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三良见赵原三人进了房间,微微一笑,假装没看见,向杜千金道:“杜姑娘,‘先除外敌,再分内帐’,现在这外敌已退,咱们的内帐怎么个分法?”
杜千金不答,怒道:“你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郭三良笑道:“我跟姑娘一样,都是来吃‘萝卜’之人!”
杜千金道:“那你一路上怎么老是阻扰我动手?”
郭三良道:“那自然是有原因的,打草惊蛇顾不用说,第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萝卜’在赵原手中总比在你手中安全多了!”
杜千金听他说得有理,想了一想,不禁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难怪吴天远一路上也不下手,原来他是想让我夺到后再夺我的,哦,是了,他丐帮自不愿当面出手,以免引起公愤,便将机会让给了我,却又叫人盯着我伺机抢夺,哼,当真狠毒!”
郭三良笑道:“现下黄雀已飞,螳螂也该捕蝉了,杜姑娘,你还是一边呆着吧!”
杜千金暗自盘算,她知郭三良武功计谋都比自己高,若是强争,必会吃亏,当下便道:“适才若不是得我相助,你能这么轻易赶走‘风水神丐’?怎么?过了河就想拆桥吗?”
郭三良哈哈一笑,道:“就你那点下毒本事,也敢说相助于我!”
杜千金扁了扁嘴,愠道:“你别自持会两种毒药,便在我面前自卖自夸,你若当真毒技了得,那便说说我刚才一共下了多少种毒,说得出来,我便服你。”
郭三良瞥了一眼地下了的碎片,说道:“下毒的手法如此之差,也想瞒过我么?好,我便让你心服口服,你在这先前十七道菜*下了十六种不同的药,那‘风水神丐’的鼻子也真灵,一闻之下,便知只有那道‘木子鸡’还没来得及下,你见他识破,便一不做二不休,又连下了两种药在里面,你下这两种*时老叫化没察觉出,可却瞒不过我,你用两支筷子挑‘木子鸡’的时候,一支筷子在左边那下了‘醉仙蜜’的盘子里点了一下,另一支筷子又在右边那下了‘三酥散’的盘中点了一下,然后又假意去挟‘木子鸡’,将两种*都下了进去,哈,手法虽是不错,毒术却差劲得很!杜姑娘,我说得可对?”
杜千金见他将自己下得药说得丝毫不差,不禁又是敬佩,又是气恼,怔了一怔,才怒道:“你既说我毒术差劲,那胡半生怎还中了我的毒?”
郭三良问道:“你的毒术,是谁教得?”
杜千金道:“是我娘啊!怎么了?”见他一脸不屑之色,又加上一句:“不过我还没学到我娘得一成本事!”
郭三良点了点头,道:“那就对了!”
杜千金怒道:“什么叫那就对了?”
杜三良笑道:“你对毒药的相生相克,相冲相成一窍不通,却也敢跑出来现丑!”
杜千金听得他奚落自己,眉头一挑,但随即又问道:“什么叫‘相生相克,相冲相成’?”
郭三良道:“你叫我声大哥,我便告诉你。”
杜千金心下暗笑,知他还在为先前叫过自己一声‘大哥’而耿耿于怀,但此时求教于他,也只得依言叫了,反正一人叫一声,自己也不吃亏,更何况是他先叫的,自己随时都能反驳。
郭三良道:“‘相生相克,相冲相成’就是说有些药物混起来用可药力倍增,有些药物混用却会药力冲失,你将‘三酥散’与‘醉仙蜜’下在同一个碗内,自然会相冲想克了,知道了吗?我后来又加了一种药进去,三种*才相生相成,若不然,怎能迷得住江湖闻名的‘风水神丐’?不过三药齐下,药效减慢,倒也费了这许多时间!”
杜千金知他说得不假,却也扁嘴道:“大言不惭,也不知是真是假!”
郭三良道:“好了,话已经说完了,杜姑娘这就请罢!”
杜千金道:“什么叫‘这就请罢’?请我到哪去?”
郭三良笑道:“如今我这等大药师已到,那‘萝卜’自然非我莫属了,杜姑娘还不快打道回府,留在这还能干什么?”
杜千金伸手刮了刮脸皮,道:“有人法缧吹得呜呜响,却也不怕脸红,好,我便跟你赌上一赌,看这‘萝卜’到底花落谁家!”
郭三良沉吟道:“赢又怎样?输又怎样?我可不会轻易下注。”
杜千金眼珠一转,笑道:“咱们就赌这‘萝卜’。若能将‘萝卜’拿到对方眼前,则是赢家,倘若我赢了,你以后见了我便得叫‘大姐’知道么?”
郭三良笑道:“那要我赢了呢?”
杜千金笑道:“我便叫你‘小弟’”
郭三良哈哈大笑:“杜姑娘打的好如意算盘!”他和这个杜千金也是初识,只是在同来荆州的路上见过几次,知道这小丫头就知道胡乱闹事,也只是女孩子爱玩闹而已,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恶意,当下便不再理她,看了一眼赵原等人的房间,转身出门而去。
杜千金叫道:“喂,臭小子!你胆怯了么……?”也追出门去。
掌柜的、店小二见到三人打架,早就躲到了桌子下。这时见人已经*了,这才战战抖抖地从桌下爬了出来。
第十一回:千年雪参
赵原与史陆二人退入了房间,赵原立刻将门拴死,又叫了四名趟子手开看守,这才一挥手,领着二人走入内室。
陆锦见他一脸郑重,忍不住问道:“赵大哥,怎么了?”
赵原不答,推开窗子看了半晌,确信无人之后,才关上窗子,用力栓死,又跑了过了,将内室的门也栓上了,这样一来,便将那四十余名镖手们也隔在外面。
陆锦更是诧异,忍不住问道:“赵大哥,这是为何?”
赵原不住地踱来踱去,眉头紧锁,似乎什么事极难决定一样。
史陆二人面面相觑,过了良久,赵原方道:“此事终究会让两位贤弟知道。也罢,现在就说了吧!”
史青松道:“这事倘若令大哥为难,大哥就不用说了,大哥心里知道,便如我们知道一般。”他叫赵原数次欲言又止,也猜了个几分。
赵原道:“这也算不得什么为难,愚兄只是怕走露了风声,是以对两位贤弟也未相告。唉,哪知消息还是走漏了!唉,两位贤弟可知道这趟镖赶往何处?”
史青松道:“不是灵台元帅府么?莫非……”
陆锦接口道:“莫非大哥又接了暗镖?”
赵鸭点了点头:“这趟镖原本就是暗镖,真正的镖不在外面那十辆镖车内,而是在愚兄身上。”
史陆二人同时“啊”了一声。
赵原又道:“再过几日,便是八王爷六十寿诞之日,咱们这趟镖便是赵知府献给八王爷的寿礼,那赵知府为图升官发财,也不知从哪儿搜刮到了一支千年成形雪参,托镖让我运往王爷府,我知道这趟镖事关重大,是以才请两位贤弟前来相助,对外又谎称是去灵台元帅府,实在是想掩人耳目,不料却弄巧成拙,欲盖弥彰!终究还是被人看了出来。”
陆锦道:“千年成形雪参?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参么?”
赵原伸手到左手衣袖中摸了一会,拿出一块绸缎来,原来他衣袖中缝得有口袋。
赵原小心翼翼地打开绸缎,史陆二人探头瞧去,只见那参已成|人形,遍体晶莹剔透,光看外形,便知这参世罕所见。
二人啧啧称赞不已。赵原收起雪参,依旧放回了袖中。
史青松忽地醒悟,惊道:“大哥,刚才那三人……”
赵原道:“不错,那三人正是冲这雪参而来。”
陆锦叫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三人为争一盘萝卜而大打出手,又说什么荆州萝卜能疏筋活络,补气养颜,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倒听得我莫名其妙,原来他们是在明抢萝卜,暗争雪参。”
赵原道:“这雪参功效,远不止于此。倘若武林中人得之而服食。便会功力倍增,相当于苦练数十年,甚至还可以起死回生。”
史青松咂了咂舌,说道:“怪不得连‘风水神丐’这等人物也起了觊觎之念!”
赵原道:“愚兄接此镖之时,也是踌躇再三,为难之极,这趟镖倘若有失,我九龙门招牌名声砸了,赔个倾家荡产倒是其次,若是让此参流落到江湖上,势必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到得那时,赵原就算死一万次,也难赎其罪了。”
史青松道:“依今日情形来看,觊觎此参的人道也不少!”
赵原道:“那赵知府说此参来历秘密之极,江湖上绝无人知晓,是以愚兄才冒了这个险,却不知消息何以走漏?”
陆锦道:“镖局中除了大哥外无人知道此事,只怕消息是从赵知府那边漏出来的。”
赵原点了点头,道:“这一路上我都忐忑不安,只是一路相安无事,这才存了侥幸之念,不料到得荆州,却有了事端,适才这三人自傲持高,敢站出来明争,却尚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里大起贪念,大使奸计。”
陆锦冷笑道:“这三人也太狂妄了吧!竟没将咱三兄弟放在眼里,当着咱们之面争争抢抢,便似雪参已到了他们手中一般!”
史青松也道:“要拿雪参,只怕没那么容易!‘风水神丐’又怎样,咱三兄弟联手,还用怕这老头!”话虽如此说,但心中终不免揣揣不安。
陆锦道:“胡老头已中毒而退,看来无法再争,咱们倒少了个强敌,不过那两个年青小子倒也不可小视。”
史青松道:“不错!这两人善用毒药,咱们可得小心提防。”
赵原道:“三人之中,倒是那小最为棘手,胡老头武功虽高,却不会使旁门左道,那姑娘手段虽狠毒,却是处世未深,倒是那小子,似正非正,似邪非邪,做事圆滑老练,不计手段,实是一个劲敌。”
陆锦道:“这小子既然敢站出来明争,那自是有持无恐,志在必得了!哼,哼!”
史青松见赵原的眉头以不像先前那般紧锁了,便问道:“大哥,你有什么主意么?”
赵原缓缓道:“咱们在明处处处受制于人,惊惶无策,他们又在暗里大耍手段,事既如此,咱们也只有反明为暗,冒险逃走了!”
陆锦道:“现在就走了么?”
赵原道:“不!咱们现在走,定会中了他们的诡计,那二人口口声声说要抢雪参,只怕是想逼我们出去,好在半路上堵截。”
史青松道:“那咱们就不走,来个以不变应万变,让他们算盘打空。”
陆锦道:“这个……也是不妥!那二人见咱们不出去,多半又会另施奸计,咱们可防不胜防!”
赵原点点头:“两位贤弟言之有理。嗯,咱们待到三更,连夜从后窗溜走!”想到九龙门走镖向来都是威风凛凛,今日却要这般偷偷摸摸溜走,不由大是沮丧。
史青松听他言下之意,乃是说三人偷溜,踌躇道:“那外面那些镖手们……”
赵原道:“那些人要得是雪参,咱们一走,他们应该不会为难镖局中人。”
史青松道:“要不要通知他们一声?”
赵原道:“这个万万不可,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史青松点了点头。赵原又道:“待会我给他们留封书信,让他们自去灵台元帅府。咱们便去八王爷府,只要这雪参到了八王爷手上,这幅重担就算交脱了!”
史陆二人皆道:“大哥想的真周到。”
赵原在室内又踱了两圈,又道:“两位贤弟,愚兄有一事想求!”陆锦道:“大哥怎地说起外人话来了,大哥有什么吩咐,咱二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原道:“好!三更之后,咱们出了荆州,二位贤弟代我回一趟九龙门,这送镖之行,便由愚兄一人前去。”
史陆二人同声叫道:“此事万万不可!”
赵原道:“麻烦二位贤弟星月赶回九龙门,将我家小迁走,此镖无论成失,我的家小都不便留在九龙门中,还请二位贤弟不要推辞!”
史青松大声道:“赵大哥,你要只身犯险,此事我万万不允!”
陆锦道:“大哥,你若以要我二人护你家小为名,将我二人打发回去,那便是太瞧不起我二人了!”
赵原道:“可是此趟镖……”
史青松打断道:“大哥无须多言!这趟镖能送到便送到,送不到咱三人便护镖徇死,大哥再说这等话,那就是不把我二人当兄弟看。”
赵原大是感激,紧紧握住了二人的手。
陆锦道:“大哥,三弟!你们还记得咱们结拜时说过的话么?”
三人相望一眼,齐声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第十二回:功亏一筹
忽听“喀吱”一声响,室门竟然无风自开了。
三人吃了一惊,齐抓起兵器,赵原更是惊骇失色,他明明记得自己将门栓得死死的,又怎么会开了?眼见外房中漆黑一片,三人凝神商议对策,却不知外房何时熄了蜡烛。
赵原叫道:“王镖头、何镖头、老李!”他连叫了三声,却是无人应答,侧耳听去,也听不到什么,三人互望了一眼,齐抢到门边,见那门栓已被震成了两截。
赵原使了个眼色。三人齐跳进外房内,刀剑鞭齐挥,“喀嚓”,“喀喇”……外房间内的几张桌子已被三人击地粉碎。
声响过后,却仍是了无声息,三人护住面门,倾耳相听,这房内本有四十余人,这时却连呼吸之声也听不到丝毫。
史青松在地下踩到一截蜡烛,忙掏出点火石点上。
蜡烛一亮,三人都不禁大叫了一声,那四十余名镖手们或倒或卧,全都一动不动地躺在四周,再仔细一看,个个脸上神态极为安详,便似睡着了一般,史青松一伸手,便欲揪一个来仔细瞧瞧。
陆锦叫道:“别碰!小心有毒!”
史青松吓了一跳,急忙缩手。
赵原叫道:“事不宜迟,咱们快走!”
忽听后面一人道:“还想走么?”
三人大惊,急转头去看,眼前却是一黑,一齐昏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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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一弯残月从云层中露了出来,打更的已敲过了三更。
一个人影在“天香楼”客栈的墙头上一晃,已闪了进来,却是那位女扮男装的杜千金,她仍旧是那幅公子打扮,脸上却蒙了一块黑帕,只露出了一双狡烩的眼睛。
杜千金顿了一顿,向四周察看了一会,径直向九龙门众人所住的房间摸去,她身法又巧又轻,便如一只灵猫般,几个起落,已到了那房门外,房间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见,侧耳细听,竟是一点声息也没有。
杜千金不由有些着急:“难道他们已连夜走了!”伸手在房门上轻轻一推,那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静夜之中,这声“吱呀”听起来极为响亮。
杜千金暗道不好,忙闪身躲在一旁,却听见房内依旧是毫无声息。她有些失望:“难道真的走了!”忽又觉得有些奇怪,当下便斜身闪入了房内,黑漆漆一片,哪看得见什么?
她从怀中掏出蜡烛来点上,不禁“啊”的一声惊呼,倒退了两步,细看众人,一个个脸上极其安祥,似乎睡着了一般,但却比睡着了诡异得多了。再仔细一看,赵原兄弟三人也倒在中间,形况一模一样,但赵原衣服的一只左袖却被齐肩扯掉了,伸手在他额上一摸,着手冰凉,却已死去多时了。
杜千金呆了一呆,心道:“这是谁下的毒?竟如此厉害!这人毒术厉害,心肠更狠毒!四十余人,竟不留一个活口,那雪参定是被这人夺走了。他毒害这些人,便是杀人灭口了!”看那十辆镖车,却是封条未损,想是未被翻动过,当下一一打开,里面均是些布帛丝绸之类的东西。
杜千金见无贵重之物,大失所望,叹了一会气,眼见满地都是死人,阴森森的极是恐怖,当下吹灭了蜡烛,快步翻出了“天香楼”。
到得街上,被凉风一吹,杜千金不由清醒了许多,眼见四下静夜沉沉,凉风空巷,想起刚才遍地死尸的情形,仍是不寒而粟,雪参既已被人夺走,这一趟也只有无劳而返,她走出几步,忽的又想起赵原那张死状安祥的脸来,心道:“这种不知是什么毒药?可当真厉害!我可没听娘说过,却不知那姓郭的小子能否识得。”
想到郭三良,便自然想起她和郭三良打的那个赌来,雪参已经不见了,自己自然非输不可了,她想到这个“输”字,心念忽的一动,随即又是一惊:“莫非……莫非……莫非……”她连想了三个莫非,一股凉气从背脊上冒了上来。原来她想的是:“莫非是他赢了,莫非雪参已到了他手,莫非那些人是他毒毙的?”这个“他”字,自然指的是郭三良了。
她呆了一呆,脑海中不由闪过他豪侃时的爽快,恭敬时的谦逊,不羁时的潇洒,狂妄时的无礼……口中不禁喃喃地道:“不是他,应该不是他,不会是他……”她骤得又猛力甩了一下头,心中又道:“娘口口声声告诉我,江湖人心险恶,往往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有岂能凭几面之缘便认定他不是坏人呢?他不是毒技厉害么?他不是此时无影踪了么?他不是口口声声说雪参非他莫属么?”
这原本早就该有的念头,只是她一直未怀疑到郭三良,是以才没想到,此时一想之下,便再无怀疑,心中暗恼:“这小子长得倒是倜傥潇洒,却不料心肠如此狠毒!”想到“倜傥潇洒”四字,脸上不禁一红,又想:“九龙门众人虽死已久,但这小子未必立即便会出城远循,待我搜索一番,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将他堵上,夺回雪参!”想到此处,不禁精神为之一振,她是自东而来,当下便向城西飞奔而去。
第十三回:夜半郊林
待向西奔了三十余里,已到了城西郊外,只见好大一片树林,杜千金见也无动静,便欲再行。
忽听树林中传来几声兵器相交之声,杜千金一怔,这三更半夜的,怎有人在这等荒僻之地打架,听得那兵器相交之声只偶尔响得几下,便即不响,显是相斗之人武功不弱。
她本不想多事,但这时也起了好奇之心,心道:“反正姓郭的小子也寻他不着,倒不如去看看这场热闹,说不定还能查到点什么端倪。”主意打定,当下一步一步地靠着树干悄悄摸去,听得相斗之声便在前面不远处,这才探出脑袋来张望。
此时虽是残月如钩,林中的情景却也看得一清二楚,四个灰衣僧人正在围攻一个黑衣人。
那四僧各使一根又大有粗的禅杖,招式大开大阖,劲力刚猛,只扫得林中尘土漫扬,落叶纷飞,那黑衣人虽被围在中间,但一把长剑使得滴水不进,门户守得甚是紧密,丝毫不落下风。
斗到酣处,一名僧人:“啊”的一声,肩上中了一剑。
一名老僧叫道:“布‘金刚禅杖阵’!”
三名年青僧人答应一声,招式立变,两僧禅杖横扫,另两僧却是杖头分点,那黑衣人纵身避开两杖,伸剑挡开一杖,另一杖却点在他背上。
那黑衣人一个跄踉,退后两步,将剑交至左手,又攻了过来。
四僧展开阵法,彼消此长,彼攻此退,配合得丝丝入扣,天衣无缝,那黑衣人在四根禅杖中前躲后闪,左绌右支,极是狼狈,他先前长剑只是偶尔和禅杖相交,这时却“噹”“噹”声不断,每一下撞击,都让他虎口发麻,手臂酸痛,气血翻腾不已。
那老僧忽地大叫一声:“着!”杖剑相交,火花四迸,那黑衣人“啊”的一声,拄剑于地,虎口上鲜血涔涔而下。
四僧也不追击,只是将他围这,以防他逃脱。
那老僧道:“施主,你已受伤,再斗下去也是徒然,还是放下兵器,随我上少林一趟罢!”
那黑衣人冷冷地道:“哼!少林和尚,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少在这儿假慈悲,老夫可不吃这一套。”
一名年青僧人叫道:“师父,这等凶狠的魔头,可留他不得!”
那老僧道:“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你在客栈中毒毙四十余人命,罪孽深重,到得此时,竟还不知道忏悔么?”
杜千金闻言,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本是来瞧热闹的,却不料在此发现了夺参之人。喜的是:这黑衣人虽脸蒙黑布,但语音苍老,自不会是郭三良了,想到自己错怪怨骂了他半天,不由得大是惭愧。
那黑衣人一言不发,撕了块衣襟,按住了虎口,适才杖剑相交,那老僧臂力殷实,内力深厚,他虎口当即震裂,这衣襟虽是按住了伤口,鲜血却仍是透过衣襟渗了出来。
那老僧道:“阿弥佗佛!施主,你受伤不轻,快弃了剑,随老衲上少林降法罢!少林寺内佛法无边,施主只须诚心悔过忏悟,定能化解你的罪孽。”
那黑衣人仍是一声不吭,眼睛盯着右手上缓缓流下的鲜血,那血由手上流到剑上,由剑柄流至剑尖,再一滴一滴地滴入地下。
那老僧道:“善哉,善哉!施主何必这般作践自己呢?”伸手如怀,拿出一个瓶子道:“这是少林伤科圣药‘灵玉膏’,快缚上罢!”手一扬,将瓶子抛了过去。
那黑衣人却是不接,伸手摸了一颗药丸吞下,任那瓶子落在脚边。
一名僧人大怒,叫道:“师父,将这魔头擒往少林便是了!何必与他罗嗦!”说着,一挺禅杖,便欲动手。
那黑衣人似乎没听到他的吆喝,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剑尖上滴下的血。
杜千金遥看那老僧,只见他神态庄严慈祥,看起来到象一位得道高僧,心下不禁暗笑:“这老和尚也当真有趣,打伤了人家,却又送伤药给人家,人家肯要的你的才怪!”
那老僧道:“明兴,明智,你们上去把他拿下,他失血过多,已无力反抗,不可伤他性命!”
那二僧答应一声,走上前去,那黑衣人提剑来刺,二僧早有提防,两杖齐向他剑上砸去,决意将他的剑砸落,再擒住他。
那黑衣人急忙缩剑,但受伤之后,手上不灵便,却只缩回了半尺,“噹”的一声,杖剑相交,那剑却仍在黑衣人手里,智兴、智明却忙不迭地抛下禅杖,双手按目,不住惨叫。
这一下骤起变故,连躲在树后的杜千金都是始料不及,吃了一惊。
那老僧叫道:“明兴、明智,你们怎么了?”
智明惨叫道:“啊……师父,他……他剑上有血,血中有毒!啊……”又惨叫了两下,倒地身亡了,可见那毒药的厉害。
那黑衣人冷冷地道:“想要捉我,没那么容易!”他这时精神大振,脸上忍不住得意之色,和先前伤重之状判若两人,原来他适才假装受伤甚重,却撕了藏有毒粉的衣襟按在伤口上,那血浸过了衣襟,便变成了毒血,杖剑相交,毒血溅入了智兴、智明眼内,二人自然毙命,他却服了解药,毒药虽是按在伤口,却也不碍事。
杜千金略一沉思,便明白了其中原由,她点了点头,心下暗道:“这黑衣人下毒手法果然高明!不过他也是赚了那老和尚的善心所至,倘若那老和尚不给他时间来包扎伤口,这法子便不能奏效。”
那老僧虽是得道高僧,但眼见两名弟子尸横就地,也是忍不住勃然大怒,一声大喝,提起禅杖,当头便击,余下那名僧人也即上前夹击,只是这次少了两人,摆不成‘金刚禅杖阵’,虽是以二敌一,却也不易取胜。
第十四回:分尸掌
腾地里“喀哧”一声,从树枝上掉下一团物事来,直砸向那名僧人头顶。
那僧人吃了一惊,不及细看,禅杖当即向上击去,那掉下来的物事却是个人。
那人左手一伸,已轻轻巧巧地将禅杖夺过,右手快绝无伦的往他头上一拍,那僧人哼都未哼一声,倒地死去。那怪人禅杖在地下一点,又飘身向那老僧攻去。
那老僧早见到这怪人夺杖杀人,但苦于与那黑衣人斗的甚紧,无法分身来救,见那怪人又扑向自己,哪敢大意,使出一招‘乌龙戏水’,将那禅杖舞成一条黑龙,护住周身要害。
那怪人又是禅杖一点,人高高跃起,头下脚上地猛扑下来。
那老僧识得厉害,连忙倒退几补避过,那怪人竟不让他有丝毫喘气的机会,禅杖又一点,又扑上去,他双脚始终盘在一起,绝不着地,一动不动,便似残废一一般,左手那根粗大的禅杖在他手中便如拐杖一样,身字要落下时,便在地上点一下,人又借力跃起。
那怪人身子如鬼魅忽上忽下,一只右手却是不住猛攻。
那老僧虽给他逼得连连后退,但手中一根禅漳也守得甚密,那怪人一只肉手,一时之间倒也奈何他不得。
再斗得数招,那怪人似乎颇不耐烦,大叫一声,杖头直向那老僧的禅长砸去,他先前极力不与老僧杖头相交,这下却主动硬攻。
那老僧倒是吃了一惊,心中徒地豪气一生:“我倒试试你有多大功内!”当下吸气暗运,举杖横砸。
两杖相交,火花迸起来老高,那老僧双手拿握不住,禅杖脱手而去,飞出去老远。
那怪人随即在他胸口一拍,那老僧跌出几步,嘴角渗出一丝黑血,他瞪着惊恐的眼睛,指着那怪人道:“分……分尸掌!你,你是……”身子摇晃了几下,终于倒下了。
那怪人伸手在黑衣人肩头一按,这才轻轻巧巧地落了下来。
“当”的一声,那根禅杖给他丢出了老远,他闭上了眼睛,双手作了个古里古怪的姿势,好象是在运气盘息,那黑衣人站在他身后,躬身相侯,神色恭敬之极,便似个奴仆养厮见到了主人一般。
杜千金见到那怪人如魅的诡异身法,早就吓得呆了,这时更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便如一具干尸一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郊林中寒风呜呜,偶尔夹杂着几声凄厉的鸟鹰叫声,深宵听来,更是骇人,那如钩的残月也是一会钻进了云层,一会又现了出来,时隐时现,照得林中也隐晴不定。
过了良久,那怪人才吁了一口气,睁开眼来问道:“哑仆,这和尚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道:“回主人,这和尚是当今少林方丈的师弟默然。”
那怪人道:“是了尘的第几代底子?”
那黑衣人道:“是了尘的师侄!”
那怪人点了点头,道:“了尘的师侄,功力倒也不差!你怎的又惹上他们了?倒差点坏了大事!”说到后面两句,声颜疾色。
那黑衣人“咚”的跪倒在地,连忙道:“主人息怒,主人饶命!哑仆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擅自惹出是非,这四个少林和尚,是见到了我在客栈中毒毙了九龙门的人,才追上来多管闲事的,主人明鉴!”
那怪人“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黑衣人道:“我在客栈中毒毙了九龙门的人,一出门,便被这四僧追踪,我知道形迹已露,便将四人引到这郊林,本想来个一举而歼……”
那怪人打断他的话,问道:“雪参呢?你拿到没有?”
黑衣人伸手入怀,摸出一块绸缎,躬身递上。
那怪人打开一看,脸现喜色,笑道:“果然是雪参!果然是千年雪参!”听得他声音发颤,一双老手不住地在那雪参上抚mo,激动之色赫显于形。
忽又听得他纵身大笑,笑声有如枭泣,有如狼嚎,有有鬼呜,声震四林,远远地散了开去。
杜千金虽和他隔了六七丈远,但听到这笑声,也是不禁头昏脑胀,耳膜刺痛。
那怪人笑了好一阵,方才停住,望着手中的雪参,喜道:“有此雪参,我何愁不能医好双脚?有此雪参,我何愁不能重出江湖?有此雪参,我何愁大事不成?”一眼瞥见和衣人还跪在地上,便道:“哑仆,你今日立此大功,他日我功成之日,必定重重有赏,你起来罢!”
那黑衣人道:“多谢主人!”站起身来,脸上却无丝毫欢喜之色。
那怪人将雪参收入怀内,道:“适才和那和尚拼了一下内力,倒震乱了我不少气息,只怕还得静养二月,方才能开始医脚,此间事情已了,咱们便回去罢!”
那黑衣人道了声“是”,却又问道:“可是……浪儿……”
那怪人道:“先不管他了,咱们先回去!”
那黑衣人恭恭敬敬地弯下腰来,那怪人伸手在他肩上一搭,已飞到他背上,那黑衣人躬着身子,背着怪人便行,虽是背了一人,却也是奔走如飞,才奔出了几步。
那怪人又道:“且慢!”
黑衣人当即停住,那怪人道:‘今日得意忘形,倒差点露了形迹,那和尚中了我的分尸掌,尸体可不能让别人看见。哑仆,你洒些‘三重腐蚀粉’,将尸体化了罢!”
黑衣人答应一声,驼着怪人,又退了回来,向老僧的尸体走去。
那尸体忽地一跃而起,向北疾奔而去。原来那老僧虽中了‘分尸掌’,但并没立即毙命,他受了重伤,当即倒地装死,那怪人自持掌力,又兼得意之余,也没来细察。
那老僧伏在地上,本打算静待二人离去。这时听得那怪人要用什么毒药来化了自己的“尸体”,忙冒险脱逃,他急于逃命,身子虽在重伤之下,却也有如脱兔,几个起落之间,已到了十余丈外。
黑衣人忽见老僧死而复活,大吃一惊,一时犹未回过神来。
那怪人从他身上滑了下来,用手在他肩头一推,将他推出两丈远,厉声叫道:“快追,别留了活口!”他双脚已废,禅杖已丢,无法去追,只盼黑衣人能追上。
那黑衣人被他推出两丈来余,犹自昏昏沉沉,听到喝声,忙收敛心神,便欲向前急追,不料脚下却是不听使唤,两脚一软,却跌倒在地,待得跃起来时,却见那老僧身影在远处一闪,已看不到了。
黑衣人自知追赶不上,只得颓然回到那怪人面前,曲膝跪倒。
那怪人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地喝道:“你是故意放他走的吧!”一语未毕,一掌便打在他脸上。
黑衣人吃了一掌,半边脸肿的老高。他既不闪避,也不分辩,只是不住地道:“主人饶命,主人饶命……”
那怪人毫不留情,一边挥掌狠打,一边厉声喝道:“你见他给你治伤之药,便起了恻隐之心,是不是?是不是……”直打了十余掌,眼见他那脸肿得像只南瓜般,才看了看他的双手,又瞟了一下怀里的雪参,这才停了手。
那黑衣人却如赫大恩,连连叩道,不住地道:“多谢主人饶命!多谢……”
那怪人看了看四周,道:“那和尚中了我的分尸掌,竟能不死,也真奇怪!但这番竭力奔逃,也活不了多久,我的分尸掌世间没几人识得,也不怕走漏了风声,哑仆,你将那三具尸体化了,咱们走罢!”
那黑衣人这才站起身来,往三具尸体上洒了些什么药粉,这才又背了那怪人,向南边飞奔而去。
第十五回:陌路重逢
杜千金虽是江湖中人,颇具胆色,平时也见过不少杀人毁尸之事,但今晚蓦见惨事连连,先是九龙门四十余人尸横满地,后又是少林三僧命丧郊林,还惨遭化尸,饶是再怎么胆大,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虽知雪参是在那怪人手中,却又哪敢再跟上去争抢,想到那怪人诡异可怖的样子,更是汗毛直竖,是盼能早些离开这阴森之地。
耳听地林中已再无声响,这才一步一步地从郊林中退了出来。
寻到了一条大道,杜千金忙急奔起来,直到天色渐渐微亮,东方也泛出了鱼白,她才慢慢放下心了。
又走了一阵,心道:“雪参既已落入怪人之手,这荆州城也就没必要再呆下去了!”当即觅路出城。
待到得城外,已是旭日高照了,万道金光普射下来,身上暖洋洋的,极是舒服,见过了昨晚的惨异情景,第一次觉得早上的阳光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灿烂。
正自心旷神怡间,忽从树上掉下半截树枝,自掉在自己脚上。
杜千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见一个人懒洋洋地躺在树干上,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正是那少年郭三良。
杜千金忽地在这里遇上他,脸上不禁一红。
郭三良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刚才做了个美梦!梦见观音菩萨告诉我今天会遇上贵人,不料却是杜大小姐!”
杜千金听他说自己是‘贵人’,双颊更是绯红。
郭三良转过身来,一眼瞥见她脸若红霞,奇道:“咦?杜大小姐脸上喜气洋洋,倒有什么喜事么?”
杜千金一惊,只道给他看破了心事,愠道:“我有什么喜事,干嘛要向你说?你这小子不是好人,鬼鬼祟祟地爬到树上去做什么?倒吓了我一跳!”
郭三良笑道:“鬼鬼祟祟的人,自然会做贼心虚了!”
杜千金才和他一斗口,便落了个下风,这句话也确实不易反驳,当即啐道:“你才做贼心虚呢?”转过了身子,不再理他。
郭三良见他着恼,笑了一笑,眼睛转向荆州望去,说道:“杜姑娘,九龙门的人马,应该就快到了吧!”
杜千金听得他不再叫自己‘杜大小姐’,而是叫‘杜姑娘’,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心下一喜,便道:“你说什么?”
郭三良道:“杜姑娘急急忙忙地出城而来,自是想设下阴谋陷阱,好对付九龙门之人了!”
杜千金听得他语气中并无说反话之意,寻思道:“难道他还不知道九龙门众人被毒毙之事。”眼珠转了两转,道:“设什么阴谋陷阱?你以为我象你一样么?不怕告诉你,这雪参嘛,我早已到手了!”说着,在背袱上拍了一下。
郭三良一怔:“是吗?”随即又哈哈大笑,杜千金怒道:“你笑什么?不信么?”
郭三良笑道:“信,自然信!杜大小姐武功高强,毒术厉害,要夺雪参嘛,自然是手到参来!”
杜千金道:“那你怎么又不眼热起意呢?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这雪参么?”
郭三良笑道:“我虽是极想得到雪参,但此参既已到了杜姑娘手中,区区又怎好意思再抢?杜姑娘既已得到了雪参,那便请回罢!”说着,左手一挥,作了个请的姿势。
杜千金暗道:“我就不信你不追上来抢夺!”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行,走出十余步,转头看时,见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形态悠然自得,便似没看见自己要走了一般。当即又转身走了回来。
郭三良笑道:“哦,杜姑娘,你雪参既已到手,又回来干什么?”
杜千金道:“我便是想看看你干什么?”郭三良道:“我嘛,也不想干什么!只是在等人而已!”
杜千金奇道:“等人?等谁啊?”
郭三良笑道:“自然不会是等你了!”
杜千金脸一红,随即又沉了下来,正要发火,听得他自言自语道:“奇怪?他们怎地到了此时还不出城?难道他们今日歇镖了不成?”
第十六回:九龄草
杜千金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在等九龙门众人。”
郭三良道:“是啊!咱们昨日当着他们的面一场抢夺,赵原必料定咱们有恃无恐,多半便会撇下镖队独自溜走。他若是单独溜走,必定不敢走荒郊小路,若是依旧与众人一起走镖,这条大道也是必经之路,但我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却也不见他们的踪影,只怕,只怕出了什么不测,那……那可不妙!”
杜千金心道:“原来他真的不知道。”便道:“你不用等了,他们已经全部都死了。”
郭三良一怔,听她口气,也不象是在撒谎,忙问道:“全部死了?怎么死的?”
杜千金洋洋得意,说道:“怎么?这下你可问起我来了吧!可是我偏偏不告诉你,除非……除非你求我。”
郭三良笑了一笑,道:“杜姑娘,你夺不到雪参,那就罢了,怎么又打起这鬼主意来了?”
杜千金瞪了他一眼,道:“我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郭三良道:“杜姑娘,你吃不到葡萄,便想骗我说葡萄没了,区区可不是三岁小孩,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杜千金怒道:“我骗你干什么?赵原他们的确是死了!”
郭三良道:“九龙门好手不少,再加上又有陆锦、史青松二人相助,怎么会全——部——都死了?”他故意把“全部”二字拖得长长的,满脸不信之色。
杜千金道:“那有什么不会的!他们全都是被人毒死的,人多又有什么用?”
郭三良道:“杜姑娘,你就别在瞎三话四了骗我了,我可不会信的!赵原等人胡子一大把,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又怎么会全部中毒身亡?”
杜千金怒气勃发:“什么?你说我瞎三话四来骗你?哼,不信的话你自己回客栈去看看,那些人满地都是,个个神态安详,就象睡着了一般……”说到这里,猛觉不对,连忙住口,心中暗道:“这些话好象应该是他求了我之后,我才能告诉他的,怎么反而先说了出来?”一转念间,便已明白中了他的激将之法,心下更是恼怒,忍不住便想狠骂他几句,但见他眉头紧锁,脸上并无丝毫喜色,这才强自忍住了。
郭三良凝神思索,口中喃喃地道:“神态安详……便似睡着了一般?那是什么毒?难道是九龄草……”
杜千金奇道:“九龄草?那是什么毒?这么厉害!怎么没听我娘说过?”
郭三良道:“这‘九龄草’乃是用九种毒草,九蒸九晒,密贮九年,方才配制的极密巨毒,嗯,四十余人全部都死了,那毒药定是以灌溶术下在蜡烛中,燃烧之时,便无声无息的散了出来。不然怎么会无一人察觉出?”
杜千金吓了一跳:“幸好我在房内时点得蜡烛是自己身上的,不然……”
郭三良侧过了头,说道:“世间会配制‘九龄草‘的人,应该没几个人吧。这个毒道高手又是谁呢?”
杜千金笑道:“你怎么不疑心是我?”
郭三良哈哈一笑,道:“第一,你无此毒术,能够毒毙四十余人而另人不察;第二,你若得到了雪参,应该早就到我面前来吹嘘了;第三,雪参若在你手上,你一见到我,必定会立马转身就逃了!哈哈……”
杜千金听得他不住奚落自己,心下恼怒,原本想对他说郊林中的见闻,这时却也懒得再开口了。
第十七回:失手被擒
忽听背后有人远远叫道:“转身就逃?你们还能逃得了吗?”
两人转过头去,只见十余人手持木棒正飞奔而来,说话之人正是昨日那丐帮六代弟子吴天远。
十余人奔到近处,吴天远手一挥,其余众人立即将二人围住。
郭三良见这些人衣衫褛烂,但脚步轻捷,更向自己怒目而视,微觉奇怪,但随即又暗暗心惊。
杜千金见吴天远手中依旧拿着那把白玉扇,嘻嘻一笑,说道:“吴先生,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呐!”
她在众丐气势汹汹地围困之下,仍是嬉皮笑脸,郭三良倒也是一怔.
吴天远却是大怒,当即喝道:“先将这丫头拿下了!”
四名老丐木棒点出,直指向杜千金.
郭三良见这四丐一身麻衣,破破烂烂,但出棒时招式凌厉,棒风咝咝,心中暗道:“这四丐应该是污衣派的六、七袋长老了吧!辈分应该和胡半生也差不了多少,但怎么听起吴天远之厮的号令来了?更联手对付一个年轻姑娘,实在是有shi身份,怪不得丐帮这些年声名日下?”
“噹噹噹噹”几声,杜千金抽出两枚短刀,将四棒挡了开去。
那四跟棒虽是木棒,但在四丐手上,便如铁棒一般无二,刀棒相交,不住发出“噹噹”之声。
那四丐内力深厚,棒法更是精妙。
杜千金只接得住几招,便连遇险着,当即大叫道:“姓郭的小子,你见死不救么?”
有二丐围攻之时已到了郭三良身旁,听见叫声,忙跳了开去,双棒护身,防他偷袭.
杜千金便趁机跳出圈子,却缩到了郭三良身后。
郭三良暗暗盘算:“对方人多势多固然不说,单是这四丐,没有一个不是赫手之极,自己只怕也接不上十招,便会一败涂地,若是逞强出头,只怕是非吃大亏不可!”当即笑道:“各位远到至此,原来是想与这位姑娘切磋武艺,那便请罢,不用客气!在下武功低微,可品评不出什么高下胜负,各位请自便,在下告辞!”他故意说几人是在切磋武艺,自是在讥讽四丐联手围攻一个小姑娘了。说完了这些话,两手一拱,举足便欲往外行。
一名老丐伸棒拦住,喝道:“臭小子,你毒死了胡长老,还想溜么?”
郭三良见众丐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二人,便似与己有深仇大恨一般,不禁奇怪,这才假意说要离去,实是想试探一下众人的反应,这时听了那老丐的话,吃了一惊,忙问道:“胡前辈他……他死了?”
吴天远叫道:“你小子明知故问,四位长老不必与他罗嗦,先将他拿下了!”
四丐木棒挥动,便欲攻来,郭三良叫道:“且慢动手,我有话要说!”
吴天远道:“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么?”
郭三良道:“我知道各位急欲为胡长老报仇,以慰胡长老在天之灵,但事情若不说个清楚,各位便贸然将我杀了,我固然是死不瞑目,胡长老在九泉之下也未必能安心!”
众丐皆愣了一下,似乎皆认为他说的有理。
吴天远大声道:“铁证当前,还有什么好说的?”
郭三良冷冷地道:“什么铁证?”
吴天远道:“你还犹自强辩?好!我便让你无话可说!”指着三名乞丐道:“王小七、蔡六、何东!这两人昨日请胡长老喝酒吃肉,你们亲眼瞧见的罢!后来怎样?”
一名乞丐道:“后来胡长老便中了毒,走起路来都一摇一晃,还是我们三人将胡长老扶回舵中的,到得半夜,胡长老便……便吐血身亡了!”
郭三良顿时哑口无言。他这时若说他给胡半生下的是暂封气力的*而不是致人死命的毒药,又有谁会相信?
吴天远道:“这下无话可说了吧!四位长老,先将他擒住再说!”
四丐答应一声,齐齐攻来,有几丐又向杜千金攻去。这次为了抓毒害胡长老的凶手,大勇分舵的四名六袋长老竟全部出动,那是丐帮近几十年来极少有的事。
郭三良见眼前棒影晃动,哪敢大意?反手拔出背上的长剑,凝神接招。
却见他剑发大开大阖,却又刚猛灵巧。
一名老丐叫道:“是达摩剑法!这小子是少林派的!”
另一名老丐道:“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给胡长老报仇雪恨!”一面说,一面手上加狠。
郭三良被他们逼得不住后退,心中暗道:“我给胡半生下得是*,就算药力再重,也毒不死人,何来吐血而亡之理。定是有人嫁祸于我。但今日情形,言语已说不清楚,只有先行退走,再慢慢查明真相。若落入他们之手,哪里还有命在?”瞥了一眼杜千金,见她已给众丐擒住,心道:“再不施毒,只怕便没机会再施了。”当下伸左手入怀。
吴天远叫道:“各位长老小心了!这小子又想放毒了。”
一名老丐哼了一声,木棒直点他左臂‘曲环|茓’,郭三良侧身避过,另一名老丐又是木棒直驱,疾点他左肩‘天矶|茓’,竟是让他腾不出左手来施毒。
郭三良只得又躲避开去,但觉右臂一麻,已中了一棒,长剑拿捏不住,掉在地上。
四名长老出棒如风,连点了他双臂二十二处|茓道,教他连手指都动不了一下,这才罢手,两名年青乞丐又取出绳索,将两人牢牢缚住。
杜千金不住口地大骂:“臭叫化,死叫化!比臭蛤蟆还臭的烂叫化……”
吴天远也不去理她,说道:“将二人押回舵中,剖腹挖心,祭奠胡长老。”
杜千金只吓得花容失色,斜眼向郭三良看去,见他也是脸色大变。
第十八回:砍头活祭(上)
众丐将二人押往城内,早已有人回去禀报。
胡半生丐帮十大长老之首,在帮中仁义侠气,扶困救危,深得众丐之心。这时众丐听得毒害凶手被押来了,无不庇目欲裂,沿途不断有人大声咒骂,有人大吐口水,更有人怒扔石块相砸。
众丐押着二人往一座破庙而去,想是胡长老的灵位便设在庙内,隔着老远,便听到庙内哭声阵阵,进得庙内,眼见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
众丐本已哭得涕泪横流,悲痛欲绝,见到二人被押进庙,一个个便陆续站了起来,停止了哭声,眼睛狠瞪着二人,直欲喷出火来。
众丐将二人推至胡半生灵位前。
郭三良斜眼向杜千金看去,见她满眼惊骇,眼珠呆滞着一动不动,想是吓得呆了。
一名乞丐在她肩头一按,她当即跪倒,那乞丐又来按他,郭三良大怒:“胡半生是前辈异人,我便磕他几个头,那也没什么,你们却把我当成凶手强让我跪,哼,这一跪下去,我便不真成了凶手了?”当下怎么也不跪。
那乞丐在他脚弯里用力踢了两脚,郭三良站立不稳,这才跪倒在地。
吴天远大声道:“各位丐帮兄弟!大伙儿瞧清楚了!毒害胡长老的,便是这二人。”
一名乞丐首先叫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众丐手臂齐挥,皆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为胡长老报仇!……”
吴天远待得众丐叫声稍低,才扬声道:“今日押此二人前来,自是要为胡长老报仇雪恨,胡长老在丐帮中功高德倍,待咱们下属有如亲生兄弟一般,大伙儿都盼能为他手刃仇人,但常言道得好:‘父债子还,父仇子报’,胡长老无儿无女,嗯,这手刃仇人的大事,便由胡长老的大徒弟伍建泉来办罢!大伙儿可有异议?”
众丐皆道:“正该如此!”
一个身穿孝服的汉子走了出来,冲吴天远道:“多谢吴兄弟成全!”
吴天远递上一把单刀,说道:“砍头挖心,随伍兄弟的便!”
伍建泉道了声谢,伸手接过,上前两步,对着胡半生的灵位连连磕头,哽咽道:“师父,你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尚未报答,你就去了……师父……”
伍建泉哭泣了半晌,才场声道:“师父,瞧弟子为你报仇雪恨!”说完,大喝一声,跳了起来,单刀直向郭三良颈中砍去。
第十八回:砍头活祭(下)
忽听门外一人喝道:“且慢,刀下留人!”
伍建泉心下一沉,不去理会,单刀仍是砍向郭浪颈中。
房外喝止那人来得好快,起初喝叫之时,尚在门外,这时身影一闪,已到了灵位前,伸手一抓,便抓住了刀背,那刀锋离郭三良颈中不过半寸。
伍建泉心下大急,连催三次劲,用力下压,但那人只手抓住了刀背,钢刀竟似铸住了一般,再也难向下压出一分。
那人左手又是一伸,已将刀抢过。
伍建泉大怒之下,正待大喝,忽听吴天远叫道:“王长老,你怎么也来了?”
伍建泉听吴天远识得这人,当即往这人看去,只见那人跟吴天远一样,一身白色锦衣,便知是净衣派中人。
吴天远说道:“伍兄弟,这位是我净衣派的长老王瑜杰,王长老,这位是胡长老的弟子伍建泉。”
伍建泉心道:“师父与净衣一派众人向来不和,这净衣派中人极少我们大勇分舵来,今日这王瑜杰怎么来了?莫非他见师父去了,便想来趁机生事么?”心中戒备,口中却道:“伍建泉见过王长老!待得行过家师的祭礼后,晚辈自当补过礼数!”
王瑜杰却只点了点头,淡淡地道:“那也不必了!”凑到吴天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众丐见他堂堂一个净衣派长老,却对一个六袋弟子如此恭敬,不由地对吴天远又多了几分畏惧之心。
吴天远沉吟了一下,才扬声道:“柳帮主已知道了胡长老遇害的噩讯,万分痛心,为了查明还尚有多少同党,特命属下将这二人立即提去总舵,他老人家要亲自盘问。伍兄弟,你没意见罢!”
伍建泉踌躇道:“可是今天的活祭……”
吴天远道:“伍兄弟,待得帮主查明了同谋之人后,再将二人送还给你,如何?”
伍建泉道:“既是帮主有命,那这活祭就暂且押后罢!”
