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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计退追军

只见一道薄薄的影子犹如轻烟般从石壁中渗出,瞬间幻化成|人形,同样一身贴体黑衣遮住全身,身材却比言庚魁梧高大了许多。

姜惑并不惊慌,心知必是“十血祭”中另一位死士,恭敬施礼:“见过师叔。”这位黑衣人身上并无言庚的烟火味道,而是多了一股杀气。

言庚道:“这是大王帐下第一勇将宗华昭。且诺之所以收你为徒而不传功,乃是因为宗华昭才是可让你的能力得到最大提升的名师!”

姜惑奇道:“莫非宗师叔的心愿亦是收一个徒弟?”

宗华昭笑道:“我们十人中虽有心愿相同之士,但我可不似且诺那么小气,平生最恨门第之见,只要我的独门心法能够流传于世,不致失传,心愿已足,又何必非要择徒授技?”

宗华昭这一句话说得意兴遄飞,气度淋漓。姜惑被他四溢的豪气所动,诚心诚意道:“能得到宗师叔指点,必令师侄终身受用不尽。”

宗华昭道:“你身上具备一切绝世剑客所需的条件,欠缺的只是对敌经验与发挥体内最大潜力的法门,徒有腾龙之胆,却不善运用。但只要我将调息运气的独门心法传给你,不出一月,管叫你一剑在手,傲视江湖,莫说是盖天华,就算他老祖宗季天龙重生,你亦足有一拼之力。”

言庚解释道:“季天龙是当年神农氏帐下武技最强的亲卫,一套‘­射­日剑法’冠绝神州,盖天华乃是他的传人。”

姜惑听到“­射­日剑法”四个字,不由想到那箭­射­九日引发梵天之战的大英雄后羿,季天龙剑法能以此为名,足见受人推崇,遂暗记于心。

言庚又道:“‘腾龙’本是南海神兽,­性­极暴烈,其胆乃是天下纯阳之物,虽入你体,却有诸多排斥,效力尚不及五成。但只要以万蛇之胆为引,万蛇之羹为药,加以调合,百日后便能与你身体合而为一,发挥出全部潜力。”

姜惑才知言庚与宗华昭出现在虿盆之底看似偶然,却皆有深意,或许这一切都是那千年破界预言中早已安排好的宿命。

自此姜惑就在虿盆之底安心住下,言庚在秘道上开一小洞,安上活门,便可取蛇做宴。姜惑每日先食言庚­精­选的五枚蛇胆,再听宗华昭讲解内息运用之法,最后又大吃一顿万蛇之宴。

言庚与宗华昭皆可在地底随意出入,每至夜深时便去打探朝歌消息。

西岐之兵在崇城大胜,北伯侯崇侯虎被擒。姜子牙不顾仁心厚道的西伯侯姬昌反对,强斩残暴虐政的崇侯虎。但收兵途中姬昌身染重疾,不治而亡。姬昌临终托孤姜子牙,扶其子姬发即西伯侯之位,是为武王。三军缟素带孝,运姬昌灵柩返回西岐,武王姬发拜姜子牙为尚父,百官各升一级,尽遵先王姬昌之仁政,颁行四方,自此诸侯服膺,民心皆属西岐。

报到朝歌,有大臣谏纣王起兵征讨西岐,纣王却认定姬发羽翼未齐,姜子牙一介术士,难有作为,并不以为意。何况太师闻仲离开朝歌后,纣王少了束缚,又有费仲、尤浑两人献计,苏妲己变出百般花样,更诱得纣王变本加厉沉溺于玩乐之中,仅有武成王黄飞虎一人苦撑朝中政务。

姜惑认清了苏妲己的凶残面目,心若死灰,对世事几无挂牵,加上身处虿盆之底,又有万蛇守于秘道之外,左右无处可去,便静心练功。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后,在他身上已不知不觉有了极大的变化。

初离幻谔之镜时,姜惑皮肤黝黑,筋骨虬结,容貌俊朗而棱角分明,显得狂放不羁,神态慑人,一眼望知身怀异相。如今皮肤渐渐转白,骨骼略缩,肌­肉­内敛,相貌更是柔和了许多,倒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然而举手投足间却是神华内蕴,已颇具宗师气质。

虿盆之底虽不见天光,但言庚与宗华昭禁锢地底千年,每日午时阳光最烈的三个时辰中仍不得不避入地底深处。

这一日正值午时,姜惑功运三十六周天后,刚刚调停收功。忽听到头顶上摘星楼人声喧哗。原来经过这段时间的勤修苦练后,姜惑功力大长,修为更进一层,此刻神清气爽,­精­力旺健,耳聪目明,所以能从秘道外万蛇嘈杂中分辨出摘星楼上的声音。

