敏收回了思考,集中到现在的事情上,黄少阳、以及程许之,都是南方有名的大儒,当然,不是最顶尖的,但是也大有影响,门人弟子,影响广泛,有他们推荐,再加上鲁侯的运作,这本书在短时间内,使南方士林都影响到,不成问题。
作为从江府的领班人,自己还真真是要见见李睿这人了,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就不自觉地露出了自嘲的冷笑,到了外面,见二人迎接而上,他就恢复了冷静从容的神态,说着:“去李爵府!”
马车行驰,行了一个下午,在黄昏时,就已经到了李爵府,报了姓名,就立刻获得了接见。
“严先生,主上请您进去。”一个府兵行礼说着,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是严敏还是心中一缩,这人武功,实已经不下于鲁府中的精锐了。
到了客厅,就见得方信迎接上来,说着:“哎呀,原来是严先生,快请上楼去。”
严敏却是先一拱手,就欲跪下,说着:“拜见爵爷。”
朝廷法度,没有功名者,见到六品官就要拜下,见到贵族更是如此,违者以不敬之罪,可杖五十,不知不觉之中,两人身份已有非常大的悬殊了,真是世事无常。
方信连忙伸出手来相扶:“不敢不敢,严先生何必多礼,此间又无外人。”
有外人自然要真跪了,严敏听了,心中不知作何而想,只得一笑,上得楼来,分了宾主坐了,严敏一边打量,一边就欠身把鲁侯的意思说了。
方信这时,穿着一身月白色纱衣,没有戴着金冠,但是那年轻的脸上,瞳仁之中,既顾盼生辉,黑幽幽又深不可测,举动潇洒飘逸,又不知其心思,虽含着笑,却一点也没有看出虚实来,听完了,就笑地说:“鲁侯之意,我也明白,下官真是惶恐,然长者有赐,不可不从,学生唯有跪谢——就如此回话吧!”
“那好,我就如此回去禀告侯爷!”早些日子,还能看得深浅,现在真正是温润如玉,却又不动声色,难以明之,外表看不出,再用灵眼,却只见一片白光笼罩方信,里面光明浩瀚磅礴,又隐隐有股紫气上升,心中就是凛然,新年前见他一次,还没有这气象,还想着此子根基不稳,虽有富贵而不可长久,现在看来,却已经根基深厚不见底了。
但是这事,却无论怎么样羡慕不得,谁都知道能作书立传,就可大得天地人之佑,但是世上又有几人能如此洞察道统,得了真意?这不是投机取巧所能得到的。
“别慌,严先生何必焦急,现在天黑了,总不成连夜赶回去?那时,城门也关了,来来,就在府中住上一夜就可。”方信挽留着地说着。
严敏正想看看府中虚实,稍微推辞,就也受了,方信露出喜悦的神色,就立刻命人整治酒席,并且又笑地说着:“离宴还有些时光,不如我们就在亭前喝茶,如何,而且,还有两位,也一起见见面?”
“煮茶论诗,一大快也,敢不从命?”严敏欣然应着。
当下,二人就穿堂过室,向后花园走去,就到了一处湖泊,这人工湖泊,有五亩见方,绕池遍栽各色树木,又有走廊其上,中间设有一亭,亭皆用原木。
这时,夕阳还在,竹林、卧石、假山之类,淋浴在阳光中,尽得自然之意,在亭中,已经有两人,上有一小几,一个童子正就着红泥小炉烹茶。
从走廊而过,又见走廊两侧尽是爬藤,又有小花点缀在其中,真是香气暗流。
到了亭中,就见二人起身拱手为礼,方信就笑地说着:“严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邹利兴,从江府治下三春县教谕。”
“这是本家府之内的教席白留,恩,两位,这是鲁侯府的严先生!”
这两人,严敏都是知道。
首先是邹利兴,上次考进士失败,就去补了三春县教谕。
三春县教谕是正九品,大楚立学,县级就有学官,教谕管理县中学子的学习,也是童生考试的主持,从属礼部。
邹利兴是举人,一府之中,少者六七县,多者十数县,因此补上这九品县教谕并不难,这人教导学生细致,诚恳认真,这几年暗中评价不错,可惜的是学官不易升迁,要想升上一品到府中当正七品府学正,没有二十年,不用想了,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至于白留,今年三十四岁,李睿没有发家前的邻居,和李睿关系不错,半师半友,却一直没有中得秀才,李睿因此记得他的恩情,自中举之后就开始照顾,现在挂着李睿长子李凝文的启蒙师傅的名义,而受礼遇,但是今年秀才郡试,很有希望,不但是他文章火候考取秀才已经足够,而且也是受了李府的恩泽的原因。
这些人事,都有记录档案,严敏是从江府主持人,自然知道,李睿这人,直到现在,对君忠,对母孝,对师恭,对同僚友,对属下威而仁,对友义,竟然是知行合一,找不出半点毛病来,真要,也就是遣仆经商,稍有爱财之嫌。
当下,人人见礼,四人就各自坐下,这时,早有童子煮茶完毕,端上茶来,严敏端起细细品评,只觉入口虽有清香,但是火候礼节,到底不及鲁府——说的也是,要真贵族,处处细节都见奢侈学问,非三代以上不可。
当下诸人,迎着池塘清风,就着水气,一时间大爽,淡淡的茶香飘荡在空间中,再论得诗文,连严敏都一时间有些恍惚,竟似尘念消沉,不过,他立刻醒了过来,就听见邹利兴说着:“当日,李兄中进士,我还有些不服气,现在读了这本仁礼之论,却再也难兴嫉妒之情了,真是闻君一言,胜读十年书啊!”
“是啊,读来感慨不己,大人叫我授其子,我私下却经常冷汗而出,惟恐误人子弟,那就真正是罪过了。”白留一身儒衣,说着,他这几年,生活改善了,但是格局反而没有当年苦读时大了,这也是一得一失。
邹利兴又说着:“听严先生说,那就不必再去买下印书坊了?”