吴天远道:“多谢了!”当即和众丐告辞,王瑜杰一手抓着郭三良,一手抓着杜千金,走到庙外。
却见庙外已停了两挺小轿,他将二人分别塞入轿内,轿夫们立刻轿杆上肩,抬起轿子走得飞快。
郭三良躺在轿中,适才死里逃生,自是庆幸,但一想到刚出狼窝,又要入虎|茓,不禁又大是骇然,呆想了一阵,直想得头昏脑胀,仍是惶惶无计,索性将眼一闭,心道:“既去之则安之”,便不再去猜想,只觉得那小轿一晃一晃甚是舒服,加上昨夜一晚未睡,今日又这般惊急交加,实在是疲困之极,他虽不住告戒自己大敌当前,不能入睡,但还是渐渐睡着了。
第十九回:丐帮总舵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郭三良终于迷迷糊糊地有了知觉。
他江湖阅历甚为丰富,脑子虽已渐渐醒转,眼睛却并不睁开。倾耳听了半天,确定没有人才睁开了眼。
只觉阳光耀眼,眨了几下,方才看清自已是睡在一间厅房的地上。
阳光透过窗棂斜照在他身上,暖暖的甚是舒服,看样子是午后时分。
他双手微挣,却发现自己仍是被绳子反绑着。再定睛看房内,只见装饰的富丽堂皇,宛然便是一家大户人家的香阁。
郭三良大是奇怪:“这又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又到了这里?”
依希记得那吴天远说要将自己押回总舵,莫非这就是丐帮总舵?
但随即又哑然失笑,瞧这房中摆设便知主人非富则贵,丐帮哪有如此气派?但这又是什么地方呢?难道自己让人救了?但救自己的人为何又不解开自己的绳子呢?
乱七八糟猜了一阵,忽又想起杜千金来,不知她现下又在何处?心下又有些担心她。
正自胡思乱想间,忽听得有脚步声传来,他当即闭上眼睛。
听得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人走到他身旁。
郭三良仍是一动不动,假装未醒。
那人走开了几步,又走了回来。
郭三良只觉浑身一阵冰凉,忍不住抽搐了几下,想是进来之人往他身上泼了盆水。
一个声音道:“臭小子,该醒了罢?”
郭三良听得声音有些熟悉,睁眼看去,见却是那净衣派的长老王瑜杰。
郭三良暗道不好,这里只怕真上丐帮的总舵,先前存着有那点侥幸脱险的念头也立即破灭。
王瑜杰哼了一声,俯下身来,解开了绑着他的绳索。
郭三良大是不解,揉着酸痛的手却又不敢问。
王瑜杰将一包东西放在他身边,冷冷地道:“帮主要见你,快去沐浴更衣!”说着,向里面一指。
郭三良看那包东西,果是一套衣着光亮的新衣服,更是惊讶:“丐帮帮主要见我,还要让我先沐浴更衣,这是什么道理,莫非怕我弄脏了他的地方?”
他那身衣服在荆州破庙时被众丐弄得污秽不堪,早就甚为厌恶,听得王瑜杰叫他换掉,正合他的心意,忙拿了新衣,去后房洗换。
待得换好衣服,当即往旧衣服的口袋摸去,这是他十几年的习惯。
不料一摸之下,却摸了个空。那袋子中本有数十包毒粉毒药,此时却一包也无。想来定是他昏迷之时让丐帮众人没收了。
郭三良呆了一呆,他自出道江湖以来,从来都是药不离身。此时身无毒药,便如虎失利爪一般,脸上不禁现出了惧意。
听得王瑜杰又在连声催促,当下也只得一声苦笑,随他去见丐帮帮主。
王瑜杰领着他出了厅房,穿过一条长廊,绕过十多间雅阁。
郭三良见所经之处无不极致华丽,辉煌美伦,便笑道:“王长老,你们丐帮的总舵,气派倒也不小嘛!”
王瑜杰听得他语气中尽是讥讽之意,哼了一声,只当作没听见。
来到一座大厅之外,见以有二人在那里等待。
一个是吴天远,另一个却是杜千金。
郭三良见她也是一身新衣,跟自己一模一样,想来也是被领来见帮主的。
第二十回:丐帮帮主(上)
杜千金在这里翘了半天嘴,正自不耐,忽然见到郭三良,不禁一喜,忙问道:“郭小子你没事么?”
郭三良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
吴天远向房内说道:“启禀帮主,毒害胡长老的二人已经押到。”
那帮主道:“嗯,你带他们进来!”声音听起来并不苍老。
吴天远推开房门,向内指了指。
郭杜二人对望了一眼,均想:“不知这一进去还有没有机会再出来?”
但此时情形又哪容得二人不进?当下只得硬着头皮,忐忑不安地跨了进去。
王瑜杰却是垂首在外守候。
只见那房内金帘碧纱,紫窗玉屏。桌上台上摆了各种精美饰品,装饰得精美绝伦。
郭三良心道:“这帮主可真会享受!”
听得吴天远道:“帮主,就是这二人。”
那帮主点点头,目光向二人扫来。
郭三良和他冷冷的目光相交,不由地一怔.只见那帮主约莫三十五六岁,一身华丽,脸带傲色。
郭杜二人对望一眼,四目都满是惊讶:“这人哪像个统领江湖第一帮的乞丐头儿?分明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爷!”
吴天远见二人怔着发愣,喝道:“大胆!见到我们柳帮主还不上前拜见!”
那帮主挥手道:“天远,罢了!别与小辈一般见识。”
吴天远道:“是。”恭恭敬敬地退到他身后。
那柳帮主指着一张桌上的十几包药粉问道:“这些药都是你的么?”
郭三良见他冷冷的目光射向自己,却也不惧,道:“不错!正是我的!”
吴天远听他竞然用这种语气回答,脸色一沉,便欲大斥。
柳帮主目光如灼,在他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道:“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竟然是个使毒的大行家!”
郭三良见他并不着恼,当既又笑道:“多谢柳帮主金口赞誉!在下愧不敢当!.”
柳帮主微微一笑,道:“愧不敢当?你一人身携二十七种不同毒药。看来来头定然不小啊?”
郭三良笑道:“哪里?柳帮主太抬举我了!在下只不过是一个下会几手三流毒药的无名小卒,又有什么来头?”
那柳帮主哈哈大笑:“我柳万心还是头一回听人家将‘五腥虫粉’、‘罗曼花膏’、‘乌血草根’这等罕见的毒药说成三流毒药。哈哈……却不知什么毒药才算得上一流啊?”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回:丐帮帮主(下)
郭三良听他将其中三种最厉害的毒药名称都说了出来,吃了一惊,暗道:“这柳万心原来也是个毒道高手!倒不可小视!”心里虽惊,脸上却显得若无其事,淡淡地道:“素闻丐帮以棒法和掌法称著,却不料柳帮主对毒术一行也造诣极深。佩服,佩服!”说到这里,忽心念一动,又道:“要说这一流毒药么?在下倒也曾听闻过一种。”
杜千金一直在旁默不作声。这时也禁不住暗笑:“这小子说话老是爱卖关子,吊人胃口!那曰在天香楼客栈中对胡半生说话也是这般。倒将胡老头吊得团团转。”
柳万心果然问道:“哦?是哪种毒药?”
郭三良道:“在下曾听人说过有一种毒药:无色无味,只溶于水,极难察觉,毒性却是异常猛烈,被此药毒毙者神态安详,便是睡着了一般……”
柳万心接口道:“你说得是九龄草之毒罢!此毒虽毒性猛烈,但忌用甚多,也不算什么一流!”
郭三良见他已经中计,忙道:“哦,原来这种毒药叫九龄草!在下倒还是首次听闻,却不知这药如何配制?柳帮主既然知道此药之名,定然也知其配制之法,还望柳帮主不要吝惜,明示一二,好教我等晚辈开开眼戒。”
杜千金一开始见他与柳万心侃侃畅谈,只道他在套近乎,此时听到这里,当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禁轻轻啧舌,暗暗佩服。
当吴天远说要将二人提回总舵盘问时,郭三良便己隐隐约约猜测到了:这丐帮帮主要盘问的只怕不是胡半生被毒毙一事,多半是想追查千年雪参的下落。
那帮主定是听闻了九龙门镖局被毒毙之讯,便认定了能够毒毙风水神丐的人,自然会用九龄草这种极难配制的毒药。于是便自然认定了雪参已到了他郭三良之手了。
这一节他心中早已推想到了,因此趁柳万心尚未开口盘问之前,先推了个一干二净。
他既已说过自己不知这九龄草配制之法,自是说九龙门之案与他无关。
那柳万心自然也不便再盘问他雪参之事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第二十一回:叔侄相认(上)
柳万心呆了一呆,暗道:“这小子年纪青青,嘴巴却是如此厉害!我尚未开口盘问,他倒已先将我的嘴堵住了。”
这当儿也的确不便再向他盘问,眼睛瞄了瞄杜千金,道:“你是姓杜罢?”
杜千金奇道:“咦?你怎么知道?”
柳万心微微一笑,拿起一包药粉,道:“是它告诉我的!”
杜千金见是自已的一包“三酥散”,也无异处,便道:“我不信!这纸包上又没写个杜字。你怎会知道?”
柳万心笑道:“瞧你这小性儿,简直跟你娘年青时一模一样,想当年我和你娘同门学艺的时候,还曾为这‘三酥散’吵过一架呢!”
杜千金奇道:“你和我娘同门学艺?那你不就是我……我师叔了?”
柳万心道:“那也得看你娘还认不认我这个师弟?”言下大有堪恨不甘之意,忽又问道:“你娘在浙江还好吧?”
杜千金道:“你既知我娘在浙江,那怎么这么多年也不来看我?倒害得我十几年来都不知道还有个师叔!奇怪?娘怎么也不跟我说呢?”
柳万心苦笑了一笑,淡淡地道:“你回去问你娘就是了!”
杜千金大喜,他这句话一说便是愿意放她回去了,本以为这次进来了出不去,没想到无端端又冒了个师叔出来,当真始料非及,忙道:“多谢师叔!”
吴天远一直在柳万心背后狠瞪着杜千金。
他在荆州遭到杜千金多次戏弄,早就想出这口气,碍于帮主要盘问她,才没敢为难她。原本打算待帮主查问了之后,再将她毒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哪料得到骤起变故,她竟成了帮主的师侄女。
耳听得她左一声“师叔”,右一声“师叔”。叫得不知有多甜,只怕自己以后再没有好果子吃了,当下忙道:“启禀帮主!这二人是毒害胡长老的凶手,若是……”
他话尚未说完,柳万心便冷冷地道:“她是我侄女,她的本事我还不知道么?就凭他这点本事,也能毒死胡半生?”
吴天远吓了一跳,知道刚才逆拂帮主之意,已闯了大祸,忙道:“这个……不……不是,不是!杜小姐她……她心地善良,自然不会是毒害胡长老的凶手。属下怎……怎么敢疑心杜大小姐!”
他心慌意乱之下,突然冒了个“心地善良”出来,杜千金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郭三良冷冷地道:“不是疑心她,那就是疑心我了!”
吴远怔了怔,偷眼瞄了瞄柳万心,不敢再接口。他刚才一不小心冲撞了帮主,这时又哪敢乱接口,只怕一个又不小心,便又触怒了帮主。
第二十一回:叔侄相认(下)
杜千金见柳万心眉间微有怒色,怕他向郭三良发作,忙岔开话题,道:“师叔,你还没告诉我,你干嘛要和我娘大吵一架?”
柳万心怔了一怔,笑道:“当年我和你娘为了探讨这‘三酥散’,你娘力争要往内加蜜,我却执意不肯,两人都是牛性子,谁也不让谁,结果自然是大吵了一架。你闻这药中,是不是还有蜂蜜味,可见你娘还是没忘了这件事罢。”
郭三良撇了一眼杜千金,心道:“这杜丫头的娘毒术可比你强,‘三酥散’虽加蜜有味,但颜色变淡,混在食物中更是不易察觉。”
他见二人叔侄相认,杜千金不住向柳万心撒娇,自不是味儿,柳万心虽答应了放她,可却没说过要放自己,多半还得为雪参的事为难自己,当下眉头暗锁,寻思脱身之计。
杜千金忽然道:“师叔,千金这一路上处处受人欺负,饱受凄苦,差点就见不到你了。”说完,两眼红红,垂泪欲啼,楚楚之色,满脸皆是。
柳万心皱了皱眉头,问道:“有这等事?”
吴天远吓了一跳,只道她要向帮主告状,忙道:“属下……属下该死,属下日前不知杜小姐身份,对杜小姐多有得罪,还望杜小姐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一眼瞥见她满脸不屑,忙又道:“属下该打!”说着,自抽双脸,“啪啪”有声。
杜千金笑道:“我不是说你。师叔,这小子一路上仗着自己毒术比我高,便处处欺负我,师叔,你可得为我作主啊!”
郭三良见她说的竟是自己,不禁一呆。
吴天远更是吃惊,回头瞧了瞧杜千金,见她并非说笑,不由大是懊悔:“他妈的,原来不是说我,老子干嘛要挺身而出,这几下真是白打了。”
柳万心淡淡地道:“好,我斩掉这小子两条胳膊,给你出气,好不好?”
杜千金摇头道:“不好,这岂不是便宜了这小子!”
柳万心道:“那你说该怎么处置他?”
杜千金道:“师叔,不如你将他交给我,我把他带到娘那里去,关个五、六十年,让他变成个老头子,再放出来。师叔,你说好不好?”
柳万心笑道:“那可不行!他是毒害胡半生的凶手,我可还得向污衣派的人有个交待!”
杜千金拉住他衣袖,不住摇晃:“师叔,师叔……”
柳万心道:“好了,好了!今日不谈了,师叔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天远,你先将这小子押到地牢中去,再给我侄女安排一桌茶饭,不可怠慢了!”
吴天远应道:“是!”
柳万心见杜千金还欲再说,又道:“千金,师叔先去睡一觉,明日再跟你说你娘的事。”说完,转身出去了,那包药粉却放在桌子上。
杜千金无奈,只得转身出房。
吴天远先将郭三良交给王瑜杰,道:“押去地牢!”这才转过身子,恭恭敬敬地对杜千金道:“杜大小姐,这边请!”
第二十二回:地牢(上)
郭三良被王瑜杰推着向前走去,此时他双手虽然未缚,但他自知自己的武功和王瑜杰的相差太远,加之身上又无毒药在,倒也不敢反抗,但一张嘴哪肯闲着,一路上冷嘲热讽,明捧暗骂自然少不了。
王瑜杰的涵养功夫倒也不错,只淡淡地哼了一声,便充耳不闻,押着他往前而去。直到他先前躺过的那间房屋前,这才停下。
郭三良笑道:“王长老,这便是地牢么?景致倒也不错嘛?”
王瑜杰哼了一声,伸手在一根柱子后按了一下,听得咂咂声响,地上忽然现出一道石门来。
王瑜杰将石门移开,冷冷地道:“下面景致更好!”推着他便往下走去。
那地牢并不深,只有十来级台阶,墙壁上点着几个火把。
郭三良借着火光一看,见这地牢不过十来长,只有一间牢房,当即笑道:“王长老,这也叫地牢么?我看叫地洞还差不多!你俩丐帮总舵中人人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宽宅大厅,却让宾客住这等寒酸地方,岂是待客之道?”
一个汉子正在睡觉,听得声响,当即跳起来,喝道:“什么人?”一眼瞥见王瑜杰,忙堆下笑来:“王长老,怎么是你啊?什么犯人这等紧要,竟然劳驾你老人家亲自送下来?”
王瑜杰似对这人极为厌恶,邹了下眉头道:“给我看紧了!别就知道睡懒觉!”
那汉子尴尬地笑了笑,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出钥匙来,打开了牢门。
王瑜杰将郭三良推进了牢内,正要离开,忽见那汉子满脸倦容,哈欠不断,当即又钻进牢里。
郭三良不知他意欲何为,却也笑道:“王长老,怎么?你也陪我蹲大牢?”
王瑜杰不答,伸手在稻草堆中摸索,忽然扬起两条亮晶晶的东西,嘿嘿笑道:“我让它们来陪你!”
郭三良惊道:“你干什么?别过来!”向后退去。
王瑜杰出手如风,抓住他左手,“嚓咔”一声,将锁扣锁在他左腕之上,又拿起另一条,却锁在他左足之上,这才脸带险笑,将钥匙收入怀内,出牢扬长而去。
那汉子咋了一下嘴,啧啧地道:“王长老用白晶链子来锁你,那是你的福份!”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当下忙将牢门锁了,倚着墙壁又睡了。
郭三良将链子在火光下一照,见那链子晶晶亮亮,不过大拇指粗,伸手一拉,纹丝不动,着手冰凉,知道是件异物,试着向另一端摸去,不由地暗叫一声苦。原来那链子从中间分为三截,一端锁在他左腕上,一端锁在他左足上,另一端却是嵌在墙壁内。伸手又在墙壁上摸索了一番,触手都是坚硬如铁的花岗岩石,连条小缝隙都没一个。
郭三良叹了两口气,瞥了一眼牢门上的锁,心中苦笑道:“这会儿便是牢门大开,我也是无法可逃了!”他生性随便,这时既已知道无法脱身,索性便懒的去想,倒在稻草堆上便睡。
第二十二回:地牢(下)
睡到半夜,迷迷糊湖中忽然听到石门“轧轧”轻响。郭三良心念一动,当即惊醒。见那汉子还睡的好熟,一个人轻轻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郭三良见来的正是杜千金,不由大喜,忙向她招了招手。
杜千金看到他,也是脸现喜色,将一包东西塞了进来。
郭三良忙伸手接过,入手皆知是自己那包被没收的毒药,心中大喜,有毒药在手,立即信心大增,忙塞入怀内。
杜千金指了指门上的锁,又指了指那汉子,郭三良知她在问自己牢门的钥匙,忙点了点头。
杜千金作势要向那汉子走去,郭三良忙摇了摇头,杜千金愕然。
郭三良轻轻扬了下手足间的链子,又指了指那汉子,摇了摇头。杜千金会意,点了点头,又比划了一下。
郭三良亦猜到她是在询问钥匙在谁手中,便耸了耸肩膀,摸了摸下巴,作了个冷哼一下的姿势。
杜千金看着他的滑稽姿态,虽然在这等危急时候,也禁不住“嘻”的一声,轻笑了出来,随即忙掩上小嘴,看了一下那墙边的汉子,见他犹自睡得正香,这才放下心来,轻拍了一下心口,白了一下郭三良,这才蹑手蹑脚地出地牢而去。
哪知过了良久,仍不见杜千金回转来郭三良暗暗着急:“莫非她也失手被擒了?”
正自猜疑间,忽听石门轧轧大响.那汉子也被惊醒了过来。
郭三良暗道不妙,靠到门边看去,果然见杜千金被人推了下来,身后还跟着吴天远和王瑜杰几丐。
王瑜杰左臂上裹着白纱,想是暗地里中了杜千金一刀。
杜千金兀自大叫:“师叔,师叔……”
王瑜杰阴沉着脸不于理踩.
吴天远冷冷地道:“杜大小姐,我们帮主瞧着故人面子,盛情待你。你却反过来恩将仇报,还伤了王长老,当真是不识好歹。这当儿再来后悔,却也迟了.”转头向王瑜杰道:“王长老,将她也用白晶链锁上.她既想救这小子,就将他们锁在一起.做一对同命鸳鸯.哈哈……”
王瑜杰满脸怒气,将杜千金推入牢中,掏出钥匙开了郭三良脚上的锁扣。
郭三良笑道:“咦?王长老给我开锁,是要放我出去么?那可好极了!多谢,多谢!”
王瑜杰哼不作声,忽一伸手抓住杜千金右手,嚓咔一声,已将锁扣锁在她右腕之上。
杜千金大惊叫道:“臭叫化,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见师叔……”
吴天远得意洋洋地道:“杜大小姐,我们帮主说了,你跟你娘一样,都是吃里扒外,不识好歹,尽帮着外人,帮主可没你这样的侄女。”说完与王瑜杰出牢而去。
那汉子又打了个哈欠,又将牢门锁了。
第二十三回:同命鸳鸯(上)
杜千金又恼又怒,不断地拉扯羞那链子。偶一抬头,见郭三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怒道:“臭小子你看什么?这……这都是你害的。”
郭三良笑道:“怎又是我害的?这又不是我求你来救我的,而是你自愿来的,被捉住了又怎能怨得了我?”
杜千金大怒:“你,你……臭小子,你……去死吧!”转过了头,不再理他。
郭三良见了她气恼交加的模样,甚是可爱,又道:“我正在想杜姑娘聪明才智,会用什么妙计来救我,没想到却是自己亲自下牢笼来陪我。此中盛情,我真是感激不尽,当真是多谢,多谢!”
杜千金再也忍耐不住,一脚向他踢去,恕道:“谢你个头!”
那汉子喝道:“吵什么吵?给老子安静些,*了老子。可有你苦头吃的!”
杜千金待要反唇相驳,忽又想到这是他的地盘,若惹恼了他,说不准还真有些苦头吃,当下也只好强忍恕气,默不作声。
郭三良见她似动了真火,也停了声,不再逗她。
过了一会,杜千金见那汉子已渐渐入睡,才伸手摸了摸链子,又用力拉了拉。
郭三良道:“没用的!这链子深嵌在石墙内,拉不出来的。”
杜千金见他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气往上冲,恼道:“这下好了!变成两只拴在一起的蚂蚱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郭三良笑道:“怎地是蚂蚱?刚才吴天远也说了,咱们是同命鸳鸯,比翼……”一眼瞥见杜千金又要发火踢人,忙道:“比翼……那个比翼……被困!杜大小姐,你说对不对?”
杜千金又羞又气又恼又急,却也无可奈何。
这牢内不过三丈来宽,两人又被链子连着,相距才不过几尺。
杜千金大羞:“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那怎么成?”当下尽量向外移去。
却见郭三良也慢慢地靠了过来。
杜千金只道他不怀好意,大惊之下,伸脚便向他踢去,叫道:“你干什么!滚开!”
这一下相隔既近,郭三良又没提防,被她一脚踢到头上,只痛得眼前金星乱冒。
见她又伸手打来,忙使上擒拿手,右手先拿住她左手,再将链子在她右手上绕了几圈,左膝一使劲,压住她两只脚,已将她制了个伏伏贴贴。
杜千金惊怒交集,张口欲呼。
郭三良的一只左手连着链子一起覆盖了上来,顿时将她嘴捂得严严实实。
杜千金只吓得魂飞魄散,又见他一张嘴也凑了过来,似乎想要来吻自己一样,惊恐之极几欲晕去。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想不到他郭三良竟然是个这……样的淫……贼……”
慌乱之中,只觉得那张嘴却是凑到她耳边,轻轻地道:“杜姑娘,不要叫!我有法子出去,先别吵醒了他!”
杜千金惊魂未定,却感觉到他已放开了自己的双手,人也向后退了开去。
杜千金呼了一口长气,方知是自己会错了意。
第二十三回:同命鸳鸯(中)
再看他时,却见他在那包药粉药膏中找了一会,递了包小粉末过来。
杜千金见那粉末赤红如血,认得是包剧毒“赤蝎粉”,不禁一怔,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郭三良指了指药粉,又指了指牢门上端的铁栅栏,做了个抹的姿势。
杜千金愣了一下,当即会意,接过药粉。
却见他缩成一团,指了指他的背脊,意思让自己踩上去。
杜千金点点头,想到他刚才的无礼举动,提脚在他身上狠狠地踢了几下,这才用稻草将粉末涂在铁栅上。
郭三良待待她下来,忙伸手揉了揉被她踢疼的地方。这当儿也顾不上跟她计较,退后两步,张嘴大叫:“哎呀!我的肚子好疼,哎呀……”
那汉子正作美梦,忽地被他吵醒,不由大恕,喝道:“吵什么吵!想吃棒子么?”
杜千金也明白了他的用意,跟着叫道:“哎呀,不好!有老鼠,有老鼠!这老鼠要咬人了……”
那汉子拿了根棒子,在铁门上一敲,喝道:“叫什么!想找打啊。绐我老实些!”
郭三良道:“丐帮大哥,我有个毛病,只要这鼻子一闻到香味,这肚子就饿,一饿就疼。你们丐帮谁在烧狗肉,哇,这香味,哇好香……”
那汉子一怔,用力吸了吸鼻子:“烧狗肉?我怎么没闻到?”
郭浪笑道:“你再闻闻。”
那汉子猛地觉醒,待要后退,已是不及,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伸棒在铁栅上敲时,那抹在上面的“赤蝎粉”当即被震落下来,“赤蝎粉”剧毒无比,被他吸入,不倒才怪。
郭三良伸出手去,从那汉子身上摸出牢门钥匙,向杜千金扬了杨。
杜千金小嘴一扁,道:“得意什么?这链子的钥匙可是在王瑜杰手中,你有本事弄过来么?”说着,用力扯了一扯。那链子发出叮叮铛铛的清脆声音。
郭三良道:“这个先人自有妙计!”伸手摸出那些毒粉毒膏,拣出三包混倒在一起,又吐了些唾液在里面,用稻草慢慢搅匀。
杜千金心道:“他在搞什么鬼?”心下奇怪,可又扯不下面子去问他。
却见他又搅拌了一会,才用稻草将那些搅成膏状的药涂在嵌链处的墙壁上。
杜千金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郭三良将其余的毒药收入怀中,向她摇了摇手,意示她别问。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三回:同命鸳鸯(下)
等了半晌,郭三良才拿起第三头链子,轻轻一拉,竟将那嵌在石墙内的锁扣拉了出来。
杜千金吃了一惊,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那石墙。
郭三良忙伸手一推,说道:“别碰!这墙壁上满是毒药,沾上一点,你的手就会化掉!”
杜千金吓了一跳,退后两步,可过了一会,好奇心却又起,拿起几根稻草往墙壁上Сhā去,只见那抹过药膏的花岗岩已变得像软豆腐一般,稻草一Сhā而入。
杜千金啧了啧舌,问道:“这是什么毒药?这么厉害!”
郭三良道:“这药由‘墨血蛛膏’、‘金邪草根’、‘红线菇霜’三种剧毒合制而成,极具腐蚀性。因此叫作‘三重腐蚀粉’。”
杜千金微微一怔,隐约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但这时急于脱困,哪有心思去想。
郭三良将第三端锁扣上的药膏抹拭干净,这才用钥匙开了牢门,说道:“咱们走吧!”
两人轻轻移开石门,见外面竟没人看守,想是王瑜杰自持这白晶链万无一失,是以免了此着。
四下里黑沉沉的,均无灯火,料来众丐此时皆已入睡。
郭三良心道:“天助我也!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为怕链子发出叮铛之声,惊醒众丐。他将链子全绕在左手上,对杜千金道:“拉住我手,紧跟着我。”
杜千金脸一红,伸手却拉住了他的袖子。
郭三良辨了辨方向,拉着杜千金蹑手蹑脚地向左摸去。
杜千金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该往这边走?”
郭三良道:“这边房屋众多,出路自然在这边。”看了杜千金一眼,见她似乎不信,又道:“像丐帮总舵这等紧要之地,出路必定设在守卫众多之处。咱们看着房屋走,定然错不了。只是小心些,别撞上什么机关陷井了!”
杜千金道:“想不到你这家伙还有这等经验,定然是往日做贼做惯了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颇有些后悔,偷眼向他瞄去,他好像并不介意,这才放下心来。
丐帮总舵本来处处藏龙卧虎,但此时正值四更时分,众丐都已睡熟。加之郭三良处处小心,并未撞上任何机关陷井。
因此一路有惊无险,两人平平安安地逃出了丐帮总舵。
作者题外话:这是一本很精彩的武侠小说,内容丰富,题材鲜明,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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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愿锁一生(上)
两人向东急奔,直至逃出三十余里,料想柳万心等再也追赶不上,这才敢停下来歇口气。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也升了上来。
两人想到这一次竟又能死里逃生,皆是大喜。
郭三良捧起那条还锁在两人手上的链子细看,只见那链子不过大拇指粗细,晶晶亮亮,触手冰凉,非金非铁,也不知是用什么质材制成的。
杜千金从怀内摸出一枚匕首,往链子上斩去,“当”的一声,那链子丝毫未损,连个痕印都没有,
杜千金叹了口气,说道:“这链子倒有些古怪!”收起了匕首,忽然眼睛又是一亮,道:“刚才一路跑来,我好象看见路边有家铁器店。”
郭三良也现出一丝希望,心道:“这链子虽然坚硬异常,但也不至于连斧头也砍不开吧。"
当下两人调转回头,一起回到那家铁器店。
那店主人见一大早就有生意上门,自是高兴,忙道:“两位客官,要打兵器么?”
郭三良尚未开口,杜千金便笑道:“是啊。老板,我们要打一条链子。”
那店主人奇道:“链子?什么链子?是鞭子吧?”
杜千金左手一甩,将那条白晶链子甩在铁案上,道:“就是这条链子!”
两人为怕惹人注意,一路上都将链子缠在腕上,藏在袖中,旁人看起来只道两人是并手而行。
那店主人见两人腕上都锁着锁扣,吃了一惊,只道二人是越狱的逃犯,自己若是帮他们弄开链子,官府查问起来,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惊慌之下,哪敢答应。
杜千金笑道:“老板,你不必担心,我就是衙门里的捕头,昨晚捉了个十恶不赫的大犯,便将他和自己锁在了一起,不料今日却将钥匙弄丢了。老板,你帮我开了锁,衙门里定有重赏。”
那店主人见她一脸坏笑,哪里会信。
郭三良道:“老板,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就直说了。咱们二人正是越狱的逃犯。你若再不给我们开锁,休怪我心狠手毒。反正这杀人放火的事也做得太多了,不在乎再多一桩!”
他说得语气郑重,斩钉截铁,倒真似有其事一般。
那店主人闻言,只吓得脸都白了。
杜千金却呸了一声:“你想做逃犯,可别扯上我。本姑……本公子可是一幅好人样,不象有些人,长得象坏蛋,说出来的狠话都有人信!”
郭三良见那店主人犹在踌躇,不再吓他。奔入店内,见火炉子旁边放着凿子和大铁锤,当既拿了出来,将链子放在铁案上,凿子抵住链子,“当当”的敲了两下,忽地一使劲,对准链子便猛敲了下去。
这一敲至少有三、四百斤的力道。当的一声,锤头和凿尾都砸出火花来了。
再看那链子,仍是痕印都没一个。
郭三良叹了口气,知道就算再凿一百下,仍是没用,摇了摇头,扔下锤子和凿子。
那店主人见郭三良瘦溲弱弱,力气却是大的惊人,不由瞧得呆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四回:愿锁一生(下)
杜千金一口怨气正无处出,见状店主人一幅目瞪口呆的样子,恼怒道:“喂,你见过这样的链子没?”
那店主人忙道:“没见过,小的没见过……”
杜千金将链子一扬,道:“刚刚也没看见吗?好,那你就好好见识见识。要不要往你脖子上绕两圈,让你看个仔细?”
那店主人忙道:“不要,不要……小的今天大开眼戒,不用再看了!”
杜千金又道:“那若是旁人来问你呢?”
店主人忙道:“小的没见过,什么也没见过。”
杜千金道:“算你还有些识相!告诉你,我们可是伏牛山的大王,你若将这链子的事说了出去,小心我一把火烧了你这铺子。”
那店主人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郭三良心情郁闷,叫道:“咱们走吧!”
那店主人忙道:“两位大王慢走,慢走……”
杜千金回头道:“怎么?让我们慢走,你好去通知官府来捉我们,是不是?”
那店主人又忙道:“不……不是,不是。两位大王快走,快走……”
杜千金道:“这句话倒还差不多!”
两人走出铺子。杜千金恼道:“这链子连凿子都凿不开,那怎么办?总不能这样被锁一辈子?”说到这里,忽地惊觉这句话不妥,霎时间满脸红晕,偷眼向郭三良看去,见他愁眉不展,正在沉思,似乎没听出这句话的意思。
郭三良想了一会,道:“这链子是件异物,普通兵器是砍不断的。除非能找到什么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否则……唉,只能被它锁一辈子了。”
杜千金脸又是一红,向他看去,见他只是随口一说,并无深意,忙低下头去。
两人默默走了一程。
杜千金忽然叫道:“对啊!我娘不是有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吗?我怎么忘了?”
郭三良道:“真的?”
杜千金喜道:“我娘那把剑削铁如泥,吹发可断,一定能斩断这链子!”
郭三良忙问道:“那你娘是谁啊?她在哪里?”
杜千金恼道:“什么她不她的!你客气些!”
郭三良心情转佳,说道:“好,好,不知令堂怎么称呼?”
杜千金得意洋洋的道:“提起我娘的大名,江湖上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郭三良笑道:“可是我便是不知晓。”
杜千金恼怒道:“你算哪门子江湖中人?孤陋寡闻,那也不稀奇。”
郭三良笑道:“哦。在下不算江湖中人,敢问姑娘,在下算是哪里人?”
杜千金听他一口江湖人的口气,笑道:“你嘛?顶多也只能算是个‘泥沟’中人,要想成‘江湖’中人,你还差得远呢!”说完,禁不住扑哧一笑,甚是可爱。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五回:千金大小姐(上)
杜千金笑了一会,才停声问道:“你说浙江一带,数哪个门派最为昌盛,最为声名远扬?”
郭三良道:“浙江一带?哦,有三清帮、太和派、水阴教、万众山……你娘是哪一派的?”
杜千金小嘴一扁,道:“这些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有什么威名?你也太小瞧我娘了罢!”
郭三良见她着恼,笑道:“听说龙泉‘锦绣门’杜掌门武功超凡,毒技精湛,在下早有耳闻,只可惜未曾相识,缘铿一面。”
杜千金转恼为喜,笑道:“原来你知道我们锦绣门,却故意不说。不错,杜三娘便是我娘,!”
郭三良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却故作惊讶状:“原来杜姑娘是杜掌门的千金,当真是失敬,失敬!”
杜千金得意洋洋地道:“那是自然,你以为我‘杜千金’三字是白叫的吗?”突又笑问道:“你突然间这么客气,是不是想讨好我,好让我娘不杀你?”
郭三良道:“是啊!你娘一见男人就杀,这锦绣门之行,我看我还是不去了。”
杜千金道:“那怎么成?你若不去,那这链子怎么办?”
郭三良道:“我若是去了,只怕这链子没斩断,我姓郭的脑袋倒先被你娘斩断了。”
杜千金笑道:“我娘只杀负心薄意,无情无义的男人,你又不是……”说到这里,猛地停住,心道:“我怎么知道他不会负心薄意,无情无义呢?”
郭三良笑道:“那也未必!你娘见你用链子将我拉进锦绣门,只道自己的女儿捉住了一个负心汉,当即柳叶刀这么一挥,我姓郭的还不就一命呜呼,唏哩糊涂地见阎王爷去了!“
杜千金听他说的有趣,又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这锦绣门乃杜三娘一手创建的,听说门中都是女子,但个个不让须眉。这杜三娘更是古怪,传闻他极其厌恶男人,一生之中只杀男人,不杀女人。见到犯错误的男人,格杀勿论;若是女人,则情有可原,往开一面。
因些男人们一提到她,无不谈“杜”色变。谁一生没犯个些什么小错,只怕一不小心,被这杜三娘看见了,莫名其妙地掉了脑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杜三娘武功既高,毒术又精,再加上有这古怪脾气,近十几年来,在江湖中显著一时,威望远扬。
因此锦绣门虽堀起江湖才十几年,声威却早已经盖过了一些名门正派。
两人笑了一阵,杜千金才道:“你先别怕。我娘最疼我了,只要你乖乖地听‘姐姐’的话,我保证我娘不会伤你一根汗毛。”
郭三良笑道:“你说这话羞也不羞?给我做妹子还嫌小,却也好意思厚着脸皮自称姐姐?”
杜千金道:“你可别忘了,咱们在荆州客栈时曾结拜过。”
郭三良呸了一声,道:“那可不算!当时你女扮男妆,我认不出来,可作不得准。”其实那时他早已经知道了,只是在胡半生面前不便拆穿她,这时便来装傻胡赖。
第二十五回:千金大小姐(下)祝大家中秋快乐
杜千金拍手笑道:“什么这时那时?我现在不也是女扮男妆,你不也认出来了?你叫也叫过了,难道还想赖么?这‘大哥’变成了姐姐,这‘小弟’啼,可还是没变。哈哈……”
郭三良知道自己于这件事上理屈词穷,辩她不过,当既岔开话题,道:“那日你要与我结拜,多半是为了那雪参罢?”
杜千金道:“这个自然!那胡半生一提议咱们结拜,我就在想,我要是成了你姐姐,你自然不会和我争了。只可惜后面没有奠天拜地。”
郭三良道:“幸好没有!”
杜千金更是得意,她知道郭三良铁齿铜牙,比自己的伶牙利齿可厉害多了,自己每次和他斗嘴,都难占上风,这次他说这四个字,显是甘拜下风,承认辩自己不过了,得意之下,满脸尽是喜悦。
回头看时,却见郭三良正自沉闷,口中喃喃地道:“雪参?雪参没了……”
杜千金怔了一下,突然也是“啊”地一声惊叫,又问道:“今天是几月几日?”
郭三良见她脸色郑重,屈指算道:“在荆州客栈之时,是三月初四,咱们就算在丐帮呆上四天,也不过是三月初八罢!”
杜千金道:“三月初八?哦,还好,还有二十天!”
郭三良问道:“什么还有二十天?”
杜千金道:“三月二十八,是我娘四十岁寿诞。这次我千里迢迢来荆州夺雪参,便是想将这雪参送给我娘做寿礼,只可惜……唉!”
郭三娘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杜千金是个除了撒野胡闹,什么也不懂的千金小姐,哪料到她竟还有这份孝心,意外这余又有些感动,说道:“丛这里到龙泉,一路上乘舟驾马,日夜兼程,应该可以赶到!”杜千金听他说“应该”二字,忙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龙泉吧?我也想让我娘早些斩断这链子。”
郭三良道:“好!不过我得回山上一趟,禀明我师父,得他准许方才可去!”
杜千金吃了一惊,道:“你要回少林寺吗?那可远得很呐!”
郭三良也愕然道:“我去少林寺干嘛?我又不是少林派的!”
杜千金奇道:“你不是少林弟子?那丐帮的老头怎么说你使的是‘达摩剑法’?”
郭三良笑道:“会使达摩剑法的,就一定是少林弟子吗?哈哈……”他嘴上虽笑出声来,脸上却无一丝笑意,甚至还露出了几分苦涩。
第二十六回:身世感概(上)
杜千金呆了一呆,随即想到:“这达摩剑法乃是少林派极其通用的剑法之一,我娘教我武功时不是也经常拿这达摩剑法来演说?可见外人学过来也并不难。”当即问道:“那你师父是哪一派的?”
郭三良正色道:“我没有师父!我是个无父无母无师父的孤儿!”他说这句话时朗朗上口,便似在背书一般流利。
杜千金奇道:“你刚才明明说要去见师父,这会儿怎么又说没师父了?”
郭三良笑道:“这句话是我师父教我的!”
杜千金更是奇怪。
郭三良道:“我师父告诫我:无论谁用什么方法逼问我、拷问我关于他的事,都让我用这句话来回答。你开始没问我,我自然跟你说了,你一开口问我师父的事,我也只好用这句话来回答了。”
杜千金愈来愈觉得不可思议,嗫嗫道:“你师父好……好怪!”本来想用个更厉害的词来形容他师父,但终究念了郭三良的面子,只冒了个“好怪”的词出来。
郭三良摇了摇头,又道:“可能是师父他老人家避世厌俗,不想让人家知道他吧。唉,这次带你去见师父,不知道师父会不会生气?唉,雪参也没到手,唉,这次……”摇了摇头,大叹了两口气,拉了杜千金便走。
杜千金自识得他以来,一直都是见他个性张扬,形态潇洒,便似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一般,哪料的到此时一说到他师父,他便似有满肚子苦水无法渲泄一样,不禁大为惊奇和纳闷。想问个清楚,又怕再触动他的心事,惹得他再消极衰虑,当下也只得闷声不响地跟着他走。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陈,郭三良忽然道:“杜姑娘,今日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实在是情非得已。我师父脾气有些古怪,待会到了山上,你最好是不要说话,以免……"
杜千金见他满脸恳求之色,便道:“好!我装哑巴就是了。”
郭三良大喜,又道:“我师父生性喜静,不喜人扰。杜姑娘,师父若答应了让我去龙泉,必定会让你……发下一个毒誓来,不得吐露到过山上之事。”
杜千金大怒,道:“什么?还要发毒誓?我杜千金活了一十八年,还从来没向谁发过誓!何况还是毒誓!”
郭三良忙道:“杜姑娘,我知道这为难你了,但你为我想一想。你若是不发毒誓,师父必定不让你……你和我下山,这链子……”
杜千金气往上冲,怒道:“怎么?不让我下山?你师父难不成还想扣留住我不放?”
郭三良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这链子……”
杜千金恼怒道:“这链子又怎么样?大不了我斩断你的左手,一个人回锦绣门去。”想到这句话未免太过了,不由停住了口。
郭三良却是叹了口气,道:“若你真不肯发誓,师父真不肯让我下山的话,那也只能如此了。我少一只手,总比师父把你囚禁在山上一辈子好。”
杜千金心下感动,撇了撇嘴道:“好罢!我答应你便是了。就当是尝尝这毒誓的滋味罢。”
郭三良忙谢道:“那就委屈杜姑娘了!”
第二十六回:身世感概(下)
两人又走了一陈。
杜千金忍不住问道:“你师父不会武功吗?干嘛要教你别派的剑法?”
郭三良沉呤了一会,道:“好罢!杜姑娘既然已经答应了不吐露我师父的事,我便跟你说说这其中原由罢。唉,其实说来惭愧,我也不知道我师父会不会武功。想来多半是不会吧……”
杜千金吃了一惊,道:“你也不知道?”
郭三良点了点头,道:“从小到大,我很少能有机会见到我师父。他老是在茅屋中不出来,有什么事要做,他便写张纸条叫哑叔拿给我。这套达摩剑法,便是哑叔教我的。师父从来没教过我武功!”
杜千金问道:“哑叔又是谁啊?”
郭三良道:“哑叔是我师父的一个仆人,他平时沉默瓜言,一年中难得说几句话,我就叫他哑叔。”
杜千金又问道:“这个哑叔,他是少林派的人吗?”
郭三良道:“我也不知道!哑叔很少说话,他没跟我说过他自己的事。但是他对我很好,经常慈祥地摸着我的头怔怔的出神,有时师父交待我的事我没做好,师父责打我时,哑叔便帮我求情。”
杜千金道:“这哑叔倒是对你很好!”
郭三良道:“是啊,哑叔对我很好!”说到这,眼睛不禁有了些湿润,忙伸手擦了擦。从小到大,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师父和哑叔的事,一来是师父严肃告诫过,二来也是山上也无旁人可说。适才对杜千多就了几句,只觉得心里痛快舒畅了许多,多年来压在心底的疑惑和困扰也开朗明亮了许多。
此时听得杜千金极乐意听,隐隐便有知已知心的之感,又道:“杜姑娘,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惑,其实我自己又何常不是,只是有口难言罢了!”
杜千金劝道:“有口难言最难受了!以前我在锦绣门时,每次我生闷气时,素梅便对我说:‘小姐,有什么苦闷别压在心里,一个人鳖着多难受。把你的怨气说出来,让素梅帮你受些,你就好受多了!’所以我每有什么苦闷便找她倾泄,说出来之后,人就舒服多了!要不你也试试?”
郭三良闻言,呆了一呆,喃喃地道:“是啊,压在心里,一个人鳖着多难受,说出来之后,人就舒服多了!”他怔怔地出了一会神,才道:“我自小父母双亡,由一个砍柴的婆婆养大……”
杜千金心里“啊”了一声,心道:“原来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听得郭三良续道:“……到了八岁那年,婆婆因病去世,我便四处流浪。十岁那年,我在一个破窑里见到两个人坐在地上吃馒头,我饥饿过度,便过去抢馒头吃,有料却被他们捉住了……”
杜千金听到这里,禁不住啊了一声。
郭三良续道:“他们捉住了我,倒也没打我,只是问我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我知道那砍柴的老婆婆姓郭,便说自己也姓郭,至于叫什么,却说不上来。他们便给我馒头吃,又将我带到了山上。”
杜千金道:“山上?这二人就是你师父和哑叔了?”
郭三良点点头:“师父见我四处流浪,便收留了我,又收我为徒,还给我起名叫郭浪……”
杜千金叫道:“哦,原来你叫郭浪!却骗我说是叫郭三良,又用假名来和我结拜,当真是不安好心!哼,骗子!”原本听到他小时候滇沛流漓,对他不禁大起怜悯之心,这时知道他用假名来敷衍自己,心里不禁又是大为恼怒。
第二十七回:古怪师父(上)
郭浪苦笑了一下,反问道:“你女扮男妆来和我结拜,又安好心了?”
杜千金一想也是,便即释然了,又问道:“那后来呢?”
郭浪道:“后来我就在山上住了下来,哑叔教我识字,又教了我一些武功,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少林派的功夫,后来行走江湖多了,也就知道了。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哑叔,他却不答,还怔怔地流了半天泪,吓得我以后再也不敢问他了。师父没教过我武功,只给了我一本手抄毒经,让我刻苦钻研,我这一身毒术,便是由此而来了。”
杜千金问道:“你师父只让你自己刻苦钻研,他不指点你吗?”
郭浪摇了摇头,道:“我师父整天在茅屋中,很少出来,也不知道他都在干些什么。他也不允许我进他的茅屋。我钻研毒经,遇到什么不解之处,只有写在纸上叫哑叔给我送进去,师父再解答在纸上,让哑叔再送出来。”
杜千金摇了摇头,又道:“不可思议!你师父真的好……好怪!”
郭浪点点头,又道:“其实我也觉得师父有些……古怪,我入门已经十余年了,但竟然对师父的印象还是很模糊。我很少能有机会见到师父,就算见到了,也是恭恭敬敬,从不敢仔细看他。”
杜千金嗯了一声,道:“你师父一定很严肃。”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你这次下山,是奉了师命,还是象我一样私自出走的?”
郭浪道:“自然是奉了师命,没有师命,我怎敢私自下山?”
杜千金笑道:“那你去抢那千年雪参,也是奉了师命吗?”
郭浪淡淡地道:“是啊!”
杜千金一惊,问道:“你师你让你去抢雪参?”
郭浪点点头,道:“是啊,只可惜这次失手了!师父……唉……”
杜千金又是一惊:“这次?难道你……你抢过好多次了?”
郭浪道:“师父收了我为徒后,我便一直在山上识字练武,到了我十五岁时,我毒术已成,哑叔教我的几门功夫我也已经练熟。师父便差我下山……下山办事。他每次看中的东西都是一些珍贵的药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上个月我刚抢了两支百年首乌回山,师父又让哑叔带给我一张纸条。”说到这里,伸手从袜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杜千金。
杜千金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必夺到九龙门镖局之雪参!”十一个字,笔迹淋漓苍劲,尤其是那个“必”字,下面更划了两横,自是嘱咐他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也要夺到了。
杜千金摇了摇头,把纸条还给郭浪,心里越来越觉的他师父处处透着古怪,说得再直接厉害一点,简直就和强徒匪盗没什么两样。她自己虽然也来抢雪参,虽然也好玩胡闹成性,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懂些事非黑白,如今听郭浪这么一说,心里对郭浪的师父,终有了几分似匪如盗的概念。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七回:古怪师父(下)
郭浪看着手中的低条,说道:“这张纸条藏在我袜内,在丐帮总舵时竟然没有被搜去,也算是运气。师父说过,他的手迹看过之后一定要烧掉,上回一时忘了,如今可不能再留着!”说完,将那张纸条撕成碎片。
杜千金看着那落下来的点点碎纸,道:“你师父嘱咐你一定要抢……拿到雪参,可是那雪参已经被……”一想到那怪人,禁不住不寒而粟,后面的话便打住了口。
郭浪也黯然道:“这次没夺到雪参,只怕又要累得哑叔为我磕头求情了,却不知师父还会不会宽恕我?”
杜千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闻到有这样的师父!”
郭浪道:“你说我师父是个怪人,我自己也……也认为他有些古怪。可是不管他怎么样,他都是我师父,当年我若不是遇上哑叔和师父,只怕早就饿死了!”
杜千金听得他语气凄凉,只想说几句话来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呆了一呆,才道:“你跟我说这番话,必是想让我体谅你的苦衷,好让你不在你师父面前为难吧!”
郭浪道:“你既然知道,那就好了!你只须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那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到得午后,二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大山谷前。
郭浪领着杜千金往谷内走去,他对谷中地形甚是熟悉,东绕一座山,西穿一片林,不多时,两人已来到一座大山下。
郭浪指着那座山的山顶道:“我便是在这山顶上长大的!”