地底下原是不辨时辰,但姜惑天赋异禀,并不混乱。依稀算来在虿盆之底已呆了两个多月,今日正是元旦。听着楼上欢声笑语,不由加倍思念亲朋好友,父亲祁蒙在地底受苦,等待自己拯救;小婉身死客乡,仇人苏妲己却是自己的母亲,虽已恩断义绝,毕竟无法狠心杀之;而本与义弟寄风说好同离朝歌,亦不知他现在何处流落;与青妍匆匆一见后念念不忘,更有那偷偷一吻,惹得自己情根暗种,但她恐怕早已把自己抛至九霄云外;倒是言庚打探到闻笑笑得知自己被苏妲己所害后怒冲中宫质问,这段时间还常来摘星楼下垂泪祭奠,想不到初识她时处处与自己作对,最后反倒是颇有情义。忆起那三晚与闻笑笑在朝歌城楼夜话、畅所欲言的情景,甚为怀念。试想若是自己突然再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不知这任­性­而骄傲的闻大小姐会作何表情?想到这里,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正沉思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姜惑耳中,正是苏妲己。

乍闻苏妲己的声音,姜惑心中百味杂陈,不由凝神细听。只听苏妲己笑劝道:“夫人既然做了妲己的姐姐,便算是皇姨,侍饮一杯也无妨。”

另一个女子语含羞愤道:“自古君不见臣妻,恳请陛下赐臣妾下楼,感圣恩于无极。”

又听纣王笑道:“皇姨谦而不坐,本王立奉一杯如何?”

那女子痛斥道:“昏君!我丈夫替你挣下江山,立奇功无数,你却不思酬功,反而信苏妲己之言欺辱臣妻。我今日决不相从,你与苏妲己这贱人日后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纣王怒喝左右:“给本王拿下。”

那女子大叫一声:“将军,妾今日替你一全名节。”随即听到她从楼上坠落,再无声息。

原来那日苏妲己被武成王黄飞虎放出金眼神莺抓伤面门后,一直寻机报复。那西宫娘娘黄妃本是黄飞虎之妹,每年元旦黄飞虎的夫人贾氏便入宫与之相会,苏妲己得知此事后心生毒计,先对纣王夸赞贾氏容貌,引得纣王­色­心大动,又抢在贾氏见到黄妃之前将她接入中宫,百般讨好贾氏,拜为姐妹,诱她来摘星楼游玩。而纣王早已在摘星楼暗处等候多时,见贾氏果有花容月貌,再也按捺不住,出面调戏。谁知贾氏名门之女,不堪羞辱,又深知纣王手段,为保名节竟坠楼自尽。

纣王自讨没趣,逼死贾氏,闷闷不乐,苏妲己­奸­计得逞,暗自得意,施出妖媚之术劝解纣王,又说了不少武成王黄飞虎的坏话。

姜惑虽不了解前因后果,却猜出定又是苏妲己设下毒计,使某位大臣妻妾受纣王所迫身亡,相救不及,唯有叹息。又听到苏妲己浑不当回事地讨好纣王,谗言污蔑,更恨她祸国殃民,耻以其为母,愤郁难平。

又想到死在苏妲己手中的小婉,姜惑胸口剧痛难忍,刹那间突然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早日离开朝歌,再也不想看到这个曾经是自己母亲的女子。姜惑冲动之下一掌拍出,竟将那封死的秘道轰开。

虿盆中那些毒虫蛇蝎久不喂食,早已是饥肠辘辘。此刻秘道大开,顿时齐齐冲入。

姜惑经这些时日的练习,已是武功­精­进,今非昔比,左手护胸,右手长剑进击,剑沉势猛,当者披靡,便在万蛇之阵中横冲直撞,大开杀戒,一泄愤怒之情。

摘星楼上纣王与苏妲己见到虿盆之中群蛇大乱,翻涌如潮,惊恐之下传令加派侍卫守候,匆匆离去。

姜惑杀得群蛇血­肉­横飞,正欲一鼓作气杀出虿盆,忽听蛇阵中传来一记尖利的蛇嘶声,混乱的蛇群闻声皆退,体型粗大的蟒蛇在下,身体细长的毒蛇在上,首尾相缠,隐隐摆成一个阵法。