“印书坊还是有买的,不过既然侯爷愿印一万,我就印上一千好了。”方信淡淡地笑地说着,其实这本仁礼之论,还不能说是开大道,只是穷尽了“仁”“礼”二字,并且进行辨证,指明这两者,一阴一阳,不可分离,若是分离,就非儒家圣贤正统之说。
而且,方信着重提出,人就要先立人道根基,对天地鬼神,先不论,这不是狭窄,反而是方信纯粹道统,扎实根基之说,毕竟天地人,任何一个都有莫测之道,一下子想全部包容,只是博而不精,反而误了大道,折了根基,所以仁礼之说中,不论天地人,只道一个“善之所向,人生无悔”。
“天地之气,集散无常,流转百域,然持人道居其间,俯仰之间,天地苍茫,人事转眼已为陈迹,不能不以之兴其敬畏,然死生虽可言大,功业虽有沉浮,持道而行,终其九死其犹未悔,尚不足让君子畏也!”——这句话实是得了“无悔”,就得了人道之最高之意。
意思就是,世界之大,万物之多,社会之宏大,一人就如渺小的尘土,那我们推行善道正道,肯定会遇到困难,又怎么样来对待这个问题呢?
回答,也就是无论遇到什么,无论功业有没有成,都是九死而不悔,这就是人道积极上进的最大原动力,也是所谓的浩然正气的本质,至大至刚,充满宇宙,等于开出了儒家真正修炼上的入手道路。
就是因为点出这条,才可以称得上是推演到儒家本意上的巅峰,论纯粹,已是儒家之至道了,但是还没有继往开来,如果仅仅局限于这个,就只是继了儒家真道统。
所以,书成之日,一下子只获得了一千份功德,顿时就使玉如意达到了一千五百份功德的数目,打开第八颗星辰,已经有余,而且,随着影响扩大,还可以不断增加功德,折算下来,竟然高达主位面一天十份功德,超过了目前所有功德数!
而且,方信查看过了,书一成,自己家的阴德数,数目庞大到连方信自己也咋舌的地步,如果没有什么大折损的话,这世界的李家,至少七代之内,不用担心气数上的问题了。
不过,要想开道,还必须先补全儒家道统,下一篇,方信已经想好了,就是“入华夏者华夏,出华夏者四夷,然者,教者仁也,化者礼也,教而不化,失礼而罪,化而不教,失仁而虐”!
这就是对待外族和百姓,特别是对待外族的态度,在地球上,原本儒家,是教而不化,特别是唐朝李世民的政策,导致了技术和学问向异族传播,又没有纳入统一的秩序中,结果反而是武装了异族,导致他们迅速强盛,并且确定了以后胡人入鼎中原的根基。
因此,入华夏者华夏,出华夏者四夷,自然是对的,也最大程度地具备覆盖一切种族和国家的器量,但是,“教”是必须,更必须“化”,教而不化,就要成为大罪孽,而化而不教,又显得太过暴虐了,这就解决了儒家文化对外扩张的问题,也从理论上解决了封建国家对外族的问题——这个不单是继承了,而在正本清源的基础上,继往开来,解决了儒家生命力的问题——这就更是千秋功德了!
不过,凡事有个过程,第一篇就足够自己声名而起,奠定了在这世界士林界的地位,这如美酒一样,越是沉淀越见香醇,所以这第二篇,不必着急,就听见邹利兴问着:“李兄,你不但文章好,经学深,诗篇也好,可有什么诗词作来?”
严敏也记得了当日两篇,精神一震,说着:“的确如此,还真要记得一篇新诗新词回去,大人也不必贺礼了,就拿此来回礼,我相信侯爷会非常高兴。
方信也自顿了一下,这时,说来话来,就见得黄昏已落,月光已出,一丛竹林之前,隐见林中有女子闪过,穿着绿裙,知道是艾贝尔,当下就笑着:“是作了一词,记途中某女所作,一夜风流啊,不太对景,不过也可说说了。”
当下吟着:“春山烟欲收,天淡稀星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此首写别情,上片别时景,下片别时情,起写烟收星小,是黎明景色,“残月”两句,写晓景尤真切,残月映脸,别泪晶莹,并当时人之愁情,都已写出,换头,记别时言语,悱恻温厚,着末,揭出别后难忘之情,以虚处芳草之绿,而联想人罗裙之绿,设想似疑,而情则极挚。
三人听了,顿时喊好,叹着:“果是少年风流人物!”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105章 - 声名传四方
《仁礼本意论》,初版刊行了一万一千册,方信又出钱,出了一千册后土经。
开始时,这一万一千册,只卖出去六百册,方信也不以为意,继续写新一本的《仁教礼化为之大》,用意也自说了——教导知识和技术,是仁,但是纳入秩序,这是礼。
就这样徐徐,但是半个月后,就有一些儒者开始称赞这书,好评开始出现,销售量,也随之慢慢增加。
不过,这仅仅是南方的情况,在西南方面,战争还在继续,安昌省,已经全局糜烂,三个郡已经沦陷,蛮司已经自立安昌王,统一调遣,对抗朝廷大军。
朝廷也不甘示弱,派遣大将军崔寒率兵五千,又全权节制全省军队,以挽回大局。
不过,这就和方信无关了,九月十一,天微露晨曦,方信已起得床来,梳洗罢,就到后土神堂,见得了母亲正在上香。
后土神堂,现在是全家的信仰对象。
“我儿,这次三平山三平庙观法主持,请我们去,你去不去?”上完了香,母亲何氏郑重其事地说着。
方信听了,笑地说着:“既然母亲想去,儿子也就去罢。”
回到了外面,却看见几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人在那里,见了方信,都是行礼。方信扫了一眼,就听见母亲呵呵笑地说:“起来吧,都是自家人。”
又对方信说着:“儿子,你祖父搬迁来这里,这些都是族亲,这算起来,还是你的十一叔呢!”
方信看了过去,却是一个中年人,正在笑着。
“原来是十一叔,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方信平淡地说着,忖度着这些人,无非就是知道自己发达了,因此来打点风,而母亲的意思,大约也是要自己给些方便,这也是这个世界的族亲规矩,他用目光扫视了一眼,缓缓说着:“那就先住下吧!恩,时辰到了,既然要去三平山玄见观叶法持观主,那我们应该走了,别误了。”
母亲何氏说着:“我再呆着说些话,你想出去,就出去罢。”
方信笑着点了点头,就出去了,才到了院子中,就见了兰姬在院子中,淡绿色绸裙,少妇的云髻,几件小巧的珠翠,流露出高贵绰约风华。
“夫君!”兰姬见了,目光欣喜,起身就要行礼,方信走过来扶起,笑地说:“别,我已经知道你又有孩子了,不必多礼。”
兰姬脸一红,瞟了方信一眼,说着:“夫君怎么知道?我也是才知道的!”