杜千金望着那云雾缭绕的山顶,赞道:“你师父也真有本事,竟寻得到这等茺僻之地,若不是你带我来,谁又能寻得到这里?就算寻到了,谁又知道这么高的山上竟然还住的有人?”
那山气势磅礴,峻峭陡险,又无上山之路,两人虽轻功不错,却也爬了几柱香的时间。
郭浪指着最高的那个山坡,道:“到了,快到了!爬上了这个山坡,就到了我们居住的茅屋了!”他虽然知道这次没夺到雪参,定会挨师父的责罚,但终究是重回故地,语气中掩不住喜悦之情。
好不容易才爬上了那个山坡。
郭浪道:“不知道哑叔下山了没有?咱们先去哑叔那,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杜千金点了点头,随他转过一堵大山壁。
郭浪忽然“啊”的一声大叫,向前飞奔而去。
杜千金骤不及防,被链子一拉,差点摔倒,忙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只见地上一堆余灰碎瓦,残坦断壁,想是这里不久前起过一场大火,几间茅屋已被了个一干二净。
郭浪大叫:“师父,师父!哑叔,哑叔!……”
但空山寂寂,林木无声,空有回声绕耳,却又哪有人答应?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八回:浪去天涯(上)
郭*了好一阵,忽然跪了下来,伸手在那堆余灰中摸索着。
杜千金见他脸色伤痛,泪水垂帘,心下难过,也禁不住俯下身来帮他摸索。
两人在残灰余垣中摸索半天,却只见到了一些碎瓦片和石块。
杜千金劝道:“没有尸体,那就是说你师父和哑叔没有出事了。说不定……说不定这火还是你师父自己放的?”
郭浪一想也是,师父平日里足不出户,自不会有什么仇人,就算以前有,但此地如此茺僻,外人又怎么找寻得到?多半是师父有急事先走了,可他为什么要烧掉茅屋呢?为什么又不等我回来呢?
忽然听杜千金叫道:“你看那山壁上,好象写着有字?”
郭浪回头看去,只见那山壁上隐隐约约好象是刻得有字,只是刚才见茅屋被烧,急奔而来,是以没看见。
两人奔到山壁前,见上面刻着八个字:“水漫金山,浪去天涯!”入壁三分,刻痕尢新,想是刻了没几天。
杜千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是你师父写得吗?”
郭浪道:“不是!这是哑叔的笔迹!‘水漫金山’就是说此处有危险。‘浪去天涯’便是叫我不要留在这里。这个‘浪’字,指得就是我!”
杜千金道:“那就对了!想是你师父听到了什么风声,得知有仇人要来找他报仇,是以便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茅屋,抢先避走了,以免留下什么痕迹,给敌人发觉到!”
郭浪点点头,道:“这仇人想必厉害的紧!所以师父才会匆匆离去。这些字可不能再留着!”当下捡起一块石头,将山壁上的字刮掉了。
他身上本已经沾满了黑灰,这时又弄得满手是泥土,回头看杜千金时,见她也是一身脏乱不堪,当下笑道:“杜大小姐大驾光临,在下却以黑灰泥土招待,当真是礼数不周,礼数不周!”他既然知道师父和哑叔已经平安离去,是以说话又来了风趣。
杜千金卟哧一笑,扬起两只黑乎乎的手,笑道:“你看我象不象一只大黑熊,当心!大黑熊可要吃人了!”说着,作势欲扑来。
郭浪哈哈大笑,将她引到山后的一处山涧旁。
两人洗净身上的泥灰。郭浪见涧中有鱼,当既捉了两条上来。他久居此地,狩猎捕鱼之技自是纯熟无比,虽只用一只右手,却也将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捉了上来。当下便在涧旁生了个火堆,将鱼串在树枝上烤炙,直烤到皮金肉脆,鱼香四溢,这才分了一只给杜千金。
第二十八回:浪去天涯(下)
杜千金虽在锦绣门中锦衣玉食,但这种烤鱼还是第一次吃到,加之又爬了半天山,早就饥肠辘辘了,当下一边吃一边啧啧称赞,直到将一条大鱼吃得干干净净,才问道:“郭浪,那天听得你在天香楼客栈里对那胡老头大吹什么风鸡美味,吹得天花乱坠,那我问你,风鸡的滋味可有这烤鱼好?”
郭浪哈哈大笑,道:“原来你还信?”
杜千金道:“哦,难道你是胡说八道骗胡老头的?”
郭浪笑道:“这个自然!我知道胡半生最是嘴馋,便故意胡诌了些他没听说过的东西出来,好逗得他馋瘾大发,对我不加提防。我又没去过苗区,又哪知道有什么风鸡雪鸡了?就算真的有,我这等后辈小子,又哪有那等福份吃到?”
杜千金笑道:“那也未必!说不定以后我便去抓两只来这么烤着吃!”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郭浪笑了一会,忽又想起胡半生来,正色道:“胡老前辈不知被谁下毒害死了,凶手却又嫁祸于我,这件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哦,还有,丐帮见咱们逃脱了,定会派人大举搜捕。咱们此次去龙泉锦绣门,最好是拣些小路走,但愿能避开他们。”
杜千金也道:“那个柳万心,表面上和我客客气气,心里却阴险的很,否则的话,我娘怎么会和他翻脸?偌若再落到柳万心手上,那可就糟了。”
郭浪见天色已晚,便道:“今晚咱们就在这里安歇吧!明天一早,咱们就起身赶往龙泉。”
杜千金听他是说咱们二字,心下有些惶恐,两人虽一起出生入死过好几次次,但自己始终看不透郭浪这人,特别是和他说过他的古怪师父后,更是觉得他这人也是有些怪怪的,说他是好人吧,绝对算不上;说他是坏人吧,也不怎么象。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会不会趁自己睡着了后意图不轨呢?
正在胡思乱想间,却见郭浪拉着链子,倚到一块大石头上躺下了。
杜千金无奈,也只得拉着链子到大石头的另一侧睡了。
次日清晨,两人这才下山出谷。
郭浪一路上走得极为缓慢,他觉得自己每跨出一步,就好象离这山谷又远了一步,也离自己的过去又远了一步,心底迷迷茫茫的,似乎有种孤单凄凉的感觉在堵塞着,特别难受。
他自己也是迷惑不解:“为什么以前每次下山我都没有这种感觉呢?为什么我心里会如此难受呢?以前师父每次让我下山,我不是高兴的要命吗?为什么今天会如此舍不得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离愁?嗯,是了!以前师父和哑叔都有在山上,这山上就是我的家。以前每次离开家,我都知道我很快会回来,再见到我的茅屋、师父和哑叔,是以我从来没有留恋过这里。可如今呢?茅屋被烧了,师父和哑叔也不见了,我也要走了,我的家呢?却又在何处?师父和哑叔呢?又在何处?他们要躲避仇家,自然会再找个更隐蔽的地主。四海茫茫,我又该到哪里去找他们呢?这里他们还会不会回来?应该不会了吧?我呢?我还会不会回来?应该会吧。若找不到师父和哑叔,我也只好回这里来等他们了。他们又会回来找我吗?应该会的?他们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也一定会回来等他们的!”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第二十九回:莽大和尚(上)
两人昼夜不停地向东而去,一路上只拣些茺山小道而行,直到进了江西境内,仍然没有碰上丐帮中人,这才放下心来.此地虽也有丐帮分舵,但料想消息应该不会传的如此之快,便改行庄康驿道,这样一来,两人便快得多了。
江西境内水多山稀,两人逢路坐车,逢水乘舟,行程日倍。只是两人到了有人之处,还是将链子绕在腕上,藏在袖中。
旁人见两个年青公子手牵着手,无不投以惊讶的目光。
杜千金也不着恼,一路上和郭浪斗斗嘴,吵吵架,偶尔再耍点小脾气,倒也悠闲自在,丝毫不觉得路遥辛苦。
这日两人行至江西临界,因山道狭窄,便弃车步行。
刚转过一堵大山,忽听得前方马蹄声急响。
两人同时一惊:“如此崎岖的山道怎么能骑马?”向前看去,只见一匹黄马急奔而来,四蹄如风,却是片尘不起。
郭浪赞道:“好一匹宝马!”
杜千金正在和他呕气,闻言便道:“什么宝马?我看是草马!黄不溜丢的,难看死了!”
那马风驰电掣,来得好快,两人连马上乘客都未看清,那马便已经来到了近前。
那马上之人见两人还呆在路中间,忙大声喝道:“快闪开,不要命了吗?”
郭杜二人也是吃了一惊,眼见那马来得如此之快,若被子撞上,不死才怪?
两人同时叫了声“闪开!”,当下连忙左右闪开。
这本世是人的正常反应,快马当中撞来,自然是想都不想,便往两边闪避。
“哗啦”一声,链子当道拉开,晶晶发亮。
两人急避之际,皆忘了手上还连着一条链子。若两人是同闪往一边,自然没事。但这会儿便如在道上拉开了一道绊马索一般。只不过这绊马索可不是绑在木桩上,而是锁在两人的手腕上。这时那马脖子已将急链子,若要跃起或将链子放在地上,皆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同时一声惊呼,那马来势何等威猛,若撞上链子,非得将二人立刻拖倒在地,再拉上个五、六丈远,才能停得下来。
忽然见马上乘客手臂急抽,猛拉僵绳,那马奔得正急,被他这么一拉,前蹄顿时立起,马脖后仰,半个马身都立了起来,可见这人手劲之强。
这人不待马蹄落地,便跃了下来,大声喝道:“两个小鬼,想找死么?”
这一下险到了极处,若这人迟拉得半分,两人必已经受伤。
郭杜二人惊魂未定,兀自没回过神来。直到听到那人的大喝之声,才骤然惊醒,向那人看去,只见是个身穿僧袍的胖大和尚,双目圆睁,正恕气冲冲地盯着自己二人。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九回:莽大和尚(下)
郭浪知道适才若不是这胖大和尚这猛力一拉,自己二人只怕不死也得重伤,当下抱拳谢道:“多谢大师!”
那大和尚忽然见到他腕上锁着链子,不由怔了一怔,随即喝道:“两个小鬼,你们是逃犯么?”
郭浪眉头一皱,正待解释。杜千金已经抢着道:“一个大和尚,你是傻子么?”语气声调,竟和胖大和尚问得一模一样。
那和尚更是大怒:“你敢骂我是傻子?”
杜千金笑道:“你本来就是傻子!,你自己想想,你刚刚问的这句话,问得对么?”
胖大和尚怒道:“有什么不对?”
杜千金道:“大和尚,如果我们不是逃犯,你这句话便是不对。如果我们是逃犯,你这句话也是问错了!”
胖大和尚一怔,道:“你们若是逃犯,怎么我也问错了?”
杜千金笑道:“大和尚,如果我们是逃犯,你倒想想,我们会承认吗?你这句话,是不是问错了?”
那大和尚又是一怔,喃喃地道:“这……这倒也是。”又道:“那么你们便是逃犯了?”
杜千金道:“大和尚,你可别乱说!我们可是老老实实的好人!”突然想起又把郭浪扯在一起了,又忙加了句:“我是说我,旁边的人可就不知道了。”
那大和尚道:“那你们手上怎么又锁着铁链子?”
杜千金笑道:“大和尚,这你就不懂了。我和这位仁兄……不是,是仁弟!我和这位仁弟见这链子晶晶亮亮,觉得好看,便如戴手镯一样戴在手上玩玩,顺便再出来晃一晃驴头马脑的眼睛。”
胖大和尚叫道:“胡说!哪有人把铁链子当手镯戴的?你当我明楚是个傻子么?”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傻,却还不明白那“驴头马脑”的意思。
郭浪见杜千金一脸坏笑,知她还欲再戏弄下去,这和尚虽然无礼,但刚才好歹也救过自己二人,觉得杜千金捉弄得也够了,便道:“咱们走吧!”
杜千金虽然意犹未尽,但一想娘的寿辰将近,也不愿多事,便瞪了胖大和尚一眼,心道:“算你今日运气不坏。”点了点头,和郭浪并肩从那匹黄马旁走过。
哪知这胖大和尚明楚犹自不知死活,伸开大手,将两人拦住,大声道:“两个逃犯,今日撞到了我,还想逃么?”
郭浪不禁心下有气,心感他拉马之恩,这才对他一再相让,若换了旁人,早就给他苦头吃了,这时见他又来拦自己的路,便冷冷地道:“大和尚,那你又想怎么样?”
明楚只道他怕了自己,得意洋洋地道:“你们先从实招来,犯了什么案子?若是小案,便将你们送于官府。若是大案,便将你们押回少林伏法。说罢!”
杜千金听他说自称是少林派的,向郭浪看了一眼,那意思是说“你这冒牌少林弟子可碰上真的少林弟子了。”笑了一笑,才道:“咱们二人,便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捉驴双盗’,大和尚,你可听过我们的大名?”
明楚怔道:“捉驴双盗?我倒是没听说过。想来是我极少下山,以前没来过此地,是以没听过你们的恶行了。幸好今日给我撞上了,那可不巧,我倒要为民除害!”
杜千金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禁扑哧一笑,道:“捉驴双盗,专捉秃驴!大和尚,你真没听说过?”
这明楚便是再笨,也听出了杜千金是在骂自己,当即一声大喝,提起铁锤般大的拳头,呼呼有声的向杜千金打了过去。
第三十回:连体神功(上)
杜千金先前见他拉缰提马,早就知道这莽大和尚力大劲猛,此时见他一拳打来,拳风呼呼,刚猛之中又不失几分灵巧,心下暗道:“这莽大和尚脑子虽糊涂,拳脚可一点都不含糊。”
她哪敢伸手去招架,忙侧身避开,心下虽惊,口中却笑道:“胖大和尚,你这驴拳,倒也不赖!”
明楚见她左闪,当下转身后踹,这招“提锤脚”当真使得纯正娴熟,威风凌凌。
杜千金识得厉害,忙又避开,笑道:“大和尚,这招可是叫‘毛驴出蹄’使得真像!”脸上虽嬉皮戏笑,心中却哪敢大意?
明楚拳脚如风,连使数招。
杜千金步法轻盈,每次都堪堪避过,她腕上虽连着一条链子,身法却仍是灵活之极。
明楚越打越急,他自幼在少林寺出家,三十余年日夜苦练,又兼之天生神力,武功在同门师兄弟中也属上流,眼见自己连发二十余招,仍未打中这年青小子的半片衣襟,又听得她不往口的乱叫,什么“蠢驴撞墙”、“笨驴发狂”、“死驴翻身”……更气得虎吼连连,手脚越发的加狠。
杜千金则越来越是心安,知他劲头虽大,却不会灵活运用,轻功更是不行,则一味闪躲,口中不往奚落讥笑。
明楚猛打猛踢之间,忽然见到一条链子在阳光下晶晶发光,不由地怒中生智,趁杜千金闪避之际,左手揪住链子,猛得一拉,叫道:“臭小子,这下看你往哪躲?”
杜千金让他这么一拉,站立不住,直往他面前跌去,眼见他又是一拳打来,自己闪无可闪,当下忙道:“砍!对!郭浪,砍他的驴背!”
明楚吃了一惊,自己和这小子打斗,那另一个小子一直在旁冷眼旁观,此时见同伴有难,必定会出手相救,听到叫声,只道那小子已提刀砍来,忙甩掉链子,一个“懒驴打滚”,滚出两尺,这才站起来。
杜千金笑道:“大和尚,你使了这么多驴招,倒只有这招……嗯,这招‘懒驴打滚’使得最为精妙厉害,有攻有守,倒教我们捉驴双盗无从下手啊。”
她本不知这倒地一滚乃是真的叫懒驴打滚,只是见明楚滚得甚是狼狈,这才随口胡诌,不料却是歪说正着。
明楚又气又急又恕,大吼一声,便欲扑过来再打。
第三十回:连体神功(中)
忽听一阵叮铃铃的清脆声音传来,三人不禁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青尼姑骑了一头小毛驴缓步而来。
那尼姑约二十七、八岁,容貌甚美,腰系佩剑,手中却拿了条道家的拂尘,想是道上用来拂去身上灰尘之用,她座下的驴子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铃铛,行起路来铃声叮叮,悦耳之极。
杜千金笑道:“大和尚,你的同伴来了!”
她指的是那头毛驴,不料明楚一看清那尼姑的面目,呆了一呆,还当真向一尼一驴跑了过去。
杜千金心下暗惊:“莫非这尼姑真是这大和尚的同伴?若两人联手来攻我,那可不妙了!这姓郭的小子却不知会不会出手帮我?”向郭浪看去,见他向山路指了一指,意思是先走为妙。
杜千金也正有此意,哪知那明楚和尚跑出了几步,忽又回头道:“两个小鬼,可先别逃,待我办完了正事,咱们再打过。”
郭浪本欲拉着杜千金走了,听到这话,心头也来了气,当下又决定不走了。
杜千金笑道:“大和尚,说你是驴么,你又跟我吹眉毛瞪眼睛的,这不,驴性子露出来了吧!既然蠢驴要自投罗网,好,那我们捉驴双盗便等着傻驴上门。”
明楚也不计较这话里的意思,大大咧咧地道:“说好了的,可不准反悔溜走!”
郭浪对捉弄这笨大和尚本来甚感无趣,听了这话,也笑了起来,道:“那个自然,驴子尚未捉到,我们捉驴双盗自不愿空手而归。”
待得说的这么几句话,那头毛驴已经行到了近前。
那尼姑跳下驴背,向明楚见礼道:“贫尼洁雨,见过明楚大师!”她说这话语气轻柔,极是斯文。
明楚还了一礼,便大大咧咧地道:“洁雨师太,我正要去峨眉山呢,不料在这碰上了你,那好极了!你是回峨眉山罢?”
洁雨曾和这明楚见过几次,知他性子其急,便点头道:“正是,家师派弟子拜访灵山掌门,贫尼正要回峨眉覆命。不知明楚大师远上峨眉山,所为何事?”
明楚道:“你既是回峨眉山,那好极了。我便省了这一大趟路。”说着,从怀内掏出一张帖子道:“我奉方丈之命,将这张帖子送往峨眉山,请你师父于五月初五端午节上少林寺参加少林大会!既然遇上了你,你就代我将这帖子转交给你师父吧。”
洁雨奇道:“请我师父上少林寺?贵寺不是不允许女流入寺吗?”
明楚道:“听说这次事关重大,掌门方丈便暂时罢免了这条规矩。”
洁雨点点头,伸手接过帖子,见上面写着:“峨眉掌门净莲师太亲启”,知道是少林方丈默心大师写给师父的,忙谨慎地收了起来,又问道:“江湖上出了什么大事么?竟然要累得少林发武林贴?好像贵寺有好多年未发过武林帖了吧?”
明楚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听师伯师叔们义论说,江湖上什么‘风波暗藏’,就要发生什么大事了,所以请各大门派的掌门一齐去商议。掌门方丈还说了,这次事关重大,一定要请你师父亲自来参加这个少林大会,我好像还听说,这次少林大会是与十大高手失踪之事有关……”他说到这里,声音便低了下去。
过了一会,明楚才大声道:“我还要上灵山派一趟,此事就麻烦你了。”
洁雨合什道:“谨遵大师之嘱!”
郭杜二人在旁,都将这番话听在了耳里。郭浪心道:“江湖上不知要发生什么大事?竟然令得少林寺大发武林帖,邀各门各派上少林寺参加什么少林大会。”
杜千金却是叫道:“大和尚,这武林帖可有咱们捉驴双盗的?”
明楚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想分辨,只是摇头道:“没有!这帖子是送给各派的掌门的,不过掌门方丈说了,凡是江湖中人,不论男女老少,黑白两道,都可以上山去旁听。”
郭浪更是吃惊:“想不到这回的事情竟然这么大声阵势,少林派不但广邀江湖人士,甚至连邪道、魔道都邀请了,真是数百年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事。”
第三十回:连体神功(下)
洁雨先前见到明楚和其中一个在交手,便问道:“这二人是你的……”
明楚道:“是两个逃犯!”
洁雨见到两人手中的链子,又道:“咦,这链子倒有些古怪,贫尼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链子。”
明楚叫道:“两个逃犯,我的正事办完了,咱们再来打过,我就不信打不到你们。”话音刚落,一拳便打了过来。
杜千金嘻嘻一笑,避了开去。
明楚也不追击,直臂却向郭浪打去。他先前只攻杜千金,这次却向二人都出了手。
郭浪皱了下眉,他本不想和这莽大和尚瞎缠,是以一直在旁冷眼旁观,这时见他挥臂打来,风声呼呼,倒也不敢小视,便欲左闪。只觉腕上一痛,脚步竟迈不开。
原来杜千金先闪在一边时,已将链子拉得崩直。郭阆惊闪之时,竟没看见。直到拳快及身之时,这才发觉,忙换步往右闪。
那一拳呼的一声,着襟而过,只吓得郭浪出了一身冷汗。
明楚见二人闪在一处,又是一招“迎面崩捶”,当中打去。
郭杜二人同时叫道:“这边!”一个却是往左,一个又是往右,链子又拉得崩直。
明楚这一拳便击在链子上,直震得二人手臂发麻。
明楚大喜,手上加劲,又攻了过去。他倒不是看出了什么,只知道两人手忙脚乱,于自己大有好处。因此挨着谁近就打谁。
郭杜二人被他攻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本来两人轻功都比明楚好的多,明楚若是任攻一人,只怕连衣襟也沾不到。但两人两心相异,老是一个左闪,一个右避。链子却拉得两人都闪不开。两人又都觉得对方在碍手碍脚,拖累了自己,均是相互埋怨,这样一来,更是险上加险,好几次都差点给明楚击中。
郭*道:“杜姑娘,你再不听我的,莫非真想输给这大和尚?”
杜千金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
郭浪见明楚又是一脚踢来,叫道:“你左闪,反攻他肩头。”杜千金依言反攻,郭浪却点他脚上“足关|茓”。
明楚一惊,急忙收脚。杜千金却已向他肩膀攻来,他急忙挥拳反攻,但郭浪却又攻向他小腹。
明楚一下子乱了阵脚,连连后退。
郭浪目光敏锐,出言指挥杜千金攻去,自己却断明楚的后路,这样一来,两人才反守为攻,形势立变。
明楚的武功本在二人之上,但给两人这般齐心协力一攻,顿时立处下风,一时不慎,还吃了几拳,好在皮粗肉硬,倒也没事。
郭杜二人却是越打越顺手,越打越默契,两人虽各有一只手被锁不便,但缠在一起,同样可以出拳相击。
这样一来,便如一个有三只手、四只脚的人在与明楚相斗一般。
明楚被逼得不住后退,不由大叫:“这是什么拳法?”话刚说完,手上慢了一下,咕咚一声,已经倒在地上了。原来郭浪已经点中了他的腰上麻|茓。
明楚倒在地上,嘴里犹自大叫:“奇怪,这是什么功夫?这般古怪……”
杜千金伸脚在他身上一踢,笑道:”你想知道么?好罢!我便告诉你,这叫……这叫‘连体神功’,怎么样?厉害吧?”说到这里,猛觉不妥,连忙住口,又发现两人的手还缠在一起,脸上不禁一红,急忙松开了手。
第三十一回:短剑拂尘(上)
背后一人喝道:“住手!”正是那峨眉派的尼姑洁雨。
洁雨知道这明楚武功其高,又兼之是对付两个小辈,自不用她出手相助,.是以一直在旁静静观看。
哪知事态猝变,明楚竟被二人点倒在地,又见一人伸脚在他身上乱踢,只道二人要加害明楚,忙出声喝止。
杜千金道:“你是叫我往手,可没叫我住脚!”伸脚又踢了明楚两下。
洁雨左手执拂尘,右手拔出短剑,道:“既是如此,两位便亮兵器罢!”原来那柄拂尘竟也是她的兵器。
郭杜二人知她是峨眉掌门的高徒,性子虽这等温柔,剑法可不见得会温柔,哪敢大意?
郭浪右手抽出长剑,杜千金左手也摸出了一把短刀,两人的兵器均已在丐帮丢失,这刀剑都是在沿途买的。
明楚在地下叫道:“洁雨师太,这两人的‘连体神功’古怪的很,你也未心斗得过,还是不要管我了,你自己先走吧!”
洁雨尚未答话,杜千金抢着道:“大和尚,你倒是挺关心这位师太的嘛!”
洁雨脸一红,右腕一抖,短剑向二人刺来只见她剑尖不住颤动,竟看不出她刺向谁。
两人均是吃了一惊:“峨眉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郭浪长剑伸出,往她剑上搭去。
洁雨却不与他长剑相交,短剑一转,剑尖转向杜千金,左手拂尘一扫,又向郭浪的长剑卷去。
郭浪心道:“难道你这拂尘竟不怕我这长剑?”当下手腕连抖,剑尖连闪,在她拂尘上削了几下,却是削它不断。原来那拂尘是以异物织就,非寻常兵器能斩断。
洁雨微微一惊,退后几步,说道:“佛光窄现?这是达摩剑法!明楚大师,这人是你们少林派的弟子?”
明楚叫道:“少林弟子?不会罢?他这一招多半是偷学来的!”
洁雨道:“明楚大师,这人一剑三花的手法娴孰无比,定是有好些年的功底了。”
明楚叫道:“是吗?喂,小子,你是哪一位师父门下的?”
郭浪向杜千金看了一眼,正色道:“我没师父!我是一个无父无母无师父的孤儿!”
明楚叫道:“好小子,竟然偷学我们少林派的剑法。我……洁雨师太,他既不是少林弟子,便不必与他客气,不过……你自已也要小心!”
洁雨嗯了一声,短剑由上而下的斜刺下来。
郭浪长剑一封,剑柄倒砸。
洁雨道:“嗯,‘回头是岸’!”剑法忽地一变,便如狂风暴雨一般急攻过来。
郭浪从小到大只练过这一路达摩剑法,自是纯熟无比,竟也守得密不透风。
第三十一回:短剑拂尘(下)
杜千金可就不行了,一不留神,被她拂尘拂中肩头,虽未受伤,却也火辣辣的十分疼痛。
郭*道:“用老法子!”
杜千金脸一红,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郭浪伸左手握往她递过来的右手,叫道:“你斩她左肩!”手中长剑一格,档开短剑,握着的两只手却当中击了过去。
这一来,两人又占了多一只手两只脚的便宜。
郭浪长剑专封洁雨的短剑,杜千金则对付她的拂尘,两人握着的两只手便乘机攻了过去,偶尔还可以腾出两只脚来踢。
明楚躺在地上,眼见洁雨情势不妙,便叫道:“洁雨师太,你打不过他们的‘连体神功’的,还是先退走吧,不用管我!”
洁雨道:“大家……大家同是武林一脉,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她答话时短剑略慢了些,差点被郭浪的长剑给挑飞了,忙收敛心神,凝神接招。
明楚不往大叫:“你快走啊,不用管我……”洁雨又哪听得进去?
洁雨不往后退,忽然一咬牙,左手拂尘猛击,逼退杜千金,右手短剑使招“金霜弥漫”,绞开郭浪的长剑,再猛使一招“白虹贯日”,直刺两人握住的双手,她已看出两人合在一起,便威力大增,现下只有先逼二人分开。
郭杜两人刀剑被迫开,均是相救不及,眼看这剑就要刺到两人的手,郭*道:“撒手!”将手放开,叮地一声,短剑刺在链子上,溅出了几点火花。
洁雨见二人已经分开,心中大喜,正欲回剑变招,郭浪手臂急挥,将那链子在短剑上绕了两圈,杜千金也会意,二人急忙将链子拉紧,已将短剑缠在链子内。
洁雨回抽,一时之间却哪抽得出来.只觉颈上一凉,郭浪的长剑已架在她颈上,杜千金在她腰间一点,洁雨也应手而倒。
二人收了兵器,均是气喘呼呼,适才一阵猛打,两人均是精疲力尽,当即席地坐下来休息。
杜千金掏出一条手帕,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见郭浪也是满脸是汗,便将手帕递了过去。
郭浪怔了一怔,伸手接过,却不去擦拭,用袖子擦了擦汗,又将手帕递给杜千金。
杜千金方始觉得不妥,脸蛋一下子红若晚霞,忙伸手接过,背过了身去,哪敢再看他?
明楚不住地问:“洁雨师太,你怎么样?你受伤了么……”
郭杜二人看了看明楚,又看了看洁雨,均在想:“适才若不是用这个什么‘连体神功’,又怎么能击倒少林和峨眉的两位名家弟子?”想到此处,两人都不禁啊的一声惊叫,急忙放开了还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杜千金更是面红耳赤,郭浪也是忸怩不安,二人看着那条链子,均是不说话。
第三十二回:少年童心(上)
洁雨甚是心细,见了两人这等尴尬情形,又兼之倒在地下,一眼便看清杜千金没有喉结,乃是女扮男妆,心中恼怒,骂道:“两个不要脸……”骂道这,忽然想起出家人严戒口戒,怎么可以骂人?忙改口道:“一男一女,不知羞耻,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郭杜二人本就面红耳赤,一听这话,更是尴尬不已。
郭浪向来铁齿铜牙,杜千金向来得势不让人,但两人听了洁雨这句话,皆是还不了口。
尴尬气氛一下子温散开来,郭浪摸了摸后脑,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千金更是脸上红霞,转过了头不敢看他。
过了良久,杜千金才勉勉强强挤出一句话:“他们两个怎么办?”
郭浪见她问自已,心下也是没主意,本来双方皆无仇怨,只是由一个小误会才引至于此,如何处置这一僧一尼,倒也大伤脑筋,便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
杜千金接口道:“我知道,我杜大小姐又不是宰驴宰羊的屠夫,自然不会要他们的命,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处置他们的绝妙法子,嗯……不过你多半不会同意,嗯……多半还会骂我!”
郭浪见她唯唯喏喏,心下好奇,道:“你说吧,我答应不骂你就是了。”
杜千金又道:“还得帮我?”
郭浪又道:“好,我答应帮你!”
杜千金拍手笑道:“好啊,答应过的话,可不准反悔!”这才凑过身来,在郭浪耳边说了。
郭浪闻言,又好气又好笑,斥责道:“胡闹,胡闹!他们是出家人,怎么能这样胡闹?”
杜千金道:“你可是答应了要帮我的?”
郭浪沉呤未决,那明楚虽是出家人,可不管什么口戒,听了洁雨的话,知道了杜千金乃是女扮男妆,叫道:“两个小鬼,不知羞耻,滥用什么‘连体魔功’,歪门邪道……”
郭浪童心大起,说道:“好罢!我帮你就是了。”
杜千金大喜,两人当下到路边林中割了些草藤来,又合力将明楚这胖大和尚推上他那匹黄马。
明楚大是不解:“你们……你们要放我走么?”
杜千金笑而不答,又将洁雨抱起,也推上马去。
一僧一尼两人都被点了|茓,身子动弹不得,却是不住大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郭杜二人笑而不语,又用草藤将两人牢牢绑住。
明楚破口大骂:“臭小子,快放开我,我.....我非得抽你的筋,剥你的皮……阿弥陀佛,你这臭小子……”
洁雨又急又羞,眼泪簌簌而下。
杜千金将僵绳往明楚脖子上一套,又帮他踩好马蹬,这才叫道:“一僧一尼,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哈哈,坐稳了!”伸手在那匹黄马身上一拍,黄马嘶叫一声,向前飞奔而去,虽载了两人,脚力却仍是丝毫不缓,片刻之间,已去得远了。
郭杜二人目送黄马远去,想着一路上人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僧一尼被相缚一起之状,都不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二回:少年童心(下)
郭浪转过头来,见到洁雨留下的那头毛驴,笑道:“这洁雨师太还不错,还留了头毛驴给咱们坐!”
杜千金脸又是一红:“呸,本姑娘可不坐驴子!”拉着链子,抢先便行。
两人一路上早吵吵闹闹,脚下可绝不耽搁,日夜兼程,驾车坐船,马不停蹄,终于在三月二十七这天清晨赶到了龙泉。
杜千金虽到了自己长大的地方,却仍是拉着郭浪的袖子,不让旁人看到两人手中的链子。
郭浪心思一转,便既明白。
杜千金在此地长大,自不愿让别人见到她拉着条链子回锦绣门,此时她虽然是女扮男妆,但那链子必会引人注目,众人稍加留意,难保不会将她认出来。
杜千金回到故地,便不再与郭浪斗口,尽讲些龙泉的风土人情给他听。
郭浪虽在江湖上四处走过,却也没来过龙泉,当那听得津津有味,不时Сhā口问上几句。
杜千金说了一阵,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这次已经出去三个多月了,本来说了要给我娘找一份最好的寿礼回来,不料却是双手空空而归……唉!”
郭浪问道:“你出来已有三个月了吗?你娘不担心你吗?她又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出来找寿礼?”
杜千金道:“我只给娘留了封信,便偷溜了出来,不然她们怎么会让我跑那么远呢?哦,见到我娘时,你可不准说我去过荆州,知道么?”她又叹了口气,道:“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娘的寿诞的,三个月前,我又闯了一次大祸,娘帮我解决了。事后,娘摸着我的头,跟我说:‘千金,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唉,再过些日子,娘便四十岁了,娘已经没多少时间再护着你了。’我听了这话,又去问了云姨,才知道三月二十八是娘的四十寿诞。这些年娘为了锦绣门和我,操碎了心,鬓上已有了丝丝白发,于是我便决定出去给娘找些大补药回来,好让娘再年青起来。唉只可惜那千年雪参……现在两手空空,时间又这等紧迫,还能到哪去找好的寿礼?我都不好意思回去了,唉……”
郭浪见她满面愁色,唉声不断,便笑道:“什么两手空空,你不是用链子拉了一头大牯牛回来吗?倘若你娘不喜欢这份寿礼,那也怪不得你!”
杜千金本来愁容满面,但被他这么一逗,立刻便笑了起来。
两人来到锦绣门门口,郭浪见那门口一块大匾,上面镂着“锦绣门”三个大字,日光之下,耀然生辉。两边又各镂了一幅长联,上联是“水溪桥畔芳华,怒气斩云,横刀笑今生。”下联是“锦绣门内孤零,痴声怨地,拨酒洒青泥。”.
郭浪虽然识字不多,但也隐约看得出这幅对联的意思,心道:“这幅对联可不通!上联英气逼人,下联却是幽怨得很!不知是谁人所作?”
杜千金见他看着双联,便道:“这联是我娘作的,旁人谁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我曾问过我娘,她却是黯然不语,怔怔发呆。”
郭浪点了点头,心道:“江湖上传闻杜三娘脾气古怪,冷血无情,今日看这对联,倒似杜三娘也有满腹心事一般。”
两人正欲进去,忽然听到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传了出来。
杜千金心道:“我们锦绣门中尽是女子,怎么会有男人声音,多半是来了客人,我这个样子进去可不大好。”向郭浪道:“我娘正在会客,咱们走后门进去!”
郭浪点点头,随着她东绕西拐,来到后门。
杜千金在门上拍了两拍,里面有人叫道:“什么人?”随即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出来了.她见到杜千金,先是一怔,随即喜道:“小姐,是你!小姐,你可回来了!哎呀,掌门可担心死了,哎呀,小姐,你看你这一身……”说着,掏出一块手绢,往杜千金脸上擦拭。
杜千金做了个鬼脸,笑道:“琴姨,你总得先让我进去吧?”
琴姨忙道:“是,是!”:退到一边,忽然看到郭浪,问道:“小姐,他是……”
杜千金道:“琴姨,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云姨,你不会不准他进去吧?”
琴姨道:“既是小姐的朋友,那这内院不准男人进的规矩,只好先放一放了。”又道::“哦,对了,我得赶紧去禀报掌门,掌门这几个月可担心了……”一面说,一面退进了内堂。
第三十三回:锦绣四女(上)
杜千金拉了拉郭浪的袖子,两人向内堂走去。
听得脚步声踏踏,奔出来四个女子。
杜千金叫道:“金兰,碧莲,紫菊,素梅!我在这里,你们还好吗?”
那四女齐声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同时围到杜千金身旁,抓住她手臂不住摇晃,吁寒问暖,亲热之极,又见她一身公子装束早已破烂不堪,更是怜惜关切不已。
金兰首先道:“小姐,这三个月来,我们四处找你,都快将整个龙泉翻过来了,小姐,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紫菊道:“小姐,掌门好担心你哦,三个月来寝食不安,又瘦了好多。”
碧莲道:“可不是,掌门一想到你,晚上便偷偷地掉眼泪,白天又得假装若无其事,处理门中的事务,我们四姐妹看了都心疼!”
素梅道:“我们四个啊,也好担心你啊。昨天我们还跑到清香寺去烧香拜佛,保佑你平安回来呢!”
紫菊道:“小姐,你还说什么与咱们情同姐妹呢?一个人偷偷地跑出去了,倒害得我们好担心哦。”
杜千金见她们七嘴八舌,自己哪回答得了那么多,见四人个个神色激动,知道她们定为自己担心受累了不少,心下大是感动,却故作轻松地道:“你们看看我,仔细看看我!我有没有少胳膊缺腿?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吗?”
碧莲叫道:“呸,呸!大吉大利哦!小姐乌鸦嘴,一回到家,便又张嘴乱叫了。”
五女齐声嘻笑!
金碧紫素四女这才看见杜千金身后还站着个男人,两人还互拉着袖子,看样子极其亲密。
碧莲问道:“小姐,这位公子是……”
杜千金甚是得意,道:“他是我新结……新收的小弟!”
四女看了看郭浪,见他满脸通红,却并不出言反驳,又看了看杜千金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轰地一声,都笑弯了腰。
郭杜二人一看之下便知道郭浪要比杜千金大上好几岁,四女听得杜千金称郭浪为小弟,自然皆是一肚子怀疑,满脸不信。
郭浪见五女言语亲密,自己在一旁早就大为尴尬,这时听到四女的嘻嘻而笑,脸更是涨得通红。他闯荡江湖数年,见过的女子也不少,自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腼腆小子,但这时陡然间见到四女的嘻笑之娇,却也不禁腼腆不安了起来。
金兰抢先便道:“小姐,你倒好本事,又从哪里找了个这么乖巧的弟弟出来了?嘻嘻……”
碧莲道:“咱们五人既是情同姐妹,那你的小弟,也就是我们的小弟了罢?”
素梅笑道:“没想到小姐不但今天赶了回来,还给咱们带回来个乖小弟。”
紫菊笑逐颜开:“小姐,你留书说要给掌门去找一份最好的寿礼回来,莫非就是他。嘻嘻,掌门知道了定然十分欢喜!”
杜千金脸若红霰,啐道:“你们四个胡扯些什么!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伸手便去抓四女。
四女皆是嘻嘻哈哈,闪身躲开!
紫菊笑道:“小姐,你就认了吧,自家姐妹,有什么好害羞的?”
金兰也道:“是啊!快招了罢!”
碧莲道:“瞧你们手牵着手,小弟怎会有如此亲密?”
杜千金这才想起自己还是拉着郭浪的袖子,忙不迭地放开。
链子本来是绕在两人手腕上的,经此一放,“哗啦”一声,便落了出来,晶晶亮亮,耀然生辉。
第三十三回:锦绣四女(下)
紫菊兀*手大叫:“你们瞧!小姐定是怕她的如意郎君跑了,还用链子将他和自己锁在一起……”
杜千金大叫:“紫菊,你还敢胡扯!瞧我不捏死你!”便欲扑上去捏她,但链子不够长,想抓人也抓不住。
四女更是嘻嘻而笑,郭浪更是满面通红,尴尬不已,欲要解释,却又无从下口。
素梅忽地停住了笑,说道:“咦,这样的链子倒是少见!”走了过来,伸手抓住链子细看,其余三女也围了过来。
紫菊伸手抓住第三端锁扣,道:“咦?原来这链子还可以同时锁三个人,啊……”原来杜千金趁她细看链子时,在她手臂上狠狠捏了一下,以报被笑之仇。
素梅握住杜千金的手腕细看,见被锁之处已经发白,显是被锁了好久。
金兰问道:“小姐,这链子是谁锁的?”
杜千金佯怒道:“我被恶人用链子锁住,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你们倒好,不但不来关心我,反而还笑我。哼,还说什么姐妹情深.哼,不理你们了……”
紫菊怒道:“是哪个长狗眼的,竟敢锁我们家小姐?”一眼看见郭浪手腕上也被锁着,柳眉一轩,喝道:“是不是你?”
郭浪忙道:“不……不是我!我……也是被恶人锁住的!”他原本生性洒脱,不拘小节,但突然之间被几位姑娘连连取笑,不由大窘,又见得这位刚刚还是嘻嘻哈哈的姑娘突然间便似要翻脸一样,不由吓了一大跳,说话也不禁发起颤来。
碧莲取出一把剑,便欲向链子砍去。
杜千金道:“没用的!这链子连凿子也凿不断,看来只有用我娘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了。”
金兰奇道:“掌门还有这等宝剑么?怎么我们不知道?”
杜千金道:“这宝剑在密室内,我也只见过一次,还被娘狠狠的骂了一顿。”
四女听到她说到密室,便一齐停口,不再往下问。
杜千金指着四女对郭浪道:“她们是我娘的贴身四婢,也是我的好姐妹,名字我刚刚已经叫过了。”又向四女道:“这小子叫郭浪,跟我一样,也是被恶人锁住的!”
四女齐拱手道:“见过郭公子!”
郭浪怔了一怔,方才笑道:“在下只是个无名无份的江湖浪子,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我可不敢当!”他开始连连被四女取笑,大窘之下,哪张得开口?此时见众女已明白了几分,也就恢复了常态。
第三十四回:杜三娘(上)
紫菊问道:“小姐,是哪个大恶人如此大胆?敢锁小姐?待我去挖了他的双眼给小姐出气!”
金兰也道:“对,还得斩了他两只胳膊两条腿。”
杜千金道:“是丐帮的大恶人。”忽又问道:“我娘呢?她和谁在大厅?怎么这么久?”
素梅道:“是三青帮的人!好像是来找麻烦的!”
杜千金怒道:“什么?三青帮?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上锦绣门来闹事,我去看看!”链子一拉,郭浪只得苦笑一声,随她而去。
四女素知掌门见客从不让门人参与旁听,但此时有杜千金同往,料想掌门也不会相斥见责,便一同前往,并无异议。
六人一齐走到大厅门后,向内张望。
大厅内七八个人,只有一个女的,那自是杜三娘了。
郭浪向她看去,见她容貌甚美,眉目间却自有一股威严,教人不敢直视,听杜千金说她快四十岁了,却丝毫不苍老之态。
宾客上的三人都是四五十岁,一人身材魃梧,满手臂都有是肌肉;一人肥肥胖胖,一脸福相;另一人形态干瘦,白发萧然。
素梅识得三人,当既小声道:“那个魁梧大汉是三青帮的三当家,人称铁臂神拳孙铸;肥肥胖胖的那个叫李金灵,是二当家;白发那个就是三青帮帮主吴野民。”
郭浪也听过三人的名头,心道:“三青帮三大当家的齐到锦绣门,这次事情可不小。”
听得孙铸大声道:“杜掌门,咱们三青帮和你们锦绣门同处龙泉,虽往日不曾往来,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个邻居。杜掌门这次似乎也太不给咱们面子了!”
旁边的李金灵听他语气有些太重,忙使了个眼色,道:“杜掌门,咱们吴少帮主年青识浅,冲撞了杜掌门,杜掌门给他吃些苦头,那也应该,但咱们吴帮主亲自登门来道歉,杜掌门莫非还嫌咱们诚意不够么?”
郭浪心道:“这三青帮也算得上是江湖上一个不小的帮会,没想到见到了杜三娘竟这等到畏首畏尾。”
听得杜三娘道:“三位当家的也太客气了!吴少帮主得罪的又不是我,三位登门道歉,那也不必了!”
孙铸大声道:“既是如此,杜掌门便给解药罢!”
杜三娘道:“哦,什么解药?你中了毒吗?”
孙铸见她装傻不理,心里恼怒,大声道:“你……明明是你……”
李金灵忙打断他的话,道:“素闻杜掌门不但武功精湛过人,而且治伤去毒的本事更是出神入化,只可惜咱们眼薄福浅,无福一见,日前咱们吴少帮主忽中……忽生怪病,命在旦夕,还望杜掌门念在大家同为武林一脉的份上,施展妙手回春,救咱们吴少帮主一命,也好让咱们开开眼见。”
杜千金听到李金灵说“素闻杜掌门不但武功精湛过人,而且治伤去毒的本事更是出神入化”时,忍不住向郭浪看了一眼,满脸尽是得意之色。
郭浪等人听到这里,已明白了*分,想是吴野民的儿子无意间得罪了杜三娘,杜三娘便给他儿子下了剧毒,旁人自是无法解救,三大当家的这才齐至锦绣门道歉,索要解药。
郭浪心道:“这胖子说话倒是厉害,连捧带求,恩诱并承,让人不易拒绝,却不知杜三娘怎生说话。”
岂知杜三娘只微微一笑,道:“二当家的太抬举我了,常言道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吴少帮主得罪了谁,毒自然是谁下的,三大当家只管向她要解药去。我虽是粗通药术,却也不想坏人家的好事。”
第三十四回:杜三娘(下)
那一直没开口的三青帮帮主吴野民忽道:“既是如此!请杜掌门唤湘儿姑娘出来,老夫亲自向她赔理道歉!”
杜三娘冷冷地道:“你那宝贝儿子坏了人家姑娘清白,只赔理道歉就够了么?”
吴野民又道:“那就待犬子康复之后,老夫让他三书六礼,迎娶湘儿姑娘过门,杜掌门可满意?”
杜三娘道:“那也不必!湘儿今已拜在我锦绣门门下,她固然是不愿嫁给你那花花儿子,我也不愿与三青帮扯上什么关系!”后面这句话极其厉害,吴野民等几人都不禁勃然色变。
孙铸手按兵器,当场便要翻脸动手。
李金灵忙道:“那依杜掌门之意,该当如何?”
杜三娘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你们自向湘儿求药去,她愿意给就给,不给我也管不着.。”
李金灵道:“可是湘儿姑娘她……”
杜三娘忽道:“素梅,你去带湘儿进来!”她语气仍是先前那般大,可声音却远远地传了出来。
吴野民等几人更觉有如金针在耳内扎般疼痛,不禁脸上都现出了惧意。孙铸更是吃惊庆幸,暗道自己幸好没有动手,否则必吃大亏。
素梅答应了一声:“是!掌门!”向五人笑了一笑,入内而去,那笑容是说::“咱们在这偷听,掌门早就知道了。”
郭浪更觉这一笑有如梨花初现,雨荷窄展,雪莲淡开,娇而不媚,丽而不艳,淡中含雅,秀中带柔,实是清丽之极。
金碧紫素四女容貌各有千秋,金兰华容艳丽,娇艳可人;碧莲温柔秀气,眼如秋水,微笑时梨涡浅;紫菊娇小玲珑,灵巧怡目,眼神中却带些野气;这素梅却是高雅灵秀,冷淡中不失轻柔娇媚,漠然中暗藏灵巧秀气。
郭浪开始只觉得四女均是一样的美丽绝伦,但见得素梅这淡淡一笑,*得她比其余三女更胜一筹,心道:“这素梅姑娘真是人似其名!‘冰枝素梅,寒气临人,溶溶若是,清丽不可方物,直欲凌空而去,浑不似尘人也’!”
他书本来读的不多,但此时脑子时怔怔的,想都没想,自然而然的冒了这么几句词出来,自己也不禁有些惊讶。.
第三十五回:惩强扶弱(上)
过不多时,素梅带着那位湘儿姑娘回来了。
那湘儿姑娘十七八岁,也甚有几分姿色,但与金碧紫素四女一比之下,立刻暗然无色。
湘儿先向杜三娘行过礼,突然间见到三青帮众人,脸色立刻大变,不禁退后了几步。
杜三娘道:“湘儿,别怕!到我身后来!”
湘儿嗯了一声,退到了杜三娘身后,满脸却仍是惊骇之色。
杜三娘冷冷地盯着吴野民,嘴角泛出了一丝冷笑。
吴野民极为尴尬,他身为三青帮帮主,向来威风凌凌,又何曾向谁低声下气的恳求过,但此时爱子命在旦夕,杜三娘这婆娘又是软硬不吃,除了恳求这湘儿姑娘之外,其余也别无他法了,当下只得一叩到地,道:“湘儿姑娘,犬子无知,冒犯了姑娘,老夫教子无方,特来此领罪。”
湘儿知道这吴野民乃是龙泉一霸,见他向自己作叩赔罪,惊乱之下,哪敢答应?