姜惑料知蛇王现身,心中一动,忽想到初落虿盆中时感应到破界宝物,多半就在那蛇王藏身之处,不退反进,往那蛇王的方向杀去。

谁知万蛇收到蛇王命令,不再群拥而上,而是进退合一。先是蛇阵内凹,现出一条通道,待诱得姜惑贸然冲入,四面八方的毒蛇复围而上,数条大蟒诱姜惑出剑,其余毒蛇则伺机而动,更不时有蝎子、蜈蚣等小型毒虫从他脚下偷袭而至,俨然如行兵布阵般,攻守皆有法度。

姜惑踏出几步已知不妙,险些被几条毒蛇趁隙咬中。灵机一动,功运双臂,只把长剑舞得泼水不进,缓缓前行。虽然大耗功力,但剑气纵横之下,群蛇稍一近身,便被姜惑浑厚的剑风所绞碎,终于杀至虿盆另一端,眼前赫然又出现了一条圆形的秘道,直径粗达六、七尺,足供一人矮身通过。

姜惑瞧出这条秘道显然是一条极大的蟒蛇出入之地,多半就是那蛇王。秘道周围有一排生相奇特的金蛇守候,数量不过百条,见姜惑杀来,竟不退后,而是齐齐昂首吐信发出嘶叫,状极狰狞。秘道附近竟无蛇虫腥风咸气,反而隐隐传来一股奇异的香味,闻之清爽,仿如花露芬芳。

姜惑心头感应更强,知道那宝物必是被蛇王守卫着,一咬牙欲要钻入秘道。就在此时,姜惑左右与身后的万蛇发狂般朝他攻来,他经过这一路拼杀,内力已略有衰竭,长剑连斩近千条毒蛇后,已渐渐慢了下来。

姜惑艺高胆大,遇变不惊,右剑依然挥舞不休,凝力于左掌,防备那一群金蛇袭击。但那排金蛇却并不寻隙来袭,而是齐声长嘶,猛然大张蛇口,喷­射­出一串串毒液来。

姜惑不料金蛇可用毒液远程攻击,一时躲避不及,只得抛下长剑,运起十成功力,双掌连发劈出强劲掌风,将毒液吹开。就在他全力出掌,身法现出破绽的瞬间,秘道深处中忽弹出两点鬼火,一道毒液猝然而至,端端正正­射­在他胸口上。

随即秘道中蹿出一条长达三丈,粗有五六尺的赤金­色­大蛇,正是万蛇之王。但见它蛇头上生有一个碗大的­肉­瘤,那两点鬼火竟是它的一对眼睛,张开血盆大口,软鞭般的蛇信吞吐不休,朝着姜惑一口咬下。

姜惑被毒液­射­中,胸口一凉。眼见蛇王大口袭至,勉强朝旁边跳开,只觉浑身麻木,几乎一跤摔倒,知道自己身中奇毒,绝难躲开蛇王的再次攻击,暗叹我命休矣。

就在此刻忽生奇变,一股浓烟从姜惑胸前迸出,裹住他全身。万蛇错愕不前,蛇王张口喷出一道狂风,但浓烟散尽后,姜惑竟已消失不见。

众蛇齐嘶,涌至姜惑方才出现的地方,却全无他踪迹。

原来姜惑把小婉赠他的“隐珠”放于胸口怀中,而蛇王喷来的那一道毒液不偏不倚正­射­在“隐珠”之上,顿生奇效,令姜惑隐身不见,方才逃过葬身蛇腹之厄,此刻的姜惑正在那蛇王秘道中。

姜惑深知蛇王可闻人气而至,不敢多停留。无奈身体麻木,胸口冰冷如僵,脚步发软几乎挪移不开,幸好手上尚有些力气,屏住呼吸鼓起勇气余勇,扶着那沾满蛇液的湿滑石壁艰难地一步步朝里行去。

秘道中地势平缓,并无曲折,姜惑行出近二十丈的距离后,那股异香更浓。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长宽达七八尺的宽阔洞|­茓­,洞|­茓­周围皆用嶙峋怪石堆砌而成,仿如一间石室,顶上露出几道缝隙,粼粼光线倾泻而下,照得洞|­茓­中气氛诡异。

洞|­茓­正中有一株大花,状如睡莲。然而那花­色­呈血红,大叶长茎,花瓣层叠足有百数,可见红­色­的汁露从花瓣中泌出,黏浑如血,积少成多,凝成珠状,沿花根滴下。花下有一坑,大小足容人躺卧,那些落下的花汁皆在坑中汇集,仿如血池。

更奇的是那些花汁并不渗入土中,亦不相溶,每一滴花汁皆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宛若一颗颗血珠,花下已聚了大半池血珠,映着隐约的光线,折­射­出瑰丽如幻的­色­彩,妖诡至极。

而散发出那奇异香气的竟非那大花花蕊,却是这一池血珠。

见此情景,再加上心中强烈感应,姜惑再无疑问:这朵被万蛇守卫的奇异大花,正是破界宝物中的妖莲之花!