方信抚摸着她的肩膀,吁了一口气说着:“兰姬,我自然知道,你这次,也想去?”
兰姬点了点头,喃喃地说着:“我今儿自己,没有什么求……可是孩子,我想再去求求佛……听说佛很灵验……”
她低声地说着,她知道家中有后土女神,但是她还是有些想拜佛,这就是传统的力量了。
“其实,你这想法也不算是错!”方信叹着说,“你喜欢哪个,就是哪个,再说,你这也是为了孩子,我怎么会责备你呢?”
“夫君!”听着这温柔的话,兰姬顿时靠在方信宽阔健壮的怀抱里。
“夫君!我是真有福的……今儿我就在想起府中的姐妹,和我一样学艺学琴学剑,上次给消息说……”兰姬停住了口,眼泪就落下来了,方信只得抱住,拍了拍她的背。
“多智慧美丽的可人儿啊,比我还强些,只是上次传来消息,怀了主子少爷的孩子,却又被药死了,尸体都薄薄草草地埋了……”
方信继续沉着地一下下拍着她的背,让她哭了一些时日,才说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是她的姐妹,上柱香吧!”
“是,所以我准备在佛前上柱香,我又有孩子了,而且过得如此有福,心中有些黯然!”
“你不必黯然,你跟了我,这些年来,又做了不少事,积了不少德,是应该有福的,不要有任何想法。”方信说着。
方信本想拉着兰姬说话的,想不到听见她这样说,叹了之后,就见外面府兵已经进来,就吩咐地说着:“等我们上了车,你等就去吧,只要二人就足够了。”
这时,府兵,还是五人,这次带了二个,吴杰是其中之一。
果然没有多少时间,老夫人就出来了,上了车,这车是二辆,老夫人一辆,方信和兰姬,又是一辆,出去时,太阳也才出来,一片银光洒落在地上。
但是才到门口,却是一怔,原来却是艾贝尔。
艾贝尔上前,说着:“公子,我有话和你说。”
方信笑着:“说什么呢?”
兰姬却明白她的身份不同,就笑着说:“我和母亲坐一车去,你们说话。”
“这样也好!”方信想了想,就说着:“那你进来吧!”
艾贝尔进了来,这时,却是循规蹈矩两手抚膝,方信不由一笑:“说吧,这样严肃,你有什么话给我说?”
艾贝尔也自一笑了,思量着说着:“队中来了信了,说固明县已轻沦陷了。”
方信一怔,说着:“这我还没有听说,你们消息很快,队中情况怎么样?”
“其他的情况,信息中也很少,伊迪卡伦、戴维西、丹卡尼,都已经撤退了,现在向我们过来,巴斯特负了伤,但是现在还可以,我会为他治疗。”
“恩,他们来了,就住在我府中好了。”方信了然于心,说着。
想必这些家伙,妄自想作什么,结果就被牵连了,倒霉了,知道厉害了。
“我就知道你会,不过,我们还是带回来一批黄金,数目就不知道了,但是应该也不少,只是帝国规矩重,因此必须由你支持一下。”艾贝尔松了一口气,笑地说着。
“恩,帝园目前对流民还控制得比较严,不过这不算什么,我会办成。”方信说着:“县中的情况怎么样?”
“消息很短,只提到城破,具体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艾贝尔不好意思地说着,这种传递信息的方法,当然是他们的秘密,只是,迟疑了一会,她就问着:“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情?”方信问着。
“我发觉你这几个月来,都在变化啊!”
“有什么变化?”
“是光,是云,开始时,你的身上有光,也有云,有时还有着紫色的。后来,你的光和云,不断地变化和加强,你这是什么呢?”
“哦,这是因为写了这个一些东西,你可以当成圣启一样的东西。”方信淡然说着,他也不想多解释。
艾贝尔也就不多问了,两人就说些闲话。
方信又问着:“那你恢复了没有?”
“没有全部,但是已经恢复了九成了。”艾贝尔说着:“还有一成,大概是规则不同,始终无法恢复。”
方信怔了一下,说道:“原来如此!”
呆了片刻,又说着:“那你们准备呆这里多少时间?”
“怎么,你有什么时间限制?”艾贝尔看了他一眼。
“不是,大概再过一些日子,要回去一次。”一千五百份功德,已经可以打开第八颗星,而且,现在功德还在增加中,方信有些迟疑,是不是就回去开着。
在这个世界上开,还没有先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你实在太浪费了,消耗一次也要上百万呢!”艾贝尔说着:“而且,这身体原主人,你是怎么样处理的?我就是有些纳闷这点。”
方信心中一凛,说着:“碰巧他愿意借出身体而已。”
这个理由真是烂,她白了白眼,车队行了半路,就到了一处大河,必须过河才到对面的三平山三平庙中了,不过,河边自然有放车马的地方,寄放了,给一贯钱,自然就有人喂食和照顾了。
一行人包了一条船,这船上,是一个小哥,看上去仅十七八岁,眉目清秀,上了船,他就划到对岸,只是当然免不了偷偷看着兰姬和艾贝尔。
二女,又如何不知道,只是他仅仅是偷看,一时间不能发作,艾贝尔也就罢了,兰姬就有些暗怒了,船行了五分钟,就到了对面,寻一个上了岸。
上了岸,洗了手,买了些香烛纸马,这时,又有着兜轿上来,方信也就用了二个,让老夫人和兰姬坐了,就对老夫人说了兰姬又怀孕的事情,老夫人顿时大喜,说着:“好好,应该坐,上去也多上些香。”
说着,又回去多买了些,这开店的妇人,身上着着红红绿绿,头上Сhā得花花朵朵,口里就说着:“客官请香烛,多多益善啊,佛祖会高兴的。”
方信就多买了些,又说着:“我就不坐了,要些诚意嘛。”
其实是他不习惯坐这种,也想沿途看些风景,却也使老夫人非常高兴。
山看似不高,但是上去也很耗费时间,等到了庙门口,就下了轿。走进山门,转到佛殿,才到门口,就听见一个和尚在那里喊着:“求签的,这边来。”
方信就汗了一下,和尚卖签,也算是本土化吧,不过,也上去求了一签,却还是要耗上十文钱,当下就摸了钱去拿,拿出后,这和尚就扯开,念着:“命运何须问否臧,眼前造化已非常,但能积德行方便,子子孙孙福泽长。”
这和尚就又说着:“这正是大吉签,求甚么的?”