吴野民又道:“待得犬儿康复以后,我定让他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湘儿大叫:“不要,不要!我不要见他!”
吴野民又道:“既是如此,我立刻让人送五百两银子到姑娘家,以稍减犬儿之罪。”
湘儿不知所措,哪敢答话,只是不住地轻声抽泣。
杜三娘柔声道:“湘儿,害你的那人现在中了剧毒,就快要死了,你愿不愿意我救他?”
湘儿道:“他……我……”却又说不下去了。
吴野民道:“湘儿姑娘,既然大错已经酿成,我儿子就算死了,也无法挽回了,还请姑娘点点头,救他一命,我立刻叫人给你父母送一千两银子,以安他们之心。”
湘儿大叫:“我不要银子,不要!你们也别去找我爹娘。”
吴野民道:“那就请湘儿姑娘开开尊口,求求杜掌门,救救我儿子。”
湘儿满脸泪水,一个劲的往杜三娘背后躲藏,目光中没有怜悯之色,倒满是惊惶之意。
杜三娘冷冷地道:“吴帮主,你不用拿湘儿的父母来说话?湘儿愿不愿意救人,光靠威胁是没有用的!”
吴野民忙道:“哪里,哪里,吴某诚心前来赎罪,哪有威胁之意?湘儿姑娘,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夫晚年得子,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就当做做好事也罢,可怜可怜老夫吧!”
湘儿惊惶地看着吴野民,怔了怔,又向杜三娘看了一眼,怯生生地却是不敢开口。
杜三娘道:“既然湘儿已经动了侧隐之心,我也无话可说。”
吴野民忙道:“多谢杜掌门!”
杜三娘道:“且慢!你儿子的事我不追究了,但你教子无方,大娶妾侍之罪,我却不得不追究!这样罢,你留下一只手臂吧!”她语气虽然仍是冷冷冰冰,轻轻淡淡,但说起来却是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吴野民非砍下一只手不可。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十五回:惩强扶弱(下)
呛啷,铛铛,哗啦……三青帮的众人都抽出了兵器。
孙铸大声道:“杜三娘,你欺人太甚!”
杜三娘恍若未闻,向吴野民道:“怎么?你不肯留吗?”
孙李二人大叫一声,便欲扑过去动手。
“老二,老三,住手!”吴野民伸手拦住二人,缓缓拔出了腰刀。
李金灵叫道:“帮主,不可……”话未说完,刀光一闪,鲜血飞溅,吴野民的左手胳膊已经落地。
孙李二人大叫一声,忙扶住了他,李金灵忙替他止血裹伤。
吴野民强忍疼痛,说道:“杜掌门,这下可满意了罢!”
杜三娘点点头,掏出一个药瓶子,抛给了李金灵。
孙铸大吼一声,便欲抢上去报仇。
吴野民喝道:“老三,不可鲁莽!咱们走!”
孙铸悻悻地收起兵器,一双眼睛却狠狠地瞪着杜三娘。
杜三娘道:“你这汉子,胆子倒也不小!有胆的便再伸出手来!”
孙铸叫道:“伸就伸!难道我还怕你砍么?”左手伸得笔直,竟然凌然不惧。
杜三娘点了点头,道:“还是条汉子!”袖子在他手上拂了一下。
孙铸见自己手心上多了八颗药丸,奇道:“这是……”
杜三娘冷地道:“一人一颗,要活命的便吞下去。”
李金灵看了看自己三人,又看了看身后的五名弟子,均看不出八人已中了什么毒,但料想她所言非虚,忙依言吞下药丸,说道:“多谢杜掌门!”拉了拉孙铸,便欲离去。
杜三娘道:“且慢!吴帮主,这只手臂你拿回去给你儿子看看,叫他已以后少做些坏事.倘若再撞要我手里,哼哼……”
吴野民忙道:“是,是!”
一名弟子忙捡起那只手臂,众人扶着帮主出门而去。
郭浪见杜三娘惩强扶弱,严惩三青帮,手段干净利落,但却也算不得什么残忍好杀的手段,心中不禁想道:“江湖上传言,这杜三娘冷血无情,生性嗜杀,见了男人不分青红皂白,提刀便砍。今日一见,便知传闻有误,多半这些谣言还是那些为非作歹被杜三娘杀了的人的门下亲属们传出来的。”
却见杜三娘走到窗子旁边,取出一块布,罩住了桌子上的一盆花。
郭浪一见那花的颜色,心中便叫道:“血脂青花!此花生性喜阴厌阳,见光则暗发毒气,以此花之根加水和参制丸,可解之!”这几句话本来是写在师父给他的那本毒经上的,但他一见到这花,心中便想到了解毒之法.他突然又想到了:“怪不得杜三娘不让自己门人会见三青帮众人,原来她早就在厅内下了毒。啊,素梅姑娘刚才不是也进过里面?那她不是也已经中毒了?”想到突然之间倒关心起素梅来了,脸上不禁一红。
果见杜三娘又倒出两颗药丸,递给素梅和湘儿,道:“吞下!”
二女虽不明所以,却也依言吞下。
杜千金这才拉着郭浪从门后奔了出来,叫道:“娘,我回来了!”
杜三娘转过头,见牵挂了三个月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喜动心扉,眼泪一下子便莹满了眼眶,但她向来面冷心热,心中虽极其欢喜,口中却斥责道:“怎么?你还记得回来?”
杜千金拉住她的袖子,娇声道:“娘,你生气了吗?”
杜三娘道:“有什么好气的?锦绣门这么多人,少了一个又怎么样?”
杜千金道:“娘,你真生气了么?娘,女儿这些日子在外面,可天天想着娘,女儿这次出去,便是想给娘找一份最好的寿礼回来,好让娘高兴一番。娘,你别生气了,娘,女儿知错了……”
她虽是在向杜三娘撒娇,但郭浪听到她这等又娇又柔又乖的声音,也不禁怜惜不已,暗道:“原来杜姑娘这手撒娇功夫是用在她娘身上的,疼女莫若娘,难怪屡试屡灵了。杜三娘也将女儿纵容的太厉害了吧?”
杜三娘见女儿衣服破烂不堪,满脸都是污泥,心中早就怜惜不已了,听得她娇声相求,口中也不禁软了,道:“好了,好了!有这份心意就够了,以后听话一点,少闯些祸,便是给娘最好的寿礼了。”
杜千金娇声道:“娘,女儿一直都好听你话的啊。”
杜三娘忽然看见郭浪,怔了一怔,正要开口相询,忽又一眼瞄到两人之间的链子,失声叫了出来:“白晶链!”
第三十六回:慈母之心(上)
郭浪在丐帮时,也曾听那汉子称这链子为“白晶链”,此时听得杜三娘叫了出来,知她识得这链子,便道:“不错,杜掌门,这正是白晶链!”
杜三娘神色转和,向他看了一眼,问道:“不知这位少侠……”
杜千金抢着道:“娘,他是我新结拜的小弟,叫郭浪!”
话音刚落,旁边的四女又忍不住轰地一声嘻笑起来。
杜三娘也不禁哑然失笑,斥责道:“千金,又来胡闹了!”
杜千金道:“他本来就是我小弟嘛!这有什么好笑的?不信你们问他!”
杜三娘向郭浪看去,见他脸涨得通红,尴尬之极,便道:“小女顽劣,倒教郭公子见笑了。”她知自己这女儿精灵古怪,一定是给他吃了不少苦头,他才不敢出言分辨。
郭浪见杜千金满面得意之色,又听得四女在旁嘻嘻不绝,便道:“在下倒也没什么见笑的,只不过一路上吃了些小苦头,那也没放在心上。”
杜三娘果然道:“千金,就知道胡闹,还不快向郭公子赔个不是!”
杜千金叫道:“娘,这小子一路上老是欺负我,你还让我给他赔理道歉?”
杜三娘道:“知女莫若娘,你不去欺负别人,别人都要谢天谢地了,谁还敢来欺负你?还不快道歉!”
杜千金叫道:“娘,他……”
杜三娘厉声喝道:“千金!”
杜千金无奈,只得撅着小嘴向郭浪赔了一理,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郭浪嘴角含笑,只当作没看见。
杜三娘见郭浪背Сhā长剑,便问道:“不知郭公子出自哪一派,师承何门?”
郭浪见她对三青帮帮主都不屑一顾,却对自己一个无名小子如此客气,想来定是因这白晶链子之故了,她既识得这链子,自然也知道这链子非一般人不锁,自己只因被认定为丐帮的重犯,王瑜杰这才会用这等异链来锁自己,杜三娘必定是以为自己大有来头,是以才如此客气的问。
郭浪正欲回答,杜千金白了他一眼,抢着道:“娘,他是个无父无母无师父无门派的臭小子!没什么来头!”
杜三娘向郭浪看去,见他并不出言反驳,也就不再问他了,又向链子看了一眼,才道:“千金,你怎么又去跑去丐帮惹事生非了?”语气甚是严厉。
杜千金一惊,见娘既已经知道此链的来历,自己想瞒也瞒不住,便将自己如何跟踪九龙门镖局意欲抢千年雪参,如何到了荆州,被冤枉毒死了胡半生,.如何被众丐捉住,差点砍了头来活祭,如何又被提去丐帮总舵,见了柳万心,又被王瑜杰锁住等一一说了,只是想到那怪人的样子便害怕,是以郊林中怪人夺参之事却没说,只是说雪参被别人抢走了。
她有心要博得娘的同情,惊险处更夸大其词,委屈处更声泪俱下,可怜处更啼啼欲泣,只听得金碧紫素四女齐声惊呼,怜惜不已。
第三十六回:慈母之心(下)
杜三娘更是大怒,拍案而起,道:“好个柳万心!既然还认得我这个师姐,却又如此待我女儿?哼哼……”忽然又问道:“那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这链子应该是嵌在墙壁内的吧?”
郭浪忙道:“是啊,是嵌在墙壁内,不过那堵墙年久失修,就快要塌了,我用力这么一拉,便拉了出来。”说着,向杜千金看了一眼,示意她别说出“三重腐蚀粉”的事来。
杜千金会意,她已经得到娘的同情,不会再挨骂了,欣喜之余,也懒得去拆穿郭浪的谎言。
杜三娘点点头,皱眉道:“这链子乃百年寒铁所铸,刀剑不损,要想打开,倒是有些费事。”
杜千金笑道:“娘,你怎么忘了?密室里不是有把宝剑……”
杜三娘忽地厉声叫道:“住口!”
众人都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发怒,均是大气都不敢出,向她看去,见她满脸怒气,随即眉头紧锁,似乎什么事极难决定一般。
郭浪向众女看去,见她们也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满脸疑惑。
过了好一会,杜三娘才摇了摇头,缓缓地道:“罢了,除了这把……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打开这白晶链了。唉,既是如此,我就破例,用一用它了。”
杜千金见她神色转和,这才问道:“娘,怎么了?”
杜三娘不答,向金兰等几女道:“你们先下去吧!”
众女道:“是!”正要躬身退下。
素梅忽道:“掌门,小姐既已回来,那明日的寿宴还请那些别派中人吗?”
杜千金问道:“什么别派中人?”
金兰道:“小姐,这就是掌门对你的关心了。你数月不归,我们又找你不到,掌门便以作寿辰为名,邀请各门各派的人来帮忙找寻你。”
杜千金心下感动,她知道娘素来心高气傲,从不求人,不料这次为了找自己,竟然如此大费周张,向人求助。
紫菊道:“小姐既然回来了,掌门也就不必找小姐了,还请那些人干嘛?我看……”说到这,见杜三娘还在沉思,没有开口,才发觉自己在自作主张,妄出决定,急忙打住了口。
素梅道:“掌门,请帖已经送完了,若要更改,婢女们马上去办。”
杜千金少年心境,最好热闹,忙道:“娘,请贴既然已经全送出去了,那就让他们来见识见识咱们锦绣门的风采,若是现在反悔,那可对咱们锦绣门的信誉有损。”
杜三娘道:“你自己好热闹就明说,干嘛扯上锦绣门?你娘我独断独行,从不管哪家子信誉名声,哪有什么好顾及的?”
杜千金央求道:“娘,女儿也是想让娘的寿辰过的热闹些嘛!”
杜三娘思考了一会,也觉得撤回请帖不好,便道:“好罢,那就不撤吧,明日的寿宴照计划举行,就让你们这些女娃子开开眼见。”
杜千金应声道:“对,对!让女儿开开眼见!”向杜三娘做了个鬼脸,甚是可爱。
杜三娘笑了一笑,挥了下手,金兰等躬身告退。
杜千金向郭浪招了招手,两人跟着杜三娘向内堂走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十七回:密室灵位(上)
杜三娘领着二人穿过几间厢房,东绕西拐,最后在一堵墙壁前停住了脚步。
郭浪见杜三娘仍是胡为踌躇,便道:“杜掌门,偌若你有什么不便之处,这链子……”他本想用欲擒故纵,想说:“这链子便不用开了!”但说到一半,又怕她当真,心想:“万一她还真不便之处,那我不是要被这链子锁一辈子?”念及到此,忙停住了口。
杜三娘转过身来,二道冷冷的目光在郭浪脸上盯了一会,才道:“郭公子,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答应!”
郭浪见她脸色,已经明白了*分,说道:“若是杜掌门有些东西不愿让郭某见到,那便用黑布将我的眼睛蒙上便是,不用客气!”
杜三娘微微一惊,又不禁向他打量了两眼,心道:“这小子心思转得好快,倒不可小视!”她心中本来打定了这个主意,但既被他说出来了,倒也不愿再蒙他眼睛,以免显自己太过忌惮,便道:“郭公子,我这密室中有些东西古怪得很,郭公子但看无妨,但切记不可向外人泄露半句……”
郭浪不待她说完,便道:“偌若杜掌门信得过在下,那我便发个毒誓如何?”
杜三娘点点头,似乎对他的乖巧和机灵颇为满意。
杜千金却是白了他一眼,心道:“那日你带我去见你师父,也是说让我立一个毒誓,想不到今日又轮到你了,当真是六月债,还得快!”
听得郭浪正色道:“晚辈郭浪,若将今日在锦绣门密室内的见闻向外泄露半句,那便身败名裂,天理不容!”
杜三娘点点头,伸手在墙壁上一推,那墙壁应手而开,原来却是一道暗门。
郭浪知道密室就在里面,见得杜三娘如此慎重,心下好奇,向杜千金看去,见她脸上微有惧意,忍不住向内看去,只见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杜三娘当先走了进去,点亮了一枝蜡烛,向郭杜二人招了招手,二人这才走了进去。
杜三娘又回过身来,将石墙关了。这样一来,只有杜三娘手中的那只蜡烛发出了一点点微光。
第三十七回:密室灵位(下)
郭浪借着这点微光向四周看去,见这密室不过十来丈,右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再看左边,好像有几张桌子,桌子上密密麻麻地摆了些什么东西,但朦朦胧胧之下,哪里看的清楚?
杜三娘走到桌子旁,又点亮了两枝蜡烛,三烛齐耀之下,郭浪看得分明,不禁啊地一声惊叫,退后了两步。
原来那桌子上摆放的全是一些死人灵位,密密麻麻,足有十来个,陡然之间见到这么多死人灵位,饶是郭浪江湖阅历丰富,也不禁吓了一大跳。
杜千金笑道:“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些死人灵位……”
杜三娘喝道:“千金,不得无礼!”
杜千金伸了伸舌头,便不再说了。
杜三娘看着那些灵位,怔怔地出了半天神。
郭杜二人疑惑不已,面面相觑,却又不敢上前去看那灵位供奉得是谁。
郭浪心道:“看杜三娘神情衰悼伤感,莫非是在怀悼故人,没准还是杜三娘的师父!可是,她有这么多师父吗?”
忽又听得杜三娘一声长叹,叹息中满是怨悔之意,二人更是不解。
过了良久,杜三娘才道:“千金,你也过来拜一拜,上一柱香!”
杜千金答应一声,肚里虽极不愿意,但还是照着娘的样子拜了拜,上了香。
杜三娘又道:“郭公子,这几位前辈德高望重,你虽然不曾闻过名,但拜上一拜,也是无妨!”
郭浪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这些灵位供奉的是什么人,但见了杜三娘的神态,料知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当下接过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便上前几步,欲将香Сhā入香炉中。
他开始离灵位尚远,也不敢冒然上前去看,此时借着Сhā香之际,忍不住便抬头看去,只见前两个灵位上宛然写着:“尘大师之灵位”、“黄叶道长之灵位”……
第三十八回:十大高手(上)
郭浪心头一震,还只道是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又向其余的灵位看去,一看之下,不由越看越惊,连手中的香也忘了Сhā下。
他看到了“了尘大师”和“黄叶道长”这八个字时,脑海中犹如电光火石一般,已想到了自己以前在江湖上听到的一件大事:那一年自己是十六岁,正奉师命下山办事,在途中曾听到两人武林中人在议论当今武林谁的武功最高,一个说是少林方丈,一个说是武当掌门,最后两人谁都不让谁,大吵了一顿。
郭浪闲来无事,正在旁听得津津有味,忽又听二人连声叹息。
一个说:“倘若十几年前的‘十大高手’还在的话,咱们二人自也不用争吵这些了。”
一个说:“唉,只可惜他们已在十四年前离奇失踪,唉,可惜啊可惜!”
前一人道:“唉,十几年来,十大高手的门人弟子一直在追查,可却连个屁都查不出来。哼,这几大高手的门人有个屁用!”
另一人又道:“是啊!当今之世,又到哪里能找出一位像‘了尘大师’和‘黄叶道长’这样的高手来啊。嘿嘿,如今七大名门正派虽都是七大高手的后人,但只怕连他们的一成本事都没学到。”
另一人也不住点头称是。
郭浪当时听这二人的口气,对了尘大师和黄叶道长敬若神明,他当时虽不知这二人是谁,但这了尘大师和黄叶道长八字也在他心里留下了极其深的印象。后来行走江湖多了一些时候,也就渐渐听全了十大高手的称号,但说到他们十人是如何失踪的,旁人却总是以离奇和一夜之间来形容,谁也说不出个大概来,就连十大高手的门人弟子,也是唯唯喏喏,一无所知.
最近这几年来,好像很少听谁说起这件事来,虽然仍是了无头绪,但毕竟已经过了十九年,江湖上平平静静,众人都可能快将这事给淡忘了,十大高手的封号也已经渐渐作古了。
郭浪也曾猜想过十大高手失踪的原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别人的遗忘,他也渐渐的将此事忘却尘封了起来,想不到今日却在锦绣门这小小的密室之内,竟又见到了十大高手的灵位,教他如何能够不惊?
第三十八回:十大高手(下)
忽听杜三娘在身后冷冷地道:“郭公子年纪青青,见识到是不少啊!”
郭浪听得他语气冷冰冰的,背上也不禁冒出了一股冷气,寻思道:“这杜三娘原本要带我进这密室时就有些顾及,迟疑不决,后来听我发了毒誓,又见我年纪青青,必定料想我没听过这十大高手的名号,才带了我进来,可是我一见到十大高手的灵位便惊呆了,这不是不打自招么?她这密室的秘密连女儿,门人都不让知道,现在却让我一个外人发现了,她必定会想方设法来堵住我的嘴,以免秘密外泄。听她这口气,只怕已经动了杀人灭口之心!啊,该死!开始若蒙上黑布进来也好啊,看不见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了!我干嘛又要抢先说破呢?该死!又干嘛要这么傻,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来,当真该死!”
他心里说该死,脑子却转得飞快,霎时间已转过了七八个念头。
杜三娘见他沉默不语,又直言问道:“郭少侠,这些前辈的大名,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吧?”
郭浪听得她直言相问,自己刚才已露了馅,若推说不知,她必定会认为自己其心不轨,便道:“十九年前的十大高手名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没想到杜掌门对这十大高手如此敬重,在这里还为他们立了灵位.,上香悼念,杜掌门如此惜重英雄,的确令人佩服。”
杜三娘不答话,眼睛却是冷冷地看着郭浪,直看的他心里发毛。
杜千金却是大感兴趣,问道:“郭浪,什么十大高手?就是这些人吗?”说着,指了指那些灵位。
郭浪心念一动,道:“是啊!就是这十个灵位了!他们分别是少林方丈了尘,武当掌门黄叶,丐帮帮主乌金龙,峨眉掌门怜心,昆仑掌门全中义,青城掌门长鲜子,崆峒掌门郑太欣,这七人是七大名门正派的上任掌门,再加上‘潇湘双剑’岳红衣,云青青,还有‘回风剑客’顾苍生,这十人在十九年前威震武林,被江湖中人誉称为‘十大高手’!”
他一面说,一面偷眼向杜三娘看去,见她也只有听到"潇湘双剑"时,眉头才微微动了一下,脸色也看不出是好是坏,而听到其余八人的名号皆是沉默不语。
杜千金甚是好奇,又问道:“那么这十大高手中又是谁最厉害呢?是少林寺的方丈吗?”
郭浪道:“可能不是吧?好像…….好像是‘潇湘双剑’,听说这二人挤身于十大高手之列时,还不到三十岁!”说完,向杜三娘看了一眼,见她脸上虽了无表情,但眼神中看来象是默认了。
郭浪心下稍安,忽然又是一惊:“她怎么不阻止我说下去呢?是了,她认定我是死定了.我就算告诉了她女儿,她只要告诫女儿不准说出去,这消息还是被封锁住了,但眼下我也只有多告诉一人,我便多一份安全。最好是说些杜三娘喜欢听的,她听得高兴,说不定便会熄灭了杀我之心。”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十九回:潇湘双剑(上)
杜千金指了指灵位,又问道:“潇湘双剑?是这两位吗?云青青,岳红衣?那她们俩人之中谁又厉害些?”
郭浪道:“这个嘛……可不好说!”瞄了下杜三娘冷冷的眼神,寻思:“传闻这杜三娘最讨厌男人,虽不曾亲眼见到,但多半有些道理。”便道:“可能是……是云青青吧!十大高手中只有她一个人是年青女子……”
话未说完,杜三娘便已大怒:“什么她最厉害?胡说八道!她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年青美貌,才挤上十大高手之位,又有什么了不起了?说到真刀真枪,她未必便打得过我!”
郭浪始料非及,心下叫糟:“糟糕!原来她与这个云青青有仇,那多半与那岳红衣有恩了。”忙又道:“是啊,是啊!云青青不过是靠着自己的美貌罢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听说她最擅长色惑之术,靠专门迷惑别人才挤身于十大高手之列!”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但看见杜三娘又沉默不语了,想必自己的话甚是合她心意,但当着这云青青的灵位胡诬她的名声,虽然是为了保命,迫于无奈,但也怕哪一天云青青的鬼魂会来找自己喊冤索命,心中道:“得了!我还是别损这个,夸另一个吧!”口中说道:“听说这岳红衣……”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杜三娘果然问道:“听说他怎么了?”
郭浪听得她语气关切,心知所料非差,便道:“听说这岳红衣文武全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嗯,风度翻翻,嗯,用情专一……”他眼见杜三娘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只盼望能再找些词汇来夸口,但终究学才有限,技穷之下,便随口乱编。
杜三娘哈哈大笑:“哈哈,岳红衣啊岳红衣,你有这般好吗?哈哈,风度翻翻?用情专一?”忽然一声大叫,怒道:“什么用情专一?胡说八道!他便是用情不专一,哼,朝三暮四,负心薄意,贪恋美色,否则怎么会……哼哼!”
郭浪暗暗叫苦:“糟糕,糟糕!夸大话夸溜了嘴,拍马屁拍到了腿,这下好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杜三娘这厮更恼我了!”
听得杜三娘大叫大骂了一阵,已经停了下来,但脸色仍旧铁青。
郭浪哪里还敢再胡乱吹嘘,杜千金也不敢再问。
第三十九回:潇湘双剑(下)
杜三娘气了半晌,神色才渐渐转和,忽又转过头来,向郭浪看了一眼,又转了开去。
郭浪见她这一眼竟无丝毫喜怒之色,更是暗暗心惊。
杜千金慢慢地走到杜三娘身边,拉住她袖子摇晃,娇声道:“娘,怎么了?娘,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杜三娘听得她腕上链子发出的叮叮的清脆之声,微微一醒,说道:“罢了!先给你斩掉这链子再说!”又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了桌子旁。
郭杜二人早就看到那桌子上有一把宝剑,剑鞘色迹班黄,显是年久之物,那剑柄上列是镂花镀金,光亮华丽,只看剑柄,便知其剑不凡。
杜三娘又点燃了一枝香,道:“姓云的,我本不愿给你上香,但今日为借你这把剑一用,便破例给你上上一柱,你受了我这一柱香,我便不欠你用剑之情!”说着,将香便往云青青灵位前的香炉中Сhā下去。
忽又听得她尖声叫道:“千金,你又进来胡闹了?是不是?”
杜千金见娘疾言厉色,忙道:“娘,没有啊!我没进来胡闹过!”
杜三娘厉声道:“还不快说!”
杜千金急道:“娘,我真的没进来胡闹过!”
杜三娘脸又是一沉,道:“千金,你进来胡闹也好,看剑也好,上香也好,娘都不会怪你!但你谁的香你不好上,偏偏给这姓云的贱人上香,是不是存心跟娘过不去?是不是在外面听说了云青青是天下第一美女,便偷偷地溜进来给她上香了,是不是?”
杜千金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娘,我真的没给她上过香!我哪里又知道什么天下第一大美女了?我……我只是在半年前进来过一次,后来被你狠狠骂了一顿后,便再也没来过了!何况这里又都是些死人灵位,又有什么好玩的?娘……”
杜三娘见她言语激动,又听她确实说的有理,口气便松了下来:“真不是你?那又是谁?这密室没几人知道罢!”
第四十回:斩链(上)
杜千金问道:“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杜三娘指了指她Сhā香的香炉,道:“我从来不给这姓云的上香,是以便将她的灵位和香炉放在了最外面,可是,你们看香炉里!”
郭杜二人伸头看去,见去青青的香炉内也有少许香灰,香灰有些被刮动过的痕迹,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出有香杆Сhā过的洞。
杜千金道:“娘,你是说还有别人进过这密室?”
杜三娘道:“不错!这人心思也极其紧密,上完了香,将香杆拔去了,将香灰刮走了,不过他百密一疏,还是留了些痕迹。”
郭浪道:“杜掌门,这人不是百密一疏,而是有持无恐!他知道你不会给云青青上香,只要不留下香杆,你多半自然不会过来细看,谁知道这次……”
杜三娘点头道:“不错,这人竟然了解我的心思,必定是……”顿了一顿,又道:“这事慢慢再查也不迟!千金,来,娘先给你斩断这链子再说!”
杜千金听的娘的语气转和,不由笑道:“娘,我自己来斩!”说着,手一伸,便要去抓那把剑。
杜三娘袖子一拂,将她手卷开,喝道:“别乱动!”一眼看见她又是满脸骇色,又道:“千金,娘也是为你好,这剑柄上抹有‘醉魂失心散’,虽过了十九年,但药效却仍在不少!”
她这“醉魂失心散”五字一出口,郭杜二人均是吃惊不小。
这种毒药极难炼制,但无色无味,诡异难妨,更奇的是这种毒只有遇热才会散毒,十丈之内,人畜闻之如醉如瘫,周身再无半点力气,可是此药虽是诡异,但毒性却不厉害,乃是属*一类,中毒之人只要静休半月,药效便会自消.这也是此药的一大缺陷。
郭浪想起师父给自己的那本毒经中写道:“醉魂失心散,无色无味,遇热散毒,极难防之,若抹于兵器之端,与敌手兵器相交发热,便可迷人于无形。若遇内力强者,则不可施,防被其内力逼回。”
因此此药虽然诡异难防,但用药之人深恐为对手的内力逼回,是以极少使用此药。
郭浪又听得杜三娘说这药已经抹了十九年,已经隐约猜到十大高手失踪之事与她有关,忽然又想到:“怎么她将药膏抹在剑柄上?那她自己伸手握剑,掌心发热,不是自己也中毒了吗?哦,对了,这把剑不是她的,是云青青的!嗯,她要毒倒云青青,又要毒倒与云青青相斗之人。云青青名列十大高手之一,以此身份,谁又料想的到她的剑上有*?这是移东祸海之计!”
第四十回:斩链(下)
杜三娘拿出一块手帕,去包那剑柄,忽然又咦了一声,眼睛随即亮了一下,嘴角也微微泛出了一丝冷笑,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这些虽都是一闪而没,但郭浪却都看在眼里,心道:“她咦什么?难道在剑上发现了什么?她眼睛发亮,难道已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嘴角泠笑,那便是成竹在胸了?”
他正在凝神沉思,忽见眼前白光一闪,腕上又是一凉,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那道白光又Сhā回了鞘。
从出剑到入鞘,郭浪竟然都未看清那剑锋的样子。
叮的一声,那条白晶链子这才落到地下。
郭浪摸了摸除了锁扣的左腕,心下大惊:“这婆娘的剑法好厉害!拔剑也快,出剑也快,入剑也快,斩链更快,连斩两人手上的链子,竟无丝毫先后之分,链子落地只发出一下响声,嗯,好厉害的剑法,又快又准又精又狠!她既然这么厉害,那怎么不当场便杀了我?是了,杜姑娘带在此,她自然不会当着女儿的面杀我,嗯,我可得小心应付,说到毒术,我未必便输于她,但比剑法,那可是天差地远!”
杜三娘说道:“走吧!”伸手推开了墙壁,当先走了出去。
郭浪向掉在地下的那条白晶链瞧了两眼,心道:“被你锁了二十来日,今日终于将你除了下来罢!”
杜千金伸脚一踢,将链子踢到一边,吐了口唾液,骂道:“臭链子,死链子!”见娘与郭浪都走了出去,又见到桌子上的十个灵位,心下害怕,忙叫道:“等等我!”
郭浪走出密室,忍不住便深呼了一中长气,这一口气喷了出来,鼻子一闻之下,便知道有异.再细闻两下,已经明白自己是中了一种叫做“篮曼草”的毒,这毒略带些腐臭味,只因刚才在密室之内,还道那密室久不通风,才有了腐气,是以也没放在心上,不料却是着了道儿。
郭浪知道这毒草是种慢性毒药,毒性要在三日之后才发作,不但不着急,反而暗暗高兴,杜三娘既然已经给自己下过毒药,只要不让她知道自己会解,她便不会再下毒手了。
细想她什么时候下的毒,略一沉呤,便已明白:杜三娘进密室时第一支蜡烛是从怀内掏出来的,而后面两支蜡烛是桌子上原来就有的,定是第一支蜡烛被她作了手脚。
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地大骂:“臭婆娘,原来早就想毒死我了,倒不是因为我发现了灵位的秘密才起的歹意.哼,臭婆娘……”
除了心中不停地咒骂杜三娘之外,脸上倒也不敢丝毫显露出来,眼见杜三娘进了内堂,这才转过身来,小声对杜千金道:“杜姑娘,我有一事相求,请你定要答应!”
杜千金脸一红,道:“什么事?你说罢,我……我答应你!”
郭浪道:“杜姑娘,我求你千万别将我会毒术之事告诉别人,尢其是你娘!”
杜千金奇道:“那为什么?我娘又不会毒害你?”
郭浪心道:“不会?不会才怪!”口中却道:“你娘要是知道了我也会毒术,定要找我来比试比试,你想想,就我那点本事……”
杜千金笑道:“哦,原来你是怕输!好,我答应你,不说便是!”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外厅。
郭浪点点头,便欲转身向外走去。
杜千金叫道:“喂,你去哪里?”
郭浪道:“这链子的事已经了了,我自然得回去了!”
杜千金叫道:“你……你这就要走了吗?”语气颇为失落。
郭浪愕然道:“我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吗?”
杜千金沉呤了一下,才道:“明日就是我娘的寿诞,你可不可以……”
郭浪心道:“原来她想留我下来给杜三娘拜寿,她却不知道她娘要杀我,我逃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给她娘的做寿?”想到这个“她娘的”三字,脸上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我这穷小子一没银子,二没寿礼,三又不会说好话,还是不用了吧!杜姑娘,告辞了!”抱一抱拳,又要向外走。
杜千金叫道:“可是……可是外面那些叫化子们都在到处找你,万一……这里还是安全一点!”
郭浪心道:“这小丫头还蛮关心我的!不过这里也未必安全!外面虽然万一会碰上丐帮中人,那也只是万一,若留在这里,那可变成一万了!”当下便道:“生死由命!偌若我郭浪注定要送命在那些叫化子手上,那也是天命难违!”说完,转过了身,便欲离去。
第四十一回:心动(上)
忽听一阵嘻嘻而笑之声传来,却是金兰等几女走了进来。
郭浪本欲转身离去,忽又想起素梅来,心道:“见她一面再走吧,以后可没有机会再来锦绣门,一睹芳容了。”
金兰叫道:“小姐,掌门让你去沐浴更衣,你看看你这一身……”
杜千金嗯了一声,道:“郭公子要走了!嗯,素梅,你带他从后园那边走。”
素梅脸带诧异之色:“从后园那边走?”
杜千金点点头,对郭浪道:“郭浪,从大门出去有所不便,我让素梅从后园那边带你出去。”
郭浪心道:“我是一个大男人,大摇大摆地从锦绣门出去,的确有所不便。”便道:“如此甚好!”
杜千金道:“素梅,你带郭公子去后园那边,不得有误!”
素梅道:“是!”
郭浪见二女都眉头微皱,微觉奇怪,但见素梅盈盈转身,轻移碎步,当即忙跟在她身后,向外走去,仍不忘向杜千金道:“杜姑娘,在下告辞,后会有期!”
杜千金笑了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好,咱们后会有期!”又笑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告别的话,径自走了,金兰碧莲紫菊三女也跟了去。
素梅回过头来,道:“郭公子,请!”
郭浪道:“有劳素梅姑娘!”跟在了她身后,就从背影而见,仍觉得她身影倩倩,细腰纤纤,长发飘飘,衣袂潇潇,当真如出尘仙子一般。
郭浪虽非登徒好色之辈,却也不由看的痴了,心里若有若失的有了个愿望:只盼得她永远这么轻轻地走在自己面前,自己则永远这么静静地走在她身后,那么便别无他求了。
他这么痴痴地想着,沿途的景物都不曾入目,也不知是走了多远,素梅忽然转过身来,又道:“郭公子,素梅就送到这里,你请便!”
郭浪听得她清如黄莺般的声音,又见到她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在瞧着自己,忙道:“多谢……多谢素梅姑娘!”语音发颤,双脸更是窘的通红,他怕给素梅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忙低下头,从她身旁匆匆走过,依稀闻到了些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更是心慌意乱。
第四十一回:心动(下)
听得素梅在身后轻轻地道:“遇石则进,遇花则退,遇泉则左,遇草则右。”
郭浪愕然道:“什么?”回过头来,只见她的衣角在树后一闪,已不见了踪影。
郭浪兀自呆呆地看了半晌,这才猛的甩甩头,心道:“我今天这是怎么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象今天这样狼狈过。”到底是怎么了,却又说不上来,又呆了一呆,这才转过头,向前走去。
只走出两步,便即愕然止步,他本以为已到了后园门口,不料这时一看,自己却仍是在后园内,这园内奇花异草交致错落,脚下一条小径蜿蜒到树后,他心道:“顺着这条小径,便可出了这后园吧!可是素梅姑娘为什么不送我出门口呢?难道……难道是我在后面这么痴痴地看她,她心下着恼了,以为我是轻薄好色之徒,便将我扔在这里不管了吗?唉,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向她解释。”想到这里,大叹了两口气,凄然而行。
待得行到大树之后,郭浪不禁又傻了眼,只见脚下有三条岔路,无标无志,也不知道是通向何处。
郭浪呆了一呆,心道:“既然一路都是直走,那也只能走当中这条路了。”当下便往中间那条路走去,哪知又走得一阵,脚下又现出三条岔路来。
郭浪这才暗道不妙,忙顺原路退回,但退得一阵,又是三条岔路,再退一阵,又是如此。
郭浪这才真的慌了,举目四顾,见处处的景致都差不多,却再也找不到开始来的那条小径了。
他本想张口欲叫,忽又停住,心道:“素梅姑娘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呢?多半是要考验我耐心来着,若我只会在这里大叫救命,岂不让她笑话?”微一沉呤,见左首一从花下有一堆小石子,心中喜道:“这下好了,我将小石子沿途丢在路上,作下记号,自然便可走出这地方了。”主意打定,便即喜冲冲的跑过去捡石子。
不料唿地一声,一张大网当头套来,郭浪吃了一惊,忙纵身后退,不料另一张网又从旁兜来,这一下正套在他的必退之路,他在半空中避无可避.当下便给网中。
那网子也不知何处有机关,一旦网中,便即收紧,绳索抽动,已将他吊在一棵大树上。
郭浪又惊又急,抽出长剑,往网上割去,.那网子看起来和普通的渔网没什么两样,却是坚硬异常。郭浪折腾了半天,却连网眼也没割破一个。
郭浪叹了一口气,第一个念头便是:“素梅姑娘为什么要到我到这里来?她要害我么?我跟她无怨无仇,她为什么……哦,她走的时候说什么来着,什么‘遇花则退’……该死,她不是提醒过我了吗?可是我当时混混沌沌,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该死!她为什么又要告诉我呢?是了,杜姑娘叫她带我走后园时神色就有些古怪,我当时怎么就没听出来呢.但杜姑娘为什么又要害我呢?多半是她娘暗中嘱咐了,是了,她让我从后园走时不也是邹着眉头的吗?可见她也是身不由已。杜三娘,你这恶婆娘,心狠手毒,还是不肯放过我吗?是了,她要将我吊上三天三夜,待我毒发身亡后再放我下来,哼哼,好不歹毒!却也没这么容易!”
他怀中便有解这种毒草的解药,当即取了出来服了。
此时正当午时三刻,太阳光直射在身上,暖洋洋的极是舒服.可是这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虽是一大早就到了龙泉,但杜千金急着要回锦绣门,郭浪被她拉着,虽是不愿,却也无可奈何,本以为这“嚓”、“嚓”两下子就能解决的链子却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刚才又空着肚子走了半天小径,此时更是疲累交加,又累又饿。
可虽是饿得要命,却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在渔网,身不由已啊!这会儿也只有勒紧肚皮,自艾自怨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十二回:颜如玉(上)
听得一声嘻笑之声传来。
郭浪一喜,遁声看去,果是金兰等几女。
郭浪心道:“她们定然是来看我这条被网住的大鱼的笑话了!”当即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了,听得嘻笑之声已到了树下,更是假作不知,呼呼大睡。
听得树下一女道:“喂,姓郭的小子,唾着了吗?”
郭浪听得是杜千金的声音,便答道:“是啊,我已经睡着了,正在作美梦!”
杜千金笑道:“哦,睡着了还会说话?你梦着捡金子了?这般高兴!”
郭浪道:“金子倒是没捡着,这香喷喷的大肥鸡倒是有一只,唉,只可惜你们见不着!”听得树下一阵嘻嘻哈哈,想是五女都已笑弯了腰。
杜千金道:“那么在这渔网中呆着的滋味还不错罢!”
郭浪道:“这个自然!我郭浪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什么时候又睡过这等舒服的吊床?嗯,迎风而动,肥鸡大梦,真是妙不可言……”
杜千金笑道:“那么你是不想出来了?”
郭浪心道:“我若是说想,只怕你必定会出言刁难!”便道:“古人说得好,‘网中自有黄金屋,网中自有颜如玉,网中自有软吊床,网中自有大肥鸡’,这网中天地,更有一番滋味,我干嘛又要出来?”
听得众女嘻笑不绝,郭浪虽是闭着眼睛,却也猜想的到五女已经笑作了一团。
听得金兰笑道:“请问郭公子,这网中的颜如玉,又从何而来?”
郭浪一怔,说道:“闭着眼睛这么一想,不就来了!”
紫菊笑道:“郭公子,你干嘛要闭上眼睛?你若睁开眼睛,只怕这颜如玉会来得更快些!”
郭浪微微一惊,心道:“你说的是谁?是杜姑娘还是素梅姑娘?嗯,定然又是在取笑她们小姐了,素梅冷淡清雅,众女定然不会拿她来开玩笑!要我睁开眼睛,那怎么行?对着你们五人五张嘴十只眼睛,我哪里还张得开口?”
听得碧莲也道:“郭公子,你那梦中的颜如玉,只怕没有树下的好看罢!啊……”想来她定是被杜千金狠狠地拧了一下。
郭浪听得素梅虽在嘻笑,却没出声取笑杜千金,便道:“咦,怎么过了这么久,这梦中的颜如玉还不出现?”
紫菊笑道:“郭公子,我说你还是睁开眼看见的快些,你轻轻睁开眼睛,慢慢往树下这么一瞧……哎呀,不说了,不说了!”
郭浪微微一笑,知道杜千金必是在气羞之下,又让紫菊吃了苦头。
杜千金大声道:“姓郭的小子,你既然喜欢在网里呆着,那就老老实实呆着,继续做你的白日梦吧,咱们可得走了!”
郭*道:“我若不想在里面呆着,那又有什么法子出来?我若不作白日梦,那又能干什么?”
紫菊笑道:“你若是不想在里面呆着,只须开口一声,自然会有个颜如玉会放你出来……啊,不说了!”声音远了开去,想是她眼见不对,先逃了开去。
杜千金道:“你不是说网中自有一番滋味吗?怎么又不想呆了?”
郭浪笑道:“这网中风光虽是无限好,只可惜我的肚子早就不争气了,只怕这网中的大肥鸡还没见着,我便已经成了饿死鬼了,到时候就算真有只大肥鸡放在我面前,我也已经饿得没力气张嘴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肥鸡大流鼻血,大咽口水,呜呼而亡了,那岂不可悲!”
他这番话原本也是好笑,但他故意用这种可怜巴巴的口气说出来,众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谁也笑不出来。
第四十二回:颜如玉(下)
素梅忽道:“小姐,看她真的也被吊了这么久,你就放他下来吧。”
郭浪听见是素梅的声音,欣喜若狂,说道:“你们愿意放我了,那可太好了!”
杜千金原本也打算放他下来,但一听到他这大喜过望的声音,眼珠一转,便道:“要我们放你出来,那也不难!我们这里五个人,你只要对每个人都甜甜的叫上一声‘姐姐’,我便放你下来!”
其余四女一听,皆是大声拍手叫好。
郭浪先前只叫得杜千金一声“大哥”,已落了个百口难辩,这时若再依言叫了她们“姐姐”,只怕这辈子再也无法翻身了,当即大叫:“不叫,饿死也不叫!”
杜千金道:“好,那你就饿死吧!”打了个手势,五女故意大声嘻笑,慢慢走开。
素梅见自己五人已走出好远,郭浪依旧一声不哼,便道:“小姐,这人倔强的很,还是先放他下来吧!”
杜千金心下同意,口中却硬道:“我自有办法整治他,先放他下来吧!”
碧莲和紫菊去拉动机括,将渔网慢慢的放了下来。
郭浪待得双脚着了地,仍是一动不动。
碧莲忍不住道:“郭公子,你怎么了?饿昏了吗?”
郭浪道:“你们私自放我,不怕你们掌门责罚吗?”
碧莲笑道:“这又关掌门什么事?这是小姐的主意,又不是掌门的主意?”
郭浪大是诧异:“是你们小姐的主意?”
紫菊笑道:“是啊!谁叫你不听小姐的话,惹得我们小姐生气了!”
郭浪听她说的真切,心道:“看来我的确是会错了意,杜三娘没有下命令捉我,这杜姑娘好像也没有什么恶意,多半是和我开开玩笑!”想到之里,心下大喜,说道:“我什么时候不听你们小姐的话了?”
杜千金接口道:“本小姐让你叫我们‘姐姐’,你干嘛不叫?这不是不听我的话吗?”
郭浪道:“既然各位都想听我叫,那我也只有叫了!”
杜千金听他意然答应了,不禁一怔。
金兰笑道:“哦那你就叫啊!咱们五人中我年纪最大,就由我开始。快啊!”
郭浪笑道:“既是如此,那各位可就听清楚了!金兰小姐,杜小姐,碧莲小姐,紫菊小姐,素梅小姐----”他故意把最后这个“姐”字拖得长长的。
五女呸了一声,都道:“小姐和姐姐可不同,这可不算!”
紫菊笑道:“郭公子,你怎么还不睁开眼睛?莫非你不想见到我们的颜如玉?”
郭浪道:“哦,我倒忘了!”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身穿淡黄轻衫的姑娘正站在眼前,她满脸羞愧地低头摆弄着衣带,偶尔悄悄地抬起头来看了自己一眼,又飞快地将头低了下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十三回:祝寿(上)
郭浪怔了一怔,随即便不住猜想这姑娘得谁,忽然见到她那双羞涩中带点狡黠的眼睛时,立刻醒悟,失声叫道:“你……你是杜姑娘!”
郭浪虽和杜千金千里奔波,但一路上杜千金都是女扮男妆。郭浪见惯了她头戴方巾的公子打扮,这时忽一下子见到了她清鲜艳丽的女妆打扮,自然是一下子认不出来了。
郭浪仔细向她看去,杜千金穿男妆已是俊美异常,这时换得女妆,更是俏脸如玉,怡丽过人,虽无素梅的清丽淡雅,但却又多了几分华丽英秀之气,只是一双眼睛,却不时露出调皮狡黠的神色来。
郭浪笑道:“原来这便是杜姑娘!倒比我刚才梦见的颜如玉俊俏的多了。”
杜千金听得他直言相赞,脸红的更厉害了,头也垂的更低了,连金兰等四女在旁嘻嘻而笑,她也恍若不闻。
忽听得一人叫道:“千金,你在这干什么?”
杜千金听到是娘的声音,心中一惊,忸怩道:“娘,我……我在……这里。”
郭浪却是大皱眉头,暗暗叫道:“糟糕!杜三娘这婆娘她又追来干什么?多半没好事!”向声音来处看去,见她已经来到了近处。
金兰等四女收起笑容,站到了她身后。
杜三娘见到郭浪还坐在渔网中发呆,皱了下眉头,道:“千金,你又在胡闹了?是不是?”
杜千金伸了伸舌头,笑道:“娘,我只是跟他开开玩笑而已,现在玩笑开完了,正准备放他。”
杜三娘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是什么事,对女儿轻斥道:“你啊,也老大不小了,还这么爱胡闹,将来怎么找得到婆家?”
杜千金将脸埋入她怀中,羞道:“娘,你说这些干什么啊!”
杜三娘抚mo着女儿的头,向郭浪道:“郭少侠,你没事吧?”
郭浪心道:“你有心偏袒女儿,却又假意来问我,我便是说有事,就算说手脚都断了,你只怕也不会因为我这个外人而责备你女儿吧。”这番话自然不敢说出口,便道:“大事倒是没有,只不过在渔网里被吊了大半天,我的肚子可有些受不了。”
杜三娘微微一笑,道:“金兰,素梅,你二人请郭少侠到客房去,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二女齐声道:“是,掌门!”
郭浪心下一惊:“这不是要将我软禁吗?”待要开口拒绝,杜千金却已道:“娘,郭浪说他明天想给你祝寿,只是没备寿礼,便想不辞而别!”
杜三娘点了点头,说道:“我之所以赶来,也是为了这件事,郭少侠千里迢迢护送我女儿回来,我锦绣门若不尽地主之谊,那旁人岂不是要说我杜三娘小气自私,不懂礼数了。至于寿礼嘛,郭少侠若能敬得我一杯水酒,那便是最好的寿礼了!”
杜千金脸现喜色,眼望郭浪,神色期盼之极。
郭浪却道:“多谢杜掌门厚爱,可是在下却身有要事……”
杜三娘不待他说完,便道:“什么要事不要事的,便是耽搁一两天,那又何妨?莫非郭少侠嫌我们锦绣门门小面子薄,不肯赏脸?”
郭浪无奈,知道自己若再执意要走,必会引起杜三娘的疑心,好在杜三娘已经下过了一次毒,料想应该不会再下毒手了,再说见了杜千金期盼的眼神,也不愿逆拂她的心意,便道:“既是如此,那就叨唠了!明日我一定到贵门来祝寿!”