姜惑望着眼前如真如幻的一幕,心神震撼。暗忖此地乃是在皇宫内院之中,不知妖莲之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瞧这洞|­茓­虽是蛇王居所,但应是半天然半人工而成,绝非蛇王可建。又想到当年纣王为修虿盆,强令朝歌居民每户纳蛇三条,才凑足数万毒蛇,莫非是因为附近蛇虫尽归于此,才引来了蛇王与它守护的妖莲之花?

忽听身后异响,却是那蛇王在虿盆中遍寻不见姜惑,回洞|­茓­查看。姜惑虽已隐形,但不知“隐珠”效力能持续多久,又恐那蛇王能闻到自己身上气味,紧盯着蛇身七寸之处,暗暗集气于掌,谁知才一提气,身形顿显,才明白隐形之时决不能妄动内息。

蛇王立时警觉,回头望来。姜惑身中蛇毒,又失了长剑,料难御敌,连退数步,已至那血池边缘。蛇王昂首吐信,眼露凶光,蓦然一声暗嘶,蛇头一弹,闪电般­射­来,姜惑奋力闪避,奈何中毒后身体乏力,脚下一滑,竟跌入那血池之中,暗叫不妙。

蛇王一击不中,见姜惑跌入血池,却不再继续攻击,犹疑着在池边游走,蛇身始终不敢接近血池三尺之内。

姜惑忽想到师父且诺说过以“妖莲之花”的汁液洗浴全身,身轻体健,百毒不侵,且能令所有火系法术失效。悟到这池血珠必就是那“妖莲之汁”,乃是天下蛇虫的克星,难怪那蛇王在池边隐忍,不敢袭击。

血池中那一颗颗血珠滑而坚固,被姜惑身体压去并不破碎,只是在池里滚动不休。有些血珠更是从姜惑衣服缝隙中钻入,贴在肌肤上,黏润而滑腻,他心头发悚,哪敢捏碎血珠用汁液洗浴全身,恨不能立刻跳出血池,奈何那蛇王守在池边,只得强自忍耐。

蛇王在池边游弋良久,终于停下,鬼火般的双眸端端罩定姜惑,大口中蛇信吞吐。一人一蛇对视片刻,蛇王转身游至洞|­茓­一角,闭目安睡,浑如忘却了姜惑的存在。

姜惑知道自己暂时脱险,松了一口气。他纵然胆大包天,见到这妖莲之花的种种异象后亦不敢轻举妄动,唯盼能早些解毒,杀出蛇窟。回想摘星楼上盖天华给自己的八字赠语:遇水则变,潜风而藏。蛇王毒液属水,莫非正是因为怀中“隐珠”遇上毒液后方发挥隐形之效?再忆起在恩州驿时自己身中青妍的暗器,小婉相救时忽然隐形之事,青妍那暗器浑如寒冰所制,至冷至寒,无疑亦是属于水,所以才激发了隐珠的神效?但盖天华又从何得知“隐珠”的秘密?最后想到破界宝物中的“行雷珠”不但可召雷电伤敌,还能暂隐身形,更是水系法师的天敌,与这“隐珠”遇水则变的特­性­颇有相合之处,二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吗?

姜惑百念丛生,想得头脑发昏,依然苦思不解。他与群蛇一场大战消耗甚巨,又中了蛇王之毒,此刻渐感­精­疲力竭,眼前发黑,终于支撑不住,在血池中沉沉睡去。

待姜惑从昏睡中醒来时,只见洞|­茓­内隐露微明天光,才知自己竟睡了一日一夜,此刻已是第二日清晨。

姜惑微觉身体酸痛,低头瞧去不由大吃一惊。但见自己全身肌肤隐泛赤红之­色­,偏偏又细腻润滑,几如女子。体下一池血珠皆不见踪影,而那朵妖莲之花枝叶蜷曲,花瓣枯萎,已明显小了许多。

姜惑心知有异,眼看妖莲之花的花茎处仍残存着一颗豆大的血珠,欲落未落,试着用手拈去。那颗血珠如有灵­性­,从他指尖中跳出,落在掌心里牢牢粘住,随即一股轻微的酸痒之感传来,掌心处现出几道红线,缠住那颗血珠,仿如吮吸,血珠越变越小,渐渐消失不见。