方信就说着:“求命运。”
这和尚就说着:“正是上等签,无人破运,需得承其好事。”
然后就眼巴巴地望着方信,方信于是又拿出十文钱,算是香火钱。这时,就见得里面,已经在拜了上香,似乎是老夫人捐得比较多一些,因此就有一个和尚,专门上前伺候着。
这些都是一些香火和尚,不是修行,而是职业,方信笑了笑,就转到里面,才到里面,就见到一个和尚,正在一处墙下,合目诵经。
树而青翠,枝叶隐下,后面露出一壁飞檐及半扇窗扉,隐见窗内香炉袅袅,在此之下,这个和尚就在合目诵经。
方信一动,就自上前,才看见此人年龄四十左右,面颊瘦削,已经有许多皱纹,并且呈凄苦之态,只是现在闭目诵经,隐隐却有一种慈悲之意。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方信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地想到这句,他笑了笑,就准备离开。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这时,和尚似是已经念完,微微颌首,口宣一声佛号。
“有礼。”方信淡然说着。
“施主请入内奉茶。”和尚说着。
“也好!”方信迟疑了一下,也就回答地说着。
到了里面,却是一个小和尚上前奉茶,方信注目看去,只见这小和尚,身材不高,然呼吸绵绵悠长,动静之间,就自有着气度,却不知道修炼何种法门了,方信也不以为意,接过,喝了一口,清香入脾,心下暗赞,不由赞着:“好茶!”
“三平山不高,不过,也有几颗茶树,老衲就也照顾一些,到时采些喝来,以招待贵宾。”和尚说着。
“贵宾?我哪是什么贵宾?而且,佛门之前,众生都一,论得贵低就不好吧!”方信也是随口说说而已。
“施主说得是。”这和尚平淡地说着,也不解释。
这一句话一出口,方信不由看了他一眼。
方信再端茶品了一口,见屋中,一壁悬了一副,就起身而看,内容录的就是一部《金刚经》,这时,已是处处可见,只是这一笔字,甚有古拙之意,又带着飘逸之风,却是名家之作,心中暗赞,就上前细细观看。
话说,到了这等功夫,这细看,就几等于临摹,只觉获益良多。
直到细细看完,也是半个小时了,一转身才又见得和尚,和尚却又在闭目静思,没有丝毫焦急不满之意,当下失笑地说着:“还问和尚法号?”
“和尚释智!”这和尚回答地说着。
而那个小和尚,又在外面廊下,生着红泥小炉,重煮清茶,淡淡的茶香漂在房间之中。
这时,下午阳光灿烂,又是九月,风光淡爽,方信笑了笑,说着:“和尚你还真有些根基呢!”
说着,就出去了,外面应该有人等着了,走在了小径上,一路欣赏周围景色,就在这时,一声悠然钟呜,袅袅奏响,空山钟呜,远播四野。
“师父,您为何如此礼遇此人?”透过窗口,看方信真的去远,小和尚,再也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你不明白?刚才,那人问着,何以贵贱,你又有什么想法?”和尚看了看这个深得自己期望的徒弟一眼,微微笑着,将眸子投向远处,那里,白光冲天而起,又有紫气其中。
“本性是空,何来贵贱。”小和尚合十说着。
“自性是空,但是喝茶的,并不是自性,自然有高低贵贱,佛法都有兴衰之运啊!不然,佛祖,又何说正法一千年像法一千年,而末法一万年?”和尚淡淡的声音充满着房间:“一教一宗,兴衰还在,是故才有贵贱。”
闻言,小和尚苦思,问着:“佛法说尽性,度众生,大德多有,为何还有兴衰?”
“成住坏空,都复如此,这法既然落在世上,就自然受世上所束。”和尚的话语虽淡,但听在小和尚耳中,却顿时使他亮起神采。
“就算是无上法,凡是所出,必有所灭,所以神通不及业力。”
“那如何世间传法,又如何延其寿,而广为众生听?”小和尚猛然问着:“我也见得白光笼罩,紫气凝聚,然非本性,又有何重?”
“着依大力,普施功德,自有气数。”说完,这和尚闭目,再不多说。
方信淡然处之,而仁礼本意论,却已经传播出去。
鲁府。
门开处,严敏进了房间,稍加请安,却见鲁侯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沉吟,见他进来行礼,就自说着:“有了消息了没有?”
严敏见他神态平和,就说着:“已经到了。”
“说吧!”
“是,明文十八年八月十六日,固明县破,固明县今郑永泽被俘,后被绞杀,固明县县丞乔杰颖临阵脱逃,已被布政使逮捕,削了官位。”
“恩,此人死定了,崔寒的性格我清楚,到了那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杀这些人以儆军法。”鲁侯平静地说着,顿了一顿,又说着:“你说下去。”
“是,固明县县尉齐志青当场战死,其他县中官吏,也是如此,和李大人有关的那四人,却已经逃离,正在向从江府而来。”
“这四人,你查出来了吗?”
“查了,都是附近的子弟,却是奇怪,集在一起,以戴姓称之。”严敏恭谨地回答地说着:“缘由却是不清。”
鲁侯放下文书,说着:“罢了,那就这样吧,还有,这书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回鲁侯,书已经传了出去,受到了诸多士子的观注,只是这书,只提仁礼,不提忠恕,这就是缺陷。”严敏想了想,就说着。
子贡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
孔子曰:“其恕乎。”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
曾子曰:“唯!”
