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男人缓缓道:“杀人者,必被杀之。”
夕阳。
周围是一片花海。
虬髯男人背对夕阳,似乎全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只有那张脸是阴郁的,黑暗的。
白笑书的身后是一道长长的阴影,他的脸却是充满阳光的。
因为阳光却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并没有笑,却让人有股温暖的感觉,也许那光本不是脸上反射出的光,而是心底发出的光。
所以才会给人特别的感觉。
两个人静静的站着,远远看去,似乎都与这残阳大地溶为一体。
因为他们太安静。
安静的只剩下一副躯壳留在这里。
白笑书忽然开口道:“娜娃尔还跟你说过什么吗?”
虬髯男人望着夕阳沉默。
半晌,才慢慢道:“她说,她想要去天涯。”
白笑书喃喃道:“那她现在已在天涯了,最远的天涯。”
虬髯男人道:“我只希望她已到了天上的乐园,住在到处都是郁金香的地方,在那里,她不用紧握着杀人的武器,她会穿上最漂亮的裙子,赤着脚,在花丛中跳着最美丽的舞蹈,她的舞蹈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他的声音还是嘶哑而破碎,只是更多了些伤感。
任何人在这样的场景,听见这样的一番话,都会忍不住被感动,而不会有人在意这男人的声音是多么的古怪可怖。
白笑书也不禁点头,他也希望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让那些美丽而善良的人永远的住在那,住在那天堂一样的地方。
可是否真的有那样一个地方吗?
没有人说得出,也没有人知道。
沉默,又是一阵沉默。
夜风总是清冷的,高山上的夜风更让人感觉彻骨。
白笑书将身上的衣衫裹紧。
虬髯男人道:“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的夜风会让你生病。”
白笑书笑笑,道:“这时候你一定很伤心,我只想说,娜娃尔若是知道你难过成这个样子,她也一定会伤心的。”
虬髯男人苦笑,看着满园鲜花道:“我只是想多陪她一会。”
房间里虽没有火盆,但是没有夜风吹过,总是暖和许多的。
白笑书已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望着烛火,喃喃道:“天涯,天涯。”
天涯。
天涯在哪?
白笑书愣住。
因为他已陷入一段永生难忘的回忆。
那是个江南三月,草长莺啼的季节,偶尔刮过来的清风,都会带着江南桃花的香气,就如情人温柔的呼吸。
他问道:“你的家在哪?”
她眨着一双大眼睛,道:“我的家在天涯。”
他道:“天涯?天涯怎么走?”
她笑嘻嘻道:“天涯,从这里一直往西,出了嘉峪关,跟着蓝眼睛商人的马队一直往西北走,再穿过一片大沙漠,看见草原时就到了。”
他想了想,道:“你说的是天山?”
她笑了,笑靥如花,“你还不笨,那里的山就叫做天山。”
他道:“你的家在天山,那你一定姓秦喽?”
她道:“我是姓秦,你叫什么?”
他笑着道:“我叫白笑书。”
她笑着捋了捋头发,道:“你好,白笑书。”
如今,他已身在在天涯,可是她,却不在天涯。
因为,她的家已不在了。
他已永远没有机会给她一个家。
但是,他可以给她一个安宁。
安宁,一个简单的词汇。
也是一种简单的生活。
没有漂泊,没有流离,也没有惊心动魄。
有些人生来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平凡而简单,也许他们会感觉厌倦,但他们讨厌的人生,也正是很多人奢求的。
他又何时能过上宁静的生活?
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云中的月亮。
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回到中原了。
也许他可以卖上几亩地,学学种田。
也许秋天收获的粮食足够多,他还可以酿些酒。
也许喝酒的时候,还可以唤上白晓仇和老马,三个人对饮总好多一个人独酌。
也许,他也可以有个一男半女,给他们起个简单的名字,让他们也过着简单的生活。
也许,明天都会好起来。
大床很软很舒服,他很快就睡着了。
阳光照进窗子时,白笑书已开始穿衣洗漱。
他一个人时总是很邋遢,跟别人在一起时就完全不同,虽然不会特别打扮,但也总是整齐干净的。
他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门是虚掩着的,辛离正站在门外,她没等白笑书开口,抢先说道:“出事了。”
白笑书道:“什么事这么急?”
辛离道:“伊霍死了。”
白笑书道:“伊霍是谁?”这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辛离道:“你跟我来。”
她走在前面,白笑书跟着,他们走的正是昨天白笑书回来时走过的路,白笑书似乎已明白了。
花园里,穆拉,蓝平显然早已先到了,正站在尸体旁边。
白笑书走过去,看见一个人侧卧在花丛中,是经常跟随在娜娃尔身旁的虬髯男人,他就是辛离口中的伊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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