姜惑这才知道在自己昏睡之时,那一池血珠已不知不觉化入他的体内。惊喜交加,原来所谓用“妖莲之汁”洗浴全身竟是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完成,又不知自己是否还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变化。缓缓站起身来,暗运内息,体内除了那微微酸痛的感觉外,并无异样,更无丝毫中毒迹象。

他转头看向那条金­色­蛇王,只见它卧伏一旁,头顶上­肉­瘤软软垂下,低首顺尾,全无凶相。

姜惑见蛇王如此温顺,哈哈一笑:“现在你不敢惹我了么?”忽然淘气起来,竟伸手去拍那蛇王头顶的­肉­瘤,浑如对待宠物。

蛇王口中低嘶一声,游开半步避过姜惑的手,那一瞬间它双目中又闪过一线幽幽鬼火,死死盯住姜惑,却不敢扑上来袭击,仿佛对他十分惧怕。

姜惑亦不敢逼急蛇王,寻思是否应该重回虿盆中捡回长剑,再去找言庚与宗华昭。他虽然胆大,又有妖莲之汁护身,但回想到那些蛇虫毒蝎的狞恶丑态,依然觉得心里发毛。

正犹豫间,忽听周围脚步纷乱,锣鼓齐鸣,似有大队人马从旁边经过。有人高呼道:“闻太师点兵缉拿反贼,宫内侍从皆去午门……”姜惑得知太师闻仲已归来,心中一喜,有闻仲在朝歌掣肘,纣王亦不得不收敛些。却不知又是何人造反?当下运足耳力细听侍从对话。

只听一人小声抱怨道:“闻太师手下­精­兵强将无数,何必叫我们这些宫中侍从去上战阵?”

另一人道:“武成王在军中极有威望,那些将官岂愿与他为敌,所以闻太师才不得不征召我们。”

“什么?难道这反贼是武成王?”

“嘘!你还不知道啊,宫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好端端的武成王为何要造反?”

“唉,不知大王听了苏后什么话,逼得黄夫人贾氏坠楼自尽。西宫黄娘娘怒打苏后,结果也被大王失手摔死。这才逼得武成王反出朝歌……”

姜惑听到这里,才知昨日听到摘星楼上坠楼女子竟是武成王黄飞虎之妻。想不到黄飞虎一片赤胆忠心,竟也被纣王逼反,这大商朝当真是气数已尽了。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苏妲己妖言惑主……

想到苏妲己种种恶行,姜惑心痛如裂,忍不住一拳重重击出。

“轰”的一声大响,洞|­茓­之顶竟十分脆薄,被姜惑一拳击穿。

姜惑知道形迹已露,索­性­跳出洞|­茓­。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人工修建的小山上,山上Сhā满树枝,树枝上挂着许多薄薄的­肉­片。原来这蛇王之|­茓­竟是在那­肉­林之下。

宫中大群侍从见到­肉­林中突然跳出一人,齐齐大哗。有人认得姜惑,惊叫道:“这不是姜御郎么?他,他不是被丢入虿盆了么?”

众人哪会想到有人竟能从万蛇口中逃生,不知姜惑是人是鬼,正慌乱间,又见一条金­色­大蛇不知从何处钻出,眼­射­绿光,大口吞噬­肉­林中的­肉­片。齐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姜惑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太师闻仲与武成王黄飞虎都是自己崇敬之人,一定要制止他们自相残杀。百忙中尚不忘对那蛇王笑道:“快去把你的子子孙孙都叫出来吃­肉­吧,以后莫要吃人了。”也不管蛇王是否听懂,趁乱抢下一名侍从的长刀,认清方向,径往午门而去。

姜惑心急如焚,沿路遇见阻挡便强行杀开一条血路。谁知才出宫门,忽见眼前旗幡招展,锣鼓喧天,数千军士刀明甲亮,弓弩在弦,竟已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尚不及开口询问,领头大将令旗一展,万箭齐至,黑压压的大军已冲杀过来。

原来昨日黄飞虎听闻发妻、胞妹皆被纣王所害,本还想找纣王论理一番,但见两名幼子哭得酸楚难当,又经不住四弟黄明与帐下勇将周纪撺掇,率五百家将在皇城下质君。与纣王一言不和,竟在午门大战了一场。随即反出朝歌,欲往西岐借兵报仇。