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
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这忠恕,就被历代朝廷称赞,称之圣人的根本之理,其实,重点还是忠,这忠,就是服从朝廷和皇帝的利益和法律,其实就是服从法家之理,服从君主意志。
不过,从话中来说,其实孔子并没有直接说忠恕——“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其恕乎!”(但是并没有说忠恕)
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一一这其实只是曾子的意见。
恕就是仁的一部分,并且,这实际上,也不能直接引用,关键是,孔子当时的背景,几和流民一样,没有任何权力,因此他终身行之,就是这个恕,而不是大仁——非不愿行大仁,实是不能行大仁!
讲经讲义,在古代经典中,差之毫厘,就可以谬以千里,而历代治世,却故意如此,因此经常就有儒家大家来号称:“只要离了忠恕,也就离了仁字!”
这自然就迎了统治者的心意,到了后来,甚至不提仁礼,只说忠恕了一一当然,对统治者来说,忠本身就是法,就是礼,至于仁嘛,这个恕宇就很对胃口,宽恕这个意思,本质上说,就很有建立在高低的等级基础上。
我愿意宽恕你,是恩典,不愿意,也是国法,自可随心所欲,无论雷霆,还是雨露,都是天恩,杀你全家也是恩——但是你如不忠,这万万不可。
而现在《仁礼本意论》紧扣“仁礼”,虽是正道,但是士林界,自然是一时沉默——有些不符合统治者的口味,在皇帝没有发话前,那些聪明的,谁敢大声议论?
这个,鲁侯自然清楚,他笑了笑,说着:“是缺陷,不过,就看他的运道了,不过,听说现在此子运势正盛?”
严敏听了,应了一声:“是!”
心中却也是暗暗奇怪,按照道理来说,这书已经早就送到了帝都,朝廷为什么迟迟,没有一个说法出来?传书立传,著书立说,朝廷一向非常重视。
“那就看他走到哪步罢,虽说有缺陷,但是毕竟是正理,问罪还是没有的。”鲁侯淡然说着,他笑地说着:“无非流传多广罢了一一好了,这事就这样结束,走,我们出去走走!”
严敏怔了一下,这种上位者心思变化无从揣测,但是作下属就必须辛苦了,当下,稳着步子,跟了上去,走在了鲁侯侧畔,又后退了一步。
鲁侯有点漫不经心,缓缓移着步子,就在庭院中走过,最后,在石阶上站定了,然后就笑问着:“严先生,你来我府,到底有多少年头了?”
“啊,已经有十一年了。”
“十一年了,也不算短了。”鲁侯似是有些感慨,凝视着下面说着,许久,他叹了一声:“你跟随我以来,也办了不少事,吃了不少苦。”
他带着难以形容的笑容,徐徐说着:“有着功劳,也有着苦劳,你说,本侯应该如何赏赐于你呢?”
严敏的心一下子沉落下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口气,似是夸奖,又带着不祥的气息,连忙回答地说着:“侯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哪敢侯爷夸奖和赏赐?”
“恩,你有这心,也是不错。”鲁侯眼神幽暗,等了一会,说着:“那你下去吧,好好办事。”
“是!”严敏冷汗渗出,应着。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106章 - 镇压气数
明文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帝都,皇宫,御书房。
这时,正在下雨,初冬之风,裹着细雨,虽然才是下午,但是外面天黑黑的,看不清字迹,因此关着门,上了蜡烛,蜡烛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正在批阅奏章的皇帝,若有所思,停笔说着:“来人啊,传翰林刘无庸,叫他进来见朕!”
“奴才遵旨!”就有侍从的太监,在外面答应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皇帝又想批阅,但是拿起笔,突觉得一阵头晕,顿时脸色苍白,他连忙咬着牙,撑住,片刻之后,才缓了过来。
稍休息了会,定了定心,又从案头翻开一本奏章,这已经作好了记号,却是奏报晏阳省旱水二灾并行的大事。
“……臣晏阳省布政使谭凡申惶恐谢罪,去年全省大旱,秋粮断收,今年春天青黄不接之时,已有大量灾民,而今年,又发大水,省内主干河流决溃十一处,六郡十九县受灾,如今已经乱民四起,大量流入外省,灾民遍地,露宿荒郊,如今已经入冬,严霜之下,时有冻饿之殍抛之荒野,再过数日,更是严酷,近已有小股流贼抢劫,若是成了气候,就有攻城掠郡之逆,为防不虞之大变,臣斗胆请皇上下旨,开仓放粮,以度过艰难!”
看到这里,皇帝的目光,就霍然一跳,正想批示,却又是脸一惨白,一时坐不住,竟然扑到了桌子上。
“皇上?皇上?”外面伺候的太监总管关维立刻发觉,连忙进来。
“别,朕只是一时头晕,你等唤内阁大臣尹理过来。”皇帝勉强撑着身体,心中却已经是一片悲凉,说着:“还有,太子现在怎么样?”
“回皇上的话,太子很好,中午一顿,还进了二两肉,吃得很香。”太监总管关维露出一丝笑意,说着:“太子天授英明,年才五岁,竟然已经能识字,在读三字经呢!”
“是,已经能背诵数十句,前天才背给朕听,真是朕的好儿子!”皇帝似喜似悲地说着,他也不继续看奏章,而喝了点参汤,又不敢多喝,就在床上躺下,被卧虽然温暖,但是皇帝还是打了个哆嗦。
内阁大臣尹理被召,却又被挡在御书房外,没有获得立刻接见,心里顿时就踌躇不安,他站在门外,躲着雨,就回想着政事,才度了一步,又想起了皇帝的身体,顿时脸色苍白。
这时,就听见传叫,内阁大臣尹理赶忙进去,到了里面,看见皇帝躺在床上,顿时心就一沉,跪下说着:“臣,内阁大臣尹理拜见!”
“尹理,你原本是户部尚书,现在也管着户部,这份奏章,你且看看!”皇帝在暖床上,就如此说着:“不必多礼,这事大着呢,你坐着细细看。”
“是!”尹理伏身叩头,又起来,接过这份奏章,仔细看着,其实这份奏章,他已经看过了几次了,这时要奏对皇帝,更是要细细看着,但是在皇帝身边,见皇帝躺在那里,身弱体虚,竟然心中一酸,几要落下泪来。
皇帝登基十六年,素来温和雅致,对待臣子也很宽厚,政坛上,也少有杀戮,素得群臣之心,稍稍看了,就斟酌着字句说着:“皇上,谭凡申办事还算勤谨,上任才二年,这灾也算是他遇到了。”
“朕知道,朕不加罪,但是要治这灾,怎么作?你且说个章程来。”
“皇上,这灾,其实是四件事,第一,就是蠲免晏阳省钱粮,不征赋税,那百姓只是流亡,但是如果这时还征赋税,就立刻是官逼民反了。”
“果是老诚谋国之理。”皇帝说着:“你且说下去!”