杜三娘点了点头,向杜千金招了招手,退了回去,杜千金颇为不舍,却也跟着娘去了。
金兰和素梅要来给郭浪安排客房,郭浪哪敢还在锦绣门逗留,忙道:“两位姑娘,在下生性疏懒,实在不敢再麻烦二位,就此告辞了!”
金兰急道:“郭公子,你去哪里?”
郭浪道:“在下自去城中寻找客栈,实不敢再行打扰了!”
素梅见他语气甚坚,也就不再勉强,两女带他到了后门门口,让他自行去了。
郭浪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先找个小店,填饱了肚子然后再找个客栈休息,杜三娘既不让他走,他也没想过要逃,锦绣门势力遍布整个龙泉,自己一夜之间也未必逃得出去,待得明日假心假意地为杜三娘祝过寿后,再堂堂正正地走也不迟。
料想日各路来宾前来贺寿,杜三娘总不至于在几百双眼睛面前提刀杀我吧,若想再偷偷下毒药,嘿嘿,我便将她的毒药当成点心吃。
想到此处,心中再无顾虑,当即沉沉睡去。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第四十三回:祝寿(下)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店小二送上来一套新衣服,说是一位姓杜的姑娘叫人送来的。
郭浪自然知道是杜千金的意思,寻思到去锦绣门祝寿也不能一身破衣,太也丢人,便轻轻一笑,接过来换上一看,倒也甚是合身,当即笑嘻嘻地去锦绣门为杜三娘祝寿。
锦绣门近些年来声名雀起,在武林中声名远扬,好多武林都想借这次祝寿的机会去讨好杜三娘,或是凑凑热闹,因此一大早便有好多江湖人士如郭浪一样,兴冲冲的赶去锦绣门。
待得来到锦绣门大门口,金兰等几女早已在门外迎接客人,见到他时只笑着点了下头,便令人带他入内。
杜三娘名动一方,这次公开作寿,那些谈杜色变之人无不趁机来讨好巴结,龙泉本地的帮会来了十之*,远来的宾客们也是不少。
三青帮的三大当家更是齐齐而至,吴野民虽是左臂缠满纱带,却也是满脸喜色,想是他儿子的毒已经治好了,特来祝寿答谢。
大厅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郭浪至身于数百名宾客之中,丝毫不起眼.他也不想惹人注意,只是静静地躲在大厅一角喝茶。
门外忽然声乐大起,有人传道:“丐帮贵宾佳至!”
郭浪吓了一跳,忙缩身躲藏在众人之后,但见进来的丐帮中人自己一个都没见过,身上也没带兵器,只提了寿礼,想是丐帮本地分舵的,而不是柳万心派来捉拿自己和杜千金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到得午时之后,各路宾客都差不多到齐了.杜三娘这才请众人入席开筵。
众宾客们依次向杜三娘敬酒贺祝,大多数都是在贺词后讨好巴结,什么“恭祝杜掌门前程似锦,锦上添花.与我们百灵门共建友好!”什么“锦绣门威名远扬,我只手派望尘莫及,希望杜掌门以且多多关照!”之类的话。
丐帮却是道:“本来柳帮主要亲自来向杜掌门祝寿,只是因为路遥时促,Сhā翅难及,还望杜掌门勿怪!”
杜三娘不露声色,和众人一一客套了几句,郭浪却是暗暗好笑:“柳万心说路遥时促,Сhā翅难及?我不就来了吗?莫非柳万心生了翅膀,还比不上我的两只脚吗?”
三青帮的李金灵道:“祝杜掌门福如东海,寿比观音,还有用药如神!”这后面一句只听得旁人纳闷不已,郭浪和锦绣门明白此事的众女更是好笑。
到的众人一一祝贺,敬酒猜拳,熙熙攘攘,直到差不多近黄昏时候,一些路途遥远之人便告辞离去。
郭浪本就不愿给杜三娘祝寿,一见人多,便一直缩躲在众人身后,只想伺机溜走,此时见有人离开,便也想趁机离开,谁知道却被杜千金一眼看见,叫了回来。
郭浪老大没趣,见宾客已越走越多,心道:“我要祝寿,这话可不能太老套,最好是拣些杜三娘爱听的话,说完了立刻就溜!”
沉思了两下,已有了主意,当下恭恭敬敬地端起一杯酒,大声道:“小子郭浪,恭祝杜掌门越来越年青,越来越漂亮,赛过古今天下第一大美女十倍!”
他话音刚落,锦绣门众女和一些还没走的宾客们都不禁轰笑起来,但各人随即都用手按住了嘴,眼睛都向杜三娘看去,不知道这杜三娘听了这话后是高兴异常还是勃然大怒。
杜三娘脸上开始还不露喜色,但听到这句“赛过古今天下第一大美女十倍!”的话心中可着实舒服受用,笑着斥道:“这叫什么话!我若真的这样,那不成老妖怪了?”
众人听得她虽斥实喜,这才放下了手,嘻嘻哈哈,又轰笑了起来。
第四十四回:刺杀(上)
郭浪也笑了一笑,便欲离去,忽见杜千金又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再等一下。
郭浪心下奇道:“怎么?还不能走吗?这寿还没拜完吗?哦,是了,她们锦绣门众女还没向杜三娘贺寿。”想到这里,不禁向素梅瞧去,见她今天身穿一件淡黄|色的绸衫,更显得清秀绝伦.再又向杜千金看去,见她今天换了一身淡蓝镶边的红衫,娇艳妩媚之下又有种英气逼人的风范,与素梅相比,两女春花秋月,各擅胜场,各有千秋。
来贺寿的宾客差不多也已走了干净,郭浪也越来越觉得不妥,想要溜走,但这么眼瞧着杜千金和素梅两女,竟然舍不得走开。
当下锦绣门众女依次盈盈拜倒,向杜三娘贺寿,轮到素梅时,杜三娘忽道:“素梅,你到锦绣门已经多久了?”
素梅道:“素梅十五岁那年父母双亡,孤苦伶仃,流落江湖,后幸遇掌门,入了锦绣门,承蒙怜爱,时至如今已经四年了。”
郭浪心下大是怜惜:“原来素梅姑娘和我一样,也是孤儿,她今年十九岁,倒和杜姑娘一般大,不过看她行事果断迅速,处事机智冷静,论才能倒比其于几女老练多了?”
杜三娘又问道:“你原籍何处?父母又是什么人?”
素梅答道:“素梅原籍苏州,家里现在已没有别的人了。家父姓吴,家母姓言,他们都是老实的庄稼人,早在四年前已经过世了。”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了。
郭浪心道:“这个杜三娘也真是的,自已做寿的大好日子,却来追问人家的伤心事,不知打什么鬼主意?”
杜三娘冷笑了一个,道:“一个姓吴,一个姓言,吴言,无言,好姓,好姓!”又问道:“素梅,你这几年来,每年都会大病一场,那是何故?”
郭浪见他这一笑杀机潜现,心下大惊,脑子转的几下,立即明白:“原来是她!原来是素梅姑娘偷入密室!她不知道与那云青青是什么关系,不但为云青青上过香,还碰过那把削铁如泥的剑,那剑柄上抹有‘醉魂失心散’,她沾上了自然会大病一场了。杜三娘在密室中见到了剑被动过了,眼睛亮了一下,就知道了是素梅。这婆娘也隐藏的好深,待得自己寿诞快完了才来逼问,好不奸诈!”
却听素梅轻声道:“素梅先天体弱多病,一年中偶感伤寒,便会大病数日,倒教掌门牵挂了。”
杜千金叫道:“娘,素梅在我们几个中身体是最差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虽然也知道“醉魂失心散”的事,但脑子可没郭浪转的快,一时还没明白过来。
第四十四回:刺杀(中)
杜三娘取出一颗药丸,道:“素梅,这颗紫香丸采炼不易,乃是以多种名贵珍材提炼而成,大有强身健体之效,你服了罢!”
素梅道:“是!多谢掌门!”恭恭敬敬地上前去接。
郭浪心中大叫:“不要接,不要接!这不是补药,是毒药!”
他想出声阻止,但随即又想:“我若当众揭露杜三娘的阴谋,她恼怒之下,定会对我大下毒手,这厅上还有许多她的门人,她给的药应该不会是入口即毙的快性剧毒药吧。只要素梅姑娘不被马上毒毙,我总有法子解救。杜三娘的毒术旁人看起来出神入化,我看却也不过如此,她还能有什么厉害毒药吗?”想到这里,便静观其变,但一双眼睛还是关切地盯着素梅。
素梅接过药丸,正要退下。
杜三娘道:“这药出瓶不能过久,现在就服下!”
素梅脸上略一沉呤,拿起药丸,慢慢地送到嘴边,突然左手一翻,已多了一枚匕首,向杜三娘胸口刺去。
这一下骤然变故,不但锦绣门众女尚未反应过来,郭浪也是吃了一惊:“糟糕,她也看破了杜三娘的轨意,竟抢先发难,只怕有些不妙。”
却见杜三娘只微微一笑,胸口忽然内缩了几寸,右手如电一般,已抓住了素梅的左手。
素梅大惊,忙运气回抽,但左手就像被铸住了似的,怎么也抽不回来.她心思也是转得好快,右手当即往匕首上一推,那匕首劲如弓弩,向杜三娘面门射去。
这一招的确是巧妙凌厉,郭浪不禁暗暗喝采,杜三娘也是一惊,脑袋急偏。
“波”的一声,那匕首Сhā入杜三娘耳边椅下,相距不过数寸,匕首余劲不衰,兀自颤动不已。
这一下虽是避过,杜三娘也是狼狈不堪,她纵横江湖二十几年,不料今日却差点栽在这小丫头手里,恼怒之下,左手一掌,直拍在素梅左肩。
素梅惨叫一声,摔出两丈来远,跌在地下。
这几招兔起鹘落,从素梅发难到素梅倒地,一些反应较慢的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郭浪心下大急,向素梅看去,见她跌倒在地,背心不住颤动,显是已受重伤。
杜三娘虽是在恼怒之下,这一掌却也只用了二分力,若不是要留下活口来查问,素梅此时哪里还有命在?
第四十四回:刺杀(下)
杜三娘哼了一声,站起身来。
杜千金叫道:“娘……”她本来是想替素梅求情,但又一想是素梅要刺杀她娘,因此只说了一个字,便即停住了口。
金兰,碧莲,紫菊三女回过神来,对望了一下,齐声道:“掌门!”忽一齐跪倒在地。
杜三娘喝道:“怎么?你们也想来背叛我吗?”
金兰忙道:“奴婢不敢,只……只是素梅与奴婢们情同姐妹,还望……还望掌门看在素梅往日精心服侍的情份上,手下……留情。”
碧莲也道:“掌门,素梅她……她一时糊涂,做错了事,还望掌门念及奴婢几人情深的份上,给她……一条活路。”
杜三娘冷冷的道:“给她一条活路?好,素梅,我来问你,是谁指使你来锦绣门卧底的?说!”
却见素梅慢慢地支起身子,唇边沁出了一丝鲜血,她向杜三娘瞪了两眼,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紫菊道:“掌门,素梅性子温驯,这……这中间只怕有些误会,还望掌门……慢慢查询。”
金兰道:“掌门,素梅这几年为锦绣门尽心尽力,屡力奇功,还望掌门看在她昔日的功劳上,饶她一命吧。”
三女不住相求,杜三娘却丝毫不为所动,冷笑道:“性子温驯?尽心尽力?”忽地脸色一沉,杀机立现:“素梅,还不快从实招来?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快说!”
锦绣门众女和素梅向来相交甚好,这时见她身受重伤,心下大是怜惜,嘴上虽是不说话,眼睛却是一齐关切的看着她,只盼她能招出主谋,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郭浪更是心急如焚,他认定杜三娘阴险狠毒,素梅虽是前来卧底刺杀,但料想不会是坏人.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功,绝对救不了素梅,多半还得搭上自己的一条小命,只盼得素梅能暂时敷衍住杜三娘,以暂保一时之命。
百余双关切的眼光齐齐望向素梅,却见她双手扶地,眼望别处,依旧是一声不吭。
杜三娘冷哼一声,道:“不识好歹!”又上前了两步。
众人都知道杜三娘杀心已动,无不大惊。
素梅忽然双手使劲在地上一按,身子猛得向后翻了出去.她双脚一落地,便向大门外逃去。
杜三娘微微一惊,便欲追赶,但见金兰等三女还跪在自己面前,追赶不便,微一沉呤,摸出了半支蜡烛,扬手急射而去。
“扑”的一声,素梅后背中烛,脚下一个跄踉,身子却毫不停滞,跃了几下,已奔出了大门。
众女心惜之余,一齐望向杜三娘,听她示下。
杜三娘冷笑了一下,过了一会,才一挥手,众女这才追出门去。
金兰等几女仍然跪在当,杜千金道:“娘,你没事吧?”扶着杜三娘坐下。
郭浪心中大是奇怪:“这杜三娘为什么要等一会儿才让人追素梅?她故意放走素梅吗?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放虎归山吧?呸,呸!我怎么把素梅姑娘比作是虎了呢?”
眼见众女全都蜂涌而出,正是自己溜走的大好机会,当下混在众女之中,忙随众女出门而出。
杜三娘和杜千金沉呤之下,也都没瞧见。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十五回:疑心(上)
郭浪溜出锦绣门大门,见众女们四散追去,心道:“不知素梅姑娘走得是哪一方?她现在身受重伤,应该走不了多远,可别给追上了才好。”沉呤之际,鼻中忽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清香。
这香气在大厅上就闻到过,当时只道是众女中某一位身上的胭脂香味,也没在意。
这时众女皆已经四散了开去,何以香气还能经久不散?
郭浪心下有点起疑,又仔细闻了两下,猛得一下子醒悟过来了,再闻了几下,当即拔步向南追去。
他一面飞奔,一面心想:“怪不得杜三娘要故意放走素梅姑娘,原来她掷出的那支蜡烛上带有‘清灵香’。这药虽是无毒,但着体之后便会留下淡淡香气,三日不绝。素梅姑娘后背上中了这药,无论逃到哪里,杜三娘都可以闻香而来将她重新擒获。嗯,杜三娘素知素梅性子,知道就算用酷刑拷打,也是无济无事。索性便装出追赶不及,再暗暗跟踪。哼,果然是老奸巨滑!只不过,嘿嘿,撞到了我……”
再追了好一阵,已出了城。郭浪见四下无锦绣门之人,便取出一包药粉来,四散撒了一些。又见到两个柴夫正走了过来。心生一计,悄悄绕到两柴夫身后,手轻轻一扬,往两人后背上又洒上了一些药粉。
那两柴夫浑然不觉,依然谈笑着向前走去。
郭浪笑了笑,再折了一大把山野花。他知道那清灵香只有淡淡的香味,便用野花之香弥盖。而在两个柴夫身上洒的,也是清灵香。
这药本来是杜千金的,但郭浪与她千里奔波时顺手拿了过来,不料却在此时用上了。想到杜三娘待会追来,却跟着两个柴夫跑,不由暗暗好笑。
再追出数里,已来到一条小溪旁。
郭浪见一个淡绿色的身影伏在溪旁,不由大喜,奔上前去。
素梅听得脚步声,回过头来,一见是他,当即站起身来,满脸戒备之色。
郭浪见素梅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身体摇摇欲坠,忙道:“素梅姑娘,你怎么样?”
素梅喝道:“走开!”
郭浪一怔,随即笑道:“姑娘放心,在下并不是杜三娘派来捉你的!”
素梅道:“你是杜三娘的佳门贵宾,又是她女儿的好朋友,见着了她的仇人,还会安什么好心?”
郭浪笑道:“佳门贵宾?杜三娘却是对我这佳门贵宾暗下毒手,大施毒药,这种佳门贵宾,我不当也罢!”
素梅奇道:“她对你下毒药?那又是为什么?”随即又道:“是了,你也进过那密室,她自然容你不得!”
郭浪听得那个“也”字,笑道:“不知姑娘与那十九年前号称天下第一大美女的云青青是什么关系?姑娘既然每年都冒险给云青青上香,想必关系非同一般!”
素梅双眼一翻:“是杜三娘叫你来问我的吧?哼,硬逼不成,便想派你来软套吗?”
郭浪暗暗叫苦,只因一时好奇,问了一下,哪料到又惹上了她的疑心,忙道:“我跟杜三娘非亲非故,又被杜三娘下了毒药,怎么会甘心供她驱使?”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第四十五回:疑心(下)
素梅冷哼了一下,道:“被杜三娘下了毒药,自然得甘心供她驱使了!不打自招!还说什么非亲非故?那可不见得!你不是和她女儿很要好么?没准你便是想擒我回去邀功,好讨好她女儿。”
郭浪一时语塞,知道自己片刻之间绝难取信于她,又见她摇摇欲坠,却仍是在拼命支撑。
便正色道:“我郭浪若是奉杜三娘之命来为难素梅姑娘的话,那便天打雷雳,不得好死!”
这个誓发得极其郑重。素梅却是冷笑道:“花言巧语!便想蒙骗我吗?可没那么容易!”
郭浪见她虽强作冷笑,但额头上尽是汗水,自是在强忍伤势,便道:“那姑娘要如何才肯信?”
素梅道:“你走得越远,我便越相信!”
郭浪叹了一口气,掏出一个瓶子,道:“这是‘玉花丸’,对内伤有极大疗效。姑娘既然不信我,那也无法。”俯身将瓶子放在地下,
素梅哼道:“你有那么好心吗?又想下毒来害我!”
郭浪无奈,只得道:“这药放于此处,姑娘爱服便服,不服我没没有法子!在下告辞!”拱一拱手,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又回头道:“素梅姑娘,你衣服上有清灵香……”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看见素梅已经倒在地下了。
郭浪大惊,忙抢上前去,见她已经昏迷了过去,伸手在她脉搏上一探,还算稳定,却也不敢大意,忙拾起玉花丸,塞了两颗在她嘴里,又盘膝坐下,伸掌抵住她后背,运内功替她疗伤。
好在杜三娘要留下活口来杳问,这一掌使得内道不怎么强,素梅才能支撑到此时。
郭浪只练过一门少林派的内功,虽是浅薄,却也十分纯正,别的虽然不行,帮素梅运气还是可以的,忙碌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素梅的脸色才渐渐平稳下来,再探她脉搏,已平稳了好多。
郭浪伸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游目四顾,见夕阳将落,归鸦阵阵,四处皆是城郊,了无人烟,只有左方不远处有一片树林。
郭浪心道:“素梅姑娘经脉受伤,最近不得寒气,这溪边湿气太重,可不能久留!但她昏迷未醒,那也只有得罪了!”伸臂欲去将她抱起,忽又想起她衣服上还有清灵香的香气,还是趁早除去的好。
略一沉呤,伸手脱下她外衣,到溪中却搅洗了一番。又见她昏迷中不住轻轻抖动,想是冷得厉害,忙脱下自已的外衣,裹在她身上,这才抱起了她,向树林奔去。
素梅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才渐渐有了知觉,只觉背后寒冷刺骨,身前却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不禁慢慢睁开了眼睛。
进入眼帘的是一堆篝火,篝火旁坐着一个男子,正是郭浪。
素梅见不是杜三娘,略安了一下心,略一低头,忽然看见郭浪的外衣罩在自己身上,吃了一惊,忙支撑着坐了起来。
郭浪听得声音,转过头来,道:“素梅姑娘,你醒了?”
素梅听得他语气关切,知道是他救了自己,想到自己对他的疾言厉色,心下不禁有愧,不敢看他,忙低下了头,这一低之下,只见自己只穿着贴身小衣,外衣却已不知去向。
素梅又惊又怒,只道是郭浪趁自己昏迷时轻薄自己,恼怒之下,顺手摸到一根树枝,劈头打去。
郭浪先前见她脸带愧意,哪料得到她会突然动手打来。惊愕之下,哪里还想过躲闪,树枝打中脑袋,好不疼痛,肩膀上又是一阵巨痛,又挨了一下。
听得她还在不住大叫:“打死你这恶徒!你……”
郭浪心中苦笑,忙叫道:“姑娘,姑娘,在下也是迫于情势,情非得已!”
素梅粉脸紧绷,兀自一下一下的狠打。
郭浪心道:“这下不好!这素梅姑娘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性子却是如此刚烈。我若再让她打下去,只怕话还没说清楚,便已经被她这双纤纤玉手给抽死了。”忙打了一个滚,避了开去。
素梅还欲追过去再打,但重伤之下,哪还迈得开步?
第四十六回:名女之后(上)
郭浪被素梅打了七八下,好不痛疼,叫道:“素梅姑娘,你也太野蛮了吧!我救了你,你就这样感谢我吗?”
素梅怒道:“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这样……这样无礼!”
郭浪笑道:“在下也是无法可施!你以为我想脱你衣服吗?”
素梅听到这个脱字,更是大怒,将手里的树枝向他掷去。
郭浪笑着闪开了,心想若再不解释清楚,只怕自己还是有的是苦头吃,便道:“素梅姑娘,你衣服上被杜三娘下了药,留下了气味,我帮你脱……不是,我帮你除下来洗洗,你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吧!”
素梅对自己能逃出锦绣门之事也甚感怀疑,听了他这话,想了一下,顿时释然,却仍是冷冷地道:“我的衣服呢?”
郭浪向左指了指,素梅转头看去,见自己那件淡绿色的绸衫正自迎风飘荡,当即移将过去,伸手摘下,背过身穿上,顿了一顿,又将他的外衣给他抛了过去。
郭浪伸手接过,知她心里有些愧疚,脸上却仍是装作漫不经心,便叫道:“啊,好痛!我的头好痛,我的手也好痛,肯定是骨头断了,啊……好痛!”
素梅冷冷地道:“你是冰做的么?打得两下,又有什么大呼小叫的?”
郭浪见是无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想不到啊,真想不到!”
素梅道:“你定然是想说:‘想不到我救了这姑娘,这姑娘却是个恩将仇报之人!’是不是?不错,你说对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郭浪笑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在可惜我这双手。”
素梅问道:“可惜你的手,那为什么?你的手中了毒吗?哦,是杜三娘下的吧!”
郭浪摇头道:“不是,我是在可惜我这双手第一次帮别人洗衣服,可是却挨了顿时打,可惜啊,可惜!”
素梅道:“你一会又是叫痛,一会又是叫冤的,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还不是想让我给你道歉,倘若你以前没得罪过我,我不用你说,自然会感激你,可是你……哼哼,现在却是妄想!”
郭浪奇道:“我以前可也不曾得罪过姑娘啊?”
素梅道:“你自己想想吧!”
郭浪心下愕然,随即又想,这素梅姑娘的小性子只怕比杜千金还要强得多,自己定是哪个地方一不小心得罪了她一点点,惹得她着了恼,但料想她这点小性子应该马上就会烟消云散,是以也不去深想。
素梅见他神态,知她没放在心上,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不再理他。
郭浪微微一笑,鼻中已经闻到了一股鱼肉香味,原来他趁素梅未醒之时到溪中抓了两条鱼上来,正串在树枝上烤炎,这时却已经烤得熟了。
郭浪伸手取过,分了一条给素梅。
素梅却是不接。
郭浪笑道:“素梅姑娘,这鱼肉里面可没下毒,哇,香嫩得很!”
素梅道:“我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人,吃了你的鱼,心中可不会有丝毫感激之意!”
郭浪笑道:“好,好!我这里鱼肉太多了,吃不完岂不是暴贻天物?在下便请素梅姑娘帮个大忙,大张贵口帮我吃悼些吧,免得西方如来佛祖怪我杀生不吃肉,送鱼不送到肚,将来说不准还会将我打入三七二十一层地狱。素梅姑娘侠骨仁心,不会见我于危难之中而不顾吧!”
素梅听他说得有趣,这才卟哧一笑,伸手接过。
郭浪见她直到此时,才露出笑脸,便道:“素梅姑娘,现下不恼了吧?”
素梅道:“我恼什么?”
郭浪道:“你先前说我以前得罪了你,现在我以美味相赠,诚心道歉,姑娘的气应该消了罢!”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第四十六回:名女之后(下)
素梅这才明白他还在为自己开始的那句话而心怀不安,心下有些感动,却仍是道:“那也未必!你若得罪的是我,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你言语中得罪的是我娘,那又自当别论!”
郭浪大奇,忙道:“素梅姑娘,我对你敬若天仙,对你娘自然也是礼敬有加,何来得罪之言呢?”
素梅听得这“敬若天仙”四字,脸上一红,道:“你自已想想吧!你虽然你是无心之过,但这话也太伤我娘之心了。”
郭浪更是奇怪,道:“素梅姑娘,我以前从来没来过这龙泉,应该没见过令堂,又怎么会无心之下得罪令堂呢?”
素梅仍是道:“你自己再想想罢!”
郭浪默然不语,绞尽脑汁思考,自己自从见到素梅,从未对其说过一句重话,更不要说辱及她娘了,但听素梅口气,又不象是在无中生有,想了半天,仍是了无头绪,便道:“好罢!下次我见到令堂,再向她磕头赔罪,这样行了吧!”
素梅道:“你要见我娘吗,那可难得很!说不准还要再等几十年呢?”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凄重了起来。
郭浪一怔之下,当即醒悟:“原来令堂她……她已经过世了!”
素梅道:“应该是吧!”说了这四个字,便即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远处,呆呆出神,眼神中满是郁郁之色。
郭浪不敢打扰她,心道:“这素梅姑娘只怕也有满肚子心酸心事,却不知该如何去开导她?”想到昔日自己说到自己的古怪师父,杜千金曾用来开导自己的话,便道:“素梅姑娘,我知道你定然有许多心事,但何不说了出来,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个人帮你分担。一个人自己把心事压在心底,只会越压越辛苦。”他本不会去开导别人,就将杜千金当日用来劝说自己的话现搬了过来。
这番话本是素梅为了打听杜三娘的密室的事而向杜千金讨口风用的,但这时被郭浪照样照搬照用在素梅身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不料还真的起了些劝说的作用。
素梅喃喃地道:“是啊,一个人自己把心事压在心底,只会越压越辛苦。何不说了出来,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个人帮你分担……是啊,压了四年了……”她又出了一会神,才道:“我娘在我未满月的时候就离开我了,我从小由我姑姑抚养长大。到得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姑姑病逝之前,才对我说了我娘的事,我也才知道我身负父母之仇,于是我便潜伏在锦绣门,以便查明真相,伺机报仇,只可惜……唉!”她又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郭浪问道:“那害你父母的仇人,就是杜三娘这恶婆娘了吧?”
他本就对杜三娘没什么好感,这时一听到又有这婆娘的份,心中又不禁多了几分憎恨。
素梅却缓缓摇了摇头,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姑姑说我娘昔日曾和杜三娘有些恩怨,后来我娘又离奇失踪,这多半与杜三娘有关系,于是我便来锦绣门想查明真相。”
郭浪听得“离奇失踪”这四字,不由一震,失声道:“原来你娘便是……”
素梅道:“不错,我娘就是十九年前号称天下第一大美女的‘潇湘双剑’之一——云青青!”
郭浪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生得这么美,原来是十九年前的天下第一大美女的女儿。怪不得她说我言语中得罪了她娘,想来就是我在给杜三娘祝寿时说的那句‘赛过古今天下第一大美女十倍’的话了。”想到这里,用力猛得捶了捶脑袋。
素梅问道:“你怎么了?”
郭浪道:“我是在骂自己笨!你这么美貌若仙,又冒那么大的险给云……云美女上香,那自然是她女儿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素梅听得他直赞自己美貌若仙,又改口称娘为云美女,脸上不禁又现出了红晕。
郭浪又用力在自己的嘴上抽了两下,说道:“这张臭嘴,一口气得罪了两位天下第一大美女,当真该打!”
素梅奇道:“什么?两位?哪两位?”
离浪笑道:“一位自然是十九年前的天下第一大美女,另一位嘛,则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素梅也笑道:“你胡扯些什么!”
第四十七回:推想(上)
郭浪忽然道:“素梅姑娘,你将这等大秘密告诉了我,信得过我吗?”
素梅一惊:“是啊,我信得过她吗?我能确保他不是杜三娘派来的吗?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娘的事,今天怎么和他说了?何况我和他认识还不到几天。只是因为他救过我,还是因为我和他说得来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一时之间,芳心大乱,脸上也不禁勃然变色。
郭浪见她脸色,知她心思,举起右手,正色道:“我郭浪若是将今晚素梅姑娘的话泄露半句,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素梅叫道:“我信得过郭公子!”
郭浪笑道“姑娘不再说我是花言巧语了吗?
素梅道:“我信得过你!”至于为什么信得过,她自己也说不出个理由来。
郭浪又问道:“素梅姑娘,那么你是姓、……姓乌吧!”他听过十大高手的事,知道云青青后来是嫁给了丐帮前任帮主乌金龙。
素梅踌躇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
郭浪奇道:“怎么会不知道?你……”话一出口,心中便道:“好像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个‘郭’姓,是那收养我的婆婆的姓氏。我自幼离落无家,无父无母,至于父母姓什么,我也就不知道!”
素梅轻轻摇了下头,道:“不仅我不知道,连我姑姑也不知道。我姑姑说,我娘生了我之后,当即悄悄地将我送与她抚养,又对她说生我之事绝不能对外人说,犹其是丐帮中人,我娘说得这么神神秘秘,我姑姑也就不好再问,后来我娘就失踪了,我姑姑再也没见过,自然也没问到。我长大之后,问我姑姑我姓什么,姑姑开始说我姓云,后来又叫我自己去查,所以……”
郭浪听得她将这等隐秘之事说于自己听,心下感动,却也忍不住又自猜测:“莫非她不是乌金龙的女儿?否则云青青怎么不让外人知道,还犹其要对丐帮中人保密。难道他们两夫妻吵架了?云青青一怒之下,便不让乌金龙知道他的女儿。那也不可能啊,生孩子这等大事,又岂能拿来赌气?再说也没听说过乌金龙有过后人啊,不然的话这丐帮帮主又怎么会落到柳万心这厮的手上啊!唉,这些前辈高手们的事真是难以费解!”想到这里,摇了下头,不再去想,看素梅时,只见她凝看着那堆篝火,呆呆地出神。
郭浪道:“素梅姑娘,世事变幻难料,沉冤疑惑往往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你父母的事,他日也定会水落石出,你也不用想太多了!”
素梅缓缓摇了摇头,凄然道:“十九年了,十九年了!唉,这十九年来,有多少人在追查十大高手失踪之谜,却始终毫无头绪。我想我娘她们一定是在十九年前就过世了,否则这么多年来,我娘怎么不来找我?开始我心里本还存了些侥幸念头,但过了这么多年,我也绝了此念头了。唉,我姑姑死了,我娘多半也已经过世了,我爹的事,我还能向谁查去?”
第四十七回:推想(下)
郭浪听得她语气凄凉,也陪着她伤心了起来,过了一会,忽然说道:“素梅姑娘,你看杜三娘密室中的那些灵位……我看多半是杜三娘害死了十大高手!”这念头在一见到密室灵位的时候就冒了出来,但直到此时,才敢说出口来。
素梅摇头道:“不是,我相信凶手绝对不是杜三娘!但是她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郭浪道:“那为什么?你怎么这么肯定?”
素梅道:“我第一次偷入密室,见到了那些灵位和我娘的那把宝剑,也是吃了一惊,只道十大高手已经都给杜三娘害死了,但后来仔细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郭浪问道:“有什么不可能?”
素梅道:“倘若十大高手是给杜三娘毒死的,那她为什么又要给十大高手立灵位呢?那密室虽是隐蔽,但也难保不会被外人发现。杜三娘心计甚深,又怎么会留下这些痕迹呢?还有,她为什么只给其中八大高手上香呢?若杜三娘是毒害十人的凶手,为何她会给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上香呢?那这些都是难以解释的?”
郭浪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可能杜三娘毒害了十大高手之后,心中又悔愧……”说到这里,也觉得难以自圆其说,便停住了口。
他虽和杜三娘只见过几次面,但也颇了解杜三娘的性格,若真是她下狠心毒害了十大高手,哪又会有什么心怀愧疚的?素梅久侍杜三娘,这一点她自然也早就推想到了,念及此意,便道:“那依姑娘推想,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素梅道:“依我推想的是:杜三娘恨及了我娘,但我娘又失踪了,她无处泄气,便给我娘立了个假灵位,以便咀辱咒我娘,她恨屋及乌之下,便连其余几大高手的灵位也一起立了,可能后来又想不该迁怒于旁人,这才给其余几人上香,以示愧疚。”
郭浪仔细一想,又发现一个疑点,道:“可是那把宝剑呢?又作何解释?那可是你娘的东西,照里说应该不会落入杜三娘手里啊?难道杜三娘还能从你娘手中把那把剑偷过来?”
素梅道:“那倒不是!不过我听我姑姑说,我娘自二十五岁之后,便没再用过这把白呤宝剑了。”
郭浪道:“那又是为何?这等削铁如泥的宝剑,不用白不用!”他心里自然是这个想法了。
素梅笑道:“我娘二十五岁后便已经威震江湖了,她哪还用得着这等削铁如泥的宝剑?与人交手,便是一支竹剑木剑也就够了,除了其余九人,其它还有什么人能让我娘动用此剑呢?而我娘又与其余九人素来相交甚好,那这把剑自然是用不着了。因此,这把剑落入杜三娘手中,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说到这里,忍不住一脸得意之色。
郭浪也笑了一笑,想到那日三青帮李金灵夸杜三娘时,杜千金也是这样得意,看来她们俩都把自已的娘深以为榜了,见素梅得意地笑了,和声道:“嗯,照姑娘推想,你娘既不用此剑了,那杜三娘偷来也不是难事。再说杜三娘这厮阴险狡猾,最擅长偷鸡摸狗了!”
这番话自是胡扯污蔑了,好在两人现在都憎恨杜三娘,哪便是郭浪将杜三娘说成十恶不赫的大盗,素梅除了嘻笑之外,也不会为杜三娘辩白。
郭浪又问道:“姑娘的心思真是细密,那依姑娘之言,你娘他们没有被杜三娘害死,说不定……说不定还活着?”
素梅道:“那也未必!唉,已经过了十九年了,多半是凶多吉少!我虽推想到杜三娘不会是凶手,但就她为十大高手立灵位之事来看,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只可惜她不肯说!”
郭浪道:“姑娘在锦绣门内四年,难道除了那密室之外,便没别的发现?”
素梅道:“杜三娘那厮心计太深,对于十大高手的名字,特别是我娘和岳红衣,只要她一听到就会发怒,是以锦绣门中人从不敢谈论十大高手,更不要说是伺机探听什么了?还有那密室的秘密,她连自已的女儿都不肯告诉,更别说我了。唉,要翘开杜三娘的嘴,真是难如登天!现下我和她又翻了脸,更是……唉!”
郭浪见她一脸愁色,想安慰两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四十八回:毒手观音(上)
过了一会,郭浪待得素梅愁色稍去,才又问道:“素梅姑娘,你刚才说杜三娘只给其中八大高手上香,那还有哪一位与她有仇啊?”对于十大高手的传说,江湖上莫褒一是,众说纷纭,郭浪以前也是东听一句,西闻一段。
素梅既然知道不少,郭浪自然要问上一问。
素梅奇道:“你在密室中没见到吗?”
郭浪脸上一红,道:“密室内太暗了,我没看清楚。”其实不是没看清楚,而是没看。他见了十九年前号称天下第一大美女的云青青的灵位后,哪还会去留心其于几人的灵位。
素梅问道:“那你看清楚没有,我娘的灵位旁放的是谁的灵位?”
郭浪想了一想,道:“好像是潇湘双剑的另一位,岳红衣吧!”
素梅点头道:“我说那密室中的灵位有假,便是假在这里了。杜三娘若是毒害了其余几人,以她狠毒阴险的性子,尚有情理可通。但若连她最亲最爱之人也毒死了的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郭浪一听这话,马上来了兴致,问道:“杜三娘最亲最爱之人?是哪一个?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乌金龙!杜三娘恼怒乌金龙娶了你娘而没娶她,便一直妒忌你娘,是不是?”
素梅笑着摇了下头,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那时候乌金龙已经年近四十了,而杜三娘才不过刚二十岁,两人年龄快相差一半了,杜三娘怎么会?呸,你别胡猜!”
郭浪也笑了一下,又道:“难道是岳红衣?十大高手中听说只有他最年青!”
素梅道:“就是他啊。岳红衣是杜三娘的丈夫,自然是她最亲最爱之人了!”
郭浪想了一想,挠头说道:“好像不对吧!我听说岳红衣后来是娶了个会下毒的娘子,叫什么‘毒手观音’!”
素梅睁大了眼睛,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吗?杜三娘便是昔日的‘毒手观音’杜洁!”
郭浪吃了一惊:“杜三娘就是毒手观音杜洁?”
素梅道:“正是!”
郭浪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拢来。
他十四五岁时行走江湖,至今已有五六年了,也算得上是一个老江湖了。他自己自然知道,江湖上风波险恶,人心难测,而他能够有惊无险的走过来,所倚仗的自不是自己的武功,他只学过一此少林派的通俗功夫:一套达摩剑法、一路少林擒拿手、一套少林派轻功和内功,一来根基薄弱,二来也所学也不精,是以每次与人交手,大多以惨败收场,后来他渐渐的对自己的这身功夫也失去了信心,而是刻苦钻研毒术。
是以每次遇到险情,便以毒药加计谋化险为夷。六年来药行江湖,虽是神神秘秘,却也是罕逢敌手。
有时得意之余,却也不禁大为感概,深恨自己生得太晚,无法见识到那些毒术至尊们的风采。
这数十年来,若以武功而论,自然是十大高手威震江湖,无人能及了。
但若以毒术而论,却又不得不说到另外两人了。
江湖上直到至今,仍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一苏二毒十高手”!那是指这数十年间江湖上哧吒风云的十三个人物。而其中还排在十大高手之上的三人就是一苏二毒。可见这三人的威名比十大高手还高。
一苏是个名医,誉满江湖。郭浪也经常在各种江湖人士口中听到“一代名医苏壁华的”名号,并且这些江湖人士说到这名医时,口气恭敬尊重无比,似乎此人比十大高手还要厉害。
而其次的二毒,就是指南毒君和北毒君。
对于这二人,江湖上还有一句话:“南北两毒君,眼前不死人。四目若失明,江湖不太平!”意思是说:被这二人下过毒的人,从不会死在他们面前,若两人都失明了,那江湖上可就要不太平了。
由这句话可见,这南北两毒君的毒术已经到了何种境界。
第四十八回:毒手观音(下)
但江湖人物说到二人,说得更多的还是北毒君。两人虽都以毒术称箸,但却一善一恶,南毒君虽脾气古怪,但素有佳誉。这北毒君却是阴险狠毒,野心勃勃,还恶名远昭。
二人南北并称,轰动江湖了好一阵子。可是在三十年前,不知何故,二人却都消声弥迹,难闻其人了。
毒术界后来一直后继无人。但到得二十年前,又出现了一位毒术高手,传闻是南毒君的晚门弟子。
这人就是毒手观音杜洁,因她是南毒君的弟子,又生得美貌,江湖上便称之为“毒手观音”!但近十几年来,这毒手观音后来不知为何,也没有再显露过名号了。
后面这些年来,一直到没出现过什么毒道高手。所以人人一谈论到毒术,往往便会扯上这三人:南毒君、北毒君和毒手观音。
郭浪这六年来毒行江湖,无往不利,更是以毒术自傲,但听到这三人在江湖上各种各样的传说,也不禁为三人的毒术叹为观止。在他心里,这三人已经是毒术至尊了。
他从来没敢想过自己与这三人相提并论,一直都只道自己的毒术在三人看来,应该也就是萤火之光,雕虫小技罢了。
哪知道今日听素梅姑娘说杜三娘便是昔日的毒手观音杜洁,教他如何能够不惊呆?
素梅看着他的惊讶表情,道:“原来你真的不知道!杜洁创建了锦绣门之后,便改名叫杜三娘了。这事并不隐蔽,江湖上有许多人知道啊!”
郭浪不答话,杜三娘的毒术他是见过的,虽是诡异难防,却也不见得怎么样神乎其迹,许多下毒的手法他一看就会,一想就透,在他看来,也没什么神奇的。
郭浪脑海中如飞般的转过许多念头:“莫非是江湖上传闻有误?将毒手观音的本事夸大了许多?莫非是杜三娘故意深葳不露,暗中藏拙,那也不对,她不知道我会毒术,还能藏给谁看?难道……”他想到这里,心中禁不住一跳:“难道是我的毒术已经到了毒手观音这种境界?”
他越想越对,越想也越是兴奋,忽然又想到:“我的毒术是师父传授的,那我师父的毒术不是更厉害。师父已经年上七旬,算起来和南北毒君差不多大。那当年南北两毒君轰动江湖时,师父在江湖中一定也大大有名!怎么我却没听说过另外的毒术高手的名号呢?多半是我孤陋寡闻!不过这些年在江湖上也没听人说过其它的毒术至尊啊。师父到底又是什么人呢……”一时之间,喜疑交加,满脑子都是疑问。
素梅见他神色迷茫,半晌不语,只道是他听得呆了,便道:“郭公子,没想到罢!昔年名动一时的毒手观音杜洁,就是杜三娘这么一个人物。”
郭浪被她打断思路,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心道:“师父定然是淡薄名利,与世无争。他老人家毒术如此厉害,却默默无闻,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像他这样视名利如尘土呢。嗯,师父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名头,我又何必妄自去猜测?”想到此,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是啊!我的确没想到!”
第四十九回:岳红衣(上)
素梅凝视着他的脸,奇问道:“咦,你不觉得奇怪吗?”
郭浪道:“奇怪什么?”
素梅道:“杜三娘既然就是杜洁,那就是岳红衣的妻子了,那她为什么要给丈夫立个灵位,却不给丈夫灵位上香,对这点你不奇怪吗?”
郭浪只因想着自己和师父的事,才把这些问题给忘了,经素梅一提,立刻记起,暗道自己的思路已经岔远了,说道:“这的确令人费解!”
素梅问道:“对于岳红衣这个人,你又听说过多少?”
郭浪道:“岳红衣?我还知道一些!他和你娘师出同门,因常在潇湘一带走动,被江湖上合称为‘潇湘双剑’!”忽然又道:“那岳红衣不就是你师……!”
素梅点了点头,道:“我娘是师姐,岳红衣是师弟!岳红衣算起来应该是我的师叔。”
郭浪笑道:“原来天下第一美男子是天下第一大美女的师弟。”
素梅笑道:“我娘比岳红衣大四岁。什么天下第一美男子,又来胡说八道了!”
郭浪道:“我可没胡说八道。江湖上传闻,这岳红衣文武全采,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用情专一……”说到这四个字,便即想到那日在锦绣门密室内,自己也是这样胡口乱说,杜三娘听到这“用情专一”四字,还发了半天的脾气。
素梅道:“哦?是吗?我可没听姑姑说过。她说到岳红衣时,只淡淡地说‘那个姓岳的’,姑姑既然对他如此冷淡,多半是岳红衣得罪了我姑姑,所以嘛,我也就不叫他师叔,直接叫他名字!”
郭浪道:“你姑姑没说过岳红衣的事吗?那我告诉你,江湖上都说这岳红衣人长得貌似潘安,剑术又高,名气又大,听说当年江湖上许多女子都为其神魂簸倒!”
素梅笑道:“这个我也知道!杜三娘就是其中一个!”
郭浪哦了一声,大感兴趣,随后又想到,岳红衣成名之时,杜三娘正当妙龄,对岳红衣倾心,那也没什么奇怪的。而作为十大高手之一的岳红衣,声威自然胜过了毒手观音。
素梅道:“我听姑姑说,当年杜三娘苦恋岳红衣,恋得发狂。但岳红衣却对她冷若冰霜,不理不睬。”
郭浪道:“那又是为何?是了,杜三娘性子古怪,心计太深,又周身是毒,别说是岳红衣,就算是我郭浪,见了她也会退避三舍!”
素梅卟哧一笑:“不是的,杜三娘以前性子温驯得很。不然的话,岳红衣后来为什么还是娶了杜三娘。”
郭浪道:“照杜三娘现在的性子来看,她二十年前也未必好的倒哪里去?不知道岳红衣怎么肯娶她?”
素梅笑道:“这个我姑姑也不知道!只知道我娘嫁给了岳红衣之后,岳红衣便悄悄地娶了杜三娘,不过这事江湖上知道的人也不多啊,你又是从哪听来的?”
郭浪笑而不答,他也忘了从来听来的,沉思了一会,忽又问道:“素梅姑娘,照你的话看来,你以前娘并没有罪杜三娘啊,何以杜三娘会如此恨你娘呢?”
素梅道:“这个我也在奇怪。可能是杜三娘妒忌我娘天一第一的美誉吧?又或许是岳红衣对不起杜三娘,杜三娘恨屋及乌,不但恨岳红衣,连我娘这个师姐了也恨上了,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实情如何,却是不得知!”
第四十九回:岳红衣(下)
郭浪道:“那你怎么知道岳红衣对不起杜三娘?”
素梅睁大了眼睛:“这你都看不出来?你的好朋友,杜三娘的女儿,她可是姓杜不姓岳啊!”
郭浪一怔:“原来杜千金姑娘是岳红衣的女儿!”随即又道:“是了,那日我曾在密室中听到杜三娘骂岳红衣负心薄意……”忽又想到自己发了毒誓,不透露密室中的见闻,忙打住了口。
素梅道:“那就是了!却不知那女的是谁?竟令得岳红衣喜新厌旧。”
郭浪心念一动,道:“素梅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你娘和岳红衣之间……”
他话虽是没说完,但素梅却也知道他所指何意,笑道:“我娘和岳红衣是师姐弟关系,这事江湖上人人知道,又怎么会……呸呸,你别乱七八糟瞎猜!”
郭浪一想也是,便岔开话题,道:“杜三娘恨岳红衣对不起她,又恨你娘比她美貌,你说她会不会就因此恨而毒毙了十大高手呢?”
素梅眉头微皱:“原来我跟你说了这半天,你还是没听懂?”
郭浪大是不解,却又不好再问。
素梅道:“岳红衣是杜三娘的丈夫罢!杜三娘也曾苦恋过岳红衣罢。我姑姑说,一个女子若真心喜欢上了一个人,不管这个人犯了多大的错,也不会狠心下手杀他的。所以,我坚信,杜三娘虽然恨岳红衣,却不会杀岳红衣。困为她下不了手!”
郭浪听她转述她姑姑的话,语意虽真,却没丝毫表情,心道:“这素梅的姑姑多半也是个痴情女子。但她和素梅都是性情女子,自是这番想法。可杜三娘却不可同日而语!”便道:“你这话若说得是别人,我还相信。可杜三娘却不是一般的女子。”
素梅道:“你再想想,杜三娘如果真的毒毙了岳红衣,那必然是他们两夫妻到了反目成仇,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如真是到了这种地步,那杜三娘又何必要为岳红衣立个灵位在那徒增气恼呢?你说是不是?”
郭浪一时语赛,但见素梅分析的合情合理,丝丝入道,不禁大是佩服,又道:“说不定杜三娘知道十大高手已经被别人害死了,她仇未报成,便给十大高手立了灵位,只是不给你娘和岳红衣上香,这下合情合理了吧?”
本以为这个推想可通,但素梅想到未想,便道:“你倒说说看,十九年前,除了毒手观音杜洁的毒术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害死十大高手?”
郭浪道:“毒手观音之上不是还有个北毒君吗?”
素梅道:“北毒君贺北霆在二十多年前便消失无踪了,传闻他早就死了。而十大高手是在十九年前失踪的,与北毒君扯不上关系!”
郭浪一想也是,便不再问了。
素梅抱住了肩,缩成一团,道:“此事最大的疑凶,仍是杜三娘,我虽坚信她不是真凶,但她多半也知道些内幕,只可惜她不肯说,我也一直查不出来。唉!”她叹了一口气,才道:“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也困了,先睡了!”说完,斜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郭浪见她冷得发抖,回过头去,却才发现篝火快要灭了。两人说到兴处,都忘了再加柴枝。
郭浪微微一笑,添了些树枝进去,直至燃至一团旺旺的篝火,这才倚在另一旁睡了。
第五十回:高攀(上)
次日醒来,已经是日近正午,阳光自树叶间穿透下来,在地下洒下点点光斑。
郭浪定一定神,向素梅看去,见她早已醒了,两眼望着远处,呆呆出神。
郭浪知她定早就醒了,只是为了让自己多睡一会,才没发出声响琰,这样一想,心下不由的大感欣慰。
昨晚两人一场深谈,彼此都亲近了不少,素梅不再怀疑他其心不轨,他也不再觉得素梅冷若冰山,寒气逼人。
眼见她神色间仍有愁意,便笑道:“素梅姑娘,你醒得好早啊,昨晚没做美梦么?”