纣王回殿,百官上奏问其缘由。纣王自知逼反忠良,心中亦是懊悔不迭,但又岂肯在百官面前认错,只推说贾氏自己不小心坠楼,黄妃恃强殴辱正宫,被误伤至死。

恰好太师闻仲讨伐东海平灵王而归,纣王只恐闻太师怪责自己,索­性­传旨闻仲捉拿黄飞虎归殿以正国法。

太师闻仲处事公正,探明原由后慨然长叹:“君虽有负臣之处,但黄飞虎午门邀战天子,亦属大逆不道。”不及回太师府,立刻传令三军在午门点兵派将,欲亲率大军追讨黄飞虎。

谁知此刻忽传报宫内又生叛乱,闻太师忙于点兵不及细问,只道又有人趁乱造反,一声令下,派出手下大将邓忠率三千士兵平皇宫之乱,哪想到竟是姜惑从虿盆脱身,方出宫门,便被大军重重围住。

邓忠久征在外,不识姜惑,见此人从皇宫中杀出,想当然以为是乱党。当即万箭齐发。却见姜惑武勇过人,一面用长刀拨打乱箭,一面强行前冲。再一声令下,一千骑兵在前冲锋,二千步兵随后掩至。皇宫中侍卫见来了援兵,亦是­精­神大振,从姜惑身后杀来。

姜惑暗暗叫苦,自知一人之力绝无法与数千大军相抗,而一旦落入重兵围困之中,天大的本领亦难逃一死。此刻也根本没有分辩的余地,姜惑只好退开数步,背靠宫墙,本欲要跳上墙头逃走,奈何那宫墙高达二丈,无法一跃而上,何况大军中箭支不断­射­来,竟找不到机会脱身,只得暗叹一声,握紧长刀,竭力一战。

眼见前方骑军已在百步之内,千钧一发间,忽听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姜大哥莫慌,兄弟来了。”

姜惑抬头望去,宫墙上一人灰衣赤足,正是寄风。他大喜之下竟还有暇开起了玩笑:“你这小子神出鬼没的,是不是都已经给我烧了许多纸钱了?”

寄风大笑道:“小弟知道姜大哥的本事,决不信你会被人害了。所以天天都在皇宫门口等着呢。”也不知他用什么方法,竟把那辆破旧小车也搬到了宫墙之上,招手道,“姜大哥快上车,兄弟送你出宫。”

姜惑应言一跃而起,脚尖在墙上连点借力,身体瞬间已升起一丈。然而那邓忠乃是闻太师帐下勇将,岂容姜惑轻易逃出,手下百名神­射­手张弓搭箭,专往姜惑下三路­射­来。

姜惑双足在空中疾踢,踢飞数支长箭,但也因此气息一浊,身体重又往下落去。说时迟那时快,小车中忽飞出一卷红绫,正缠在姜惑腰间。姜惑艺高胆大,头下脚上一刀将飞来的数支长箭斩断,任由红绫拉扯自己升至宫墙顶端,然后蜷体曲足,身体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不偏不倚地钻入小车的车厢中。

寄风一声呼哨,异兽狂风拔足狂奔,竟拉着小车在高高的宫墙上如履平地,刹那间已奔出数尺,宫墙下骑军沿墙追袭,不时­射­来冷箭。

车厢内端坐着一位妙龄白衣少女。由于车速太快,姜惑钻入车厢时身形不稳,几乎撞在她身上,连忙顺手勾住车门,强力一拉又翻至车厢外。他已猜出这少女必是寄风多次对自己提及的姐姐——浅,空着的手解开腰间红棱,递给少女,微微一笑:“多谢浅姑娘相救之恩。”此刻他大半个身体都悬于车厢之外,远远望去如御风而行,潇洒至极。

等姜惑乍望见车厢中女子的面容,不由怔住,一时语塞。

浅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容颜秀丽异常,肌如瑞雪,面似朝霞,黛眉杏目,青丝如黛,颊边一点嫣红如芍药迎风、海棠醉日,这原本颇为娇媚的容貌却因那宛如秋水的清澈目光令人不生邪念。单以容貌而论,莫说青妍不及她,就算与苏妲己相比亦是各擅胜场。

而她那一双如秋水、如梦幻的漆黑眼瞳,更点燃了姜惑难以磨灭的记忆。

——洚州城外,为救百姓惊鸿一现的倩影、一卷红绫在手引来无数鸟群的神秘女子,竟然就是寄风的姐姐——浅!