其实,痛苦积累多了,就必须有一个因子来爆发,这时,谁撞上去,谁就倒霉,皇帝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既是水旱,那修治河防,也是必须,但是这是大政。”
“第三,就是运入粮食,以救灾民,这是最大的工夫,但是又有二点,第一就是粮从何来,第二就是解决沿途官吏盘剥。”
“你是内阁大臣,素来知之,这要多少银子,多少钱米?”
“皇上,各省原有备用的粮食,但是这次赈灾,自然远不敷用,现在情况,就算下令放仓,能支撑一月就已经了不起了,还不计侵吞赈灾银两不法贪墨官吏,据臣的计算,还必有一百二十万石粮食,才能济得灾民,又以备春荒,等夏麦得以开镰收割,度过灾情。”
“粮是一百二十万石,银子呢?”
“也要一百二十万。”
皇帝默然不作声,一百二十万石粮食,一百二十万银子啊。
这时,外面正烧着茶,传来一些翻花沸滚的声音,以及一些水气,皇帝才问着:“户部,还有多少银子?”
“回皇上,三百六十八万四千二百两。”
又是一阵沉默,西南用兵,一年就要消耗上百万两银子,这还算节省了,如果要加大镇压规模,那又是翻倍,偏偏这时,又出了旱灾和水灾,这一来,朝廷的银钱都要空掉了,沉默了一会,皇上就说着:“还有呢?”
“这第四点,自然是杀,现在这情况,端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又不可公共化,如是有着叛乱的种子,就要杀一儆百,万万迟疑不得。”尹理坐着,眼神专注。
皇帝听着,点头说着:“不错,你先回去,把办法立个章程,和内阁商量过,再来和朕来商议……不要管别人说你什么,朕是深知你的,把国事办好吧!”
尹理应着:“是!”
见皇上没有再说话,他顿了顿,就行个礼,退了出去。
这时,太监已经带着侍读学士刘无庸进来了。
侍读学士,正四品官员,配置于内阁和翰林院,任务为文史修撰,编修与检讨,其上为掌院学士,而且,也有着陪侍帝王读书论学或为皇子等授书讲学,论官位还不算太高,但是地位却不可小看。
刘无庸进来,跪了礼,赐了座,就说着:“皇上保重龙体要紧,不可太操劳于政事了。”
“朕知道,朕知道。”皇帝苦笑地说着,他何尝不知道,这种看似平淡的问候,实际上是有用意的,太子才五岁,皇帝必须撑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西南叛乱,又有水旱起乱民,他何尝不想修养,可是现在大事渐起,他不得不勉强为之,不然的话,一旦西南糜烂到底,甚至蛮司建国,对朝廷的威胁更大,如果内部再有乱事的话……皇帝打了个寒战。
皇帝平息了心情,问着:“你是翰林侍读学士,熟读经典,你对李睿的仁礼本意论,有什么看法,是不是符合圣人教诲?”
这本书,刘无庸已经读过,略一思忖,就微笑地说着:“皇上,圣人之道,就如无边无际的天地,包容之广,奥妙之深,岂是我辈所能尽知,李睿当然也不能尽之,不过,这本书,亦有其过人之处,仁礼之说,也符合圣人教诲,只是一个纲常的问题,还没有得以阐明,但是李睿今年才二十岁,学术有些不纯,也是理所当然,如能再养一些年,必可大成。”
刘无庸的意思,却已经是包容李睿了,暗中有些赞许之色。
皇帝听了,先不出声,略觉得不对,正要细细思量,分辨个明白,却又是一阵晕旋,打断了思考,等缓过来,就疲倦地说着:“也罢,你说的有道理,这人,还是有才华的,文武都算上佳,既然他要在家读书立说,朕也就由他,你下去,润色个旨意,赏个文房四宝,以资鼓励,也就是了。”
刘无庸躬身回说:“臣遵旨!”
皇帝累极,再也无法思考,挥挥手,刘无庸就退了出去,这时,风雨点点,初冬寒气重,黑色的天穹,刘无庸走着,突然之间有一些恍惚和茫然,觉得莫名的有些凄冷和不祥,他是读了圣贤书,又知道一些气数的人。
一代江山观气数,官气和民气合成一股气数,官气现在自然不用说,朝廷百年,贪污腐败都已经成了规则,民气上,失的人越来越多,这怨气也在凝聚,开国百年,也差不多到了极盛时了,那无论再怎么样走,都是走下坡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刘无庸并不算是愚忠的人,但是他认为现在不过是缓缓走下坡路,只要度过现在这个门槛,至少还有一百多年,想着,他的眼神就坚定了起来。
转到了内阁下面,准备拟旨,不过,这对他来说,其实是小事。
从江府,历古为名城大郡,是极其膏腴之地,全郡有地五百万亩,每亩可产稻米三石,而棉花、茶叶、油菜,都有。
大河绵延贯境通抵长江,水旱两路码头百什货物集散,佳秀景色宜人,登高而看,但见河平如镜,画航游弋渔舟往来,数不尽的河道港道,纵横于街衢巷肆之间。
全郡一百三十一处名园,二十一塔,四十六寺,三十一观,错落有致,楼台亭榭星罗棋布,端是上好之地。
明文十八年十二月八日,圣旨到,赏了数物,赏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却是一个信号,顿时,《仁礼本意论》,就立刻开始热销。
《仁礼本意论》初版刊行了一万一千册,其实当时鲁候早已经有了亏本的打算,开始时,也的确如此,三个月发卖出了一千五百册。
但是圣旨一下,顿时整个南方士林立刻轰动,好评如潮,余下的九千五百册,竟然在一个月之内销售一空,一册以薄利而销售,竟然也得了三千两银子,方信自己买下的李氏印书坊,顿时连连印刷,以求供应需求。
稍过一阵,就有学子,以学生之名,慕名来李府拜访,当然,李府现在是爵府,方信又官居正六品,因此前来的学士,起码必须是秀才,更多得是举子。
春寒十二月,一方面朝政全力处理政事,筹集镇压西南,一方面,方信在写第二本《教化本意论》
核心就是这句:教者仁也,化者礼也,教而不化,失礼而罪,化而不教,失仁而虐。
而就在这时,西南赶来的队伍终于来了。
冬湿寒入骨,一连几天,都是阴天,下着霏霏细雨,细雨中,又带着一些雪花,雨夹雪,细细的雪丝混合着雨雾。
中午时分,冬云在天上滚动,一片又一片,雪雨下着,就见一辆马车奔驰而来,穿过了西迎桥,径至到了李府前面,车夫抹了一把雪水,正要下来,门口一个门卫,正和同伴说笑闲话,一眼看见了,就说斥着:“喂,这是李府,你停在了门口干什么?”
