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一怔:“忘了今rì开课,要教那帮小不点,这下该被老爷子骂死了。”
族里有启蒙私塾,设在老祠堂内,族中至学龄的幼儿,全都由沈离族叔启蒙。近年来,随着沈离学问的长进,这执课的任务,被他族叔转移大半到了沈离身上。
沈离将脚步放缓,走至大门前,探头向内张望一阵,蹑手蹑脚地踏入门槛。
“可舍得回来了?”声音虽轻,但充满了威严感,接着只见一个身着一袭半旧儒袍的老儒从里屋走来,正是沈离的族叔沈中宗。沈中宗十六岁时中过秀才,名声一时无两。但此后屡屡应试,却频频落举。也许是科举耗费了他太多jīng力,才年方过五旬,却已是须发半白。在族中,他威望甚高,被尊称为沈老爷子。
沈离脚步一窒,转过身来,干笑道:“叔,我回来了!”
沈老爷子目光如电,扫视沈离两眼,冷哼一声:“无所事事,不务正业。如此度rì,怎对得起你过早去世的父母。”接着大袖一挥:“不用我多说,自去思过堂思过,罚写《孝经》。”
沈离脸sè一苦:“写多少遍?”
“写到你懂为止。”
“侄儿已经倒背如流,懂得不能再懂了。”沈离低声道。
沈老爷子冷笑道:“你要是懂了,就该发奋读书,有朝一rì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而不是一天到晚去看人画符。”
……
祠堂后院,原本供奉祖先灵位的大殿已因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萧瑟落败,木柱上的红漆早已斑驳掉落,唯有匾额却是新的,上书三个大字“思过堂”,字迹浑厚方正,正是出如沈老爷子之手。
大殿zhōng yāng,摆放着一个木质塑像,塑像做工粗糙,面部有些模糊不清。但时常出入这“思过堂”的沈离却识得他正是儒家先贤,千千万万读书人中的圣人。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儒家圣人……正如上辈子读史书时想到,如果世上没有一个孔圣人,总会出现另外的圣人,他也许不姓孔,或者姓孙,姓王,姓朱,圣人不过是时势所造罢了。
这似乎便是宿命。或许,冥冥中自有一双命运之手,在不停搅动着命运长河,让它沿着正确的方向奔流不息。
目光从面目模糊的塑像移开,沈离心中一时思绪万千,哪里静得下心来默写《孝经》。心浮气躁之下,写出来的字往往缺少了昔rì的灵气,变得呆板而丑陋。
这样的字,给他那古板的沈老爷子过目,说不定还会加重处罚。
沈离略作沉吟,放下手中笔,从书房中拿出钟伯所赠的《千符经》,观看起来。
“这画符之道,虽说画出来没什么效用,却确实能凝神静气。道家所说身在事中,心在事外。妄念去而真念生,道心现而人心灭,是谓至静……这静的心境,若是用在读圣人书上,也能事半功倍……”
想起刚从钟伯手中拿到《千符经》那如获至宝的心情,沈离不由得苦笑不已。被钟伯哄着说画符万道,才会有神通,这两年来沈离可没少画符。如今虽然知道钟伯话可能是虚的,但习惯已成了自然,而且画符时确内心确实平静不少。
沈离画符,却不如钟伯般庄重。那中过秀才的族叔,最看不惯的便是这些神神道道。
如同往常一般,沈离提起笔,沾了些水,在案桌上画了起来。如此一来,水迹一干,族叔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离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正行云流水间,沈离突大多数眉头一皱,突觉一股大力自笔尖涌入,顺着经脉侵入心脏,狠狠地在他心上一握,让他一阵窒息。
接而,阵阵晕眩的感觉再次袭来,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在阻止他一般。
而这张符,却只画了一半。半途而废不是沈离的xìng格,他忍着晕眩,将牙一咬,继续画了下去。
晕眩感突然转化为一种剧痛,沈离只觉脑海中如同千根钢针刺入,豆大的汗滴自额际滴落。
“砰!”沈离的手臂重重地砸在书案上,瞬间红肿起来。他却无瑕顾及手臂的疼痛,双手只是抱着脑袋惨哼不已。全身力气在那画符的过程被完全抽离,软软地趴在案桌上。
昏昏沉沉中,沈离似乎听到仙乐飘飘,更有无数起舞,衣袂飘飞间,他依稀看到金壁辉煌的九天宫阙。但紧接着,他脑袋一歪,陷入无边的黑暗。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