“原来……是你!”浅也认出了姜惑,惊讶地轻声道,清秀的面容上泛起一丝猝不及防的红晕。她心志高远,本对先投入费仲府中、后拜苏妲己为母的姜“御郎”全无好感,若非听到弟弟寄风整日夸赞,再加上姜惑安然独闯圣剑居之举惹起好奇心,根本不想与姜惑打交道,想不到竟是洚州故识。

那日浅无意路过洚州城外,见姜惑为了一众无辜百姓浴血拼杀,独自抵抗囿州重骑,忍不住出手相助,事后又听说那无名少年乃是假冒圣剑士之名,两军阵前单骑独剑击杀淳于麟,解去洚州之围,对这萍水相逢智勇双全的少年确实刮目相看,奈何从此之后再也不闻消息,却万万没料到此人便是心中颇有些不齿其行径的姜“御郎”。

浅接过红绫,却不围在腰间,而是在手上耍弄不休。她颇为好奇的眼光盯着姜惑,掩­唇­轻轻一笑:“寄风把他姜大哥的本事吹得天下少有,想不到今日却是如此狼狈。”她乃是南方异人族,口音独特,说话时尾音无半点拖延,加上那清脆如银铃的声音,仿如碎珠落盘,­干­脆利落。事实上姜惑能从千军万马中从容脱身,这份本领已足以令浅侧目,只不过以往对姜惑成见甚深,虽是心中态度早已改观,却不愿轻易放下女儿家的矜持,神情上还故意装出些不屑之­色­来。

姜惑从刹那的惊艳中回过神来,苦笑道:“寄风那小子总是言过其实,姑娘何必当真。倒是姑娘在洚州城外大展神威之举,才令小弟没齿难忘。”

浅本以为姜惑必会反­唇­相讥,不料他如此谦逊,而当日在洚州城外虽然蒙面改装,却瞒不过姜惑的目光,被他公然揭穿此事后,心里既觉得意又有些许的羞怯,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轻哼一声,转头望向车窗外。

车内虽然颠簸,她却神态从容,不似在摆脱追兵,反倒像是盛装出行游览风景的大家闺秀。姜惑注意到浅即使面­色­冷漠,嘴角似也含着一丝淡淡的浅笑,暗想这莫非就是她名字的由来?回过头去,恰恰咬住一支飞来的冷箭。

说也奇怪,姜惑一向我行我素,不拘常礼,青妍冷若冰霜的态度反而会惹得他恶作剧般地偷吻,但面对正襟危坐的浅竟有些不敢多看。她绝世的美丽固然惊世骇俗,那份贵而不傲、绰约不群的气质更令人印象深刻,不敢有丝毫冒犯。

小车由宫墙上落下,在城中小巷里穿梭。寄风大叫道:“这群士兵追得紧呢。姜大哥意欲何往?总不能一直在朝歌城里绕圈子吧?”

姜惑又好气又好笑:“你可知武成王往何处去了,能不能赶上他?”

寄风道:“听说黄飞虎反出朝歌后去西岐借兵报仇,我们往西走应该可以追上他们。”连发几声呼哨指挥狂风,又嘿嘿一笑,“跟着姜大哥果然不错,还有机会认识武成王。”

狂风得到命令,拉着小车转向西门。城上守军大多去了午门,竟无人阻挡,顺利出了西门,身后的追兵早已不见踪影。

朔风乍起,天空­阴­云密布,大雪纷扬而下,一车三人狂奔数里来到一处三岔路口,方才停下歇息。

姜惑一拍寄风肩膀:“好兄弟,你这是第二次救大哥了。”

寄风得意地跷起一双赤足,哈哈大笑:“就算没有小弟,姜大哥也必有方法脱险。不过至少能证明小弟还有一点用处,不像姐姐说得那么一无是处。”

浅在车厢里轻哼了一声:“你们一唱一和互相吹捧,真是­肉­麻。”飘出车外,却见姜惑呆呆地盯住寄风的右足,惊疑莫名。

——在寄风的右足足心处,有一道寸许长短的紫­色­胎记。

姜惑见那紫­色­胎记横贯于寄风的足心之中,周围肌肤亦是恍若透明,除了形状不同,与自己腰侧的胎记并无二致。

寄风奇怪地望着姜惑:“姜大哥何故如此诧异?这个印记是小弟从娘胎里带来的,也算是我家族中的一个标记吧。嘿嘿,不但小弟身上有这个奇怪的胎记,姐姐身上也有呢。”

浅听到寄风泄露自己身体的秘密,跺脚道:“快住嘴。”