素梅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你做梦了吗?”
郭浪笑道:“我做了个恶梦,我梦见我变成了岳红衣,身后有一个狠毒的女子提着柳叶刀在背后追着砍我……”
素梅笑道:“你说这话可得小心些,倘若给杜三娘听到了,她不抽你的筋剥你的皮才怪!”
郭浪本就是想逗她开心,见她笑了起来,便站起身来,见左首树上有些野果,当即去摘了些过来。
两人各吃了几个果子,素梅道:“郭公子,这次可多谢你了。”
郭浪道:“素梅姑娘,你又何必客气,咱们同是天涯被害人,既然同处一舟,怎么说也得相扶相济啊。不过,你的伤恐怕还要静疗二十日,才能完全康复!”
素梅眉头微皱:“还要二十余日?”
郭浪道:“这幸好还是杜三娘手下留情,否则的话……”
素梅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又道:“郭公子,你……你去吧!不用管我了!”
郭浪一怔,道:“素梅姑娘,你叫我去哪里?”他心里自然是想留下来照顾她这些日子了。
素梅道:“我在这静静养伤,郭公子便请回去罢。素梅幸得郭公子相救,已是感激万分,又怎么敢耽搁公子的时日,再说……”
郭浪苦笑道:“回去?我还能去哪里?”想到茅屋已烧,师父和哑叔也避走了,大地茫茫,也不知该去哪找他们,苦笑了一声之后,满心都是落寞孤寂的惆怅。
素梅可不知他心里的念头,又道:“你不回锦绣门去吗?”
郭浪奇道:“我回锦绣门去干嘛?看杜三娘那老妖婆吗?”想到杜三娘对自己下毒的事,便忍不住又骂了她一句。
素梅道:“你不回去看看小姐吗?她……她可对你好得很哦!”
郭浪脸一红,道:“素梅姑娘,杜姑娘虽是杜三娘的女儿,但她……”
素梅接过话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我素梅恩怨分明,谁对我有恩,谁与我有仇,我自然会各自相报,绝不会牵涉到小姐,你放心!”
郭浪听得她对杜千金还算客气,可见姐妹之情犹在,便道:“那就好了!杜姑娘是我的朋友,素梅姑娘也是我的朋友,倘若你们二人打斗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该帮谁的好?”
素梅听得他将自己和杜千金并放在同一位置上,脸红了一红,随后又正色道:“郭公子,你救我一命,我心中感激万分。但若论及朋友二字,素梅愧不敢当!”
这虽然只是一句推脱的客气话,但郭浪听在耳里,立刻满脸通红,低声嗫嗫道:“是,是,在下一介凡夫俗子,自是不敢高攀相交……”
他只道素梅自视清高,看他不起,何况他在素梅面前本就自惭形秽,素梅出言相拒,他自然是羞愧不已。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十回:高攀(下)
素梅见他如此说,也不解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才道:“郭公子,你身中杜三娘所下的毒,旁人无药可治,你还是回锦绣门去,小姐和你相交甚好,她必定会想法子为你解毒的!”
郭浪恍然大悟:“原来她还以为我身中剧毒,为怕我因救她而毒发身亡,便想劝我回锦绣门去保命。她说的话虽不显山不露水的,但还是蛮关心我的。”想到这里,心头一热,笑道:“那也不用不!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杜三娘处心积虑要杀我,就算杜姑娘救了我,那也难保杜三娘不会再对我下毒手,再说……”
素梅急道:“再说什么?”
郭浪心下暗笑,眉头一皱,苦着脸又道:“再说这毒已经深入了心脉,就算回了锦绣门,也只有死路一条!反正已经无药可救了,死在锦绣门还不如死在这里。”
素梅一惊:“毒已经深入了心脉?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郭浪见她真的着了急,这才哈哈一笑,说道:“素梅姑娘,你不必替我担心,我的毒早就解了!”
素梅一怔,道:“解了?”看他不象是在说谎,又点了点头,道:“是了,小姐已得了杜三娘的真传,她定然是看了出来,便暗暗给你解了!”忽然脸又一红,呸了一声:“谁又担心你了,我只不过……只不过不想欠你太多的人情债,以免……心中不安!”
郭浪微微一笑,心道:“她见我年级甚青,没想到我也会使毒,更没想到我能解毒手观音下的毒,只道是杜姑娘替我解的。她既然如此认为,我又何必说破。让素梅姑娘知道我郭浪武功差劲,专靠毒药混江湖,那很光彩吗?”
素梅见他不说话,只道是自己说中了,沉呤了一下,又道:“那你就更不能留在这儿了,杜三娘若知道你已解了毒,便会对你再下毒手,如果又让她看到你和我在一起,那就更不妙了。郭公子,你还是快走吧,最好还是逃出龙泉,远离锦绣门。”
郭浪道:“不行,你有伤在身,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再说,嗯……躲藏在这林中,杜三娘也未必能找到我们……”
素梅道:“那为什么?这林子也不见得如何隐蔽吧!”
郭浪道:“杜三娘昨日已经到这一带来搜索过了,但毫无所获,依她的性格,应该不会再来重找,多半以为你已经远循,便会去远处找寻了,因此这林中还可以说的上是十分安全。”
他可不想说是自已将清灵香调包在两个柴夫身上,害得杜三娘跟着柴夫瞎跑了一趟,是以便如此含糊其词。
素梅听他说的有理,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了。
郭浪怕她又出言相拒,忙转开话题:“素梅姑娘,你渴吗?我去给你打些水来!”一摸身边,一看四周,却没有什么可以装水的东西。
他行走江湖,向来随随便便,身上除了一把长剑,几十包药粉和一些银子之外,从不带任何东西,这时忍不住叹息:“唉,我怎么就没想到,行走江湖还要带水壶呢?”
素梅见她发愁,便道:“郭公子,你扶我到溪边去就行了!”
郭浪一捶脑袋,大骂自己太笨,其实他也有想到,只是他心中对素梅敬若天仙,不敢有丝毫亵du的念头,是以才没想到此节。
素梅一只手搭住他肩头,慢慢地向溪边移去,她受伤甚重,虽得郭浪释心治疗,但仍是举步艰难,只移得七八丈远,便即气喘吁吁了。
郭浪闻得她身上香气,又听得她呼吸急促,吐气如兰,更是心神荡漾。
林中到溪边不过里余,两人却行了大半天才到。
素梅双手捧了些溪水喝了,又用溪水洗了洗脸。
郭浪见她脸漾水珠的样子,不由地瞧的痴住了。
忽然听得背后有脚步声,郭浪心下一凛,忙收敛心神,转头看去,却是两个衣服破烂的农家人物走了过来。
第五十一回:戏弄柴夫(上)
郭浪见是两个农家柴夫,不禁一怔,随后细看两人的举止行态,见并无可疑之处,提防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那两个柴夫相肩而来,边走边谈。
左一个柴夫道:“大牛,你家二牛身强体壮,怎么会突然间染上怪病呢?”
那叫大牛的柴夫满脸愁色,哭丧着脸道:“唉,昨天我和二牛也是走在这条路上,忽然从后面跑过来一个疯婆子,那疯婆子围着我和二牛转了两圈,忽然脸色一变,扬手就打了二牛两个耳光,这两个耳光一打,二牛就倒在地上了,我急忙去扶,却见二牛脸色发黑,昏迷不醒了。再回头去看那疯婆子,却已经不见了。”
另一个柴夫一惊,道:“那个疯……那个女婆子就这样一下子不见了?”
大牛说道:“是啊!村里的人都说那是女煞星!”
另一个柴夫吓了一跳:“女煞星?”说完,忙往身后看了一眼,似乎怕那女煞星会突然出现一样。
大牛苦着脸道:“唉,二牛他又勤快又老实,想不到却会碰上这女煞星。唉,村里村外的大夫都来过好几个了,可一个个都没办法,二牛他……他看来也挺不过今天了。唉,我还得去请城里的张大夫来看看。”
另一个柴夫道:“那可得赶紧去!唉,二牛真命苦,怎么就撞上了女煞星呢?大牛,我看咱们以后也别走这条路了,万一再撞上了……”
郭浪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定是自己昨日将清灵香调包在这大牛和二牛身上,杜三娘闻香追来,见追赶了半天的人却是两个柴夫,恼羞成怒之下,便出手打伤了其中一人。
这些乡下人又有什么见识,以杜三娘的轻功,自然可以一闪而去,却又哪是什么女煞星了?
听那大牛说又要去城里请什么张大夫,更是好笑,毒手观音下的毒,什么张大夫,王大夫,就算再来二十个,也是未必能看得出来。
此时听得那大牛语声哽咽,想必是兄弟情深,心里颇为同情,又想到这二牛之祸,推源究本,乃是由自己引起的,若自己不将这清灵香洒在二柴夫背上,二牛便无此横祸了。
想到这里,忙施展轻功,一个飞跃,已落在二柴夫身前,然后双手一伸,已将两柴夫拦住。
郭浪所使的轻功,不过是普通的少林派轻功,又加之他专浸毒术,对这少林轻功也不怎么重视,疏于练习。现下一使出来,着实差劲,不但姿势难看之极,而且落地不稳,几欲摔倒,任何一个会轻功的人见了这手飞跃多半都会大皱眉头,鄙视不已。
可这两个柴夫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夫,哪又见过什么世面。见这人突然间从头上飞跃过来,只道是神从天降,已吓得呆住了。
那大牛昨日听得村里人说自己兄弟二人撞上的是女煞星,早就吓破了胆,这会儿又见这少年从头而降,大模大样的拦住了路,更是大惊,只道自己又撞上了什么“男煞星”,惊骇之下,哪顾得上细看,呆了一呆,忙卟通一声跪下,大叫道:“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郭浪一怔,随即明白了这柴夫也把自己也当成了什么煞星,更是好笑,笑问道:“下面跪的可是大牛!大牛,你可知道我是哪一方的仙长?”
大牛道:“这个……小人识字不多,也不识得几个仙人,实在不知道仙长的名字。”
另一个柴夫也道:“仙人定是大有来头,小人们有眼不识仙人,还望仙人莫怪!”
郭浪笑道:“我只听过有眼不识泰山,可没听说过什么有眼不识仙人?”见两柴夫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仙人,也懒得向他们解说,又说道:“即是如此,本仙长便告诉你们,我便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你们听说过没有?”
大牛忙道:“是,是!小人听说过!”
郭浪又道:“本大仙昨日在此追捕一只……一只四十岁的老妖怪,可惜被她逃走了,你们两人可曾看见?速速答来!”
素梅在溪边见他拦住柴夫,自称吕洞宾,又听得他说什么四十岁的老妖怪,自是知道他骂得是杜三娘,虽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但多半也有深意,便没加阻止,只在溪边静静观看。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第五十一回:戏弄柴夫(下)
那大牛忙道:“是,是。小人看见了!那老妖怪还打伤了我兄弟。我家二牛现在还躺在家里,还望大仙救命!”说完,边边磕头,咚咚有声。
郭浪道:“你那兄弟是不是昏迷不醒,脸色发黑?”
那大牛忙道:“是,是。大仙神……神仙妙算。”
郭浪适才听他说过,自然知道。哪又是什么神仙妙算了,又问道:“你兄弟脸有没有浮肿?有没有吐黑血?”
大牛忙道:“是,是!我家兄弟正是不停地吐黑血,脸也肿得象南瓜,求大仙救命,大仙救命!”
郭浪微微一笑,已知道杜三娘下得是什么毒了,他身上刚巧也还有这种毒的解药,当即拿了出来,道:“这些仙药,便是我吕洞宾炼制的解毒治伤的仙药,想当年我被恶狗所咬,用的便是这种仙药。嗯,今日我便大发慈悲,赏赐于你吧!”
那大牛忙道:“多谢大仙,多谢大仙!”
郭浪向素梅一指,道:“那你还不快谢谢何仙姑,是她让我救你兄弟的。”
大牛又忙道:“多谢何仙姑,多谢仙姑!”
素梅忙道:“不要谢我,我不是什么仙姑!快起来,快……”她这么一使劲,又牵动伤处,疼痛之下,便说不下去了。
郭浪见素梅眉色间颇为不乐,知她对自己的作法有些不赞同,便道:“这药就……”忽然看到大牛腰间有个水壶,又转口道:“就赐与你吧。不过本大仙可不作无酬之施。”
那大牛没识过几个字,哪听得懂什么无酬之施。
旁边那柴夫识字较多些,便说与他听了。
大牛从怀内掏出几两碎银子,道:“大仙。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仙别……别嫌少。”
郭浪一怔,随即佯怒道:“岂有此理!本大仙已经修成仙体,要你银子何用,快快收起来,别坏了本大仙的名声!”
大牛见他发怒,忙道:“是,是!”却还没想到用水壶来换,又小心翼翼地道:“可是小人身上没别的东西了……”
郭浪道:“本大仙见你腰间的水壶倒也不赖,若炼个‘紫金八宝无敌专捉老妖婆的八卦宝壶’,那老妖怪便无处可逃了。”
旁边的柴夫忙道:“大牛,快,快献上水壶!”
大牛这才醒悟过来,忙解下水壶,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郭浪伸手拿过,想到以后便可以为素梅打水了,不由大喜,口中却道:“嗯,这壶也太小了些,捉小妖倒行,捉老妖婆只怕装不下……”
大牛忙道:“那……那大仙便稍等一会,小人再回去拿个大点的过来。”
郭浪笑道:“胡说,你以为你家的水壶个个都能炼成宝贝吗?”
大牛忙道:“是,是。小人胡说。那……那该怎么办?”一时之间,又急又迫。
郭浪将水壶抛了一抛,笑道:“算了,小是小了一些,但也可以将就着对付。这样罢,你们回去之后,每日都得焚香祈求我与这位仙女长命百岁,知道了吗?”
那大牛一怔:“长命百岁?”心下大是纳闷,好像没听说过哪个大仙只长命百岁啊。
郭浪脸一沉,喝道:“怎么!不肯答应?”
那大牛忙道:“答应,答应!大仙长命……这个万岁,万万岁!”
郭浪呸了一声,笑道:“我是大仙,又不是皇帝,什么万万岁的。行了,这仙药便赐与你,和水和泥,涂在你家兄弟的脸上就行了,快回家去救你家兄弟罢!”
两柴夫又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这才伸手接过药,飞跑而去。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第五十二回:浪子心魔(上)
郭浪回过头来,笑道:“素梅姑娘,以后就可以……”忽然见到她脸上神色有些古怪,忙又问道:“怎么了?”
素梅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忽又转过头去,望着远处,过了一会,才轻轻地道:“我是在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浪笑道:“我就是这样一个随随便便的人,一个平平凡凡的江湖浪子,那又有什么好想的。”
素梅的眼光从他脸上掠过,道:“你以浪子自居,那你心中所认为的浪子,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郭浪一怔:“浪子就是浪子,还分什么人么?”
素梅道:“那你说说,怎么样才算是一个浪子?”
郭浪脱口而出:“随随便便,不拘小节,轻浮……”他本想说轻浮浪荡,但一想这四字在素梅面前说可不雅,忙改口道:“轻浮无束的人就叫浪子了。”
素梅又问道:“那你认为浪子是好人呢还是坏人呢?”
郭浪一怔,这个问题他可没想过。
他生性轻浮无束,为人随随便便,行走江湖又是躲躲藏藏,神神秘秘,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英雄大侠好汉豪士,再加之名字中又有个“浪”字,便以浪子自居。至于浪子是好是坏,是褒是贬,他可从来没有去认真想过。此时一听得素梅问起,不由得瞠目结舌,半晌答不上话来。
素梅摇了摇头,道:“你要救人家性命,那自然是好意,可为什么又要自居仙长,还要吓得人家心惊肉跳,大膜大拜,你方才高兴呢?”
郭浪咄咄道:“他……他既然认定我是仙人,我也只好顺水推舟,当仁不让了。这也没什么吧?”
素梅正色道:“难道你定要人家对你大叩大拜,大称你为仙长,你才会赐解药相救吗?”
郭浪道:“那也不会,我只不过……”他本想说:“只不过想逗你一笑罢了!”但看见素梅一脸正色,知道这句话若说出了口,必定会招来她一顿义正词严的训斥。
素梅和杜千金虽是年龄一般大小,相交又好,但性子却极不相同。杜千金生性好事,行事依性而为,和郭浪差不多。因此,在来锦绣门的途中,才会有同捆明楚和尚和洁雨尼姑于同一骑上之事。倘若这溪边坐得不是素梅而是杜千金,那这场戏弄柴夫的一幕,便会更加热闹了。
但素梅为人正义,性子又温和,处处为别人着想,和杜千金的想法行事方式背道而驰,自是觉得他冒充仙长,骇吓柴夫是极为不该了。
第五十二回:浪子心魔(中)
郭浪呆了一呆,又道:“我只不过想换个水壶而以。”话一出口,便知道又说的不妥。
果然听素梅道:“你若要以解药换水壶,跟那柴夫明说便可,那柴夫必然会满心欢喜来换。为何你却要吓得人家胆战心惊,大叩大拜呢?难道人家越是怕你,你便越高兴吗?”
郭浪忙道:“那也不是!偌若这世上人人都怕我,那还有什么味道。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逗一下那柴夫,其实并无恶意!”
素梅正色道:“我自然知道你并无恶意。可那柴夫呢?他心里又知道吗?你只顾自己做戏做乐,却又何曾看见人家的担心和害怕?你只顾自己得意洋洋,却又何曾看到人家的惶惶不安?你这种想法,和寻些只顾自己不知为人的自私小人又有什么两样?你自己想想罢!”
她重伤在身,说话语气虽轻,却仍是疾言厉色,便如一个严厉的长辈在教训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
郭浪心头一震,不由怔住了。
素梅轻轻的几句话,便如几个数千斤重的大铁锤般,重重地敲在郭浪的脑袋上。
这番义正词严的话,那是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说过的。
以前在山上时,师父只给了他一本毒经,让他刻苦钻研,一年中也难得有一两次见到师父,他师父自然也从来没对他说过以后要做什么样的人,更没有说要他做好人还是坏人。
哑叔虽然疼他,常替他求情,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不语,也从来没跟他告诉他做人的原则和道理。虽然有时候哑叔对师父的命令也有些不满,但也只是隐藏在眼里,化作了一丝丝的无奈,而在这无奈之下,自然也无法去教他什么叫为人、什么叫为已。
后来行走江湖,他也只知道按师父的指示去办,按师父的命令去做,在他心里,早就认定了只要是师父说的,便是对的。师父交待下来的,自己必需去做,并一定要做好。从来没人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对还是错,更没想过什么事是为人,什么是为已?
后来师父避走,再没下什么命令,他与杜千金千里奔波,两人一个刚出家门,年少无知,一个是非曲直不分,两人更是依性而为。一路上象这样戏弄别人的事情数不胜数。两人都是嘻嘻哈哈,不当一回事,何时又去想过是对是错,是为人还是为已。
因此,郭浪也渐渐的以为了,只要是依自己的性子去作的事,那便是不会错的了,至少自己心中甚感欣慰。
好在人心本善,他和杜千金还未入岐途,依两人的性子也只是做些恶作剧而已,否则以这种想法,两人若是觉得杀手放火也是心感欣慰的话,那两人早就入魔道了。
世人入世,一般都有人父母师长教导。什么忠孝仁义信,廉洁荣耻谦,大多在少时皆已深入人心。虽有些入魔成邪者,但其少时心地绝不坏,大多是由后天的一些经历所至。
但郭浪少时滇淳流漓,后又无人教导,依自己的性子行走江湖,大多数是神神秘秘,认识的人少之又少,更是见不到什么人来教导他。他也渐渐的对自己的行为不足为异,还以浪子之性深以自居。没想到自己所至认的人生道理竟然被素梅指为“与那些只知为人,不知为已的自私小人没什么两样”,教他如何能不惊?
五十二回:浪子心魔(下)
郭浪为素梅的几句话一震,又沉思了下去。“你只顾自己高兴……”“你只顾自己得意洋洋”只觉得素梅这几句话字字在耳边回荡,突然之间,也确实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不对了,也确实觉得自己做的有些事有些过分了。
他第一次对自己所认为的人生道理产生了动摇,一时之间,惶惶无主,脑子里杂乱无章,思绪纷至沓来,回忆象额头上涔涔而下的汗水,一滴一滴地从眼前滴过。
他忆起了小时候滇流时看到一个汪洋大盗临死时的干嚎:“我没有错,我没错!我抢来的东西就是我的,谁叫他们没本事呢……”
他忆起了郭家村中人人痛恨的那些土匪们抢到东西时的哈哈大笑:“你们的生死与我何干?老子们发财要紧……”
他忆起了那用长枪指着郭奶奶逼她交税时的狂状:“什么叫王法?军爷说的话就是王法……”
他忆起了儿时的惨状,儿时的憎恨,儿时的咬牙切齿……
儿时的经历在这一刻突然间全都被记了起来,想到郭奶奶由于被逼交税而无钱治病以至于病发身亡之状,泪水一下子狂涌而出。
他连忙闭上眼睛,不让泪水再流下,脑海中那些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江洋大盗、土匪、贼军官们的脸忽然融成了一片,一张张脸在脑海里不停的融合,最后渐渐的合成了一张脸,那张脸越来越清晰,渐斩地看清楚了,那张脸竟然是自己的……自己骑着高头大马,身前跪着两个柴夫,一个是大牛,两人不住的磕头衰求,自己却是不住嘻笑……
素梅见他闭上了眼睛,汗水淋漓,只道是自己刚才的话太重,令他难堪不已,便又道:“郭公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只是行事的方式有些……有些不够侠义,还带了一些邪气,不过那不要紧,只要你以后记着多为别人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便不会……不会这样了!”她见郭浪脸色越来越迷茫,便想温言开导他。
哪知郭浪听到这句“只要你以后记着多为别人设身处地的想一想”的话时,脑海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不住的大叫:“你为别人想过吗?你为别人想过吗?”一时之下,思绪又如潮水般涌将上来,铺天盖地,都快要将他彻底淹没了……
素梅见她神色大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郭浪忽的一声大吼,双手按住了脑袋,不住摇晃,象是头痛欲裂,又象是想想拼命忘掉些什么……
素梅见他忽发狂态,大是惶恐,忙叫道:“郭公子,你……我,啊,我的伤处好痛!”
她开始只是想让郭浪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哪知他想来候去,竟似要走火入魔一般,她知郭浪甚是关心自己,便假装伤处疼痛,好让他暂时收敛一下心神。
郭浪在杂乱无章的思绪中听得素梅这么一叫,关心之心立起,旁的念头已经少了好多。他急忙跳入溪中,用冷水冲了下头,冰凉的感觉传遍全身,这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见素梅在溪边,眼里尽是关切,便道:“素梅姑娘,你没事吧?”
素梅摇了摇头,温言道:“你先别想那么多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想也是没用,先休息一下吧!”她猜到郭浪定是记起了以前的一些错事,才会如此狂难自禁。
郭浪点了点头,又用力甩了一下头,才慢慢走上岸来。
忽听背后一个声音道:“阿弥陀佛!庆幸,庆幸!这位施主,你可知道,你刚才差一点就入了魔道!”
第五十三回:心灯(上)
两人一惊,同时回头看去,见溪边不知何时已经来了一位黄衣僧人,又见他身后正奔来几位灰衣僧人,看样子是他的徒弟。
这老僧相貌庄严慈祥,一双眼睛正关切地盯着郭浪。
郭浪大是奇怪,便道:“不知大师有何见教?”
那老僧一双眼睛向他看了许久,才缓声道:“这位施主,你可知道,你刚才差点就入了魔道!”
郭浪听得老僧语气庄严沉重,又想起刚才的念头,脸上又不禁冷汗直冒。
那老僧又道:“魔由心生,亦由心灭!幸好施主的自制力甚强,这才能勉强克制下来,但心中戾气未除,魔性随时都会复起。”
郭浪听得这老僧语含禅机,知他定是一位有道高僧,便问道:“请问大师法号?”
那老僧微一额首,道:“老纳少林默意。”
这默意二字一出口,郭浪与素梅都是一声惊呼。
郭浪忙施礼道:“原来是少林高僧默意大师,晚辈有眼不识,还望恕罪。”他江湖阅历甚是丰富,自然知道这当今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默意大师。而其余二僧则是当今少林方丈默心和达摩堂首座默然。
默意微微一笑,道:“小施主,老纳有几句良言相劝,不知施主可愿意听?”
郭浪道:“大师金口禅言,晚辈自当洗耳恭听。正巧晚辈心中还有些心结,希望大师能给我解上一解。大师,请坐!”
默意点点头,手一挥,与四名弟子在溪边石上坐下。
郭浪道:“大师刚才想必已经见过晚辈的狂状了吧?”
默意道:“不错!老纳适才经过此地,忽见施主大发狂性,正欲前来解救,幸喜施主已自行克制住了。”
郭浪道:“适才晚辈忽然间产生了一些念头,一时难以自禁……”
默意接口道:“施主,这不只是一时!倘若施主你心中心结越结越紧,戾气便会越来越盛,那时便会狂性大发,入魔成狂了。”
郭浪沉默了一阵,点头道:“大师所言极是,晚辈适才思绪杂乱,念头纷飞,一时又有忏悔觉悟之念,一时又有自暴自弃之念,一时又有偏向虎山之念,一时又有逃避掩饰之念,唉,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默意眼盯着郭浪,忽然问道:“施主,恕老纳直言,你以前做过不少错事罢?”
郭浪见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盯着自已,犹如两盏神灯般,似乎已经看穿了自己所有的心事,忙道:“不瞒大师,晚辈曾奉命做过一些事,不……不过现在还不知是对是错?还请大师指点!”
默意哦了一声,道:“原来施主不是不分对错,而是不明对错。嗯,不好,不好!嗯,万幸,万幸!”
素梅忍不住问道:“大师,怎么又是不好,又是万幸?”
默意道:“不分是非对错,乃是魔性已生。而不明呢,则是佛魔道狂隐孕,正邪黑白暗藏!”见郭浪与素梅皆尽迷茫,又道:“打个比方,若让一张黑纸变成红纸,那是比较难的。但若是一张白纸,那就容易多了,但也危险多了。白纸可以变成红纸,同样也可以变成比黑纸更黑的墨纸。所以,这张白纸能变成什么颜色的纸,那得看这张纸自己要染上什么样的颜色。”
素梅看了看郭浪,点了点头,仿佛有了些领悟。
默意道:“白纸可乱七色,心灯却只燃灭!敢问施主,你心灯如何?”
郭浪心道:“我只听说过心结、心障,可没听说过什么心灯?”知他必大有禅意,忙道:“还请大师明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十三回:心灯(下)
默意道:“世间芸芸众生,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世界,有的人心里一片光明,那是因为心灯齐耀;有人心中一片黑暗,那是心灯齐灭;有的人心中忽明忽暗,那是因为心灯摇摇摆摆,闪烁不定......”
郭浪心念一动,道:“大师,这心灯不止一盏吗?”
默意道:“不止,不止!有的人点了一辈子还没点完,有的人却在一瞬间熄完了。这心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说多便多,说少便少!”说完,看了郭浪一眼,问道:“不知施主心灯亮了多少,熄了多少?”
郭浪沉呤了半晌,还是茫茫然摇了摇头,道:“这个……大师,这个晚辈也不知晓,因为晚辈也不知道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在亮心灯还是在灭心灯?所以……”
默意微微一笑,道:“不明黑白,焉分墨雪?老纳倒是糊涂了。这样,咱们先从正邪黑白说起。请问施主,你可知何为正?何为邪?两者之间又有何区别?”他看出郭浪江湖阅历不差,便想以江湖上的正邪分别来解说。
哪知郭浪行走江湖虽已经六年了,但一直都是神神秘秘,极少与人交往。他性格虽洒脱,但无人教过他什么是非对错,就算偶尔听到个什么好人坏人,也是转眼即忘,又何曾去想过那人好在哪里,坏在何处?而对自己奉师命所做过的事,由于没人对他说过是对是错,虽然有些时候会心软同情,但大多也是把自己的行为归划为浪子就该如此,是以也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行为是错的。先前被素梅的一番话所谅醒,觉得自己所信的浪子行为已经不对,但究竟错到了什么程度,他还是茫茫然不知。这时听得默意大师发问,不由怔住了,缓缓摇了摇头。这才喃喃地道:“何为正,何为邪?……”
素梅见他摇头,也是大惊,她先前只认为郭浪行事的方式有些邪气,没想到他竟然连是非曲直都分不清楚。素梅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师,以小女子之见:心存仁义者为正,心怀不轨者为邪;除强扶弱为正,助纣为孽者为邪;侠心义胆者为正,狠心毒腹者为邪;救人危急为正,落井下石为邪;悬崖勒马为正,执迷不悟为邪;远离魔道为正,同流合污为邪……大师,不知小女子言及对否?”
默意道:“女施主所言不错,但只是言其皮毛,未到深髓。”
素梅知他自有高见,便道:“请大师示祥!”
默意道:“请问女施主,若有一人有时心存仁义,有时又心怀不轨,有时会除强扶弱,有时又会持强凌人,有时会做些好事,有时又会做些坏事,那么一个这样的人,女施主说他是正还是邪呢?”
素梅笑道:“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呢?”但随即又想到,江湖上有些人一生中做过不少好画,又做过不少坏事,那他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听说十大高手之一的回风剑客顾苍生便是如此,而关于他是好是坏江湖上现在的争议还好多。想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敬佩之色,眼望着默意大师,听他示意。
第五十四回:佛狂侠魔
默意微微一笑,道:“女施主,你所说的正邪之分,乃是正身与邪身之分,而真正的正邪之分,不是显露在身动行为之上,而是区分于内心与外身。”
素梅道:“我好像懂了一些:一个人他表面上再怎么仁义过人、侠风义范,但心中怀有邪恶之念,也算是邪了。大师,是不是?”
默意点点头,又道:“反之,一个人表面上行事就算有些歪风邪气,但只要出发点是好的,那也算得上是正了。正邪之分,本来就很难分,关键是看一个人的心。对此,我们佛家用一句佛歇来说。”
郭浪和素梅齐声问道:“什么佛歇?”
默意朗声道:“心中存人为正,心中存已为邪;心中存正为正,心中存邪为邪!”
郭浪喃喃地念着那前两句:“心中存人为正,心中存已为邪;”脸上汗水又不禁涔涔而下。
素梅念得却是后面两句:“心中存正为正,心中存邪为邪!”
两人都陷入了苦思。
默意微笑着注视着二人,过了良久,才道:“施主,现下你该知道你做的事是对是错了罢?”
郭浪叹了一口气,凄然道:“心中存人为正,心中存已为邪。我以前做事,从来都只管自己成功,从来都没管过别人会因为我失败;我只管自己不受师父责罚,却从来都没有管过别人死活。唉,我错了,这此年来,我都错了。”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又道:“原来我一直都做错了,自己却还不知道。”语气中满是凄惨之气。
默意道:“那施主你觉得自己的心灯是在点呢,还是在灭?”
郭浪凄然道:“晚辈一想起这些年来的所做所为,心中便一片冰冷,这心灯只怕……只怕只就熄完了!”
默意又道:“施主心伤心灯已灭,便想让心中从此一片黑暗了,是不是?”
郭浪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忽然又一片迷茫了。
默意道:“施主,老纳说你差一点入了魔道,就是说此处了。”
素梅忙道:“大师,他虽然身带邪气,但良知未泯,其心也善,还望大师多多开导他!”
默意拾起一块小石子,在身前画了横竖两条直线,在横线两端写了“侠魔”二字,在竖线两端写了“佛狂”二字,再在二线交岔处划了个小圆圈,说道:“施主,你现在好比正处于这中心圆圈处。若你心伤心灯已灭,便想黑暗无灯,那便是魔;若你一直逃避过错,心结难解,势必郁郁成狂;若你放下屠刀,诚心面壁忏悔,亦可成佛;若你心慰心灯之灭乃是为了重点,从此改行正道,大做善事,那也可成侠。”
郭浪眼睛一亮,问道:“所灭之灯,还可以重点么?”
默意道:“正是!多少当年犯过错事之人,后来改过自新,其心向正,也成了一代大侠。当然,也有不少犯错之人,认为大错已经铸成,便自暴自弃,变本加利,比以前还要错得厉害,这些人便成了无恶不作的大魔头,这也是心中正邪两方的极端。至于那佛、狂二字,那也无须老纳多饶舌根了。若是有缘的话,默意在少林寺恭候施主。”意思是说,若他不想成狂而想出家的话,少林寺愿意纳之并授以佛法。
郭浪看着自己身前的那个小圆圈,仿佛自己正置身于圆圈内一般,若向左而行,则是个狂字,若向右行,那是个佛字;若转身后行,那便是个魔字,而自己身前的,则是个侠字,虽然这个魔字比其余三字要近得多,但他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大喊:“你不能转身,你不能转身……”
默意看了看天色,说道:“施主,还望自重!但愿他日重逢,施主已经成侠向佛,切记不可入魔学狂。老纳告辞了!”说着,便站了起来。
第五十五回:赠经
素梅急道:“大师,你这就走了?那他……”
默意道:“成侠成魔,成佛成狂,那得看他自己了。老纳可以为他解说佛狂侠魔,却无法逼他学正弃邪,其后果如何,那得看他自己。”
却见郭浪已经站了起来,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晚辈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默意笑道:“看来施主真的觉悟了。可喜可贺!倒不枉费了老纳的一番解说。只可惜施主所悟,乃是我们佛家所说的‘顿悟’,而非日久所悟。这顿悟有利有害,所利者是觉悟已生,所害者是悟心新生,只恐不坚。这样罢,老纳这里还有一部佛经,今日难得与施主有缘,便送与施主罢。施主日后只需多加研读,必能化却施主昔日的戾气。”
郭浪道了声谢,但手接过,见是一本《论佛经》,纸质枯黄,可见是年久之物。
默意又道:“女施主,你受了伤罢?老纳有些……”
素梅见他解导住了郭浪,心中大喜,不想再劳他伤神,便道:“我的伤不碍事,不劳大师费心。”
默意点点头,忽又问道:“请问两位施主,前往锦绣门是否由此路进城?”
郭浪向素梅看了一眼,问道:“不知大师去锦绣门何事?”他问这句话,自然是代素梅而问的。
默意道:“老纳的一位师弟中了剧毒,命在旦夕,无人能治,老纳千里迢迢来此,便是想请锦绣门杜掌门去趟少林寺,为我师弟解毒。”
郭浪大惊,问道:“大师的师弟,那不是达摩堂首座默然大师?默然大师又怎么会身中剧毒呢?”他知道少林方丈是默心,但听说当今少林三大神僧武功最高的反而是默然,而以默然大师的武功竟然会身中剧毒,命在旦夕,可见下毒之人的毒术何等的厉害,难怪默意大师要远来龙泉,求毒手观音杜三娘去少林寺为默然大师解毒了。他想问其中原由,却又不好开口。
默意道:“老纳看两位施主也是江湖中人,五月初五端午节的少林大会,便请两位也上少林寺旁听如何?”
少林大会的事,郭浪早就听莽和尚明楚说过了,素梅却还是不知道,问道:“大师,五月初五少林寺开少林大会?”
默意点了点头,又道:“此次少林大会,不分男女,不论黑白,皆可上少林寺去旁听。”忽然又叹了一口气,道:“唉,江湖上又要大起风波了,唉,老纳告辞!”说完,双手合什,宣一声佛,与弟子们向锦绣门而去。
素梅道:“他说什么江湖上又要大起风波了?那是什么意思啊?”
郭浪心中却在想:“杜三娘脾气古怪,不知道肯不肯上少林去为默然大师解毒?默意大师亲自远来相求,杜三娘总要给些面子吧。不管她了,五月初五,我必定也上少林寺一趟,一来看看这个少林大会,二来也去找找师父,这个少林大会数十年难得一遇,说不定师父也会去。三来再去向默意大师求教。”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佛经,心下不禁又是感激。
他因学了一身少林武功,曾多次被人误认为少林弟子,但其实心中对这个少林派也无多大好感,但今日听得默意大师指点迷津,不由地对少林一派大起恭敬之心。
素梅道:“郭公子,你扶我回林中吧!”
郭浪答应一声,过来扶住了她。
素梅道:“默意大师说心中存正为正,心中存邪为邪!那我存了杀杜三娘之心,那不也是成邪成魔了?”她本是想开个玩笑,舒展一下两人的心情,却听得郭浪并无笑声,向他看去,见他眉头深锁,又在沉思,便不再打扰他。
第五十六回:我心本善(上)
当晚,郭浪辗转难反侧。
他先是想起了儿时的滇漓之苦、愤怒的遭人之欺、心酸的亲人之离……幼时的萌志、未泯的良知、人心的本善……仿佛突然间都在一夜之间全都苏醒了过来似的。
但他心中始终沾染了些魔性,不自禁又想起了这几年行走江湖的经历,心下不禁又是一沉,脑海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大喊:“你是个坏人,你是个大魔头!你为了完成师命,便不顾别人的死活,不择手段去将东西抢到手。你和那些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强盗土匪又有什么两样?你是个坏人,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他猛得一惊,知道这是心魔来袭击的缘故,忙用力甩了一下头,想要自己清醒一些,但脑海中又出现了一双眼睛,一双死犹不甘心的眼睛,那是半年前自己毒死的一个人临死前的眼神,那眼神充满了惶恐,充满了无助,充满了绝望和凄凉……
那双眼睛又渐渐地放大,慢慢的变成了一座茺凉的院子,那是飞虎镖局的总舵,只因被自己偷走了镖,因此赔了个颁家荡产……
他一幕幕的想下去,越想满脑子越是一幅幅凄惨之状,越想也越是迷茫,忍不住便张口大呼:“我是坏人,我是强盗,我是大魔头!我偷蒙拐骗抢,我无恶不做,那还有什么好想的?我已经是坏人了,做了这么多错事,一切都完了,无法补救了。我是魔头,大魔头……”
素梅在睡梦中被他惊醒,见了他这等狂状,知他已到了觉悟和沉沦的关键时刻,想要过去帮他清醒一下,却又想起默意大师说过,成魔成狂,成佛成侠,一切皆靠他自己,外人强帮不得,当下又强忍下来。
郭浪狂妄之下,抱头大叫,忽然之间置身于四个字之间,原来素梅见他越来越狂,心念一动,用石子在他周身写上了侠魔佛狂四字。
火光照耀之下,郭浪目之所及,正是那个“佛”字,他一呆之下,已想起了默意大师的佛家偈语:“魔由心生,亦由心灭。”“白纸乱七色,心灯只燃灭。”“心中存人为正,心中存已训邪,心中存正为正,心中存邪为邪”……
偈语一句一句的在耳边回绕,郭浪不由清醒了不少,但这清醒也只是一瞬间,他又陷入了狂妄之境。
周身那侠、魔、狂、佛四字忽然之间越变越大,渐渐地向他紧逼了过来一般……
他又惊又慌,却是束手无策。那四字越逼越近,直如四座大山般向他压挤过来……
郭浪啊的一声惊叫,脑袋越想越乱,越乱越痛,他猛得倒在地上,用头不住去撞地,想要自己清醒一些,可头上的疼痛却丝毫减少不了心中的魔性。
忽然觉得有一物从怀里悼落在自己面前,却是默意大师赠送的那本《论佛经》,原来他倒地挣扎之时,怀中的经书悼了出来。
夜风吹动,那本《论佛经》翻将开来,正一页一页的翻动着,似乎在让郭浪去研读一般。
第五十六回:我心本善(下)
郭浪骤然见到这本佛经,当真如茫茫大海中见到一叶孤舟般,心中的人性佛心大起,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素梅见他静了下来,为怕他魔性再起,却也不敢再去打扰他。
郭浪惊魂稍定,这才拾起那本佛经,紧紧抱在怀里。回想刚才的四字,似乎也只有这佛字看得最为清楚,想来定是这本佛经之故,当即把它慎重地收入怀内,决意以后好好研读。
忽又想到那侠字,不由愧然摇了摇头,心道:“只要我回头改过,不再做坏事,以前的过错不是就可以慢慢弥补吗?但切记不可再生自暴自弃之念,更不可再以坏人自居,否则就成魔了。嗯,就算弥补的再多,我也不能以侠而居,但那又打什么紧,我只求以有稍补昔日之过,便以足以已,又何必在意什么名头,何况我生性疏懒,又怎么能当得起一个侠字?”想到此处,当即渐渐安下心来。
他自己不知道,他自己的一句生性疏懒,已经避免了他成狂的可能性。刚才一本佛经的悼落,他已脱离了魔性,而狂性则无增无减。世人之所以能成狂,全在于名利二字看不开和输不起,而郭浪的浪子心态却给他避免了这一危险。
素梅看他神形,知他脱离了险境,心下甚喜,却还是不敢打扰他,只在一旁静静关切地看着他。
郭浪浑然不觉,心中忽然又闪过一些念头:“怎么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呢?怎么以前我又会那么残忍呢?那是为什么?难道是我生性残忍?不对,因为那些事情是师父让我去做的。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是对还是错。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按师父的话去做,并且一定要做好。哦,对了,这许多事情,都是师父让我去做的,那师父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他心里忽然一惊,这个问题他可从来没想过:“按默意大师的说法,师父只管自己为了抢到药,便让我不择手段去夺,那他自然也没为别人想过了,但他却是为我想过,他收留我,教我毒术,给我饭吃,让哑叔教我武功……他也并不是全为已啊,虽然师父的行为有些残忍,但他对我有养育之恩,那他若再给我下命令,我该不该听呢?我又该如何呢?素梅说远离邪魔为正,同流合污为邪,那我是不是该远离师父呢?师父是邪魔吗?若说不是,他怎么又那么古怪残忍呢?但他对我又不怎么残忍啊。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素梅见他低头沉思,看来已经完全脱离了魔性,这才放下心来,加之伤处又痛了,便倚在一边睡了。
郭浪看着满天的星星,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只是想着自己以前从来没想到过的几个问题:“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他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他到底是正还是邪呢?”
第五十七回:伊人心思(上)
往后数日,郭浪与素梅便在这林中住了下来。两人想到杜三娘必定已经被默意大师请上少林寺去了,是以也不再担心锦绣门众人寻来。
郭浪白天捉鱼采野果,照料素梅,晚上便捧着那本《论佛经》细细研读。
这本《论佛经》乃是少林寺上代的一位高僧所箸,经中详细的记述了这位高僧一生所悟得的至高佛理。默意大师喜爱之余,便将它带在了身上,可见这本佛经的广大精辟。
郭浪虽大多数地方看不懂,但其中的一些浅显之理,如:“天生万物,万物皆有灵。”、“芸芸无众生,万物皆归尘。”“蚁象之分,心无二异,仅在巨微。”……等等,都看得他惊叹不已。
他从前只知道人为鱼肉,我为刀俎,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愚理,何时又去想过这一视同仁,众生平等的道理,此时一读之下,更觉得自己犹如世间蚁蛭、沧海一粟般微不足道,飘浮季世。
素梅得他悉心照料,内伤一日愈好一日。她知道郭浪尚自正邪难分,便将江湖上的诸般侠迹、各种恶行,以她的观点一一讲述给郭浪听。
郭浪阅历丰富,这些事情他自然早就听说过,但都是置之度外,不去深究。此时听得素梅这番褒侠贬恶的一说,他才知道这中间还有拱手相赞,万夫唾骂之分,加之他夜夜细读《论佛经》中的舍身取义、众生平等的佛理,只过得七、八日之后,他心中的戾气和魔性已经尽消,也渐渐的明白了许多江湖上和人生中的原则道理。
这日晚上,郭浪又在林中升起了一堆篝火。
素梅凝视着那熊熊的火焰,忽然问道:“郭公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郭浪道:“我想先上少林寺去看看这次的少林大会,然后再去找……”说到这里,忽然又停住了口。他本想说然后去找师父,但又一想四海茫茫,自己该到何处去找呢?又想到这些日子里已经对师父产生了一种隔阂,便即苦笑着摇了下头,又叹了一口气。
素梅问道:“你要上少林寺去吗?”
郭浪道:“是啊,我想去看看这次少林大会,再顺便向默意大师请教一下这本佛经。”
素梅笑道:“默意大师见你这么喜欢佛经,说不定心中一喜,便会收了你做弟子。”
郭浪笑道:“那可不妥!我有师父,又怎么能另拜他师?再说……再说我生*荡轻浮,少林派又怎么会收我?”他本想说:“再说我尘缘未了,又怎能身入空门?”但看了一眼素梅,还是忙改了口。
素梅见他脸上忽然现出了一丝红色,也笑道:“是啊!做和尚得四大皆空,你心中念念不忘他人,又怎么能静的下心下念经?就算勉强念了,那也是有口无心!”
郭浪见她眼神中满是笑意,知她说的是杜千金,忙岔开话题,问道:“不知道杜姑娘是否随杜三娘一起去少林寺?”想到自己在锦绣门的不辞而别,心下微有愧疚之意。
第五十七回:伊人心思(下)
素梅笑道:“小姐生性好事,这等热闹,她岂会错过?就算杜三娘不让她去,小姐多半也会偷偷溜着去。你就心好了!”
郭浪明知她所指何意,去仍是反问道:“我放心什么?”
素梅笑而不答,一双妙目却笑盈盈地盯着他,嘴角似笑非笑。
郭浪听得她说到杜千金,心中早就有了些意乱神迷。他与杜千金千里奔波,一路上相濡相嘻,自是亲密投缘之极。但对素梅,却是敬重佩服,仰慕之极。
郭浪在结识二女之前,因其行踪神秘,极少与人深交,更别说是女子了,此时结识了二女,心中略为比较了一下,发现二女在他心中,皆是一样的投缘合意,若真要他分出个什么轻重疏远出来,实在是难为这极。此时听得素梅拿杜千金来取笑他,心中更是惶惶然。
他迷迷茫茫地想了一阵,兀自觉得头昏脑涨,难以释怀,当即便轻叹一声,不再去想,又岔开了话题,道:“素梅姑娘,那你呢?有什么打算?”
素梅不答,转过头望着那熊熊篝火,怔怔出神。
郭浪道:“你还要找杜三娘报仇吗?”
素梅缓缓点了点头,道:“我虽认定杜三娘不会亲手加害我娘他们,但她必定知道些什么,既然已经无法暗查,那也只有硬逼她说了。”见郭浪嘴巴动了动,似是想相劝,便又加上一句:“除非她说出我娘失踪之事与她无关,我便不再找她,否则这事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郭浪见她口气坚决,斩钉截铁,知道多劝也是无用,又道:“素梅姑娘,杜三娘此时应该快到少林寺了罢。嗯,你要上少林寺去找她么?嗯,这里到少林寺路途遥远,不如……不如我们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他支支唔唔地说完这番话,立刻转头看向篝火,怕素梅看出他的心思。
素梅不答,依旧凝视着那熊熊火焰,过了一会,才道:“我累了,先睡了!”
郭浪看了看她,见她没有一丝同意的样了,摇了摇头,叹了几口气,倚在一旁闭上了眼睛,听着素梅轻轻的呼吸声和柴枝燃烧的“啵啵”之声,渐渐地睡着了。
次日醒来,郭浪便叫道:“素梅姑娘,我先去给你打些水来。”这些日子,他每日清晨都是这般说,然后便是素梅一声低低的答应,但今日却无人应答。
郭浪转头看去,却不见了素梅身影,他一惊而起,举目四顾,却哪里有她的影子?
郭浪大叫了几声:“素梅姑娘,素梅姑娘……”郊林寂寂,却也是无人应答。
他心中仍不死心,犹自道:“多半了去了溪边,”忙奔到溪旁,却也是芳影无踪。
他坐在素梅日日俯首洗脸的那块大石头上,满腹疑惑:“她走了么?她片言未留便走了吗?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我说要和她结伴而行,她便因此而生气离去了吗?”忽地一下子想起:“是了,她是上少林寺去找杜三娘报仇,怕连累到我,便半夜悄悄地不辞而别了。她内伤尚未全愈,这番远赴少林,若再染风寒,只怕还得复发。就算不复发,她也远非杜三娘之敌手。我还是早些追上前去,多多劝阻她吧。”主意一打定,当即便觅路赶往少林寺。
想要追赶上素梅,那又谈何容易?