这青年一怔,望着门说着:“我们就是要进李府,这是李睿的家吗?”
“李睿也是你能说的?”这个门卫立刻呵斥地说着。
就在这时,门外面已经迎接上了一个人,两个门卫见了,立刻就矮了半截,说着:“戴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正是艾贝尔,艾贝尔这时,衣着华丽,一年来,竟然生出几分贵气来,她说着:“这是我的客人,也是获得大人允许的,让他们进来吧!”
“是!”两个门卫就立刻让出了侧门,东头有一道门,这就是侧门,当下,这个年轻人就引着马车进来,就到一个大院,东面就是厩棚,马嘶骡踢有些嘈杂,艾贝尔就上前吩咐几下,立刻有人接了过来。
马车上下来的,果然就是戴维西、丹卡尼、伊迪卡伦、巴斯特,艾贝尔许了一声,就带着他们进得院来,才到了里面,就见得一些房子,里面就是一些穿着青衫的人,都在喝着茶,说着笑话,并且煮茶,茶炉弥漫的香气,充满了庭院。
“这些,都是来访问的客人,就算是最差的,也是个秀才,一般都是举人,他们就来拜访,问友,论文。”艾贝尔就笑地说着。
“李府就这样养着他们?”
“不,他们当然有礼物来的,其实还是府里稍微赚了一些。”五人沿着一条湖西岸徐徐向里面走着,艾贝尔看了看巴斯特:“你的伤还要不要紧?”
“不要紧,已经恢复了,这个世界的强者真多。”巴斯特有点懊恼地说着,以前一点傲气,已经全部被打掉了。
戴维西望着碧波寒意的湖水,一边走着,问着:“看样子你过得还是不错,这里的情况怎么样呢?”
艾贝尔说着:“不是身临其境,有的时候,真的难以想象,这个帝国到处充满了神秘的力量,而且如此庞大。”戴维西听了点头,说着:“说的是,这次我们还真是吃了这个亏!”
一阵寒风掠湖而过,远处楼阁、垂台、回廊的倒影在湖面上,一些还存在的老叶,随风漂浮着,湖水清澈。
转过一片竹林,就到了一个独立的院子,艾贝尔就说着:“这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不错吧,有两片房子,我们住上绰绰有余。”
“那这个李睿,现在情况怎么样?”伊迪卡伦就很关心地问着。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但是我们到里面去说。”这时,一个漂亮的丫头迎接了过来,见了后面四人,一丝诧异就浮现,她弯腰行礼:“小姐。”
“去,和厨房说,今天来个正宴,我这个月的配制还没有用完吧!”
“是的,没有用。”
“那好,你下去通知吧!”
“是,小姐!”这丫头就又行了礼,看了四人一眼,就出去了——现在谁都知道,戴贝小姐在府内特殊。
“她似乎很迟疑?”戴维西看了她出去,说着。
“当然,这里府里规矩比较严,我这个女子带人来,自然就有些迟疑了。”艾贝尔不以为然地说着:“你们的情况吗?”
“我的黑暗原力已经基本上恢复,但是还是无法达到巅峰。”戴维西苦笑地说着:“这里有一种力量隔绝了我们原本联系。”
“我们也是!”其他人都纷纷说着。
相互通气,就发觉,平均实力控制在八九成之间。
闲话聊天之间,外间的雪雨,下得就越发大了,落到了门前楼上檐下,滴水而下。
没有多少时间,就看见外面一个老者,带领着四个奴仆,带着食盒,又挑着酒,踹着步子前来。
“黄执事,你来了?”艾贝尔迎接上去。
“恩,三夫人知道了,特命我送上酒菜,还有一些新衣服。”来的是一位清癯老者,年纪五十岁上下,虽然瘦骨嶙峋,但是眼神很是有神,却正是府中三个执事之一,说着,就扫了一眼在场的人。
“那就多谢你了,他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开支我开。”艾贝尔说着。
“不必了,爵爷已经吩咐过来,以后多拨二十两银子每月,钱米按例对待。”黄执事又看了这几人一眼,说着,然后命后面的奴仆把酒和菜都端了上来,上了火锅,点了火,然后就告辞了出去。
丫头烧了水,于是四人就洗了,然后又换上了新衣服,温暖舒服,四人都叹息,上了桌子吃东西,虽然菜冷了,但是火锅还是热的,吃的也很爽快。
等吃完,艾贝尔没有等待四人问她,就说着:“跟我到房间里来吧!”
四人跟着进去,这时,艾贝尔身上绿光一亮,然后房间四处,就也同样亮起一些绿光来,然后她就舒一口气,说着:“你们看!”
房间之中,一个方信的虚影就出现了,他闭着眼睛,身体一片白色的光。
“这是我记录的外形,里面的奥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看,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这大半年来的变化。”
这个方信的光辉,在缓慢而稳定地变大变亮,但是到了某个时间,突然之间,光辉猛地亮起,发出灿烂的强光,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片刻之后,就可以看见方信这光,已经冲天而起,比以前,强大了近十倍左右,并且还在缓慢地增加着!
“好强大的力量,我可以感觉到,这光相当纯粹,竟然不受黑暗排斥,这就是方信强大的秘密吗?或者说,东方帝国强大的秘密?”