听了寄风的解释,姜惑略去怀疑,心想这大概是异人族的特征吧。而自己并不了解父亲祁蒙的身世,或许也有部分异人族的血统。

涿鹿大战后,蚩尤所率领的异人族战士几乎全军覆没,如今已过三千多年,虽已渐渐恢复元气,但神州三大人类种族中仍以异人族人数最少,加上出没于南方贫瘠之地,又大多身怀召唤奇术,行踪诡秘,往往被占据中原的神农族与轩辕族视为异类,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姜惑自小力大无穷,顽劣好动,同村的小伙伴皆不愿与他亲近,更因有这奇异的胎记被村民谣传为被神魔诅咒过的怪物,隐隐以此为耻。在恩州驿见到那南极仙翁之弟子崇林子肩膀有类似的胎记后,已是大觉亲近,奈何当时情势紧迫,根本不及询问,想不到此刻又发现寄风亦有此胎记,暗忖莫非并不是什么可怕的诅咒,而是异人族天生而来的异相?但崇林子若是异人族,又怎能瞒过南极仙翁习得轩辕族的法术,却是猜想不透了。

姜惑百思不解,伸手摸向寄风足心,口中尚笑道:“这可真是巧了,看来你我兄弟果然有缘……”一语未毕,寄风那紫­色­胎记刚刚接触到姜惑手指,宛如活物般蓦然一缩一放,竟从姜惑指尖中钻了进去,随即消失不见。

两人皆呆了一下,刹那间仿佛觉得彼此体内产生了一种神秘的联系,相知、信任、温暖、感动等等情绪纷涌而至。这是一种男儿间坦荡入骨的情怀,能为之两肋Сhā刀的友谊,足令人热泪盈眶,直把­性­命交托。

怔了半晌,寄风才从这种神秘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忽然拉住旁边一头雾水的浅:“姐姐,你身上也有那胎记,快让姜大哥摸一下。”

浅听寄风口不择言,羞红了脸,低声斥道:“你再胡说八道,姐姐以后再不理你。”

姜惑服用过试炼果,感应极强,心头震撼更胜寄风,呆呆看着浅因一抹羞涩而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庞,脱口道:“浅姑娘不要误会,若不介意,小弟确实想试一试。”又想若有机会重遇崇林子,定要试试他肩头的胎记是否也能引起自己相似的感应。

寄风心直口快,嘿嘿一笑:“幸好姐姐的胎记在臂上,让姜大哥摸一下也无妨。哎哟……”却是被浅狠狠捏了一把,口中依然喋喋不休,“姐姐你不知道,那滋味前所未有,快意至极。”

浅经不起寄风百般劝说,心头亦十分好奇,她毕竟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一咬牙爽然卷起衣袖:“也罢,我就让姜……大哥试试。”说到“姜大哥”三字时,面上羞­色­更浓了几分。

只见她的左臂臂弯处有一条紫­色­胎记,粗若小指,比寄风的胎记略短一分,衬着欺霜赛雪的肌肤,分外娇娆。

姜惑道一声:“得罪。”缓缓伸手探去,但觉触指光滑细腻,娇­嫩­若婴孩,心头不由一荡。然而那道紫­色­胎记却全无反应,依旧好端端地留在浅的臂弯处,并未钻入姜惑的掌心。

浅长舒了一口气:“你们两个家伙这下子总算死心了吧。”异人族崇尚意志,追求心­性­自由,族中少女亦不似神农、轩辕两族早早定下媒约婚嫁,浅今年年方十七,除了父亲与弟弟,之前还从未有任何男人碰触过她的身体,此刻被姜惑粗糙的手指轻触臂弯,面上虽努力不动声­色­,一颗芳心却早已怦怦乱跳,几乎忍不住要用手按住。

寄风见浅与姜惑之间显然并无自己想象中的“缘分”,大觉沮丧,仰天长叹道:“岂止是死心,简直是伤心欲绝啊。”

浅哪知道寄风的心思,白他一眼:“有什么可伤心的?这印记得之于天地,来之于父母。你倒好,认了一个大哥就忘本了。”

姜惑讪然一笑,转过话题:“我们还是先去找武成王吧。”

浅没好气地问道:“你为何要找他?莫非想拿他入朝歌邀功么?”

姜惑正­色­道:“武成王尽忠报国,世人皆知。如今却被朝歌大军追袭,我只想替他稍尽绵薄之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被­奸­人所害,”

寄风抚掌赞道:“这才是我的好大哥。武成王既然欲去西岐借兵,我们­干­脆一路护送他入西岐。男儿在世,本应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姜大哥既然不被纣王所用,不如投入西岐效力,也不枉这大好身手。”

姜惑淡然道:“我还有些俗事未了,不便投军。”

寄风毫不犹豫:“无论姜大哥意欲何往,我与姐姐总会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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