素梅虽只比他早走了半夜,但有心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行踪,自是会处处小心提防了,说不定还改妆易容了。更何况由龙泉到少林寺之路成千上百,他又怎知素梅走的是哪一条?
郭浪惶惶然无计之下,只好瞎行乱撞,却连素梅的半点衣角都未见着。
第五十八回:信徒
这日已是五月初三,离少林大会之日还尚有两日,郭浪已经赶到了少室山山角下,耳中依稀能听到少林寺内传下来的阵阵钟声。
郭浪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是要上少林寺内去找寻素梅呢,还是在这山角下等?一时想到又可以见到杜千金,心中又不禁一喜。
沉呤之际,眼见各路江湖中人骆驿不绝的从他身前经过。各人衣着行貌各异,口气语音相差甚远,显是各地的江湖人物都来了不少。细看各人:有的是成名多年的侠客隐士,有的是盘踞一方的帮会首脑,有的是名不见传的绿林匪徒,有的是独来独往的前辈异人,有的是恶名远昭的江洋大盗......
郭浪越看越是皱眉:“少林派乃是七大名门正派之首,怎么这次广发武林贴,竟邀得这些跳梁小丑们也来了?这岂不是玷低了少林一派的威信?难道江湖上真的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少林派竟然自降身分邀请这些旁门左道?”
他突然也想出了旁门左道四字,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十多天前,他还不知这四字所指的是哪些人物,现在自己竟然也能一眼就区分出来了。这当然是素梅多日为他讲述江湖上正义之士与邪魔之人的功劳了。
郭浪笑了一笑,忽然又想起少林派的那莽撞大和尚明楚来:“嗯,明楚和尚不是说过吗?只要是江湖中人,不论男女黑白二道,皆可上少林寺来旁听。这些人多半是来凑热闹的。嗯,那个明楚和尚不知回寺了没有?上次把他和洁雨尼姑绑在一起,的确是太过分了些!唉,当时怎么不阻止杜姑娘胡闹呢?自己还答应去帮她。害得人家一个和尚,一个尼姑名声扫地,无颜见人。可见那时我已经魔性已生了。嗯,杜姑娘也有些邪气,这本《论佛经》可得让她好好看看,素梅姑娘说的那些江湖之事,只怕还得转述给杜姑娘听,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听?”想到她皱着眉头翘起嘴的样子,摇了摇道,心道:“她多半不会听。不过,那也难说,我以前不也是讨厌和尚吗?呸,可不包恬默意大师。最好是杜姑娘看了佛经,听了素梅姑娘的那些道理,便能化去了她爱胡闹的性儿。再与我一起去向那明楚和尚、洁雨尼姑赔理道歉,以稍减那日的无礼之罪。这应该就是默意大师所说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了吧。阿弥陀佛!”
他此时虽心地空明,满心向善,对佛法敬重无比,但心中一想到这“阿弥陀佛”四字,实在也忍不住好笑。这四字若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是不伦不类,倘若给人家听到了,不是嘻嘻而笑便是指责他油腔滑调、装模作样。
他这些年来虽是神神秘秘,但他天性*不羁,在山上之时,因有师父和哑叔在,还老实些,但一下山,便又是轻浮浪荡。此时虽收敛了不少,但若想一下子变成谦谦君子,有礼之士,那的确是极其难度。
郭浪收起笑容,努力装得庄严些,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道:“阿弥陀……”下一个“佛”字尚未说出口,便觉得说不出的别扭。他呆了一呆,忽然又想到:“默意大师说:‘心中存正为正,心中存邪为邪’,我心中只要存着正义,行事便浪着几分,邪着几分,那又何妨?若我整天念着大慈大悲,满口仁义道德,全身正气凛人,心底子里却是一股邪念,那便是魔是邪恶了。嗯,所以嘛,只要我心存仁义,又何必去注重言行举止。那些大侠风范、高僧模样,打死我也是学不来的。”想到此处,心下不禁释然。
等了良久,却仍没有等到想等的人,郭浪有些着急了,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快近黄昏了。而上少林寺的人也寥寥无几了。
郭浪心道:“我还是上山去吧。说不定素梅姑娘早就在寺内了。我在此空等又有什么用?”当即快步上山。
第五十九回:少林方丈(上)
到得少林寺外,只见黑压压的尽是人。
少林寺这次为了迎接众人,早已在寺外搭建了许多草棚,以供远来之人歇住。一些名门正派的人和声望极高之人便住在了寺内。
而呆在寺外的大都是一些三教九流之类的人物。一些灰衣僧人将他们分别引至一间间简陋的草棚中去休息。
众人心慑少林寺的威名,心里虽大为不满,但除了暗自咒骂,自怨自已是来自讨苦吃之外,也是无可奈何。
灰衣僧人虽是人数众多,却也是安排了将近两个时辰。少许些人因没分到草棚,还在兀自大吵大闹。
郭浪运气还不算坏,竟然无争无抢的分到了一间小草棚,随即又有小沙弥送来了一碗稀粥。
郭浪自知自己身份低微,连第七、八流也算不上,自是不敢奢望享受不一般的待遇,又念及默意大师的教诲,便不介于怀,端起那碗稀粥,一口气喝完,虽算不上是美味好喝,但也能将就着充饥。
众绿林匪盗之辈却不干了,当即大声喧哗:说少林寺怠慢远客,又小气又自私,自已睡大殿,却让客人们睡草棚;又说少林寺太过吝啬,自己们远来至此,舟车旁顿,少林寺却只送一碗稀粥,把贵客也当成和尚来招待;又说少林寺和尚傲慢无礼,只让些小沙弥们来招呼自己……
一时之间,少林寺外吵吵闹闹,喧哗一片。
忽听少林寺内三声钟呜,寺门前突然人身涌动。
有人大叫了一声:“少林方丈出来了!”
众人一听,一个个都停止了喧哗,纷纷围了过来。
郭浪也挤了过来,往寺门口看去,只见两个身着金黄|色袈裟的老僧出来了,后面那老僧宛然就是默意大师,那前一位自然是当今少林寺方丈默心了。
郭浪见只来了两大神僧,料想那默然大师的毒伤定是还未全愈,多半还在疗养,再向默意大师看去,只见他慈祥依旧,风采犹胜。再看默心方丈,见他眉目间虽不及默意慈祥,却更有一番方丈的威严,教人不敢直视。
众多人听过默心方丈之名,却没几人见过。此时一见之下,不少人啧啧称赞:“果然不愧是少林寺的方丈!”“是啊,就凭这气势,当今武林又有几人能有!”……
第五十九回:少林方丈(下)
默心方丈从左至右地向众人看了一遍,才道:“老纳默心,率师弟默意,恭迎各位英雄好汉光临敝寺!”说完,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少林方丈何等的声威,众人听得他称自己等人物为“英雄好汉”,皆尽大喜。自己是什么样的贷色,旁人不说,自己也知道,而今日能得到当今少林方丈的金口一赞,虽然人数是多了一些,但好歹也有自己的份,日后也大可向旁人夸夸口,说自己曾得到过少林方丈怎么怎么的一赞,念及此意,众人纷纷回礼。
默心又道:“今日承蒙各位英雄好汉赏脸光临敝寺,实乃本寺之大幸,只是仓促之间,本寺房舍不够,人手也欠备,以至于怠慢了各位。老纳在此向各位致歉,待得少林大会开完之后,少林寺定一一向各位补缺礼数。”说完,又行了一礼。
众人一听此话,心中均想:“这次少林大会,人家本来就没请咱们,咱们也只是上山来瞧瞧热闹,这位方丈如此客气,那也算是给足咱们面子了。”
当即有人叫道:“方丈大师,今日得见少林方丈一面,胜过豪门大宴,还有什么怠慢的?”
又一个道:“方丈大师能在百忙之中前来向大家致歉,大伙我还有什么不满么?”
众人皆是同声道:“没有!”
一人忽道:“方丈大师向我等行了几个礼,别说是睡草棚,就算是睡马房,我张大麻子也是心甘情愿、心满意足、得意洋洋、光荣无比啊!”
众人一听这话,轰的一声全笑了。
默心大师也是哑然失笑,又道:“既然如此,那便辛苦各位了。今日是五月初三,离少林大会还尚有两日,各位英雄好汉便请将就着安歇一晚,明日还可上嵩山上下去游玩一番,后日早上,各全再一起参加少林大会,各位意下如何?”他这番话虽不大声,但在几百人的轰笑声中说将出来,却是入耳清晰,就向是站在众人身前说话一样。
众人相顾骇然,过了半响,才有人回过神来,众人纷纷称赞:“好,方丈大师好深的内力!”“好一手佛笑千里!果然名不虚传!”
默心等人又行了一礼,这才自行回寺内。
众人却仍是不肯散去,还在纷纷称赞方丈大师如何内力深厚,又如何谦逊等等。
郭浪怡然一笑,眼睛在众人中搜寻了几遍,也没发现半个像素梅之人。
他回到草棚中,心中寻思:“素梅姑娘应该来了。定是她易容改妆了,不然以她那倾城之貌,不引起轰动才怪?杜姑娘应该是在寺外的贵宾接等外吧。她们锦绣门被默意大师请来,自然不会象我们这些人一样住草棚。不知道明日能不能遇上杜姑娘,杜姑娘生性好动,自然会上嵩山山游玩,要碰上她可容易多了。可素梅姑娘呢,她巧手细心,改妆了之后只怕连杜三娘也会认不出来吧。她不想连累我,自不会暴露行迹来找我,但她多半在某个角落偷偷的注视着我。”想到此处,忙转头看了着四周,却是大失所望。
旁人乱成一团,又有谁来注意他呢?
第六十回:僧尼幽会(上)
次日清晨,小沙弥又送来了一碗稀粥,还有两个馒头。
郭浪侧耳相听,却没听到众人喝骂,想是众人都为默心方丈的品行所折服,便都不再以喝粥吃馒头为苦。
郭浪吃喝完毕,当即便上嵩山去游玩。
嵩山分为太室山和少室山,少林寺就位于少室山上。而嵩山又居五岳之首,虽无泰山之豪、华山之险、怛山之悬、衡山之秀,却更为峻险秀丽。嵩山群峰挺拔,气势磅礴,景象万千,既有太阳、少阳、明月、罗汉、白鹿……等七十二峰,又有轩辕早行、颍水春晴、石淙会饮、卢崖瀑布、等几大景色,而嵩山顶又名峻极峰,是嵩山的最高峰,古有“峻极于天”之说。
郭浪一路游玩,来至嵩山山顶,已是午后了。在山顶举目四顾,更觉朗心悦目,浩浩然如至身于仙境般,再俯视群峰,更有“一览众山小”之势。
郭浪纵目观赏了一阵,忽然想到,如此美景,却只我一人独观,未免有些可惜。原来众寺外之人三教九流,极其懒散,一大早起身来上山的人少之又少,而出来之人也大多三五成群,说说笑笑,自然慢了许多。所以上嵩山山顶之人,只他一人。
郭浪甚感无趣,美景虽好看,但他心中可是记着别人的,无奈之下,只得坐在一块大石之后,静等上山顶游玩之人。
等了半天,好不容易上来了一些人,却都是五大三粗的大汉。过了好一会,才上来几个中年妇人。
郭浪留神细看,却也没见半个有一丝素梅神态之人,不由大失所望。而锦绣门众女,更是没见一个出来游玩的。
郭浪叹了一口气,正待下山,忽然见一个僧人和尚上了山顶来。前来参加少林大会的也有不少别派的出家之人,而散乱在江湖上的假和尚、秃子也不少,是以郭浪也不在意,不料那胖大和尚偶一抬头,郭浪看得分明,正是那遭到自己和杜千金戏弄过的胖大和尚明楚。
郭浪吃了一惊,只道他是上山来报自己上回戏弄之仇的,忙缩身于大石后。却见明楚急冲冲的从大石前走过,向一旁的山角走去,显是多半没看到自己。
郭浪心下稍安,又暗暗寻思:“上回把他和洁雨尼姑绑在一起,现在要不要向这莽大和尚赔理道歉呢?”但又一想只是自己一人前去,未免诚意不够,还是找到杜千金再和她一起去道歉吧。
眼见明楚也急冲冲的走到了山角的大石头之后。
郭浪见他有些躲躲藏藏的样子,心下不禁有些奇怪:“现下少林寺的和尚们为了招待众人,早已经手忙脚乱了。怎么这明楚和尚还有时间来这山顶?还这般神神秘秘,多半不是干什么好事?说不定他还想躲在这山顶上偷偷的喝酒吃狗肉,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不必向这酒肉和尚赔理道歉了。哼,身为少林弟子,竟然不守清规,我可非得再戏弄他一下不可。不管了,先去看看他在干什么再说。”好在他知道明楚和尚武功虽厉害,但不会轻功,打不过还逃的过,便没什么担心的。
哪知才刚把脑袋探出去,便看见了一把拂尘。郭浪再探了下头,又看到了一个尼姑的背影。他先看到拂尘,本已经猜测到了几分,此时再看到一个尼姑背后的服束,当即恍然大悟:“原来是洁雨尼姑!明楚和尚和洁雨尼姑相约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幽会?哈哈,一僧一尼在此幽会,当真要让人笑掉大牙!难怪明楚和尚要偷偷摸摸的来?他不是酒肉和尚,却是好色和尚!”只是离二人太远了些,听不到二人在说些什么。
忽见明楚退了一步,从大石后现了出来,郭浪忙把脑袋缩回大半,却见明楚搭拉着脑袋,有时抬起头来回答那么一两句,也是忸怩不安。
郭浪大是好笑:“这就叫作‘一物降一物’,明楚这么一个莽大和尚,在文静娇怯的洁雨尼姑面前竟如一个腼腆的小姑娘一样,真是好笑!“
那一僧一尼说了好一阵子,犹自未完。郭浪正自不耐,忽见洁雨脚一跺,飞也似的跑了出来。
经过大石前的时候,郭浪看见她双脸绯红,神情又窘又羞又娇,哪里还象个尼姑?再看明楚,见他依旧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六十回:僧尼幽会(下)
郭浪眼珠一转,当即向明楚走去,他故意把脚步声弄得很响,哪知明楚仍是没听见。
郭浪从一块大石上探出头去,叫道:“明楚大和尚,你可好么?”
明楚头也不抬,怔怔答道:“我很好啊!我很高兴!”
郭浪笑道:“哦,大和尚,你高兴什么?”
明楚道:“洁雨师太跟我说……不行,不能说!洁雨师太说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咦,你是谁?”他忽然抬起头来问。
郭浪向他眨了眨眼睛,笑道:“大和尚,是我!”
明楚怔了一怔,忽然一声大吼,跳上了大石来。
郭浪虽作好了他要发火的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明楚两个眼睛瞪的如铜铃般大,嘴里喃喃地道:“都是你小子害的,都是你害的……”
郭浪见势不妙,忙道:“大和尚,我是来帮你的!”
明楚狠瞪着他,两只眼睛直欲喷出火来,
郭浪将手乱摇,忙道:“你……别乱来,我是来帮你的,你……你和洁雨尼姑……”话未说完,便听明楚“哇”的一声大吼,向他猛扑了过来。
郭浪本以为知道了他和洁雨的秘密,他定会有所顾及。此时见了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大惊,哪里还敢再说,当即扭头就跑。
明楚在后面大叫:“臭小子,今日捉住了你,非将你拍成一团肉泥不可!……”他话虽如此说,却和郭浪越离越远了。
这明楚和尚是少林方丈默心座下的弟子。自小便在少林寺出家。由于天生神力,默心方丈便依他所长,只教了他拳脚兵器之类的硬气功夫,因他身材高大体胖,而轻功之类的灵活功夫便没传他。好在少林一派武功向以刚猛称箸,明楚虽是不会轻功,但论近身而战,在寺内明字辈的僧人中,已算得上是佼佼者。
郭浪虽然武功差劲,但因为他行走江湖要保持神秘,是以在轻功上还下了一些苦功,比起旁人,那自是没得比,但比起明楚的没学过轻功来,却又好的多了。因此只一会功夫,便将明楚甩出老远了。
明楚虽然知道追不上,却仍是不肯罢休,还是顺着下山的路不停地往下追。
郭浪直到跑回了少林寺旁,这才松了一口气,刚休息了片刻,又听得明楚的声音传下来:“臭小子,你别跑……”
郭浪本以为到了少林寺旁,明楚必定会有所忌惮,哪知听他这等声势,只怕是想先将自己打成一团肉泥,再去戒律堂去领罪了,他哪敢与这莽大和尚瞎缠,见少林寺内房舍众多,拔脚本想到寺内去藏一会,但又一想,若明楚真的什么也不顾了,叫他的师兄弟们来帮忙捉我,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当下也顾不了许多了,拔脚便往山下奔去。什么少林大会、杜千金、素梅……等等,都吓得忘到脑后去了,只盼能逃离少室山,远离这明楚和尚,那便阿弥陀佛、万事大吉了。
(因有些原因,本人打算将此书这两天全部奉献给大家,希望大家支持!)
第六十一回:小老鼠
又奔了一阵,回头看时,见离少林寺已远,明楚的叫声也听不见了,但料想他定是进寺内去找寻帮手了,当下便奔得更快了。
忽见前面有四位年青僧人谈笑着走了上来。
郭浪微微一惊,却并不停下脚步。
那四名僧人见了他这等拼命逃跑的样子,皆是一怔。一名僧人忍不住问道:“这位小施主,后面有人追你吗?”
郭*道:“四位小师父,还不赶紧跑!后面有条大虫追来了,可凶恶的紧!”
那僧人奇道:“什么?大虫?这条路上怎么会有大虫?”
郭浪边跑边回头道:“是啊,一条大虫,张牙舞爪,气势汹汹......”
那四名僧人将信将疑,互相对望了一下,便展开轻功,向山上奔去。这四僧的轻功可着实厉害,只几个起落,便已经远去了。
郭浪暗暗心惊:“呆会这四人一与明楚汇合,便会联合起来捉我,这四个和尚的轻功可不赖,只怕我逃不了多远,便会给他们追上了。”见台阶左首有几块大石头,当即便奔了过去,藏身在一块大石头之后。
过不多时,果真听得有几个人的脚步声奔了过去,郭浪暗暗庆幸,却也不忙出来。过了好一阵,听得再无声晌,这才慢慢地探出头来向下张望,他只道这时候应该没人上山了,哪知一看之下,只见有四个轿夫抬着一辆轿子上山来了。轿子前还有一个弓着身子的老婆婆,那老婆婆撑着一根手杖,一步一步地沿着台阶颤巍巍的往上而来。
少林寺这上山的台阶虽是宽大,却也陡峭异常。那四个轿夫却是稳步而上,前面两人用肩扛,后面两人却是用手举着,虽然是上山,但那轿子却是和行平地无异。
那老婆婆一幅老态龙钟之状,一根手杖左手交到右手,右手又交还到左手,似乎两只手都都拿不稳一样,弓着的身子在山风之中微微摇晃,仿佛随时都会被刮下山去,但她始终不疾不慢地跨着步子往上而来。
那四个轿夫在后面健步如飞,却仍是和她相差丈余。
郭浪又看了几眼,这才缩回头去,心道:“这老婆婆可是个高人。那四个轿夫也是武功厉害。怎么这轿子不放在山下,却要抬上山来?是了,定是这轿子中有什么重要之物,要抬进寺去送给少林派的。”他本想钻出来逃走的,但此时一见到这几个人,却又不敢妄动了,自己若冒冒失失地钻出去,说不定那老婆婆还会把自己当成心怀轨意,暗中盯梢的贼人呢。这种傻事他可不想去做,当下又藏身在大石之后,静待几人走过。
听得脚步声已近,五人已经走到了近处。一个苍老的声音阴森森的道:“嘿嘿,一只小老鼠鬼鬼祟祟,活得不耐烦了吗?”
郭浪一惊:“糟糕,这老婆婆发现我了,定是我开始探头之际,她便发现了,却直到现在才出言惊‘鼠’,她既然已经认定我是鬼鬼祟祟的鼠辈,只怕不妙!”正自思量要不要出去解释一番,却听得脚步声杂乱,又有人跑了上来。
一个大嗓门叫道:“喂,老婆子,你见到一个臭小子没有?”
郭浪听的这是明楚的声音,心下又是一惊:“这莽大和尚说他笨他也不笨,追了半天追不到却也会跑回来问人。唉,早知如此,还不如早些溜走。这块大石头之后,又是什么安全所在了?那老婆婆也正想揪我这小老鼠出来,这下倒好,又来了个免费帮手。这下可大大不妙了,被拍成肉泥的滋味可极不好受!”
却听那老婆婆冷冷地道:“臭小子没见到,臭和尚倒见到了几个。”
郭浪闻言,不禁又惊又喜,他先前见这老婆婆领着轿子上山,只道她是带着贵重礼物去拜访少林寺的,哪知听她一句话便将明楚等人骂了,语气冷冰冰的,便似与少林和尚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样。
明楚一怔:“没瞧见?那臭小子又能逃到哪里去?”
一名僧人道:“师兄,她在骂咱们呢!”
另一名僧人道:“明楚师兄,那小子轻功差劲,应该逃不了多远,多半是躲藏了起来,说不定......说不定就躲藏在这轿子里?”
明楚大喜,道:“喂,老婆子,你这轿中是什么?我要掀开检查一下!”
那老婆婆一声大喝:“大胆!”接着“叮当咚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想是明楚和那老婆婆已经交上了手。又听得吆喝之声大起,想是余下的四名僧人和四名轿夫也交上了手。
郭浪侧耳听了半响,这才悄悄地探出头来,见双方五人正打得难分难舍。明楚一人独斗那老婆婆。他臂力奇大,手上使的是一根大禅杖,舞将起来风声呼呼,走的尽是刚猛的路子。
郭浪看了数招,心下暗赞:“原来这明楚和尚刚才是回寺去拿他的兵器去了。他这杖法使的真不赖,幸好那日他与我们相斗之时是空手,否则我与杜姑娘的‘连体神功’就算再厉害,也未必敌的过他这等刚猛之极的杖法。”
那老婆婆也是吃了一惊,不料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少林和尚,竟然有这等神力。因忌他力大,便不敢与他硬碰,一个削瘦的身影在明楚杖间穿来Сhā去,一根手杖偶尔与禅杖相交一下,偶尔又在明楚身上打上一下,随即又形如魃魈的立即闪开。
明楚皮粗肉厚,挨了几下,不觉疼痛,反而越打越勇了。
那四名僧人与四名轿夫却皆是空手,八人拳来脚往,打得也是难舍难分。
郭浪心下暗暗喝采,却也不禁有些担心。这场架双方来的快,只怕去的也快,两方不论谁胜谁负,对自己都没什么好果子吃。倘若明楚一方胜了,四下一搜,便能搜到自己。那结果自然是不用多说。倘若是老婆婆一方胜了,那她多半也会将这个她口中所说的‘小老鼠’揪出来看看,说不定她认定自己鬼鬼祟祟,不怀好意,二话不说便举杖相向,那更惨了。他心中越想越怕,想要溜走,但众人正在山道上大战,自己这一现身,明楚一方多半会乐的眉开眼笑,禅杖拳脚定然齐齐而向。
郭浪正自惶惶无计之时,忽然见那轿子放在一旁,众人却都是越战越远。
郭浪心思一转,忽地将牙一咬,悄声从大石后溜了出来,掩身到了轿子旁,一不做二不休,掀开轿帘,侧身钻了进去。这一下当真如一只小老鼠般,又轻又灵又巧,虽然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双方大战的十人,却也无一人看见。
郭浪一钻入轿内,当即闻到一股幽香。他心慌之际,也不及去细想,忙转身拉住轿帘,怕轿帘被风卷起而露了形迹。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着是自陷绝境还是险中求胜,一颗心只吓的怦怦直跳。
忽听背后一声轻呼:“你......你......”这一呼之声虽轻,但对郭浪来说,却不亚于惊天霹雳,直震得他脑子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放在台阶上半天的轿子中竟然还有人。
郭浪定了定神,依稀听的那声轻呼似是女声,当下也只有硬着头皮,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少女全身上下裹着一张锦被,只露出一头长发和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她那张脸小小尖尖,却惨白惨白的,竟无一丝血色,正用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惶然地盯着自己。
郭浪知道若这少女再叫上一声的话,自己的形迹立刻便露,忙小声道:“姑娘,我......并无意冒犯,只是迫于形势,外面那几个恶和尚要捉我,我只是进来躲一躲,你明白么?”说着,又往外移了一下。
那女子见他往后退去,脸上惧意稍退。
郭浪又指了指轿外,作了个嘘的姿势。
那姑娘沉呤了一下,终于也点了点头。
郭浪心下稍宽,鼻中忽然闻到一阵幽香,脸上不禁一红,心中一窘,便想掀帘而出。他与这姑娘同处一轿,虽是无心而入,只求脱险,别无他意,但若是让别人发觉,终不免于这姑娘名声有累,但此时轿外众人打打转转,竟然又打回了轿子旁,自己这掀帘一出,在这许多双眼睛之下,只怕也容不得自己出言辩白了。想到此处,手又慢慢地放了下来,满脸都是为难焦急之色。
那女子将他的脸色都看在眼里,却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听得轿外打斗之声越来越急,郭浪心中犹如火焚般焦急难安,原本只盼双方再打个几百个回合,这时却巴不得那老婆婆早些取胜,中些将轿子抬走,只要一到人少之外,自己但可出去身那老婆婆解释,纵然那老婆婆手杖相向,那也是顾不得了。
他侧耳向外听了半晌,不禁又听了听身后,身后竟如半点声音,却不知那姑娘在干什么?他冒冒失失入轿来,自然不敢再去看那女子,以免惊吓着她,是以一直面对着轿帘,这时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女子脸上已经毫无惧意了,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脸上神情甚是奇怪,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六十二回:苏家堡
忽听远处一人叫道:“明楚、明清、明分、明合、明生,还不快住手!”这人声音沉厚缓和,直震的山谷回间回音阵阵。
郭浪一听之下,便听出是少林方丈默心的声音,不由更是大急:“倘若让少林方丈发觉我躲藏在轿子内,那必定会认定我是什么淫徒无礼之辈。素闻这默心方丈执掌少林一派,门规甚严,铁面公正,若被他捉到了‘淫徒’,那不变成肉泥也难了。”当下屏气凝息,连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口,回头再看那姑娘,见她脸上仍然是那幅神情,仿佛来的这少林方丈是谁她也不知道,也没心思去想。
听得轿外打斗之声已少了许多,只有那“当当”的杖交之声,想是那老婆婆和明楚还在打斗。
明楚忽的大叫道:“老婆子,方丈有令,让我住手,我不打了。”接着马上“啊”了一声,想是那老婆婆乘他说话分心之时,打中了他。
默心方丈又叫道:“余老施主,先请住手如何?”他说这话之时已经到了近处,那余婆婆恍如未闻,又听得啪、啪、啪、啪四声连响,却是明楚见方丈已到,停住了手,那余婆婆便趁机抽了明楚四个耳光。
余婆婆咳嗽两声,冷冷地道:“老婆子活了七十多年,还没有谁敢对我大呼小叫的,今日给默心点面子,只赏你四个耳光,算是便宜你了!”
默心方丈在寺内听得有人禀报说明楚率众与来客在山道上打斗,忙赶了过来。他知道明楚性子鲁莽,但绝不是惹事生非之人,见了余婆婆招招猛毒,便似与明楚有深仇大恨一般,正觉得奇怪,听的余婆婆这几句话,便猜到定是明楚心直口快之下,无心得罪了这位自持甚高的老人家,当下便道:“明楚,还不快向余老施主赔理道歉!”
明楚恭恭敬敬地道:“是。”向着余婆婆拜倒,说道:“余老施主,你武功真厉害,我打不过你,这里给你磕头赔理。”跟着,“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
余婆婆哼了一声,怒气却也消了许多。
默心道:“便请余老施主入寺奉茶。”
余婆婆哼道:“这才像话!老婆子还以为少林寺发武林帖邀咱们苏家堡来打架呢?”她对堂堂少林寺方丈竟然如此无礼,众人不禁都是一怔。
默心知她脾气古怪,也不介怀,微微一笑,道:“请!这轿内是......”
余婆婆道:“你们少林寺不是要见我们苏家堡的后人么?我家小姐听得此次少林大会与苏家堡有关,这才亲自上少林寺来参加。她身子不适,可走不得山路!”
默心点点头:“原来是苏家小姐亲临,老纳在此谢过!”
余婆婆忽然又道:“默心,你的弟子们打伤了我苏家堡的轿夫,这轿子怎么上山?”
明楚等人听得她如此不客气的直呼方丈的法名,脸上均是现出怒气。
默心却道:“明清、明合、明生、明分,你们四人抬了轿子上山。”
四僧答应一声,向余婆婆瞪了一眼,愤愤地拿起了轿杆。
余婆婆又道:“前面的用肩膀扛,后面的用手举,轿子可不能斜!”
四僧虽是不愿,但碍于方丈在此,也只得依言而行。
郭浪大是庆幸,倘若不是这四僧而是先前那四名轿夫来抬这轿子的话,立刻便会发觉这轿子重了许多,但这四僧先前没抬过这轿子,自然觉察不出什么异样。
那余老婆婆不知是忘了还是别的原因,也没再提他这只‘小老鼠’的事,郭浪不由大是懊悔,早知如此,又何必钻到这轿中来担心受怕。自己此时若再想出轿,只怕是更难了,只有到了寺内,再想办法脱身了。好在那余婆婆对少林寺充满了敌意,料想她也不会把自己交给明楚,而对付这么一个自持甚高的老婆婆,他自信他这张嘴还是能胡混的过去。他生性本就是随便,既有了这么一番打算,便安心了许多。
回头再看了一下那姑娘,见她依旧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眼神间似笑非笑,似愁非愁,好像是在询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郭浪微微一笑,忽地作了个鬼脸,又眨了下眼睛,最后摊开了手,作了个听天由命的样子。
那姑娘怔怔的看着,嘴角忽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余婆婆走近轿旁,低声问道:“小姐,没惊吓着你吧?”
那姑娘向郭浪看了一眼,低低地应了一句:“没有!”
余婆婆嗯了一声,又走开了去。
郭浪大喜,一颗搁在嗓子眼上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向那姑娘微微一笑,以示感激。
那姑娘也微微一笑,却又立刻把脸藏入了锦被子中。
郭浪见她这一笑,苍白的脸上也泛出了一丝红晕,犹如一张苍白若霜的纸上忽被印上了一道红霞般凄丽凉华,又见她全身上下都被那床锦被裹的严严实实,却犹自冷的颤颤发抖,似乎冷的极为厉害。
郭浪见了她这等病怯娇弱之状,心下不由地大是怜惜,他想伸手去为她搭脉搏,以查看一下她的病症,但她一双手也缩在被子中。
郭浪沉呤了一下,从怀中掏出那瓶玉花丸,递了过去。
那姑娘一脸惊讶之色,却不伸手接。
郭浪作了个开瓶吃药的动作,又递了过去。那姑娘还是摇了摇头。
郭浪心下奇怪:“难道她双手动弹不得?那说不得,只好喂她了!”倒出一颗,送到她唇边。手指不慎在她脸上碰了一下,但觉触手之处如冰霜般寒冷,又觉察到她口中呼出来的气也带着丝丝寒气。
那姑娘鼻子轻耸,目光中满是感激之意,却仍是摇了摇头。
郭浪缩回了手,又惊又奇:“她脸上怎么会那么冷?是中了什么阴寒掌力吗?她明明已经知道了这是驱寒补元之药,却为何不肯服用?难道她是说我这药治不了她的寒症?那倒也是,这么阴寒的病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就连师父的毒经上也没有过记载。”想到此处,便将玉花丸收了起来。
又想到她鼻子只轻轻一耸,便闻出了药性,多半她也是个药术行家。却不知她是什么人,得的又是什么病症,竟然会冷的如此厉害。
郭浪再看了看那姑娘,张口想问,却又怕被轿外之人听见,露了形迹,呆了一呆,忽然想却轿外的余婆婆刚才说的那句话来:“我们苏家堡……”
“苏家堡?苏家堡?”郭浪心里猛的一震:‘莫非是潇湘之界的那个苏家堡?嗯,是了,一定是了!除了一代名医苏壁华的苏家堡之外,还有哪个苏家堡的人敢对少林寺如此无礼的?那余婆婆不知是苏壁华的什么人?这姑娘呢?余婆婆说是苏家的后人,那多半便是苏壁华的女儿。”
他虽是仰慕毒术名家,但也听过这一代名医苏壁华的名头。二十多年前,苏壁华在潇湘之界建了一座苏家堡,专替各位江湖人士看病治伤。并且只要是到了他苏家堡之人,不论黑白善恶,他都一一医治,药到病除。因此,他在江湖上的名气如日中天。
虽然苏壁华的武功不是极高,但他用药如神,医人无数,江湖上的人便将他排在了十大高手、两大毒君之上,直到现在,还有“一苏二毒十高手”之说,而这“一苏”,指的自然是这一代名医苏壁华了。
可惜的是,这一代名医苏壁华已经在二十年前病逝了,江湖上不论黑白二道,只要一说到他,无不摇头叹息不已,素梅那日在溪边林中,也曾对郭浪说起过这一代名医的事。素梅颁着手指,一件一件地说下来:说这苏壁华如何用药如神、如何医人无数、如何诚恳待人、如何侠骨仁心......等等,以至于苏壁华病逝后前来悼念的江湖人士挤满了整个苏家堡,人人失声痛哭,大骂老天不长眼睛,让如此仁心侠义皆备的大好人英年早逝。
还记得素梅在说完了苏壁华的事迹后,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像苏名医这样侠骨仁心,生前为众人所敬仰,生死为众人所悼念的人才能真真正正的称之为‘大侠’二字。”自己当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叨念着那大侠二字,怔怔苦思。
他忽然想到了与素梅在林中的那些日子,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甜意,随后又收敛心神,向这苏姑娘看去。
他既已经知道了这苏姑娘乃是名医之后,不由地对她另眼相看,又见她一幅病症莹绕的样子,心中更是怜惜不已。想到自己刚才要给她喂药治病,更是羞愧难当。人家乃是一代名医之后,家学渊博,医术自然是精通无比。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却也来夫前读经、班门弄斧,若传了出去,岂不是要笑悼江湖中人的大牙。偷眼向苏姑娘看去,见她眼中并无嘲笑之意,这才略安了一下心,却再也不敢生为她治病的念头。
听得轿外一片喧哗,想是已经到了少林寺外。
众绿林匪盗中好事之人见四名僧人抬了一顶轿子,轿子旁还有少林方丈亲自陪同,自然要围上来看看热闹、猜猜想法了。
不多时,有人便叫道:“那是余婆婆!这轿子内定是苏家堡的后人!”
十余人炸了锅似的大叫:“是一代名医的后人!是一代名医的后人.......”
接着,数百人齐声大叫:“恭迎苏恩公的后人亲临,黑虎山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又有一伙人叫道:“恩公之后,请受小人们一拜!”
甚余众人也是激动不已。有的道:“恩公之后也来参加少林大会,这次实在不妄此行!”有的叫道:“快去禀报帮主,苏家恩公后人到了少林寺!”有的大叫道:“余婆婆,还记得小人么?我是蓬莱山的自在道人,当年.......”
一时之间,轿外叫声震天。就是昨日少林方丈亲自来向众人致歉,众人也不曾热烈响应到如此程度。
郭浪心道:“这数百人定是大多都受过苏壁华的医治,才会见到苏家后人而如此激动。苏家堡虽只是潇湘之界的一个小堡,但其声威却不亚于当今七大名门正派,甚至有过往而无不及。难怪余婆婆敢对少林寺方丈如此傲慢。”
听得众人恭喝之声渐渐远了,想是四僧甚感脸上无光,健步如飞,将轿子抬入寺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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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一帘清梦
进了寺内,默心方丈告了一声罪,先行去了。明清、明合、明生、明分四僧将轿子抬入了寺内一间禅房,这才慢慢放下肩来。
余婆婆不住口地叫喝:“轻些!慢些!若惊吓到我们家小姐,定教你们好看。”
四僧见过刚才众人恭迎她的态度,知道这老婆子极不好惹,哪里还敢再怒目相向,放下了轿子,忙退了出去。
余婆婆又道:“你们四个,也到隔壁房间去休息吧。”她对自己人说话,便客气了许多。四名轿夫答应一声,也退了出去。
郭浪正在思量要不要现在出去解释,那余婆婆已道:“小姐,在轿内闷坏了吧?我抱你出来透透气。”说着,便欲来掀轿帘。
郭浪心下大急,被她发现揪出去还不如自己先爬出去,身子正欲动,那苏姑娘忽然道:“余婆婆,我口渴的很,你先帮我找些水来吧!”
余婆婆答应一声,转身骂道:“默心秃驴,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既然邀咱们来,却连茶水也不叫人送上......”一边骂,一边走出了门去。
郭浪呼了一口气,正欲伸袖抹抹额头上的汗水,那苏姑娘急道:“你还不快走!让余婆婆发现你那你就惨了!”
郭浪忙道:“是,是!”掀开轿帘,急跨了出去,心慌意乱之下也没有提防,被脚下的轿杆一绊,差点就摔了个嘴啃泥。他平日里机灵无比,今日却是惊吓的乱了头绪,一时之间六神无主。
苏姑娘听到跌倒之声,忙问道:“你......你没事吧?”
郭浪听得她语气关切,心中感激,冲着轿子抱拳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苏姑娘在轿内急道:“你还不快走!”
郭浪又道:“多谢姑娘!”这才悄悄地走到门口,小心地向外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吓了一大跳,那余婆婆正提了个水壶,一步一步的向房间这里走来。
郭浪暗暗叫苦,知道自己若在此时出去,必定会给她逮个正着。游目四顾,这少林寺内的禅房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之外,再无半点可藏身之处。耳听这余婆婆一步步走近,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几下蹿到床边,翻身一滚,已滚入了床下。
这禅房可能是新打扫过,床底下也没什么灰尘。郭浪刚刚滚了进去,就见余婆婆一根手杖、两只脚跨了进来。
苏姑娘听得有人进了门,忙问道:“余婆婆,是你吗?”
余婆婆道:“小姐,是我!水找来了!”
苏姑娘问道:“余婆婆,你怎么这么快就......这么快就找到水了?”她没听到余婆婆大叫,只道郭浪已经溜了出去。
余婆婆道:“小姐,这水是我从隔壁我的那里的人那拿来的。少林寺的水,咱们不喝他的!”
苏姑娘奇道:“余婆婆,那为什么?”
余婆婆道:“来,小姐,我先抱你出来!这轿子内可闷的很。”眼见她颤巍巍的走到桌边,将手杖和水壶都放在了桌子上,这才转过身来,掀开轿帘,连人带被地将苏姑娘抱了出来。
郭浪见她那幅弱不禁风的样子,生怕她臂力不济,将苏姑娘摔了下来,却见苏姑娘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挽住了余婆婆的脖子。
郭浪心道:“原来苏姑娘的手可以动,我还以为......呸,呸!”
余婆婆忙道:“小姐,别胡闹!快,快把手缩回去,别再着了凉!”
苏姑娘娇声道:“不嘛,不嘛!清梦就喜欢这样搂着余婆婆。我还记得小时候,余婆婆也经常这样抱着我,清梦也经常这样搂着你的。”
余婆婆笑道:“好了,好了!清梦乖!余婆婆老了,可抱不动你了,来,听话,把手缩回去。”一面说,一面走到了床边。
听得木床一声轻响,余婆婆已经将苏姑娘放到了床上。
郭浪心道:“原来苏姑娘的闺名叫做‘清梦’!苏清梦,苏清梦,这名字可清雅的很!”
听得苏清梦又问道:“余婆婆,怎么少林寺内的水喝不得?怕有毒吗?”
余婆婆哼了一声,冷笑道:“谁敢对咱们苏家堡的人下毒?咱们是不屑喝他们的水!”
苏清梦更是奇怪:“余婆婆,那又是为什么?”
余婆婆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少林寺这次邀请咱们来参加少林大会,压根儿就没安什么好心!”
苏清梦道:“余婆婆,不会吧!那帖子上不是的客气的很吗?”
余婆婆笑道:“傻孩子,你还小,有好多事情你还不懂!”顿了一顿,又道:“少林寺送来的帖子上自然恭敬的很!嘿嘿,什么‘恭请苏家堡后人亲临敝寺,共商大计......’哼哼,明明知道咱们苏家堡只剩下孤儿寡妇了,却又能共商什么大计?还不是指名要小姐亲自来!那个默心秃驴也是心里有鬼,嘴上虽然是客气,可眼睛里却一点都不客气。哼哼!”
苏清梦道:“余婆婆,或许......”她想为少林寺找个托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余婆婆温言道:“小姐,你别怕!他们少林派虽然人多势众,但受过咱们苏家堡恩惠的人也是不少,寺外便有几百个。少林寺的臭和尚们若是不怀好意,咱们也无须跟他们客气。只要老婆子登高一呼,那些急欲报恩的人难道还会袖手旁观么?嗯,昆仑、崆峒、点苍、玉山几派也有不少人得堡主医治过,那也算得上是咱们的帮手。哈哈,少林派再威名远扬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苏家堡压在了脚下,哈哈.......”她笑了一阵,又道:“小姐,这次我故意只带了四名轿夫而来,便是想让少林和尚们见识一下咱们苏家堡的威风!”她笑的得意非凡,苏清梦却只嗯了一声。
忽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一人道:“启禀余婆婆,昆仑派、雪山派、崆峒派、紫阴教、太和帮、盘龙山等一些人前来拜访!”
余婆婆笑道:“小姐,你听,老婆子一说到帮手,这帮手们马上就来了。小姐,你先休息一下,老婆子去招呼他们一下。”说着,便走了出去,随手又带上了门。
郭浪虽然没看到她的脸色,但也能猜想到定是得意非凡。
听得木床上的苏清梦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一说到苏家堡,余婆婆总是这样狂妄!”
郭浪笑道:“这也怪不得余婆婆,她也是为了你们苏家堡的名头。”他突然开口说话,倒把苏清梦吓了一大跳,但苏清梦随即又听出了是他的声音,忙问道:“是你吗?你怎么还不走?”
郭浪笑道:“我本来是打算走的,但被门槛一绊,就咕噜咕噜稀哩糊涂的滚到这床底下来了!”
苏清梦哧的一声轻笑:“你骗人!干嘛偷偷躲藏到床底下来吓我?”
郭浪哈哈一笑,道:“没能得知恩公的大名,我郭浪怎么肯安心的离去?”
苏清梦一怔:“你......你叫郭浪?谁又是你的恩公了?你......你可别乱叫!”
郭浪笑道:“我的恩公嘛,自然是苏家堡的苏清梦小姐了!”
苏清梦听他说出了自己的闺名,知道自己刚才对余婆婆的撒娇之言给他听到了,心下不由的大羞,隔了一会,才道:“我又没救过你,什么恩公恩公的,可别乱叫!”
郭浪笑道:“是,是!我倒忘了,姑娘是女的,怎么能叫恩公,应该叫‘恩母’!”
苏清梦本来想努力板起脸来的,一听这“恩母”两字,再也忍俊不住,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
郭浪笑了一笑,才正色道:“苏姑娘闭口不呼之恩,郭浪没齿难忘!”
苏清梦听得这“闭口不呼”四字,知道他是指在轿内之事,心中更是大羞,见他还是笑呤呤的看着自己,忙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也道过谢了,那怎么还不走?你不怕我余婆婆吗?她可好凶的!”
郭浪一想也是,待会若那余婆婆回来了,自己总不能再躲藏到床底下去,还是趁早溜吧,便道:“既是如此,那苏姑娘多多保重!郭某告辞!”说完,转身欲走。
苏清梦忽然叫道:“你......你真的要走了?”
郭浪听得她语气中颇为不舍,微觉奇怪,回进头笑道:“恩母勿送!郭某去也!他日有暇,定当再来探望恩母,只求恩母别忘了郭某便是。”胡扯了几句,又向她作了个鬼脸,这才轻轻打开房门,探头瞧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忙闪了出来,又将门轻轻关上。将要合上门之际,见床上的苏清梦正吃力地仰起上身来,两只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几分红晕。
郭浪看了看天色彩,已将近黄昏时候,便看了看路,估摸着向寺外走去。他本还想去找找素梅和杜千金二女,但一看天色已晚,又怕遇上明楚和尚,只得作罢。料想明日的少林大会之上,必可见到杜千金,自己只要再细心留意一下,说不定还能发现素梅,象眼下这般瞎行莽窜,又有何用?主意打定,便即兜兜转转的问路出寺。幸好没遇上明楚和尚,而遇到别的僧人,人家只道他是寺内的宾客,微一额首,便即闪在一旁让他先行。
郭浪回到寺外的草棚中,想到自己今日出去了一整天,素梅姑娘、杜姑娘没见着,倒见着了个苏姑娘,倒也算是不妄些行了。下自艾自怨间,小沙弥又送来了一碗稀饭、两个馒头,这次还又多加了两个素包子。
郭浪吃了两顿素斋,嘴里无味之极,看着那两个素包子,心道:“不知明日少林寺又会多送些什么来?最好是送只大肥鸡来!”一想到大肥鸡,便又想起那日在锦绣门被渔网网住时说的那两句话来:“网中自有大肥鸡,网中自有颜如玉......”抬头看了看草棚,心里笑道:“不知这草棚内可有大肥鸡?可有颜如玉?待我来美美地睡上一觉,梦上一梦,那便知晓了!”
(今天爆发几万字!)
第六十四回:已死之人
次日正是五朋初五端午节,少林寺的僧人又给众多送了两个素粽子。那粽子内裹有香茹等物,味道极为鲜美。
郭浪吃得正香,忽听寺内钟声大响。一人叫道:“少林大会要开始了,大伙儿快进去瞧瞧啊!”
郭浪也随着众人涌入了寺内,那少林寺内中间的练武场子便成了大会台。靠房的那边摆满了桌椅,其余几边却密密麻麻的摆放了许多大石头,想是桌椅不够用之故。
默房方丈不住致歉,众盗匪绿林之人大吵大闹争抢了一阵,大多数也就渐渐在石头上坐定了。还有些自持身份的、独来独往的、不想去争的、争抢不到的,便站在了寺门这边。
郭浪无心去抢,也站在了寺门这边。
那些名门正派的名宿前辈们在桌椅上坐定了,见这边乱成了一团,不禁都是大皱眉头,直吵了近两个时辰,众绿林之辈才渐渐静了下来,眼睛一齐望向默心方丈,听他说话。
默心缓步走到了场地中间,这才朗声道:“天下各路英雄今日齐来参加少林大会,老纳先在此谢过各位!”说完,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又道:“屈指算来,少林寺自三十三年前为了歼灭大魔头北毒君而发过一次武林帖之外,以有三十余年不曾邀过各位武林同道了。这也是各位英雄齐心协力向善之功,竭尽所能自制之绩......”
默心方丈尚未说完,已经有几人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这句话自然是对那些左道绿林之人说的了,也只不过是说的好听而已,什么“竭尽所能自制”等等,只怕没几个人做到过。
默心续道:“......才能使江湖上平静了这么多年,唉,只可惜,好景不长,现在又有些人野心勃勃,意欲一统江湖,虽然眼下还是无声无息,但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兴风作浪,大起风波了。江湖上好不容易平静了这么多年,却又要因此而血雨腥风了!”
众人在上少林寺之前,皆已知道少林派这次大发武林帖,必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是以都做足了心理准备,但默心方丈这几句忧心仲仲的话一说出来,众人还是忍不住皆尽动容。
黑白二道早有数十人出言相询:“方丈大师,你说的是哪一个恶徒?”“方丈大师,谁人如此厉害?”“格老子的,谁想一统江湖?发他娘的老梦!”“想一统江湖,只怕没那么容易吧......嘿嘿!”
默心摆摆手,意示大家安静,然后道:“此人是谁,老纳先不忙说破!今次少林大会请各位英雄们前来,便是想请各位一同出谋划策,除掉此人。此人厉害无比,那是不用说的!但在公布此人名号之前,先有两件事要查上一查,这两件事与此次江湖大祸有莫大关系,若哪位英雄好汉知道些什么蛛丝马迹,还望说告出来,以便大家查证!”