“恩,我建议,我们不必四处奔走,只要研究和记录方信的变化,就已经足够了。”艾贝尔深思熟虑地说着:“我感觉到,他的力量在越来越强大,并且获得了当地世界的配合和响应。”
“大家应该明白,我们到任何一个地点,最大的难题就是受到了当地世界的排斥,力量越强,越是如此,可是方信却没有受到排斥,并且还会获得当地世界的认可和支持,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也应该是帝国最强大的秘密,所以,我们最好就跟着方信。”
“恩,你说的不错,我们应该研究这个,说到底,一切世界都有排斥力,而非一个文明的不同世界,排斥力更加强大一些。”戴维西点头说着:“那我们,怎么样跟着方信呢?”
“配合他,靠近他,观察他,他曾经对我们很感兴趣,我想,我们可以正式加入他的家,加入他的组织,大家觉得怎么样?”艾贝尔问着。
“可以,我本来也有这个意思,这个世界太大了,我们不能就这样泛泛而看,我们具体再作个计划,以更好的达到目的。”戴维西说着。
五人于是在一起,开始密切地讨论起来,不知不觉,外面的雨雪就停了。
第三天,就会集了上百人,运输土木,开始建造,不求奢侈,因此开工之后,很快就建成了,方信虽然不懂建筑之道,却明白一些后土喜欢的结构,当下建得殿来,中间却是一个圣坛,以石制,坛上雕刻着后土往生经这区区百字总纲。第107章 - 梅花
次日,五人前往拜访方信。
此时白茫茫一片雪色,寒风掠过,厚厚的窗纸一鼓一翕瑟瑟抖动。
方信这时,已经起身,正在写书,倚窗而坐,凝神思考,就在这时,就听见外面有人报告:“老爷,戴小姐带着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方信笑地说,说着,就起身迎接,把帘子一拉,方信就含笑对着外面的人说着:“好久不见,都进来吧!”
说着,就带着,先进了步,就见到了戴维西、丹卡尼、伊迪卡伦、巴斯特、艾贝尔等五人全部进了去。
里面有着火盆,使房间温暖,方信就身着便服,撩袍坐下,说着:“大家请坐,你我不必客气,这里无人,比较清幽,大家喝口热茶吧!”
虽然笑谈无忌,但是那淡雅的气质之中,却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诸人都是各有修炼者,只觉得方信几如虚空,怎么样也探测不了边境,顿时大惊,原本一点心念,都是沉下。
艾贝尔就第一个坐下了,而其他四人也就坐下,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有说什么才好。
就见方信取出一红炉茶壶,里面已经有雪水了,就说着:“下着雪水,煎茶当是好!其实,我们都是客,不要拘礼。”
戴维西就笑地说着:“是啊,我们是客,但是你可是半个主人了。”
方信眸光略是一亮,说着:“这倒也是!”
他亲自闲闲煮茶,就问着:“上次,听说你负伤了,情况怎么样?”
指的当然是巴斯特,巴斯特沉声说着:“受了伤,但是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
“恩,能不能说说当时情况,我对固明县,还是有些感情的。”方信凝视着炭火,说着。
“好的,你走后,县中秩序还是相当稳固的,但是乌珠县一落,这县虽是小县,却非常关键,全省被切成两半,因此野蛮人合流,实力就变得非常强大,郡县连连被破,一个半月后,就起兵一万攻打固明县,连战二十一天。”丹卡尼身为骑士,当然懂得军事知识,说着:“我们看见不好,再也守不住了,就连夜突围,这时,巴斯特已经是五十人的队长,手下还有二十余人,连夜冲出,结果只有我们全身而出。”
说到这里,他面现尴尬之色。
方信自是精细的人,立刻看出来了,呵呵笑地说:“下面呢?”
“野蛮人中也有高手,我们突围受到了攻击,大家都负了伤,才算冲了出去,因此我们就来投奔你了。”伊迪卡伦接口说着:“你现在是领主,是男爵,还请接受我们吧!”
这些外国人还有着贵族观念,在他们想来,方信就是领主了,却不知道封建帝国的贵族,和西欧分封的贵族不同,或者就算知道,但是实际上,也有时会有所混淆,就好比中国人总郁闷西欧国王为什么不砍了不服从的贵族的脑袋一样,方信就笑地说:“这容易,我府上,还差了五个府兵,丹卡尼和巴斯特,可以直接为我的府兵。”
“府兵?领主的亲兵?”
“就是我家的骑士,如何?”方信笑地说着。
“恩,骑士,我们很愿意,方大人,我们愿意成为你的骑士。”丹卡尼和巴斯特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早已经商量好了,就直接回答地说着。
戴维西就说着:“那我呢?”
“如果愿意的话,你和艾贝尔都当我家的侍女教班好了,哪家贵族府邸,没有女班呢?”方信笑地说着:“或者你愿意出去管事?我听说你以前,是大企业的继承人之一。”
“那我两个都要,可以吗?”
“当然可以,还有,伊迪卡伦,你愿意当我家的法师吗?”
“这是我的荣幸,爵爷。”伊迪卡伦想了想,就礼貌地说着。
“那好,这样大家都有事作了,我会付你们薪水。”方信笑地说着:“今天,我心里也实在欢喜,有你们在,就自然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说着,这时,水就响了。
方信也就拿出一方精巧玲珑的玉制茶杯,以及茶叶罐来,方信取出一撮茶叶,向各杯中各放少许,拿出了刚煎沸的壶,提壶在手,向杯中倾倒沸水,立刻发出了咝咝声,放完后,就坐下笑地说着:“吃茶以露水、雪水、雨水为上,而且现在冬天,等闲茶杯都未必受得了沸水,这等玉杯与众不同,才是上佳,茶玉相合啊!”
诸人面面相觑,看着茶水,碧绿如琥珀,茶水与玉相应,虽然才一杯,几有深深之感,就有些瞠目结舌,虽然大家在主位面,都是有身家的人,但是这种无瑕碧玉所制的茶杯,也是罕见,不知不觉中,差距就越来越明显了,不过大家总算学点东方茶艺,因此也慢慢品茶,果觉满口留香。
见他们喝完了,方信又是一笑,说着:“你们下去,就可以拿着工资了,我会安排给你们,也通知府里,不要把你们当下人来看,上头说的对,我还是半个主人,所以,自然会安排好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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