各人听得他语气郑重,知道必是两件大事,便一起点头赞成。
武当派的掌门赤明道长站起来道:“方丈大师,既然大家都已经答应了,你便说说是哪两件大事罢。”
当今武林中,江湖上的门帮如雨后春笋般越来越多,但若论声望,少林、武当、峨眉、昆仑、青城、丐帮、崆峒几大门派居道,当年的十大高手中就有七位是这七大门派的上任掌门,而其余的点苍、玉山、雪山、蓬莱、、、、、等几派则次之。象苏壁华的苏家堡、杜三娘的锦绣门、卫鹏的卫家庄,虽然是名动一方,但真实声威,自然比不上有上千上百年声名的几大门派,是以这次少林大会,众人都以为其余几大门派也参与一起了,但一听赤明这话,知道他武当一派也是一无所知。
默心缓缓道:“两个月前,在荆州城内发生了一起大惨案,大家想必都已经听说过了吧!”
郭浪心头一震,知道默心方丈指的是九龙门镖局全被毒毙一案,心道:“难道少林派已经查到了真凶?”
旁边众人也纷纷道:“是九龙门镖局一案罢!”“是啊,天下第一镖的人差不多全死在荆州了!”“唉,四十多人,一个不留,这凶手当真心狠手毒!”“听说这案不少门派都派人去查过,但什么都没查到,现在还是无头公案!”
一人忽然大声道:“他们全都都是中了‘九龄草’之毒而死的!”
众人皆尽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矮矮小小,獐头鼠目,其貌不扬。
那人见众人都看着他,脸上大现得意之色,说道:“旁人不知道,我张矮子一听之下,就知道是这种毒。四十余人如同睡着了一般全死了,竟无一人幸免,那多半是以‘灌溶术’将此毒滴入了蜡烛内,镖局中人这么一点,便一个个都闻毒身亡了!”
郭浪暗暗点头,心道:“这张矮子毒术也不差,竟然也知道九龄草这种毒,还知道灌溶术这种下毒手法,我倒还以为除了我之外,只有柳万心和毒手观音杜三娘知道。”想到二人,当即踮起脚尖向丐帮和锦绣门处身之地看去,见柳万心坐在净衣、污衣群丐之前,神态冷冷的,似乎是漠不关心。再看杜三娘,见也是差不多。师姐弟间似乎挺有默契,都是静观其变,一言不发。
而在杜三娘身后便是杜千金、金兰、碧莲和紫菊四女。
郭浪久不见杜千金,此时一见之下,不由大喜。只见她一双眼睛不时的在人丛中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在找谁。再看了一下杜三娘四周,却无一人有半丝像素梅的,不由又有了些失望。
那张矮子得意洋洋地说完了这番话,只道默心方丈定然会来询问自己,那这样一来,自己只怕就风光无限了。
忽然听一人冷冷地道:“张矮子,你既然知道这种毒,又知道下毒手法,那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快说,劫了什么贵重东西?”
那张矮子吓了一跳,本想出出风头,却不料*上身了,听得此人言语不善,只怕是当真已经把自己当成劫镖之人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忙道:“不是,不是!我张矮子虽然知道这种毒药和手法,却不会炼制这九龄草!”
那Сhā口之人冷冷地道:“不会炼制?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默心淡淡地道:“两位施主请静一下。毒毙九龙门四十余人的凶手老纳等已经查到了,各位不必费心猜测!”
那张矮子颓然坐下,心道:“原来我这番话是白说了,不过也好,少林派既然查到了真凶,倒也省了我的麻烦。”
默心转过身子,又道:“只是这中间有个大难题!”
赤明道长道:“方丈大师,有什么难题?难道你不识得此人的来历名号?”
默心道:“不是!此人来历甚大,名号在江湖上人人皆知,只是......只是这下毒之人早已死了二十年了!”
赤明等一些掌门们都知道他这番话定有深意,一个个都低头细思,默不作声。
一些存心看热闹之心的人当即大叫了起来:“方丈大师啊,你这话可欠通了!已经死了二十年的人了,又怎么会再跑出来下毒?”“莫非是鬼魂来索命?哈哈!”“想必那人死后冤魂不散,二十年后又从坟墓里跑出来下毒害人了,哈哈!”
这些人本来对少林寺心存敬畏,但听得默心方丈如此歪言东西,前言不对后语,一个个都没了恭敬之心,又听得有人出言相讥在先,无礼失笑在后,一个个便也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一直没出声的峨眉派掌门净莲师太忽然道:“方丈大师,你说此人来历甚大,名号江湖上人人皆知,又已死了二十年,难道你说的人是......”
默心接口道:“不错,老纳说的人就是苏家堡的堡主苏壁华!”
他此言一出,众人之中倒有一大半齐声喧哗,就连其余几大门派中也有不少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个人忽地站起来大声道:“方丈大师,你若是胡诌出一个死了二十年的大恶人出来,我倒还有几分相信,但你若诬蔑我的苏恩公,我绝不能坐视不理!”他这句话好生厉害,竟然当面直指默心胡诌诬蔑,众人大惊之下,都没了声响。
默心虽然是此次大会的主人,却也不禁心头有火,他大步走到那人面前,冷冷地道:“请问施主是哪一位?”
那人听得少林方丈这等语气,却仍是不惧,大声道:“我叫西门豹,江湖上有个外号叫‘千里豹’,西门豹虽然是武功差劲,却也要为恩公讨还个公道!当年若不是恩公救我一命,我哪能活到今日?今天便是将性命还了恩公,那也是划算的很了!”
默心用眼睛盯着他,缓缓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胡诌诬蔑?苏壁华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呢?”
西门豹大声道:“苏恩公早就在二十年前染病过世了,这事江湖上人人皆知!他又怎么可能再活过来?再说苏恩公菩萨心肠,就算当真活过来了,也不会下毒害人的!”
默心道:“难道大家不觉得此事蹊跷吗?苏壁华精于医术,自己又怎么会在一夜之间病逝?”
西门豹道:“方丈大师,你不必钻这个空子!苏恩公仁德天下,医人无数,可是素来医者不能自医,这这是苍天无眼,天妒英才,又有什么蹊跷的?”
默心反问道:“你确定苏壁华是真的死了吗?你见过他的尸首吗?”
西门豹为之语塞,随即又道:“苏恩公仁义天下,信诺一生,难道还会诈死?再说苏恩公一生救人无数,谁都知道一代名医只会救人,谁又听说过一代名医下毒害过别人?方丈大师,荆州九龙门这件惨案,与苏恩公根本没半点干系!”他这番话说的极为确切,许多人都不顾少林方丈的威慑而大声附和喝采了起来。
崆峒、青城、点苍和雪山等几派掌门曾受过苏家堡的恩慧,几派掌门也都站起来说道:“方丈大师,苏名医誉满江湖,这中间定然是有些误会......”
默心冲几人摆摆手,意示几人坐下,又向西门豹道:“二十年前的一代名医是誉满江湖,那是不错,老纳也甚为敬重!可是二十年后呢?一代名医苏壁华又是怎样?你知道吗!”
西门豹道:“二十年后,一代名医就算化成了一堆白骨,照样也是誉满江湖!”
默心尚未答话,人群后一人拍掌赞道:“说的好,说的好!”
人群纷纷往两边散开,一顶轿子抬了过来,那拍掌之人正是余婆婆。她本想待默心来请自己,自己才来参加这少林大会,但听得轿夫禀报说默心正在诬蔑已逝的堡主,忙叫人抬了轿子赶了过来。
默心对余婆婆的拍掌恍若未闻,依然向着西门豹道:“你一心报恩,拼死护人名洁,其心可佳,老纳也不来责怪于你。但你若是得知了苏壁华的恶行,定然也会愤愤懊悔,先坐下吧!”
西门豹还欲反口再说,但一眼看到余婆婆,知她必然是讨还这个公道,便依言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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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名医生死论
余婆婆叫道:“默心,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们堡主的恶行?”
默心道:“余老施主,你先请坐,听得老纳将话说完。”
余婆婆却不待他说,便道:“默心,老婆子早就料到你邀我们苏家堡来参加少林大会是不安好心!哼哼,编出这等鬼话,又有谁会相信?”
默心不再理她,转过了身子,向众人道:“天下各位英雄明鉴,我少林一派往日与苏家堡无怨无仇,何以要诬蔑......”
余婆婆不待他说完,便道:“你嫉妒我们苏家堡虽然主人不在了,但这威名还是压住了你们少林派,便想想方设法来蜚毁,哼哼,真是卑鄙无耻!”
默心怒道:“什么叫‘你们主人不在了’?哼哼,你们主人不但健在,而且还在大做心狠手毒之事,说到卑鄙无耻,谁又能比得上苏壁华?”
余婆婆怒发冲冠:“默心,你胡扯些什么?”
默心道:“什么胡扯?出家人不打逛语!我师弟默然亲眼所见,铁证如山!”
余婆婆叫道:“默然?默然呢?你叫他出来当面说!”
默心道:“好!”又朗声向众人道:“在坐的各位除了锦绣门杜掌门和崆峒派的孙掌门之外,应该没人几个人知道我师弟中毒瘫痪之事,也罢,今日就让师弟来亲自说说苏壁华的恶行!”说着,手一挥,几名弟子忙奔了进去。
众人听到默然中毒瘫痪之讯,皆是吃了一惊。默然乃少林派当今三大神僧之一,又是少林方丈的师弟,听说武功反而在两位师兄之上,竟然会中毒瘫痪,着实可惊。
郭浪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毒手观音杜三娘亲自来疗毒,默然大师虽是保住性命,却还是落了个瘫痪的下场。可见那毒药的厉害,却不知是何人所下?”
武当派赤明、青城派朱灵子、峨眉派净莲和崆峒派孙清明几位掌门和默然相交甚好,听得此言,一齐说道:“默然大师怎么了?”“是谁下的毒手?”“怎么会瘫痪?”“此事还得查一查吧?”
默心凄然摇了扔头,道:“各位武林同道,我师弟默然一生精研佛法,慈悲为怀,却没想到下半生落了个瘫痪在床的下场,而这害我师弟的主凶呢......”他转过身子,眼盯着余婆婆,一字一顿的道:“就是你们苏家堡的主人苏壁华!”
众人素闻默心方丈乃一得道高僧,但今日却见他咄咄指证苏家堡,神情悲痛切齿,哪里有半点高僧模样?待得此时听了他这么一番话,心下均道:“原来他认定了默然大师的瘫痪是苏壁华害的,他们师兄弟情深义重,默心自然要愤恨苏家堡了!”
余婆婆冷笑道:“我们堡主已经病逝了二十年,这事天下皆知,谁又会来相信你的鬼话?”
默心朗声道:“各位武林同道,今日要查的第一件事,就是指苏壁华的死讯是真是假!余老施主,你让苏家小姐出来一下,老纳有几个问题要问她一下!”
余婆婆冷哼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默心问道:“什么原来如此?”
余婆婆道:“原来你力邀苏家堡后人亲自来此,便是为了要亲口逼问!”
默心坦然道:“不错!”
余婆婆脸色一沉,怒道:“那老婆子说的话你便不信么?”
默心道:‘此事还是亲口问过了苏家后人才好,余老施主脾气......那个,诸多不便!”
赤明道长性如烈火,与默心默然相交甚好,又与苏家堡素瓜葛,他可不像崆峒派掌门孙清明、昆仑派掌门元境、青城派掌门朱灵子那样,念及苏壁华与上任掌门的渊缘便对余婆婆礼让三分,他见余婆婆脸上一沉,又欲发火,便抢着道:“方丈大师说要见苏家堡后人,你却执意不肯,难道是怕问出了什么?”
余婆婆眼光转向他,略一沉呤,明知他这是激将法,却也大声道:“好,我就看看你样能耍出什么花样!”走到轿子旁,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掀开轿帘,说道:“默心,我家小姐身子不适,可受不得风寒,你有什么狗屁问题就快问!”
众人见到了苏清梦裹着锦被的病状,都是吃了一惊,早有数十人叫了起来:“苏小姐,你身子不适么?”“苏小姐,你是中了阴寒掌力吗?哪个恶徒如此大胆,敢伤苏恩公的后人?”“苏小姐,我这里有治寒圣药!”“苏姑娘,要不要生盆火?”
众人倒有一大半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默心数次挥手让大家安静,但众人神色激动关切,哪里安静的下来?
元境、朱灵子、孙清明等几人围到轿子旁,三人看了一会。朱灵子首先道:“这种阴寒掌力极为罕见,似乎不象是外症!”元境点点头,道:“好像是天生的一样?奇怪,奇怪!”孙清明道:“可能是服错了药吧?”
余婆婆将手一挥,喝道:“走开,滚开!苏家堡的人得了病,用的着你们在这瞎猜测吗?滚开!”
几人一想也是,便退了回去。
峨眉派净莲师太道:“苏小姐,还得请你说一下你的病症,好让大家安心!”她说这话用内力催送,远远的传了开去。
众人一听苏小姐要说话,马上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凝神相听。
苏清梦卧在轿内,见这话多人关心自己,心中不由感激万分,但她一向孤居深闺,极少见过外人,口中又怎能说的出合适的话,苦思了一会,才莹莹谢道:“小女子先天体弱多病,倒让各位英雄们费心了。各位关切之情,清梦铭记于心,在此先谢过了!”说着,挣扎着要起来行礼。
西门豹站起来道:“苏小姐,快不要行礼!我们这些人身受苏恩公救命大恩,二十年来,竟不知恩公之后身患重病,当真是愧疚无地!苏小姐,你若是要什么药材,西门豹便是走便天涯海角,也要给你找来。你若是有什么吩咐,我西门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数百人接过话头,齐声叫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余婆婆斜眼盯着默心,脸上得意洋洋。
默心走到轿子旁,朗声道:“苏家小姐,老纳有几个问题问你:“令尊苏壁华是不是真的在二十年前病逝了?”
苏清梦开始便在轿子内听到了他与余婆婆的谈话,心中虽然是气愤,却也恭恭敬敬地道:“先父已经逝世二十年了,这事江湖上人人知晓!”
默心又问道:“那么当年令尊的尸首又是何人收敛入棺的?”
苏清梦道:“这个......那时小女子尚自周岁,却是不知!”
余婆婆冷冷地道:“是苏夫人与老婆子,这有问题么?”
默心又问道:“那么苏夫人她......”
苏清梦道:“我娘心伤我爹去世,悲痛忧郁,过了几年,也过世了!”
默心合十道:“阿弥陀佛!那么当年见过苏壁华尸首的人,只剩下余老施主一人了?”
余婆婆斜着眼道:“默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默心不答,向苏清梦问道:“苏家小姐,你这二十年中,可曾见过令尊?此事事关重大,勿必请诚言相告!”他这话说的极为不通,好多人都想出言相斥,但终究是忍住了。
苏清梦沉呤了一下,道:“诚言相告?哦,那我见过!”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余婆婆也是脸色大变。
默心大喜,忙追问道:“请问苏家小姐,你曾在何处见过令尊?”
苏清梦道:“那是在梦里!”
默心愕然道:“梦里?”
苏清梦道:“是啊!我常听余婆婆说我爹的故事,又常常捧着我爹的画像看,所以便常常梦到我爹!”
众人一听,都呼了一口长气。
郭浪心道:“苏姑娘心地纯真,自不会撒谎。她这本就是诚言相告,而不是存心戏弄。”
默心脸色铁青,但看苏清梦一脸纯真,并无相戏之意,便忍住了怒气。
余婆婆冷笑道:“默心,你还有什么狗屁问题么?我家小姐可要休息了!”
默心哼了一声,指袖走开。余婆微一冷笑,便放下了轿帘。
默心走到场地中央,朗声道:“各位武林同道,少林寺今日重提这件疑案,实乃是为江湖安危着想。这次将要发生的江湖大祸,便与苏壁华有莫大关系!可气的是,苏家堡知而不言,还大散谣言,实乃助纣为孽!也罢,老纳便请师弟默然出来,将他的所见所闻公布于天下,好让天下英雄们评个谁是谁非!”
他话音刚落,一张软椅便抬了出来。软椅上坐着一名僧人,见过默然大师的人都识得是他。只见他全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双手双脚各缠在一起,便似在打坐一般。
旁人看的糊涂,郭浪却是暗暗佩服:“这是‘双生相息’治疗术,嗯,杜三娘的疗伤去毒之术果然了得。我只在师父的毒经中见过这种记载,却直到今日才见有人用过!”
众人见到一位鼎鼎大名的神僧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一个个皆是不住叹息惋惜。
杜千金一见到那默然面目,便即认出了这默然就是那夜在荆州郊林外被那怪人击伤而逃的老僧。(详见第二章:雪参之争:夜半郊林。)那怪人当时口气狂妄的很,说这老僧必死无疑,哪知我娘妙手回春,却将他治好了。想到这里,脸上不禁有得意之色,俯身在杜三娘耳边道:“娘,我见过这老和尚,我知道他是被谁打伤的!”
杜三娘低声叱道:“千金,在这么多人面前,规矩一点,别胡说八道!”
杜千金扁扁嘴,便不再说了。
默心道:“大家请看看,这便是那慈悲为怀,渡世救人的默然,可如今......”默心虽然是修身悟佛了几十年,但说到此处,也不禁声音哽咽,怆然泪下。
一些黑教左道中的残暴凶恶之人心中也是侧然不已。
余婆婆虽是满脸不屑,这里却也忍不住现出了一丝同情之色,但随即又马上被脸上的冷笑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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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苏家快剑
默意大师一直在软椅旁照料着默然师弟,此时见众人皆是不语,便宣了一声佛,道:“师弟,你就将荆州之遇讲与大家听罢!善哉,善哉!”
默然将眼睛从左至右的看了一遍,才缓声道:“两个月前,荆州莫老爷子去世,老纳和他相交甚好,便远赴荆州去为他念经超度,回寺途中,老纳与弟子们在一家客栈内投宿,当晚,老纳在铺上念了几遍《金刚经》,已是深夜时分。老纳正欲安歇,忽然听到对面房间内传来了几声桌子破碎之声,老纳心想半夜怎么还会有人在砸桌子,便凑到窗前看去,门窗却是紧闭,那房内也亮着灯火。老纳只道是房中客人在喝酒砸桌,便不想再看。哪知这时,却见对面房中一个黑衣人闪出来了,那黑衣人随后又掩上了房门。老纳见那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鬼鬼祟祟,心下起疑,便到对面房间窗前一看,哪知一看之下......唉,尸横遍地,惨不忍睹......”
众人虽早就听说过九龙门镖局横尸满地的事,但此时一听到默然这竺侧然的口气,均又不禁背上一凉。
郭浪心道:“幸好默然大师当时是在窗外看,否则那混有九龄草的蜡烛亮着,他如进了房间,多半也会中毒!”又想到:“原来那日默然大师也在那家天香楼投宿,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的风鸡大论?”
杜千金心中也道:“原来那晚这老和没也去见过这死尸!他去的时候蜡烛还亮着,应该是比我早了一柱香时间。”(欲知其前提,详见第二章:雪参之争)
默然又续道:“老纳和四名弟子一见之下,大惊失色,当即向那黑衣人追去。那黑衣人轻功甚高,步法也极其诡异,老纳当时一见他的轻功,心中便起了疑心,只是万万没想到,一个毒毙四十余人,如此心狠手毒之人,竟然是当年誉满江湖的一代名医苏壁华!”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忍不住大声哗然。
余婆婆厉声叫道:“默然,你别血口喷人!你即说那黑衣人脸蒙黑布,又怎知他是我们壁主?”
默然看了看余婆婆,道:“你就是苏家堡的老管家余松槐吧?”
余婆婆傲然道:“不错,正是老婆子!”
默然道:“余老施主久侍苏壁华,他那套‘杨柳步法’余老施主一定也会了?是不是?苏家堡的弟子虽然这些年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但这杨柳步法也有不少人见过,而那黑衣人虽竭力隐藏自己的轻功,但老纳后来与他交手时已看出了他的杨柳步法已至化境,那此人自然是苏壁华无疑!”
余婆婆笑道:“哈,哈!已至化境?哈哈,会杨柳步法的高手就是我们堡主吗?哈哈!”
默心道:“我等虽然不曾见过苏壁华此人,但江湖上谁都知道,这杨柳步法乃是苏家堡的独门轻功,从不外传,而自苏壁华......哼哼,那个之后,杨柳步法已经没人学全过,而那黑衣人的杨柳步法竟然连我师弟都追他不上,这又作何解释?”
余婆婆道:“我们苏家堡的杨柳步法名动天下,一些好事之徒刻意模仿,谅那些老眼昏花之人也未必分得出来?”她这话倒也合情合理,不少人纷纷称是。
一个声章忽然冷笑道:“老眼昏花?嘿嘿,却不知这少林大会之中谁最老呢?”这人似乎是存心闹场,竟然用迷音术来说话,谁都不知道说话之人在何处。
一些人听了这句话,都不禁好笑。这少林大会数千人中,上了六七十岁的人都是廖廖可数,而这几个可数之人中,余婆婆年近八旬,那自不用说是最老的人了。而默心、默然等一些老僧,也不过是五十多岁左右。而其余的一些掌门,像崆峒派掌门孙清明、昆仑派的无境,锦绣门的杜三娘等一些年青掌门才不过四十岁左右。那此人的这句话,自然是冲着余婆婆来的了。
余婆婆厉声喝道:“是哪个混虫?滚出来!”
那人也不知是害怕了苏家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说了这句话之后,便无声无息了。
默然又道:“余老施主说杨柳步法不足为证,那就听老纳把话说完。那黑衣人将老纳等人引到城郊的一片郊林中,二话不说,便拔剑相攻,他开始还竭力隐藏自己的武功,只用了我们少林派的一路‘达摩剑法’,后来老纳与弟子们摆下了‘金刚禅杖阵’,那黑衣人才不得不使出了‘苏家快剑’!”
他这‘苏家快剑’一出口,众人都是忍不住一声轻呼。原来这苏家快剑和杨柳步法都是苏家堡的独门武功。听说这苏家快剑自苏壁华死后已经失传了。
默心道:“素闻苏家快剑自苏壁华而绝,如今苏家堡内已经无人会使这套剑法,那这黑衣人不是苏壁华又是谁呢?”
余婆婆冷笑道:“默然,你倒识得苏家快剑?那真是笑话奇谈了!老婆子久随堡主,也没见过堡主有生之年使过几次苏家快剑,你倒识得,哈哈,哼哼!”
默心道:“我师弟一生精研佛法,极少下山,自然是不识得这苏家快剑,不过他将这些招式说与我演示之时,却给旁人认了出来!”
余婆婆道:“哦,还有谁认得?堡主自建了苏家堡之后,便从没与人动过手,别人又怎么能见过?而在建苏家堡之前见过这套剑法的人,只怕没有几个有老婆子这般长命的吧!”
一人站起来道:“我就见过!”
众人一看,却是崆峒派掌门孙清明。
余婆婆见他不过四十来岁,冷哼了一声道:“就你这小娃娃,也见过苏家快剑?”
众人听他称堂堂崆峒派掌门为“小娃娃”,不禁都是好笑。
孙清明却不生气,说道:“当年晚辈见到余婆婆之时,还的确是个小娃娃。”
余婆婆奇道:“你见过我?怎么老婆子不记得了?”
孙清明道:“当年晚辈只有十八岁,余婆婆自然不记得我了!”他顿了一顿,又道:“那是在二十二年之前,苏堡主大婚之日!”
余婆婆Сhā口道:“你倒记得蛮清楚嘛!”
孙清明道:“苏堡主三十岁建了苏家堡,三十八岁成婚,四十岁......那个病逝,这个江湖上谁人都清楚。唉,二十二年之前,师父带我......”
余婆婆又Сhā口道:“你师父是谁?嗯,你是崆峒派的,你师父是不是郑太欣?”
孙清明道:“不错!余婆婆,你也知道我师父和苏壁主相交甚好吧。”
余婆婆哼了一声,转过了头,不去回答。
孙清明续道:“苏堡主大婚之日,师父带我去苏家堡祝贺,曾在苏粗堡盘桓过数日,在这几日中,苏堡主曾与我师父计论过这套剑法,晚非幸而有幸在旁,便有福见到了这套苏家快剑,后来师父回山,曾教过我数招,师父说这几招精妙绝伦,比我们崆峒派的剑法要灵巧一些,是以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这几招剑法我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余婆婆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忽然又道:“你既然说你将这几招剑法记得一清二楚了,那你多半是会使了!”这句话极其阴毒,竟然将唯一会使这套剑法的人指向了他。
孙表明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余婆婆这样说,那便是承认那黑衣人使的剑法是苏家快剑了?晚辈虽然记得这苏家快剑的招式路数,却不会这口诀和心法,否则晚辈的剑法也不至于这等差劲了。若是有机会,晚辈定当向那黑衣人讨教几招苏家快剑!”他嘴巴倒也厉害,只这么几句话,便将嫌疑推了个一干二净。
余婆婆大恕:“胡说,我什么时候承认那黑衣人使的剑法是苏家快剑了!默然,你将见过的那些招式说出来听听,有些人狗眼不识数,把什么‘狗家剑法、孙家剑法’说成是我们苏家快剑,难道还能瞒得过老婆子的法眼么?”
她说什么“狗家剑法孙家剑法”的,众人自然知道她是在骂人。
孙清明却只是微微一笑,当作没听见。
默然道:“其中有一招是这样的:右手剑尖朝下,左肩高而右剑低,下步前虚后实,左手剑诀前划,右手剑锋外抡!”
孙清明取过一把剑,依言演示了一遍,问道:“默然大师,是这样吗?”
默然点了点头。
孙清明向余婆婆道:“这招叫什么,余婆婆应该知道吧!”
余婆婆默然不语。
一人叫道:“这招我见过!叫‘草木萧萧’!”
孙清明等人闻声看去,见是一个独眼汉子。那独眼汉子走到了轿子旁,向轿子行了一礼,才道:“苏恩公虽然救过我的命,但我生来决不偏袒于人。还请苏小姐莫怪!”
余婆婆怒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小子?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么?”
默心道:“余松槐,此话差矣!此处乃是少林寺,今日开的也是少林大会,而不是苏家堡大会。今日在此地人人都有权发言!”
那独眼汉子又冲着轿子行了一礼,才道:“当年我被恶青蛇擒住,她刺瞎了我一只眼,又欲刺我另一只眼时,适逢苏恩公路过,便出手杀了恶青蛇,救下了我。哪时虽然我只剩下一只眼睛,却也将这一招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刚才孙掌门演示的那一招!”他说完,又走到余婆婆身前,低头道:“|余管家,我向来直言直语,一生从不偏袒任何人。苏恩公虽然有恩于我,但这招我的确见过,如若隐忍不说,我吴大山做不到。偌若余管家嫌我多嘴多舌,便请一掌击毙我。吴大山绝不还手!”
孙清明道:“这位吴见深明大义,可喜可贺!吴兄,你先退下吧!余婆婆又怎么会如此小气呢?余婆婆,这招‘草木萧萧’是苏家快剑中的第二十七招,没错吧!”
默然又续道:“还有,起手式也极其诡异:双手持剑,剑尖向下,腰弓下马,左倾右斜,目视剑尖......嘿嘿!”他说到这里,语气忽然变的凄凉了起来。
众人皆是一怔,一齐看向余婆婆,见她仍然沉默不语。众人心下都存了一个疑惑:“难道那黑衣人使的真是苏家快剑?难道那黑衣人真的是苏壁华?”
杜千金听得默然语气突然凄凉了起来,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是了,那黑衣人正是用这招起手式来放血下毒的,老和尚说到了这里,自然会懊悔自已太过于仁慈,才会累得二名弟子中毒身亡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六十七回:江湖祸害
默心朗声道:“余老施主,苏家快剑自苏壁华而绝,此事江湖上人人皆知。你不会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你们苏堡主的得意剑法、口诀和心法都被人偷学了去吧?”
余婆婆横了他一眼,却又默不作声了。
默然问道:“余老施主,你无话可说了吧?苏壁华呢?他躲在哪里?”他手脚不能动,可一双眼睛却精气逼人,紧紧地盯着余婆婆。
余婆婆却是转过了头,不去理他。
数百道目光也都转向了余婆婆,人人心中都在想:“余婆婆答不上来,难道是默认了?难道苏壁华真的没有死?那他为什么又要诈死呢?”
西门豹忍不住问道:“余婆婆,苏恩公他真的没有死么?”
默心等人听的他语气之中充满了惊喜,眉头一皱,便欲大声斥责,但随即一想,又强忍了下来,眼睛又盯向了余婆婆。
余婆婆撑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到场地中间,才抬起头来,眯着一双老眼向众人扫视了一遍,目光最后定格在默心身上。
默心被她盯的心里发毛,口气便松了下来:“余老施主,此事事关重大,苏壁华的下落,还请余老施主示知!”
余婆婆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们苏堡主早已在二十年前病逝了,信不信由你!”
孙清明叫道:“可是余婆婆,这苏家快剑......”
余婆婆转赤头来,两道冷冷的目光狠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信不信由你!”
孙清明为他的目光所慑,也说不下去了。
默心干咳了一声,道:‘既然苏家堡执意不肯明言,那老纳也没有办法,只好......”
余婆婆打断了他的话,哼道:“默心,你也知道你没有办法了罢!”拐杖往地下一顿时,喝道:“起轿,咱们回去!”
四名轿夫答应一声,立刻起杆上肩,便欲离去,动作干净利落。
默心喝道:“且慢!”便手拦住。
余婆婆冷冷地道:“默心,你既然已经没有办法了,那还想问什么?不管你再问什么,我还是刚才那句话!”
默心道:“既然余老施主不肯告示苏壁华的下落,那么只好请苏壁华到少林寺来接他女儿了!”
余婆拐杖一顿,喝道:“默心,难道你还想强行扣留我们么?”
默心道:“那倒也不是强行扣留,只是留苏家小姐在寺内暂时住一段时日。”
余婆婆仰天大笑:“哈哈,几十年来,从来没有谁敢说要强留咱们苏家堡的人,哈哈!”
默心朗声道:“几十年来没人说过,老纳今天就说了,不但要说,而且要做!”说完,他手一挥,几十名灰衣僧人立刻冲了出来,把轿子围住了,另外一些僧人们也拿出了棍棒禅杖之类的兵器。
余婆婆喝道:“默心,你想持强么!”手也一挥,四名轿夫也从怀内拿出了一枚匕首,一手扶着轿杆,一手拿着匕首。日光照射之下,匕首闪闪发光。
众人见少林派和苏家堡说翻了脸,马上就要动手,均是吃惊不小。双方都是势大力广,若当真斗将起来,这场怨仇只怕会越结越深。
余婆婆见已方势单力薄,而那些受过苏家堡恩慧的人还在犹豫不觉,便仰天叫道:“堡主啊堡主,想不到你的后人竟会如此被人欺辱!”她这两声叫声犹如鬼哭,远远地散了开去。
那些欲报苏恩之人立刻动容,西门豹第一个走到轿子旁道:“我本门豹虽然武功差劲,但也不能见恩公之后为人所欺而不顾,今日便是血溅当场,也要拼死报恩!”
他这番大义凛人的话一说,许多欲报苏恩之人都有同感,顿时便有百余人冲到轿子旁,接着呛啷哐当叮咚之声不断,许多人已拔出了兵器。
余婆婆哈哈大笑:“默心,你想要留下苏家堡的人,只怕没那么容易!”
默心叫道:“各位英雄,苏壁华毒毙九龙门镖局四十余人,又害得我师弟一生瘫痪,这种穷凶极恶之人,各位难道还要护着他不成?”
余婆婆叫道:“大家别相信他的鬼话!我们堡主大仁大义,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大恶事来?默心秃驴,你的话是没人相信的!”
轿子旁一个胖子道:“默心方丈,你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你说的话,我等自然不敢怀疑。但苏恩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也清楚的很,只怕这中间是有些误会!”
又有一人道:“方丈大师,我们不敢和你动手,但你若为难苏恩公之后,那我们也只好拼死一博了!”
又一人叫道:“老子可不知道什么叫深明大义,老子只知道什么叫拼死报恩!”
旁边众人也叫道:“拼死报恩,拼死报恩......”
峨眉派掌门净莲见双方箭张弩拔,大战迫在眉睫,忙道:“方丈大师,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这中间只怕......只怕有些误会!大家先查清楚吧!”
众掌门纷纷来劝,而其中的雪山、玉山、点苍等一些掌门因受过苏壁华的大恩,嘴里虽然是相劝,口气里却也放出了风声,绝不让苏家堡的人受欺。
默心向众人看了看,叹了口气,说道:“老纳想留下苏家之后人,并不是想为默然师弟报仇,而是为了江湖的安危着想!”
余婆婆哈哈大笑:“江湖安危?鬼话连篇,鬼话连篇!”
默心道:“江湖大祸迫在眉睫,而这场大祸与苏壁华有莫大的干系,能否消弥这场大祸的关键也是看能否及时找到苏壁华,否则......江湖上必定又出一大祸害!”
余婆婆笑得更欢了:“哈哈,默心,你是说我们堡主是贻害江湖的祸害么?哈哈,哈哈!”
默心正色道:“我说的这个大祸害,不是指苏壁华,而是另有其人!苏壁华只是个帮凶,也只能算是个小祸害而已!”
余婆婆不怒反笑:“哈哈,我们堡主只是个帮凶?只是个小祸害?默心,却不知谁人才是主凶,才是大祸害啊?哈哈哈,鬼话连篇!谁人会信?”
默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众人,面色郑重,缓缓地说道:“好,既然大家都想知道这大祸害是谁,老纳就先告知各位。大祸害就是贺——北——霆!”
默心这三个字一出口,“呛啷”、“咣当”、“叮叮”......有些人的手一软,兵器都掉到了地上。几大名门正派的人纷纷站了起来,相顾骇然。众绿林匪盗之人也不禁骇然变色,有些人甚至忍不住退后了几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一会,才人几个人齐声惊呼了出来:“北毒君?”
(数万字爆发,错字勿怪!)
第六十八回:北毒重现
(不好意思,这六十八回忘了上传了,现在加上去!}
默心缓缓地点了下头,沉声道:“不错!老纳说的江湖大祸害就是指北毒君贺北霆!”
众人又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始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郭浪心里也是一阵迷茫:“北毒君不是已经失踪了近三十年么?还有人说他早就死了!怎么又会成了什么大祸害了?”
旁边但过来一只手,捅了下他,又有一个声音问道:“兄台,这个贺北霆是什么人?”
郭浪转头看去,见问话之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满脸稚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刚入江湖的雏儿。
那少年不待他回答,又问道:“这个贺北霆很厉害么?怎么这么多人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吓成了这样?”
郭浪摇了摇头,他虽行走江湖了五年,但对北毒君的了解也只是知道这北毒君是两大毒君之一,在一苏二毒十高手之中排名于苏壁华之下,于十大高手之上。还听说北毒君还恶名远昭,除此之外也知道不了多少了!
前面一个老者转过头来喝道:“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乱问些什么?”
那少年脸一红,低下了头不再作声了。
众人小声议论了良久,赤明道长才问道:“方丈大师,这北毒君他还没死吗?”
默心摇头苦笑道:“阿弥陀佛!老纳倒是希望他死了,只可惜,他还长命得很!”他在“阿弥陀佛”四字全加了一句似咒非咒的话,众人都不禁一怔。
杜三娘忽然道:“方丈大师,默然大师身上所中的毒极其厉害,难道是北毒君下的?”
默心点头道:“北毒君重出江湖一事,老纳本来不想先说出来,以免弄得人心惶惶,是以连杜掌门也未曾透露,还望杜掌门不要见怪!”
杜三娘道:“默心大师就算不说,我也猜到了几分。能以极阳之气将阴冰寒毒打入心脉的,除了北毒君的‘分尸掌’之外,应无第二门掌力有如此功效了?”
默心道:“不错!敝师兄所中的,正是北毒君的分尸掌!”
杜三娘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嘴时喃喃道:“怪不得如此厉害......”
赤明道长道:“哦,原来默然大师和北毒君交过手了!”
元境道:“听说北毒君不便毒术诡异莫测,而且这武功也是出神入化,这分尸掌更是......”他说到这里,忽想到长敌人志气于已方不利,便忙打住了口。
孙清明和净莲对视了一眼,一齐叹息道:“果然是大祸害!”
默心又朗声道:“各位武林同道,北毒君的事,老纳本想在少林大会最后才宣布,但眼见大伙儿还要与我少林一派为难,这才不得不先说了!”他顿了一顿,又道:“此次少林寺大发武林帖,便是想邀大家先查查苏壁华猝死一案,再查查十大高手失踪之谜,然后才共商除歼北毒君之事。可是现在......唉,江湖大祸迫在眉睫,大家还要兵刃相见,其心不齐,如何能与北毒君相抗?”
余婆婆除了对自己堡主之外,何曾把别人放在过眼里,当即冷冷地道:“北毒君重出江湖又怎样?他七老八十了,年老体弱,又能成什么气候?”她自已也是七老八十了,但说到这四字却一点也不在意。
赤明道长道:“余婆婆,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南北双毒君纵横江湖之时,你样苏堡主还未成名呢!”
余婆婆哼了一声,道:“老婆子只知道一苏二毒十高手,我们堡主还是排在第一位!”
净莲师太见少林弟子与苏家堡之人还呈相持之状,便道:“方丈大师,有什么问题大家先坐下来商议商议罢!余婆婆,你也不忙先走,再呆一会如何?”
默心看了一下那些围在轿子旁的人,叹了一口气,手一挥,少林弟子们皆尽退开了。
余婆婆也道:“好,老婆子便看看你还有什么鬼话说!”向众报恩之人挥了挥手,那数百人也退了回去。四名轿夫也将轿子放了下来,匕首也收入了怀内。
苏清梦不知是在轿内睡着了还是吓呆了,始终没再发出过一点声来。
净莲喜道:“这就对了,大家坐下来......”
余婆婆喝道:“什么叫对了!老婆子可不跟你们坐一块!”说着,柱杖于地,傲然凛视。
赤*下有气,说道:“余管家,这一苏二毒十高手虽然是这么排的,但若论起真实本领来,只怕......嘿嘿......!”
余婆婆怒道:“赤明,什么只怕?什么嘿嘿?你今天若不说个清楚,老婆子定教你好看!”
赤明道长武当一派与少林一派一向相交甚好,见余婆婆倚老卖老,对默心方丈等人呼来喝去,早就大为不满,这时又听得她口出恫词,更是恼怒,说道:“这一苏二毒十高手之说,的确是苏壁主排在第一,那是他以仁心医术蠃得了大家的尊敬,余老管家,你说是不是?”
余婆婆听他称赞自己堡主,只道赤明是怕了自己才这样说的,忙使劲点了点头。
哪知接下来赤明说道:“但若论起真实功夫来,苏堡主的苏家快剑和杨柳步去虽然精妙,但也未必敌得过十大高手中的任何一位吧!苏壁主的医术虽然神奇,却只怕也未必能解尽南北双毒君的毒吧!”
余婆婆脸色铁青,不住喝骂:“赤明,你放什么狗屁,臭不可闻......”虽是一味狠骂,却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赤明道长不去理她,径自退了开去。
默心道:“一苏二毒十高手威震江湖了数十载,可是三十年前,南北两毒君忽然消声弥迹;二十年前,苏壁华一夜病逝;十九年前,十大高手离奇失踪;这十三人先后出了事,我们七大派先后追查了十几年,仍然迷惑多年。哪知这么多年后,北毒君和苏壁华突然间又现了出来,不但同时出现,而且还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实乃是江湖上一大耻辱!”
余婆婆又大叫道:“默心秃驴,你又在放什么狗臭屁!我们堡主大仁大义,又怎么会和恶名远昭的北毒君扯上干系?”
默心道:“余老施主,你还是不肯明言么,那也罢!师弟,你便将后来之事说与各位听听!”
各人哦了一声,心道:“听到了北毒君重出江湖一事,连默然大师受伤瘫痪之事也差点忘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十九回:祸起千年雪参
默然点了点头,续道:“那黑衣人与老纳等人相斗,后来他忽使诡计,毒毙了我两名弟子,老纳心痛之余,手上加狠,眼看就要将那黑衣人擒住了。这时,突然从树上掉下一个人来,那人一掌击毙了余下的一名弟子,又抢过禅杖,向我攻来......”他说到这里,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回想那夜的恶斗。
众人心中都道:“那掉下来之人一掌击毙了默然大师的弟子,那定然是北毒君贺北霆了!”
默然睁开了眼睛,说道:“各位想必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吧!可是老纳当时又怎么知道是他?当时老纳见那人以杖点地,身法极其飘忽,掌法也极其邪门,老纳被他逼的连连后退,那人却只是以杖点地,双脚盘在一起,始终不沾地,否则老纳早就败了......”
净莲师太Сhā嘴道:“默然大师,北毒君的脚为什么盘着不能沾地,难道是残废了?”
默然道:“对,他双脚始终没沾过地,应该是残废了!”
赤明、元境等一些掌门纷纷脸现喜色,朱灵子道:“那好极了,北毒君武功虽然厉害,但残废了一双脚,不能行走,那也不足为惧!”
其余一些掌门也纷纷称是,众左道绿林之辈也都呼了一口气,纷纷放下了紧绷着的脸。
默然摇了扔头,黯然道:“各位请听老纳说完,那人以杖代脚,步步紧逼,老纳瞧出他身上有伤,不愿和我拼内力,是以我便一直攻他手中禅杖,那人闪躲了十多招之后,忽然径直向我的禅杖砸来,老纳见他反躲为主攻,便运足内力,想将他袢杖击飞,不料一撞之下,我双手震裂,禅杖脱手飞了出去,唉......”他摇了摇头,又道:“老纳双手持杖,他却只是一只左手,竟能砸飞我的禅杖,并还是有伤在身,唉,老纳虽然未练过《易筋经》内功,但一生苦练罗汉神功,也已达至第六层境界,自认以内功而论,当世已罕有敌手,唉,可却敌不住北毒君一击!唉,可见北毒君的武功,比传闻中更厉害!”
众人相顾骇然,随后又不禁都摇了摇头。
默然又续道:“那人砸飞了我的禅杖,随即在我的胸口拍了一掌,我只觉中掌之处有如火炙,但胸膛内又好像注入了寒冰似的寒冷,我一惊之下,当即想起只有传闻中的‘分尸掌’才有如此功效。我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楚北毒君的面目,却晕晕沉沉地倒下了......”
余婆婆忽然大叫道:“不对,不对!”
默然道:“有什么不对?”
余婆婆道:“默然,你这话未免有些不尽不实,北毒君的分尸掌何等厉害,当胸打中了你,你还能活到今日?”
杜三娘也道:“此事我也在奇怪,听先师说这分尸掌中者立毙,何以会......难道北毒君有伤在身,功内只发挥了一二成?”
默然向一名弟子努了一下嘴,那弟子走了过去,过不多时,便用盘子托了一本佛经出来,佛经旁还放着一双筷子。
默心走了过来,拿起筷子,将佛经挑开。日光之下,众人看得分明,那佛经中的纸页已变成了黑色,而默心要用筷子来挑佛经,可见这本佛经上已经沾满了毒。
郭浪以毒术自傲,但看了那纸页的颜色,也不禁骇然。
默然道:“当时老纳胸口便放着这本佛经。北毒君的那一记分尸掌,刚好打在这佛经上。因此这佛经变成了黑色。”
众人皆尽啧舌,这一掌被佛经阻了七八成毒质,却仍能令默然一生瘫痪,若直击在身上,哪里还有命在?
杜千金更是越想越怕:“怪不得那怪人那么狂妄!幸好当时我没有被发现,否则那分尸掌可真够我受的。”
默然续道:“我被那北毒君击倒在地,虽尚有知觉,却也只能伏地装死。那北毒君以为我必死无疑,便没过来查看。老纳倒在地上,隐约听到那黑衣人向北毒君献了一支什么雪参,然后那北毒君便纵声大笑,说什么双脚可复,大业可成等等,后来他又令那黑衣人来化老纳的尸体,老纳一惊之下,冒险脱逃,幸好北毒君双脚已残,禅杖已丢,而黑衣人也受了老纳一击,才没能追上来,老纳也因此逃掉了。”
余婆婆冷冷地道:“默然,这事就这样完了么?”
默然点了点头。
余婆婆又道:“默然,那就是说,你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那黑衣人的面目了?”
默然沉默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余婆婆笑道:“原来你们就是以几招模糊不清的剑法和一记分尸掌便认定了那两人是我们堡主和贺北霆了?”
默心道:“这还不够明白吗?苏家快剑和分尸掌都出现在一起,而这两种武功又是苏壁华和贺北霆的独门武功,那这二人不是苏壁华和北毒君又是谁呢?天下各位英雄评评这个理。”
余婆婆哼了一声,只当作没听见他的话。
净莲怕二人以又吵将起来,忙岔开了话题:“默心大师,北毒君年上七旬,双脚又残,只怕也作不了什么恶,这大祸害一词,又从何说起?”
默心摇了摇头,凄然道:“若真是如此,那便好了。师弟回寺后将诸般经过与我一说,老纳便想到那黑衣人毒毙九龙门四十余人,自然是为了劫他们的镖了。但什么镖如此紧要呢,连北毒君都重出江湖来夺了。因此,老纳便派人去查这支镖的来源。”
赤明道:“此事发生在荆州,老道也曾派人去查过,后来查到是一支官镖,老道听得与官老儿有关,便没再查了!”
杜千金心道:“丐帮帮主柳万心对这支镖的来历知道的一清二楚,却又为何不站出来公告天下?哦,对了,他是怕被人家查到他丐帮也曾打过这趟镖的主意。不过这趟镖那赵原也隐藏的好紧,若不是我偶然间听到了吴天远那厮的谈话,又怎么知道那趟镖是一支千年雪参呢?”
默心又道:“后来老纳查知,这趟镖是一个姓赵的知府送给一位王爷的寿礼,而这寿礼则是一支千年难遇的雪参!”
众绿林左道中人一听到这千年难遇四字,禁不住眼睛发亮,议论纷纷。
赤明和孙清明同声惊道:|“千年雪参?”
默心道:“不错,是一支千年雪参!那赵知府也不知从哪个深山药夫手中抢来了这支千年雪参,他虽不知道这雪参之效,却也明白这支参可以让他升官发财,便重金托九龙门镖局押送。哪知消息走露了,雪参被黑衣人夺走了,又落入了......”
孙清明接口道:“又落入了北毒君之手?”
默心道:“不错!这雪参千年难求,药效神妙,不但能疏筋活洛,起死回生,还能倍增功力!”
赤明也惊道:“你是说北毒君可以用它来治好自己的双脚?”
默心面色郑重,点了点头,又加了句:“不在话下!”
众人面面相顾,始才明白这“大祸害”三字之意。
(错字勿怪!)
第七十回:号召天下英雄
默心又道:“南北双毒君,眼前不死人。四目若失明,江湖不太平!如今这北毒君不但没有失明,反而还得到了千年雪参,唉,江湖上只怕已无人能治得住他了!”
孙清明道:“如今之际,只有尽快找到北毒君,趁他双脚未愈之时,群起而攻之,方能消灭他!”
默心道:“这个老纳早就想过了,九龙门惨案一传出来,老纳就命了数百名少林弟子去荆州一带查访,只是那北毒君极其狡猾,他苦心积虑躲藏了这么多年,要找到他又谈何容易?唉,只可惜有些人明明知道,却又故意隐瞒不说!”
众人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一齐向余婆婆看去,见她低头沉思,似乎没听到默心的话。
默心朗声道:“各位武林同道,此次少林大会之后,还望各位齐心协力,共同追查北毒君此人,一旦发现此人的行踪,便飞鸽传书通知大家。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查询,总好过我们少林弟子人少力薄。此次少林大会的主旨,便是号召大家共除北毒君这个江湖大祸害!”
默心是七大名门正派中的代表人物,他这番话一说,众名门正派、侠义之士、名宿英豪们皆尽响应:“除江湖祸害,保江湖太平!除江湖祸害,保江湖太平.......”
默心见一班左道绿林之人大多是无动于衷,冷眼旁观,而那些欲报苏恩之人更是风清水冷,浑不当一回事,便道:“此次少林大会呼召大家共除北毒君,不光只是为我们一些名门正派除去劲敌,也是为各位英雄好汉们挽救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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